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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緣分0 -【全能煉金師】《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27 AM     標題: 緣分0 -【全能煉金師】《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0-8-4 10:37 AM 編輯

【小說書名】:全能煉金師

【小說作者】:
緣分0

【作者簡介】:
                     緣分是無錫人,有住在無錫的朋友可以聯繫著一起出去玩啊。
                     最近寂寞中,最好有美女來。
                     本人性格不喜張揚,太追求個性的就不必了,我怕怕。

【其他作品】:天風,搞死,

【內容簡介】:

              
一次失敗的化學實驗,讓實驗員宮浩靈魂穿越異界,
              成為平民少年修伊格萊爾。
              不幸的是,他被賣到了噩夢之島——帝國的秘密煉金實驗基地,
              作為最下層的僕役和隨時可能送命的實驗材料。
              幸運的是,他還有一點時間來改變命運:
              拚命汲取各種知識與技能,學習和改造失傳的古代煉金術,
              成為精通魔法武技的最強全能煉金師。
          用魔法武技將巨龍踩在腳下,讓魔神也在我的傀儡軍團面前顫抖!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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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30 AM

第一章        煉獄島

  死亡之海的天空永遠都是一片灰濛濛,唯一看得清的是天空中的那輪血月,就像是冥神的鐮刀,揮舞出恐怖的氣息。黑色的海洋彷彿死寂般的存在,很難看到活著的生靈,海水在緩慢地流動,溢出死屍般腐爛的氣息。

  空氣中瀰漫著來自九幽深淵魔火噴發時的硫磺味,與這股腐爛的氣息混雜在一起,越發的嗆人而刺鼻無比。除了烈焰鳥和腐骨魚等寥寥幾種生物外,恐怕沒有太多的生命會喜歡這一帶。

  惡劣的生存環境,強大的魔獸,還有那變換莫測的鬼天氣,將這裡變成生命的禁區。

  在生命禁區的中央,有一個地方長年籠罩著濃濃的霧氣。

  這裡就是煉獄島。

  島上擁有茂密的叢林,各種兇猛的野獸棲息此地,發出令人恐怖之極的怪叫聲。偶爾會有一些迷失的商船經過這裡,便總能聽到那淒厲的嘶嚎聲,彷彿生命的冤魂發出的悲歌,聲聲淒厲。

  私下裡,人們叫它嚎叫島或噩夢島。

  大約二十年前,斯特裡克國王正式將死亡之海宣佈為人類禁區後,關於噩夢島的傳說便永不停歇。有人說,那裡關押著風鳴大陸最頂級的魔獸,也有人說,那裡埋藏著蘭斯王國的百年藏寶,最後一種說法最離譜,竟有人說,那裡是三百年前著名的大煉金師伊萊克特拉最後的居所,埋藏著他所有震驚世人的煉金髮明。

  傳說永遠只是傳說,真實,卻並不一定令人愉快。相反,或許是相當的殘酷。

  ———————————————

  「自由號」遠洋三桅大帆船在在死亡之海乘風破浪地前進。

  宮浩和所有男孩一樣,蜷縮在狹小黑暗的船艙裡,渾濁的空氣幾乎要讓他窒息。

  三天前,宮浩的記憶還停留在化學實驗室,做為導師的得力助手,他正在為導師準備一次實驗必須的所有材料。可惡的是那個新來的女助手,除了會搔首弄姿外別無所長,聽說是依仗了一些家裡的背景才混進大學高等實驗室,圖的無非是混個資歷以及導師的名望罷了。

  可恨,你混便混了,幹嘛什麼都不懂卻瞎擺弄?現在可好了,實驗室爆炸了,所有人都死了,真正是害人害己啊!

  接下來的一切,便開始順理成章了。

  他發現自己成為了一個叫修伊格萊爾的男孩,身處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同時也接管了他所有的記憶。

  修伊格萊爾原本是南威爾鎮哈登男爵家的僕人,

  哈登家族在蘭斯帝國已有一百二十年的歷史。老哈登曾經任職蘭斯帝國的禮儀大臣,獲得了伯爵稱號。

  然而一百二十年的歷史變遷,哈登家族在時光歲月中漸漸失去了曾經的光彩,變成了一個沒落貴族。哈登家族在近二十年來幾乎都沒有出現過什麼天才人物,對家族地位的提升也沒有任何幫助。唯一有點出息的加文哈登,最高曾經任職諾茲群領主大人的秘書。在那之後不久,他因為娶到了一位當時在諾茲群人見人讒的美麗姑娘而遭受了陷害,最終只能帶著家人回到了哈登家族的老家南威爾小鎮。

  修伊格萊爾是一個孤兒,被姑媽收養。三年前他的姑媽認為修伊已經夠資格去外面自己生活了,就把他以二十個金維特的價格賣給了加文男爵,契約時間是三年期限。

  二十個金維特並不便宜,即便是哈登男爵在掏這筆錢時也心疼了一陣,不過修伊格萊爾英俊的樣貌實在令人愛不釋手,男爵那美麗的妻子一眼就看中了男孩,堅持要把他買下來。

  七天前,修伊的契約到期,男爵夫人希望能夠繼續僱傭修伊做他兒子的玩伴,但結果他的姑媽開出了四十個金維特的價格。這份價格不是經濟狀況每日愈下的男爵所能接受的,於是他的姑媽將修伊放到了市場,直到那個穿著金色盔甲的武士出高價將他買走。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宮浩的靈魂附在了這個叫修伊的男孩身上,很無奈地發現自己和所有的男孩就像豬一樣被塞進船艙裡,已經在海上整整飄蕩了兩天。

  是寄生?還是投輪迴時少喝了一碗孟婆湯?又或者宮浩的存在只是小男孩修伊格萊爾的一個兒童式的臆想?還是此刻的一切只是宮浩的一個夢境?

  有些問題永遠沒有答案。

  船的底艙裡有一碗水。宮浩小心地捧起那碗水,透過蕩漾的微波,他看到的是一張俊美的如瓷娃娃般的好看面容,這個叫修伊的男孩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頭髮,一雙眼睛充滿靈氣,讓人看一眼就會愛不釋手,難怪當初男爵夫人對他的離開如此不捨。

  而現在,這就是自己的身體了。

  「嘿,修伊。」耳邊響起了芬克的聲音。

  臉上長滿雀斑的芬克算是船上修伊唯一的朋友了,他們都是從南威爾鎮的市場被買走的。然後就被帶了這艘船上,不知道自己將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主人是誰。

  「什麼事?芬克?」宮浩小聲回答。

  「是死亡之海。」芬克小聲說。

  「什麼?」宮浩一下子沒明白。

  芬克很肯定道:「我說我們現在在人類禁區,死亡之海上。我聞到了那股臭味,就像亡靈一樣的味道。」

  宮浩低下了頭,什麼也沒說。

  就算是死亡之海又怎麼樣?自己是被買來的僕役,這船上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僕役。哪怕是他們來到天堂,也不會改變這一命運。

  該死的命運把自己投身到這個孩子的身體中,多給了他八年的青春,同時也剝奪了他的自由。

  「瞧你說的,就好像你見過亡靈一樣。」旁邊的一個男孩接過了芬克的話題小聲道。

  「反正都很臭。」芬克辯解。

  充滿孩子氣的說話迴盪在宮浩的耳邊。

  窗外的天色,依然是那樣的灰,雲層低得彷彿觸手可及。

  在船上航行了這些日子,再沒有一處海域,如死亡之海那般恐怖,全無生機。

  難道自己以後就要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嗎?

  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

  自由號終於到達了自己航向的最後終點。

  在衝破那一層迷霧後,煉獄島已經遙遙在望。

  從遠處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中年人正站在島邊,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用秘銀等各種魔法金屬製造而成的傀儡武士。

  在中年人的身後,還有大約二十名少年,看年紀都不超過十四歲,最小的才只有八九歲,在他們的身旁還放著有他們身體等高的厚重鐵箱。

  他們的身後,還有一批傀儡武士站立在那裡。

  大船徐徐靠進,舢板放下,先後走下來兩個人,分別是一位鬚髮皆白穿著黑色法師袍的魔法師和一位穿著金色盔甲的武士。

  「歡迎來到噩夢之島,厄多里斯大師,真沒想到這次會由您親自來送貨。」那中年人大笑著迎了上去。

  那鬚髮皆白的黑袍法師揮了揮手裡的法杖沒好氣道:「這次送來的東西太多,有太多材料在常溫下根本無法保存,必須增加結界的範圍。晶石的存量不足,只能用人力來代替晶石,以保證恆溫結界的運轉正常了。」

  讓一個黑袍大法師做送貨這樣的勾當,難怪他語氣裡透著不善。

  到是他旁邊的那位金色盔甲的武士笑道:「希望不會讓厄多里斯大師白走一趟。」

  「哦,查克萊,瞧你說的。瞧,二十個傀儡武士,十五個血肉傀儡,十五個亡靈傀儡,十五個魔靈,還有你們指定的藥劑,卷軸,武器等等等等,全部如期完成。」中年人指了指身後的金屬箱和那批傀儡武士立刻回答。

  厄多里斯不滿道:「這些只是普通貨色,還不夠一次戰鬥消耗的,陛下要的是巨魔神。」

  「導師一直在進行這方面的工作,很遺憾,我們能夠造出巨魔神,卻還沒有解決控制的問題。」中年人遺憾地回答。

  厄多里斯冷哼:「二十年前就是這樣,二十年後還是這樣,二十年來我們為他提供的材料和幫助足以支持一個小國的需要,可他卻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一旁的金甲武士小聲提醒道:「海因斯大師已經是帝國最好的煉金大師,您沒必要這麼大動肝火。早在巨魔神開始研製之前,海因斯大師就說過,這可能是他一輩子的功課。」

  「可是為了這項研究,我們把帝國所有的材料,書籍,還有大量的學徒,僕役全部送到了這裡來,僅此一項,就讓整個帝國的煉金術士耽誤了整整一代人的發展,如果他再拿不出像樣的成就,那麼帝國煉金術就會真得沒落了。」

  「實際上……已經沒落很久了。」金盔武士查克萊摸著鼻子小聲回答。

  厄多里斯瞪了他一眼,查克萊只當沒看見--他把一張清單交給那中年人:「這是下個月需要的貨物。」

  「沒有問題。」中年人很隨意地收下回答:「反正只要有足夠的材料,你們要多少我們就提供多少。」

  厄多里斯這才道:「好了,卸貨吧,然後把這些破爛裝上船去,我想我永遠等不到把巨魔神裝船的那一天了。」

  中年人彬彬有禮地回答:「如果巨魔神研製成功,那麼它永遠不需要裝船。」

  厄多里斯怒視了那中年人一眼,卻終於什麼也沒說。

  —————————————————

  「嘿,修伊,該下船了,我們到地方了。」芬克提醒他。

  「知道了。」宮浩懶洋洋地回答。

  一群少年走下大船,總計十五人。

  十五名船上少年在來到島上後排成一排,彷彿等待檢閱的部隊,檢閱者是那個島上的中年人。

  看著這群半大少年,中年人高聲喊道:「好了,小傢伙們,歡迎來到煉獄島,這裡就是你們人生的終點站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將在這裡工作,在這裡生活。你們必須稱呼我安德魯大人,按照我下達的指令去做事。也許你們以前沒做過工作,但是你們必須迅速適應目前的生活………你們以前有誰伺候過貴族嗎?」

  芬克捅了捅宮浩。

  宮浩無奈地舉起手來:「我有過。」

  「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格萊爾,修伊格萊爾,南威爾鎮人,今年十二歲,我姑媽把我賣到這裡來的。」

  「沒有父母?」

  「在我四歲時死掉了。」

  「怎麼死的?」

  「黑瘟疫。」

  「啊!」中年人點了點頭:「我聽說過,八年前在諾茲群發生過一次黑巫師反叛事件,他們使用了瘟疫作為反叛帝國統治的武器,除了殺死無數的普通平民外,沒有任何效用,看來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了。」

  「是的先生。」

  「叫我安德魯大人。你以前伺候過哪位貴族?」

  「安德魯大人,我從九歲起去了南威爾鎮哈登男爵府上做雜工,我會廚藝,還認識些字。」

  「你還認識字?」安得魯的口氣充滿驚訝。能夠被賣到這裡來的僕役,大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連飯都吃不起,又哪來的書可讀?

  「是的大人,我能認識字是托男爵夫人的好心,她讓我和她的公子一起接受教育,這樣小公子就不會太寂寞。」

  中年人安德魯看了一眼宮浩,想了想才道:「你很幸運,小子,有個好東家。但是你不用指望在這裡會得到象男爵夫人那樣的照顧。因為這裡是噩夢島。在這裡漂亮的臉蛋沒有任何意義。」

  然後他抬起首來對所有少年叫道:「我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你們,我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我不允許有人犯錯,或者膽敢抗拒我的命令。如果有誰膽敢以下犯上,或者沒有把他該做的工作做好,他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第二章          帝國實驗室


  跟隨著安德魯的腳步,十五名少年向著島內深處走去。

  煉獄島是一個直徑差不多八十英里左右的不規則圓形島嶼。島嶼三分之二以上的面積為原始叢林所覆蓋。

  大片大片的原始叢林從島岸線的這一端一直延伸向島內深處。

  這片叢林就像是地球幾十萬年的侏羅紀時代的產物,到處都是叢林巨木,那些高大的樹木直聳入雲,高大的樹冠就像是一把遮天的大傘,三五人合抱都抱不過來。遍地都是虯突的樹根,籐蔓和植物根須。

  這些高大樹木就是煉獄島最主要的樹種--霧杉。

  霧杉是一種水屬性魔性植物,通過吸收空氣中的水元素,釋放出大量的成形水霧,用以調節周圍環境的濕度。它們與死亡之海上空的腐氣混雜,產生了更為龐大的白色煙霧,從而將整個島嶼籠罩。只有在陽光熾烈的正午,煉獄島才會從霧氣中解脫出來,露出它猙獰的面目。

  由於霧氣蒸騰的原因,人的視線受到極大阻礙,因此在走入叢林五百米左右後,少年們才發現,原來眼前的叢林中竟然還矗立著一座城堡。

  城堡的佔地面積極大,中央是一座如利劍般矗立的高塔,以俯瞰世人的姿態君臨四周。

  帶著少年們來到城堡前,門口有兩名大約十六歲的少年迎了上來,其中一人上前一步,將右手放在胸前,恭敬地彎腰道:「安德魯大人,您回來了。」

  安德魯冷冷道:「撒克,我不在的時候,有人犯錯嗎?」

  叫撒克的少年連忙道:「沒有人敢違背你的意志,安德魯大人。」

  「很好,西瑟,給他們講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有這裡的規矩。」

  「謹遵您的吩咐,安德魯大人。」

  另一個叫西瑟的少年恭敬回答。

  聽著西瑟的陳述,宮浩終於明白自己來到了什麼地方。

  ————————————

  要瞭解煉獄島的存在,首先就要瞭解風鳴大陸的魔法發展史。

  自從風鳴大陸有人因為無意中發現魔法元素的存在,並成功地通過自身力量與周圍的魔法元素產生共鳴,從而創造出第一個人類魔法,成為風鳴大陸第一個人類魔法師以來,至今為止風鳴大陸對魔法運用的歷史已經發展了六千年。

  在六千年的人類魔法發展史中,創造出的法術多達三千餘種,分出的派系多達數十個,魔法師種類,等級的細分化也逐漸走向系統程度,使整個風鳴大陸,成為一個典型的魔法大陸。

  然而魔法並不什麼人都能學習的,沒有天賦的人,無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魔法師。通過風鳴大陸數以千年的研究,人們發現,真正能夠學習並使用魔法力量的人,差不多每一萬人才有一個。而擁有出色天賦,能夠掌握高級法術的人,每十萬人中才有一個。能夠發明並創造出新的法術的人,可能百萬中都未必能出現一個。

  血統,成為決定人類是否擁有學習魔法能力的重要標準,魔法師的後代能夠成為魔法師的概率遠遠大於普通人。血統觀念因此而根深蒂固,貴族精神深植這片大陸的每一個人的心中。

  人們相信,世界天生就是分等級的,凡是擁有魔法師血統的人,都是天生的貴族。

  然而人類從來都不缺乏叛逆者,總有人試圖衝破枷鎖,打破常規,突破桎梏他們的囚籠。

  大約在一千年前,一個叫喬吉·蘭伯恩的人,在不具備溝通元素力量的情況下,依然堅持不懈地追求著魔法的奧秘。通過孜孜不倦地努力,研究,他發現與魔法元素產生共鳴並借用它們的力量,並不是唯一使用魔法的方式。人類還有很多方式可以借用元素力量,使普通人也可以擁有使用魔法的力量。

  這一發現在當時引起了轟動,許多渴望擁有魔法力量的人紛紛繼續起喬吉·蘭伯恩的研究,並在最後形成了一個系統龐大的魔法工程,這就是煉金術的起源。

  與魔法師不同的是,煉金術並非借助自身的力量來使用法術。他們運用自己豐富的學識,搜集各種珍稀的材料,製作各種魔法道具來達到目的。如果說魔法師是個人能力強悍的存在,那麼煉金師就是一個偉大的工程師,他們設計,製造出各種魔法器械,以完成人們對生活質量的不斷追求…………

  假如說魔法師的存在是魔法世界裡原始武力的頂峰表現,那麼煉金術便是魔法世界中科技發展的主流方向。而後者遠比前者更具有社會性意義。它讓普通人也能夠掌握魔法的力量,並提升整個社會的高速發展。

  不論是物質科技也好,魔法科技也罷,其共通的特點,就是從不間斷對自身所處世界的加深理解,並運用這種理解,將其轉化為可為人類服務的發明。而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就成為人類與其他生物對自然資源的爭奪。

  一瓶普通的魔法藥劑,可能需要毀掉至少十株魔性植物和殺死五頭魔獸來進行製作。人們只使用對自己有用的那部分,對自己無用的部分,則奢侈性的拋棄。

  在煉金術最為瘋狂的那個年代裡,大批的原始叢林被人們砍伐,魔獸被殺戮,除了一些少數極為危險的有著頂級魔獸生存的區域外,凡是人類足跡能夠到達並能夠破壞的地方,人們幾乎從不放過。

  他們盡情的索取,而從不付出。

  用於戰爭的大型魔偶被製造出來,各種傀儡武士如雨後春筍般出現,每一把武器都被附上魔法的力量,武士們使用卷軸和藥劑作戰……任何偉大的發明總是率先被用在戰爭中,彼此消耗,侵略,大肆搶掠資源,破壞生產,吞併土地。比如某地發現大量的精金礦或者秘銀礦,就會產生諸國爭搶,一邊開採,一邊煉製,一邊通過戰爭進行消耗,盡情地揮舞著各種資源這樣的局面。

  在那段瘋狂的百年戰爭歲月裡,煉金術成為決定國家實力的標準,一個個巨大的魔法戰爭傀儡,遠比那些桀驁不馴的魔法師要來得好用得多,也消耗得起。然而百年戰爭之後,人們發現,曾經富饒的大陸,已經被戰爭打成了一片殘破廢墟。可以用於煉金製作的材料越來越少,大量的魔性植物死去,各種魔獸消失於人們的視野中。一個個原始叢林從地表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個個由廢棄的魔偶,魔像,魔法傀儡等煉金物品組成的大型廢墟。

  人們對生態資源的破壞,從來是不遺餘力,無論過去,現代,還是將來,都是如此。就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代表著一個世界的科技發展水平--對自然生態破壞越大,科技成就越高。

  然而隨著資源的消耗殆盡,缺乏材料無法進行大量實驗和製作的煉金術漸漸失去了昔日的輝煌。人們發現,魔法師依然是這片大陸不可替代的力量,而煉金師們卻開始一無是處。

  從此,煉金術逐漸沒落了。一些強大的煉金術亦就此失傳。

  儘管煉金術已然沒落,但是一些抱著強大期望的國家,卻並不願意放棄對重現昔日煉金輝煌的嚮往……

  大約二十年前,一支屬於蘭斯王國的商船在進入死亡之海時,無意中進入了隱藏在霧氣中的煉獄島。

  在這片島嶼上,他們發現了那久違的原始叢林還有各種珍稀的魔獸。

  他們發現煉獄島上棲息著大約八千多種生物,其中有近兩千種魔性生物和植物。由於煉獄島長年隱藏在霧氣之中,因此這片島嶼極少為世人所知,這裡的環境也幾乎未遭遇過外來者的破壞。而目前生存在這片島嶼上的魔獸,有大約三百種已經在風鳴大陸絕跡。

  商隊的領袖將這個大發現報告給本國國王,一個龐大的計劃因此誕生了。

  蘭斯王國的國王斯特裡克五世,親自請來當時國內最出色的煉金大宗師帕特裡克.海因斯,要求他立刻前往煉獄島,建造一座煉金城堡,並將蘭斯王國轄屬的死亡之海海域以保護船隊人員生命為由劃為禁地。

  在煉獄島,海因斯得到整個王國的助力,為蘭斯王國研製出各種戰爭傀儡。戰爭傀儡由於資源的極度稀缺,在當今大陸已經極為少見。而煉獄島的存在,給了蘭斯王國一個振興的機會。

  從這天開始,海因斯全身心投入到他最愛的煉金術研究中,一方面為蘭斯王國提供大量的戰爭器械,一方面通過蘭斯王國的幫助研究各種已經失傳的煉金術。

  十年後,蘭斯王國成功擊敗兩個原本比他強大的鄰國,成為風鳴大陸北大陸三大強國之一,斯特裡克六世加冕稱帝,成為蘭斯帝國。

  二十年後,帕特裡克.海因斯已經成為這片大陸上最可怕的煉金大師,他至少掌握了三十種以上的失傳煉金術。

  ———————————————————

  「原來這裡是帝國的煉金實驗場?」一名少年驚呼出聲,口氣中卻帶這幾分興奮。

  能夠來到讓一個國家迅速強大起來的核心機密所在地做事,想必每一個少年都會感到興奮的,所有人都竊竊私語起來。一些人甚至幻想著也許能夠學到什麼高深奧妙的煉金法術,那麼從此以後,自己也可以飛黃騰達了。

  但是宮浩的心卻在一瞬間沉了下去。

  他畢竟不是那些單純少年,而是來自咨訊爆炸的信息時代,他對人性的理解,遠比這些孩子要強得多。

  來到這樣一個關係重大的地方,通常只意味著一個結果--他們終生都別想再走出這個島嶼了。

  難道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為的就是做囚徒嗎?

  而且不知為何,他的心中隱隱有種更加不妙的感覺,卻又一時間說不上來。

  西瑟道:「海因斯大師是煉金城堡至高無上的主人,他的意志就是我們的命運。在海因斯大師以下,有兩位助手。分別是安德魯大人和皮耶大人。安德魯大人你們已經見過了,他主要負責管理僕役。皮耶大人主要負責管理學徒。」

  指了指身後的那座高塔,西瑟說:「海因斯大師和皮耶大人就住在那塔裡,他們通常不出來。一般情況下,你們是見不到他們兩位的。所有的指令都是由安得魯大人發佈,所以我們只要遵照安得魯大人的吩咐去做事就可以了。」

  「請問學徒和僕役有什麼區別?」一名少年好奇地問。

  「學徒就是負責參與大師的實驗,設計與製造的助手,地位比我們這些僕役要高得多,人數不多,大約在十人左右,都是從帝國各地選拔出來的最優秀的煉金學徒參與其中。而僕役的工作,就是做各種雜活的人,是助手的助手。城堡裡有大約六十名僕役,每個人都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和撒克是僕役長,你們平時由我們指揮。」

  撒克向前走出一步:「好了,現在每個人報一下數,從左至右。雙號數字的跟我走,單號數字的跟西瑟走。我們會帶你們到各自需要做事的地方,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努力工作,不要讓大人不高興,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所有的少年同時叫道。

  在交代完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後,西瑟和撒克將新來的少年分成兩隊後帶進城堡。

  城堡的中央,是一大片空曠地。無數名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年僕役們正在忙碌著各自的工作。

  他們工作的目標,是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不知名的生物。

  一隻外型彷彿螳螂般的生物揮舞著那對鐮刀般的手臂在鐵籠內對著外面的人發出尖利的嘶鳴,刀臂揮舞,鐵籠上魔法屏障不時地閃耀出白光。

  一隻巨大的蝸牛像一座小山,懶洋洋地趴在籠子裡,伴隨著它的呼吸,是一陣冰凍冷霧出現。

  一隻三眼貓猷在籠子裡上竄下跳,發出的嘶嚎聲彷彿雷鳴般震動,卻無法穿透城堡外佈置的隔音結界。在它旁邊的鐵籠中關著的則是一隻渾身長滿粗細鱗片的龍形生物,呼呼地噴吐著火焰,看得人心驚肉跳。

  令宮浩驚訝的是他沒有從修伊格萊爾的記憶中找到任何和這些生物有關的資料,也就是說,這些魔獸大多都是一些瀕臨絕種的生物。

  城堡的四周是一個個身披鐵甲的傀儡武士,和那個中年人身後帶的一模一樣。整個城堡的主要防衛力量,就是由這些傀儡武士組成。他們不是真正意義的生命,但卻非常強大,且永遠忠實於主人。

  在安排了其他的少年去做事之後,西瑟帶著宮浩走到一處花棚,這裡種植著一些奇怪的,宮浩從未見過的盆栽植物。甚至有一些植物的枝葉四處晃動,彷彿人的手腳般靈便自如。

  「格萊爾,從今天起,你負責13號區域的材料採集工作。」西瑟對宮浩說。

  「我該怎麼做?」宮浩問。

  西瑟隨手從身邊的花盆中拔出一株植物,那植物的根莖竟長得如一個娃娃般,有手有腳,還有五官具齊的面容,這刻被拔出土壤,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這叫啼哭草,它的哭叫聲很煩人。」西瑟說,然後用手指輕輕捏住這根莖娃娃的兩頰,那大張的嘴巴裡竟然還有一排鋒利的牙齒。

  「啼哭草的唾液是很出色的溶解液。捏住它的臉,然後滴取幾滴唾液,就像我現在做得這樣,但是要小心,它的牙齒有劇毒。如果你的手指被它咬中,你就死定了。每天不要滴太多,否則啼哭草會枯死。」說著,西瑟用瓶子接過幾滴唾液,又將那啼哭草塞回了花盆裡,重新鏟上土蓋起來,哭聲頓止。

  接下來,西瑟為宮浩一一講解各種魔植的特點和注意事項。

  13號區域裡大約有四十種植物,每種植物都很奇特,而每一種又都各有自己的用途。除了啼哭草外,至少還有五種魔性植物擁有極強的致命性,擺弄它們需要非常小心。

  「好了,這些魔植的用途,保養和採取方法我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並不複雜,也不簡單,你都記住了嗎?」

  「是的。」宮浩點頭。

  「那好,每天早晨都會有一名學徒到這裡來領取前一天你收集到的材料,你把材料交給他就可以了,同時他會告訴你第二天需要準備的材料是什麼,你按照吩咐繼續準備第二天的供應就算完成任務。你的房間是13號,和你的管理區域相配套。只要你做好了手上的事,那麼剩下的時間你可以自己安排。城堡的東邊有一個峽谷,西邊有一片湖泊,這兩處地方都是禁地,另外海因斯大師所在的高塔,也只有學徒們和幾位大人能自由出入。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但建議你最好不要走出城堡,因為城堡有結界保護,而城堡外多的是各種可怕的魔獸。不要想著逃跑,只要專心工作,明白了嗎?」

  「明白了。」宮浩點點頭。

  想了想,他突然道:「西瑟,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吧。」

  「我記得你說過,這裡的僕役常年保持在六十個人左右,是這樣嗎?」

  「是的。」

  「可是我卻聽說,帝國每個月都要向煉獄島輸送一批僕役。」

  「的確如此。」

  「那麼多出來的人去了哪裡?」

  西瑟道:「經常會有一些人犯錯,安得魯會把那些犯錯的人帶走,然後從此再也不見他們回來。安得魯說是他們工作不努力,所以不要他們在這裡工作,把他們送去了別的地方做事。」

  宮浩的心在一瞬間跌到谷底。

  每個月都送一批工作不努力的少年僕役到別處去做事?然後再每個月運送一批新人過來?這樣的謊言恐怕也只能騙騙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了。

  宮浩低沉著嗓音道:「這麼說,上個月有十五個人被安得魯帶走了?」

  「是的,所以這個月就補充了十五個人進來。」

  「安得魯一般每個月會帶走多少人?」

  「這個並不確定,我才來四個月,每個月的人數都不一樣。上個月有個僕役長犯了錯,被安得魯大人帶走了,然後由我頂上。」說到這,西瑟皺了一下眉頭:「你說過只問一個問題的,修伊格萊爾,你問得太多了,好好做事吧。」

  「好的西瑟,我會把事情做好的。希望你也是。」

  「什麼意思?」西瑟一楞,沒聽明白宮浩話裡的意思。

  「我是說……祝你好運。」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33 AM

第三章 僕役的工作

  城堡裡的材料收集區總共收錄了約有三百種魔獸,四百種魔蟲和五百種魔植,分為六十個區域,由六十個少年僕役分別掌管,為煉金大師海因斯提供各種指定材料。不同的區域裡,魔獸與魔植的品種數量也各不相同。有些區域裡,可能有高達百種的魔植或魔蟲,有些區域裡則只有一兩種魔獸存在。那些存在數量少的,其危險程度往往更大,材料採集難度也更高。

  宮浩的工作,就是負責看管好13號區域的四十二個品種,總計為八十六株的魔植。這八十六株魔植大部分來自煉獄島叢林,其中有四個品種在風鳴大陸幾乎絕跡,即使在煉獄島也只有很少一點。

  一旦負責看護的人不慎弄死一株,也許整個風鳴大陸都會就此失去一個物種。

  今天宮浩正在修剪一株龍鬚草。這種草就像是一種靈性生物,枝葉會如人的手臂般四處晃動。它的根莖是紅色的,擁有強烈的腐蝕性,如果不小心沾上皮膚,會造成大面積的潰爛,所以宮浩處理它時必須小心翼翼。

  「嘿,修伊。」花棚外鑽進一個小腦袋。

  宮浩回身看去,正是芬克。

  「你怎麼來了?」宮浩問。

  芬克笑嘻嘻地進來道:「我的事情做好了,反正沒什麼事,就過來看看你。」

  「聽起來你的工作很輕鬆。」

  「我的運氣還算不錯。嘿,你聽說了嗎?布倫特那個倒霉蛋,被安排進了9號區域。那裡有一隻可怕的劍齒獸。光是劍齒獸的頭就有一張桌子那麼大,它的牙齒又長又鋒利,哇塞,那東西真是太可怕了。」芬克的口氣有點幸災樂禍,小傢伙的說法方式卻依然天真。

  他用手比劃著那劍齒獸的腦袋,臉上充滿了誇張的表情。

  這個布倫特在船上的時候曾經欺負過修伊和芬克,那個時候宮浩還沒有穿越,兩個小男孩被比他們高一頭的布論特打得很慘。可能是看他比較魁梧的緣故吧,撒克把他安排去了九號區域伺候那只兇猛的四級魔獸。

  「是的我聽說了,我還聽說布論特當場就嚇哭了。」宮浩笑了笑。

  「沒錯。」芬克得意洋洋:「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從那只劍齒獸的牙齒上磨下一些粉末來,聽說那東西有著非常神奇的效果。但是那只劍齒獸恐怕不喜歡別人這樣對待它的牙齒。」

  「劍齒獸的牙齒粉末可以用於製作法力阻斷藥劑,劍齒獸本身並不能釋放任何法術,但它們力大無比,最難得的是能夠抵禦大多數法術攻擊。所以它的牙齒不僅是它的武器,同時也是它的防身利器。」宮浩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芬克很驚奇。

  將修剪好的龍鬚草放回花盆中,宮浩回答說:「你知道我曾經在哈登男爵府人上伺候過他們,哈登男爵喜歡打獵,南威爾鎮上有個紅葉山,他是那裡的常客,而且還帶著他的兒子一起去。有一次我們在紅葉山上發現了一隻劍齒獸,那個兇猛的傢伙當場咬死了三個人。男爵回來後嚇得大病一場。在那之後整整半年,他都沒再去過紅葉山。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聽說了劍齒獸的事。」

  從修伊格萊爾的記憶中,宮浩發現,哈登男爵是一個不錯的好人。他生性開朗,且慷慨大方,但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多少經營的能力。如果不是有祖業的支撐,他或許早已破產,如今除了那塊田園,其實哈登男爵已經一無所有。

  真是可惜啊,如果男爵能夠再有錢一些,也許自己就不會被賣到這鬼地方來。

  唔,與其惋惜男爵的落魄,到不如憤怒姑媽的貪婪。

  修剪好龍鬚草,宮浩就算是做好了手中的最後一份工作。

  儘管這才是自己來到煉獄島的第二天,但是宮浩還是很快掌握了所有工作需要注意的事項,他前生是化學系的高材生,經常要參與各種化學實驗,因此動手能力極強。

  「好了,我的事情也做完了,芬克,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沒事最好還是不要呆在這裡。」宮浩說。

  「怎麼了?我覺得這地方挺好,你看這花開得多漂亮。」芬克指著身邊不遠處的一朵正開得鮮艷的紅花說。

  宮浩的臉色大變,大叫一聲:「小心!」

  只見被芬克指著的那朵美麗花朵突然綻放開來,花萼下竟是一大圈密密麻麻的鋒利牙齒,然後對著芬克的手指狠狠咬了下去。

  宮浩一個急撲過去,將芬克撲在了地上,那長著鋒利刀齒的花萼擦著宮浩的肩膀,在他手臂上撕下了一塊肉。

  花莖收回,將那血淋淋的一塊肉吞嚥下去,粗厚的花莖就像人的脖子,甚至可以看清咀嚼下嚥的動作,看得人頭皮發麻。

  芬克的小臉嚇得煞白:「哦,我很抱歉,修伊,我真得不知道那花會這樣。」

  「那是血腥蘭,一種叢林殺手,現在差不多已經絕跡了,這是僅有的一株。該死的,我剛餵過它,它竟然還沒吃飽。」宮浩疼得呲牙咧嘴,少年的皮膚敏感度遠超於成人,被撕下一大塊肉的傷口火辣辣的疼。

  瞪了芬克一眼,宮浩無奈道:「千萬不要輕易靠近這裡的植物,要知道並不是只有長著獠牙和利爪的生物才可怕。」

  「比如女人。」芬克快速接口。

  宮浩驚訝地看看芬克:「誰告訴你的?」

  「我父親,他曾經是個出色的商人,但最後被一個女人卷光了所有的財產。他因此而酗酒,後來死了,我沒了依靠,就被賣到這裡來了。他臨死前告訴我,所有美麗的女人都是可怕的生物。可我沒想到一朵花也會是這樣。」

  宮浩想起了那個把整個實驗室炸飛並將自己送到這裡來的女實習生,摟住芬克的頭:「是的,你父親說得沒錯。。。而且,即使是不那麼美麗的女人,也同樣可怕。」

  「可我還是喜歡看漂亮姑娘。」芬克傻呵呵地笑道。

  宮浩也笑了起來,身體抖了幾下,牽動傷處,疼得他輕呼出聲。

  「嘿,你的傷很重,你流了好多血。我們去找安得魯大人吧,這裡可是煉金城堡,有最好的治療藥劑。」

  「不!」宮浩心中一驚,一把抓住芬克:「芬克,我是你的好朋友對嗎?」

  「是的,怎麼了?」芬克有些驚訝。

  「我剛才還挽救了你的手指對嗎?」

  「也許是整隻手……它的嘴長得好大。好吧修伊你到底想對我說什麼?你的傷很重,不能耽誤。」

  「那麼聽我說,芬克,你欠我一個人情。我現在要你還我這個人情。」

  「你說我該怎麼做,我都聽你的。」

  「那好,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受傷的事。記住,一定不要告訴任何人。」

  芬克傻傻地看著宮浩,宮浩輕輕地歎了口氣:「相信我,芬克,這個地方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只是不想讓安得魯知道我沒什麼用處。恰恰相反,我們要做得比任何人都好。」

  「有那個必要嗎?」芬克疑惑問:「我們只是僕役而已,就算做得再好也不會得到提拔。」

  「很有必要。」宮浩肯定道:「記住,芬克,以後沒什麼事就不要到這裡來找我。如果有事情,我會去找你的。我要先瞭解一下這裡的環境,然後再做出決定。」

  「好吧修伊,你剛剛救了我,我聽你的。但是你的傷真得不要緊嗎?」

  「相信我,皮肉之傷,沒什麼大不了的。」宮浩很肯定道。

  —————————————————

  如果一個人不能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那麼他就注定了將一輩子庸碌無為。

  這句話是宮浩的父親教給他的。

  不管煉獄島是怎樣的地方,宮浩都可以肯定這裡絕不是什麼慈善家的天堂。

  這裡的僕役全部都是蘭斯帝國從市場上買來送到這裡來的,這裡的工作也並不安全。如果工作不努力就可以被送去別處,豈非就等於是說,只有消極怠工的人才有逃離危險的可能呢?

  這種悖論絕不會出現在任何一個智慧世界中,不管是物質世界也好,還是魔法世界也罷。

  而且煉獄島上的城堡已經存在了二十年,沒道理二十年來連六十個肯努力工作的僕役都找不到的,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由於送往島上的都是些未成年的半大孩子,他們涉世未深,很多人還不懂得人心詭詐。一個簡單的謊言就可以欺騙所有人,但是卻可不可能騙得了宮浩。畢竟他的思維已經是個成年人了。

  只是為了掩飾起見,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像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那樣說話,卻又總在無意間露出一份大人的成熟。這使他和其他的少年有些格格不入,除了芬克。

  不過可惜,芬克依然天真,有很多事他並不能告訴芬克。他不能告訴他,這個地方很可能在將所有不努力工作的人都拉過去處死,又或者拿他們做了些別的什麼事情。

  不,不該是處死。

  每個月都千里迢迢地送來一些年輕人,然後挑出一批去殺掉?這是無意義的行為。煉獄島可不是死刑執行地。

  那麼到底那些失蹤的少年僕役都去了什麼地方呢?去做什麼了?不管是怎樣的答案,都肯定和煉金實驗有關!

  只是到底是什麼實驗需要這麼多人呢?

  宮浩意識到在這個世界,煉金術是一項龐大的系統工程,而自己對這方面的瞭解其實太少太少。

  在自己找到答案之前,或許該先好好研究一下煉金術的奧秘。

  送走了芬克,宮浩在花房裡看著那八十六株魔植,他想到或許自己對煉金術的理解,就該從這些植物上開始。

  傷口好痛!




第四章 書記員的工作

  「西瑟。」

  正在忙著喂一隻紫晶暴熊的西瑟回過頭看看宮浩:「什麼事,格萊爾?你的工作做好了?」

  「是的。」宮浩回答:「正好我有時間,所以我就想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哦,那可太好了,非常感謝你,格萊爾。」西瑟叫了起來:「正好我這裡有些忙不過來。看見你旁邊的那個水塘了嗎?去幫我撈一條金線魚出來,然後拔十片鱗片下來。記住千萬別弄死它,只剩下這一條了。」

  「好的,西瑟。」宮浩向水塘走去。

  「小心它的牙齒,非常鋒利,那可是食人魚。」西瑟大聲叫道,籠子裡的暴熊發出不耐煩的吼叫聲。西瑟慌慌張張地把手裡的大塊鮮肉和幾塊紫晶石扔進去。前者滿足暴熊的腸胃,後者則幫助暴熊恢復傷口--它剛剛被抽走了大量的鮮血。

  好一番忙碌之後,西瑟終於把手裡的工作忙完,看看時間還早,西瑟感激地說:「真是太謝謝你了,格萊爾,今天我這邊的材料用量很大,害得我忙個不停,還好有你過來幫忙。」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過來幫忙的,只是我正好有事來找你,看你正在忙,又不好意思打擾你,就先幫你把事情做一下了。」

  「原來是這樣,說吧什麼事?」

  「我想你能給我一枝筆和幾張紙嗎?」

  「你要那個幹什麼?」西瑟有些迷惑。

  「用來記錄清單,你知道那些大人物總是用嘴說一下明天需要什麼,然後就走了,可如果我們忙到忘了怎麼辦?我想把它記下來會比較好……你知道我認識字的。」

  西瑟明白了:「真羨慕你能認識字。我會去找安得魯大人要筆和紙的,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以前這裡很少有認識字的僕役,所以材料清單沒有意義。」

  「萬分感謝。」宮浩覺得自己穿越到這裡來最大的幸運或許就是修伊格萊爾認識字了。

  離開的時候,宮浩對西瑟說:「如果以後你還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可以隨時過來叫我。」

  「那真是太好了。」西瑟高興道。

  第二天一早,西瑟為宮浩拿來了紙筆。

  宮浩開始很認真地記錄下自己花房裡的各種魔植的生長狀態。

  沒錯,宮浩索要紙筆並不是為了記錄材料清單,那只是附帶的作用,他的真正目的是仔細觀察,研究,分析這些魔植的生長狀況。

  有一件事,宮浩很不理解。

  就是花房裡的這些魔植,有許多都已經是瀕臨絕種的植物。僕役們必須小心伺候它們,在取得材料的同時,還不能讓它們死去。可既然如此,為什麼不能好好培育一番呢?

  看起來那個常年窩在塔裡的大煉金師絲毫沒有為知識和財富播種的習慣,從修伊的記憶中,宮浩也發現,整個風鳴大陸幾乎都缺乏這種為將來做儲備的理念,他們熱衷於搶掠,習慣憑借強大的戰鬥力從他人手中奪食,而非自我生產。

  或許這才是煉金術沒落的真正原因,否則像這些瀕臨絕種的魔植,完全可以通過人工培育來重新崛起。

  宮浩嘗試著更加精心的照料這些魔植。

  今天宮浩欣喜地發現,在他看護的四十二種魔植中,有一株成熟結種了。

  是那株吃掉宮浩一塊肉的血腥蘭,如今給予宮浩回報了。

  他的傷口到現在還沒完全癒合呢。

  一粒鮮紅的魔種就那樣躺在宮浩的手心裡,發出妖冶的紅芒。

  如果能夠把它種活,他不就不必再每天擔心血腥蘭一旦死去就從此絕種了嗎?

  想到就做。

  宮浩去找西瑟要花盆,西瑟問他做什麼,宮浩回答了他,西瑟卻搖頭道:「那是完全沒有意義的,格萊爾。血腥蘭是非常難以培育成活的。它們在成苗的時候就貪食血肉,而且需要活體的血肉。」

  「我可以餵它們。」

  「可那也不代表它們就能成活。要知道每一株魔植都是有靈性的,它們通過吸取元素精華培育自己,在幼生期大都很嬌嫩,非常容易夭折。你這樣做失敗的可能會很大。」

  「可是我想試試。」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我去給你拿個花盆,看在你幫我做事的份上。」西瑟很無奈地點頭。

  「最好是拿個大點的。」

  「為什麼?」

  「我覺得寬敞的環境對它有好處。」

  西瑟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好吧,你真是個怪人。」

  宮浩開心地笑了。

  當天晚上,西瑟抱著大花盆來到了13號區域。

  沒有想到的是安得魯竟然也來了。

  「我聽說血腥蘭結了一顆種子,而你打算把它培育成活?」安得魯的聲音很陰森。

  宮浩想了想,很謹慎地回答道:「安得魯大人,我聽說風鳴大陸的血腥蘭已經絕跡了。我想……我想也許我可以多種出一株來。這樣以後大人需要血腥蘭做實驗時,就可以多一些材料備用了。」

  安得魯的臉上露出一絲欣賞之意:「很好,看來你不僅是個漂亮孩子,而且還很懂事,也很會做事。難怪那位男爵夫人這麼喜歡你了。」

  「多謝大人的誇獎,我既然來了,就該把事情做好。」

  「那麼你打算怎麼培育它?」

  「這段時間我觀察了一下血腥蘭,我發現它比較喜歡潮濕陰冷的環境,所以我打算把種子移到花房裡相對陰暗一些的角落裡去培育。但是目前我還無法確定它到底需要怎樣培育才能成活。您知道,我對這方面的知識依然還很匱乏。」

  安得魯有些驚訝地看看宮浩,他認真地想了一會才說道:「並不是沒有人試圖培育血腥蘭這類的魔植,但絕大多數人都失敗了。血腥蘭的種子對我們沒有什麼用處,如果你想嘗試,我不會反對。哦對了,如果你想瞭解有關魔植方面的信息,我建議去可以在空閒的時候去煉金塔的一層。那裡有個圖書館,有很多關於這方面的書籍。你可以去找一下資料,也許會對你有幫助。」

  「我可以進煉金塔嗎?」

  安德魯這才想起煉金塔是不許僕役進入的。他想了想然後道:「我記得你認識字,這是好事。我給你一個選擇。煉金塔的圖書館需要一個書記員,主要用來記錄一些實驗數據,以及對各種材料的新發現。煉金是一門長久的學問,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又會有什麼樣的新發現,所以這樣的書記員總是需要的。如果由你來擔任書記員,那麼皮耶那邊就會有一個學徒從繁重的記錄工作中解脫出來。不過我不會因此就免去你在13號區域的工作,何況你還要把血腥蘭培育出來。如果你因為書記員的工作而沒有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我同樣不會原諒你。也就是說,你將通過額外的工作來獲得進入煉金塔一層的機會,你是否願意?」

  宮浩的眼中放出興奮的亮彩:「我願意!」

  他當然願意,對他來說,這可是難得的機會。能夠進入煉金塔的圖書館,就意味著他可以學到很多有關煉金的知識。如果說魔法師是以強大的魔力作為強大的代表,那麼煉金師就是以豐富的知識來強大自己。

  無論如何,宮浩都不可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看著宮浩興奮的樣子,安得魯輕輕嘀咕了一聲:「到是個有趣的小子。」

  他隨手從胸前解下一枚徽章扔給宮浩:「拿著這個,你就可以自由出入煉金塔了。沒有這東西而擅自進入者,會被傀儡武士當場格殺。不過我要提醒你,你的行走範圍只能局限在一層。如果你敢進入二層……哼哼,煉金師可不是只有魔偶這一種武器。我會叫你知道什麼叫恐怖的。」

  說著,他轉身離開。

  從根本上講,他對宮浩能夠培育出血腥蘭根本不抱希望。不過能為導師減少一個學徒的工作量,到也是個討取導師歡心的好辦法。

  ——————————————————

  城堡中心的高塔,一直以來都是僕役們心神嚮往的地方。

  每一層都代表著不同的身份地位。

  塔的最頂層,就是大煉金師海因斯的實驗室。他就像是島上的天神,俯瞰眾生,掌握著這個小小的王國。

  整個城堡有大約二百名傀儡武士,全部只聽命於海因斯。只要他一聲令下,這些傀儡武士會為他殺死任何他指定的目標。

  傀儡武士的實力,大約只相當於一個普通的三級武士。在分階為十級的武士階梯中,這樣的階位並不算高。但是這個階位,卻是大陸各國最主要的力量。在三階以上的武士,隨著人數的逐漸減少,並不適合成為大兵團作戰的主力兵種。因此王國主力兵種一般都是由三到四級武士組成。

  如果讓一個三級武士與一個傀儡武士對戰,那麼勝利的多半是三級武士,因為傀儡武士畢竟只是煉金師所製造出來的魔偶,智力低下,缺乏變通能力。

  可如果是一千個三級武士對上一千個傀儡武士,勝利的就一定是傀儡武士,而且是大勝。

  同樣的原因,這些魔偶沒有感情,不懂懼怕,忠實於將領,服從指揮,哪怕是讓他們去自殺,他們也絕不會說半個不字。哪怕將它們的手腳砍斷,它們也會爬著過去敵人作戰。

  唯一消滅它們的辦法就是將他們徹底肢解。

  在戰場上,這樣的戰士毫無疑問是最受將領們歡迎的。他們不會吵著要發軍餉,不會鬧兵變,不會像一群老兵那樣惹事生非,甚至不需要吃飯,喝水,只需要能源晶石,即使是在最惡劣的環境下作戰也不會喊累,即使被敵人包圍也不會有士氣上的頹廢,更不會出現逃亡敗退的跡象,而只會血戰到死。

  正是因為如此,在蘭斯帝國興起的過程中,只用了大約兩千個傀儡武士,就打敗了一支由兩萬人組成的部隊。傀儡武士的可怕由此可見。而這還只是普通的魔偶,在傀儡武士之上,還有更加恐怖的,相當於四級武士的血肉傀儡。聽說在百年戰爭時代,可以媲美七八級武士的魔偶都有出現,可惜隨著煉金術的凋零,各國對煉金術的敝帚自珍,這些魔偶的製作技術也就漸漸失傳了。

  而傳說中最可怕的魔偶,是由大煉金師伊萊克特拉建造的巨魔神,其戰鬥力竟直逼頂級武士。在那段瘋狂歲月裡,伊萊克特拉曾經憑藉著他的魔神軍團,幾乎橫掃整個大陸,讓世人為之震撼。

  然而隨著伊萊克特拉的神秘失蹤,魔神軍團也隨之銷聲匿跡,從此不見天日。巨魔神的製造方法也就此失傳。

  然而煉金師的神奇與偉大,也由此可見。

  每一想到這些神奇的傳說,宮浩的心情就頗有幾分激動。

  儘管他努力做事有一半原因是為了拚命表現自己,以盡量避免可能存在的危險,但是隨著對煉金術理解的加深,他發現自己也漸漸愛上了這門學問。

  他轉生前就是做實驗的,天生就對這方面有著濃厚的興趣。如今來到這個世界,眼裡看到的儘是些稀奇生物,接觸的全都是他想都沒想到過東西,一門龐大而複雜的系統學問正在向自己敞開大門,以至於他對破解其中的奧妙也就越發嚮往。

  父親曾經說過:每一個科學家成功的源動力,都是出自對知識與科學的渴求。沒有這種知識飢餓感的人,永遠成不了頂級的大師。

  而現在,站在這浩如煙海的知識學堂前,看著藏書館中那一本本精裝小冊子,想像這裡面幾乎囊括了風鳴大陸所有的魔法知識,他感受到了一種由內心深處升騰而起的飢餓感。

  太迫切想要學習和瞭解這些知識了。

  「喂,小子,站在那裡發呆幹什麼?」一個穿著灰色學徒袍的少年對宮浩叫道。

  這一聲叫喚將宮浩從滿腦的遐思中驚醒過來,他連忙走上前去:「是尼爾大人嗎?我是奉安得魯大人的指示前來接手書記員工作的。」

  尼爾用輕蔑的眼神掃了一眼這個「卑賤的僕役」,然後冷冷道:「不用叫我大人。在這裡,除了海因斯大師外,只有三個人有資格被稱為大人。你叫我尼爾法師就可以了。」

  「是,尼爾法師。」

  明明是個學徒,卻要自稱法師,宮浩心裡壓著笑。心中一個念頭閃過:有三個人可以被稱作大人?

  除了安得魯和皮耶,這裡還有哪個大人物?

  強行壓下心頭的疑惑,宮浩恭敬道:「那麼尼爾大人,請問我該如何開始工作?」

  「很簡單。你每天中午到這裡來工作兩個鍾時,會有人把當天的實驗結果告訴你,由你負責記錄,然後進行分類,歸檔。如果有了一套證實有效的製作方法,你就把它單獨整理成書,然後貼上封面,記下名字。其他就沒什麼了。」

  「是,尼爾法師,我明白了。」

  「記住,你必須盡可能的熟悉這裡的資料。畢竟沒有人可以將所有的實驗結果和數據都背下來。很多時候大人們會需要進來查資料,到時候你必須在第一時間把所有的記錄拿給大人,而不是在這裡東找西找。」

  宮浩的眼中一亮:「那也就是說,我必須翻看過這裡所有的書籍後才能做到用最快的速度為大人們找到他們需要的資料了。」

  叫尼爾的學徒微微猶豫了一下:「照理說,以你的身份是不可以接觸這裡的高級煉金術的……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你……」

  尼爾沒有說下去,宮浩的心卻微微緊了緊。

  尼爾繼續道:「既然這樣,我想你可以隨意翻閱這裡的書籍。好了,我終於可以擺脫這該死的文書工作了,以後我再也不想來到這鬼地方。我討厭做書記員!」

  尼爾大笑著離開,只留下宮浩一個人在那空蕩蕩的藏書館中。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35 AM

第五章 蘭斯洛特(上)

  接下來的日子變得簡單而單調。

  每天,宮浩都會前往煉金塔兩個鐘點的時間,一方面認真記錄著所有學徒給他的實驗資料,另一方面自己則如譏似渴地學習著書中的知識。

  藏書館裡的書是如此之多,以至於他永遠不用擔心有學完的那天。

  煉金塔裡的學徒們很驚訝地發現,修伊格萊爾只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就完全掌握了圖書館的藏書位置,以至於後來的學徒們只要一開口,宮浩就會在第一時間把他們需要的書本找出來。

  當然,宮浩的絕大部分時間還是在花房裡度過。他依舊像以前一樣,細心研究花房裡的各種魔植,觀察它們的生活習慣,習性,以及它們的喜好。

  他注意到這些魔植同樣有感情,當他削去它們的某處根莖或擠出汁液時,它們也會有痛苦和恐懼的表現。而在照料好它們的時候,它們也會有開心與歡笑。

  比如啼哭草就並不總是啼哭,有一次他親眼看到啼哭草停止了哭泣,當時啼哭草的旁邊放著一盆媚惑草。

  從那天開始,宮浩就把媚惑草和啼哭草放在一起,結果他發現啼哭草的唾液分泌量明顯增加,就連媚惑草所能提供的材料也明顯增加。

  這使他可以一次收集比以往多數倍的量。

  一天後,宮浩在藏書館裡找到了一份有關於媚惑草和啼哭草的記錄。記錄上對這兩種魔植的生存形態的記載並不詳細,但是提到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就是凡是有媚惑草的地方,就必定會有啼哭草。兩者從不單獨存在。

  伴生魔植?宮浩的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

  宮浩很明白一件事,任何生命的成長,都與生存形態有關。與原始生存形態越接近,生物生長就越好,反之就越糟。也就是說,啼哭草與媚惑草能夠獲得更好的生長很可能就與這種情況有關。如果自己能夠進一步加深對這些植物原生態的瞭解,對培育這些魔植一定會大有益處。

  而魔植是一切魔獸與魔蟲存在的根本條件。很多魔獸完全是由於自然生態的破壞,使他們失去了棲息的土地,從而導致的滅絕。如果能夠大規模培育出這些魔植,未來恢復煉金術的輝煌並不是一個夢想。

  他開始有意識地優先學習和魔植有關的一切知識。

  煉金師們通常並不重視材料的收集工作,因為這些事一般都是由學徒或僕役來完成。因此,藏書館裡對這些魔植的記載相當有限,不過宮浩還是發現了許多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通過這些記載,宮浩發現他完全可以對13號區域的四十二種魔植進行優化培育。他開始進行嘗試,成果幾乎是立竿見影。

  13號區域的工作效率得到了顯著提升,以前需要五個鐘點才能完成的工作,如今只要兩個鐘點就可以完成。儘管宮浩每天還要去藏書館做記錄工作,但他的悠閒時間反而更多了。

  這也讓許多僕役們嘖嘖稱奇。

  只是那顆血腥蘭的種子在埋下去之後,卻怎麼都不見出土。十多天過去了,連小芽都未曾發一根,這讓宮浩苦惱不已。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

  按照規矩,安得魯將會帶走一批工作表現不出色的僕役。

  安得魯果然沒有帶走宮浩,而是把他留下來繼續做事。

  那個曾經欺負過修伊和芬克的布倫特則被帶走了。

  這一次總共帶走了十二個人,在同一天,自由號也送來了十二名僕役。

  望著新來的僕役,宮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記得當初自由號在海上行走了五天才到達了煉獄島,而修伊格萊爾被金甲武士查克萊買走登船,是在七天前,當時他和芬克是第十二第十三個被查克萊買走的。這也就意味著,查克萊至少還用了三天時間去搜羅符合他心意的少年僕役。

  也就是說,至少在運送僕役的十天前,自由號就已經知道了煉獄島需要多少名僕役。

  考慮到目前風鳴大陸好像還沒有如此長距離的信息傳送能力,那麼很可能在每一次交貨的時候,煉獄島就已經通知過自由號他們下一次需要多少新的僕役了。

  也就是說,他們是事先定好需要的僕役數字,然後才根據這個數字來挑選當月表現最差的那批僕役帶走。

  那麼這些僕役的離開,果然就不是表現不佳這麼簡單了……

  可他們到底去了哪裡呢?宮浩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

  「西瑟。」宮浩再一次來找西瑟了。

  這一個月來,宮浩只要一有空,就會幫西瑟做些事情,所以和西瑟的關係處得相當不錯。

  「嘿,格萊爾,我今天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你不用來幫我了。」

  「哦,那可真遺憾。」

  「沒什麼的,格萊爾,謝謝你的好意。」

  「西瑟,能幫我個忙嗎?」

  「說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是這樣的。我記得自由號每一次來送貨時,我們也都需要派一批人過去把這個月的煉金成品交給他們。」

  「對。」

  「下個月能派我去嗎?」

  「為什麼?」

  宮浩聳了聳肩:「我已經有一個月沒看見大海了。關在這城堡裡一個月,悶都悶死了。」

  「我還以為你只知道工作呢。」西瑟哈哈大笑:「好的沒問題,下個月我安排你跟其他人一起去送貨。。。死亡之海可並不好看。」

  「對了,你剛來的那個月,我記得你這裡有出入貨記錄的,能讓我看看嗎?」

  「為什麼?」

  「只是想看看這些年來我們為帝國做了多大貢獻而已。」

  西瑟笑著答應,他找到記錄然後交給宮浩。

  宮浩仔細地觀察著這半年來的出入記錄,不過他的注意力卻主要集中在人員進出上。

  看了一會,他皺著眉頭道:「你這裡只有最近半年的嗎?」

  「更早的記錄都儲存在藏書館裡,你不是在那裡做事嗎?可以去那裡找。」

  「好的謝謝。」

  宮浩想了想又回頭對西瑟說:「哦對了西瑟,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好嗎?我猜安得魯大人並不喜歡到處問東問西的人,我不想惹他生氣。」

  「沒問題。」西瑟很爽快的答應了。

  回到藏書館,宮浩一臉嚴肅。

  他開始迅速查找煉獄島這二十年來所有人員的進出記錄。

  記錄並不是什麼絕密文件,並不難找。

  令他驚訝的是,在煉獄島的實驗室,最早期的僕役輸送每個月竟然高達四五十人。只是隨著時間的推延,人員輸送數量漸漸減少。

  然而令他驚恐的是,所有曾經在煉獄島上工作過的僕役,沒有一個在這裡工作過一年以上。

  即使是表現最好的僕役,也只是在幹了一年以後,就被強行帶走。

  所有被帶走的人,年紀最大的為十六歲。

  此外還有一個詭異無比的巧合--所有發出去的貨物中,血肉傀儡,亡靈傀儡以及那個叫什麼魔靈的東西,每一次的貨物數量全部相同,且每次都與下個月送來的僕役數字也完全相同。

  這意味著什麼?

  輕輕合上記錄本,宮浩陷入了沉思之中。

  ——————————————————

  不管內心深處那未知的恐懼有多深,宮浩都只有一個選擇——將恐懼將此埋藏,然後努力工作。

  工作有時是讓人忘記一切的最好辦法。或許是他本來就對這些神秘的科學充滿興趣,以至於當他埋頭鑽研的時候,總是會忘記一切,包括那些令人恐慌的猜測。

  因此宮浩更加專注於對煉金術知識的探索,他孜孜不倦地翻閱著那些藏書,兩個鐘點的時間不夠,便偷偷帶一些藏書出來。後來更是光明正大的帶著藏書回13號區域閱讀,因為看起來那些學徒並不在意他這樣做。

  今天宮浩正在花房裡埋首看一本有關腐蝕藥劑的製作的書。這種藥劑一般用來塗抹武器,使其擁有破甲的能力。腐蝕藥劑本身並不難製作,困難的是如何讓武器在塗抹了腐蝕藥劑後自身不被腐蝕。這就需要在塗抹藥劑前先為武器鍍上一層可以抗腐蝕的隔離膜。腐蝕藥劑的威力越大,對隔離膜抗腐蝕能力的要求也就越高。這種劍與盾混合的設計,使得如何提高腐蝕藥劑的效用成為一個難題。

  目前為止,能夠塗抹在武器上的腐蝕藥劑,只能用來破除普通的盔甲,對一些有著良好防禦力的魔法盔甲幾乎沒有作用。

  宮浩正看得津津有味,分析著製作藥劑與隔離膜所需要的各種成分,如何配比,耳邊突然響起一把渾厚的聲音:「很用功呢。」

  宮浩猛一抬頭,眼前不知何時竟已站了一個穿著一身古樸盔甲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顯然不是魔偶,而是一個真正的武士。他有著一頭棕色的長髮,左腰間還配著一把閃爍著魔法光輝的長劍,盔甲上帶有暗色的鮮血紋路,你甚至能感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巨大殺意,那是一種不怒自威的凜冽!

  宮浩連忙把書收好,恭敬道:「大人。」

  「希望沒有打擾到你。」中年武士佈滿滄桑的面孔瞥出一絲微笑。

  「是的……您沒有。」宮浩喏喏道。

  宮浩不知道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只能小心地措詞,用大人和您來作稱呼。

  中年武士的身後冒出一個人來,是個學徒,叫伊沃。這些日**浩天天去藏書館,到是和學徒們已經比較熟了,就連皮耶大人都見過一次,就是始終沒見到過海因斯。這刻伊沃說道:「這位是蘭斯洛特大人。」

  宮浩連忙再次鞠躬:「見過蘭斯洛特大人。」

  看來,這就是尼爾口中所說的,可以和安德魯,皮耶並稱大人的那個人了。他本以為也是一個煉金師,卻沒想到是個武士。

  蘭斯洛特揮了揮手,伊沃捧過來一盆花。

  那花長得甚是奇特,綻放的花朵彷彿人面,但是形象卻猙獰恐怖,時不時地還會齜牙咧嘴,吐出血紅長舌。

  「鬼面花?」宮浩叫了出來。

  鬼面花是一種攻擊性很強的植物,它可以釋放出一種毒性很強的氣體,能夠有效的對付大多數生物。煉金師們用鬼面花的汁液來提煉強效毒素,效果非常出色。

  「不,這不是普通的鬼面花。」蘭斯洛特搖頭道:「要知道鬼面花的毒性使它的生長地總是一片荒蕪,很少有魔植能和鬼面花共同生長。我發現這株花的時候,本來也以為是朵鬼面花,但我想不通為什麼這朵花的周圍卻生長有大量的其他魔植。我懷疑它根本不是鬼面花。」

  「那麼它是什麼?」宮浩好奇地問。

  蘭斯洛特微微一笑:「這正是我為什麼要把它拿到13號區域來的原因了。我聽說13號區域的僕役是最輕鬆的,即使兼著書記員的工作,每天還有大量的空餘時間去看那些煉金筆記。」

  「我只是想把藏書館的工作做得更好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你的確有足夠的時間。從現在起,這株花就交給你處理了。把它養好,要知道這很可能是一個新物種也說不定。」

  宮浩連忙點頭:「大人,請問我可以問你是在哪裡發現這朵花的嗎?」

  「為什麼要問這個?」

  「只是想瞭解一下它的生活環境與習性。您知道,如果它不是普通的鬼面花,能夠和其他魔植共處,那麼我想我不能採用培育鬼面花的方法去對待它。盡可能多的瞭解到它的生存環境,對我的工作很有幫助。」

  蘭斯洛特點點頭:「說得有道理。這朵花是我在煉獄島的中央區域發現的,它生長在一處沼澤中,和它伴生的是一隻七級的斑花毒蟒。」

  中央區域?七級毒蟒?

  宮浩的心迅速而激烈地跳動了幾下。

  他終於明白蘭斯洛特在這裡負責什麼了。

  他就是那個專門負責在叢林中捕捉魔獸,搜尋各種奇異物種,將一切能夠提供有價值材料的生物帶回來的人!

  能夠深入到擁有強大的頂級魔獸存在的煉獄島叢林中央區域尋找新物種,這個人,絕對擁有超絕的武力。




第六章 蘭斯洛特(下)

  從這天開始,13號區域裡的魔植由四十二個品種變成了四十三個品種。

  宮浩又多了一份工作——照顧那朵形似鬼面花的奇異魔植。

  宮浩發現,這朵花果然不是鬼面花。它不但不是鬼面花,且完全不具備任何攻擊性。

  至於它為什麼長成這個樣子,宮浩認為,這屬於它的一種保護色。鬼面花在風鳴大陸是出了名的凶植,除了人類幾乎沒有天敵,只要想想它的可怕毒性導致它的所在之地可以變成一片荒蕪就可以理解這種花的可怕。

  自然界不乏一些弱小生物用艷麗的色彩來偽裝和保護自己,避免自己受到侵害的先例。而眼前的這株花很顯然就是如此。

  它將自己偽裝成鬼面花的樣子,使絕大多數食草性魔獸不敢侵犯它。只是它能騙過無知的野獸,卻無法欺騙人類。蘭斯洛特很輕易就看穿了它的偽裝,然後把它帶回了城堡。

  令宮浩感到驚訝的是,這種保護色通常只出現在一些弱小的魔獸上,少數靈性較強的魔植也會為自己進化出保護色,但是從沒有一種植物,會把自己弄到和其他品種的魔植一模一樣。

  眼前的這朵花不僅將自己弄成了別的花種模樣,而且模仿的是凶名最盛的鬼面花,這就叫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難道植物也有智慧?

  他忽然想起這樣一句話:「慾望是智慧的源泉,感情是慾望的體現。」

  那麼,這朵神秘的花是否也有慾望呢?

  想到這,宮浩立刻動手。

  先是把水壺舉起來,那花毫無反應,看不出有任何動作。宮浩又為花盆裡添加了一些濕土,卻依然如此。

  微微皺了下眉頭,宮浩喃喃自語:「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害怕什麼,可我想如果你有智慧,就應該有一些最基本的表達方式。如果你不能配合我讓我知道該如何照顧你,那麼我只能採用一些激烈的方式了。」

  他拿起大剪刀,對準這朵花的花莖,做出要一刀剪下去的樣子。

  那花立刻發出了磁磁的響聲,整張花盤開始向後方凝縮。

  宮浩滿意地笑了。

  「好了,現在我知道你對恐懼的表達方式了,可是你對喜歡的表達方式卻還沒有呢。看來你對喝水並不是很在乎,那麼你在乎什麼?讓我想想沼澤裡有什麼…………」

  宮浩冥思苦想。

  他的眼前忽然一亮:「斑花毒蟒?該死,我怎麼把它給忘了?」

  宮浩唰地衝出去,來到藏書館。他很快就找到了有關於斑花毒蟒的記錄。這是一種很可怕的巨蟒,它們的毒性之猛烈絲毫不比鬼面花差。但是這種魔獸的唾液對一些魔植的生長卻有著出奇的良好作用。因此凡是斑花毒蟒存在的地方,必定是草木繁盛之處。

  唾液?是斑花毒蟒的唾液?宮浩一下子明白了。

  該死,自己要從哪裡搞到這東西的唾液呢?

  那一刻,他想到了蘭斯洛特。

  他好像就是打敗了一隻斑花毒蟒然後把這株花給帶回來的。

  —————————————————————

  安德魯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請原諒我的耳朵,你確定我沒有聽錯嗎?一個僕役竟然想調遣一個天空武士去為他捕捉斑花毒蟒?」

  天空武士?那可是九級武士!

  宮浩心中劇跳,這可是已經接近了聖域境界。

  風鳴大陸的武士分階,除聖域之外,最高就是星辰武士。其下分別是天空武士,大地武士,海洋武士。海洋武士為七級武士,七級以上的武士也被稱之為自由武士。就是說一般國家不會對這類級別的武士進行強行規定,而是重金聘請。

  除卻聖域這種傳說中的存在外,聽說整個風鳴大陸的天空武士不超過五百人。分佈在大陸各地,可能一個國家才只有寥寥數個天空武士。

  難怪他敢深入到中央區域,並打敗七級毒蟒。

  安德魯望著宮浩的眼神很陰暗。

  「是這樣的……安德魯大人。」宮浩結結巴巴道:「您知道那株花是蘭斯洛特大人送來的,他需要我把它種活。可是我發現那株花並不喜歡用水來滋養自己。它好像不是從泥土中吸取養分,因為……我發現它的根莖退化嚴重,幾乎不具備吸附能力。」

  安德魯看著眼前的金髮男孩,憑心而倫,這小傢伙做事努力,刻苦認真,他對修伊的印象還算不錯。「那麼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這種花很奇特,它好像有很強的智慧,所以它也很挑食。」

  「我關心的是它能提供什麼樣的材料。」

  「目前還不太清楚。是的,安德魯大人,我可以現在就把它剁碎了交給您研究,可您知道,萬一它有什麼重要的作用,而我們又無法找到第二株這樣的花………」

  安德魯明白了:「好吧,你可以去請蘭斯洛特出手。他就住在湖邊。」

  原來蘭斯洛特並不住在城堡裡?宮浩心中一喜,不過下一刻他還是一臉害怕地說:「可是大人,您知道湖邊是禁地。」

  安德魯不耐煩道:「那裡算什麼禁地,只不過是蘭斯洛特不想別人打擾他的修煉,而我們也不希望這個傢伙來打擾我們的工作………反正那地方沒什麼關係,你可以去那裡找他。你有徽章在,城堡武士不會阻攔你出去的。」

  「多謝大人。」

  「不過。」安德魯深深看了宮浩一眼:「如果你想借此機會逃離煉獄島,那麼你的命運將注定只能是葬身在那片叢林中。」

  宮浩一臉迷糊:「安德魯大人,我為什麼要逃跑?在這裡吃得好睡得好,工作也並不繁重。」

  安德魯滿意地笑了:「說得對,你實在沒有要逃跑的理由。那麼去吧,你去找蘭斯洛特,把這份清單帶給他,告訴他這是明天需要的用量,當然,把你的斑花毒蟒加上去。」

  「是,安德魯大人。」

  —————————————————

  蘭斯洛特就住在湖泊邊的小木屋裡。

  這位天空武士並不崇尚奢華風氣,恰恰相反,他喜歡回歸自然。湖泊的風景很優美,木屋的設施卻很簡陋。

  宮浩聽說過,許多高級武士的生活都很簡樸,因為奢華淫慾的生活,是人類進步的最大阻力。為了追求更高層次的武道,他們幾乎屏棄了所有的享受,埋頭苦練。

  努力,永遠是最好的天賦。

  當然,凡事總有例外,聽說在南大陸,就有一位凡出入隨行必定大搞排場,連吃飯時都要有七八個隨從伺候的聖域存在。

  宮浩由此覺得,萬事萬物的運行皆有自己的軌道,惟有人類的行為毫無邏輯可言。

  遠遠地向著湖泊這邊走來,尚未來到木屋前,宮浩就聞到一股刺鼻的焦味。

  好像有什麼東西燒起來了。

  他連忙跑了過去,只見木屋裡走出一個人來,正是蘭斯洛特。

  只是與他昨天沉穩大度的氣質相比,此刻的蘭斯洛特卻是一臉的狼狽。他的盔甲上沾滿了黑灰,臉上更是黑一塊白一塊,看上去就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且被人打得狼狽不堪一般。

  不過宮浩一看見他這樣子,差點就笑了出來,他太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果然,蘭斯洛特憤怒地低語傳到了他的耳中:「真見鬼,為什麼做菜就這麼難?」

  沒錯,這位即使在帝國也稱得上是萬人景仰的大人物,如今卻被一頓飯菜給打敗了。他懊惱地從屋內捧出一鍋燒焦的飯菜,向著一邊的空地上倒去。

  木屋周圍到處都是這位天空武士大人亂丟的垃圾,木屋不僅簡陋,而且邋遢。

  看來過度的鑽研武技,已經使這位離群索居的武士失去了人類生存的基本能力,在那華麗而強大的外表下面,隱藏著的是對生活的低能。

  宮浩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蘭斯洛特大人。」

  蘭斯洛特瞥了一眼宮浩:「是你?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安德魯,不要隨意派人來打擾我的清修。怎麼,是你違反了城堡的規矩,還是安得魯已經可以自大到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儘管一身的狼狽,但是蘭斯洛特此刻說話的口氣依然是挾著王者的風範。他甚至連手都不用動,一股龐大的氣場已經籠罩住了宮浩的全身,束縛得他絲毫無法動彈。

  與他低劣的生活技能相比,這位天空武士的戰鬥能力強大到可怕!

  宮浩連忙叫道:「不,不是這樣的,我是奉安德魯大人的命令給您送明天的清單的。」

  氣場消失,宮浩終於恢復了自由。

  蘭斯洛特望著宮浩,突然笑了起來:「你真以為我會殺你?」

  宮浩連忙回答:「蘭斯洛特大人身為帝國最巔峰的武士,當然是不屑於對我這樣的卑賤僕役下手的。」

  「哼,最巔峰的武士……那又如何,還不是被派到這荒島上做這種魔獸獵人的工作。」蘭斯洛特的語氣充滿不忿。這也難怪,如此頂級的武士,本應為守護國家出力,在國內享受無數人崇拜的。到了這裡,他卻必須聽命於海因斯,甚至連他的兩個學生助手都可以對他發號施令。

  宮浩連忙道:「蘭斯洛特大人,煉獄島的存在關係著帝國未來的興起,能夠被派到這裡的人,都是國家最信任最重視的人物,甚至可以說是掌握著帝國的命運,由此可見,帝國還是很重視您的。何況也只有您這樣的武士,才能對付得了煉獄島上那些強大的魔獸。」

  蘭斯洛特看了看宮浩:「很好,你是個很會說話的人,不過有些事情你並不明白。算了,把清單給我,回去叫安德魯送份飯菜給我吧。」

  宮浩把清單遞了過去:「如果大人需要用膳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忙。」

  蘭斯洛特詫異地看看他:「你懂廚藝?」

  「是的大人,我曾經在哈登男爵家打過雜工,在那裡做過各種事情,也包括了下廚。」

  「哈登男爵?我記得帝國曾經有位禮儀大臣就姓哈登。」

  「是的,哈登男爵就是那位大臣的後人。」

  「難怪你這麼懂禮貌,原來是從禮儀之家出來的。要知道在帝國歷史上,老哈登可是以頑固和僵持不化出名的。」蘭斯洛特嘟囔了一句,看起來他對帝國的歷史非常瞭解。

  「好吧。」蘭斯洛特說:「我可以試試你的手藝,正好有一些劍犀牛的肉還沒來得及被我糟蹋。」

  半個鐘點後,宮浩把烤炙好的劍犀肉端了上來,色澤金黃,香氣四溢,看得蘭斯洛特食指大動。

  他撕下一塊嘗了嘗,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很好,非常好吃,比城堡裡的廚子要強得多了。」

  「蘭斯洛特大人,劍犀的肉還有些老硬,其實並不適合成為餐桌上的佳餚。而且這裡也缺乏足夠的佐料與香料,我只能隨便做做。我想如果給我機會,我還能做得更美味。」

  「是嗎?」蘭斯洛特大為動心。他到是真得很想嘗一下宮浩全力以赴為他做出來的美食。

  只是下一刻,宮浩惋惜道:「不過可惜,我只有今天能來。」

  「為什麼?」

  「因為清單上的那只毒蟒,其實是我需要的。所以安德魯大人就命我順便把清單送來了。」

  蘭斯洛特立刻明白了:「是為了我昨天交給你的那盆花?」

  「是的,蘭斯洛特大人,大人您吩咐過我要好照顧它,我不希望讓大人您失望,但是沒有斑花毒蟒,我恐怕無法讓它成活。」

  蘭斯洛特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你需要斑花毒蟒的什麼部分?」

  「它的唾液。」

  「那就麻煩了。要知道這樣一來,我就得給你抓一隻活的過來。我抓只活的並不難,問題在於那是一隻七級魔獸。你打算怎麼從它的嘴裡取唾液?你以為它是啼哭草,可以任你捏著臉去擠嗎?」

  宮浩立刻一臉可憐相地歎氣道:「唉,我也知道麻煩,不過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冒死一試了。」

  「這個嘛……」蘭斯洛特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好吧,看在你的美食的份上,或許我可以教你幾手。」

  蘭斯洛特這話一出,宮浩自己都震驚了。

  他原本的計劃,是無論如何要想辦法和這個蘭斯洛特拉好關係,這樣一來,安德魯對他肯定會更加另眼相待。在他發現蘭斯洛特為廚藝所困擾的時候,他就已經打定主意,通過每天幫蘭斯洛特做飯來換取蘭斯洛特對自己的幫助,比如提取斑花毒蟒的唾液。但他萬萬沒想到,蘭斯洛特壓根就沒打算這麼做,他打算直接教宮浩修煉鬥氣和武技,這樣一來他就算依然不可能對付得了一隻七級魔獸,但對付一隻被關起來封印了大部分能力的魔獸就容易多了。

  幸福有時候就是這樣從天而降,它總是在你付出足夠的努力後突然給予你比期望值更高的回報。

  蘭斯洛特的偷懶,給了宮浩學習鬥氣的機會,如果他再不懂得抓住這個機會,就真得傻了。

  事情就這麼決定了,蘭斯洛特寫了一封回執要宮浩回城堡交給安得魯。從今天開始,送清單的工作就由宮浩負責了。如此一來,宮浩既可以跟隨他學習鬥氣,又可以為他做飯,到是一舉兩得。

  安德魯肯定不會對此表示反對--又有一個學徒從雜役中解放出來了。

  就這樣,修伊格萊爾又多了一份工作--每天為蘭斯洛特送魔獸搜集清單和為他準備一日三餐。

  臨走的時候,宮浩忍不住問了蘭斯洛特一個問題:「蘭斯洛特老師,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不要叫我老師,我只是教你一些最普通的入門基礎而已,至於更高層次的東西,我並不打算教給你。好了,你有什麼問題?」

  「是,蘭斯洛特大人,我只是想知道,既然您可以從城堡裡得到吃的,為什麼還要每天自己那麼辛苦去做飯呢?」

  「哼。」蘭斯洛特回答他一個驕傲的冷哼:「誰敢吃煉金師做的東西?毒藥和魔偶一樣,都是他們的看家本領。當然,他們是不敢對我下毒的,可我也不想吃滿手血腥的屠夫送來的飯菜!」

  轟!

  彷彿一個悶雷炸響在宮浩的腦中。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37 AM

第七章 修煉(上)

  第二天,蘭斯洛特果然把斑花毒蟒送過來了。

  這是一條體長十五米,粗如水桶般的龐然大物。滿身斑斕的花紋,一雙碧油油的眼睛,還有那不斷吞吐的蛇信,無不在提醒著宮浩這種魔獸的可怕程度。

  據說斑花毒蟒是一種力氣很大的巨蟒,不僅擁有可怕的劇毒,它的長尾甚至可以將一塊巨石捲成碎粉。它的牙齒可以咬開鋼鐵,速度快如閃電……宮浩簡直無法想像蘭斯洛特是怎麼抓到這個大傢伙的。

  「好了,從現在開始,它就交給你了。」蘭斯洛特用戲謔的眼神望著宮浩。

  宮浩舔了一下嘴唇:「那個……蘭斯洛特大人,請問您可以先幫我取一點它的唾液嗎?」

  蘭斯洛特隨手捏住那毒蟒的上鄂,用燒杯接過這大傢伙的唾液,然後又把它扔回魔法囚籠裡。交給宮浩時他說:「這只毒蟒已經被封印住了九成的力量,但依然不是你現在能對付的。我給你三十天時間,你好好學習我教你的鬥氣入門心法。三十天之內,我都會幫你取唾液,但三十天之後,你就得自己解決問題。如果你解決不了……你會死。」

  宮浩嚥下一口唾沫:「是的,蘭斯洛特大人,我一定完成你的托付。」

  「那並不容易。」蘭斯洛特冷冷道:「祝你好運吧。中午我在湖邊等你。」

  望著蘭斯洛特離去的背影,宮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三十天,自己只有三十天時間,三十天之內如果不能提升自己降伏這只毒蟒,也許自己以後都不用為如何生存,如何逃出這地獄世界而頭疼了。

  「我情願面對你這渾身劇毒的傢伙,也不願面對那些披著人皮的惡狼。」望著那條兇猛的斑花毒蟒,宮浩喃喃道。

  ———————————————

  斑花毒蟒的唾液果然對那朵神秘的花朵有著奇特效果。

  僅僅是一小點下去,那朵原本已經有些枯萎的奇花又重新煥發了生機。它的花盤綻放,鬼面上竟然現出類似笑容的表情,看起來這就是它高興時的表現了。

  不知道這唾液對血腥蘭的種子有沒有用呢?

  那該死的種子到現在還沒發芽。

  宮浩嘗試著滴了幾滴下去,然而事實很快就證明,斑花毒蟒的唾液對血腥蘭的種子毫無用處。事實上這顆種子還能保持生命力本身就已經是一個奇跡。

  後來宮浩才發現,斑花毒蟒的唾液固然對一些魔植有著良好的催生效果,但對另一些魔植卻等於是大殺器。

  不管怎麼說,生活總要繼續。一天沒有逃離這裡,他就必須做好自己的工作。

  儘管多了一份送清單的工作,宮浩的空閒時間依然充足。一來跑腿的活本身就不佔用太多時間,畢竟木屋離城堡很近,二來他又進一步提高了自己的工作效率。

  他發現煉金師們幾乎從不用腦筋在如何保護生命上--他們更熱衷於毀滅生命。

  至少在這座城堡裡的三位煉金師都是如此。

  他們為帝國煉製各種魔法武器,魔偶,製作各種藥劑,尤其是強烈的毒藥,此外還製作一些魔法卷軸。幾乎所有的煉金實驗都和戰爭有關,對於如何提高和改善人們的生活,如何盡可能的保護好資源,他們壓根就沒想過。

  或許是煉獄島是他們發現的最後的集中了大陸所有珍稀物種的地方,所以他們終於知道收斂一些,否則他們可能會像幾百年前那樣,將某只劍齒獸直接殺死取走它的牙齒然後丟到一旁,而不是如現在般派個僕役每天慢慢地給野獸磨牙,然後期待生長。

  這使得宮浩在提高工作效率方面有著很大的進步空間,他覺得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完全可以一個人管理七八個區域而絲毫不亂。

  不過反正城堡裡也不缺人手,他們是不會在乎這個問題的。

  做得多不如做得好,能夠培育出血腥蘭種子其實比能夠干多少活要來得有價值。

  當然,如果又能做多又能做好,那自是最佳不過。

  抱著這種心態,宮浩在空閒時間總會去其他僕役管理的區域幫助他人做一些事情。一方面可以增強人際關係,另一方面可以在安德魯面前表現自己,更可以多學習一些和其他魔獸有關的知識。

  僅僅從書本上得來的知識,還需要在實踐中應用,對此宮浩深信不疑且堅決執行。

  如此一來,城堡裡就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

  一個金髮的男孩總是早早完成自己的工作,然後到處去幫其他人做事。

  宮浩成了僕役中最受歡迎的人,短短幾天功夫,絕大部分的僕役就已經和宮浩打成一片。有些人甚至故意拖延自己的工作進度,然後等著宮浩來幫忙。

  城堡裡到處可以聽到這樣的聲音:「嘿,格萊爾,我這裡有些忙不過來,可以過來幫幫我嗎?」

  「嘿,格萊爾,這隻鐵背犀的力氣太大了,我需要有人幫我一下。」

  「格萊爾,能幫我把這只黑鱗蛇解決一下吧,小心,它可是有劇毒的。」

  一些比較危險的工作,也因此常常找上他,而宮浩總是來者不拒。

  「他可真是個老實的好人。」每個人都如此評價他。

  看上去好像整個城堡的工作沒有這個小子就玩不轉一樣。

  就連安得魯都感到詫異:「是不是最近的實驗對13號區域的材料需求減少了?以至與這個小傢伙竟然這麼空閒?」

  但事實上,13區域的材料供應反而比以往更多了。

  僕役們喜歡修伊格萊爾不說,就連學徒們也喜歡他。

  因為以前尼爾在的時候,如果學徒們需要某份資料,尼爾總是要找上半天才能給他們找到。而現在,他們只要告訴宮浩他們需要什麼資料,宮浩總是能立刻為他們找到。不僅如此,他到後來還發展到在遞給資料的同時,還能迅速為對方指出他需要的內容在該書的哪一頁。

  人們常說:「天才都是瘋狂的。」

  這話有道理,但他們不知道,天才之所以瘋狂,完全是因為興趣。

  或許是興趣太濃厚的原因,宮浩其實對這樣的生活非常滿意,如果不是時時有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頭頂,他到是不介意好好在這裡生活幾年,學習一切他渴望的知識。

  不過就目前而言,加倍努力學習鬥氣,提升自己的能力或許反而更重要一些。

  —————————————————

  小湖邊,蘭斯洛特冷眼看宮浩在那裡苦苦用功。

  他已經用過了宮浩給他做過的晚膳,由於對宮浩的廚藝非常滿意,所以同意讓宮浩在這裡多待一些時間,以方便指導他。

  「還是毫無頭緒嗎?」看著宮浩在辛苦,將自己折騰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蘭斯洛特到是有些佩服這個小子的毅力。

  宮浩歎了口氣:「鬥氣的產生似乎非常困難,我試圖按照你說的方法去調集身體裡的力量,但總是捉摸不到它們。」

  「這並不稀奇,畢竟你才開始了三天,沒人能在三天裡就摸索到鬥氣的入門,事實上我也沒打算讓你做到這一點,只是讓你熟悉一下我教你的修煉方法而已。要知道你需要做的不是立刻擁有鬥氣,而是感應到它的存在。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有氣,但是絕大多數人根本無法覺察到他,更別說利用它,壯大它了。先感覺到它的存在,然後再考慮如何培養和利用的問題。」

  「是的蘭斯洛特大人,可問題是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宮浩很認真的回答。

  蘭斯洛特笑了,他知道宮浩指的是三十天期限。「我並不打算就此縮短期限,身為一個天空武士,為一個僕役做雜活已經是你莫大的榮幸了,你應該明白這一點。」

  「是的大人,對您的幫助我萬分感激。」

  「不必感激,反正我也只是貪圖你的廚藝而已。這麼對你說吧,要想在短時間內修煉出鬥氣,三十天根本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說,三十天之後,當你自己從斑花毒蟒的口中取唾液時,你是死定的。」

  宮浩眼都不眨地望著蘭斯洛特,他知道蘭斯洛特不可能讓自己這麼輕易死去,自己死了誰給他做飯吃?為了滿足他的食慾,自己可是把所有的本事都拿了出來,不管是風鳴大陸的美食也好,地球上的美食也罷。

  感謝老天,他轉生的修伊格萊爾本身就是一個難得的小天才,又認識字又會做飯,否則自己想表現都無從做起。。。還是省卻那份感謝吧,該死的老天把自己塞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方然後給自己一點小甜頭然後就想自己感謝他嗎?

  做夢去吧!

  蘭斯洛特繼續道:「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你迅速掌握鬥氣的力量,問題是那很辛苦。」

  「辛苦總比死亡好,對嗎,蘭斯洛特大人?」

  「說得沒錯。這正是為什麼我給你三十天期限的緣故。在我教你方法之前,首先我要問你,你知道武士,煉金師和魔法師有什麼區別嗎?」

  宮浩很認真的想了一會:「根據我的理解,魔法師的成就,至少有一半需要依靠天賦。因為魔法師要想掌握魔法的力量,就必須和元素精靈進行溝通,但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這一點。可是煉金師和武士就不同。如果說成為一個魔法師需要的是天賦的話,那麼成為一個出色的煉金師需要的就是知識,而成為一個出色的武士,則需要艱苦的訓練。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蘭斯洛特仰天大笑:「說得一點都沒錯,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魔法師,但是每個人都有成為高級武士的資格,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是否願意付出足夠的心血與代價。曾經的我,也曾夢想成為一個魔法師,但最後我還是走上了武士的道路。格萊爾,你是一個不錯的小傢伙,我很欣賞你。我也聽說了你這些天在城堡裡做的事,看來你一點都不貪圖玩樂,不像其他的男孩那樣。恰恰相反,你虛心,好學,而且勤勞誠懇。擁有這樣的品質的人,也就擁有了成為一個出色武士的資格。」

  說到這,蘭斯洛特的聲音有些低沉:「可惜……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碰到你,我想我會收你做徒弟的。」

  宮浩一臉聽不懂且迷惑的樣子。

  收回了那一時興起的同情心,蘭斯洛特道:「好了,讓我們言歸正傳。武士的修煉是刻苦的。一般來說不外乎兩種方法。一種是我目前教你的,通過對自身體內的感知來發覺自己的潛能,這種方法很安全,但見效太慢。還有一種方法就是通過外在的強化來提升自己。從現在起,你將按照我給你制定的訓練方法去訓練你的體魄,那將是大強度的訓練。你必須在訓練過程中盡可能的去感悟身體中隱藏的力量,通過強大的外界刺激,來激發你的鬥氣提升。我要提醒你的是,這份訓練計劃不僅艱苦,而且還有一定程度的危險性。」

  宮浩鎮定道:「我想我能承受的,蘭斯洛特大人。」

  「希望你能始終保持這份自信。」

  下一刻,宮浩的眼前出現了一隻大如小牛的凶狠惡狼。

  魔獸恐狼。

  宮浩的眼神不住收縮。

  蘭斯洛特道:「這個小傢伙是我今天早上特別為你抓來的,它並不是很強大,只是爪子鋒利點而已,不過用來撕碎你那是綽綽有餘了。好了,你現在開始沿著湖邊跑,跑完一圈後回到這裡就算完成第一步訓練。我數到十後會放開它,這小東西欺軟怕硬的很,我相信它一定會想盡辦法追上你,並吃掉你的。如果你跑慢了,你就死定了。記住,如果不想死,就拚命跑,並且不要放棄對你體內鬥氣的探索,那是你成功的唯一捷徑。一……」

  宮浩轉頭就跑。




第八章 修煉(下)

  彷彿地獄般的訓練瘋狂地折磨著宮浩的身心。

  蘭斯洛特就像一個十足的魔鬼,他根本不在乎宮浩是否能夠承受他所制訂的超強度訓練。

  除了必須被恐狼追著跑外,宮浩必須做諸如每天負重深蹲五百次,負重引體五百次,負重爬行三千米,強力側踢一千次等等這樣的極限練身法。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還有一些訓練則讓他痛苦到幾乎要死過去。

  錘打木樁:在五百拳之內,他必須將一根粗如手臂的硬木樁用拳打斷,否則就必須重新來過。每一次都把他的雙手打得鮮血淋漓,皮開肉綻,甚至可見到那森森的白骨。可即使這樣,如果木樁沒斷,他也必須繼續打下去。

  格擋與閃躲訓練:說白了就是讓蘭斯洛特把宮浩給狠狠地揍一頓。這個傢伙的拳腳快如閃電,宮浩根本不可能有格擋和閃避的可能。但是蘭斯洛特要求即使拳頭朝著他的臉砸過來,他也不能閉上眼睛,而是要盡一切可能去捕捉自己的動作,同時身體還要盡可能地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體會和感應鬥氣的存在。這是在用高強度的打人來訓練他的反應與身體協調度。

  潛水訓練,蘭斯洛特會親自按著宮浩的腦袋把他悶在水裡,讓他在幾乎窒息而死的情況去用身體去領悟內息的感覺。

  如此這般,種種手段,幾乎每一種訓練都能要掉宮浩的小命,蘭斯洛特卻是所有的手段一起用上,甚至根本不給他休息的時間。

  高強度的訓練,迅速抽乾了宮浩身體裡的每一點體力,以至於在最開始的幾天,他甚至連一個訓練都未通過就連站都站不起來。

  然而蘭斯洛特卻毫無慈悲之心,每一次宮浩脫力倒在地上時,就會狠狠地給他一腳,大聲斥罵著要他起來,否則就把他的腦袋砍掉。

  看他的表情怎麼都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不過說來也奇怪,每一次蘭斯洛特踢宮浩,宮浩就覺得他的腳上似乎傳來一股暖洋洋的氣流,進入身體,幫助他迅速恢復氣力。

  他試圖把握這氣流,但這股氣總是在很短時間內就消失無蹤。

  宮浩知道,那便是鬥氣了。

  可惜,卻是不屬於他自己的,而是蘭斯洛特給他的,其目的僅僅是讓他稍微恢復一下,然後繼續拚命而已。

  不過或許是蘭斯洛特的鬥氣誘發,也可能是大強度鍛煉起到的效果,漸漸地,宮浩果然感覺到了體內一絲異樣的氣流的流動。

  與蘭斯洛特那龐大而渾厚的鬥氣相比,自己身體裡產生的這點鬥氣微弱的彷彿熒火比照日月。如果是換成以前,可能宮浩跟本就不會察覺到它的存在。

  不過在經歷了蘭斯洛特一腳又一腳的狠命蹂躪後,他到是漸漸地能夠感覺到鬥氣的存在特徵,從而能夠迅速把握住它的脈搏,並迅速利用蘭斯洛特教他的方法去感受,去體會。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宮浩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要通過這種訓練方式來提升斗氣。

  當體力消耗一空時,他能明顯地感覺到,體內的那一絲鬥氣正在迅速地轉化為他身體裡的力量,支持著他繼續訓練下去。他不斷消耗自己體內產生的那一絲可憐鬥氣,憑借頑強的意志透支著自己的一切,生命中自我保護的功能隨之發生作用,源源不斷的鬥氣便這樣被激發出來。

  只是如果說高級武士被激發的力量就彷彿是洶湧的河流,那麼可憐的修伊體內的鬥氣循環,便如水龍頭裡的一滴滴細小水珠。

  蘭斯洛特說過,風鳴大陸的每一個人的身體天生都會有一絲細微薄弱的鬥氣,這是上天的恩賜,也可能是他們生活在魔法大陸的本質使然。但是這種恩賜十分有限,起不了什麼作用。然而高強度的訓練讓人的身體不停地處在消耗與再生之中,不斷被運用的體內鬥氣就會出現一定幅度的增長。

  這是因為超負荷的訓練事實上是在侵害人體,只有更強的鬥氣才能產生保護作用。生命的本能就是自我保護,所以身體內的鬥氣就會因為這種現象而自發的快速成長。如果說以前宮浩感應不到它的存在,一方面是因為他缺乏對鬥氣的實質性體驗,另一方面就是因為他體內的鬥氣實在太微弱,但當它逐漸成長壯大時,要感應到它就不是那麼困難了。尤其是在蘭斯洛特不停地給他身體裡灌輸一絲鬥氣,行走於經脈之中,讓他能更加清晰地把握到這種氣的存在。

  大陸上幾乎每一個成名的武士其實都使用過這樣的訓練方法,隨著鬥氣能量的增加,他們也不斷提升自己的訓練強度。如果體力的消耗無法達到一個超負荷的標準,身體的自我保護意識是不會因此產生更強的力量的。

  這就是為什麼說武士最大的天賦就是刻苦和勤奮的原因——超負荷的訓練帶來的鬥氣提升有著明顯的效果,但是有幾個人能真正堅持?要知道鬥氣的增長不是你累趴下一次就能增長一次的,而是你即便累趴下了,也要繼續堅持鍛煉,時時刻刻處於痛苦與煎熬之中。一兩次的疲勞絕不會讓人體輕易增加鬥氣能量。

  而這種速成的方法其實每天能帶來的提升依然有限,必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苦修,在日積月累中才能見到明顯效果。

  宮浩之所以這麼快就感受到效果,主要是由於他體內鬥氣薄弱,稍有增長就能有感覺。等以後鬥氣渾厚起來,可能你苦練一年都增長有限,就好比1加1,那是增長了一倍,但99加1,只增長了百分之一。鬥氣的增長量是固定的,而隨著自身實力的提高,其增長的比率速度也就越發變慢了。

  那麼會有幾個人能夠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去做這樣高強度超負荷的訓練呢?

  答案是很少!

  人生在世無論有著怎樣的理想,痛苦都不會是追求的目標。

  你可以渴求自己成為強大的武士,渴求自己站在人類武技的巔峰,成為不朽的存在,渴求以一劍縱橫天下,未嘗一敗的無敵寂寞,但求來求去,其渴求的本質都是那強大背後的榮耀與光環,而非一天天訓練中那艱難而痛苦的汗水。

  人們追求的幸福永遠是結果而非過程。

  人們也總是聰明的,如果你用了一輩子的時間去追求武道並走到了頂峰,最終卻只剩下幾年的時間去享受人生,那很顯然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人人都有成為高級武士的潛力,但最終能夠走到巔峰者卻少之又少的原因。絕大多數人在達到一定程度後便不會再採用這種自虐的方法來提升斗氣,即使採用了,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效用幾等於無。而用心法緩慢提升就漸漸成為了主流。

  而一些真正有著刻苦訓練的恆心與毅力的人,往往卻因為缺乏名師的指導,而無法成為出色的武士,就此埋沒終生。

  因此風鳴大陸並不缺乏用幾年時間就迅速成長到四級以上,但用了幾十年的時間可能都未突破五級六級的「天才」,卻嚴重缺乏那些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人類輝煌頂峰的人物。

  當然,高階武士的評定並不是僅看鬥氣在體內的流量而定,包括鬥氣本身的使用技巧,格鬥的技巧,武技的使用同樣是非常重要的。只是所有的技巧最終都離不開鬥氣這個基礎,且同樣離不開刻苦的鍛煉。

  不管怎麼說,宮浩在接受訓練的十二天,就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身體內部的鬥氣存在。

  根據蘭斯洛特的說法,這種高強度的訓練方式只要堅持三個月,基本就能達到一個初級武士對鬥氣的要求標準。如果是按部就班的來的話,則可能需要兩年以上的時間。

  而以宮浩現在的進步速度,可能一個月就能達到標準,這樣的進步速度就不知道是自己太過天才,還是蘭斯洛特的訓練太過變態的緣故了。

  他到希望是前者,不過想想又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蘭斯洛特不會是把他天空武士採用高強度訓練時的標準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吧?

  有點不寒而慄!

  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很感激蘭斯洛特的。

  雖然只是一點點的鬥氣提升,若放在一個哪怕是低級武士上,都不夠他們放出一次劍芒的,但體現在一個十二歲的弱小孩子上,帶來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宮浩明顯感覺到,他現在的力氣幾乎比往常增加了一倍。

  正所謂進步快,那是因為起點低。

  如果照這樣訓練下去,他相信自己的體魄會越來越健壯。

  儘管那實在是太痛苦了。

  不過蘭斯洛特可沒興趣再教他了。

  「好了,你已經掌握了鬥氣的訓練方法,而且也基本能夠感受到鬥氣的存在了。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教你什麼了。」

  「可是蘭斯洛特大人,這才剛剛過去十二天啊。以我現在的力氣,恐怕還不足以應付那只毒蟒。」

  「你按照我給你的訓練方式繼續訓練,再過十八天應該就差不多了。剛開始修習鬥氣的人,進步總是最快的。」

  「可是大人,我希望您能再教授我一些鬥氣的運用技巧。」

  蘭斯洛特面色突然一變,一把掐住宮浩的喉嚨:「嘿,小子,不要太貪心!你只是一個僕役而已!難道你還想成為一個真正的武士嗎?」

  宮浩被捏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大……大人……我只是想學習怎樣使用鬥氣來抵禦毒蟒的毒而已。我是說……如果我不小心被它噴了一下的話,至少我可以用鬥氣拖延時間去使用解藥。我想大人您不希望您一手訓練出來的卑賤僕人就這樣死去吧?」

  「呼……」蘭斯洛特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放下宮浩:「鬥氣的運用嘛……那其實很簡單的。你是個聰明的小子,我擔心的是你一旦學會了鬥氣外放,只怕其他的東西也能無師自通了……我可不想給海因斯找麻煩。」

  他話裡的意思。。。宮浩連忙收斂心神道:「尊敬的蘭斯洛特大人,其實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僕役,我之所以能在幾天的時間就感應到鬥氣的存在,完全是因為您出色的教導。鬥氣的運用是一門龐大而神秘的學問,我相信它絲毫不比煉金術簡單。像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去無師自通呢?」

  蘭斯洛特鐵青的臉終於被這番馬屁拍得微笑起來,不過他還是淡淡道:「誰說鬥氣的運用複雜而龐大了?事實上再沒有比武技更簡單的東西了。無論是鬥氣的產生,運用,還是武技的運用,格鬥的技巧,其實都不複雜。武者的世界,從不崇尚複雜。簡單,實用,這才是最重要的。就像這一劍。」

  蘭斯洛特陡然出劍,一道雪色亮光綻放出太陽般的光芒。

  劍出,劍收,他整個人彷彿都沒動過,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卻轟然倒下。

  「劍芒?」被格擋訓練鍛煉得眼睛即使在最危險的情況也要盯著對方的武器的宮浩,突然在這一刻捕捉到了蘭斯洛特出手時的狀態。

  砍斷那棵樹的,是蘭斯洛特劍上突然暴漲的劍芒,只是他出手的速度太快,以至於普通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

  蘭斯洛特微微一笑:「沒錯。你不是想學習鬥氣的運用嗎?這就是鬥氣的運用了。」

  —————————————

  宮浩終於明白什麼叫自找苦吃了。

  如果說鬥氣的提升還只是辛苦,危險程度其實還很小的話,那麼蘭斯洛特教他使用鬥氣的運用方式,那簡直就是蓄意謀殺了。

  鬥氣的運用其實也很簡單。提升斗氣的方法本身其實就是一種鬥氣的運用方式,人類用鬥氣來恢復體力,修補身體。只不過這種方法是最原始的,是被動的。

  要想主動運用鬥氣能量,就必須在感應和強化鬥氣之外,主動去控制氣流的運行,然後將這股力量用在自己指定的需要上。

  這便是鬥氣的運用。

  不過說說簡單,做起來可就不容易了。

  宮浩怎麼都沒法自如地控制鬥氣。

  事實上以他體內這點可憐的鬥氣,能讓他感應到存在就算不錯了,又何談利用?畢竟他才練習了幾天時間。不過蘭斯洛特可不管這個。

  要學習鬥氣的運用是你自己要求的,不吃些苦頭怎麼行?

  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使用體力訓練這麼簡單的方法了。

  他把宮浩關進了籠子裡,讓他和那只追了他整整三天,害得他圍著湖泊轉了整整三十圈的恐狼關在一起。

  這一次,他必須直接幹掉這只恐狼。

  「小子,你和這個傢伙之間,只能有一個活著出來。我希望我能保住我的廚子,但是很遺憾,這就是武士的訓練之道。不經歷生死的人,是不會有突破的。」

  「祝你好運!」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39 AM

第九章 再見自由號

  「啊!!!」

  隨著一聲狂吼,大鐵籠裡的少年將籠中的暴牙犬撕成了兩半。

  漫天的血雨紛紛灑灑飄揚在他的身上,那一抹熾烈的紅,蕩漾出體內無盡的力量。

  終於成功了。

  在生死一發的那個瞬間。

  宮浩不記得這些天來自己經歷過多少次生死一瞬的事。短短的十八天,就好像是打了十八年的戰爭。

  蘭斯洛特果然如他說所說的那樣,即使在宮浩最危險的時刻也不會出手救他。

  因為這條路是他自己的選擇。

  並不是經歷一次險死還生就能領悟到鬥氣的運用的。

  在最開始的時候,恐懼就像是壓倒一切的大山,甚至讓宮浩完全忘記了使用鬥氣來戰勝對手,而是憑借蠻力來和對方抗衡。那只恐狼就是這樣被他殺死的,他用拳頭將那狼頭砸得粉碎,而狼爪也深深劃開了他的小腹。

  蘭斯洛特拿著藥劑等在鐵籠前。

  在宮浩自己走出來之前,他是絕不會給他用藥的。

  在煉金城堡修習武技果然是有好處的,受了傷立刻就可以治癒。儘管蘭斯洛特對此頗有怨言:「一個僕役是不值一瓶恢復藥劑的價格的,如果不是我缺一個好廚子的話。。。這些可都是我的私貨。」

  宮浩覺得他這話說得有些違心,他甚至能感受到蘭斯洛特是喜歡自己的,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傲氣作祟,使他不願意承認這一點。否則他不會最終同意教宮浩鬥氣的運用,並一次次給他使用這種好藥。

  而對蘭斯洛特來說,他也的確難得看到一個少年肯如此吃苦,且不懼威脅。有一次他問宮浩:「你修習鬥氣的目的,不就是因為你不想死在毒蟒的嘴下嗎?可現在你卻在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和這些魔獸搏鬥?要知道它們每一個都比你強大,你每次都贏得又驚險又運氣。如果哪天你倒在籠子裡出不來。。。我覺得你還不如不練習,至少可以這個月內不用擔心死亡命運。」

  宮浩回答說:「因為有所追求而死,和被動的無奈去死,當然是有所不同的。」

  蘭斯洛特很滿意他的回答,下藥的力氣又重了幾分,疼得宮浩齜牙咧嘴。

  在那次殺死恐狼之後,宮浩漸漸開始學會面對恐懼。隨著他不停地戰鬥,他開始學會如何在激烈的戰鬥中保持冷靜,如何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得最大成果的勝利。

  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戰鬥中也嘗試著用鬥氣去解決敵人,而不是依靠蠻力。

  今天在那只暴牙犬撕裂他的咽喉之前,他終於感受到身體內那絲一直以來都不怎麼聽話的鬥氣突然按照他的吩咐向著手臂上湧去,他的手不但在一瞬間得到了巨大的力量,甚至手臂上還出現了淡淡的光澤。

  正是這一點光澤,令他的肌膚變得堅硬,原本連他的骨頭都可以洞穿的尖牙最終只是在上面紮了個大洞罷了。與此同時,他則抓住那暴牙犬的雙腿順勢將它撕開。

  看到這一幕,蘭斯洛特滿意地說:「很好,恭喜你,你已經擁有最基本的鬥氣運用方式了。從今天開始,你要做的就是培養和熟練對它的使用。至於其他的,我不會再教你了。」

  那個時候宮浩其實已經聽不到蘭斯洛特說什麼了。他已經完全脫力,躺在籠子只覺得自己就算想動根手指都很困難。

  連續多日的強化訓練,已經讓那個漂亮,可愛,彷彿一個洋娃娃般令所有女人都為之垂涎欲滴的金髮男孩漸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個新的強壯少年。

  他俊美的臉上多了一道疤痕,那是被恐狼攻擊時給他留下的。

  他的全身上下,胸前後背,到處都是魔獸嘶咬和抓裂的痕跡。

  甚至連他的咽喉處,都有一道可怖的傷疤,當時他的氣管險些被劃斷。。。。。。

  不過一切冒險與辛苦終於有了回報,如今躺在地上,他甚至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身體裡的鬥氣在體內遊走,恢復著他消耗殆盡的體力。

  「最後提醒你一句:你所面對的其實都只是最低級的魔獸,它們的智慧低下,完全是憑借本能攻擊,除了撲擊和嘶咬外幾乎沒什麼別的攻擊方式,這才是你能以弱勝強的真正原因。。。我注意到你在後來已經開始採用了針對性的打法,懂得觀摩它們的行動,做出及時的躲避,看來你的格擋躲避訓練課沒有白上。但是高級的魔獸擁有相對的智慧,它們的攻擊方式會更多,有一些能使用天賦法術,也就更難以對付。所以你要對付斑花毒蟒,依然要非常的小心在意,即使它被封印了大部分能力,可它依然還有一定的智慧。如果你敢小看它,你還是會死。」

  說到這,蘭斯洛特突然歎了口氣:「其實魔獸始終都只是野獸,再聰明的魔獸,也不可能比人更聰明。所以,只有人才是最可怕的對手。小子,好自為之吧。」

  說著,他回身進了小木屋。

  悠悠地望著那片天空,宮浩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眼角邊滴下了幾滴淚水。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即使是再艱苦的訓練,也不能耽誤工作。

  宮浩並沒有因為這個月在湖畔的苦訓而影響自己的工作,他還沒忘記自己做這一切的意義與目的。

  好在鬥氣的存在還是很管用的,只需睡上一覺,第二天醒來還是精神抖擻。

  快滿一個月的時候,蘭斯洛特提前決定不再幫助宮浩去取斑花毒蟒的唾液,因為早在宮浩掌握鬥氣運用的那一刻,他已經可以制服毒蟒了。

  不過宮浩可沒有因此停止修煉。恰恰相反,他繼續每天為蘭斯洛特做好飯菜,然後按照蘭斯洛特教他的方法自我培訓。成為出色武士的最強天賦就是努力,這是蘭斯洛特告訴他的,宮浩始終堅守。

  儘管蘭斯洛特不願意再教導他新的東西,但是宮浩發現只要自己按照蘭斯洛特教導的方法去做,至少體內的鬥氣力量到是越來越強盛,也越來越精煉。

  他的力氣越來越大,胃口也越來越好。

  「我的疤退掉了?」今天對著湖面,宮浩無意中看了一下自己的臉,發現臉上的疤痕已經越來越淡。

  「這沒什麼好稀奇的,鬥氣的存在,不僅僅是為武士提供強大的戰鬥力,同時也強健人的體魄,增加人的恢復能力。你練了快一個月,體內的鬥氣正在成形,如果連這點小疤痕都平復不了,那我們武士豈不是一受傷就只能等死了?」

  轉眼之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啊。

  宮浩歎了口氣。

  來到煉獄島已經兩個月時間了。

  日子到是過得飛快。

  明天……明天就是自由號來到的日子了。

  到了明天,安德魯又將帶一批僕役過來,也將再送走一批人……

  想到這,他向蘭斯洛特鞠了一躬:「蘭斯洛特大人,明天我可能要去港口送貨,就不能過來了。」

  「看起來你還挺忙的。又要管理13號區域的花草,又要給去藏書館做記錄,又要給我送清單,沒事還要幫別的僕役做事,還要修煉鬥氣。。。你竟然還要去港口送貨?你小子還真是閒不住呢。」

  蘭斯洛特的口氣充滿嘲諷。

  「您知道我曾經在哈登男爵府上做過雜役。男爵告訴我,人只要努力,就總會有回報。所以我努力工作,希望能讓諸位大人能對我另眼相看。」

  「很直白的理由,但並不是每一次努力都能得到理想的結果。」

  「總比不努力而坐等後悔要強得多。」宮浩畢恭畢敬地回答。

  ————————————————

  自由號這次入港,那個黑袍法師厄多里斯並沒有來,到是那個金甲武士查克萊依然隨船同行。

  在查克萊帶著新人下船後,宮浩和其他的僕役們將裝著傀儡武士的大箱子一個個搬運上船。這些箱子極重,對少年們的體力消耗極劇,好在宮浩修煉過鬥氣後力氣大增,一個人就搬了一隻箱子上去。

  重新回到自由號上,宮浩的心中頗有幾分感慨。

  如果可以,他真想放棄尋找那個秘密,就此坐船離開。

  可惜,終究只是夢想罷了。

  「嘿,你們這些卑賤的僕役,快點把東西都搬上來!」一名守衛對著僕役們大聲叫喊。他回過頭來對著身旁的同伴道:「我真是一秒鐘都不想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地方待下去。我真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在這裡生活下去的。」

  宮浩放下自己的箱子,對那守衛道:「大人。」

  「什麼事?」發牢騷的侍衛瞪著宮浩。

  宮浩禮貌道:「是這樣的,煉獄島上的每一個人,都會佩帶一種樹葉。這種樹葉有著很好的氣味吸附作用,您知道氣味其實也是一種空氣粒子。只要帶一片這種樹葉,可以在一段時間內讓你遠離惡臭。」

  「是真得嗎?」那侍衛瞪大了眼睛。

  宮浩從身上掏出幾片樹葉:「正好我身上還帶了一些,你們可以試試。」

  一名守衛接過樹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他大叫起來:「哦,天哪,我從來沒想到在死亡之海竟然還能呼吸到新鮮空氣,煉金師真是太神奇了。」

  幾名侍衛紛紛將樹葉接了過來。

  宮浩當初坐船來時,沒少聽到守衛們的抱怨,他們說死亡之海的空氣臭得足以讓人窒息。

  這次他有備而來,很輕易就獲得了守衛們的歡心。

  宮浩立刻小聲道:「請幾位小聲一些好嗎?這些樹葉並不易得,它們都是魔植,正好我是負責看管這種植物的僕役,所以才能得到一些。如果讓別人知道了,而他們又都找我要……幾位知道,那會讓我很為難的。」

  一名守衛立刻喜笑顏開道:「好的我明白了,小傢伙,真是太感謝你了。那麼這些樹葉能用多長時間?」

  「最多堅持一個月,然後就會枯死。」

  「那麼你能每個月都給我們送樹葉嗎?」

  「我可以試試。我是兩個月前來煉獄島的,當初在自由號上我記得你們,你們是好人,照顧過我,所以我想報答你們。」

  照顧一個僕役?有這種事?幾名守衛互相看看,誰知道是誰幹的呢,不過既然如此,那是最好不過。

  宮浩繼續說:「那麼以後我每個月都爭取過來,不過我不知道是否每次都是你們來。您知道我並不想把它們給別人,可樹葉一旦摘下來後,就不可能再還給那棵樹了。」

  一名守衛立刻道:「當然,每次都是我們。」

  「沒有別的船會進入煉獄島嗎?」宮浩的這個問題問得天經地義。

  那守衛看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他們,然後輕輕說:「你知道,小子,煉獄島的存在是帝國的大秘密。保守秘密的最好辦法就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除了自由號上的人,誰也不知道煉獄島的事,當然不會有別的船開到這裡來。」

  宮浩的頭低了下去:「好的我明白了,謝謝大人。」

  除了自由號,沒有任何船能來煉獄島。而自由號卻並不負責帶人離開。

  二十年,二十年來他們不停地往島上送人,可沒有一艘船將人送走。

  他們就在這島上,一定就在島上的某個地方。

  他們一直存在……

  必須找到他們!

  宮浩在心中低吼。

  另一名守衛打斷了宮浩的思路:「小子,看在你幫了我們的份上,給你些忠告吧。你能在煉獄島生存兩個月,一定工作很努力吧?聽我的,千萬別聽信那些煉金師的胡說八道,千萬別因為偷懶而被安德魯那個魔鬼帶到他所謂的別的地方去。好好做事,就算再辛苦你都要挺著,明白嗎?」

  為了自己的鼻子,幾名守衛不惜透露一點小小的「機密」。

  「謝謝幾位大人的忠告,我想也許等你們下次來的時候,我還會有一些別的小禮物可以送給你們。」宮浩忙道。

  幾名守衛心中大喜:「你是說真的嗎?小子。」

  「當然,要知道這裡可是煉獄島,沒可能每一樣東西都被看管得嚴實。」宮浩說著張望了一下四周,然後輕輕道:「我聽說有些東西可以賣大價錢。」

  「如果你能搞到,我們絕對不會虧待你。」

  「多謝大人,其實我也沒什麼別的要求,只是希望幾位大人以後能帶些家鄉的土特產,要知道煉獄島可沒什麼好玩好吃的東西。」

  「好的小子,做為對你的獎勵,下個月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幫你帶來。」

  「一些能源晶石怎麼樣?我可以用它們做很多事。可是我無法隨意動用島上的晶石。」

  「如果下個月你能給我們讓我們滿意的貨物的話,那麼這只是小事一樁。」

  「我保證。」

  「那我們也保證。」

  自由號離開了,帶著貨物,如何來就如何去。

  宮浩望著自由號漸漸消逝在海邊,眼中現出一絲惆悵,一絲憤怒,一絲痛苦。




第十章 意外

  鬥氣的修煉,被迫終止了。

  宮浩甚至已經可以感覺到體內鬥氣的脈動,他相信,如果他持之以恆的鍛煉下去,他早晚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武士。

  不過可惜,蘭斯洛特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或許正如蘭斯洛特所說的那樣,他並不打算為煉獄島帶來什麼麻煩。一個僅僅擁有初級武士鬥氣連作戰技巧都沒學過的男孩,總比一個有更高實力的雜役要安全得多。

  儘管對於一個天空武士而言,宮浩就算繼續這樣超負荷的訓練,在十年內也不可能超越他,但他同樣清楚,破壞不僅僅來自於自身的力量。

  有時候力量僅僅是發揮破壞能力的一種媒介,就好像魔法師的魔力僅僅是用來導引天地力量的媒介,引發的後果卻可以地動天驚一樣。

  蘭斯洛特覺得這個小子很聰明,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的失言,不知道他是否察覺到了什麼。不過看起來這個小子除了一如既往的努力工作外,沒有任何特殊表現。

  這讓他放心了許多。

  的確,宮浩現在全身心沉浸在工作中,沒有了蘭斯洛特的許可,他便只能使用傳統的方式去修煉鬥氣。

  提升果然很慢。

  花房裡的魔植在他的悉心照料下,顯得朝氣蓬勃。宮浩基本已經完全掌握了這裡的魔植情況,甚至連其他區域的工作也都有了許多深刻的理解。

  唯一令他頭痛的是那棵血腥蘭的種子。

  宮浩用了不下於數十種方法去培育它,可就是不見它出土。

  他也曾特別觀察過種子,看看這小東西是否已經死去,但事實上種子依然光潔,完好無損,就像是母親體內的胚胎,卻怎麼都不願成長。

  母親?

  宮浩心中突然略有所感。

  「該死!」宮浩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他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誤,一個所有人都可能會犯的錯誤。

  魔植不是普通植物,它們都是有靈性的存在,其中一些甚至能夠表達出自己的感情,比如蘭斯洛特帶來的那盆花。

  它們有智慧,有感覺,有慾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們除了生存形態上酷似植物外,在意識形態方面卻更接近於魔獸。這才是它們被認定為魔植的主要原因。

  宮浩按照傳統的習慣,將這棵種子單獨培育,很可能正是犯了一個大錯誤。

  這種魔植也許根本不需要培育,或者說根本不需要人類的畫蛇添足。它們是有靈性的生物,就像魔獸一樣,也有著家族和血統的概念。

  對!一定是這樣的!宮浩興奮起來。

  他捧著種子迅速來到那株血腥蘭前,望著那看似無害的花瓣,輕聲道:「嘿,我想它是你的孩子對嗎?我現在把它還給你。」

  血腥蘭無風自搖了幾下。

  它有反應!

  宮浩小心地將那棵種子放到血腥蘭的花盆中,提防著這個傢伙的攻擊。不過看起來血腥蘭並沒有攻擊它的意圖。

  種子放下了,一根籐蔓從土裡伸了出來,卷在種子上,將它拖入泥土中。

  「看來你會照顧它的,對嗎?我很抱歉,我以為我可以把它培育出來,但我犯了錯誤。它不是你的種子,而是你的孩子。它需要母親的照料,而不是我這個外人的插手……好吧,那麼拜託你了,我會為你找一處更大的空間,更安靜的空間,讓你慢慢照料自己的孩子的。在它長大之前,我不會再把它和你分開了。」

  血腥蘭的花瓣微微低垂了下來。

  男孩的臉上浮現出笑意:「這就是你表示感謝的方式嗎?好吧我接受了。」

  十天後,種子發芽了。

  在那株栽種成年血腥蘭的旁邊,一棵小血腥蘭正在奮力地破土而出。

  那青色的小枝預示著一個新生命的誕生。

  儘管這麼些天的辛苦,最終成功的方式卻是回歸原點,宮浩卻覺得他並沒有白白努力。

  至少他學會了尊重生命。

  血腥蘭對環境的要求很高,宮浩特別將它們載種在了花圃裡,這樣一來,它便可以自由生長了,只是同時也帶來更高程度的危險。

  有一次芬克來看它,被血腥蘭給咬了。

  「你該小心點,芬克,你曾經見識過它的厲害的。」宮浩一邊給芬克包紮傷口一邊說。

  芬克很委屈:「我看見你站在它的身邊沒事,所以我以為……」

  「那是因為我是它的朋友。」

  「朋友?和一株植物做朋友?」

  「任何生命,只要你去關愛它,就總能做朋友。魔植並不僅僅是植物,別小看它們。」

  「那麼魔獸呢?它們的靈性更高,你能和它們做朋友嗎?」

  「那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天長日久的照顧。越是智慧高的生物,對友情的要求也就越高。」宮浩淡淡的回答。

  「比如人類?」

  「比如人類。」

  芬克笑了:「真高興能和你做朋友。」

  包紮好傷口,宮浩對芬克道:「我注意到你最近做事有些偷懶。是不是你在這裡混熟了就以為可以肆無忌憚了?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好好做事,千萬別偷懶。我不希望你被安德魯帶走。」

  「那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對嗎?」芬克到不在乎。

  宮浩歎了口氣,很多話他不能說,只能道:「我只是捨不得離開你。芬克,你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從南威爾鎮出來,一起來到這裡,一起工作。我不想和你分開。芬克,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很怕孤獨,晚上一個人睡覺的時候會想爸爸媽媽。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只有你,芬克。所以答應我,努力工作,不要被安德魯帶走好嗎?就算是幫我。」

  芬克呆呆地看著宮浩:「修伊……」

  宮浩用可憐而又無助的眼神看著他,芬克無奈地點頭:「好吧,我保證,我會努力做事,絕不離開你。」

  宮浩終於鬆了口氣。

  ——————————————————

  三天後。

  從藏書館裡出來時,宮浩還在埋頭看書。

  「格萊爾,能幫我一下嗎?我這裡有些忙不過來。」有人在遠處叫他。

  宮浩抬頭,看到是四十二號區域的比勒,一個有著碧綠眼眸的十四歲少年。

  他是在這個月剛來到煉獄島的,做事還算勤快。他向宮浩求助,那說明他可能真得是工作有些忙不過來了。

  「你知道我從不拒絕幫助夥伴的。」

  「太好了,今天早上安德魯大人要我提取一升吸血蜂的蜂蜜給他,這事很不好搞定,偏偏我這邊連著有麻煩。有幾隻雪兔正在鬧脾氣,它們不大開心,拚命地用腦袋撞籠子,需要有人安撫它們。還有那幾隻碧眼狐狸有些拉肚子,也需要有人照看它們。而我還得先去找撒克要一瓶趨蟲藥劑,這樣才能讓我在取蜂蜜的時候讓那些可怕的吸血蜂離我遠一點。我都快分身乏術了!」

  「好吧,那麼兔子和狐狸我幫你搞定,我會告訴那幾隻兔子,如果它們再不收斂一下自己的小性子,我就把它們扔過去餵狐狸。」

  比勒嘿嘿笑了起來:「真有你的,格萊爾,太謝謝你了。」

  他說著撒腿跑開。

  四十二號區域大約有三十多種魔獸和魔蟲。宮浩經常幫僕役們做事,所以對這些魔獸也比較熟悉。他甚至還給每隻魔獸都取了名字。

  「嘿,毛頭,我才幾天沒來你怎麼就瘦了,比勒一定虐待你了對嗎?」

  「好了,苯苯,你是一隻風雞,不是一隻被風乾的雞,沒必要整天把自己掛在籠子上。」

  「哦,還有你,鐵殼,你這討厭的大蜥蜴,不要對我吐舌頭,否則我會扣除給你的食物。。。這才乖嘛。」

  宮浩一邊指著那些魔獸和他們開著玩笑,一邊熟練地給這些被關在籠子裡的可憐傢伙送吃的。

  沒過一會,比勒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個小瓶子。

  不遠處有一個用魔法網罩住的雙層鐵籠,大約數千隻吸血蜂在裡面上下飛舞。它們吸食鮮血和花粉,同時分泌一種奇特的血蜜。這種血蜜可以用來製作恢復藥劑,也可以提升專門修煉血系法術的法師實力,幫他們恢復損耗的元氣,是一種相當重要的材料。

  打開藥劑瓶,比勒給自己裸露在保護服外面的皮膚塗上趨蟲水。這種藥水能發出強烈刺鼻的氣味,使絕大多數魔蟲迴避。有趣的是製作這種藥劑的主要成分也是來自魔蟲。

  打開第一層籠門,比勒走了進去,關上籠門後,他再打開第二層籠門。魔法囚籠都是雙層籠門,這樣就不用擔心魔獸魔蟲們會在人進入的時候逃出來。

  吸血蜂果然對這種趨蟲水很敏感,在比勒進來後紛紛逃逸。

  不過不知為什麼,它們逃得並不遠,而是依舊在蜂箱上面盤旋。

  比勒很小心地將蜂箱打開,那裡爬著無數只吸血蜂。他很小心地取出淨桶,準備裝血蜜。

  血蜜是吸血蜂用來餵養蜂王和幼蜂的主要食物,只有工蜂才吸食鮮血。取蜜的行為在某種程度其實就是從吸血蜂的口中搶食。身為魔蟲的吸血蜂對於盜蜜的行為總是深惡痛絕,這刻它們的翅膀飛舞,發出嗡嗡的聲響,帶著死亡的威脅。

  剛剛將那幾隻心情不好的雪兔勸得安撫下來的宮浩只覺得耳邊的噪聲越來越大,他驚愕地回頭看去,只見比勒頭頂的吸血蜂竟越聚越多,好似一大團血雲壓頂。

  宮浩的臉色大變,對著籠子狂吼道:「比勒,快出來!那些吸血蜂要攻擊你了?」

  「你說什麼?」

  強烈的噪音讓比勒聽不清楚宮浩在說什麼,他有些厭煩地看向頭頂,愕然看到頭頂那一片不斷放大的紅雲。

  大批的吸血蜂盤旋成一道赤色血流,向著比勒俯衝而來。

  「不!」

  隨著比勒淒厲的慘叫,他手中的淨桶撲通落地……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41 AM

第十一章 山谷裡的秘密(上)

  比勒死了。

  全身的鮮血都被吸血蜂吸乾,他的屍體橫在地上,乾癟得就像一個風化的乾屍。

  這是宮浩第一次親眼目睹有人死去。

  無論過去的世界,還是現在的世界。

  而且死法是如此淒慘。

  他想吐,內心深處強烈升起想要作嘔的感覺。

  可他只能站在那裡看著,強忍住那種噁心感,像個沒事人一般。

  躺在地上的比勒睜著大眼,即使是在臨死前也想不通為什麼吸血蜂會攻擊他。

  安德魯的臉色也有些陰沉。

  他望著那鐵籠裡面的屍體,然後拿起那瓶趨蟲水嗅了幾下。

  眉頭深鎖,安德魯說:「是這瓶藥有問題,好像是被人兌了水,降低了藥效。」

  「藥劑是比勒從撒克那裡拿來的。」宮浩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撒克。

  發生這樣的事,安德魯都來了,兩個僕役長更不可能不過來。

  撒克怒叫:「格萊爾,你不要胡說!我怎麼會給他有問題的藥?我看是你害死了比勒還差不多。別忘了出事的時候只有你和他在這裡。」

  「撒克,我並沒有說是你給藥加了水。我只是說比勒是從你那裡拿來的藥劑,這一點沒錯吧。所有的資源都是由你和西瑟負責看管的,其他人根本沒有資格保存和接觸這些東西。你認為比勒拿來藥劑後會看著我向他的藥裡兌水嗎?」

  「這……」撒克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他望著籠子裡的屍體,心中的恐懼不斷加大。

  安德魯看著撒克:「告訴我,撒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撒克心虛地低下頭:「安……安德魯大人。」

  「告訴我實話。」安德魯的聲音越發嚴厲起來。

  「大人,我真得不是故意的!」撒克大叫起來。

  一聽到這句話,宮浩不由長歎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年紀小,面對死了人這樣的情況,撒克還沒有學會在這樣的心理壓力下承受大人的盤問。

  事情其實很簡單,撒克不小心弄灑了趨蟲水,失去了半瓶藥劑。由於城堡對藥劑的使用與看管很嚴格,撒克不希望破壞自己在安德魯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就自作主張給藥劑兌了些水。在他看來,這並不是什麼太大的麻煩,經過稀釋的趨蟲水依然有趨蟲效果,這一點他可是試過的,只是效果差一些罷了。但他沒想到還是引發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少年人不負責任的天性在這刻顯露無遺,用一個錯誤去掩蓋另一個錯誤,從而造成更大的錯誤,這幾乎是每一個少年在成長過程中都會出現的情況。

  然而問題是……這裡是煉獄島。

  這裡並不是可以允許犯錯的地方。

  安德魯看撒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撒克,你讓我很失望。」

  撒克嚇得發抖。

  安德魯冷冷道:「從今天起,你不再擔任僕役長的職務。這個月結束,我會帶你離開這裡,去一個新的地方做你的工作。」

  「是……是的大人,我知道了。」撒克無奈點頭。

  宮浩閉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從此以後都不會再看見撒克了。

  儘管剛才撒克試圖把罪名栽贓給他,但那只是一個孩子在發現闖禍之後心慌意亂,推卸責任的表現。這種表現或許應該被狠狠打一頓屁股,但絕不該是從此失蹤。

  「修伊格萊爾。」安德魯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

  宮浩收回心神:「大人。」

  「從今天起,你接替撒克的位置,出任僕役長。西瑟主要負責僕役進出送貨,人員安排和管理,而你主要檢查僕役們的工作進度,並做出態度總結。我知道你經常幫其他人做事,你的工作表現也一向出色,我想這個位置很適合你。」

  宮浩微微有些楞神。

  讓自己做僕役長他到不奇怪。僕役長和僕役其實本來就沒有太大區別,這一點只要看看撒克的遭遇就知道了,都是卑賤的下人,只不過下人中的頭而已。

  但是負責檢查僕役工作進度……也就是說從今天開始,如果誰的工作表現不好,那麼自己就要將他記錄下來,然後呈報給安德魯了?

  換句話說,未來少年僕役們的命運,將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宮浩連忙低下頭說道:「是,安德魯大人,我會做好我的工作的。」

  「很好。」安德魯滿意的點點頭:「西瑟,四十二號區域少了一個人,你負責安排一下,看看誰能過來負責這裡吧。在下個月來人之前,必須有人能頂上。」

  宮浩說:「大人,四十二號區域就交給我吧。」

  「你?」安德魯有些詫異:「你已經在做很多事了。」

  「相信我,大人,我能做好的。」

  安德魯欣賞地點點頭:「那好,就交給你吧。哦對了,我聽說你把血腥蘭培育出來了,這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下個月起,你就不用再專門負責13號區域了,除了僕役長職責工作外,你可以去各區域自行決定工作安排,我希望你能像培育血腥蘭那樣做出更多的貢獻。我會讓自由號多帶一名新人過來接替你在13號區域的工作。」

  「多謝大人栽培。」

  「還是謝你自己的努力吧。西瑟,你去重新拿一瓶趨蟲水,先把那個小子的屍體給我拖出來。」安德魯指指屍體道。

  「是。」西瑟立刻去拿藥劑。

  宮浩心中突然一動,對安德魯道:「大人,我和比勒的感情很好,他的死讓我很難過。就請您允許由我來將比勒的屍體安葬吧。」

  安德魯立刻搖頭:「不,這個事你不用管。他的安葬問題我會親自解決。」

  宮浩的心臟一陣劇烈狂跳:「好吧,大人,那麼是否可以由我來陪伴比勒最後一程呢?」

  安德魯古怪地看了看宮浩,想想道:「可以,先把屍體拖出來,然後你背著他跟我走。」

  ———————————————

  夜,寂涼淒清。

  行走在荒野間的小路上,除了那沙沙的踏破落葉的聲響,再聽不到別的動靜。

  煉獄島的夜晚永遠黑得深沉,濃重的霧氣將月色阻擋在天外,四周漆黑不見五指。

  魔法燈的光線在結界的作用下,不逸出一絲一毫,使得一步踏出城堡之外,頓時陷入那一片黑暗之中。

  一點小小的光亮從手心中升起,那是螢光蟲發出的微弱光線。這點光線不會傳到太遠處為人所察覺,卻已經可以幫助宮浩隱約看清腳下的道路。

  即便如此宮浩也已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如果不是他修煉了鬥氣,林地中鋒利的草葉或許已經將他劃割得遍體鱗傷。

  不過如此漆黑的夜晚也有好處--這使他的行動更加安全了。

  宮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如此執著。

  其實他早猜到了這個島上正在發生著怎樣的恐怖事實,但或許是出於對生存的渴望,他希望自己是錯的。

  然而無論是對是錯,都必須有一次親眼目睹的經歷以證實結果。

  為此他不惜甘冒大險,在這個夜晚悄悄溜出來一探究竟。

  白天,他背著屍體跟隨安德魯走了一路。

  方向是東。

  東邊有個山谷是禁地,是同樣不允許僕役們進出的。

  跟著安德魯到了山谷後,有兩個傀儡武士把守。安德魯讓他把屍體放下,就叫他回去了。

  這一路並不好走,在通向山谷的道路上有幾條分岔路。白天宮浩故意走錯一次,結果被安德魯大罵:「你想死嗎?看好路跟我走,你這白癡!」

  宮浩立刻明白,所有的岔路都是陷阱。

  「左。」

  「右。」

  「中。」

  「左。」

  這裡的岔道多如牛毛,看來帝國在佈置這裡時頗費了一番苦心。只是安德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只是走了一趟,宮浩就已經把地形記住。

  當走到第十四個岔道口時,宮浩停下了腳步。

  他記得很清楚,即使是走在正確道路上,同樣也有機關。

  那是一個聲音陷阱。

  一旦踩在路面上,重量只要高出70磅,機關就會發出警報。警報聲並不大,在白天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刻,這聲音就告訴負責守衛的人,有人在夜晚潛入山谷了。

  這是一個無法避免的陷阱,任何人走上去,都會發出警報,簡單,卻有實效。

  只要過了這個岔道口,就可以進入山谷了。

  宮浩凝神靜氣,他開始嘗試著將體內的氣全部運轉到腳下。

  蘭斯洛特教過他如何將鬥氣運用於手臂力量,儘管這只是鬥氣運用的無數方式的其中一種,但是很多東西道理是相通的。就好像你學廚師,可能只練習了切生薑,可只要你能把生薑切得如頭髮絲般細,那切其他的東西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能夠將鬥氣運用於手臂,自然也能運用於雙足,這一點宮浩早已熟練掌握。

  唯一的問題是,這一次他不是要通過鬥氣的外放來提升自己的進攻防禦能力,而是盡可能的將身體重量減輕。

  不同的需要就有不同的運用方式,宮浩用心體會著。

  是了,鬥氣的外放,其實就是把鬥氣集中在外部肢體上,是一種力量集中的體現。如果把這種方式簡單的運用到雙腳上,那麼自己就不是減輕體重,而是增加體重了。

  應該是內斂,宮浩想到。

  鬥氣的外放與內斂,是武士使用自體力量的最基本的運用方式,儘管蘭斯洛特沒有教過他後者,但是他有一點說得沒錯,一理通,百理通。

  宮浩很快就明白了這其中運用的奧妙,那麼自己是否可以將鬥氣外放需要的過程逆轉來進行呢?

  他凝神靜氣,盡量將力量凝於心腹與雙腿之間,鬥氣在體內運轉,嘗試著向上帶動他的身體,使得自己整個人有了一種奇妙的漂浮感。

  他知道,那是他成功了。

  再不猶豫,宮浩迅速向岔道口衝去,就像是一陣風。聲音陷阱果然沒有被觸發,宮浩順利地達到了山谷口。

  如此的順利,連宮浩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不過想一想便立刻明白。

  當初自己在學習鬥氣外放時之所以如此困難,一來是他初入門,完全不懂得把握體內鬥氣流向,不會控制。二來則是別人教的東西,永遠比不上自己領悟到的深刻。

  鬥氣的內斂,在控制方式上其實與外放毫無差別,只是運用手段截然相反。他既然是自己體悟,那後果要麼就是白費勁,要麼就是一次性就成功。

  而且宮浩一旦明白了如何內斂自身鬥氣後,其對內斂的運用熟練度,甚至更高於鬥氣的外放程度。

  因為這完全是屬於他自己體悟到的,是真正的用身心去理解的東西。

  這個發現,令宮浩驚喜非常。

  儘管武士的道路還很漫長,不過有了這一次的體驗,他相信即使沒有明師指導,自己也可以走出一片光明天地。倘若世界人人需要明師才能有所成就,那世界便無法進步。

  真正的強者,總是在前人基礎上走得更遠……

  山谷口的兩個傀儡武士,一如既往地忠實守候在谷口。

  摸了摸胸前的那枚徽章,宮浩微一咬牙,義無反顧地向裡走去。




第十二章 山谷裡的秘密(下)

  皮耶的全名,叫做阿道夫‧皮耶。

  他是最早跟隨海因斯的煉金學徒。

  煉金師沒有等級劃分,煉金師的實力,完全取決於他們的煉金成就,而他們的作品,則代表了他們的等級。

  三十年來,皮耶在大陸各國的煉金師中籍籍無名,很少有人知道,皮耶的煉金成就,其實早已有資格獲得大師稱號。

  或許他還比不上他的導師,但是比起安德魯,他已強得太多。

  夜晚的山谷,魔法燈依然亮著。

  皮耶此刻就在一臉嚴肅地望著不遠處的藥池。

  藥池就像一個棺材,墨綠色的藥水在魔法燈的照耀下發出幽綠的光芒,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藥水裡浸泡著一具屍體,正是比勒。

  被吸血蜂吸乾了血液的可憐少年在藥水的浸泡下變得有些腫脹,**的全身畫滿了各種詭異符號。一個小小的法陣被佈置在藥池的四周,一些奇特的絲線從比勒的身體中穿出,一直連接到法陣上。

  幾名學徒就圍在屍體的旁邊,當法陣的光芒有所黯淡時,他們會掏出一塊能源晶石替換上去。使能量繼續進入藥池裡的身體中。

  可以清晰地看到,比勒的身體中央,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不停蠕動著。

  或許是過於全神貫注的原因,他們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黑暗中,一道陰影正悄悄接近。

  借助山體自身的影子,宮浩行走在死亡的懸崖邊。

  他知道自己一旦被發現,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比勒……他們到底在對你做什麼?

  宮浩的心在微微顫抖。

  可恨的是他無法靠近藥池太近。

  誰也不知道煉金師有什麼樣的方法可以發現躲藏的人。宮浩屏住呼吸,完全將自己隱匿於黑暗中,他努力著將身體裡的氣運到耳部,試圖擴大自己的聽力,以此來發現那潛藏的秘密。

  該死的蘭斯洛特,鬥氣的運用千變萬化,為什麼他就不能多教自己一些呢?

  無論是鬥氣的外放,還是內斂,又或者是隱匿,還是敏銳視覺與聽覺,都需要對鬥氣的運用有著精微的理解。宮浩只覺得體內的氣流不停地亂撞,沖得他腦子幾乎都要炸掉了,對他的聽覺卻沒有絲毫幫助。

  反到讓他有些頭昏腦漲。

  必須冷靜,自己既然來了,就絕不能只是遠遠地看一眼風景。

  宮浩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他閉上眼,將全身放鬆,任鬥氣在體內彷彿那歡快的水流般自由流淌。。。漸漸地,他感覺到自己已經與這黑暗融合為一體。

  試著將氣流平均導引到身體的全部,他能感到自己的觸感變得敏銳了。

  再進一步,再進一步!

  風,輕輕吹過。

  傳來了一名學徒的說話:「時間差不多了。」

  是了,是風。

  聲音在空氣中傳送,自己要捕捉的不是聲音,而是風的氣息。

  他努力去感應那空中的風,去品味風精靈的呼喚。空氣中就彷彿有著無數的生命在低語。

  漸漸放大。

  「皮耶大人,血肉活性恢復率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無法進行魔紋實驗,是否需要加大法陣能量的供應?」

  那是一名學徒在說話。

  皮耶悶哼一聲:「算了,再加大也沒用了。其他方面呢?」

  「靈魂已經完全消散,無法製作血肉傀儡。不過最糟糕的是,植入的靈體由於失去生命滋養,正處於枯萎狀態,請問皮耶大人,是否要提前取出?」

  「這是個新人?」

  「是的。」

  「該死,沒滿三十天,連最低要求都未能達到,能有什麼作用?」

  「大人,要不要先取出來?」

  皮耶輕輕歎了口氣:「先取出來看看吧。」

  「是。」

  一名學徒拿著一把鋒利的小刀,劃開了比勒的肚子。儘管夜色昏暗,相距較遠,宮浩還是看到那學徒從比勒的身體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肉球。

  那肉球有手有腳,還有輪廓清晰的面容,分明就是一個小人。

  學徒將肉球送到皮耶手中,皮耶隨手滴了幾滴藥水在那肉球上。肉球原本緊閉的雙眼在受到藥水的刺激後猛然張開,「哇」的一聲大叫,對著皮耶就是一口咬下。

  在那肉球咬到自己前,皮耶用力一捏,竟將那肉球生生擠爆,炸出一片猩紅血雨。

  「哼,沒有發育完全的失敗產品,留著也沒用。」

  想了想,皮耶對那名學徒道:「把這個人的血肉剝除,準備煉製亡靈傀儡吧,該死的安德魯,這點事都處理不好,白白浪費了一顆靈種,交貨上有些麻煩了。」

  「是,大人。」

  皮耶低下頭自言自語:「看來該給安德魯打聲招呼了,新來的僕役,暫時不要安排他們做那些危險的工作。靈種不多了……」

  ———————————

  「哇!」宮浩再克制不住地對著地上大吐特吐起來。

  儘管早已知道,山谷裡的秘密不會是什麼好事,但只要一天沒親眼發現,他總還抱著一絲希望。比如山谷下或許有什麼秘密宮殿需要人手建造?又或者有什麼別的途徑將這些人送走?

  不止一次,期盼著自己心中那些恐怖的想法只是一種無端的猜忌,希望只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自己所有的擔憂都只是一個小人物令人悲哀的猜忌。

  從未有一次,他如此的渴望自己是錯的,但殘酷的事實卻告訴他,他之前所想到的一切,都是千真萬卻的事實。……

  宮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那片山谷的。他當時已經完全麻木,幾乎要當場大喊出來。

  他知道自己再不走,只怕以後都別想走了。

  他急急退去。

  然後他對著地面大吐特土。

  他覺得自己要把腸子都吐出來了。

  頭暈目眩。

  他看到的不多,瞭解的也不多,但僅是這些便已經足夠了。

  海因斯和他的助手學徒們正在把每一名僕役都當成實驗品。活人要用來實驗,即便是屍體也同樣不會放過。

  看起來他們有很多實驗需要活人,有許多煉金產品更要消耗人的生命。

  比如那些血肉傀儡。

  還有那個血肉模糊,猙獰恐怖,即使是在未成熟期都暴露出凶狠暴戾,殘忍嗜殺傾向的可怕肉球。

  該死的!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幫人要如此大費周章,讓每一批僕役都在這裡工作至少一個月後才會帶走。

  他們本可以留下一批固定的僕役,然後直接送新人去做實驗的。

  很顯然,他們早就暗暗給每個僕役都種下了那個所謂的靈種。這些靈種很可能是通過他們的工作或者是飲食進入他們的身體的。這種東西就像是異形一樣,寄生在人的身體裡依靠吞食人的血肉精華而成長。肉球至少要在人體內寄生一個月的時間,然後會陷入長眠之中,直到某天用某種特殊的藥物催醒後取出。

  從這種肉球的表現來看,這絕對是一種可怕的殺戮機器。可以肯定比傀儡武士,血肉傀儡這類魔偶要強大得多。而現在,自己的身體裡毫無疑問也有這種東西了。

  煉獄島正在為蘭斯帝國進行一系列的恐怖研究,提供各種層次的武器。普通的,高級的,尖端的,甚至是黑暗恐怖王者級別的。

  總有一天,他們會剖開自己的肚子將那靈體取出來。無論自己怎樣努力工作,換來的都不過是苟延殘喘。

  即便自己能夠逃出這可怕的地獄世界,誰又能保證哪一天,這該死的種子不會自己結束沉眠,然後劃開他的肚子破血而出呢?

  如果說,之前的宮浩還在做著充足的心理準備,一旦發現事機不妙,立刻想辦法逃之夭夭,那麼現在的他,已經徹底放棄了逃亡的希望。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蘭斯洛特要遠遠地龜縮在那片寧靜的湖泊邊,或許只有這樣,才能減輕他心中的罪虐,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遠離那些嗜血殘忍,毫無人性的混蛋。

  屠夫?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他們,簡直是侮辱了屠夫。

  「混蛋!」宮浩低聲嘶吼著:「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們全拖入地獄!我發誓!」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42 AM

第十三章 化蛹

  成為僕役長之後,宮浩的工作反而更加輕鬆了。

  第三個月結束時,自由號多送來一名僕役,接替宮浩在13號區域的工作,這使得宮浩不必再每天把自己固定在13號區域裡。

  不過他還是像以往一樣,每天繼續幫助所有的僕役做事,樂於助人,臉上總是帶著笑嘻嘻的表情。

  沒人能看到這個金髮少年笑容的背後隱藏著的那滔天仇恨。

  這些日子,宮浩不止一次的用鬥氣查找自己身體裡的那個所謂的靈種。

  但是說起來很奇怪,他始終無法感覺到身體內有任何怪異之處。

  看起來這個小東西很擅長隱匿,竟然連鬥氣也無法察覺它的存在。

  不過話說回來,在用鬥氣搜尋靈種的過程中,宮浩到是又發現了鬥氣的一個作用--內視。

  繼內氣的外放,收斂之後,宮浩先後體會到了元素感應,黑暗隱匿和內視三種鬥氣的運用方式。令他感到奇怪的是,元素感應難道不應該是魔法師的天賦嗎?為什麼自己能夠在運用鬥氣時感應到?

  他隱隱感覺到,由於缺乏指點,自己的武士修煉之路,很可能正在走上一條前人從未走過的道路。

  一條完全由他自己開闢出來的武士之路。

  這條路的前景既不明朗,道路也相當坎坷,沒人知道在這條路上走下去會是什麼後果,但是他卻沒有選擇的餘地。

  繼內視之後,宮浩發現的鬥氣第六種運用方式就是鬥氣的外放與收斂的快速轉換。他發現通過這種轉換,先使用鬥氣外放方式聚力於雙足,產生極大的動能,然後再迅速內斂氣流,可以將自己象炮彈一樣發射出去,產生瞬間加速效果。

  如果在這個時候將鬥氣運用於雙臂,就可以完成一次凶狠的突進刺殺。宮浩為其取名突刺。

  鬥氣的運用,是一切武士技能的根本。隨著宮浩對鬥氣運用掌握的越來越多,他開始意識到所謂的武技,其內核就是一種鬥氣運用的外在表現方式。

  所有的鬥氣運用,其實都是為這些武技服務。鬥氣越充足,鬥氣的運用掌握越多,越熟練,武技發揮的效果也就越強大。

  目前宮浩還只能做到使用一次突刺,然後就會因為氣流運轉過快,消耗過劇,就精疲力盡,不過隨著時日增加,漸漸適應之後,他自信可以做到反覆突刺。

  由於他還領悟了一些黑暗隱匿的能力,如果配合了突刺用來刺殺,肯定會產生驚人的效果。

  不過宮浩現在的主要精力還是用來查詢體內的靈種。

  他幾乎看遍了藏書館所有的藏書和記錄,但遺憾的是沒有任何關於這方面的記載。

  由此可見,那些真正的頂級煉金術並沒有放在藏書館中。

  找不到有關靈種的記錄,又無法用鬥氣感應到它的存在,宮浩便只能等待時機。

  這段時間,宮浩繼續努力的工作,無論如何,只要活著就總有機會。而要想活下去,就必須讓安德魯認為,活著的修伊格萊爾,比死去後剖腸挖腹取出的那個靈種更有價值,如此,他才會繼續任由宮浩留在這裡。

  宮浩才能有機會解除自身的危機。

  要想做到這一點,就必須盡可能的做出多一些的貢獻。

  宮浩近乎瘋狂地鑽研著煉金術。總共六十處材料區域,幾乎到處都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

  他研究一切可以提高產量的方法,費盡心血培育和挖掘每一種魔植,魔蟲和魔獸的潛在價值,熟悉它們的習性,瞭解它們的習慣。

  半年時間一晃而過,在宮浩的努力下,有好幾種瀕臨絕種的魔獸或魔植竟然都被他培育成功。各區域的工作效率顯著提高,材料供應能力也大大增強。

  就連安德魯都多次讚歎說:「這個小子簡直就是個天才,他在這裡所做的貢獻比一個學徒還要大得多。」

  在宮浩的剩餘價值被搾盡之前,他不打算取出靈種。正如宮浩所預料的那樣,靈種隨時可以取出,但一個如此出色的僕役確是難得。

  ————————————

  幾滴斑花毒蟒的唾液滴在花盤的中央,猙獰的鬼面露出一線溫柔。

  成為僕役長後,洛特花就成了宮浩唯一專屬照顧的物種,因為它需要斑花毒蟒的唾液才能成活。而這種毒蟒目前也只有宮浩能順利取得唾液了。

  洛特,是宮浩給這個不知名的物種取的名字,為的是紀念它的發現者蘭斯洛特。這個馬屁拍得相當有水準,當蘭斯洛特得知修伊格萊爾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個物種時,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

  宮浩說:「我只是想讓以後的人們知道,曾經有一位偉大的武士,為了帝國的興起,奉獻了自己二十年的寶貴光陰。所有的巔峰武士,都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在這個時代留下烙印,但是大人您,卻在默默無聞。這對大人是不公平的。我只是一個卑賤的僕役,沒能力為大人做些什麼。但至少我可以為大人培育一朵您發現的物種,如果有幸將它傳播開來,那麼至少可以隨著它的傳播,讓大人的名字在後人中留下一些印象。當人們以後說起為什麼它叫洛特花的時候,人們會說,曾經有一位天空武士,為了帝國將自己埋沒荒島,那是一位真正的。。。偉大的武士。」

  當時的蘭斯洛特什麼都沒說。

  但是他卻將有關鬥氣運用時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和竅門告訴了宮浩,這使宮浩在自我摸索的過程中,終於可以避免少走許多彎路。

  很多時候,要打動一個人心,只需要對症下藥,或許蘭斯洛特這輩子最希望的,就是他能夠離開這裡,重返人類世界,用一身傑出的武技去征服人們的心吧?

  宮浩覺得,在這個煉獄島上,除了僕役們,唯一還有些良心的,或許就是蘭斯洛特了。

  他之所以選擇住在湖邊,或許就是因為他無法接受皮耶他們的那種殘忍做法,將每一名少年當成實驗品,進行各種殘無人道的實驗,卻又礙於上命無法阻止。

  所以宮浩要想延續自己在煉獄島的日子,希望很可能就在蘭斯洛特的身上,把和他的關係處理好,是很重要的。

  當然,宮浩很清楚蘭斯洛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為了自己去和帝國對抗,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平時照顧自己一下。有他的照拂,可以讓自己今後的計劃更加順利。

  而之所以要說那樣一番話,其用意不僅僅是為了讓蘭斯洛特高興並教導他,最重要的,是激發他心中埋藏的那份渴望。

  身為一個天空武士,蘭斯洛特不可能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埋沒荒島。

  在現階段,蘭斯洛特的存在對自己有極大益處,既可以通過和他建立的良好關係讓安德魯在決定對自己下手時有更多忌憚,也可以通過他學習更多的鬥氣運用,甚至可以通過他來做到自己想做卻沒法去做的事。但到最後時刻,蘭斯洛特的存在卻可能是個極大的阻礙——他的存在本身也是城堡防衛力量的一部分。

  所以不但要和蘭斯洛特建立良好的關係,還要在必要的時候,幫助蘭斯洛特走出這裡。

  這一連串的計劃,被宮浩深深埋在心裡,他只能每天提醒自己,小心行動,謹慎再謹慎。

  滴完唾液後,「洛特花」開得欲發嬌艷了。

  宮浩後退幾步,看著花自言自語:「你到底是什麼?你有什麼用?你知道煉獄島上從不收留無用的生命。」

  洛特花並沒有回答他,只是花盤卻微微低垂了下來。

  是害羞嗎?

  宮浩有些好奇,走上前幾步,好奇地端詳著這花的反應。奇怪,以前沒見過它這樣啊。

  難得自己的話給了它嚴重的刺激?

  自從成功培育出血腥蘭後,宮浩就知道,絕不能把魔植當成普通植物來看待。與魔獸不同,魔獸擁有簡單的思考能力,頂級的魔獸甚至能和人類交流,但是魔植則擁有更強大的靈性。儘管它們不會說話,但它們能夠分辨各種情緒,行為,知道哪些對它們有利,哪些對它們不利。

  為什麼墳墓總是荒涼一片,枯草敗葉?就是因為即使是植物,也不喜歡充滿死氣的地方。

  眼前的這株「洛特花」看樣子是被宮浩的話刺激到了,低垂的花盤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宮浩走上前去,想通過撫摸花瓣安慰它一下,但是下一刻,他驚愕地發現,花盤上的鬼面消失了。

  揉了揉眼睛,宮浩清楚地看到,不僅僅是花盤上的鬼面消失了,事實上洛特花所有的枝葉都突然回收,全部蜷縮回土內,甚至連花盤也開始萎謝。

  所有露於泥土外的部分,紛紛向著土裡收縮,就好像是將植物從破土發芽,到成長成熟,最後瓜熟蒂落的景象進行了一次倒帶,宮浩親眼目睹了生命發展過程的一次逆轉行為。

  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還在驚愕之間,花盆裡已只剩下光禿禿的泥土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宮浩想不明白。他快步走上前,扒開花盆的泥土。

  土裡面,一隻雪色的蛹,正安靜地躺在那裡,放出潔白晶瑩的光芒。

  「我的天啊!」

  宮浩終於明白了。

  它根本就不是一株植物,而是一種魔獸!

  就像是冬蟲夏草一樣,風鳴大陸同樣存在一些奇特的魔獸,在幼生狀態下是以植物的形象出現的。這類魔獸非常奇特,它們在出生時就是魔植,但在後期會轉化成魔獸。

  它們在植物狀態時期是最脆弱的,任何弱小的生物都能對它們造成致命性傷害。

  所以在這段時間,它們需要一些保護措施。

  比如先將自己偽裝成凶植鬼面花,再由高級魔獸對自己進行滋養和貼身護衛。

  但是即便如此,它們也還是很容易受到傷害。

  因為擁有這種形態的魔獸,大都是非常強大的魔獸幼體。在它們成長的過程中,總是會招致一些強大存在的覬覦。或是為了吃掉它們能得到好處,或是僅僅為了消滅潛在的威脅,原因不一而足。

  煉金師稱此為魔獸的蟄伏期,也稱為幼生期或死亡期。許多強大的魔獸,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夭折的。而人們認為這是神靈為了平衡強大與弱小的存在而特別制訂的生物法則。

  生物法則讓強大的魔獸在成長期間經歷磨難坎坷,通過這種磨難來限制強大魔獸的存在數量。

  根據煉金師的的發現,魔獸們的蟄伏期也分多個階段,有些魔獸在經歷過植物狀態後,會立刻成長為成熟魔獸,但是還有一些則還要經歷一些其他狀態。蟄伏期時間越長的魔獸,其成長後也就越強大。

  比如現在,看起來這只魔獸已經結束了植物狀態,進入了化蛹狀態,就像是化蛹成蝶一般。

  不知道過了化蛹狀態後,它會不會立刻成形,又或者還有新的階段?

  宮浩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碰上這樣一個奇異的物種,所謂的洛特花根本就是一個玩笑,這根本是一種在成年以後將會變得強大無比的頂級魔獸的幼生體,難怪它的靈覺反應和情緒表現會如此清晰明顯。

  如果是換作以前,宮浩或許會考慮把這件事報告給安德魯,但現在他可不會這樣做了。

  強大魔獸又如何?越強大越好,最好能把這該死的城堡搗他個天翻地覆。

  下定決心,他輕輕在那只雪白大蛹上撫摸了幾下:「我知道現在的你還很弱小。或許你在害怕,或許你早該化蛹,但卻一直不敢。但是請放心,在你真正成長之前,我會一直保護你的。我不會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

  那雪白的蛹晃了幾晃。

  宮浩又重新把土蓋了起來。

  看起來,這只蛹要在土裡再待上一段時間了。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該如何解釋洛特花的消失?

  正在思慮中,芬克突然跑了進來,大叫道:「修伊,不好了,出事了!」





第十四章 生死相隨

  宮浩匆匆跑到56號區域時,看到安德魯已經在那裡了。

  地上還跪著一名僕役,正被一名傀儡武士踩在腳底。看起來只要安德魯一聲令下,僕役就會人頭落地。

  為了更好的管制這些僕役,安德魯不介意在必要時做一些資源上的浪費,殺死一兩個僕役以警懾其餘。

  「安德魯大人。」宮浩先跑過來向安德魯鞠了一躬。

  「格萊爾,你失職了。」安德魯的口氣極為不善。

  宮浩心中一顫。

  來的路上,芬克已經告訴了他發生了什麼事。

  56號區域大約關有十四種魔獸,全部是較為珍稀的物種。

  其中最珍貴的,就數那對關在飛禽籠中的熾焰鳥了。

  熾焰鳥天生擁有與魔法精靈溝通的能力,能夠釋放各種火系法術,是高等魔獸。由於它們體內充沛的元素能量,使它們的鮮血可以用來製作良好的魔力恢復藥劑。魔力恢復藥劑或許是所有藥劑中最珍貴的一種,需要用到大量的材料,其中元素鳥類的鮮血就是必不可缺的。用熾焰鳥的鮮血制做的魔力恢復藥劑,不僅能幫助法師恢復自身法力,更重要的是還能增加魔法師的火元素感應能力,元素感應能力可以說是法師安身立命的根本,由此可見它的用處之大。

  百年戰爭中,熾焰鳥,極冰鳥等元素鳥類,被人類煉金師大量捕殺,用於製作各種魔力恢復藥劑和元素感應增幅藥劑。儘管它們非常兇猛,強大無比,但是再強大的魔獸,也不可能和善於組織和利用一切手段的人類相對抗。

  在那之後,熾焰鳥等魔獸便漸漸消失了。儘管人們後來從其他魔獸身上找到了替代材料,但是從沒有一種效果比元素鳥類的鮮血更好。更別說增加元素感應能力了。

  半年前,蘭斯洛特在煉獄島中央區域帶回來一對熾焰鳥,自己也是遍體鱗傷,險些死去。從那天開始,抽取熾焰鳥的鮮血煉製魔力恢復藥劑和元素感應藥劑就成了煉獄島對帝國的又一大貢獻。

  由於只有一對熾焰鳥,因此海因斯下令對它們進行特殊看顧。每七天抽一隻熾焰鳥的鮮血,下一周再換一隻,如此輪流,半個月一次抽血,以熾焰鳥強大的生命力而言,是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的。

  元素鳥類從來都是成雙成對的出現,它們彼此忠貞於各自的伴侶,至死不渝。如果其中一隻死了,另一隻也絕不會獨活。當初人類就是利用元素鳥的這種特性,才能成功設置陷阱,一次又一次的捕捉到元素鳥。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這些伴侶彼此間的忠貞程度,已經到了人類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步。當負責56號區域的少年僕役在給熾焰鳥抽血時,他做夢也沒想到,整整三個月,他抽的其實都是同一隻熾焰鳥的血。

  如今,高大的鳥籠裡,那只被抽血的熾焰鳥終於挺不住了。

  它趴倒在籠中,火紅的翅膀黯淡無光,生命在漸漸地消逝。它的伴侶,一隻雌性熾焰鳥,正在一旁悲哀地守護著丈夫,不時地發出哀婉的嘶鳴。

  她的眼神中充滿悲傷。

  「埃傑,我不是讓你給它們掛上號牌做區分的嗎?」宮浩問那跪在地上的僕役。

  僕役顫抖著回答:「我掛了,但是我沒想到那隻鳥竟然會把號牌換掉。」

  宮浩心頭的怒氣陡然升起:「可是我告訴過你要掛魔法號牌的,熾焰鳥是一種非常聰明的生物。」

  「我……」可憐的埃傑哪裡能想到,熾焰鳥竟然會如此聰明。他當時認為宮浩的命令只是多此一舉,所以並未在意。由於它們長得一模一樣,普通人根本分不出來。埃傑的一時疏忽,便導致了那只雄性的熾焰鳥每次都會偷偷更換號牌,也使得每一次被抽血的都是他。

  埃傑這才想起來,為什麼前段時間一直以忠貞和愛護伴侶而出名的熾焰鳥經常會在籠中發出打鬥爭吵的跡象。原來他們不是不愛對方,而是太愛對方。

  只是雌性顯然爭不過雄性,所以才導致了這個後果。

  這刻望著垂垂欲死的丈夫,那只雌性的熾焰鳥對著籠外發出了憤怒的吼聲。

  它呼地噴出一大口火焰,撞在魔法囚籠的牢壁上,卻絲毫傷不到對方。

  可能也知道自己的舉措是無用的,雌性熾焰鳥放棄了攻擊,哀傷地躺在丈夫的身體上。

  宮浩甚至能看到,這只火屬性的元素鳥的眼中,正閃爍出淚滴。

  熾焰鳥,一生只流一次眼淚,那是為他們的伴侶而哭泣。

  宮浩輕輕歎息了一聲,他知道,如果這只雄性熾焰鳥死去的話,那麼這只雌性也絕不會獨活。

  安德魯長長吐了一口氣,儘管知道了這不是宮浩的責任,他還是冷冷道:「格萊爾,很多時候下人們未必會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事。他們經常會偷懶,會耍些小聰明,會自以為是。如果你以為你考慮了,吩咐了,命令了,事情就算完成了,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不管怎麼說,在這件事上,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旁的另一個僕役長西瑟忍不住道:「大人,沒有辦法救活它了嗎?」

  安德魯搖了搖頭:「元素生物,不是我們能救的。而我們也從未進行過這方面的研究。」

  那是,你們光研究殺人了。宮浩的心底惡狠狠道。

  比起這些有著真摯感情的魔獸,也許人類才是真正的野獸!

  然而不管如何,當前的危機總要解除。宮浩絕不希望這成為他下個月被送進山谷的理由。

  必須想辦法救活熾焰鳥。

  然而怎麼救?安德魯都沒法解決的問題,自己又如何解決?

  心中越發著急起來。

  突然間他想起了血腥蘭。

  眼前一亮,對,生命自有出路!

  他大叫起來:「大人,我有辦法能救它。」

  安德魯一楞,大喜道:「有什麼辦法?快說!」

  宮浩咬了咬牙,終於叫道:「把它放走。」

  「放走它?」安德魯大吃一驚,只聽宮浩已經快速說道:「我們沒法救它是因為我們不瞭解它。可是做為有智慧的高級魔獸,我相信它一定有辦法自己救自己。我們都知道一些魔獸在受了傷後會逃到一些特定的地方。它們對能夠給他們生機之處總是有著天生的感應。我看過有關於百年戰爭的記錄,在人類捕捉魔獸的進程中,這樣的事情發生過不是一次兩次。魔獸們舔好傷口捲土重來,有時甚至給人類造成極大的傷亡。我相信煉獄島上一定有能恢復它生機的地方或機會。可它不會告訴我們。只要放了它,它就會自己去救自己。」

  安德魯大怒吼道:「可是一隻飛走的熾焰鳥對我們有什麼意義?我情願它現在死掉,至少它的身體裡還有血液可以供我使用幾次。一旦飛走,不就什麼都沒了?」

  宮浩鎮定回答:「您說得對,這的確是要冒風險的。但是我敢肯定,它一定會回來。」

  「你說它會自投羅網讓我們抓它?」安德魯想笑,這小子不是瘋了吧?

  可是宮浩卻說道:「對,它會自投羅網,自己鑽回這籠子裡去。」

  「為什麼?」

  「因為這裡有他最珍愛的,比他的生命更貴重的存在——他的妻子。」宮浩單手一指,指向那只正對著丈夫哭泣的雌性熾焰鳥。

  安德魯沉默了。

  他沒想到宮浩的思維竟如此敏銳,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沒錯,那只雄性熾焰鳥就算被放飛,也絕不可能從此離開。它不會捨得離開自己的妻子的。

  「那麼,如果它無法自己救活自己呢?」

  「那麼我們也不過失去一隻熾焰鳥身體裡的那一點血液,僅此而已。大人,他活著,就能為我們源源不斷地提供好處,可他要是死了,我們只能從屍體上挖掘最後的遺產。如果可以,相信大人還是盡量賭一賭,試一試的好。」

  安德魯突然覺得,宮浩的這番話,其實不僅是在說熾焰鳥,同時也在說他自己。

  活著的生命,總比死去的更有價值。

  他點了點頭,越發肯定了這小子的智慧。

  「很好,就照你說得去做。不管這件事成不成功,格萊爾,我都不會再責罰你。如果熾焰鳥沒能飛回來,那就算我們倒霉。如果它飛回來了,我會給你一些獎勵。你可以先想想,要什麼獎勵為好。」

  「多謝大人,還是先救活他再說吧。」宮浩不動聲色地回答。

  垂死的熾焰鳥被放飛了。

  宮浩每天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消息。

  一天過去,又一天過去了。

  一連多日,始終沒有任何結果。

  甚至安德魯都有些焦急起來,跑過來質問宮浩,是不是那隻鳥已經死了,又或者根本就不打算回來。

  看他那焦急的樣子,就彷彿已經忘記了他曾經許諾過,就算熾焰鳥不回來也不會責罰宮浩的說法。

  宮浩卻指著籠子裡的雌性熾焰鳥回答說:「從她的伴侶飛走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吃不喝,一直在等待。直到前天,她突然恢復了吃喝,我想,那一定是因為她的丈夫已經康復了。今天,我甚至聽見她放聲歌唱,聲音充滿愉悅。我想……那是她的丈夫快要回來了。」

  安德魯有些迷惑:「她怎麼會知道自己丈夫的信息?」

  宮浩回答:「或許是心有靈犀吧。」

  安德魯於是歎了口氣:「這世界總有許多事,是我們所不理解,不明白的。即便是煉金師,也不可能明白所有的存在。」

  第二天,那只雄性熾焰鳥健康地回來了。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44 AM

第十五章 初見海因斯

  治好了熾焰鳥,安德魯對宮浩也越發滿意了,他決定遵守自己的承諾。

  「格萊爾,說吧你想要什麼樣的獎勵,我都可以滿足你。」

  我想要你們統統下地獄……宮浩在心裡說道。

  然而現實終歸是現實,安德魯說得漂亮,卻也未必沒有試探他的心思。在他看來,修伊格萊爾太聰明了,聰明到他不得不擔心這個小子有可能看破煉獄島背後的秘密。

  通過他的要求,也許能看出他的真實想法。

  如果他敢提出離開這裡,我就立刻殺了他。安德魯惡狠狠地想到。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宮浩卻恭敬地回答說:「能夠為帝國最偉大的煉金師工作,是我至高無上的光榮。身為僕役的我,又怎麼可以向主人提出要求呢?對於主人的眷顧,僕役應當感恩,對於主人的賞賜,僕役應當惶恐。」

  「很好,那麼你是不打算索取獎勵了?」

  「大人。」宮浩給予安德魯謙卑的回答:「能夠在這裡工作,就是我最大的榮幸,因為歷史見證我們,我正在為帝國的榮耀而努力。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的話,那或許就是來到這裡半年多,我還未曾有幸見過海因斯大師。當然這不是我要求的獎勵,只是我請求大人您能滿足我一個小小的心願。」

  安德魯呵呵笑了起來:「想見我的導師?有趣的要求,很好,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我會報告導師你的情況和你工作,我想他也會很有興趣見你的。」

  宮浩大喜:「多謝大人的恩典。」

  安德魯拂袖離去。

  三天後,宮浩得到安德魯的傳話,大煉金師帕得裡克.海因斯,將在煉金塔的頂樓見他。

  ———————————————

  帕特裡克海因斯是一位鬚髮都已皆白的老人。他看上去和宮浩想像得並無二致,一襲法師長袍,頭上還頂著滑稽的尖角帽,手裡拄著一根魔杖。

  宮浩進來的時候,海因斯好像正在他的實驗室進行某種大規模實驗。

  和宮浩想像得有所不同,並不是所有的煉金師都一定是和試管,溶劑,以及坩堝作伴。有許多煉金大師本身也有一定的魔法修為,他們所研究的方向也各不相同。如藥劑這類物品的製作,自然是少不了坩堝,溶劑等物品,但也有一些卻並不需要。

  比如現在海因斯所從事的研究,就完全不需要任何這類東西。

  空曠的實驗室地板上,正劃滿了各種奇特的符號,一條條用特製材料做成的魔法絲線鋪滿地板,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圖。

  而在陣圖的中央,則擺放著一枚小小的戒指。

  看來起海因斯正在對這枚戒指做些什麼,竟然要勞動如此大的陣勢。

  隨著海因斯輕聲吟唱著咒語,魔法陣發出巨大的光亮,所有的光亮在頃刻間集中到一點,凝聚成一個小小光團,最終後凝結在那枚戒指上。

  在那一個瞬間,宮浩看到戒指上一個突然產生了一個細小的黑洞,將那團光芒全部吸收進去,隨即又恢復平靜。

  魔法陣上擺放的各種晶石在一瞬間被吸盡能量,散成一地碎粉。

  海因斯拿起戒指仔細看了看,歎息著搖頭:「空間波動跟隨能量增加而增大,每提升一倍空間,就需要增加十倍能量,空間穩定性下降百倍,維持時間……三秒鐘,試驗失敗。」

  幾乎是本能,宮浩快速從口袋中掏出紙筆記錄下來,突然想起這裡不是藏書館,海因斯的實驗內容也不是他所能記錄的,又悻悻地放下。

  老頭偏過頭看了看宮浩:「我聽說了你的事,小傢伙,你想見我是嗎?過來吧,到我這來。」

  他看上去很威嚴。

  「你挽救了我的熾焰鳥,培育出了一些難得的魔植,而且還擔負多項工作,並將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尤其難得的是你對你的主人始終保持敬畏,這是一種難得而又極珍貴的品質。」

  宮浩單膝跪地:「能夠為海因斯大師服務,是我的榮幸。」

  海因斯揮手讓宮浩起來,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知道這是什麼嗎?」

  宮浩搖搖頭。

  此刻的他看上去老實無比。

  海因斯道:「是空間戒指。」

  「空間戒指?」宮浩的眼神中充滿驚奇,他此刻的表情象足了一個愛一驚一詫的大男孩,他驚叫道:「我以為它們已經失傳了。」

  「沒錯,空間戒指的製作方法的確已經失傳了,現在流世的全是百年戰爭時期剩下來的,每一個都價值連城。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就不能重新研製它。」

  「那麼您成功了嗎?」充滿稚氣的童音迴響在實驗室的上方。

  海因斯遺憾地搖頭:「不,沒有。空間魔法一直以來都是最神秘也最強大的魔法,無論是魔法師還是煉金師都為它如癡如醉。要想在一個小小的飾物中開闢出一個獨立的空間,那需要非常強大的法力和對空間能量足夠深刻的理解。我們必須明白我們所處的空間還有我們想要創造的空間到底是什麼,又為何存在。但是很遺憾,在這方面我們始終沒有更進一步的發現。我現在可以做到給這個戒指開闢出獨立空間來,但是那需要強大的能量。當能量消耗完後,空間就會消失。有時候我很懷疑我的研究方向是否錯誤,強行破開空間的做法並不可取,但是面對空間屏障,如果你不強行撕開它,難道你還打算用敲門的方式讓它自己打開嗎?」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是在說,我們所處的空間之外還有別的空間,但它們和我們並不連接,天生就有一道屏障存在。而您正在做的,就是通過某個物體的內部,打通一條通向其他空間的道路,並將其進行隔絕,從而形成一片特殊的獨立空間,是這樣嗎?」

  「不,不是這樣簡單的,打通異空間所需要的能量遠遠大於空間物品的製造。但是空間物品的製作在能量精細度上的要求更高。這就好比兩個相鄰的沒有道路可通的房間。如果要從一個房間前往另一個房間,就必須在封堵的牆壁中間開一個洞出來。那需要相當強大的力量才能做到。但是空間物品並不需要做到這一步,它只需要通過某個介質在那堵牆壁上挖上一個小眼,就等於有了自己的獨立空間。值得注意的是,空間並不是平行的存在,所以你不能簡單的把它認為是一堵牆……空間屏障無所不在,所以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這樣的事。」

  「聽起來並不是很難。」

  「是的,聽起來並不困難,前提是相對於整個空間與人類力量的對比,那麼那個房間中的人類,力量比螞蟻都要渺小千萬倍。」

  宮浩有些明白了:「所以憑借人類的力量只能在空間物品上下功夫,但是要想破開牆壁,幾乎是不可能的,對嗎?」

  「沒錯,除非是那堵牆壁上本身就有一個洞。」海因斯回答:「在風鳴大陸,我們稱那樣的洞叫異次元之門。」

  「風鳴大陸有異次元之門?」宮浩瞪大了眼睛。

  「沒錯,孩子。」

  「它通往哪裡?」

  「深淵。」

  宮浩不說話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還太少太少,不過同時他也意識到,假如把兩個平行的空間比喻成兩個相鄰的房間,那麼除了異次元之門,至少還有一種方法可以穿過被稱為空間屏障的那堵牆壁。

  就是靈魂,也就是自己來到這裡的真實原因。

  不過看起來這個世界更像是一個魔方,與它相連的空間也遠不是一個兩個。

  「好了我們不要談我的失敗產品了,既然你已經來了,我也已經和你說過話了,那麼如果沒什麼事,你可以離開了。我還要繼續我的研究。」

  毫無疑問,海因斯是一個瘋狂的人,他的腦子裡只有煉金術。即使是他的下人要見他,他竟然也會和對方聊幾句關於煉金方面的知識,然後。。。然後就是請你滾蛋。

  看起來這已經是他最客氣的時候了。

  對於這樣的人,跟他饒彎子顯然是不合適的,有話直說更好。

  宮浩立刻道:「大師,我正好有件事要向您匯報。」

  「說吧,什麼事?」

  「是這樣的,您知道蘭斯洛特大人一直以來都負責在煉獄島叢林捕捉魔獸。」

  「嗯。」

  「前段時間,蘭斯洛特大人曾經送到我這裡一盆花。」

  「那株很像鬼面花的植物?我知道這件事,你有什麼發現嗎?」

  「是的大師,我發現那根本就是一株鬼面花,但是沒有任何毒性。」

  「哦?」海因斯來了興趣:「這是為什麼?」

  「我猜那朵鬼面花是發生了變異。很有可能鬼面花的種子是被某種不畏劇毒的鳥類銜走,然後一路飛翔,在經過煉獄島時掉落在那裡生長起來的。在運送過程中,種子受到了影響出現變異,所以才無法產生毒素。」

  「有意思的推想,可那又怎麼樣?」

  宮浩故意猶豫了一下,才喃喃道:「其實,我在第一天就發現那就是鬼面花了,只是我沒敢說。」

  「為什麼?」

  「因為蘭斯洛特大人認為它不是鬼面花。」

  「你是不想駁他的面子?」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並不止發生過一次。」宮浩繼續小心道。

  海因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宮浩看海因斯似乎沒有什麼生氣的跡象,這才大著膽子繼續道:「我並沒有責怪蘭斯洛特大人的意思,畢竟蘭斯洛特大人是一位武士,他對各種魔獸魔植的理解有限是很正常的事。實際上,帶錯一些花草回來也沒什麼,只是我之所以要說這件事,是因為我很擔心蘭斯洛特大人會否因為同樣的原因而錯過一些珍稀物種……我是說蘭斯洛特大人既然能帶一些沒必要帶回的植物回來,那也有可能會放棄一些不該放棄的植物,大師。」

  海因斯點點頭:「完全有這個可能。不過這也的確怪不得蘭斯洛特,他畢竟只是一個武士。魔獸還好說,形態各異,總能區分。植物嘛……總是有些難度的。」

  宮浩立刻道:「所以我才要求見大師,為什麼不派一位學徒跟隨蘭斯洛特大人一起去叢林呢?」

  海因斯立刻搖頭:「不行,別說那會浪費我這裡的人手,而且他們對那些魔植的理解只怕還沒有你多。煉金師不是獵人,沒必要去研究魔獸魔植的生存形態,我們只考慮它們有什麼作用,僅此一項就足以讓人研究一生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宮浩一臉惋惜的樣子:「做為大陸最後的資源富集地,也許還有許多煉金術需要卻又尚未找到的材料呢。萬一被錯過……」

  海因斯心中微動:「我聽說你培育出血腥蘭,又能看破那株鬼面花的變異,而且對藏書館裡的書籍讀過很多,應該對魔植很瞭解了吧?」

  宮浩立刻回答:「只要是我見過的植物,就一定能分辨出來。」

  「很好。」海因斯點頭道:「既然這樣,那明天起,你跟隨蘭斯洛特一起去叢林狩獵。有你在,想必不會有什麼錯過的珍稀魔植了。」

  「謹遵大師的安排。」

  成功了!宮浩在心中欣喜狂喊。

  從他請求見海因斯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

  從這天開始,他將完全自由地出入城堡,在煉獄島上的各個角落自由行走。

  不過宮浩並不打算就此放棄現在的工作,對於宮浩的勤勞,海因斯也有些吃驚。

  臨走的時候,宮浩問海因斯,那朵變異了的鬼面花該如何處理,海因斯淡淡地回答:「沒什麼用的話,就扔掉吧。」

  走下樓梯的那刻,宮浩捏緊了小拳頭,在空中有力地揮打了幾下。

  太好了,一下子解決了兩個問題。

  只是如果蘭斯洛特知道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洛特花最終竟落了被扔掉的下場,估計不會太舒服吧?

  這樣也好,反正這是海因斯下的命令,要恨就去恨海因斯吧。




第十六章 只教一點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轉眼又是數月光陰。

  和蘭斯洛特一起出去行獵,是宮浩最開心也最自由的時光。儘管蘭斯洛特口口聲聲不會再教導他任何東西,但事實是即使是誓言都有違背的時候,何況這種隨口而來的話語。

  當然,蘭斯洛特不會對宮浩再進行任何正式的教導,但這並不妨礙金髮男孩用屬於自己的特殊方法來學到他想要學習的東西。

  比如有時候宮浩會在蘭斯洛特的面前賣弄自己那一點小小的進步,他會對著蘭斯洛特喊:「哦,大人,你看,我能劈斷這棵小樹了。」

  然後他就會看到蘭斯洛特那鄙夷不屑的眼神,接著用藐視的口氣告訴他,劈斷一棵小樹實在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而且他在發力時不應該僅僅使用手臂的力量,而應該學會使用身體的力量去加重手部力量。鬥氣的運轉不應該局限於某個部位,應該根據施力的變化進行全身性的分配,而不同的分配比例就會出現不同的效果。

  於是,一向聰明的修伊格萊爾就會不失時機地笨起來,彷彿蘭斯洛特怎麼說他都聽不懂。非要蘭斯洛特說個詳細甚至還要做些演示才能明白。他開始瞭解力量的調控同樣屬於技巧的一種。如何協調全身與四肢的力量,如何分配力量,如何變化力量。

  等到解說過後,蘭斯洛特又會後悔,好像自己說得太多了些。

  不過說都已經說了,總不能讓這小子再忘記吧?殺了他?那肯定不行。有這小傢伙在身邊,自己還真省了不少力氣。就不說他每天給自己下廚做菜了,就是出去行獵,也能伺候得自己舒舒服服。他總會在蘭斯洛特戰鬥過後,第一時間為蘭斯洛特擦試沾染鮮血的盔甲,為他鋪上華麗的地毯,避免他休息時坐在草地上,又或者為他摘下某顆好吃的果子。

  叢林中的果子有很多是不能食用的,但也有味美甘甜的珍稀果實。蘭斯洛特不知道其中的區別,不會輕易動用,已經閱遍藏書館全書的宮浩卻盡皆清楚。

  他對周圍環境的觀察也很細膩,蘭斯洛特有時會在遮天蔽日,霧氣瀰漫的叢林中迷失方向,小傢伙卻總可以找到路。

  蘭斯洛特覺得自從有了這個小傢伙跟隨自己一起出去行獵之後,他的工作都變得輕鬆多了。

  這使他對宮浩的鬥氣學習便睜隻眼閉著眼。

  當然,為了從蘭斯洛特那裡掏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方法可不是只有獻醜一種。

  有時他們會在行獵的過程中遇到一些麻煩。

  有一次蘭斯洛特正在捕捉一隻六級魔獸,宮浩則在後面仔細觀察和學習這個傢伙的動作。沒想到身側卻出現了一隻血猿。這是一種二級魔獸,戰鬥力到是一般,就是力氣極大。

  大概是對這兩個長期出入叢林的人有所瞭解,血猿知道那個揮舞著長劍的傢伙的厲害,所以就想對宮浩下手。

  它剛一出現,就大吼著向宮浩撲來。宮浩本可以選擇立刻使用突刺的能力逃脫攻擊,但心念轉動間,硬是放棄了躲避,被血猿一巴掌打飛。

  這一巴掌下去,如果不是蘭斯洛特及時來救,只怕宮浩再也別想活著站起來了。

  事後,蘭斯洛特認為這個小子太弱了,弱得簡直沒邊了,連一隻二級魔獸的偷襲都躲不過。

  於是他決定,再教這小子一些東西,反正以他現在的身手,再提升十倍也不可能逃離煉獄島。再說除非他發現島上的秘密,否則也沒必要逃離。

  「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一些關於武士在戰鬥時應該注意的事項。一直以來,人們的思維都有一個誤區,就是魔法師是智慧的象徵,武者則只會使用蠻力。其實這是個大錯特錯的看法。事實上要想成為一個出色的武士就必須具備冷靜和智慧這兩種品質。要知道鬥氣的成長與運用僅僅只是武士能力的一個基礎,戰鬥的技巧才是將這基礎發揮出來的關鍵。這些技巧,全部都是無數先輩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是智慧的結晶。相比那些華麗而盛大的魔法,武士們才是真正用腦子去戰鬥的人。否則對上強大的敵人只知道衝上去,那等於是找死。」

  「首先,要成為一個出色的武士,你必須瞭解你自己。你必須知道你能夠做到什麼,不能夠做到什麼。當威脅來臨時,一個你能熟練使用的解決手段遠比那些強大的但你卻還不夠熟練的手段要有意義得多。戰鬥中不允許有任何生澀的技巧,那會將你致於死地。」

  「其次,你要瞭解你的對手。你必須知道你的對手是什麼,然後才能做出針對性的選擇。在叢林裡,我們面對的是魔獸。而魔獸其實是最好對付的。要知道人類的強大不在於自身的力量,而在於我們能夠總結經驗,用各種手段來彌補不足,使我們進步,這正是我們區別於魔獸的最大不同,我們能夠使用工具,會通過各種訓練強化自己,發明各種有利於自己的武器,製造陷阱,甚至團結作戰。但是魔獸不同。它們大多數都是依靠本能來行動,不管有多麼強大,它們都是在憑借本能行事,它們不會用腦子來戰鬥,而且有著固定的習慣。即使它們明白這一點,它們也無法改變。它們的智慧更不足以讓它們在戰鬥中使用各種技巧。」

  「比如這只血猿,它在攻擊敵人時,總會習慣性的大吼一聲。這是它的習慣,也是大部分猿猴類魔獸和虎豹類魔獸的攻擊習慣。如果他對你吼叫,那就意味著它要對你發動攻擊了。如果它彎下腰半蹲在地上,那意味著它將騰空躍起,如果它的肩膀後縮,那就意味著它要出拳重擊。即使血猿知道自己的這些習慣,它也不可能去改變這些。所以只要我們掌握了它的這些習慣,很輕易就有了對應的解決之道。」

  「告訴我格萊爾,剛才這隻猴子在進攻你時,它是怎麼做的?」

  宮浩立刻回答:「它蹲下了,然後收肩。」

  「對,這就說明它要跳過來打你,那麼你該怎麼做?」

  「我該在它跳起的同時就向旁邊閃避,那樣它就無法攻擊到我。」

  「但是你沒有做到。」

  「我被嚇壞了大人。"

  「冷靜是在戰鬥中生存的最重要因素,高強度的訓練只能讓你熟練技巧,但是戰鬥中的冷靜則可以讓你避免犯錯誤。學不會冷靜,在危險來臨時你就只有死亡一途。」

  「是的大人。」宮浩笑得很愉快,能夠在那只血猿襲擊時立刻放棄抵抗用以來換取蘭斯洛特的教導,這可不僅僅是冷靜就能夠做到的。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第三點。在你瞭解了自己的能力,並掌握了對方的習性之後,你還要做一件事,就是反擊。武士永遠不會忘記應該如何反擊。即使是再最困難的情況下,也不要忘記反擊。因為沒有反擊,你就永遠只能被對手壓制著打。」

  「我明白了,大人。」

  「很好,記住我們是人類。人類的最大特點就是即使碰上再強大的生物,也總能找克制它們的辦法。這是我們成為萬靈之首的重要原因。人類的敵人……永遠只有人類。」

  人類的敵人,永遠只有人類。宮浩品味著蘭斯洛特送給他的這句話,看得出來,這位天空武士也曾經有過一段辛酸的過去。或許那正是他在煉獄島上一守二十年的原因。

  「好了,現在我再跟你說說戰鬥中有哪些技巧是你必須要熟練掌握的,有很多東西或許看起來並不華麗,但卻非常重要。比如一個小小的側身移動,這裡面的學問就很多。記住,當你的對手揮舞右拳向你打來時,你一定要向他的右側移動,對,就是向他的手臂外緣移動,因為那裡是他的攻擊死角,沒有人能用自己的右手正面擊中自己的右方向,畢竟胳膊肘總是往裡拐的,除非是一些反關節生物。如果他想要保持對你的攻擊,他就必須先轉移身體,保持正面對你,但這樣一來他的速度就會慢下來,並且喪失一次進攻優勢。這個時候你如果能做出凶狠反擊,你就已經勝利在望了。而你最佳的攻擊手段,就是利用側身閃避的同時,重擊他的右手關節處。然後你會發現,面對一隻伸直的手臂,如果從它的外緣關節處對它進行敲擊,你只需要很小的一點力量就能把它敲斷……」

  「面對一些喜歡撲躍的魔獸,向兩側閃避遠不如主動欺身上前,從它的下部和後方發起攻擊,但是這很危險,你必須能夠清楚地把握到它的跳躍距離,在它騰空的一刻迅速行動。記住,戰鬥中最忌猶豫,本能的反應遠比想清楚再出拳要有價值得多,而這就需要大量的豐富的實戰經驗……」

  「當你遇到體型巨大的力量型對手時,單純的閃避並不是辦法,游擊戰術只是說說而已,因為你的對手完全可以用地上的石子對你進行遠程攻擊。最好的辦法是立刻找到一處障礙物隱蔽。體型巨大者通常轉動都不會太靈便,利用對方轉身慢的優勢,迅速發動突擊,繞到他的身後對準關節處下手,但是不要試圖去踢他的膝蓋。因為如果你想對他的膝蓋造成致命性打擊,就必須面對著他然後迎面踢去,那麼在你踢中他的同時也很可能會被對手反傷。可如果你從後方踢他的膝蓋,你的對手就可以通過腿部的彎曲動作來減少傷害,所造成的殺傷力就會非常小,這就是前面所說的從關節外下手。所以如果你成功繞到了他的背後,脊椎就是你最好的攻擊區域,你必須看準要害,一擊命中……」

  蘭斯洛特開始喋喋不休。

  宮浩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擠牙膏。

  只要他願意,就總能從蘭斯洛特的嘴裡擠出點什麼來。

  儘管每一次教導過修伊格萊爾之後,蘭斯洛特都會嚷嚷著:「哦,我又說得太多了,下次別再想我教你什麼。」

  但事實上要從他的口中掏出些有關於鬥氣的使用和戰鬥的技巧及經驗實在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而且隨著宮浩在叢林中生存經驗的提升,他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與一些二級的魔獸正面抗衡了。根據蘭斯洛特的說法,論實力,一個初級武士和一隻一級魔獸的實力相差不大。但是真要打起來,魔獸是必敗的。

  原因就在於它們有著固定的攻擊習性和淺薄的戰鬥智商,這使得人類總能把握對方的弱點進行攻擊。只有一些七級以上的具備高智商的魔獸,才能在某種程度上與人類同級武士相抗衡。

  因此對魔獸來說,七級以上和七級以下,有著絕對明顯的差距。這種差距不是體現在戰鬥實力上,而就在它們的智慧體現上。

  這一天,宮浩與一隻二級魔獸搏鬥,正苦戰中,突然感覺身體內鬥氣增長竟然大幅度增加,隨手一劍劈出,竟將那魔獸一劍劈成兩半。

  他心中又驚又喜,對著蘭斯洛特大叫道:「大人,你看!」

  只見他鬥氣流轉,身體四周竟隱現出金屬色的光澤。

  蘭斯洛特笑道:「恭喜你,你進階了。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個真正的初級青銅武士了。」

  在七級武士以下,一到三階武士的級別分別為青銅武士,黑鐵武士和白銀武士。

  四到六階的武士則分別為金剛武士,鐵血武士和烈焰武士。

  因此前三階武士也被稱為基層武士或普通武士,中三階則被稱為戰爭武士,也就是在戰爭中起決定性巨大作用的武士。後三級便是自由武士了。星辰武士為準聖階,因此也稱為巔峰武士。像宮浩對蘭斯洛特一口一個「身為巔峰武士的您」,那是純屬馬屁。不過話說回來,九級天空武士,確實也應該屬於巔峰級別了,只是峰頭大小有所不同罷了。

  在每一次武士晉階之後,鬥氣會有一次大幅度的提升,並導致肌體強化效果出現,同時產生類似金屬般的色澤。

  此時宮浩身體表現出來的,便是鬥氣溢滿全身的表現,因此蘭斯洛特一眼便看出他進階了。

  於是從這天起,路上凡是碰到一些弱小的魔獸,統統由宮浩來負責掃平,蘭斯洛特他老人家便不再動手。

  或許是發現自己又再度輕鬆了許多的緣故吧,蘭斯洛特覺得或許可以再教導修伊格萊爾更多一些東西,這樣以後三級魔獸也不用自己出手了。

  不過過不了多久,他又覺得或許可以把四級魔獸的清掃工作也交給他,如此自己就更加省力。

  人的惰性培養永遠是飛速增長的,在宮浩還沒成長到那一步之前,蘭斯洛特已經覺得,如果能夠把七級以下的魔獸清理工作全部交給他,應該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過那意味著修伊格萊爾至少也得成為五級鐵血武士。

  這可有段日子呢。

  蘭斯洛特決定好好培養培養這個小子。

  反正海因斯的城堡裡有二百多個傀儡武士,又有自己在,這小子就算能耐再大,也不可能翻得出的自己手心。

  不知不覺間,蘭斯洛特距離當初自己教導宮浩時定下的「只教一點」的標準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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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要捕捉的魔獸不多,宮浩和蘭斯洛特早早回來。蘭斯洛特自是隱居小屋,宮浩則還要回來忙著藏書館記錄和檢查各區域僕役的工作狀況。

  看看時間還早,宮浩決定先去看看56號區域。

  「嘿,紅,你又在假扮你老婆了?」宮浩笑著對那只雄性熾焰鳥「紅」說。

  紅仰天長嘶了一聲,顯然很不服氣。

  儘管熾焰鳥在人類看來一模一樣,無論羽毛,毛色都無二致,但是宮浩還是找到了他們的一點區別。

  當他們高興的時候,紅與綠都會抖起翅膀仰天長嘶,在這個時候觀察它們的眼睛,就會發現雄性熾焰鳥的眼珠會微微泛紅,而雌性則有些泛綠。所以宮浩就為他們取名紅與綠。

  除了觀察眼睛外,更簡單的辦法就是觀察它們的行為。綠比較愛乾淨,經常有事沒事就清理自己的羽毛。紅則性情暴戾許多,總喜歡待在籠子口。

  他知道那裡是他唯一能出去的道路。

  而每當到了綠抽血的時候,紅就會把妻子趕到籠口去,然後自己做出清理羽毛的樣子……即使到現在,紅依然希望能夠騙過僕役們,還好這次僕役們換了魔法號牌。

  不過對於宮浩,紅與綠的態度要好許多。

  可能知道是宮浩救了紅的緣故吧,紅從不對宮浩發脾氣。

  這刻看到宮浩過來,紅對著宮浩叫了幾聲,看那意思,我又沒露紅眼珠,你怎麼還能知道我是紅呢?

  沒道理他還沒看號牌就知道自己是紅的啊。

  宮浩打開籠門走了進去,摸摸守在籠口的綠的腦袋,對紅說:「你是不知道你守在籠口的樣子有多嚇人。綠可沒你這毛病,你裝綠裝得很像,可綠裝你就裝得就不像了。」

  原來是這樣啊,紅晃了晃腦袋,仰天叫了幾聲。對於老婆的「不合作」,他也很無奈。如果當初埃傑能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也就不會出現紅差點死去的事情了。

  「好了,今天該把綠放出去玩玩了,你需要我在這裡陪你嗎?」宮浩說著,關掉第一層魔法屏障,把綠送出了籠子。

  一出籠,綠立刻展開雙翅,盤旋著鐵籠飛翔起來,發出了歡快的啼鳴。

  每天放一隻熾焰鳥出去散散心,這是宮浩的提議。

  自從紅健康歸來後,安德魯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做法。

  他到不是出於仁慈。

  熾焰鳥能夠得到更多的自由機會,心情愉悅,身體康復能力就更出色,抽血也可以多抽點了。

  紅看著籠子外的綠戀戀不捨的樣子,對著綠叫了幾聲,看來是催促妻子盡情地出去開心一番。如果可以,他或許會希望妻子永遠都不要回來。

  宮浩走到紅的身邊,輕輕撫摸著它的翅膀。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熾焰鳥可是九級魔獸,當初蘭斯洛特一個人面對兩隻熾焰鳥,在二十多個傀儡武士和海因斯給他的那些煉金道具的幫助下才勉強打敗它們,並擒獲回來,代價是所有的傀儡武士全滅,聽說還損失了某個高級傀儡。

  魔法囚籠會禁錮住熾焰鳥的大部分力量,但即便如此,靠近它也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除了擁有強大的火焰噴吐能力,它們的鋼爪,鐵翼,還有那長而鋒利的尖喙,每一樣都能置人於死地。僕役每次抽取熾焰鳥的血液,都要事先將它麻醉。大煉金師海因斯的麻醉藥劑非常強力,對絕大部分魔獸都能起作用,反到是那只七級毒蟒,抗毒能力超強,麻醉對它無用,所以才需要蘭斯洛特親自動手,並教導宮浩鬥氣的修煉方法。

  不過對於紅的恐怖,宮浩可不擔心,因為紅不會對他下手。

  他輕撫著紅的光潔火羽輕輕說:「我知道其實你也想出去。你很想和自己的妻子一起在天空飛翔,自由自在,對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天只有在牢中才能相聚……」

  「是的,紅,我和你一樣,也被困在這個島上了。我也想要自由,想要出去。相信我,紅,再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你的遭遇了。因為我們根本就是同命相憐。」

  宮浩輕輕地訴說著,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能說一些自己的心裡話。他不知道紅能不能聽懂,但他知道紅一定可以感受到他心中的悲哀。

  紅垂下了他高傲的頭顱。

  元素鳥是大型鳥類,站在地上,幾乎與宮浩等高,不過下一刻,它開始收縮自己的身體,口中不停地噴吐著火元素。

  隨著火元素能量的噴發,它的身體漸漸變小,就像是一隻普通的小鳥,停留在了宮浩的肩頭。

  宮浩從口袋裡掏出一些紅最愛吃的火榛,任由紅的尖喙在他的手心叨啄。

  宮浩曾經在記錄中看到過,有些魔獸可以自由控制自己身體的大小,這使它們可以更加自由的來去一些特殊區域。這種將身體放大或縮小的過程,其實通過能量的吸收與釋放造成的。

  儘管宮浩並不知道對熾焰鳥來說,在這個時候縮小身體有什麼意義,但從它停留在自己肩頭這個行為來看,他顯然是在表達自己的友誼。

  儘管紅不會說話,但這並不妨礙他用自己的方式來表達情感。

  這是對宮浩的肯定,也是對他曾經幫助自己,並且到現在還在盡最大努力讓他們生活的快樂的謝意。

  宮浩開心地笑了。

  就在這時,芬克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托宮浩成為僕役長的福,也托他那天對芬克的勸告,芬克幸運的一直留到了現在沒有被帶走。

  一看芬克那急切的樣子,宮浩知道,怕是又出什麼事了。

  果然,下一刻芬克大叫起來:「修伊,修伊,一艘船,有一艘船來了!」

  「什麼?」宮浩大吃一驚:「這不可能!自由號還沒到送貨的時間。」

  「不是自由號,是別的船。」芬克大叫道:「安德魯大人去港口了,他要我告訴你讓你也過去。看樣子好像是來了什麼大人物。」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47 AM

第十七章 大人物

  艾薇兒‧斯特裡克揚起她那高傲的頭顱,完全是用俯視的眼光看著前來迎接的安德魯。

  由於她的個子矮小,她不得不站在一名僕從的背上。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華麗長裙,上面鑲嵌滿了各種寶石,拖曳在地上,就像在平地上掀起的波浪。頭上還戴著美麗的花冠,手裡則拿著一柄同樣鑲滿寶石的權杖。

  用權杖在僕人的背上頓了幾下,艾薇爾高傲地說:「告訴我,為什麼海因斯沒有親自過來迎接我?我想我該說:對他的無禮,我非常不滿。」

  單膝跪地的安德魯陪著笑回答:「尊敬的公主殿下,我的導師正在忙碌於實驗。他幾乎從不見任何客人,因為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在等著他,需要他。」

  「哦,是麼?我以為我的存在應該比他的見鬼實驗要重要得多。」

  「那是自然,但是導師他並不懂得如何接待公主殿下。」

  對於這位年紀還只有十二歲,就已經趾高氣揚到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應該趴在她的腳下,對她鼎禮膜拜的小公主,安德魯也不能不陪著小心說話。

  據說小公主是皇帝陛下最寵愛的女兒,為了她,斯特裡克六世甚至曾經絞殺過幾位大臣,因為他們沒有按照公主的意願向她跪拜。

  該死的,這個刁蠻的,任性的,自以為是的公主,她千里迢迢跑到煉獄島來幹什麼?

  小公主很快就給了他答案:

  「好吧,寬宏大量的我可以原諒他的無禮,反正我也不是為了他而來的。我聽說煉獄島上有一片尚未被破壞的原始叢林。正好我很想領略一下叢林風光,所以我就來看看了。我還聽說這裡有很多大陸現在已經絕跡的魔獸,我想我也許可以帶走一隻做我的寵物。安德魯,你最好快點帶我去參觀一下我渴望的叢林風景,然後給我挑選我中意的寵物,因為我不會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死亡之海又髒又臭,我可不想在這裡弄髒了我的裙子。」

  該死!安德魯暗罵起來,煉獄島不是風景勝地,這裡的魔獸也不是人畜無害,可以讓人隨便玩耍的寵物。難道斯特裡克六世搞不清這裡是什麼狀況嗎?竟然任由他的女兒跑到這裡來作威作福?

  上天保佑,如果她看中了某只魔獸而堅持要帶走的話,少了某種實驗材料的供應還只是小事,弄傷了這位公主殿下才是大事。

  見鬼,我該怎麼辦?

  安德魯愁眉苦臉的樣子引起了公主殿下的不滿。

  「嘿,你沒聽見我在說什麼嗎?我已經原諒了你的無禮,你應該立刻跪下來親吻我的靴子。」

  華貴的地毯頃刻間鋪展開來,小公主走下地毯。

  她比安德魯矮了整整大半截,卻用高傲的眼光揚頭看著安德魯,很顯然,這種身高比例不利於她俯視對方,所以她很不滿意。

  「是,尊敬的公主殿下。」安德魯無奈地跪下,親吻了一下艾薇兒那珍貴的水晶鞋。

  「好了,現在我們去你的城堡,我要看看那裡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公主頓了頓權杖。

  一邊走,她一邊說:「我想要一隻能騎的魔獸。它必須可愛,漂亮,它的毛色應該是白的,是那種純潔的如銀子一般閃閃發光的白,這樣才配得上我的皮膚,它的血統應該是高貴的,至少要是七級以上的魔獸,因為它的主人是最高貴的斯特裡克公主。最重要的是它必須聽從我的命令,但我並不希望它的體型太大,因為我並不確定什麼時候我會摟著它睡覺。我聽說有些魔獸能自由地變大變小,我想要一隻那樣的。比如說獨角獸。」

  安德魯無奈道:「公主殿下,獨角獸這類魔獸,在煉獄島並不存在,而且它們也並不能自由的變化體型大小。」

  「這是為什麼?」

  「因為這類行動能力很強的魔獸,並不喜歡狹小的空間。煉獄島雖然不小,卻也不算太大。由於周圍是死海,不利於獨角獸這類魔獸的遷徙式生存。而且獨角獸並非元素生物,而能夠變換體型的,一般都是元素生物。」

  「也就是說你們沒有了?」

  「是的,殿下。」

  「那你們有什麼?」

  安德魯沉思了一下,謹慎回答:「能夠滿足殿下需要的,我想並不是很多。而且它們大多很兇猛。」

  「在皇室的威嚴面前,所有強大的存在都應該臣服。」公主高傲無比地說。

  該死的,這個沒腦子的公主,難道你還想讓一隻魔獸也跪下來舔你的靴子嗎?安德魯徹底為這位公主的刁蠻,狂妄和那已經極度膨脹的自大情懷所打敗。

  他覺得也許該換個人來伺候這位公主殿下。

  至少象跪下來舔靴子這種事,他不想再做第二次。

  安德魯的目光停留在了身側的修伊格萊爾身上。

  或許這個小子能夠解決問題。

  他總是能夠解決問題。

  想到這,安德魯說:「尊敬的公主殿下,其實我也不清楚這裡到底有沒有適合您的需要存在。要知道煉獄島的生態環境我並不熟悉,畢竟我的工作是管理僕役而非捕捉魔獸。至於這裡的珍奇生物,我同樣不是最瞭解的。或許我可以為您介紹一位真正的專家,他應該可以解決您的問題。」

  「我可以考慮接受你的推薦。」艾薇兒想了想說:「但我不希望那是個老頭子。」

  「哦,事實上他的年紀比您大不了多少。」安德魯帶著諂媚的笑回答。

  他向宮浩招了招手。

  宮浩很無奈地走了過來,從安德魯說要為這位小公主推薦某位專家時,他就知道這份工作怕是逃不了要落在自己身上了。

  不過與之前他總是努力爭取的那些工作相比,宮浩覺得眼前的這份工作恐怕是最無意義的。

  帶一位公主去叢林裡轉悠,並挑選她看中的魔獸?這絕不是什麼美差,對他的計劃恐怕也毫無幫助。

  尤其是這位公主看起來並不是好脾氣,她似乎在認為全天下的人都該對她拜倒。

  艾薇兒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宮浩:「這個金髮小男孩就是你說的專家?他看上去像個洋娃娃,長得很漂亮。我到是不介意收他做我的貼身僕人。」

  安德魯立刻回答:「他叫修伊格萊爾,是這裡的僕役長。對於煉獄島的很多魔獸都非常瞭解。不過我想他並不適合做您的僕人?」

  「為什麼?」

  「因為他卑賤的身份完全配不上您那高貴的血統。您知道,像斯特裡克這樣高貴的姓氏,即使是使用僕從,也不可能使用這種有著卑賤血統的人,否則那會玷污皇族的名譽。」

  「那真是太可惜了。」艾薇兒看看眼前的宮浩,她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指指宮浩:「你,帶我去看看,有什麼可以讓我喜歡的魔獸。」

  「是的,殿下,這就按您的吩咐去辦。」宮浩將手放在胸前鞠躬回答。

  有那麼一瞬間,他曾經想過是否要借助這位小公主的手來幫助自己逃離煉獄島,但他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

  從虎穴跳到狼窩固然不是什麼好主意,換一個不明是非的主子,其糟糕程度之怕更有甚於身體裡潛伏的危機。

  他不敢想像要是成為這位公主的僕人是否會遭遇到如「嘿,修伊格萊爾,我還沒見過魔獸是怎麼吃人的,你跳進籠子裡讓它吃給我看看。」這樣的局面。

  看這位公主盛氣凌人的樣子,那並非是不可能的。

  還是繼續留在這裡吧,至少那樣他還有報仇的機會。

  ————————————————

  儘管修伊格萊爾曾經在南威爾鎮的哈登男爵家做過下人,但是一位落魄貴族的生活方式顯然不能用來參考皇族的。

  這位年僅十二歲的小公主出行一次排場之大,完全令宮浩感到震驚。

  整艘船上帶來了大約一百二十名僕役,全部是用來伺候小公主殿下的,據說由於這次是前往死亡之海,所以小公主殿下已經把她能帶的人選刪減又刪減了。

  而在這位公主殿下的護衛人員中,至少有兩位紅袍法師,四位黑袍法師及同等人數質量的高階武士。

  魔法師的分階並不像武士那樣分為十級。他們一共只有七級,以金紫紅黑白藍青灰八種顏色為區分,其中灰色的為學徒。

  不同的職業分等各自都有所不同,比如魔獸的分階也不是十個等級,而是十二個等級。這主要是由於人類對魔獸的認識也是隨著時間的增長逐漸加深。當某種被評定為十級的魔獸最終證實並非是最強大的存在時,迫不得已就必須再向上增加級別數字。即使到現在,人們也不敢說是否還有什麼新的更強大的超等級魔獸存在。

  不管怎麼說,小公主身邊如此強力的守護力量,足以迅速抹平一個城市。

  據說這同樣是人員精簡後的結果。

  這也難怪,在這片陸地上,蘭斯帝國正在迅速壯大著,他們的敵人卻在逐漸走向衰敗。

  帕得裡克.海因斯為帝國建立的魔偶軍團正在按照皇帝的意志征服各地,據說前不久在一次戰鬥中,蘭斯帝國再一次獲得了大勝,擊敗了北大陸三大帝國中的佛朗克帝國,消滅了他們的一支精英兵團。佛朗克帝國被迫與喬治亞帝國聯手,共抗這個不知從何時起擁有了數量如此眾多的傀儡戰士的蘭斯帝國。

  如今的蘭斯帝國,正處於如日中天的上升階段。

  據說艾薇兒.斯特裡克出生時,當時還只是小國的蘭斯王國正在進行一場至關重要的決戰。勝利的消息與小公主出生的消息同時送來,當時的斯特裡克五世認為是小公主為國家帶來了幸運。

  他因此確立了自己的二兒子的繼承人地位。

  斯特裡克六世托女兒的福上位,因此對這位小公主百般寵愛,這使得這位公主殿下的顯赫隨著帝國實力的強大做著同步的上升。

  華麗的地毯幾乎是從港口直接鋪到城堡,這些在他人眼中名貴無比的藝術珍品,在公主看來僅僅是她用來防止自己沾染污濁的工具。

  由於叢林中的道路並不好走,也不利於地毯的鋪設,因此這位公主殿下的扈從武士,魔法師和僕人們幾乎是一起出手,搶在公主上路之前就把從港口到城堡地段的所有樹木砍伐一空。

  宮浩驚愕地發現,這位公主殿下的手下幾乎是在一刻鐘之內,就在複雜難行的叢林中清理出一條通途,地面上鋪以地毯,兩邊的樹木上竟然還掛滿了彩鈴與綢緞,將一條叢林小道頃刻間變成了一條星光彩道。

  不得不說,權力永遠比任何魔法都更加神奇。

  或者說,權力本身就是一種禁咒級的魔法。

  那些所謂的魔法師超脫於權力之外的說法,在宮浩的眼中被徹底顛覆,他可是親眼看到有好幾位魔法師一起使用法術,就為了讓地面變得平整一些,乾淨一些。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魔法師們使用法術,他們看起來確實強大極了,只是輕輕地念動咒語,就能達到一些非常特殊的效果。他甚至能感應到這些法師在使用魔法時身邊元素波動的跡象與自己的元素感應非常相像。

  只不過他們能夠控制和使用元素,而自己卻只能感應罷了。

  宮浩不無惡意地想到,以這位公主殿下的行事風格看來,假如自己帶著這位公主在整個叢林中走上一圈,那麼估計整個煉獄島叢林也將隨之消失。

  看起來這位公主的到來,將會讓海因斯和安德魯好好頭疼一陣子了。

  或許該想辦法留她多住一段時間。





第十八章 朋友

  對於艾薇兒‧斯特裡克來說,這是她第一次有幸見到如此數量眾多,品種各異,形態奇特的魔獸與魔植。

  從進入城堡的那一刻起,她便看花了眼睛。

  「哦,這只白色的小熊好可愛,它是什麼?」

  「一隻極地冰熊,還是幼生期,必須把它關在有冰雪結界的魔法囚籠中才能生存,否則它會中暑的。」

  「那麼那只彩色的鸚鵡呢?」

  「那不是鸚鵡,公主殿下,那是一隻七彩鳥,能變幻很多色彩,它的天賦能力就是和自己棲身的環境隱形。它的實力並不強,但它的逃跑能力一流。海因斯大師運用它身上的色囊發明了一種模擬藥劑,可以幫助人暫時與周圍的環境融合起來。」

  「那麼那隻大貓是什麼?」

  「實際上……那是一隻黑斑豹,公主殿下。」

  在面對新鮮事物時,宮浩發現這位公主殿下的表現其實和普通的女孩並沒有什麼區別。她一樣會好奇,一樣會興高采烈,一樣會沮喪。只要不是在身份貴賤這個問題上太過糾纏,那麼她至少並不是一開始表現得那麼可怕。

  唯一的問題是,這位公主的身邊永遠跟隨著一大群人。每當她試圖做些什麼時,就會有一批下人過來勸說:「公主殿下,以您高貴的身份實在不適合過於接近這種低劣的生物。」

  宮浩開始明白是什麼讓這位公主殿下如此盛氣凌人了。

  傳說中的那些公主,溫柔,大方,就像籠中的金絲雀,總在渴望著放飛。

  但事實上這些全都是放屁。

  一百個公主裡可能才會出現一個溫柔的,而且是相對性的溫柔。

  她們出生的環境注定了她們在阿諛奉承中長大,她們受到的教育告訴她們,她們天生就比別人高貴。她們想要什麼幾乎是張手就來,天長日久,使她們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她們或許會有抱怨,但那來自於對人性天生的不知足。讓她們放棄公主的高貴身份與下人去談平易近人?得了吧,這種自降身份的事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好處。恰恰相反,會有一些下人趁機以為主子好欺。

  艾薇兒公主顯然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她受到的教育就是時刻被人們提醒著她的高貴,讓她以為她什麼都可以得到,並且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當然,在絕大部分情況下的確如此,可在某些情況下就不同了。

  比如現在。

  那只總要被磨牙的劍齒獸引起了公主的注意。她高興的大叫起來:「看哪,它好威風!快把它牽出來,我要騎它!我決定就用它來當我的坐騎!」

  一位紅袍大法師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公主殿下,這是一種非常兇猛的魔獸,我想它並不適合成為您的坐騎。而且它也不適合被放出來。」

  公主瞪著眼看那大法師:「克洛斯,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喜歡什麼又或者不該喜歡什麼,更不需要你來質疑我的決定!」

  人小口氣不小,老氣橫秋!

  大法師一臉地無奈。

  劍齒獸被牽了出來,套上粗厚的鐵鏈,幾名高級武士死死壓制住它,不讓它有發威的機會。不過儘管如此,這只難得自由一回的劍齒獸還是發出了驚天的咆哮。

  吼聲震耳欲聾。

  公主用權杖指著那只劍齒獸大叫:「我命令你跪下來,從此聽我的指令,成為我的坐騎!」

  唉,命令一隻魔獸向自己下跪,這種荒謬的行為果然是這位小公主幹得出來的事啊。

  宮浩心中暗笑。

  他開始理解為什麼古今帝王總會做出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蠢事了。

  比如那位世界著名的羅馬帝王尼祿會下令焚燒自己的帝都羅馬城,僅僅因為他想證實他有任意處置自己財產的權力。又比如羅馬尼亞的大公格拉克拉曾經因為中亞商人沒有向自己行脫帽禮而將他們的帽子全部釘在他們的腦袋上。

  甚至有某位教宗命令大山向自己走來,某位皇帝命令海水退潮,某位大將更是對空中飛射的箭雨下令,命令它們不許飛射自己……

  極度膨脹的權力,讓人的精神也隨之瘋狂,他們以為自己可以命令一切,指揮一切,並陷入到一種精神上的不正常狀態中。相比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命令,紂王的酒池肉林,幽王的烽火戲諸侯,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為罷了。

  至少後者只屬於行為上的奢侈,而不屬於精神上的瘋狂。

  看起來這位小公主也是如此,十二年的生長環境令她以為她可以指揮一切,包括魔獸,但是很顯然,劍齒獸並不吃她那一套。

  它向著這位公主殿下大聲咆哮著,如果武士們敢鬆開鐵鏈,相信它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位有著「高貴血統」的公主殿下撕成肉末。

  不過看起來這位公主殿下受到的荼毒並不是太深。

  因為下一刻,她竟然並沒有發怒,而是驚奇地望著那只劍齒獸,然後問宮浩:「為什麼它會拒絕我?」

  哦,我的天啊……原來根本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

  宮浩發現,在這位公主殿下盛氣凌人的背後,隱藏著的竟是深深的無知。不過從她被忤逆後並沒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樣下令殺死這只劍齒獸,反而是問詢自己為什麼這一點來看,這個小姑娘的本性至少不是那種嗜血殘殺的一類。

  她只是本能的以為從沒有任何生靈會拒絕自己,卻還沒有學會在被拒絕後用她的怒氣來抹殺一切反抗者。當權力無用武之地時,小姑娘的好奇心反而佔據了上風。

  或許她還有藥可救。宮浩想。

  「事實上……公主殿下,我想世俗的權力對它並不起作用。畢竟對於魔獸而言,您的高貴根本不是它們的智慧所能夠理解的。」宮浩小心的回答。

  小公主開始皺起了眉頭,她喃喃自語:「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可以簽訂魔法契約。這樣我想讓它做什麼它就得做什麼了。」

  「……事實上,公主殿下,我想就算是簽訂契約也沒有作用。」宮浩不得不提醒這位公主。

  「為什麼?」公主很詫異。

  「魔法契約的核心在於一旦簽訂之後,主人對於自己的魔獸就擁有了生殺權力,可以隨時隨地剝奪它的行動能力,包括它的生命。一旦主人死去,魔獸也會隨之死去。但是這也意味著,這是一種強行的束縛,並不是讓魔獸心甘情願的順從。歷史並不缺乏由於主人虐待魔獸,從而導致魔獸發動突襲,與主人同歸於盡的事例。契約有時候並不是一種安全保證,處理不好的話反而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由於簽訂了契約而喪失了警惕心,最終死在自己的契約獸利爪下的例子已經太多了。因此,魔獸契約的簽訂,通常是建立在雙方已經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礎上,契約本身只是一個保障,而非一種手段。劍齒獸是一種非常驕傲的生物,它輕易不會低下自己的頭顱任人趨使。如果您強行簽訂契約……公主殿下,那是對你生命安全的威脅……沒人能保證劍齒獸會不會為了自由與榮耀而選擇同歸於盡的道路。」

  宮浩的說話,不僅引起了艾薇兒的驚奇,甚至連旁聽的幾位法師都大感詫異。

  那個叫克洛斯的紅袍法師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宮浩立刻回答:「我在島上的藏書館工作,您知道那裡有很多關於魔法的記錄。儘管煉金師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師,但一些必要的魔法理解還是很需要的。魔法契約是一種普通法術,有所記載並不稀奇。」

  「原來如此。」克洛斯點了點頭,他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年僕役似乎有些不簡單。

  「這麼說,我就拿它沒辦法了?」她有些洩氣。

  「請不用擔心,如果您只是偶而想騎一下的話,或許我可以幫忙。」宮浩道。

  眾人同時一驚。

  只見宮浩走向那只劍齒獸,微笑著看它:「嘿,暴牙,你又不乖了。」

  劍齒獸看看宮浩,口中發出幾聲低低的呼嚕聲,然後無奈地趴在了地上。

  宮浩走了過去,用手撫摸著它厚大的脊背,那劍齒獸竟然不反抗。

  宮浩抬頭看著艾薇兒說:「暴牙的脾氣不好,但不是一點智慧都沒有。它的牙齒一直以來都是煉金師需要的重要材料,可是每天給它磨牙,它也會很不舒服。前段時間我為它找了一種藥物,可以暫時中斷它的傳感能力,讓它在磨牙時感覺不到什麼難受。它很感謝我,所以對我比較友好。」

  「原來是這樣。那麼說你可以騎它了?」

  「不。」宮浩立刻搖頭:「無論是對魔獸還是對人來說,自由都永遠是最可貴的。如果現在放開它的話,那麼它或許不會傷害我,但一定會立刻逃跑。」

  「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要是有鐵鏈牽著它,讓它知道自己無法逃跑的話,那麼騎著它走上一段卻應該是可以的。」宮浩笑著回答。

  小公主的眼睛亮了起來:「那麼你可以幫我騎上它嗎?」

  「是的,但那並不簡單。」

  幾名法師同時叫了起來:「公主殿下,不可以啊。」

  「閉嘴,你們真沒用,還不如一個僕役呢。」

  「可是那很危險。」

  「正因為有危險才需要你們。如果只能處在安全的環境中,因為有危險就不去做的話,那還需要你們做什麼?」

  宮浩苦笑,這位小公主到還真會強詞奪理。

  這就是強權者的邏輯嗎?隨意,任性,自以為是,自己闖禍,後果則由屬下承擔。

  不負責任是對他們行為的最好寫照。

  這下可好,所有憤怒的眼神現在全朝自己射了過來。如果小公主有個什麼閃失的話,估計他們會把自己大卸八塊。

  不過宮浩卻無所畏懼:「公主殿下,如果你真想騎上它,那麼至少要做到幾件事。」

  「你說。」

  「首先,請放下權杖,然後再換一身普通的衣服。您頭上的花冠可以保留,但是鞋子也必須換掉。」

  「為什麼?」

  「公主殿下,華麗的裝飾對魔獸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恰恰相反,那些東西讓您和它的距離疏遠了。如果你想騎上它,就要向它表示你沒有任何敵意。儘管世俗權力對魔獸並沒有意義,但它可以從這方面看出來您的地位。當您去除了這些東西時,意味著您正在為它做出犧牲。您讓它理解到您為它放棄了您的高貴,您的榮耀,還有您對它的指揮慾望。對魔獸來說,行動永遠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可是我並不打算為它放棄這些。」

  「公主殿下,這只是暫時的。重要的是如果您想得到一些,有時就必須失去一些。」

  「我從不失去任何東西,除非我不想要了。」

  「但是對於魔獸來說,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您的誠意。公主殿下,我想它從未見過有一位公主為它放棄高高在上的地位,與它平易相處。這能感動它。為什麼不去嘗試一下呢?公主殿下,你會發現僅僅是換掉衣服不會對您造成任何損失。您的扈從也絕不會因此而敢對您有絲毫不敬。」

  艾薇兒有些猶豫,不過她最終還是照做了。

  小女孩天性的好奇心和不服輸的心態戰勝了後天培養的高傲,宮浩那出色的口才也同樣達到了理想中的效果。不過她嘴裡還是嘟囔道:「如果它不讓我騎,我會讓你受到嚴厲的懲罰。」

  換上了普通服飾,不再手持權杖的公主,看上去要順眼多了。

  「那麼接下來,請您慢慢走近它。記住,把呼吸放勻,不要生氣,不要憤怒,在魔獸的世界裡,血統沒有高貴之分,沒有上下之別,只有朋友與敵人。現在對它說……我是你的朋友。」

  「我是你的朋友。」

  「不是用嘴,而是要用心,用心去說。」

  「我……是你的朋友。」小公主微微說道,她皺了下眉頭:「格萊爾,朋友是什麼?」

  「一種可以和你平等論交的人,不是你的下人,不是你的奴隸,不必向你下跪,不必向你乞求。」

  「這不可能,除了我的父親,母親,兄長,沒有人能和公主平等。」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有朋友的美妙。」

  「有朋友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嗎?」

  「是的,公主殿下,或許有一天,你會需要朋友。」

  「那麼就從現在開始吧。」

  小公主艾薇兒閉上眼睛,喃喃自語:「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對你高高在上,不會對你下任何命令。你和我平等論交,不必向我跪拜,不必乞求我的恩賜與憐憫,寬恕與同情。你……就是我的朋友……」

  她面對著那只劍齒獸輕輕說話,全然沒注意到劍齒獸的旁邊還有一個「卑賤的僕役」。

  宮浩就那樣靜靜地望著這位小公主。

  他覺得這位公主真得不是一無是處。

  她只是太缺乏正確的教育了。

  一旁的劍齒獸,眼中對艾薇兒的敵意已然漸漸消失。

  在宮浩的攙扶下,艾薇兒輕輕坐上了劍齒獸的後背。

  儘管一眾高級武士和法師都謹慎小心,隨時準備出手救公主,不過事實上,沒有發生任何危險。

  到底是艾薇兒的話語起了作用,還是宮浩的安撫在引導一切,沒有人說得清楚。

  不過這一刻,所有人都驚奇的發現,似乎就是那麼一小會功夫,那個高傲的,令所有人都頭疼的公主殿下,突然間變得溫柔起來了。

  她看上去開始像一個真正的小姑娘了。

  天啊,這個僕役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能讓公主變成這個樣子的?

  所有人都震驚莫名。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49 AM

第十九章 去叢林

  宮浩覺得自己的麻煩好像又多了一些。

  由於白天的表現令這位公主殿下相當滿意,她決定給這個僕役一些更多的機會──由他來伺候自己的晚餐。

  對於上位者來說,給下人更多的服務自己的機會,或許就是對他們最好的獎勵,不過對宮浩來說,如果辛苦表現的最終成果只是讓自己更加賣力地去為某人服務,那可不是他想要得到的。

  公主給予的賞賜,換在別人眼裡,可能是某種絕佳的表現機會,但在宮浩眼裡簡直就是個折磨。

  當天晚上,城堡的大廳成了這位公主的晚宴場所。

  小公主本人高坐在用珍貴玉石砌成的長餐桌前,大約十二名僕人端著各色用珍貴器皿盛制的菜餚,沿著餐桌一線擺開。穿著黑色燕尾服,戴雪白手套的高級僕人為公主切割菜式,用水晶製作的酒杯裡盛放著彷彿紫色瑪瑙般晶瑩的美酒。

  一位僕人為公主奉上一隻去了殼的虎蝦,小公主略微品嚐了一下,皺起了好看的眉頭:「為什麼沒有香草醬?」

  僕人恭敬地回答:「公主殿下,香草醬已經用完了。這一次出來的匆忙,有很多材料沒法攜帶太多。」

  沒辦法,誰讓這位公主出行一次,就彷彿要把整個家都搬出來呢?就連這餐桌都是她一路帶過來的。

  「沒有香草醬我沒法吃,把它扔掉吧。」小公主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她開始抱怨:「你們這些人就沒有一個能幫得上我的。」

  然後她看看站在一旁的宮浩。

  宮浩很無奈:「殿下,我的確知道有種東西可以代替香草醬,而且煉獄島上就有。」

  「我就知道你比他們都強。」小公主開心起來。

  「不過這種東西和香草醬有所不同,它是一種魔性植物,哦,請不要誤會,它沒有毒,只不過在食用之後會產生輕微的醉酒效果。」

  「醉酒?」

  「對,它能發出一種類似於酒香的氣息,非常好聞,可以用來製作美食,也可以用來提煉加工美酒。事實上它用來做菜的效果更勝於香草醬,通過您的食譜,我大致可以看出您對食物的喜好習慣。我想……您會喜歡它的。」

  「那就把它弄過來。」

  「我很遺憾,公主殿下。煉獄島是為帝國研製武器的地方,並不是美酒生產基地。所以這種魔植城堡裡並沒有收錄,必須到城堡外的叢林中去尋找。我也是最近跟隨蘭斯洛特大人捕捉魔獸時才發現的。儘管我非常願意為您去採摘那些魔植,但我想今天晚上,你怕是無法享受到了。」

  說到煉獄島叢林,小公主的眼睛亮了:「你每天都要出去捕捉魔獸嗎?」

  「確切地說,是跟隨蘭斯洛特大人。不過今天您來了,我想明天蘭斯洛特大人只能獨自成行了。您在煉獄島的期間,我的唯一工作就是陪同您,讓您開心。」

  「哦,不必耽誤你的工作,我正打算去叢林中轉轉。我想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去,我正想看看叢林的景色。」

  宮浩越發無奈起來:「如果是那樣,我想公主殿下您一定會失望的。」

  「難道叢林不好玩嗎?」

  「不,叢林很有趣,有許多我們從未見過的魔植,魔獸。它們有的非常美麗,披著華麗的羽毛,有著各種鮮艷的色彩,還有一些有著非常奇特的生存方式,一定會令您大開眼界。但我可以肯定,如果您明天去了,恐怕您什麼都看不到。」

  「為什麼?」小公主想不明白。宮浩覺得她已經大有進步了,至少她沒有說出如「我是公主,它們應該出來迎接我」這類的話來。

  宮浩這才回答道:「是這樣的,公主殿下。您是世俗世界中至高的存在,您的周圍總是圍繞著大批的僕人,侍女,武士,還有魔法師。他們隨時隨地為您服務,這一切都是因為您的高貴。但正是因為這種高貴,在讓你享受到人類世界的美好的同時,也必然會失去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叢林?」

  「是的。人類與自然可以說是相互扶持又相互對立的關係。如果以您現在的情況前往叢林探秘,您會發現叢林中的景色只是一些枯枝爛木,除了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動物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外,沒有任何可以吸引您的地方。我猜您會發現,這地方甚至還不如溫靈頓皇宮中您的自家花園,至少那裡的花朵一定開得非常鮮艷。所以要想領略叢林的美妙,您就必須拋棄人世中的繁華,將自己融入到自然中去。」

  「就像白天對待那只劍齒獸那樣?」

  「比那更多。」

  「要怎麼做?」

  「不能攜帶隨從,只有你和我,還有蘭斯洛特大人三個人。人越少越好。」

  「這絕不可能!」所有的魔法師和武士同時高叫起來:「公主絕對不能在沒有扈從的情況下獨自上路!」

  艾薇兒眨動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宮浩:「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公主殿下,人類與自然在很大程度上是對立的存在。我們不可能在保持自身的同時去體會它的美妙,而只能將自己融入它的氛圍中。過多的扈從,會將這片原始叢林變成繁華的人類世界……相信您已經看夠了人類的繁華,並不需要在這裡尋找。要想體略叢林的美妙,您就必須放棄扈從,否則叢林不會接受你。想一想吧,大隊人馬的進入叢林,將所有的道路鋪成平整的石子路,所有的魔獸都被嚇跑,連植物都不敢開花……那與您在自家花園中散步有什麼區別嗎?您要想在叢林中體會樂趣,就不能讓太多的人煙打擾叢林的寧靜,不能讓太多的外來力量改變這裡的生態,只有這樣,您才能體會到那種您從未感受過的享受。」

  小公主托起了可愛的下巴:「唔,你說得很有道理。」

  「那麼公主的安全怎麼辦?」一名武士憤怒叫嚷:「叢林可不是什麼安全地帶。那裡有吃人的魔獸!」

  「關於這個問題,我想蘭斯洛特大人可以解決,他可是不弱於諸位的天空武士,而且也比諸位有著更加豐富的叢林生存經驗。如果你們還是不放心的話,那麼還有一個折衷的辦法。」宮浩彬彬有禮地回答。

  「什麼辦法?」

  「用傀儡武士。」

  「用傀儡武士?」眾人互相看看:「難道那東西就不會影響叢林了嗎?」

  「傀儡武士不是人類,只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戰鬥魔偶,而且絕對忠心,聽話。他們不會交談,不會主動打擾叢林的寧靜。他們不是生命,沒有生氣,就像是一塊會走動的石頭,再多也不會驚擾魔獸。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它們就等於是不存在的。沒有主人的命令,他們甚至不會主動反擊。所以,傀儡武士是最好的解決方法。當然,我可以保證我絕不會帶公主殿下進到危險區域的,而且也沒有那個必要。就景色而言,越是危險的區域,景色反而不盡美妙。畢竟頂級魔獸生存的區域,很少有其他生靈存在。而叢林的美妙之處,就在於那多姿多采的生命形態……」

  「這樣啊。」小公主點了點頭:「那明天就把所有的傀儡武士全部調集過去。」

  「恩……」宮浩苦笑:「公主殿下,沒必要這麼多,而且傀儡武士也需要有人操縱。所以我們至少還要再帶一個人……安德魯大人或者皮耶大人。」

  「你不是說過人越少越好嗎?」

  「是的,公主殿下。」

  「那麼就沒必要帶那個對我不敬的傢伙了。讓他把操縱傀儡武士的方法教給你,由你來指揮傀儡武士,明天負責保護我。」

  宮浩把頭緩緩低了下去。

  「謹遵您的意旨,公主殿下,但那需要海因斯大師的許可。」

  「他會同意的。」

  「是,殿下。」

  終於成功了!

  宮浩知道自己正在朝著自由的方向大踏步前進!

  ————————————————

  控制傀儡武士並不複雜。

  這種傀儡武士受制於專門為它們製造的指令牌,而非指定的個人。畢竟煉獄島上煉製的這些魔偶最終的目的是為帝國服務,如果無法轉讓控制權,豈不是意味著海因斯得自己親上戰場了。

  從海因斯那裡拿到指令牌,宮浩很是仔細地觀察了這種物品的製作。上面刻滿了細密的魔法符紋,只要把它佩帶在身上,周圍所有的傀儡武士都會聽從你的吩咐。

  宮浩並不認為以目前的局勢自己可以將它佔為己有,但這並不妨礙他提前瞭解這東西的製作秘密以及提前熟悉傀儡武士的指揮技巧。

  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裡,他都不會再有機會像現在般接觸到關於傀儡武士的核心機密。必須趁此機會,將所有能掌握的全部掌握。

  他暗暗將所有的魔法符紋的刻畫線路,咒語,全部偷偷地記下,瞭解它的製作成分,所使用的材料,然後盡可能的去熟悉這些傀儡武士的運用技巧,下達各種指令。

  為了保證公主的安全,安德魯交給宮浩五十個傀儡武士。

  再加上蘭斯洛特一路隨行,大致可以保護艾薇兒的安全。

  第二天一早,三個人出發了。

  蘭斯洛特對陪伴這樣一位驕橫任性的公主可沒有絲毫興趣,所以以開路的名義走在最前面。後面則是大批的傀儡武士默默隨行。

  宮浩則和艾薇兒走在一起。

  這是第一次,艾薇兒和一名下賤的僕役一起並肩在叢林中漫步,這對她來說感覺新鮮極了。

  叢林裡的路並不好走,一路坎坷波折,幸好艾薇兒聽從了宮浩的建議,換上了普通的裝束,否則她的裙子可就要遭殃了。

  就在昨天,這位公主就是走在平坦的路面上也要鋪上華麗的地毯,可是在宮浩的一番嘴皮子之下,這位公主殿下卻開始穿著粗布衣衫,親身走那叢林秘徑,感受著鑽山洞和將全身沾滿泥土的的滋味了。

  對她來說,這一切都是她從未經歷過的,新奇的。儘管勞累,心中卻開心無比。

  她看到陽光透過高大的林冠,化成一片班駁的光影,柔和地灑在那片青草地上,若情人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頰。遠處幽深的林間,朦朧出一線神秘的光澤。

  寂靜的叢林,偶而能聽到一些鳥叫聲,清新的空氣,沖淡了死亡之海上空的臭味。薄薄的霧氣就像是一層輕紗,籠罩在人的身上,在光線的穿透中,映照出一片斑斕的色彩。

  煉獄島叢林自然神秘,寧靜寂寥的環境,深深地吸引著艾薇兒,從喧囂繁華的城市中回歸到自然,感受著這片叢林特有的寧靜與美好,的確能帶給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畢竟還只是十二歲的小姑娘,還沒有被俗世的繁華徹底顛覆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沒有沉醉於權力的慾望,所以她很快就愛上了片寧靜寂土。

  「真是太美了,我從沒想過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的行走會這麼有趣!修伊格萊爾,我現在明白為什麼你不讓扈從跟隨我來了。如果他們來了,一定又會把叢林裡的大樹全部砍倒,鋪上地毯,掛上彩鈴……哦,不,不該這樣。那是對美好的破壞。」

  「您說得對,公主殿下。」

  「不要叫我公主,叫我艾薇兒。」她很認真地說。

  宮浩有些驚訝。

  此刻的公主,臉上沾滿了泥土,衣衫也被樹枝刮得破破爛爛。遠離了那個一身華貴的公主形象,沒有了眾星捧月的扈從侍衛,在脫離了那個讓她驕矜橫蠻的環境之後,連帶著讓她的心境也隨著這大自然的環境平和起來。

  宮浩覺得現在的小公主比昨天初見時要順眼多了。

  小公主坐了下來:「我有些累了,格萊爾,能陪我坐一會嗎?」

  「好的,不過我想我該通知一下蘭斯洛特大人。」

  「不,不要叫他,讓他去吧,就我們兩個坐在這裡。」

  「好吧,公主。」

  「我說過不要叫我公主。」

  「為什麼?我只是一個僕役。」

  「因為我發現你說得很有道理。至少到目前為止,你都是對的,所以我想證實一下你說的另一件事。」

  「什麼事?」

  「朋友,你說過有朋友是一件美好的事。你還說過,要想得到一些東西,有時你就必須放棄一些東西。公主是不可以有朋友的,可我想有個朋友。格萊爾,我想試試有個朋友的感覺。」

  宮浩想了一會,點點頭回答:「是的我想你需要一個朋友,一個能夠讓你看到你從未看到過的世界的朋友。」

  「那麼……我能叫你修伊嗎?」小公主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天籟之音。

  「……是的你可以……艾薇兒。」宮浩無奈回答。




第二十章 愛情鳥

  寧靜幽暗的叢林裡,一對少男少女坐在一棵老樹下,互相說著話。

  這個時候,沒有公主與僕役的區別,沒有上下尊卑之分,只有一對半大孩子在品味朋友的樂趣。

  艾薇兒驚奇地發現,眼前的這個「低賤的僕役」,絲毫沒有她的扈從那樣阿諛奉承的毛病。當她放棄了她那高貴的身份後,她發現與人平等論交原來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因為她可以聽到許多別人從來不會在她面前說的話。而眼前的這個年紀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原來懂得竟是這樣多,以至於他的說話生動有趣,總能令自己開懷大笑。

  哦,天啊,自己這輩子笑得都沒今天一天多。

  「蛇蜥可能是大陸唯一的左眼不知道右眼是什麼的動物。它的眼睛經常是左右眼互相對看,然後好奇地打量對方。偶爾還會對碰,左眼撞右眼,看看到底誰更強大。」

  「真有意思,還有呢?」

  「至於血猿,它們可能是最接近人類的生物。它們群居,有著屬於自己的部落和領袖。族長擁有很多的妃子。」

  「就像我爸爸?」

  「對,就像你爸爸。不過和你爸爸有所不同,血猿的部落族長必須經常接受部落裡年輕力壯者的挑戰。如果它失敗了,它就必須讓位,包括把它的那些妃子全部轉讓出去。」

  「那是篡位,是謀逆,是造反!該把它全家處死!」小公主叉起了腰,氣鼓鼓地說。

  宮浩笑了:「你說得對,不過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不敢說下去了。」

  「好吧,我知道我可以命令你說,但就像你說的,作為朋友,我應該尊重你選擇的權力。我發現偶爾退讓一下也沒什麼不可以,你繼續講,我喜歡聽你講那些魔獸的故事。」

  「那麼我就再跟你講一個關於熾焰鳥的故事吧。」

  「熾焰鳥的故事?」

  宮浩就把前些日子發生在熾焰鳥身上的事講述給艾薇兒聽。

  當聽到那一對熾焰鳥為了伴侶而相互爭著讓僕役抽血時,並且有機會逃離也不願逃離時,她有些呆了。

  「我不明白,它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是因為愛情。」

  「我經常聽人們說到愛情,可是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我總是無法理解?」小公主有些迷糊。

  「恩……這個嘛……就是有一種感情,會讓一對男女,在經過相見,認識的過程中,先是成了朋友。然後他們彼此喜歡和對方相處,捨不得分開……如果分開了,就會想念對方,想到睡不著覺。」

  「天天這樣嗎?」

  「這個嘛……至少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吧。」

  「那他們會結婚嗎?」

  「也許。」

  「那一定是很美好的事。」小公主的語氣充滿憧憬。

  「是的,艾薇兒。」

  宮浩想了想,肯定了這位公主的猜想。

  「真是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修伊格萊爾,我喜歡這個故事。對了,你能帶我去看看它們嗎?」

  宮浩想了想,點頭道:「當然可以。我們過會回去就能見到了。但是熾焰鳥並不喜歡陌生人,我可以只帶你去,但是帶得人多了,它們恐怕不會給我面子。」

  「沒問題,我讓他們全部都不要跟著我。」

  「還有,在稱呼它們的時候,要用他和她這個字眼,而不要用它,只有在群體稱呼時才可以使用它們這個詞。這是一種尊重,因為它們是有智慧的。」

  「好的。」

  下午回到城堡,宮浩果然如約帶著艾薇兒去看熾焰鳥了。

  此時被放飛的那只熾焰鳥已經回來了,籠中的一對熾焰鳥彼此依偎,看上去甜蜜之極。

  「天啊,它們真美。」小公主癡癡地說。

  「是的,公主殿下。」回到城堡,宮浩不再稱呼艾薇兒了。不過艾薇兒依然叫他修伊,這個稱呼令所有扈從都大跌眼鏡。

  看起來一個小小的僕役正在征服著這位驕橫得令所有人都頭疼的公主。

  「熾焰鳥和極冰鳥都是元素鳥類中的稀有品種,它們都非常忠貞於愛情,所以也有人叫它們愛情鳥。相傳如果有只愛情鳥落在某人的肩膀上,那就意味著他會得到美好的愛情。那是來自愛情鳥的祝福,靈驗無比。如果有一對愛情鳥在一段時間內分別落在了某對男女的肩膀上,那麼這對男女將來就會產生美好的,至死不渝的愛情。但事實上這只是個傳說,因為人們需要的只是元素鳥的鮮血,而非它的祝福。所以元素鳥類也不會願意去祝福人類。」宮浩不無遺憾地說道。這是昨天紅落在他肩膀上後,他特別去藏書館裡查到的一個傳說。

  不過宮浩本人並不相信這點,紅當時應該是在表達他的友誼。

  「你說它們和你是好朋友?」艾薇兒問宮浩:「那你能靠近它們嗎?」

  「當然,它們只接受我的靠近。」

  「我想看看。」

  宮浩笑著打開籠子,走進籠中。

  紅與綠果然親熱地張開雙翼,將宮浩包了起來。

  宮浩撫摸著紅那細長的脖頸對艾薇兒笑道:「儘管它們是很兇猛的生物,但它們一樣會對朋友友好。所以說不要相信契約,要相信心靈,那比任何契約都來得有意義和有作用。」

  「你真棒!」小公主眼中閃爍出崇拜的目光。

  天知道在那之前這位驕橫任性的公主從未崇拜過任何人,包括那位帝國皇帝。如果讓她的父親斯特裡克六世知道自己的女兒用如此的口吻去評價一個僕役,恐怕會被氣得生生吐血。

  「在魔獸的世界,真誠與友情比權力更有魅力,比契約更有約束力。所以我喜歡和它們打交道,它們也喜歡我。」

  「我能像你那樣靠近它們嗎?」艾薇兒羨慕地問:「我想餵它們吃東西。」

  說著,她從口袋中掏出一把零食,都是自己平時最愛吃的:「它們吃這個嗎?」

  「不,它們不吃,但它們會感受到你的好意,只要你不再下命令對它們說這是公主的賞賜,你們必須接受和感恩。」

  「我不會再那樣做了,我發現這比下命令要來得有趣得多。」小公主俏皮地回答,臉上竟還抹上了一絲害羞的紅雲。看起來她也已經意識到自己昨天命令劍齒獸向自己下跪的做法有多愚蠢。

  她試圖走進籠子,靠近那兩隻體型龐大的熾焰鳥。

  沒想到紅與綠同時仰天長嘶了一聲,羽毛倒豎而起,現出猙獰氣勢。

  這可把小公主嚇了一跳。

  宮浩連忙撫慰兩隻熾焰鳥:「不要急,別害怕,有我在它們不會傷害你的。」

  「可它們不想讓我靠近。」小公主很委屈,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中打轉了。

  宮浩想了想,突然叫了起來:「我明白了,熾焰鳥可不是劍齒獸,它們比那大傢伙可要高等得多,僅僅是示好並不能輕易打動它們。」

  「那該怎麼辦?」

  宮浩連忙走了過來,拉住公主的手,這個無禮的舉動嚇了她一跳,宮浩卻將手指豎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不要叫,熾焰鳥是尊重愛情的生物,當我向你有所表示的時候,它們就會像尊重我那樣尊重你。」

  就這樣,宮浩拉著小公主的手,輕輕向熾焰鳥走近。

  這一次,紅與綠果然沒有像剛才那樣威風凜凜,恰恰相反,它們用好奇的眼神審視著宮浩和小公主。

  看得出來,它們正在猜測,這兩個人是不是也是情侶?

  「我能摸摸它們嗎?」艾薇兒問宮浩,她看著紅與綠的眼睛眨都不眨,心情又激動又緊張。

  「你可以試試,但動作要放緩慢,如果它閃避,你就把手收回來,千萬不要硬來。」

  小公主將左手緩緩伸了出去,被宮浩捏著的右手卻始終不動。

  綠沒有躲避。

  艾薇兒碰到了綠。

  她輕撫著綠的羽毛,口中發出喃喃的迷醉聲:「真棒……這是我第一次和沒有簽訂過契約的魔獸接觸,而且它們是那樣的美麗。」

  看起來,綠對小公主的善意並沒有拒絕。她好奇地用自己的長喙頂了頂小公主,逗得她咯咯直笑。

  這讓她的膽子也稍稍大了起來。

  「我能讓她變小嗎?」她問宮浩。

  「你可以試試。」

  於是小公主對著綠說:「你叫綠是嗎?是修伊給你取的名字?你能變得小一些嗎?」

  只見綠仰天長嘶一聲。

  她向著天空吐出一道兇猛的元素火焰,擊打得魔法囚籠直晃,也嚇得小公主有些臉色發白。

  隨著元素火焰的噴吐,綠的身軀果然變小了。

  就像一隻彩色斑斕的小鳥,綠輕輕飛翔在空中,在小公主的頭頂盤旋數圈後,落在了小公主的肩膀上。

  「哦,她停在我的肩膀上了,你說過,元素鳥也是愛情鳥。它們要是停留在誰的肩膀上,就會祝福誰獲得美好的愛情!」

  公主興奮地叫了起來。

  宮浩也呆住了。

  那一刻,他想起了昨天上午,這位公主來到的同時紅也停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的事。

  就是因為這件事,他才去查了書,而就是因為他查了書,他才說出了愛情鳥的傳說,卻也正是因為這個傳說,導致了綠降落到了艾薇兒的肩膀上?一切就像是冥冥中牽好的線,將天南海北的一對男女牽在了一起。

  我的天啊,這……這不會真得就是愛情鳥的祝福吧?傳說不會是真得吧?

  去和蘭斯帝國皇帝的女兒發生愛情?

  宮浩從未動過這樣的念頭。

  他只是想藉著在稍稍改變一下這位公主的性格的前提下,能得到公主的友情,這對他在煉獄島的生存絕對有著非常重要的影響,順便再完成一下自己得到傀儡武士控制權的計劃。

  但他做夢也沒想到,紅與綠竟會分別落在了自己和艾薇兒的肩頭。

  這太可笑了。這位公主又刁蠻又任性,我怎麼可能會愛上她?宮浩忍不住想。

  再說我要是能活著離開煉獄島,那麼或許我這輩子最想做的就是摧毀斯特裡克家族的統治!

  可是現在,熾焰鳥卻在祝福我們的未來會發生些什麼?

  不,我到寧願認為這是一個詛咒。

  想到這,宮浩有些哆嗦。

  紅用俏皮的眼神望著宮浩,彷彿是在告訴他,這不是詛咒,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即使你不認為那是一個祝福,也可以看成是一個預言。

  宮浩大汗淋漓,現在就是打死他也不敢說出紅曾經停留在自己肩膀上這件事。

  —————————————————

  一連三天,艾薇兒和宮浩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叢林中度過的,少部分則陪著紅與綠在籠子裡玩耍。

  不知不覺間,那個原本驕橫成性的公主受到一個僕役的影響,正在漸漸改變自己。

  這些日子,她變得不再那麼驕橫,連帶著整個人都顯得美麗起來。她本就很漂亮,不擺出那套公主威風時,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可愛小姑娘。

  儘管目前的改變依然細微,渺小,尚遠不能和十二年的熏陶相比,但是宮浩知道自己可以影響她,誘導她,讓她知道在她已知的生活中,還有一些她從未接觸到的,可以追求的美好事物。讓她知道那遠比無止境的追求權力與高高在上更有意思。

  他已經在她的心靈中,成功地埋下了一顆溫柔的種子。

  自從那次停留後,綠就再沒有停在公主的肩頭上,這讓艾薇兒有些可惜。不過從宮浩那裡,她學會了人不可能永遠被滿足,有時候要懂得欣賞可惜,品味失落。

  尤其是……熾焰鳥的愛情祝福如果被反覆進行,那她的未來才叫恐怖呢。

  不管怎麼說,這位原本驕橫無比的小公主在被宮浩用盡手腕剝除她的高傲地位後,終於感受到了一絲屬於平民的快樂。

  她可以自由地在叢林中歡呼跳躍,大喊大叫,說著各種天真的話,不用受管家,侍衛還有家庭教師的阻撓,不會有人告訴她這個不可以,那個不可以。

  所有的禮儀全部廢棄,所有的煩惱盡皆拋除,在這裡盡情的感受自然,與叢林融為一體,與魔獸共同呼吸,觀看霧氣升騰,如潮海變幻,身邊還有一個不以下人自居而以朋友自居,可以教訓教導她卻又不讓她反感的聰明漂亮的小男僕。

  她感覺開心極了。

  只是每次回來,都要弄得一身泥土,害得一眾扈從們抱怨紛紛,對宮浩大為不滿,認為這個小子簡直是要把公主給帶壞了。不過只要公主開心,那就比什麼都重要。

  但是再快樂的時光也有結束的那一天。

  艾薇兒終究還是要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艾薇兒對宮浩有些戀戀不捨。

  她突然想起宮浩說過的話:有一種感情,會讓一對男女,在經歷相見,認識的過程中,先是成了朋友。然後他們彼此喜歡和對方相處,捨不得分開……如果分開了,就會想念對方。

  她不知道自己離開後會不會想念宮浩,但是可以肯定,她現在捨不得離開這個金髮男孩。

  「如果可以,我真想帶你離開。」她說。

  煉獄島上的一切,都由斯特裡克六世直接指揮,他的女兒可以在這裡放縱自由,但卻絕不可以干涉島上的行為。

  安德魯或許還要對這位公主殿下委屈一些,海因斯可不怕她。

  直到現在,他連出來見這位公主殿下一次的興趣都沒有。

  「我不能跟你去,但是你可以再來啊。」宮浩微笑道。

  「是的,我會再來的。」小公主很肯定地點頭。

  然後她看向安德魯:「安德魯,我很滿意這次你給我的推薦,我也很喜歡修伊格萊爾。明年我一定還會再來煉獄島,因為我還沒有得到一隻我想要的魔獸,而修伊已經答應幫我物色一隻了。所以我希望明年還是由修伊格萊爾做我的嚮導。」

  安德魯恭敬地低下頭:「多謝公主殿下的厚愛,只是明年您要再見到格萊爾……」

  他有些猶豫。

  艾薇兒不滿地問:「有什麼問題嗎?」

  安德魯連忙道:「不,沒有任何問題,公主殿下,我向您保證,這絕不是什麼問題。」

  「那就好。」

  宮浩暗中捏緊了拳頭。

  他再不用擔心三個月後的危機了。

  臨上船的時候,小公主突然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她舉起一把身邊武士的長劍,用劍鞘拍打著宮浩的肩膀:「修伊格萊爾,從今天起,你就是我艾薇兒‧斯特裡克的朋友。我任命你為我的守護騎士。任何人如果敢對你不利,都是對帝國威嚴最大的挑釁!」

  這或許是最荒唐的,最不具備法律效力的任命。在未滿十六歲,沒有舉行過成人禮之前,即使身為公主,她也沒有權力自行任命守護騎士。不過這並不妨礙這位公主提前決定誰是自己未來的守護者。

  所有人都看得發呆,那個小子到底有什麼魔力,竟然能讓一向都驕橫得連太陽都要向她跪拜的公主提前指定一個「下賤的僕役」為她的守護騎士?

  甚至連安得魯都不得不認為,再大的苦差到了格萊爾這個小子的手中,都能讓他變成美差,這個小子實在是太天才了。

  反到是宮浩,在望著龍船的離開後,喃喃說道:

  「希望再看到你的時候,你不再是初見時的模樣。」

  轉頭離去。

  五天後,自由號來到,送來十八名僕役。

  西瑟被送走了。

  儘管他工作勤勤懇懇,但他已經幹滿了一年。

  從來沒有人能在煉獄島上工作超過一年。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53 AM

第二十一章 秘密交易

  死亡之海依然是那樣的死氣沉沉,除了每個月一次的自由號,這裡再無別人進出。

  宮浩抱著雙膝坐在煉獄島的港口,眺望著遠處飛翔的海鳥。

  小公主離開已經三個月了。

  自從艾薇兒走後,宮浩明顯感覺到了周圍人對自己的態度變化。

  如果說以前大家看自己,可能還只是帶著一些欣賞或佩服的眼光的話,那麼現在大家看自己的眼神竟多少帶了些敬畏。

  是的,是敬畏,僕役們對他投來的是敬畏的目光,這是其他的僕役長從來沒有享受過的,甚至連安德魯對他說話也客氣了起來。

  在那之前,儘管宮浩的工作一直令安德魯很滿意,但他又何嘗對宮浩說過如:「今天工作的情況如何?」「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修伊,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僕役。」這樣的話?

  他不再稱呼宮浩的姓,而是直接親熱的叫起了他的名字。

  除此之外,安德魯甚至還特別允許在沒有事情的時候,他可以自由走動。

  所以現在宮浩才可以如此輕鬆地坐在港口眺望遠方。

  在那之前他想來港口一次,甚至還要向西瑟請求做送貨員。

  短短一年時間,西瑟已經不在了,自己卻成了這島上最有權力的僕役。

  可是那又如何?

  最有力量的螞蟻依然只是螞蟻,最有權力的僕役也依然只是僕役。

  安得魯對他另眼相看是因為即使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也從沒有放棄過自己的職責,認真的做好每一件本分內的工作。可如果他敢用一個並不符合法律名分的「守護騎士」名義來公開偷懶,甚至對主人不敬,他完全相信海因斯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扔進死亡峽谷,就算是艾薇兒再憤怒,海因斯也不會害怕。

  斯特裡克六世或許會為自己的女兒殺死一批大臣,可絕不會為了一個僕役而幹掉對帝國興起重要非常的煉金大師。

  所以宮浩一如既往地敬業。

  他每天早晨要跟隨蘭斯洛特一起去捕獵,中午回來就在藏書館裡度過。如今一些學徒需要尋找數據時,宮浩甚至已經不需要去翻書,而是直接就可以告訴他們答案了。

  到了下午,宮浩就負責檢查各區域僕役的工作,提醒他們要注意的事項,安排好各自的職責,監督並記錄所有人的工作表現。

  到了傍晚,他便總是一個人來到港口,在這裡看海,儘管那海,是如此的毫無生趣。

  每到那個時候,他便會捫心自問,做為一個僕役,走到他這一步,是否已經就算到了頂峰?

  答案是否。

  可問題是要想在目前的基礎上再進一步,同樣是千難萬難。

  他希望自己能夠突破僕役的身份,進入到煉獄島的核心圈子裡去。但是他的身份束縛著他,安德魯即使對他再器重,也不會就此將他提為學徒。

  一天是僕役,一生是僕役!

  等級觀念根深蒂固,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改變的。

  芬克匆匆從城堡那邊跑過來,來到港口,看到宮浩後大叫起來:「修伊,修伊!」

  宮浩轉回頭:「出什麼事了?」

  「他們要帶我走,還有五天自由號就要來了。他們說從來沒有人能在煉獄島幹一年,所以我必須走了。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安德魯不告訴我。可是我不想離開你。」

  「安德魯沒說我走不走?」

  「他說你不會走,因為小公主說了明年還要見到你,而且安德魯對你很滿意,他說你將是唯一的例外。」

  說到這,芬克有些辛酸,他看著宮浩:「修伊,我不想離開你。這一年來你照顧了我很多……我知道。你上次說你不能沒有我……其實……其實是我不能沒有你。我知道你是故意那麼說的。」

  芬克的嗓音有些哽咽了,眼眶裡閃現出淚花。

  宮浩呆呆地看向芬克,一時間也有些茫然。

  他曾經跟安德魯提起過,希望能把芬克也留下來,可是安德魯當時什麼也沒說。

  那時候他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妙。

  果然,今天壞消息來了,芬克要被帶走了。

  繼西瑟之後,又一個朋友即將離去。

  可憐的芬克,他還不知道他將面臨什麼樣的遭遇,他現在的眼淚,僅僅是因為捨不得朋友。

  宮浩走過去輕輕摟過芬克:「芬克,我的朋友,你相信我嗎?」

  「我一直都相信你。」

  「那麼我現在要給你講個故事,你一定要牢牢記住。」

  「哦,好的。」

  「這個故事很簡單,有一群兔子,即將被獵人帶走。獵人要把它們殺了吃掉。他總是殺一隻,再吃一隻……殺一隻……再吃一隻……」

  「我不明白,修伊,這個故事一點也不好聽。」

  「聽我說芬克,在那群兔子中,有一隻很絕望。它要想辦法逃跑。可它沒有機會。你說它該怎麼辦?」

  「反抗?」芬克問。

  宮浩搖頭道:「不,是等待。對那些兔子來說,儘管活著是一種煎熬,但只要它還活著,它就至少還有希望。」

  「你是說……等待?難道不應該去抗爭嗎?」

  「不,不是抗爭。抗爭會讓獵人更加的用力,而兔子的力氣不可能大過獵人。所以必須沉默,裝死,等待,想盡辦法活下去,然後直到某刻獵人麻痺大意時,突然逃跑。就算做不到這一點,也要把時間拖下去。做為一隻待宰的兔子,如果你不能反抗,那麼至少也要讓自己最後一個進入油鍋。記住,在沒有進入油鍋之前,就總有希望。」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芬克迷糊道。

  宮浩歎了口氣:「我捨不得你,芬克。記住我的故事,但是不要告訴任何人聽。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危險,我是說如果……那麼就算你無法躲避,至少也要學會拖延。」

  「然後呢?」

  「禱告。」宮浩回答。

  —————————————

  芬克一臉迷糊地回去了,他根本聽不懂宮浩在說什麼。

  宮浩沒法說得太明白,如果他告訴芬克,所有被領走的僕役全都是被殺死的結局,他會被嚇壞的。芬克不可能騙過安德魯的眼睛,他還太嫩了。

  依舊是一個人坐在海邊,宮浩癡癡地望著天際。

  西瑟走了,芬克也要走了。一個又一個朋友即將離開他。

  昨天是西瑟,今天是芬克,明天,或許就輪到自己了。

  只要還是僕役,就無法擺脫這種命運!

  或許是時候該主動出擊了。

  必須要突破僕役的身份這個枷鎖,否則他永遠都擺脫不了死亡的威脅!

  而現在出手,成功的把握或許不大,但卻還有機會救芬克一命。

  思考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他站了起來。

  他向城堡走去。

  「安德魯大人。」

  「什麼事,格萊爾?」安德魯正在他自己的試驗室裡做一些煉金實驗,看起來像是在調治某種藥劑。他頭也不抬道:「現在是我的工作時間,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要在這個時候進來打擾我的。」

  「我很抱歉大人,這是這個月的匯報記錄,它們有些多,我以為提前拿給您會好一些。」

  「放在那邊的檯子上,我會看的。」

  「是,大人。」宮浩捧著那些文件記錄走過去。轉頭看看安德魯沒有在意,他輕輕將一份報告放到了一疊舊記錄中。如果不去翻那堆舊記錄,無論如何是不會發現那份報告的。

  做好了這件事,他離開煉金塔,向湖泊邊走去。

  這個時候,蘭斯洛特正在湖邊修煉。

  「什麼?你說從今天開始你希望進行為期一周的極限訓練?」蘭斯洛特很驚訝。

  「是的大人,我希望能夠進行為期一周的極限訓練,我覺得我還是太弱了。」

  蘭斯洛特想了想,終於點點頭:「好的,我可以幫你,不過你有那個時間嗎?」

  「我可以在晚上訓練。」

  「那你第二天起來只怕會沒有精神的。」

  「不會有問題的,大人,並不需要象上次那樣的高強度。」

  「那麼好吧,隨你的便。不過我要告訴你,僅僅七天,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我明白,蘭斯洛特大人,但我還是希望能夠接受您的訓練。對我來說,能接受你的指導,哪怕是只多一天,都是一輩子的幸運。」

  「你總是那麼會說話,小傢伙。」蘭斯洛特笑道。

  告別了蘭斯洛特,宮浩回到城堡。

  他先到各區域去轉悠了一下。

  九號區域,那只劍齒獸看到宮浩的到來,興奮的搖起了尾巴。

  「伯克。」宮浩說:「暴牙看來很想我呢。」

  「是的,僕役長。」新的僕役恭敬道。

  「你出去一會,我想和暴牙單獨說會話。你這裡的事情,我幫你做了。」

  「是。」

  望著那名少年的離開,宮浩的眼神逐漸變得冷酷。

  他把手伸向了魔法囚籠的能量供應晶石。

  輕輕地,他重新換了一塊即將能量耗盡的晶石上去。

  走出9號區域,他向下一個區域走去,那裡也有幾隻相當兇猛的大型魔獸。

  如法炮製。

  ——————————————

  五天後。

  芬克被帶走了,自由號則來了。

  自由號的主要工作就是為煉獄島輸送各種煉製大型傀儡需要的礦石,一些島上不出產的特殊材料以及僕役。同時每個月從這裡帶走海因斯的煉金作品。

  這一年來,儘管宮浩已經成為僕役長,不過宮浩依然堅持每個月的這個時候親自前去港口送貨。

  船上的守衛對島上的那些煉金產品很感興趣,要知道有許多產品正是武士能用到的,但它們都只屬於國家。在煉獄島,哪怕一片樹葉,他們也不能輕易擁有,除非是有一位少年僕役偷偷為他們供應。

  而對宮浩來說,守衛同樣可以給他一些別人無法給他的幫助。

  將貨物送上了船,幾名守衛和宮浩打了個眼色,其中一人大笑著道:「嘿,修伊,很高興又見到你了。說起來你在這也干了有一年了吧?」

  「是的,貝利,不過安得魯大人看起來對我很滿意,希望我繼續幹下去。」宮浩回答。他如今已經不用再稱呼這幾名守衛大人了。

  那名叫貝利的守衛大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幹得真棒,修伊。我猜這和小公主有關對嗎?我聽說她可是封你做她的守護騎士來著。」

  「也許是吧,但我更希望是因為我本人的辛勤工作。」

  貝利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拍腦袋道:「哦,我想起來了,我在船艙裡有一瓶酒,為了祝賀我們可愛的小朋友在煉獄島上工作了一年,並且即將打破慣例繼續工作下去,也許我們該慶祝一下。有興趣喝一杯嗎?修伊。」

  「不喝太多的話就沒有問題。」

  「那就跟我來吧。」

  兩個人一說一唱,貝利向著幾名同伴打了個顏色,然後帶著宮浩向船艙走去。

  路上,貝利小聲道:「東西帶來了嗎?」

  宮浩一笑:「當然,我要的東西呢?」

  貝利把下巴一抬,指著船艙:「就在那裡。」

  小心地箱子中取出一小塊如紅色瑪瑙般晶瑩剔透的東西,貝利鬼鬼祟祟道:「這東西可不好搞,我說修伊,這一次我們可是為你冒了大風險的。」

  「風險越大,回報越大,要知道這些東西的最終用途可是要回歸到你們身上去的。」宮浩笑道:「真正冒風險的是我,為你們做事卻什麼好處都沒有,還要冒著被安德魯大人發現的危險。」

  貝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試圖從口袋裡翻找些什麼,卻被宮浩阻止住了:「貝利,你知道在煉獄島,金錢是沒有意義的。不要用錢來作為對我的感謝,好嗎?」

  貝利連忙點頭:「好的修伊,對於你的幫助我們真是感謝極了。事實上我們也只是窮武士,也沒多少錢,如果不靠這東西賺點小錢的話,我恐怕連我的那八個老婆十二個孩子都快養不起了。哦,知道嗎?修伊,千萬不要娶太多老婆,因為那不僅僅意味著你要養活八個女人和一堆孩子,還要附帶著在養活八個丈母娘……後者才是最可怕的,她們有著可以吞下一座山的胃口。」

  宮浩撇撇嘴笑了起來。

  這就是窮武士和他們口中的一點小錢?

  能夠進入煉獄島執行秘密任務的哪個不是身家豐厚的高級武士?煉獄島上出來的東西又有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哪怕只是一些材料都可以賣出好價錢。

  只是再多的錢也無法滿足他們那的貪婪罷了。

  這幫貪得無厭的惡棍。

  自從第一次的交易之後,守衛們的膽子就越來越大了。從普通的能源晶石,到一些稀有的材料,他們什麼都敢向島上帶。當然,帶來的東西越好,宮浩的回贈也就越大。

  而這一次,他們帶來的是相當值錢的東西。

  從懷裡掏出幾瓶藥劑和一個小盒子,宮浩說:「我給自己身上弄了很多傷,才換來的治療藥劑。你們該明白為此我吃了多大苦頭。還有一瓶魔力恢復藥劑,那更是費了我很大的勁,我讓安德魯誤以為他自己打碎了一瓶。至於這瓶毒藥,可是用斑花毒蟒的毒液煉製成的,你該知道提取它的毒液有多危險,而且我還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至於盒子裡的材料也是好不容易瞞過安德魯的眼睛偷剩下來的。」

  「真是太感謝你了。」貝利激動無比地接過那幾瓶藥水。

  這些藥和材料隨便哪一種都能在地下黑市賣上好價錢,最值錢的就是魔力恢復藥劑,有價無市。至於治療藥劑同樣價格不菲,就是留給自己用也有著救命的效果。

  這個金髮小男孩真是太能幹了!

  「這是下次我需要的東西。看看能搞來嗎?」宮浩遞給貝利一張清單。

  貝利看了看,隨即撕碎:「沒有問題。」他說。

  「謝謝,另外還要請你幫我個小忙。」

  「是什麼事?」

  「是關於海因斯大師以及三位大人的。」宮浩小心地湊到貝利耳邊輕聲說道:「我想瞭解一下關於他們家人方面的事。」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讓我更容易拍他們的馬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建立和大人們之間的交情,這樣如果……我是說如果有哪天我不小心犯了什麼錯誤,大人們也可以原諒我。你知道,我只是想做得更好一些,活得更開心一些。我是說,萬一我們之間的一些事被他們發現了,那麼也許……我可以讓他們睜隻眼閉只眼。」

  「的確有這個必要,不過那需要時間來搜集。」

  「我等得起,不過最好每個月都有,我要最新情況。」

  「你還真是謹慎啊,修伊。」

  「那是成功的必要保證。」

  「那麼,下個月再見。」

  「下個月見。」

  宮浩走時,隨口問了一句:「貝利,你不會說出這種事的對嗎?」

  「這可是掉腦袋的事,誰敢說?」貝利立刻道。

  「沒錯,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宮浩玩味的說了一句,露出得意的微笑。




第二十二章 準備工作

  拿著貝利給他的那個奇特的物品,宮浩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開始收拾東西。

  萬一計劃失敗,他將立刻跑路,儘管在這種情況下跑路,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太低。

  能攜帶的東西並不多,在這個城堡裡本來就沒有太多屬於他的東西。

  或者……還有一樣?

  宮浩的目光停留在了被他轉移到自己屋子裡的花盆上。

  花盆上種著一株普通的植物,誰也不知道在那土壤之中,有一隻蛹正在慢慢地積聚力量。

  算算這東西化蛹已經有半年了,卻始終未見動靜。

  宮浩決定把這奇怪的蛹也一起帶走。

  他實在很想知道經歷過兩種蟄伏狀態的魔獸到底會是怎樣的強大。

  將那蛹取出來,宮浩用布包好,小心地放在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蛹內傳來的溫暖,裡面有生命在蠕動。

  感覺就像有只毛毛蟲在胸口爬來爬去。

  做好這一切,宮浩向湖泊走去。

  「蘭斯洛特大人,有沒有興趣試一下我新發明的菜式?」

  「格萊爾小子,你總是能給我帶來驚喜。」蘭斯洛特笑道。

  「不過這種菜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材料,做成後的味道美妙無比,但是卻有一些不太好的後果。」

  「什麼後果?不會是有毒吧?」

  「當然不是,大人,只是會有些輕微的頭暈而已。因為它需要用醉熏草的汁液做調味料。」

  「就是那種可以替代香草醬的香料?」

  「是的。」

  「我聽說你的小公主曾經用過一次,當天晚上她就醉倒了。」

  「恩……大人,她不是我的小公主。」

  「哇哦,臉紅了?」蘭斯洛特笑了起來:「好吧,我正想嘗嘗曾經醉倒過一個小美人的香料到底是怎樣的後勁十足呢。」

  「也許會將您徹底迷倒,從此醉心美食,放棄修煉,每天成為一個醉醺醺的酒鬼。」

  「聽起來真可怕,格萊爾,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對我的說話越來越不尊重了呢?」

  宮浩嘿嘿笑了起來:「恰恰相反,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尊重您。」

  —————————————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望著漸漸睡熟的蘭斯洛特,宮浩心中一片平靜。

  他下的醉熏草汁液不多,但全部是經過濃縮的精華,即使以蘭斯洛特的體質也無法抗拒這強烈的醉意,以至於他納悶為什麼這草的後勁如此強烈,只是一點點就能讓他昏昏欲睡。

  儘管他可以用鬥氣來強行抵抗這種程度的醉意,但對他來說,那是毫無必要的,而且也失去了食用醉熏草的意義。

  對宮浩來說,要想藥翻一位天空武士絕不是容易的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自願醉倒。

  走出木屋,宮浩向著城堡走去。

  此時各區域的僕役已經紛紛回屋睡下,只有籠中的猛獸依然在懶洋洋地看著天空,渴盼著自由。

  9號區域的劍齒獸可能是聞到了宮浩的氣味,發出了低微的咆哮聲。

  宮浩連忙豎起手指:「噓,暴牙,別出聲。」

  這個奇怪的動作令劍齒獸感到詫異。

  宮浩對著這大傢伙微微一笑:「我猜你一定很想重獲自由對嗎?」

  劍齒獸盯著宮浩,眼神裡充滿莫名其妙。

  這個金髮小男孩今天到底搞什麼鬼?它想不通。

  「放心。」宮浩說:「你很快就會自由了。」

  說著,宮浩來到那塊被替換了的晶石前。

  宮浩輕輕拿出一瓶藥劑,滴了一滴在晶石上面,只見那晶石立刻放出了強烈的光芒,連帶著整個魔法囚籠都隨之晃動。

  宮浩低聲道:「這是魔力激發藥劑,可以將人身體裡所有的魔力潛能全部激發出來,代價就是事後極度虛弱。如果用在晶石上,就會在極短時間內將晶石能量消耗一空。暴牙,魔法囚籠的防禦力量會因此大大增加,對你的桎梏力也會加強,這或許會讓你有些不舒服。不過沒關係,這只是暫時的。當晶石能量耗盡後……」

  宮浩微微笑了起來:「你就自由了。」

  他如是說。

  說著,他向劍齒獸揮揮手,轉身離去。

  完成了在城堡內的準備工作,宮浩再不停留,迅速向山谷跑去。

  這是他自進入煉獄島以來,第二次試圖進入山谷。

  與上次相比,這一次的他準備更充足,實力也更強。

  蘭斯洛特並不知道,如今的宮浩,或許在鬥氣修為上有所不足,但是通過技巧的運用和辛勤的鑽研,他的實力差不多已經可以逼近一個二級武士了。他現在明顯可以感受到,體內的鬥氣隱隱有再度突破的跡象。

  根據蘭斯洛特的說法,艱苦的訓練可以迅速將自己提升到初級武士,經歷一定程度搏殺,也可以較快將自己提升到二級程度。但是從二級再往上走,就會變得非常困難。自己只用了一年便即將突破到二級,不管怎麼說,也算是比較快速的。這裡面既有自身的努力,也有明師的指點,但恐怕還有幾分天賦在內。

  通向山谷的那十四條岔道的走法,他從未忘記。藉著夜色的昏暗,在來到最後一個路口後,他運轉鬥氣,輕鬆越過了那個聲音陷阱。

  魔法燈依然在閃爍,在進入山谷後,宮浩寧神靜氣,將自己隱匿於黑暗中,感受著風的氣息。風之精靈將谷內惶恐的喊叫聲送到了他的耳邊。

  ————————————

  「啊!」淒厲而痛苦的慘叫在谷中響起。

  「大人!大人!饒命啊!」哭喊聲此起彼伏。

  芬克顫抖著身體幾乎已經癱軟在地上,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遭遇這樣的場面。

  一個個同伴被帶到這禁地山谷中,把他們全身的衣物全部扒光,然後全部捆綁在柱子上。他們就像是待宰的生豬,看著對方在自己對自己肆意下手。

  一名學徒將一根根尖細的刺針扎進他們的身體,針的另一端則連著神秘的絲線。

  皮耶的口中念動著神秘的咒語,絲線跳動著,在少年們的身上撕扯出一道道血路。幾名學徒將早就準備好的魔法材料沿著皮膚上的傷口塗抹,繪畫,在他們的身體上刻出一道道魔法紋路,最後組成了一個微型的魔法陣。

  身體上的法陣圖刻不時地發出詭異的光芒,那些有著特殊效用的材料在黑暗中閃現出綠幽幽的光芒。

  這些材料有著各種特殊的效果,其中有一部分只要沾上人的皮膚,就會給人帶來巨大的痛苦。少年僕役們根本無法承受這種苦痛,一個個發出淒厲的哭叫。

  整個山谷在一瞬間被慘叫聲覆蓋,彷彿一片人間地獄。

  幾名學徒仔細地觀察著各個少年身體圖刻的表現,不時的用紙筆記錄著陣圖變化,最後再得出各自不同的結論。

  隨著材料的消耗殆盡,皮膚上被刻繪的法陣漸漸消失,第一步的試驗到此結束。此時,少年僕役們已經被巨大的痛苦摧殘得奄奄一息。

  「皮耶大人,魔紋試驗已經全部完成,這是剛才的記錄。」

  皮耶拿起記錄看了一會,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很好,看來我們距離完成魔紋材料組合配方的日子已經不遠了。導師一定會非常高興。」

  「那是,這可是不次於巨魔神的偉大發明。」一名學徒也得意回答。

  被綁在木樁上的少年憤怒大罵:「皮耶,你這個惡魔!神靈會懲罰你們的!你會下地獄的!」

  皮耶眉頭一挑:「神靈?如果天上真得有神靈,那麼他也絕不會干涉我們的行為。就像人類不會干涉螞蟻的生活一樣。就算是神靈真要處罰我,那也有蘭斯帝國,斯特裡克國王和我的導師頂著,要輪到我,總還差上一截呢。既然你這麼希望我下地獄,那麼在此之前,就讓你先見識一下真正的地獄吧。」

  說著,他左手輕輕一揮。

  那名憤怒的少年被從木柱上解了下來。

  他被放進比勒曾經待過的藥池中。

  隨著藥水沁入身體,那少年明顯感覺到了身體內部的變化。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身體中蠕動。

  他嚇得大叫:「不!我的身體裡有東西!有東西!」

  皮耶嘿嘿笑道:「你不是在詛咒我下地獄麼?你身體裡的東西,可是真正的地獄生物呢。」

  又是一串神秘咒語念出,只聽那少年發出瘋狂而痛苦的呼叫。

  「磁啦!」

  少年的胸膛突然自動開裂,一根尖利的手指從他胸中鑽出,就像一把鋒利的小刀,將這層薄薄的皮囊割穿,又像那潛伏在海底的凶鯊,只露出水面的背鰭。

  然而僅是看到那一根手指,一股令人望而生寒的感覺便已油上心頭。

  隨著刀鋒般手指的出現,一個通體鮮血的侏儒從少年的身體裡站了出來。

  他個頭矮小,長相十分醜陋,身高還不到二十公分,但是在他的手臂關節,腿部關節等處,各自伸出一塊鋒利的刀狀骨,在魔法燈的照耀下顯出森冷的黑黢黢的寒芒。他的手指鋒利無比,就連他的背部也長著刀鋒般的鰭,渾身上下幾乎到處都是天生武器。

  這是一個為戰鬥而生的怪物!

  「啊!」那侏儒對場中的眾人發出猙獰的吼叫,露出滿嘴鋒利的鋼牙。看起來他並不喜歡這些將他製造出來的人,只是剛剛出生,多少還有些顧忌。

  一名學徒小心地扔過去一塊生肉,那侏儒一把抓住,大吃特吃起來。

  就在他吃食的同時,一個魔法囚籠突然從天而降,將那侏儒困住。幾名傀儡武士直接將那在憤怒的在籠子中又跳又吼的侏儒帶了下去。

  「我的天啊……那是什麼怪物!」幾名少年嚇得紛紛大叫起來。

  皮耶微笑道:「哦,我都說了,那是來自地獄的生物,風鳴大陸可並不特產他們。怎麼樣?威力還不錯吧?只可惜剛出生時還不是很聽話,需要好好**一番。」

  然後,他說:「下一個。」

  眼看著一個個同伴被皮耶和他指揮的學徒們開膛挖肚,取出身體裡那可怕的生物,然後再桎梏住帶走,芬克嚇得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神啊,救救我吧!」他向著上蒼祈禱。

  宮浩告訴過他的那個故事,突然在腦中想起。

  如果你不能做那只逃脫掌握的兔子,那麼至少也要做最後一隻下鍋的兔子。

  只有活著,才能期盼奇跡。

  修伊,他一定知道了什麼!

  是的,他一定知道了什麼!

  他正在過來救我!

  是的一定是這樣!

  芬克突然明白了過來。

  修伊格萊爾顯然有了計劃,但是他並不知道等自己來到時芬克是不是還活著,所以他才會希望芬克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大人!大人!我有個請求!」芬克大叫起來:「看在我一年來從來沒有犯過錯,沒有偷過懶的份上,我有個請求,請您一定要答應我!」

  皮耶懶洋洋地道:「芬克,你是個好孩子。不過很可惜,你知道這是沒有用的。」

  「不,大人!我不是企求你放了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把我放在最後一個。好嗎?大人,求求您了!」芬克大叫起來。

  皮耶微微瞇了下眼睛,想了想,他點頭道:「我知道修伊格萊爾是你的好朋友,好吧看在他的份上,再看在你自己也比較努力的份上,我可以答應你這個請求。」

  他轉頭對自己的學徒說:「先把其他人身體裡的靈種搞定,最後一個是這小子。」

  「是,大人。」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55 AM

第二十三章 真相

  棲身於黑暗之中,想像著自己就是一塊石頭,呼吸隨之變得悠長,平緩,漸漸趨無,甚至連心臟的跳動也隨之減慢。

  宮浩覺得就像是這黑暗中的一部分,寂靜,無聲,一個如陰影般的存在。

  不僅是氣息出現變化,甚至連他的肌膚也隨之變幻。

  原本進入青銅初階之後,隨著鬥氣的運轉,他的皮膚會顯出淡淡的青色。但這刻,青色逐漸消退,代之而起的皮膚顏色的加深。

  如果是蘭斯洛特在這裡,一定會驚呼,因為那是他即將進入黑鐵武士階段的先兆。

  僅僅是躲藏隱蔽,都能讓自己進階,這小子也的確是有些天才。

  不過這主要是因為宮浩此刻的行為,正符合了順勢一道。

  武士十階,分別代表著十個層次。初層次就是強身,說白了就是讓自己力氣大一些。就好像打工仔中力氣較大的,幹活也多,自然比力氣小的受歡迎。而進入第二階段,就是順勢。所謂順勢,就是開始理解事物運行的規則,學會按照規則行事。就好像打工仔中一部分頭腦靈活的人,開始懂得怎麼按章程做事,這比賣死力氣,顯然要有前途得多。

  將自己隱匿於黑暗之中,正是順應於天地之道,宮浩惟恐被谷中人發現自己,所以屏息靜氣,正符合了這一階段的要求。這一年來他做事都是兢兢業業,小心謹慎,對順勢一道,理解的實在是再透徹不過,因此才能在短短一年時間裡,甚至經歷的修煉時間都比別的武士少的情況下,都能如此快速地突破到二級,皆因此理。

  正所謂事半功倍,掌握了好的方法,順應了修煉心體要求之道,速度自然會快上許多。

  不過此刻的宮浩可沒有心思去為自己的進階高興。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城堡突然驚聲四起。

  「皮耶大人!」一名學徒指著城堡叫道:「你看!」

  山谷裡的人紛紛將注意力轉向谷外城堡,看得出來,城堡此刻好像正在承受著某種程度的攻擊。

  這在煉獄島上二十年的歷史中還是第一次發生。

  風送來了皮耶焦急的話語:「你們幾個,立刻跟我回城堡。尼爾,你留下來守在這裡,我把指揮傀儡武士的符牌交給你。在我們回來之前,先不要做什麼,守好這裡就可以。」

  「是,大人。」那個叫尼爾的學徒回答。

  幾名人影匆匆從宮浩的身邊掠過,宮浩卻並不急著現身。

  聲音陷阱那邊連續發出五道聲響,那是皮耶和四名學徒經過時引發的。

  數目正確。

  宮浩微微笑了笑,這才黑暗中現出形跡。

  他就像是一個漫步的旅人,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山谷中。

  「修伊格萊爾?你怎麼會在這裡?」留守的尼爾驚叫起來。

  「尼爾法師,很高興見到您。」修伊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禮。

  「修伊,修伊!我在這裡!」不遠處芬克發出了大聲的呼救:「你真得來了,你真得來救我了!」

  「真令人遺憾。」尼爾無奈地搖頭:「看來你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那並不難猜,對嗎?尼爾法師。」

  「說得太對了,格萊爾,你比我想像得要聰明得多,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繼續裝下去?」

  宮浩的臉上泛出了好看的微笑:「我的好朋友在這裡,我必須來救他。」

  「這真是愚蠢的行為。聰明人總是會做出一些傻事來。看來城堡裡的混亂也是你造成的了?」

  「只是放出了幾隻魔獸而已,他們太渴望自由了。」

  「果然都是你策劃的。修伊格萊爾,你死定了。」尼爾充滿自信地從身上掏出那塊可以指揮傀儡武士的符牌。

  宮浩望著那一地破碎的血肉,就在白天,這些少年還是他的工作夥伴,而現在,卻已經失去了生機。

  除了芬克,所有人都死了。

  然後他抬起頭,看著那學徒說:「不,尼爾,這一切都是你們策劃的。」

  ———————————

  黑暗的山谷裡,一名學徒和一名僕役長對峙而立。

  「修伊格萊爾,我必須得說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卻也最愚蠢的僕役。」尼爾的口氣充滿惋惜,他晃了晃手中的符牌:「安得魯很欣賞你,我們也喜歡你,你甚至還受到了那位小公主的保護。如果你就這樣一直沉默下去,你本可以不用這麼快就死的。但是你卻偏偏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這使我不得不殺了你。就算是讓公主傷心,恐怕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但是早晚要死,對嗎?」

  「靈種已經種下,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我們本打算讓你成為最後一個被取出靈種的人。」

  「說得好,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主人的仁慈就是把其中產奶最多的一隻放在最後一個殺死。」

  「你該學會知足,格萊爾。」

  「那麼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尼爾一臉驚奇:「你問我為什麼?這還用問嗎?要知道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可都是最偉大的發明!你以為什麼樣的試驗都能用人來進行嗎?你錯了!都是偉大的試驗!每一個都代表著煉金術上最偉大的成就!你知道什麼是魔紋錈刻嗎?你知道靈種是什麼嗎?你統統不知道。想想用他們的血肉,靈魂和骨骼煉製出的血肉傀儡和亡靈傀儡吧,這些都只是試驗的副產品而已,你能明白我們正在鑄造輝煌嗎?這是在為帝國做貢獻!偉大的貢獻!你竟然還問我為什麼?這太可笑了。」

  「所以就殺人?還都是些未成年人?」

  「哦,別用這種大人的口氣跟我說話,難道你就是成年人了嗎?要知道靈種需要健康而富有活力的生命,而少年也的確比成人要容易管理得多。他們的犧牲是一種必需的貢獻,能夠成為帝國最強大的武器之一,他們該為此感到驕傲。」

  「我到是不介意讓你成為那些武器的一部分,希望你也能為此感到驕傲。」

  尼爾嘿嘿笑了起來:「格萊爾,你還是沒有弄清楚現狀。你以為煉金師是好對付的嗎?不,你錯了。或許我該讓你看看,即使是一個學徒,也不是一個僕役能輕易對付得了的。」

  說著,他單手輕揮。

  不遠處幾名傀儡武士大踏步走了過來。尼爾傲然道。

  有傀儡武士在這裡,尼爾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可以搞定這個暗中搞破壞的小子。

  「格萊爾,如果還有遺言,就趕快說吧。在皮耶大人回來之前,我希望能把一切事情都解決。」

  「只是有幾個小小的問題。」

  「那麼你運氣不錯,正好我的心情很好。」

  「靈種到底是什麼?我不相信煉金師能夠創造出如此邪惡的生命。」

  「那不是我們創造出來的,我們只是發現了它。那是我們來到煉獄島之後的事了。我們無意中發現在煉獄島的中央區域有一個異次元之門。」

  「異次元之門?」

  「沒錯。」尼爾嘿嘿笑道:「沒有想到吧?煉獄島上就有一個異次元之門,它通往深淵世界。那是一個可怕的世界,到處都充滿了毀滅風暴。整個世界都是一片焦土,裡面的生命全部都強大無比。靈種就是在異次元之門附近發現的。我們認為這種東西很可能就是來自深淵的魔物。它們冷酷,殘忍,嗜殺,重要的是它們強大。不過它們只能通過寄生這種方式才能成長,正好血肉傀儡與亡靈傀儡同樣需要鮮活的生命,而魔紋試驗也只能在人體上進行,所以海因斯大師就親自製訂了這個計劃。讓帝國每個月都送一批少年僕役過來,我們通過飲食將魔種偷偷放進你們的身體裡,讓它們在你們的身體裡生長,直到某天將它們取出來。要知道它們可是比血肉傀儡更強大的存在,它們一出生就擁有三級武士的實力,但重要的是它們可以修煉。」

  「可以修煉?」宮浩心中一駭。

  「沒錯,我都說過了它們不是我們創造的魔偶,而是深淵特有的生命。我們稱它為魔靈,魔靈既然是智慧生命,當然就可以修煉。它們天性殘暴,酷愛戰鬥,只要稍加培訓就可以成為最出色的殺人機器。他們對鬥氣有著天生的抵禦能力,擅長隱匿和近身攻擊,速度奇快,是最好的刺客殺手。只要它們願意,就算是星辰武士也無法察覺到它們的存在。」

  鬥氣竟然無法搜尋到它們?擅長隱匿的刺客型戰士。難怪自己用鬥氣內視卻怎麼也找不到靈種的存在了,原來它們天生就擁有這種天賦。

  不過最重要的是,根據尼爾的說法,每一個靈種從誕生起就是三級武士,再加以訓練之後,就會成為更加強大的存在。

  一支擁有五到六階武士實力的刺客部隊……宮浩太清楚那意味著什麼了。整個大陸甚至都還沒有一個可以用六級以上的武士組成的大規模軍隊,而現在,蘭斯帝國擁有了,且是擁有比普通同階戰士更強大的刺客戰士。

  難怪他們可以橫掃一切!

  「不過可惜。」尼爾搖頭道:「靈種已經不多了。異次元之門的能量風暴太過強大,沒有任何生命能夠輕易進出那裡。當初只是搜集到了那些散落在異次元之門附近的靈種,如果能夠進入深淵,或許還會有更大的發現。」

  「那麼它們是怎麼出現在門附近的?難道是自己過來的?」

  「沒人知道。這世界有太多奧秘需要人類自己去探索。對蘭斯帝國而言,這些靈種就是神靈的恩賜,是讓帝國強大的砝碼。否則的話……格萊爾,你以為蘭斯帝國僅憑一些普通的傀儡武士就能輕易打敗周邊的國家嗎?不,是因為這裡有更好的武器提供。」

  「那麼,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你們不讓任何人在這裡生活超過一年以上?」

  「還用問嗎?」尼爾聳肩大笑:「當然是不想讓你們發現問題了。住在這裡時間長了,總有人會懷疑。他們起初只是懷疑,但到後來就會行動。要知道在你之前並不是沒有聰明人。所以安德魯後來制訂了規矩,不允許任何人在這裡留太長時間,以避免無謂的損失。你是唯一的例外,修伊格萊爾,但是你將會是最後一個例外。在今天我殺死你之後,我相信無論是海因斯大師還是安德魯大人,都不會再對任何僕役手下留情了。」

  說著,尼爾揮動手中的令符:「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那麼現在,你可以和芬克那個小子去死了。真可惜,在今晚之前,我還是很喜歡你的。尤其是你幫助我脫離了那討厭的書記員工作。不過現在,我只能殺了你。希望皮耶大人不會因此讓我重回藏書館,那地方無聊透了。」

  「殺了他。」尼爾下令。

  令他詫異的是,傀儡武士竟然沒有動作。

  「我說殺了他!」尼爾對身邊的傀儡武士大吼起來。

  「不用浪費力氣了,他們根本不可能照你說得去做。」

  尼爾霍然回頭,怒視宮浩:「格萊爾,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你知道我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的。」宮浩淡淡地回答,他走過去解開捆綁芬克的繩索。

  剛被放下來,芬克就撲在他的懷裡大哭起來:「哦天啊,太可怕了。他們是魔鬼!他們殺死了基普,鮑曼,菲捨,殺死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

  「是的,所有人都死了,包括撒克,西瑟,很多很多人。所有被他們帶走的人都死了。芬克,你現在明白為什麼我要讓你好好做事了吧?」

  「你該早些告訴我的。」芬克淚眼汪汪地看著宮浩。

  宮浩歎息:「你才十二歲,芬克,我不想讓你過早經歷這一切。對一個孩子來說,這還太殘酷。」

  儘管他自己的年紀也不大,但畢竟那只是修伊格萊爾的身體,對宮浩來說,他的心態已是成人。宮浩輕輕拍打了一下芬克的背部:「我不想讓你知道,這樣至少在你這一年裡的生活中,不用像我這樣,每天每夜都小心謹慎。對你來說,那將是很痛苦的折磨。我只是想保護好你。」

  芬克摟著宮浩,一秒鐘都不願意撒手。

  宮浩輕輕道:「好了芬克,別緊張,你抱得我都要喘不過氣來了。既然剛才你都沒死,那麼現在你就更不會死。聽我說,過一會我會帶你離開這,在港口不遠處的密林裡,我在那裡造了一個木筏。木筏很簡陋,只能坐一個人。我還放了些水和食物。你可以去那裡找到木筏子把它推下海,然後你就朝著一個方向拚命劃。記住,只要你不放棄,你就總能找到陸地的。只要到了陸地,你就能活下來。」

  那本來是宮浩給自己準備的,一旦安德魯並不打算為他破例,那麼木筏將會派上用場。不過現在沒有必要留下來了。

  「那麼你呢?」

  「放心,你沒必要擔心我。」

  不遠處的尼爾大叫起來:「格萊爾,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竟然無法控制那些傀儡武士了。

  宮浩微微側過頭,看了一眼尼爾:「很奇怪對嗎?我明明不是煉金師,為什麼能讓你無法控制傀儡武士?」

  他輕輕推開芬克,向尼爾走去:「還記得小公主來的那次嗎?我曾經有幸暫時得到過傀儡武士的指揮權。我的確不是煉金師,不知道傀儡武士如何煉製,也不知道那種指揮令符到底怎麼做的。但這並不妨礙我研究它的構成。」

  「該死的,原來你早有預謀!就知道不能給你們這些下賤的雜役任何機會!」尼爾瘋狂的大吼起來:「可是我不明白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根本不懂煉金術,就算是給了你你也不可能破解它!就算是皮耶大人都做不到這一點!」

  「沒錯,我的確沒法破解它,可我何必一定要破解呢?」宮浩笑著反問:「我發現指揮符是用一種特殊的材料製成,這種材料我在書上看到過,它能夠建立通過能量建立連接。再通過令符上的魔法陣來進行具體命令的傳達。」

  宮浩看著尼爾,眼中露出一絲笑意:「於是我意識到,除了採用仿製指揮令符,搶奪控制權,又或者直接毀掉傀儡武士等手段外,還有一些方法也可以達到目的。我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通過某種擁有強烈能量的物品來干擾空間的能量波動,這樣就可以直接中斷令符與傀儡武士的連接。你的命令傳達不出去,他們當然就不會動手。瞧,這並不困難,破壞永遠比建設更容易,對嗎?做出某個發明需要在種種方面做出努力,而要破壞某個發明,就只需要破壞其中的一點就夠了。就好像一架結構緊密的機器,用重力去擊打它未必管用,但是擰掉它的一個螺絲卻能讓它整個散架……儘管能量干擾這種方法並不是盡善盡美,比如只能在控制者的附近使用,不適合於戰場上,更不適合於有準備的人,但就目前這種狀況而言,已經足夠了。」

  他的左手微微一翻,亮出那如瑪瑙般鮮紅透亮的東西。

  「瞧,這是我托自由號的朋友給我帶來的一種很珍貴的礦石,血瑪瑙,它就能夠做到這一點。」

  就在剛才尼爾喚來傀儡武士後,宮浩便用這東西放出了強烈的空間能量干擾。除非尼爾和傀儡武士都離開他一定距離,否則他無法指揮傀儡武士。

  「我就知道不該對你破例,你真是個天才,格萊爾,連這麼簡單的方法都能想到。」尼爾讚歎道:「從未學過煉金術的你,竟然自己發明出了對付傀儡武士的方法。如果給你機會,你也許會成為最偉大的煉金師。」

  「可惜你們不給,所以我就自己來拿了。」

  尼爾一楞:「你想學煉金術?難道你不是想要救了芬克逃跑嗎?」

  「誰說……我的目的是逃跑?」

  宮浩微微抬起頭顱,眼中露出一片森冷殺意,下一刻,鬥氣已經充盈了他的全身。

  「我的目的,是殺光你們。」他冷冷說道。




第二十四章 第三形態

  煉金師是最強大的。

  煉金師是最弱小的。

  如果給予煉金師足夠的時間,他們甚至可以打造出一支無敵的軍團。

  可是煉金師自身的實力卻薄弱得和普通人沒有太多區別。

  離開了魔偶的支持,煉金師擁有的戰鬥力其實相當低下。

  當宮浩說出殺光你們這句話時,尼爾的臉色變了。

  他迅速從懷裡掏出一根法杖,開始誦唸咒語。

  不過可惜,別說尼爾本身就不是專業的魔法師,就算他是,也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和一名武士做肉搏。

  距離是法師安身立命的根本,失去了距離,再強大的法師都會變得脆弱,又何況是普通的煉金學徒。

  突刺發動。

  宮浩雙腳猛一蹬地,身形快如鬼魅般逼近尼爾,一拳將尼爾砸飛了出去。

  這一手突刺是他自己研究出來的戰鬥技巧,就連蘭斯洛特都不知道它的存在。雖然簡單,但是凌厲。

  蘭斯洛特說得沒錯,武士的戰鬥方式,就是簡單,一擊必中!

  宮浩大踏步走上去,踩住尼爾的胸口,轉頭對芬克說:「芬克,如果害怕的話,你就別看。」

  「必須殺了他嗎?」芬克驚恐地問。

  「是的,必須殺了他。時間不多了,芬克,我殺了他後送你去港口。」

  「你不和我一起走嗎?」芬克問。

  「不,我要留下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說過的,我要殺光他們。」

  「可是尼爾死了,他們會殺掉你的。」

  「不,他們不會。」宮浩笑了笑:「因為他們會認為是你殺了他。芬克,你願意做我的替罪羊嗎?」

  芬克呆呆地看著宮浩,嚥了一下口水:「是的修伊,我願意。沒有你我已經死了。就算不是我殺的,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對嗎?雖然我沒有你那麼聰明,可我也不是一點道理都不懂。」

  宮浩溫柔地摸了一下芬克的頭:「是的芬克。好了,時間不多了,城堡裡被我放出的魔獸並不多,也許皮耶他們很快就會回來。早點解決問題,早點逃命。」

  腳下的尼爾卻吃吃笑了出來。

  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格萊爾,你真讓我吃驚啊。雖然我知道蘭斯洛特曾經教過你鬥氣,但看起來你練得比我想像得要強。」

  「那不是什麼秘密,只是你們誰都沒放在心上而已。在你們看來,武士永遠不可能是煉金師的對手。」

  尼爾嘿嘿冷笑道:「難道不是嗎?武士再強大,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又怎麼可能和偉大的煉金術相提並論?怎麼可能和神秘莫測的法術相比?格萊爾,你太小看煉金師了,你真得以為……沒有了傀儡武士,我就沒有辦法殺你了嗎?」

  宮浩的瞳孔瞬間放大,他正要用力,只覺得胸口間突然一股煩悶感瞬間蔓延全身。

  尼爾猛然一腳踢中他的胸口,這一腳,以宮浩的反應竟然無法避開。

  他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身體,一股巨大的疼痛感正在從身體內部的某處地方傳來,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是靈種?那個早先植入他身體中的靈種!

  尼爾哈哈大笑著站起來:「沒想到吧,格萊爾。靈種並不是只有一種喚醒的方式,還有一種更簡單更直接的方式,就是用咒語直接催醒它!這個咒語並不難,我很輕鬆就可以完成。不過可惜的是,用這種方式喚醒的靈種,缺乏能量的供應,出生之後就只能是個弱體。不過沒關係,只要能殺了你,損失一顆靈種算什麼。」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肚子很疼?而且鬥氣也無法運用出來?那是因為靈種正在吸收你的生命,等到它成長之後,就會從你的肚子裡鑽出來。我甚至不需要動手,就可以把我幹掉。」

  尼爾一臉的殺氣騰騰:「修伊格萊爾,你竟然還想殺我?你這混蛋!我要看著你淒慘的死去!」

  「啊!」宮浩再忍受不住體內巨大的疼痛感,大聲叫了出來。

  他的身體裡就好像有東西在啃食他的內臟,那個貪婪的,血腥的,惡毒的侏儒,正在甦醒過來,並準備通過吸食他的血肉成長。

  他大叫起來:「芬克,殺了尼爾!」

  芬克驚慌地看向尼爾。

  尼爾迅速轉頭看向芬克:「哦,對了,還有你,芬克。我記得你的身體裡也有一顆靈種。」說著,他把法杖指向了芬克。

  「不!」芬克大叫起來。

  尼爾冷冷道:「不想死的話就趕快跑,我可以給你一次逃跑的機會。」

  芬克轉頭就跑。

  「不,芬克別跑!他是在嚇唬你,他不是真正的魔法師,他也未必有足夠的法力!」宮浩急得大叫:「不要跑,沒有我你會死的!你逃不出山谷的!」

  芬克恍若未聞。

  宮浩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尼爾冷冷地看著芬克逃往谷口,喃喃道:「你說得沒錯,修伊格萊爾,我暫時沒有足夠的法力再釋放一次咒語了。剛才要是芬克撲過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你那一腳,踢得好重。」

  他痛的玩下腰,吐出了一口鮮血。

  宮浩充滿鬥氣力量的那一腳,踢得他渾身都像散了架一般,他也是勉強忍著疼痛才完成那個咒語的。

  他連忙從懷裡掏出一瓶藥劑喝了一大口。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從谷口傳來。

  是芬克的聲音。

  「芬克……」宮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尼爾再一次吃吃笑了起來:「你在為他傷心嗎?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傷心。你費盡心血救他,他卻拋棄了你。我以為你該恨他才對。」

  他一邊笑一邊咳血。

  「我為什麼要恨他?」宮浩卻反問,強忍住身體內巨大的疼痛:「他還只是個孩子……他害怕那是正常的。任何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害怕。他不想自己的身體成為一隻惡魔誕生的溫床,他只是本能的在生與死之間選擇了生。可惜,他太過害怕,以至於他忘記了沒有徽章他根本不可能獨自一人走出這山谷……」

  宮浩並不痛恨芬克,他完全明白芬克不是有意要拋棄他。對芬克來說,今天他所經歷的一切,足以讓這個孩子嚇得發瘋。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如宮浩那樣堅強的意志,事實上絕大多數人在這種情況下會選擇逃跑,而不是主動去戰鬥。

  只可惜,逃跑的人往往比戰鬥的人死得更快。

  宮浩只覺得遺憾,他遺憾自己終究沒能救出芬克來。

  那已經是他在這裡最後的朋友。

  「那麼你呢?你害怕嗎?修伊格萊爾。」

  「我?」宮浩笑著看尼爾,兩個人此時都癱軟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宮浩搖搖頭:「我沒什麼可害怕的。就算是死,我也會拉著害我的人一起去死。」

  說著,他突然抽出一把鋒利的小刀,向著自己肚子一刀扎去。

  「磁!」宮浩甚至能清晰聽到自己身體中發出的淒厲尖叫聲。

  那是剛剛成形的靈種被他一刀刺穿肚皮,紮在身上,發出痛苦的尖叫。

  「不!」尼爾大叫起來,他做夢也沒想到宮浩竟然敢這麼狠,對著自己下刀。

  由於靈種可以抵抗鬥氣的搜尋,宮浩之前始終無法察覺到靈種的存在位置。但當尼爾用咒語激發了靈種生長之後,他立刻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中異物的存在,這已經不需要用到鬥氣。

  在找到它存在的方位後,宮浩毫不猶豫地給了自己一刀。這一刀固然是讓自己受到重創,不過最倒霉的還是那個剛剛開始成形的靈種。這一刀下去,對任何嬰兒形式的存在都是相當致命的。

  那東西在他的身體裡拚命地嚎叫,蠕動,帶動著大股的鮮血從傷口流出。

  令人驚奇的是這些血液流出後,並沒有向四處擴散,而是詭異無比地流向了宮浩身上帶著的那個蛹中。

  雪白的大蛹被血液浸泡著,發出了奇異的亮光。

  「那是什麼?」尼爾驚駭地問。他是率先發現宮浩身體的異狀的。

  宮浩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下一刻,那只蛹突然炸開,一道金色的光芒出現,在宮浩和尼爾看清楚那是什麼東西之前,竟順著宮浩肚子上的傷口鑽了進去。

  宮浩之覺得體內一陣翻江倒海,旋即又恢復平靜。

  該死!

  宮浩的心頭再吃一驚。

  他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

  那只蛹竟然還存在第三種蟄伏期形態。

  而這種形態不是別的,竟也是寄生。

  在經歷了植物和化蛹兩種狀態之後,這個東西竟然還有第三種寄生狀態,這實在令宮浩驚異莫名。在此之前他從未聽說過有哪種強大的魔獸擁有三種狀態的蟄伏期。就算是目前已知道的最頂級的十二級魔獸,也只有兩種狀態的蟄伏期。

  而這刻,兩種寄生生物同時在宮浩的身體展開了一場爭奪溫床的大戰。

  不過很顯然,體內原先的靈種由於受到重創,絕不可能是新的寄居者的對手,所以只是一瞬間,那顆靈種就被消滅了。

  在消滅了靈種之後,宮浩的體內終於恢復了安靜,看起來他身體中新的房客也同樣再度陷入了沉睡之中。

  殺死了一個,又來一個,連宮浩都覺得這種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不過令他感到慶幸的是,他能夠從身體中感覺到一股能量的溢出。這股能量並無敵意,恰恰相反,它在修補自己先前被那靈種破壞的身體內部。

  宮浩知道,這絕對是新房客在搬家之後做出的整理房間的行為。想必它也不希望自己的宿主早早死去。

  不管怎麼說,這樣一來,自己到是暫時又可以活下來了。

  —————————————

  望著這一連串事故的發生,尼爾也有些呆了。

  不過下一刻他還是大笑著站了起來。

  「修伊格萊爾,你是一個很出色的對手。不過可惜,和一個煉金師作對,你注定了只有失敗的下場。你瞧,只是一瓶恢復藥劑,我就已經全愈了,而你呢?你還有什麼?」

  宮浩冷冷地看著他。

  他的肚子被自己紮了一刀,雖然死不了,但是傷得也絕對不輕。

  新房客只負責打掃了內部,對於住房外的風暴與威脅,卻是不會考慮的。

  或許就算考慮了也無能為力,畢竟它現在依然只是處在幼生期。對於同為幼體的魔物,它或許很強大,但對於其他成熟體而言,依然只是弱小的存在。

  尼爾則繼續道:「鑽到你身體裡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看樣子你發現了某個新物種?難道那是蟄伏期的某種魔獸麼?真是太有趣了。我要把你交給皮耶大人,他一定會剖開你的身體好好研究一下那東西的。」

  他說著,一把揪住宮浩的衣領:「你這個可惡的傢伙,害得我們損失兩顆靈種。你知道那是多大的損失嗎?!」

  宮浩嘿嘿冷笑:「我想,我還能做出更大的破壞。」尼爾一楞,宮浩湊到尼爾的耳邊輕聲說道:「你不該靠我那麼近的,傻瓜,要知道就算我受了傷,我也還是一個武士,一個二級武士!」

  他飛起一腳,再度將尼爾踢飛出去。

  「噢!」尼爾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叫,這一腳再度將他重傷。

  宮浩緩緩站了起來,此刻的他看上去可怕極了,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可怕的壓迫感。

  「現在,輪到我給你一次逃跑的機會了,尼爾。」他冷冷說。

  尼爾再顧不得殺宮浩,拚命向谷外跑去,同時他大喊著:「修伊格萊爾,你死定了,我發誓你死定了!你受了傷,你逃不出煉獄島的!我要把事情告訴海因斯大師,他會親手殺死你的!」

  「啊!!!」

  隨著最後一聲慘叫,一切又重新歸於寂靜。

  宮浩的臉上凝出一絲微笑。

  他捧著肚子上的傷口步履蹣跚地來到谷口。

  那裡躺著兩具屍體。

  一具是芬克的,一具是尼爾的。

  芬克的身體被傀儡武士的重劍穿透,而尼爾的頭顱則飛離胸腔。

  尼爾那睜大的雙眼顯然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傀儡武士會對自己下手。

  來到芬克的屍體旁,宮浩蹲了下去,輕輕為他合上了雙眼。

  「芬克,我的朋友……」他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儘管他用盡心機,最終卻還是沒能把芬克救出來。

  這是他自進入煉獄島以來,經歷的最大一次挫折,也失去了自己在島上最後一個朋友。

  回到尼爾的身邊,從尼爾的身上掏出那瓶治療藥劑,喝了幾口後再放回去,宮浩喃喃道:「在逃跑之前,你應該先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丟了東西,蠢貨。」。

  左手一翻,那枚在剛才接觸時摘自尼爾胸前的徽章落在了地上。

  他向著小湖邊走去。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57 AM

第二十五章 海因斯的決定

  宮浩拚命地向湖邊趕去。

  蘭斯洛特還在沉睡中,宮浩掏出一小瓶清醒劑給他嗅了一下,然後立刻跑出木屋。

  外面的木樁已經被他事先做了手腳,他大吼一聲對著那木樁連續打出十多拳,直打得雙拳血肉模糊,然後飛起一腳將木樁踢斷。

  這一連串的大動作害得他剛剛被治療藥劑癒合的傷口再度迸裂,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上。

  體內一股暖流突然溢出,迅速恢復著他的體力,看來又是那位新房客的傑作。

  感應到新房客的作為,宮浩不得不想到,這位新房客在將來離開自己的身體時到底是採取如魔靈般的那種暴力破開方式,還是會採取溫柔一些的方法不傷及自己?

  恩,這的確是個問題。

  有一件事可以確定,新房客不像靈種那樣可以躲避鬥氣的內視,它比靈種更強大,但卻不具備這種躲避鬥氣的力量。宮浩很輕鬆的就可以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要不要再給自己肚子上來一刀把它挖出來呢?

  宮浩想。

  他立刻感覺到腦海中傳來一股恐懼的意識,應該就是來自體內的新房客。

  這傢伙能感應到我的思想?它看樣子害怕了,而且它在向我求饒?

  好吧,如果你保證你不會搗蛋,保證不會在出生時傷害我,那我會考慮饒你一命。

  出生?該死,我怎麼會用這個詞?老子不會要象女人一樣懷胎十月吧?宮浩感覺有些悲哀。

  要不用孵化這個詞?不,我不是母雞!我情願懷胎!

  腦海中傳來雀躍的欣喜和善意的調笑兩種情緒。

  看起來交易達成了。

  宮浩鬆了口氣,唉,如果可以,誰願意往自己肚子上捅刀啊?

  「看起來你果然很用功,沒有在我睡覺的時候偷懶。」耳邊突然響起了蘭斯洛特的聲音。

  「蘭斯洛特大人,您醒了。」

  宮浩勉力地爬起來,他頭頂的汗水證實了他的確是消耗過劇。

  蘭斯洛特用治療藥劑為他恢復,宮浩只覺得生命力又再度恢復旺盛,連帶著身體裡的新房客都有著喘口大氣的感覺。看樣子它真得非常緊張自己。

  沒過一會,一名學徒從城堡裡跑了過來:「修伊格萊爾,你果然在這裡?城堡裡出事了難道你沒有看見嗎?安德魯大人正在到處找你。」

  「我很抱歉,休斯法師。」宮浩一臉驚慌地站起來:「我剛才在修煉鬥氣沒有注意到,我這就過去。」

  此時,他又變回了那個曾經的修伊格萊爾了。

  匆匆趕到城堡,所有的僕役都已經醒來。

  安德魯還有皮耶都在,甚至連海因斯也從塔中出來了。

  整個城堡如今已經是一片狼籍,到處都是被魔獸摧毀的房舍,有幾處魔植園被魔獸踐踏啃食,毀壞嚴重,甚至有一些珍稀魔植就此死去。

  望著這一切,宮浩有一種復仇的痛快感。

  「損失清點出來了嗎?」海因斯低沉著嗓音問。

  安德魯顫抖著回答:「正在清點,不過已經證實的損失有大約七十三株魔植,其中有十二種已經絕跡。我想我們只能使用替代材料了。另外還有一些成品材料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壞。」

  「太可惜了。」海因斯惋惜地搖了搖頭:「僅僅因為看守的疏忽,導致了幾隻魔獸的跑出,就出現了這樣的狀況。要知道有些東西根本沒有別的材料可以替代,而就因為一兩種材料的缺失,有些產品恐怕就再也無法製作出來。這個月要想正常交貨怕是做不到了。」

  安德魯怒視趕來的宮浩:「格萊爾,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魔力晶石沒有了能量導致囚籠失去了魔法屏障,有幾隻大型魔獸打碎籠子跑了出來,造成了多麼重大的損失!為什麼你不向我報告晶石的事?」

  對於安德魯的怒火,宮浩絲毫不感覺奇怪,這本就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而現在,他準備啟動下一步計劃了。

  他不慌不忙道:「安德魯大人,魔獸越獄的事情,我也是剛剛聽說。至於晶石的事,我向您報告了的。」

  「胡說!」安德魯大叫:「你什麼時候向我報告的?」

  「安德魯大人,我在五天前給您送過工作匯報,當時您正在做試驗,我就把報告放在了您的檯子上。」

  「我看過那些匯報記錄了,可是並沒有任何關於晶石能量不足的報告。」

  「大人,我可以用性命擔保,我的確向您交過了報告,可能是您一時繁忙,沒有看到吧。您知道,沒有您的同意,我是無法得到能量晶石的。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您的答覆,但是您卻一直沒有給我答覆。」

  海因斯立刻道:「皮耶,去安德魯的房間看看有沒有那份報告。」

  皮耶立刻離去。

  沒過一會,皮耶拿著報告出來了:「導師,的確有這份報告,上面說得很清楚,有哪些囚籠的晶石已經出現能量不足……如果安德魯早些替換晶石,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唉。」海因斯歎了口氣:「安德魯,你失職了。」

  安德魯也沒有想到情況會是這樣,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是好,還是宮浩連忙道:「海因斯大師,這些天安德魯大人一直很忙碌,我想他可能是沒有看到報告,而不是忽略了上面的內容。其實這還是我的錯,我應該再提醒大人一次。但是您知道,我自己也有很多事在做,所以……我很抱歉,大師。」

  「算了。」海因斯揮揮手:「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看來你和安德魯的感情也不錯。但不管怎麼說,安德魯你失職了。這件事我會稟告陛下,他會做出處罰決定的。」

  「是,導師。」安德魯無奈回答。

  「海因斯大師,那些死掉的魔植都是些什麼植物?我想也許我有辦法解決材料問題。」宮浩突然說。

  海因斯和安德魯都吃了一驚,望向宮浩。

  海因斯微微瞇起了眼睛:「你確定你能做到?」

  「很遺憾我並不能確定這一點,我只能說我會盡我所能。但是大師,如果我真能做到,我還希望大師能夠原諒安德魯大人。」

  對於宮浩的這個請求,海因斯和皮耶都有些吃驚,安德魯則是感動了。

  海因斯問:「你打算怎麼做?」

  「大師,您也知道,這一年來我一直在跟隨蘭斯洛特大人在煉獄島叢林捕捉魔獸。我想我對煉獄島叢林一帶的情況已經基本掌握。死去的魔植我無法將它復活,但是我也許可以找到可以替代它們的植物。唯一的問題是。。。」

  「什麼問題?」

  宮浩壯著膽子道:「我並不知道它們的具體功用是什麼,您知道那屬於煉金術的範疇。而只有知道了它們的作用,我才能根據它的作用來尋找我們需要的魔植。另外,在植物學上,我曾經聽說一種方法,叫嫁接。如果給我時間,我也可以通過這種方法培育出一些符合煉金術需要的新品種。如果我找不到大師需要的植物,那我就爭取自己培育出它來。但是無論怎樣去做,都離不開對煉金術知識的需求。人總要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才能去追求什麼,就好比總要先知道自己要吃什麼,才能去種什麼。」

  海因斯陷入了沉思中。

  宮浩的要求意味著什麼他完全清楚。

  就在這時,一名學徒匆匆跑了過來:「海因斯大師,兩位大人,山谷那邊出事了。」

  —————————————

  看著尼爾和芬克兩個人的屍體,皮耶的臉色難看無比。

  剛剛「失職」而險遭獲罪的安德魯,看著皮耶有些幸災樂禍。

  如果說魔獸的越獄是安德魯的失職,那麼山谷這邊發生的事情就是皮耶的失職了。

  看起來皮耶的疏忽所導致的錯誤比安德魯更大。

  一個學徒死了,另一個少年僕役也死了,而且還導致了一顆靈種的消亡——傀儡武士的那一劍直刺芬克前胸,將靈種也徹底摧毀。

  從地上拾起那面徽章,煉金大師發出無奈的歎息:「看樣子是尼爾犯了一個錯誤,他顯然低估了人在遇到危險時所能夠迸發的能量,結果導致了這名僕役的逃跑,並且在這裡發生了打鬥。尼爾的徽章在打鬥中掉落,所以傀儡武士把他們兩個人都殺死了。」

  「看起來的確如此。」皮耶也贊同道:「不過導師,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為什麼城堡一出事,山谷也就出事呢?這真得是巧合嗎?」

  海因斯回答:「也許不能算巧合,卻更像是一種連鎖反應——一個意外引發出的另外一個意外。如果沒有城堡裡魔獸越獄的事,你們就不會離開。你們不離開,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是有那麼一句歌謠嗎?丟失了一個馬蹄鐵,就丟失了一個國王;丟失了一個國王,就丟失了一場戰爭;丟失了一場戰爭,就丟失了一個國家。很多事情是相互聯繫的,正如我們所研究的煉金術一樣。如果我們不懂得研究事物存在的規律,我們也就無法利用它。而事物彼此間總有著很多甚至連我們都不理解的神秘關聯。現在看起來今天晚上發生的這種事情,就屬於這種情況。我們只能用偶然中的必然來解釋了。否則,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解釋嗎?」

  皮耶想了想,自語道:「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這些僕役在之前都被進行過魔紋試驗,力氣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芬克沒理由能夠從谷裡跑出來,而且谷裡就有傀儡武士,為什麼尼爾不直接動用谷裡的武士,而要自己追出來,並和他發生扭打呢?尼爾的藥劑有被喝過的跡象,這說明他之前還受過傷。那個芬克又有什麼本事能讓他受這麼重的傷,使他被迫動用藥劑?既然是在打鬥中受到的傷害,尼爾又怎麼能有空閒喝藥並還把藥再放回去?」

  安德魯皺了皺眉頭:「正如導師所說的,人在困境時有時會爆發出巨大的能量,武士們修煉鬥氣時採用的極限訓練法,不就是通過將自己逼迫到絕境時來催發那種能量嗎?也許當時芬克就是爆發出這種能量來也說不定。至於尼爾之所以不動用傀儡武士就追出來,哼哼,這個小子一向自大,可能他根本就認為芬克跑不了,所以才直接追出來的。至於說藥劑,或許是因為芬克在逃跑時扯掉了他的徽章,卻也給了他重創,結果自己在逃出谷口時被傀儡武士斬殺。而尼爾看到芬剋死了,就想去看看靈種的情況如何,是否還能挽回,順便也就給自己喝了藥劑。但是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徽章被扯落,結果他也被傀儡武士殺死。」

  「如果是那樣的話,徽章掉落的地方似乎離尼爾的屍體太近了一些。」

  「誰知道呢?或許是風吹過來的?」

  「也可能是某個人殺了尼爾,故意偽造了現場。」

  「哦?」安德魯失笑:「那會是誰?」

  「修伊格萊爾就有這個能力,他跟隨蘭斯洛特學過鬥氣,這一點你我都清楚,他有能力讓尼爾受到重創。他還有徽章,可以自由出入山谷。」

  「可問題是尼爾也知道這一點,他不可能連傀儡武士都不動用就任由格萊爾把他殺掉。只有芬克逃跑,他才可能會因為自大而不去動用谷內的傀儡武士,你總不會認為格萊爾有什麼辦法讓傀儡武士不聽使喚吧?而且事實證明他們兩個也的確是谷口的傀儡武士殺的,傀儡武士劍上的血跡還沒干呢。更何況蘭斯洛特也說過,格萊爾只是一個初級武士,他根本沒能力做到這一切,他連一個傀儡武士都打不過!」

  「但他還是有嫌疑,別忘了城堡出事的時候他是最後一個來到的,他有足夠的時間做這一切。」

  「或許你覺得這種陰謀理論可以掩飾在這件事上你所犯的錯誤,但是你最好別把髒水潑到我最欣賞的手下身上。」

  「就因為他剛才為你說了好話嗎?安德魯。」

  「閉嘴皮耶,你死了一個學徒就一定要拉我的人下水嗎?」

  「夠了,你們兩個都別吵了!」海因斯突然叫道。他的手中亮出一顆水晶球:「我剛剛和蘭斯洛特聯繫過了,今天晚上修伊格萊爾一直在湖邊。已經連續好幾天,格萊爾都在進行武士的極限訓練法。根據蘭斯洛特的說法,進行過極限訓練法的人,連站起來都很困難,更別說跑到山谷裡殺人了。而且……這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

  「的確如此,導師。」安德魯恭敬回答:「如果我是修伊格萊爾,就算是知道了靈種的事,我也只會選擇逃跑,而不會來到這山谷裡就為了殺死一名學徒。」

  「也許他是為了救他的朋友芬克。」皮耶還有些不服氣。

  「可問題是他沒有救他。芬剋死了,而且是死在傀儡武士的劍下,他有徽章,他本可以帶著芬克走。」

  「也許是他沒能救出來。」

  「如果是那樣的話,格萊爾自己也跑不了,別忘了尼爾還有啟用靈種的辦法,他有太多方法可以殺死格萊爾,而不是讓他丟下芬克自己跑掉。」

  「好了。」海因斯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再爭了,已經證實了山谷的事不可能和格萊爾有關,我們沒有理由要懷疑蘭斯洛特撒謊。而且我們是煉金師,不是治安署和律政署的那幫警犬。我們沒有他們那樣好的鼻子,可以嗅一下空氣的味道就還原兇殺現場,也沒有他們那種什麼人都要懷疑,什麼人都不信任的毛病。所以這件事沒有必要再做爭執,這就是一起簡單的意外,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要知道這裡是煉獄島,我可不認為一群半大孩子中有哪個人能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玩弄陰謀手段。而且我們不是陰謀理論家或者吟遊詩人,不可能根據一點點線索就推測出無數種可能。煉金師應該永遠只重視數據和事實,而非推理!修伊格萊爾是個好孩子,我一直都很欣賞他,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跡象證明他發現了我們的秘密,所以我們也沒有必要因為妒忌或者別的原因而去陷害他。而且他早晚會死,如果真是他幹的,那麼處罰也只是或早或晚而已。」

  「是,導師。」安德魯和皮耶同時點頭。

  海因斯用上了妒忌和陷害這兩個字眼,這說明他對皮耶的胡亂猜測已經很不滿意了。

  「那麼現在我們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要解決。」海因斯道:「死了一名學徒,我們又失去了一批重要的魔植,今天晚上是煉獄島有史以來損失最嚴重的一天。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解決人手分配和材料補齊的問題。」

  皮耶道:「學徒的工作已經很繁重了,我們不可能給他們再安排更多工作。還是讓自由號再帶一名學徒過來吧。」

  安德魯立刻說:「可問題是自由號今天才剛剛離開,他們要到下個月才能來。而我們就算到下個月通知過他們這件事,他們也要再等一個月時間才能送來學徒。那麼就是說還有六十天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們怎麼辦?這還不包括挑選合適的學徒需要消耗的時間,要知道學徒可不是僕役,現在想找一個知識全面,技術出色又肯為帝國守在荒島而且能夠接受我們的活體研究的學徒可不是那麼好找的……另外還有那些魔植。」

  皮耶啞然。

  海因斯長長歎了口氣:「看來只能先讓修伊格萊爾頂上了。」

  「他?」安德魯和皮耶同時震驚:「他能行嗎?」

  「當然,他能行,我相信他一定能勝任這份新工作。這個孩子學東西向來很快,而且他還讀過許多藏書館的記錄,有足夠的理論基礎,那麼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皮耶,去告訴其他的學徒,修伊格萊爾將暫時加入煉金塔。把所有有關山谷的試驗全部封存,保密,以後不許他們私下裡探討這件事,避免讓格萊爾發現內情。然後就讓格萊爾正式接手尼爾的工作吧,當然,魔靈等部分除外,我想他會是個好助手的。」

  「是,導師!」兩個人同時答應。




第二十六章 新工作(上)


  假如說,城堡是煉獄島的首都,那麼煉金塔就相當於首都中的王宮。

  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小島,如果說海因斯是至高無上的國王,安德魯和皮耶是他的文臣,蘭斯洛特是他的武將,大批的傀儡武士是他的士兵,僕役是他的平民,那麼學徒就是他的騎士。

  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層階級的代表。

  走到這一步,可以說宮浩已經跨過了對他來說最為艱難的一個階層。因為這是一個階層式的跨越,從僕役長到學徒,可比從僕役到僕役長要難太多了。

  第二天一早,安得魯就宣佈了新的任命——修伊格萊爾從今天起,將進入煉金塔接替尼爾學徒的工作,工作時間一直到自由號為他們帶來新的學徒為止。

  此外,修伊格萊爾將繼續原來的工作,但將卸去僕役長一職,安德魯將再挑選一個僕役長配合宮浩做事。

  從今天起,修伊格萊爾將可以自由出入煉金塔。

  這或許是青蛙變王子的最好寫照,宮浩的提升,讓所有僕役都心中雀躍。他們好像看到了一個可以晉陞的希望,以至於工作起來也格外賣力幾分。

  「恭喜你,格萊爾,從今天起,你就是一個學徒了,你將學習到大陸最神秘也最強大的煉金法術了。」安德魯拍著宮浩的肩膀說。

  宮浩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我相信這件事一定有大人您的出力。我還記得當初將我提升為僕役長,也是大人您的決定,而現在,又多虧了大人您。」

  安德魯笑道:「我的確是幫你說了些話,不過最終還是因為你自己的努力表現。導師很欣賞你,我相信你不會讓他失望的。」

  「我會盡我所能,大人。」

  「嗯。」安德魯注意看了一下四周,輕聲對宮浩說道:「但是你要小心皮耶,你進入煉金塔後,他就是你的新主管了。這個傢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除了會討導師的歡心外,心眼也特別多,他甚至還懷疑過昨天的事都是你搞出來的鬼,如果不是蘭斯洛特為你做了證明,或者他就把你給……總之,修伊,別讓他抓到你什麼把柄,那對你我都不好,畢竟你曾經是我的人。」

  宮浩的心中一跳,他望著安德魯說:「大人,我以為我一直都是您的人。」

  安德魯一楞,宮浩已經說道:「難道我不是只在自由號送來新的學徒之前暫時替代尼爾的嗎?既然這樣,我也依然只是僕役,而非學徒。既然我是僕役,自然就仍歸您的管轄,為什麼要聽皮耶大人的呢?僅僅只是工作的地方與內容變換,但並不代表我就屬於皮耶大人了,對嗎?除非他明確我是煉金塔的學徒,並不打算再使用新的學徒,否則我依然只是您的僕役。」

  安德魯的眼神瞇了起來,他想了一會,讚賞的點頭:「你說得沒錯,修伊,你依然是僕役,依然是我的人。我想皮耶不會給你一個明確的學徒身份的,畢竟一旦給了你學徒身份,就不能再輕易撤消,尤其是在你沒有犯任何錯誤的情況下。」

  「既然這樣,以後仍要請安德魯大人多多照顧了。」宮浩向著安德魯鞠躬懇求道。

  「那是當然。」安德魯傲然回答。

  ————————————

  從安德魯的話語中,宮浩明白了兩件事:

  第一,皮耶對自己有懷疑。

  第二,安德魯對皮耶有所不滿。

  前者代表危機,後者代表機會。

  宮浩不得不佩服自己當時的急智,第一時間用僕役和學徒之間的身份轉換,將安德魯套住。沒有安德魯在背後的支持,他恐怕很難應對後面的狀況。

  為人處事,有時候不僅僅要活幹的漂亮,同樣要懂得交好上級,借力用力,說白了,就是要懂得給自己找個靠山。轉生之前,宮浩對辦公室政治的學問就有所瞭解,要會做事,還得會做人,這是職場生存的不二法則。

  而在煉獄島,這種情況就更加直接--幹得不好就會死,宮浩沒有退縮的餘地。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宮浩立刻選擇了繼續緊隨安得魯,也只有這樣,才能保全自己。

  當然,在煉金塔內的三大巨頭中,真正一言九鼎的是帕得裡克.海因斯,安德魯和皮耶只相當於兩個部門主管,一個負責技術,生產,一個負責人事,後勤,看起來技術主管的地位要比後勤主管的地位要高一些,這也完全符合企業中一線地位高於二線的標準,所以僅靠安德魯就想對抗皮耶是不可能的,那麼還要抓緊的一個人就是海因斯這位總經理了。

  儘管看起來海因斯對自己的印象相當不錯,但這個人顯然是個煉金狂人,只要想想他能夠整天足不出戶,將自己關在塔中除了煉金術什麼都不管就可以理解,要想徹底討這樣一個人的歡心,辦法只有一個——在煉金術上做出足夠的成績。

  最後,宮浩意識到自己還有一個靠山,就是那位董事長斯特裡克六世的女兒,小公主艾薇兒了。

  哦對了,還有那位負責採購的部門主管,光桿司令蘭斯洛特,毫無疑問也會站在他這邊。

  看起來,在這煉獄島上,真正勢單力孤的,反而是皮耶才對。

  至少短時間內,自己不用為皮耶擔心。不過早晚有一天,必須解決這個心腹之患。

  ———————————————

  以上的想法,都只是長遠打算。宮浩不認為他現在就能幹掉皮耶,如果煉獄島上接連出事,海因斯一定會懷疑他的,即使他做得在巧妙也不行。

  有兩件事到是迫在眉睫,必須立刻解決。一件是必須立刻熟悉煉金塔的工作情況,做到盡快上手,而不是扯他人的後腿。另一件事則更加重要——無論如何,不能讓新的學徒被送到煉獄島來。

  宮浩可不想在自己好不容易進入煉金塔後因為一個新來的學徒而被打回原形。

  這個事情,恐怕最終就要著落在當初將自己買回來的那個金甲武士查克萊身上了。該死,自己這一年來沒和查克萊套多少交情,光和貝利搞秘密交易了。

  唔,也許貝利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要讓這幫貪婪的守衛出手……看來就必須讓他們知道,有一個可以和他們做交易的學徒,遠比一個可以和他們做交易的僕役更有價值。

  想到這,宮浩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其實學徒的工作,並不是很複雜。

  煉獄島上的學徒,主要是兩部分的工作。

  一個是生產,就是對已經掌握的煉金產品進行生產,主要是按照每個月帝國送來的清單來完成。這部分清單包括藥劑,卷軸,魔法武器和魔偶的製作。由於技術已經成型,因此學徒們只要按部就班即可。

  另一個就是研究新的煉金術。這部分主要是海因斯,皮耶和安德魯進行。其中海因斯負責的是最困難的那部分,而皮耶負責中層部分,安德魯負責低層部分。學徒們的任務就是在給這三個人打下手,按照他們的要求來完成工作。

  宮浩進入煉金塔後,說是頂替尼爾的工作,但事實上肯定不能真這麼幹。首先從已知的煉金術下手,要比鑽研未知領域來得快得多。

  「修伊格萊爾,從今天起,你就在這裡做事了。」負責帶路和引介的學徒正是當初跟蘭斯洛特送花的伊沃。

  「是,伊沃法師。」宮浩恭敬回答。

  伊沃輕輕一笑:「沒必要叫我法師,現在你也算是半個學徒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宮浩發現,在不殺人的時候,這幫學徒還算是比較可愛的。

  「我明白了,伊沃。」

  這裡是煉金塔二層的一個房間。

  煉金塔的一層,主要是擺放一些已經被提取過的原材料和製作好的成品,此外還有就是藏書館。

  而煉金塔二層,則主要以藥劑製作為主。

  不同的房間是用來製作不同的藥劑的,從二層到四層,每層各有兩名學徒,十名傀儡助手。而在五到七層,則是海因斯,皮耶,安德魯的實驗層,其中安德魯在第五層。除海因斯一人配備兩名助手外,皮耶和安德魯各一名學徒助手及十名傀儡助手。

  傀儡助手是海因斯發明了專門用來協助煉金試驗的,他們的智慧相對傀儡武士較高,不過基本沒有什麼戰鬥力,只能根據吩咐做一些簡單的粗重活,而且指揮他們也不需要特製的符牌,只要穿上學徒袍即可。

  煉金塔的第二層是藥劑製作,順便也製作一些空白魔法卷軸。三層則是給武器附上魔法的地方。四層則用於製作已知的魔偶,比如傀儡武士就是在那裡製作而成。

  根據宮浩的估計,那個什麼魔紋的研究,很可能就是在六或七層,而魔靈則估計在六層。安德魯由於精力還要放在管理僕役上,經常不在五層,估計那一層多半是屬於空占的。從已知道的材料進出情況來分析,也可以看出安德魯那一層基本是沒什麼需要的,由此也可推論出他拿不出什麼貢獻來。

  對於煉金狂人海因斯來說,這或許正是安德魯地位不如皮耶的重要原因。而自己將來最有機會的入主目標,應該就是這裡了。

  此刻伊沃帶他來到的房間,滿是一些瓶瓶罐罐,上面貼滿了紙條,註明了各種藥劑的名稱。

  在房間的另一側,則是僕役們提供的各種材料,被亂七八糟的放在一起,中間是多個型號的坩堝,魔法火焰隨時可以點起加熱。

  這地方看起來又髒又亂。

  「其實煉金術最大的奧秘在於未知,對於已經掌握的煉金術來說,它並不是那麼複雜。」此刻伊沃給他解釋他即將進行的工作。

  伊沃從檯子上拿下一瓶藥水:「比如這個吧,一瓶治療藥劑,最常用的藥劑。需要的材料配方,製作順序,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全部都已經記錄完善。接下來做的,就是按照記錄好的內容進行製作就可以了。格萊爾你在藏書館裡做過,看到過許多煉金術的記錄,知道這東西怎麼做的嗎?」

  宮浩立刻回答:「是的我知道,它需要十七種魔植和六種魔獸,三種魔蟲提供的材料,需要經過至少三十道工序完成。如果使用大型坩堝的話,一次可以製作出十瓶左右。」

  「但是你從來都沒做過,對嗎?而有很多東西並不是看看書就能學會的。我現在做一次給你看。我希望你不會需要我教你兩次以上。」

  「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學好。」

  「很好。」伊沃開始一邊工作一邊為宮浩講解各方面需要注意的問題。

  他點起魔法火焰,在一個小型坩堝中注入一種奇特的膠質液體。

  「這是用蛇蜒草的莖汁和海牛膠製成的原液,用一倍的水稀釋後製成。加熱到液體表面出現氣孔後開始投放材料……」

  「我記得還要不停地攪拌?」宮浩問。

  「對,但記錄上不會告訴你,只能朝著一個方向攪拌,千萬不能左攪攪,右拌拌。而且攪拌的過程中必須注意用力均勻,否則會出現某處凝結的跡象,千萬不要讓原液凝結,否則就等於是失敗了。」

  「是的我明白了。」

  「投放材料的時候要注意掌握變化。原液在加熱過程中由於水分蒸發會變得濃稠,這個時候要注意少量添加一些水,否則它們就不是藥水而是藥塊了。在添加水的過程中務必注意讓水分融進原液中去,否則毫無意義。但是千萬不要為了偷懶而一次加太多。」

  「是因為溫度的原因嗎?」

  「對,溫度不夠,材料之間的反應不足,就無法達到應有的效果。但是溫度太高的話,也會破壞藥性。」

  「那我們該如何確定溫度?只能用目測嗎?我記得有很多時候目測得出的結果並不準確,而且也不是每種藥物都會有所反應。」

  「那就只能憑經驗和推斷加熱的時間了。所以說學會製作藥劑很容易,可要想做好它卻非常困難。」

  宮浩笑了笑,沒說什麼。

  看起來自己在這裡還是很有機會的,製作一個溫度計並不是很難,而且不用擔心玻璃的問題,因為煉金師本身就懂得如何製作玻璃,煉金塔裡也並不缺玻璃,只是很明顯缺乏對玻璃的成熟運用,因為他們製作玻璃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製作一些承放液體用的器皿。比如治療藥劑的瓶子就是用這種玻璃製造的。那麼現在就只缺水銀了。

  恩,這裡雖然沒有水銀,卻有可以替代水銀的物品。宮浩記得有一種四季草就對溫度的變化有著明顯的反映。或許自己可以用製作出屬於自己的溫度計,未必要精準,甚至不需要以攝氏度為單位,只要符合試驗的需要即可。如果是那樣的話,應該不會太難。

  「嘿,格萊爾,你走神了。」伊沃的叫聲喚回了沉思中的宮浩。

  「我很抱歉,伊沃,希望我沒有錯過什麼。」

  「還好吧,反正我總要看著你熟練之後才能放手交給你。」伊沃說。

  「那麼投放材料時的用量也只能是憑借經驗了?」

  「當然。這正是煉金師和學徒最大的區別。看起來我運氣還不錯,這瓶藥劑有很大希望獲得成功。」

  伊沃手中的藥劑已經快要製作完成了。

  熄滅魔法火焰,伊沃輕輕從坩堝中取出藥劑裝瓶同時說道:

  「藥劑的製作,看似簡單,但在完善配方之前,經過的是煉金師們無數次的試驗。這其中最需要重視的幾件事是:溫度的掌握,材料投放的順序與材料的投放量。必須做到精確,否則你做出來的可能不是一瓶治療藥劑,而是一瓶毒藥。格萊爾,如果有人問我僕役和學徒之間的最大區別是什麼的話,我不會說學徒比僕役高貴,我會說,一個僕役犯了錯誤,死的只會是他自己。可要是一個學徒犯了錯誤,死的很可能是一大批人。所以按照規矩,每一個學徒在完成自己的作品之後,都必須對它做最後的檢查。」

  說著,伊沃向宮浩眨眨眼睛:「知道該怎麼做嗎?」

  宮浩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感覺。

  果然,伊沃一揚頭,將那瓶剛煉好的藥劑喝了一大口下去。

  然後他回頭看看宮浩:「成品的治療藥劑,是透明無色的,但會有少許的沉澱物,有淡淡的香氣。如果你發現自己製作出來的藥劑顏色有問題,或者清純度不夠,你最好立刻把它扔掉重新煉製。但是像這種就表面看來已經看不出什麼問題的藥劑,如果你打算把它列為成品,你就只能用最後一種方法來證實它沒有問題,就是喝一口。在你毒死別人之前,先毒死自己,這是規矩。」

  「是的我明白了,伊沃,但是沒有更好的檢驗方法了嗎?」

  「格萊爾,很多事情你可以取巧,但很多事情你不可以。即使你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證明藥劑的安全性,你也不得脫離這一關。」

  「我明白了,這是最簡單也最讓放心的辦法,對嗎?」

  「沒錯。」說著,伊沃在藥瓶上貼上自己的名字。如果他製作的這瓶藥劑出了問題,那麼帝國就會第一個根據名字來緝捕製作人。

  「那麼伊沃,學徒如果做壞了藥劑會怎麼辦?」

  「這裡不是僕役區,煉金試驗做壞了是常有的事。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分別使用不同的坩堝的原因。如果你沒有把握,就用小型坩堝,失敗造成的損失不會太大。如果你有把握,就用大坩堝,成功一次就是十瓶,失敗了也同樣損失慘重。可惜啊,我本可以使用中型坩堝的,但我以為我一邊教你一邊煉藥有很大幾率失敗,沒想到卻成功了。早知道就用中型的了,那可是一次五瓶。哦對了,在你沒有足夠的把握前,不要使用大型坩堝,失敗一次,損耗的材料是相當驚人的,而且難度也會相對增加。一般只有三年以上經驗的學徒甚至是大師才會使用它。」

  說到這,伊沃喘了口氣。他把手裡的那瓶治療藥劑放好說:

  「要知道在煉金方面,材料的消耗更是經常性的十倍於它們所能夠產生的成品。如果說八成消耗是用於研究新的煉金產品,一成為成品,那麼還有一成就是在出錯時導致的消耗。因此煉金術允許出錯,但不鼓勵出錯。修伊格萊爾,你可以連續十次製作藥劑都出錯,畢竟數十道工序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掌握的,但是如果你總是無法進步,你也就無法成為合格的學徒,更別說成為煉金師了。」

  「是,我會努力的。」

  「所以,對學徒來說,出色的標準有兩個。一:製作出更好的產品。二:用更小的代價製作出更多的產品。這兩點都很重要。」

  「明白了。」

  「目前煉金術已經掌握的藥劑有一百十三種,其中三十二種是用於恢復的,包括法力恢復藥劑,魔力激發藥劑,各種治療藥劑等等。另外還有二十種毒藥劑,以及與它配對的十九種解藥劑。」

  「十九種解藥?」

  「對,是十九種,有一種毒藥,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能夠發明解藥。因此是禁藥,但是在這裡,我們同樣需要製作。不過你放心,短時間內你接觸不到它。」

  「我還以為只要把治療藥劑煉壞了就會成為毒藥。」

  「那並不是個好主意,格萊爾,第一成本太高,第二毒性不夠,甚至未必有毒,可能只是讓你拉幾天肚子。真正的毒藥,是可以立刻致死的。」

  「開個玩笑而已。」宮浩笑笑。

  伊沃也笑了起來,他繼續道:

  「另外還有十一種增益藥劑和十一種詛咒藥劑,它們的效果也是對應的,最後還有二十種其他方面的藥劑。而你的工作就是把所有這些藥劑根據帝國送來的清單在一個月內全部製作出來。哦對了,還有,我會和你一起做的。當然,我順便還要做一些空白的魔法卷軸。」

  說著,伊沃扔給宮浩一本書:「拿著它,從今天開始,按照書上記錄的每天冥想一個鍾時。」

  伊沃給他的,竟是一本記錄如何培養元素感應能力的魔法書。

  宮浩大奇:「煉金師也要冥想嗎?」

  「當然,煉金師也是魔法師的一類,只不過凡是成為煉金師的,大都是頭腦聰明,但又缺乏元素感應天賦的人。沒有元素感應天賦,並不代表不可以學習魔法,只不過效果會差很多,注定不會有什麼前途。但我們同樣還是要學會冥想。因為有很多煉金產品並不僅僅需要材料,也需要法術的支持。比如那些卷軸。知道為什麼煉金術只能製作空白卷軸嗎?」

  「因為我們無法使用大威力的法術。」

  「問題就在這。所以魔法卷軸明明是煉金師發明的,但最後由於煉金師自身體質限制,卻只能製作出一些低級卷軸。最後就演變成了由煉金師製作空白卷軸,而由一些稍懂煉金術的魔法師自行製作魔法卷軸。這一點可以說是煉金師最大的無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如果能夠成為魔法師,誰會願意天天守在試驗室呢?」

  伊沃的說法,充分說明了他對煉金師這個職業的無奈。

  煉金師就算再強大,到頭來所有的成果依然只能是為他人做嫁衣,當然,或許帕得裡克.海因斯並不這麼想,他或許是真正瘋狂地熱愛這門學問,所以才能有如此成就。

  而如今,宮浩其實也非常喜歡煉金術,或許那正是他為什麼放棄逃跑,毅然選擇留在這裡的原因。

  對宮浩來說,復仇未必是冒險的最好理由,強大自己才是。

  從這一天起,宮浩就算是徹底在煉金塔工作了,他很快就發現,即使是在這個新的陌生領域裡,自己同樣有著可以大顯身手的空間。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1:58 AM

第二十七章 新工作(下)

  「安德魯大人。」出現在安得魯的實驗室前時,宮浩表現得非常穩重。

  「哈,是格萊爾啊,快進來吧。」安德魯很滿意即使到現在,修伊格萊爾依然對自己非常尊重,這可不像其他的學徒,他們只聽皮耶的。

  「對新的工作感覺如何?」安德魯問。

  「還不錯,伊沃教了我很多東西,我發現在這裡我大開眼界。打開知識之門的感覺真得是非常美妙。」

  「說得好,知識是煉金師最鋒利的武器,告訴我你學到了多少?」

  宮浩回答:「三天時間,我已經學會了差不多二十種藥劑的製作方式。」

  「不算很多。」安德魯皺了下眉頭。

  「我是指可以獨立製作的那部分。」

  「哦,那就不錯了。我就知道你從不讓我們失望。照這麼說,再過些天你很快就可以獨立製作所有藥劑了對嗎?」

  「恐怕還差得很遠。」宮浩回答:「如果只學一樣還算好,但是隨著藥劑品種的增多,很多時候我們需要用到的材料就會在腦子裡產生混淆。如果只是材料問題也就罷了,畢竟總還可以事先看一下資料。可是涉及到溫度用量等方面的掌握,就不太好辦了。畢竟記錄不可能如此詳細,需要我們自己去掌握和理解,尤其是面對一些特殊的藥劑,經常會有不穩定的現象。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就需要我們有著絕對豐富的經驗。我想我距離真正全面掌握製作這些藥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唔,你很清醒,格萊爾,你一直都是頭腦清醒,這正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好吧既然你來找我了,那麼我想也許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地方?」

  「是的大人,我希望我能夠得到一些玻璃和四季草。」

  「哦?你要那個做什麼?」

  「只是想做一些比較順手的工具而已。」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應該去找皮耶。」

  「大人,我還是您的僕役對嗎?」宮浩笑著看安德魯。如果讓自己去找皮耶,那麼皮耶一定會追根究底地盤問為什麼。

  暫時宮浩還不打算讓皮耶知道自己的工具。

  所以這時候就有必要恃寵生驕一下了。只有借助安德魯,他才能完成自己想要的工作,還不用擔心任何人察覺。

  果然,安德魯同意了,要些玻璃只是小事,四季草更不是什麼珍貴材料。

  ———————————————

  風鳴大陸的煉金術,從未在民用中下過力氣。

  這是等級社會的特性所決定的。

  魔法世界裡,由於魔法天賦的存在,使得血統有了高下之別,這促成與鞏固了制度方面的階層化,而由於社會階層貴族化制度的存在,也使得科技的發展主要是為上層而非基層服務。

  這是封建制度的基本特性——一切為貴族服務。

  然而正因為如此,高端的煉金術往往就缺乏來自基層民間的支持。

  這使得社會的發展有著極大的缺陷:人們並不理解,基層科技其實是高端科技的奠基石。很多高端技術往往是建立在足夠發達的基層技術上的。假如說高端科技是基層技術的領航者,那麼基層技術就是它發展的助推器,沒有了這個助推器,高端科技就是想發展,也會舉步維艱。僅靠著前面的這個領航者去拉動整個社會科技的發展,是非常非常困難的。

  很有可能你做試驗時很好用的一支筆,一張紙就是來自於民間技術,但是由於民間技術的不發達,也就導致了高端技術的受限制。

  而風鳴大陸的煉金術,其實就是處在這樣一種畸形的發展狀況中。

  因此你完全可以想像,煉金術可以製造出如傀儡武士這樣的尖端存在,卻造不出一個溫度計。

  這不是因為他們做不到,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想去做到。煉金師不是發明家,不可能什麼都去發明。既然沒人發明溫度計,他們就只能自己用頭腦和經驗去替代。而即使他們想到了,他們也未必會去發明這東西,因為一旦出現,煉金師很可能就變得不值錢了。

  這就好比卓別林最反對的就是有聲電影一樣,正因為有了有聲電影的發明,卓別林才無法再用他擅長的肢體語言來表達他特有的藝術思想。很多新技術的出現,會使一批有著高超技術的老工人下崗,卻讓一批年輕人冒出頭,道理皆是如此。

  煉金師同樣如此,明明是作為受益方的他們,最反對的,恰恰也是這些東西。這使他們就更不可能去想著發明製作這些基礎工具了。

  不過宮浩可不考慮這些,他只要自己能幹得好,你們不去發明,我自己去發明,自己用,豈非更好?

  宮浩幾乎是非常輕鬆的就做出了溫度計。

  一根小小的密封玻璃細管,幾滴四季草的汁液就算成功。

  這個溫度計甚至沒有明確的刻度,因為宮浩無法完成精確的溫度分佈。但是沒有關係,當加工的藥劑進行到目標溫度時,宮浩直接就在溫度計的刻度上做一個符號,然後做上標記,比如寫上某某草的字樣,就意味著當溫度達到此指數時,就可以進行材料的投放了。

  這就意味著一個恆定的標準出爐了。

  不同的藥劑可以製作不同的溫度計,其中有許多藥劑可以共用一根或多根。這樣一來,一百多種藥劑,只需要十多根溫度計就基本把所有的藥劑溫度變化掌握全部一網打盡。

  宮浩更是直接把溫度計做成了攪拌棒,這樣使用起來就更方便了,同時也不用擔心讓伊沃看出什麼來。

  基本上有了這東西,他就絕不會再出現溫度上的計量誤差,當然,在這之前必須進行反覆試驗,以確定所刻錄的溫度是最佳標準。這需要他付出大量的失敗代價。

  好在新晉學徒失敗是很正常的,宮浩的失敗不會讓大家覺得驚訝。

  在完成了溫度計後,宮浩又製作了量杯。同樣的道理,宮浩也不知道該怎樣確定量杯的刻度,不過沒關係,根據藥劑的使用自行編排就是了。

  量杯主要是用來確定投放的材料量的,以往學徒們投放材料時,總是根據經驗來投放,不過現在可好,宮浩直接用量杯來取代手感,這使得精準度大大提高。

  他再在量杯和溫度計的外面刻上一些他自己才懂的特殊符號來取代容量,就使得誰都看不懂了。當然,最佳符號就是漢字。

  在這種情況下,原以為宮浩至少要經歷一個月才能大致掌握,一年才能完全熟悉的藥劑製作,宮浩只用了半個月就解決了所有問題。

  這一方面得益於他自身的努力,一方面得益於他發明的溫度計和量杯,還有一方面也受益於他在藏書館的日子。

  在藏書館的時候,他基本就看過所有關於藥劑製作的記錄,對於材料配方比例,用量,下料順序等方面早就完全熟悉,只是缺乏實際動手的經驗罷了。有了理論基礎再結合理論進行實踐,對於本身就是化學實驗室的導師助手的宮浩來講,做這一切實在是再輕鬆不過。

  因此當別的學徒要用一個月才能漸漸掌握的東西,到宮浩手裡如此之快就熟練運用,看上去到好像是已經學習了數年之多,就連海因斯都詫異無比。

  尤其令人驚奇的還不是宮浩的上手速度,而是宮浩的成功率。

  除了一開始的時候為了確定藥劑的標準溫度和用量而導致出現的連續失敗外,到後來,宮浩的出錯率就大大降低了。

  一般來說一個手法熟練的學徒成功率只有三分之一,而一個煉金師的成功率最好也不過只有三分之二。

  但是宮浩的成功率卻已經達到了二分之一,至少在藥劑製作上,他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接近了大師水準。

  這令皮耶都覺得非常驚奇,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已經是宮浩故意多報了一些出錯記錄,實際上他的出錯幾率還要更小,若是全部實報,他也就別想私藏藥劑了。

  要知道煉獄島所製作的藥劑,可都是整個大陸都少有的,基本沒有配方在外流傳。如今外面可以製作的藥劑,大都是些低成本,粗製濫造的東西。一瓶治療藥水喝下去,未必能幫你恢復多少傷勢,讓你頭痛腦熱個幾天卻是完全有可能的。

  畢竟藥劑的製作,不僅僅是需要配方,還需要珍稀材料,放眼大陸,如今也只有煉獄島才有這個條件。伊沃所說的一百一十三種藥劑,其實都是標準高級藥劑,放眼大陸,到有不下數千種低級藥劑,和煉獄島出品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有了這個機會,宮浩若不好好把握一番,就當真是對不起自己了。

  成功率的提高帶來的是工作效率的提高。宮浩可以自由使用大型坩堝,每一次都可以煉製十瓶藥劑,使得他煉藥的速度大大加快。同時由於失敗率低,也使他可以免於重複工作,進一步節約了時間。

  只用了二十天時間,宮浩以一個新進僕役的身份就完成了一個學徒所有的標準工作量,還大大節約了材料用量,這還是在他繼續擔任書記員和捕獵魔獸的工作下完成的,這樣的工作進度令所有人都大感詫異。

  即使海因斯知道這個傢伙是個小天才,也沒想到他能掌握得這麼快。

  當然,這其中貢獻最大的還是他製作的溫度計和燒杯。有了這兩樣東西,在製作藥劑方面,宮浩完全不用發愁。如果時間允許,他打算再搞個小小的試驗台,製作一些以前化學試驗室裡用到的更加精密的工具。

  不過兩個月時間恐怕無論如何是不夠的。

  而要想讓海因斯留下自己,他就必須做出更多更大的貢獻。

  僅僅依靠製作藥劑顯然不行。

  藥劑做得再好,也不過是熟練工種而已,要想因此就讓海因斯放棄被宮浩發現秘密的可能,從而將他長期留在煉金塔,並隨他做他想做的事,就必須讓海因斯認識到他真正的價值。

  不可替代的價值!

  宮浩記得自己在轉生前,曾經碰到過這樣一件事:

  有一位工人抱怨說,自己總是干很多的活,但是工資收入卻是最低的。但是一些技術員不需要做什麼事,卻收入要比他們多好幾倍。那個時候自己對那位工人說:人的價值不是依靠付出多少勞動力來判定的,而是看你的不可取代性有多少。如果你現在離開這個崗位,後面有一批人隨時可以接替你,你的不可替代性是最低的,所以你即使付出再多的勞力,其回報也有限。

  可如果你有把握在自己離開後,有很多只有你能做的事,別人無法做到,那麼你就有了叫價的資本。

  是的,不可替代性,必須讓海因斯認識到自己有不可替代的價值!這樣他才會冒著風險將自己留下來。

  而僅僅依靠製作藥劑的熟練度是無論如何達不到這一點的。對海因斯來說,他每天揮霍掉的材料遠遠超過宮浩所能省下的,他不會在乎這個。對於像他這樣的煉金瘋子而言,只有未知的,神秘的,尚未有所成就的東西才有價值。

  誰能做到這一點,誰就是不可替代的。

  改良藥劑配方!這是宮浩唯一能想到並且自己有可能做到的事。

  ———————————

  「皮耶大人。」

  宮浩來到皮耶的試驗室,恭恭敬敬地向他致禮。

  「什麼事?」

  「是這樣的,帝國送來的藥劑需求清單,已經全部完成,我想請問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皮耶放下了手中的試驗。

  他頗感興趣地看看宮浩。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是一個令他有些捉摸不透的小子。

  這個小子太聰明了,聰明到他幾乎可以將所有的工作都迅速學會,聰明到他總是能比別人預期的表現更好,聰明到讓你想抓住他的錯都難,聰明到你幾乎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他,然後自己放手不用過問。

  聽說伊沃在教過修伊格萊爾一次之後,就再沒有過更多的教他的機會。在那之後不久,伊沃就專心於自己的工作,而不用理會修伊了。

  而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修伊甚至比伊沃更早地完成了工作,然後來找自己索要新的工作了。

  不僅聰明,好學,而且勤奮。

  他做得甚至比尼爾更好。

  照理說對這樣的人自己該滿意才對,可為什麼心裡就總有種不放心的感覺呢?

  他想不通。

  低下頭想了一會,皮耶說:「那麼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

  「是這樣的大人,如果大人不打算安排我做新的工作,那我想嘗試著用手裡省下來的材料看看能不能進一步強化已有的藥劑配方。」宮浩回答說。

  「你想修改現在的藥劑製作配方?」

  宮浩立刻回答:「配方是人研究出來的,後人總是在前人的基礎上進行更多的創新。既然前人能夠研究出來,後人為什麼不可以做出更好的呢?另外我覺得我也許可以幫助其他的學徒做些什麼,但是您知道我不可以隨意去別處。」

  「你不覺得自己心太大了嗎?」

  宮浩立刻一臉的誠惶誠恐:「大人,我只是想盡力為大師和大人您多做一些事而已。」

  「既然這樣,你就做好你自己吧。好了我還有事要做,你去吧。」

  「是,大人。」

  宮浩悻悻地回來。

  這是第一次,宮浩在希望得到更多的工作時被皮耶拒絕。

  他果然對自己有戒心,這該死的混蛋!

  回到自己的試驗室,宮浩皺起了眉頭,在這麼一個時時提防自己的傢伙手下做事,可比在安德魯的手下要困難多了。

  要不要去找安德魯呢?

  不,不好,為了這種事去找安德魯,只會讓皮耶對自己更加反感。這太不值得。

  可是要想接觸煉金術更深層的機密,就必須讓皮耶意識到自己的價值。

  或許,海因斯可以幫助自己。

  宮浩的眼睛亮了。

  對,在煉金塔,真正話事的人是海因斯。就像自己當初在僕役圈子中依靠安德魯的幫助成為僕役長,進入藏書館一樣,他也可以去找海因斯。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第二十八章 改良配方


  轉眼就到了自由號來到的日子。

  安德魯帶著宮浩前往港口送貨。

  其實如今的宮浩早就可以不用去送貨了,不過他還是以「誓死追隨安德魯大人」為理由,堅決跟隨安德魯前往港口。

  「嘿,修伊,真高興又見到你。」當宮浩再度出現在自由號上時,貝利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他看著宮浩的一身學徒袍詫異道:「瞧我看見了什麼?你成了一個學徒了?」

  「哦是的,上個月發生了一起不幸事件。」宮浩歎息道:「一個學徒死了,聽說是因為無意中掉落了徽章被傀儡武士殺死了。這真是個悲劇。」

  「哦,的確太令人遺憾了,不過修伊,這麼說是你頂了他的位置?」貝利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宮浩聳了聳肩:「總得有人做事不是?海因斯大師看得起我,讓我暫時接替了尼爾學徒。不過只是暫時而已。」

  「原來是這樣,不管怎麼說,這對你來說是件好事。」貝利看看不遠處,安德魯與查克萊正在說些什麼,安德魯甚至還指了一下船頭這邊,好像就是在指宮浩,看來也是在說這件事情。於是他轉過頭:「好吧,既然這樣,我想我們應該慶祝一下你的高昇,雖然只是暫時的。我的艙房裡有酒。」

  宮浩笑笑,即使沒有高昇,貝利也總能找到理由拉他去艙房,看他那曖昧的樣子到像是兩個情人之間的偷偷幽會。

  到了貝利的艙房,貝利把一個小盒子交給他道:「這是你要的東西,但是只有關於安德魯的,其他人的要過段時間才能弄到。怎麼樣?這次你帶了什麼好東西?」

  宮浩接過盒子,不慌不忙地拿出包裹,從裡面一瓶一瓶地開始取藥。

  貝利的雙眼立刻發直了:「哦我的天啊,魔力增幅藥劑?你是怎麼搞到這玩意的?還有豁免藥劑?天啊,怎麼這麼多?還有……這是駐顏藥劑,我的天啊,那些貴族夫人可是愛死這東西了,它能賣出天價來。修伊格萊爾,你小子不會是把煉獄島的庫房給打劫了吧?」

  宮浩不慌不忙道:「你忘了我現在是學徒嗎?我就是負責煉製藥劑的。」

  「原來是這樣。」貝利恍然大悟:「這可真是太棒了,修伊,我一直就相信你是個出色的人才,我一點都沒看錯。瞧,你不光突破了一年的限制,現在還成了學徒,你注定了不同凡響。」

  看在錢的面子上,就算是四級武士也會對一個學徒大拍馬屁。

  「我恐怕我沒你說得那麼偉大,而且像這樣的東西最多也只能維持到下個月。」宮浩不無遺憾道。

  「為什麼?」貝利心痛的問。

  「因為下個月查克萊很可能就會再帶一名學徒來頂替我,你知道我畢竟還只是個僕役,不是學徒。我只是暫時進煉金塔做事而已。如果你想得到和現在一樣多的藥劑的話,只能去找學徒們做交易了。」

  「原來是這樣……」貝利沉思起來:「不,我們不能冒險再和別的學徒做交易,知道的人越多風險越大。而且修伊,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小子,但這不代表別的學徒也可以像你這樣把事情做得漂亮,不留痕跡。」

  「這正是問題所在,我畢竟不是學徒。」

  「不,不,不,修伊,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或許這件事上我們可以幫你。」貝利嘿嘿笑道:「我向你保證,查克萊不會帶任何學徒上島。」

  「你打算怎麼做?」

  貝利的眼中露出一絲狠色:「這還不簡單?他看中哪個,我們就殺了哪個。」

  宮浩想了想,點頭道:「盡量把事情做得漂亮些,最好是製造些意外,否則查克萊會懷疑的。只要再給我兩個月時間,我相信海因斯絕對會徹底放棄要新學徒的想法。」

  「那就這麼說定了。」

  「一言為定。」

  ———————————

  從港口回來後的第三天。

  宮浩前去找海因斯。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海因斯的聲音一如往常般沉靜卻帶著一點陰冷的味道。

  他從來都不喜歡別人無緣無故的打擾他,除非是有什麼重要事情。

  「是這樣的,海因斯大師,我記得當初您吩咐我進入煉獄島,除了要頂替尼爾法師的工作外,還要負責為那些損失的魔植找到替代品。」

  「我希望你能給我好消息。」

  「很遺憾大師,我還沒能做到。」

  「那你來找我幹什麼?浪費我的時間嗎?」海因斯霍然轉身,憤怒地看著宮浩。

  這是宮浩第一次看到海因斯憤怒的模樣,這個殺人如麻的老頭平時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可一旦真正發起怒來,宮浩甚至能夠感覺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

  宮浩連忙說:「我只是希望您能給我一份授權?」

  「授權?什麼授權?你還想要什麼權力?難道你不知道在這個城堡裡,你已經是權力最大的僕役了嗎?」

  「是的大師,我非常清楚這一點,可我更清楚如果我想要解決魔植的問題,就需要有一些新的授權。」

  「什麼樣的授權?」

  「允許我自行製造一些合手的工具,並對藥劑配方進行研製。」

  海因斯盯著宮浩看了一會,良久才說道:「我聽說皮耶拒絕了你對研製新配方的要求。他認為做為一個學徒,你有些過於意想天開了。要知道這裡的每一個配方,都花費了無數優秀的煉金師大量的心血。」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想針對由於缺乏材料而無法製作的藥劑進行研究。我是說,如果我無法找到適合的替代材料,至少可以通過改進配方來完成您的要求。」

  海因斯冷冷看著他:「是麼?我喜歡我的牆壁的顏色,我希望你能把我的馬桶塗成和牆壁一樣的顏色,可是你卻找不到那種顏料。然後你就決定把我的牆壁也粉刷成馬桶的顏色嗎?是這麼回事嗎?」

  宮浩不慌不忙回答:「很好的比喻,海因斯大師,的確如此,但是我保證,我可以讓新的顏色更加美麗,更加讓您喜歡。」

  「那可有些難度。」

  「我想我能做到。」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在你的工作間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一個月後你至少要拿出一樣改良後的配方,或者某種可以被替代的材料,否則……你就死!」

  「是,大師。」

  宮浩匆匆退下。

  該死,宮浩意識到自己違犯了一個有關於「第一印象」的大錯誤!

  第一次和海因斯的見面,還有後來在城堡的見面,海因斯給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一個溫和長者的形象。這使他在潛意識裡淡化了海因斯的凶殘。

  但是這一刻他看到了海因斯的猙獰一面。宮浩這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事實——海因斯才是煉獄島上所有少年死去的罪魁禍首,此時此刻的海因斯,才是他的真面目。

  ———————————————

  「什麼?你還需要更多的玻璃?」安德魯對宮浩的這個匪夷所思的要求感到極為詫異。

  他要這麼多玻璃幹什麼?

  「是的,安德魯大人。」宮浩回答:「您還記得魔獸越獄時導致的那些魔植損失嗎?」

  「當然,這正是導師交給你的工作之一。儘管你把藥劑做得很好,但是僅靠節省材料並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必須想辦法補充這些魔植。」

  「是的,我一直在努力尋找。但是我同時希望能夠更進一步研究它們的作用和成分。當然,我是說,我的目的是為了盡快瞭解這些材料的作用,這樣我才可以找到能夠替代它們的魔植。」

  「唔,這樣麼?這和玻璃有什麼關係?」

  「我需要質地非常好的玻璃,最透明無暇的那種,用於製作一些特殊的鏡片,它可以幫助我觀察到更細微的東西。」

  安德魯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從未聽說有這種鏡片,就像是魔鏡那樣嗎?」

  「不,先生,這種鏡片不需要填充魔力。它只是可以通過一些簡單的物理手段來增加人的觀察能力。」

  「有意思的想法,你從哪學會的製作這種東西?」

  「事實上我並不會製作,我只是大致知道它的原理,所以我需要您的幫助,大人。這種鏡片存在於民間,您知道民間幾乎是與魔法絕緣的。這使他們有時不得不採用一些取巧的手段來解決問題。而這種鏡片就是其中之一。真可惜,如果我能學會微視術,也許我可以不必借用這種手段了。」

  「我可以幫你這個忙,不管怎麼說,那些魔植都屬於我的工作範圍。你要是能解決這個問題,也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不過除了鏡片外,你還需要什麼?」

  宮浩拿出一張清單遞給安德魯,安德魯看得大皺眉頭:「移液管,洗瓶,錐形瓶,滴定管,集氣瓶……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都是一些輔助工具而已,對於擁有法術的您來說,它們全無作用,但是對我來說,它們可以幫我很大的忙。」

  「都是來自民間嗎?為什麼我從沒聽說過?」

  宮浩微微笑了笑:「安德魯大人,您有多少年沒離開過這個島了?」

  安德魯張了張嘴,終於笑了起來:「好吧,我可以按你的要求去製作這些東西。但是你要保證把替代材料盡快地給我弄出來。」

  「事實上,海因斯大師已經給我下了最後通牒,他給予我足夠的權限,但同時要求我在一個月內至少解決一種魔植的問題。」

  「導師總是這樣心急。好吧,你還有什麼別的需要我幫助的嗎?」

  「的確還有一些東西,不過我自己能解決。」

  「那就好。」安得魯說,他晃晃清單:「知道嗎?格萊爾,你是第一個以一個僕役的身份要求一個煉金師為你做事的人。」

  宮浩嘿嘿笑了:「那是我的榮幸,也是您的恩賜,安德魯大人,我深明您對我的愛護與照顧,修伊格萊爾對此永遠都充滿感激之情。」

  「你總是那麼會說話,我想我明白為什麼蘭斯洛特那麼喜歡你了。」安得魯感慨道:「還有那位小公主。」

  宮浩的臉微微脹紅了一下。

  安德魯卻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查克萊告訴我,似乎你的小公主經常向他打聽關於你的事。她對你很在意呢。」

  宮浩的臉越發紅的厲害了。

  安德魯哈哈大笑,揮揮手讓他離開。

  三天後,安德魯把宮浩需要的東西給他送了過來。

  這些東西都是進行試驗時必須的工具,相比溫度計和量杯,它們的要求更高,也更難製作,儘管宮浩已經一再根據目前的條件調整精度和各種基本要求,但他最終發現自己還是無法以個人能力製作出它們,所以不得不求助於安德魯。

  好在安德魯不愧是海因斯的徒弟,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到算不上什麼難事。

  至於其他的試驗需要的材料,如硫酸,純水等,宮浩就只能自己找東西代替了。總有一些材料可以替代它們的作用。而且純水可以用最簡單的蒸餾法提煉。

  就這麼著,一個最簡陋的試驗室在宮浩的手中漸漸成型,宮浩終於可以開始對藥劑及材料方面的分析。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2:00 AM

第二十九章 命運的選擇

  對材料進行分析研究是一項長期而枯燥的工作,短時間內是不可能有成果的。不過宮浩相信,如果致力於某個方面,那麼在短時間內取得突破還是完全有可能的。

  尤其當這種研究在整個煉金術領域裡完全處於一片空白時。

  他現在致力於研究的就是用於製作腐蝕藥劑的龍鬚草汁液。

  這種龍鬚草是當初他在13號區域中培育過的。暴牙等魔獸越獄後,13號區域是受損最嚴重的。宮浩懷疑所有的魔獸可能都去那邊轉了一圈,其原因嘛……八成是去找他表示感謝的。

  結果就是13號區域受損最嚴重,龍鬚草徹底完蛋,用於製作腐蝕藥劑的材料缺少了重要的原材料,只能暫時停滯。目前只有庫房裡有少許提煉出來的汁液,用完之後就徹底沒有了。

  通過研究,宮浩發現龍鬚草之所以可以成為腐蝕藥劑的主材料,並不是因為它的效果有多好,也不是因為它與其他材料的契合度有多高,完全是因為龍鬚草本身的根莖可以用於製作防腐蝕藥劑。

  宮浩早在藏書館的時候就知道腐蝕藥劑的應用向來都是雙面性,不但要製作出高效腐蝕藥劑,還必須製作出能夠防腐蝕的保護膜。否則無法塗抹在自己的武器上——沒把別人的盔甲腐蝕掉,先把自己的武器爛掉了。

  由於龍鬚草能夠提供良好的隔離膜製作材料,所以才成了最合適的腐蝕藥劑的主材料。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用別的材料替代龍鬚草其實並不難,難得是如何找到合適的隔離膜。

  抗腐蝕的隔離膜……

  宮浩記得自己當初在試驗室的時候就曾經從事過隔離膜抗酸鹼性的研究,對於其中的配方和加工手法他完全熟悉。

  太棒了!宮浩幾乎要呼叫出來。

  如果能夠做成的話,不僅能夠重新恢復腐蝕藥劑的生產,而且他有把握將腐蝕藥劑的藥效進一步提高。

  儘管條件簡陋,宮浩還是立刻說幹就幹起來。

  他每天跟隨蘭斯洛特前往叢林,到處尋找可以替代的材料。回來之後再進行各種化學材料的提煉。

  儘管魔法大陸與物質大陸有著很多方面的不同,但也有著很多方面的相同。在很多方面或許他們落後於物質科技,但在很多方面卻也超前於物質科技。

  宮浩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在空餘時間盡可能的將所有需要的材料都製作出來。

  別人看他如此發瘋,也不知在搗鼓些什麼,只是海因斯既然給了他這個權限,眾人也都不好說什麼。

  二十六天後,他終於完成了第一張隔離膜的製作。

  拿著這張隔離膜,宮浩的心情之激動可想而知。

  當天,海因斯聽說宮浩完成了新的腐蝕藥劑,親自前來實驗效果。

  望著那出色的腐蝕效果,海因斯的表情吃驚得簡直可以吞下一個大鴨蛋。

  「我不得不說,格萊爾,你的確是個出色的天才。你讓腐蝕藥劑的效果更加出色,而所需要的材料和製作工序卻減少了,考慮到你從事學徒的工作僅僅兩個月時間,這實在令人難以想像。」海因斯又恢復了那副和藹老人的形象。

  但是宮浩永遠不會忘記一個月前這個老混蛋給自己下最後通牒時的那副猙獰表情。

  他就像是有著兩張臉,一張是笑臉,在你表現出色時給予一個肯定的表情,一張則是凶臉,而那張臉則是用無數人的鮮血和人皮織成的。

  「這一切,都多虧了您的教導,還有安德魯大人的幫助。」宮浩恭敬地回答。

  「安德魯嗎?我知道他很欣賞你。他在煉金術上的天賦有限,但他管理下人的能力不錯。」老頭拿著腐蝕藥劑點頭道:「那麼,我期待你更好的表現,格萊爾。」

  「很抱歉,海因斯大師,我恐怕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為什麼?」

  「因為明天自由號就要來了。我想這一次,他們會送來新的學徒。到時候我將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海因斯微微沉默了一會:「這真讓人遺憾,格萊爾,其實我並不捨得讓你走。」

  ———————————————

  第二天一早。

  自由號入港。

  他們帶來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在自由號出海兩天後,查克萊為煉獄島挑選的學徒不小心掉進了海裡。等他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只剩下骨架了。查克萊告訴海因斯,再想找一個優秀的學徒會非常困難,因為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找到這麼一個,最後竟然因為一個意外死掉了。

  當天晚上。

  海因斯的實驗室裡。

  「導師,我覺得應該讓修伊格萊爾繼續留在煉金塔。他是個天才,他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很多問題。在他過來的這兩個月裡,每個人都看到了他的表現。他做得比一個真正的學徒還要出色。」說話的是安德魯。

  皮耶反對道:「我不這麼看,導師,修伊格萊爾正在越來越接近我們的秘密。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發現這一切。」

  安德魯冷笑:「皮耶,我尊重你是一個出色的煉金師,在煉金的造詣上比我強,但是你很顯然不懂得如何管理和如何用人。修伊格萊爾是個天才。而我們需要這樣的天才。」

  海因斯問:「安德魯,你真得認為那孩子能對我們有所幫助?」

  「是的,導師。我們在巨魔神上的研究已經停滯了很多年,陛下很不滿意。但我覺得他或許可以給我們帶來希望……我們需要一些新鮮的思路。而煉金師同樣需要新鮮的充滿活力的血液。看看他的成就吧,僅僅是兩個月的時間,他就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不,或許應該說在他還是僕役還在擺弄那些花草的時候,他已經證明過自己了。哦天啊,如果換了是別人,那麼僅憑他一年前的表現就足夠讓他成為一名學徒。他付出了比別人多十倍的努力,也做到了別的僕役和學徒根本就做不到的那些事。他甚至改良了配方!」安德魯叫道。

  皮耶瞪著眼看安德魯:「安德魯,你不該對導師大吼大叫。」

  安德魯一縮脖子:「我很抱歉,導師。」

  海因斯揮了揮手表示不介意:「那麼你的意思是……」

  「開放四層以下的煉金塔,允許他自由出入和學習。」安德魯道。

  皮耶怪叫起來:「我們在討論的是是否應該讓他繼續留在煉金塔,而你卻想給他更大的權力?」

  「我們可以把血肉傀儡,亡靈傀儡還有魔靈的資料抽走,所有製作全部放在山谷裡進行,其他的可以交給他。也許他能做出不需要活人也可以煉製的血肉傀儡呢?」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需要給他那個東西了……」海因斯猶豫道。

  皮耶叫道:「絕不能給修伊格萊爾,他只是個僕役!」

  「我們可以先把血肉傀儡和亡靈傀儡的那部分資料抄錄一份給他,如果他能還原出伊萊克特拉的技術,製造出真正的血肉傀儡,那不妨考慮一下讓他加入到巨魔神的研究中去,甚至魔紋的錈刻,空間戒指以及傳送陣等等。」

  「我的天啊,安德魯,你瘋了嗎?你的做法是在給自己培養未來最強大的敵人。甚至可能是整個帝國最可怕的敵人。我無法想像一旦他得知自己身體裡靈種的時候,會對我們做出怎樣的報復。」皮耶搖頭說。

  「皮耶,你總是那麼危言聳聽。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可以第一時間把他殺死。別忘了正因為他的身體裡有靈種,他的生命就捏在我們的手裡,他沒有反抗的權力。我只是希望在他發現真相並決定背叛我們之前,盡可能的發揮出他的潛力來。」

  海因斯止住了兩個徒弟的爭執,他說:「先讓查克萊繼續尋找新的學徒再說吧。」

  對於海因斯沒有採納自己的意見,安德魯很是氣餒。

  一個月後,自由號再度進港時,查克萊一臉的無奈。

  他告訴安德魯,他費盡力氣找到的第二個學徒,在路上病死了。

  ——————————————————

  「海因斯大師,您找我?」

  宮浩在門口恭恭敬敬地叫道。

  海因斯頗為玩味地看著宮浩:「我不得不說,你很幸運,小傢伙。」

  「是的,大師,能遇上您並跟隨您,是我終生的幸運。」

  「不,我指的不是這個。」海因斯搖搖頭,他讓宮浩過來坐下,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然後他望著宮浩說:「這個月你又改良了兩種藥劑的配方,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裡,你已經做到了絕大部分學徒都做不到的貢獻。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努力,海因斯大師,蘭斯洛特大人教導過我,再沒有比勤勞更重要的天賦。我想即使是用在煉金術上也是如此,當然,還要加上一點點小小的運氣與明師的指導。」

  「說得好,你真讓我慚愧了,因為我幾乎沒有教過你任何東西。」海因斯站了起來,他說:「我聽說你拜託安德魯做了一些有趣的工具,並利用這些工具做到了那些事,是這樣嗎?」

  「是的大師,那都是來自民間的做法,一些取巧的手段。不過大師要是感興趣的話,我可以拿給您看。」

  「沒有那個必要,我不會對它們感興趣,它們對我也沒有任何意義。」

  宮浩有些疑惑地看向海因斯,海因斯道:「我想我是該教你些東西了。格萊爾,你知道煉金師存在的真正意義是什麼嗎?」

  宮浩搖了搖頭。

  「是的你不知道,因為你一直以來都從沒想過自己其實已經是一個魔法學徒了對嗎?」

  「魔法學徒?」宮浩有些驚訝。

  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是魔法學徒了?這簡直就是一個玩笑。

  即使當初伊沃扔給他那本魔法師的冥想手冊,他也並未真正努力去修煉過。對他來說,當務之急是先在工作上取得成果。但是現在,海因斯卻告訴他自己已經是一個魔法學徒了。

  「是的,一個魔法學徒,只是你從未意識到這一點。你把自己看成了一個工匠。修伊格萊爾,煉金師並不是建築師,不是工匠,不是任何普通的職業。它和魔法師一樣,高貴,偉大,神秘莫測。事實上,它就是魔法。所以說,煉金師不是工匠,煉金師運用的也不是普通的力量,而是魔法的力量。你所使用的方法,只適合於民間,而非魔法領域。你或許可以在藥劑上通過某種取巧的方法取得出色的成就,但你也很可能就這樣止步於此。要知道煉金術的領域非常博大,幾乎每一處地方都要運用到魔法的力量。而你無法把魔法裝到瓶子裡進行研究。」

  「無論是藥劑的煉製,武器的附魔,還是傀儡的製作,甚至包括空間戒指等高等物品的製作,都離不開魔法的力量。煉金師儘管無法象魔法師那樣可以自如的使用各種魔法,但我們的目的是一樣的。煉金師只是通過不同的手段來達到魔法師想要達到的目的。想一想吧,一個土系的魔法師能夠掀起一場沙塵暴,能夠讓一塊土地只長雜草而無法出產糧食,但他們無法像水系法師那樣製造出驚濤駭浪。而水系法師卻又無法象火系法師那樣做到自如地操控火焰,下起漫天的火雨。對於煉金師來說,我們無法做到是像他們那樣揮手即來的能力,但同樣的,我們可以通過我們製作的物品來達到我們的目的。所有的魔法師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煉金師都可以做到,只是手法有所不同,效果有所不同。這就是煉金師和魔法師的最大區別。你以為為什麼我們要製作藥劑?因為煉金師渴望能夠象光明牧師那樣擁有治療的能力,但我們同樣喜歡詛咒法師的可怕詛咒。他們可以通過法術來完成這一切,而我們可以通過藥劑來達到同樣的目的。」

  「所以煉金師所追求的,其實是魔法的力量,而不是做出一個個有效的工具。與其發明一種可以代替微視術的鏡片,我更願意去發明一種方法讓我去擁有或者使用微視術,這就是區別,也是煉金師存在的意義。如果你不能把魔法作為你追求的目標,那麼你永遠都不可能達到煉金術的巔峰領域,充其量只是一個不錯的工匠。」

  宮浩聽得大汗淋漓,他做夢也沒想到,原來煉金師存在的真正意義在於此。看來以前他對煉金術的許多想法都有誤區。而現在海因斯告訴他的,恰恰是宮浩所忽略的。

  只是他不明白,老東西今天怎麼會有心思教他這些呢?

  他可不認為海因斯有大發善心的時刻。

  他突然想起自己剛進門時海因斯說的那句:「你很幸運。」

  明白了。

  他一直以來為之付出的努力,各種冒險,如今恐怕已經開花結果,正式回報他了。

  果然,海因斯說道:「當然,我對你在藥劑方面所做出的表現還是非常滿意的,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總能用與眾不同的思路來解決問題。這正是我們目前所缺乏的。查克萊送來兩次學徒,但卻都死了。這三個月來,一直都是你在這裡頂替尼爾,我覺得你已經完全可以勝任學徒的工作,所以我讓查克萊不必再費心尋找新的學徒,從今天起,你就是煉金塔學徒中正式的一員。煉金塔四層以下,將會對你開放,你可以學習任何你想要學習的東西。如果有什麼不懂,也隨時可以過來問我。我希望你能繼續發揮你的天才,也許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我的得力助手。」

  這句期待已久的話語終於響起在宮浩的耳邊。

  那一刻,他心中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悶氣,他恭敬道:「非常感謝您,海因斯大師。」

  「謝命運吧,想想那兩個新學徒的死,還有尼爾的死,這或許就是命運的選擇。命運注定要讓你在這裡繼續工作下去。」海因斯回答。

  是命運嗎?宮浩微微笑了起來。

  那麼命運如果注定要讓你們這群殺人狂下地獄,你也會接受嗎?

  他一身輕鬆地走出煉金塔。




第三十章 元素共鳴

  陰森幽暗的原始叢林裡,宮浩一個人靜靜地站立。

  彷彿一尊泥塑木雕,一動不動。

  他在冥想,感受著屬於魔法的世界。

  海因斯對他的開導,正式將他引入了這個大陸最最神秘的核心之處,也使他明白了自己所忽略的地方。

  這裡是魔法的世界,魔法才是這裡的本源力量。

  也就是從那天起,他開始真正專心於研究魔法。

  與宮浩印象中的魔法不同,魔法並不是完全不可琢磨的存在。

  事實上,它們就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無所不在。

  魔法的誕生,來自於這個世界特有的元素——魔法元素。

  魔法元素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一直以來在風鳴大陸都是眾說紛紜。絕大多數普通人認為,魔法元素是神靈的創造物。是上天的恩賜,人類是不可以探究它的存在的。

  魔法師則認為,魔法元素是最偉大最神奇的生命,它就是組成這個世界的本源力量。

  武士們則認為,魔法元素是這片大陸自出現以來就存在的生命,是真正的始祖生命,並且一直延續至今。因此魔法元素才是這片大陸的真正主人。他們甚至認為,鬥氣的存在,就是魔法元素的另一種形式體現。

  而煉金師們認為,魔法元素並不是生命,但它們顯然是世界出現真正生命前的過渡性存在。它們就像其他的物質元素一樣,是組成這個世界的基本物質。只是與這些元素有所不同的是,它們並非單純的物質,而是介於物質與生命之間。就像鐵元素,鎂元素,碳元素等等,同樣是可以列在元素週期表上的一種,但是又獨立元素週期表之外。

  因為魔法元素同時擁有元素與生物的兩種特性。

  物質組合與意識接收。

  魔法元素可以與任何元素組合成物質,形成普通物品,又或者魔法物品,同樣也可以單獨存在形成生命,比如魔獸,元素精靈。它們存在於任何地方,空氣,大地,海洋,火焰,無所不在。

  就認識而言,不得不說煉金師對力量本源的探索能力是最強大的,其認知也是最具全面性的。

  魔法元素本身並不具備智慧,但它們能夠通過一些特殊的波段接收指令,並本能的去執行指令。而這,就是魔法出現的源頭。

  所有的魔法,都是在通過魔法元素的聚集組合來完成的。

  也正因此,在風鳴大陸,魔法在當地語言中的本意,並不是魔法,而是「溝通與變化」,魔力在當地語言的本意,也不是魔力,而是導引之力。

  魔力的真正作用,就是導引出天地間魔法元素的力量,通過種種方式下達指令,完成一個個不可思議的效果。

  與鬥氣不同,鬥氣是人自體產生的存在,是一種人體自我程度的極限開發,而魔力則是向天地借力,所以任何人出生時其實都不具備魔力。

  人人都必須通過冥想來與周圍的魔法元素進行溝通。

  當溝通進行到一定程度時,人們會與魔法元素產生親和度。親和度越高,魔法元素的吸攏能力就越強。隨著這種親和度的不斷提升,就會有一些魔法元素響**喚,凝聚於魔法師的體內,從而形成魔力。

  在魔法師需要釋放魔法時,會通過體內的魔力向外界發出呼喚,建立共鳴,從而形成魔法效應。而所謂的咒語,其實就是這種溝通時需要使用的手段,就好像彼此間的暗號,我說紅,你就放把火,我說綠,你就加把柴,如此而已。因此法咒的最初使用,其實是各人各效,不同人使用相同的魔法,咒語未必相同。就好像手段不同,目的一樣。

  然而隨著歲月流逝,人們漸漸發現,魔法元素對不同的咒語也有著不同的理解,有些咒語的使用效率更高,有些則相對較低,在經過大量的實踐後,人們逐漸整合出一套完整的咒語,應用於不同的法術需要,從而才催生出完整的法咒系統。直到後來,人們漸漸忘記了魔法的本意,認為好像無此咒語就無法釋放該魔法,其實是大錯特錯。只是一條經過實踐證明的咒語,在使用起來時,效率更高罷了。

  此外,魔法元素並不只有一種形態,而是具備風,火,水,木等多種形態,它們的本源內核相同,卻以不同的形態表現出來。不同的法師在吸納元素力量為魔力時,通常只會選擇一種形態的魔法元素進行吸納,因為不同形態的元素化成的魔力由於並不同流,在體內會形成多道旋流。多道魔法旋流在體內互不融合,交相奔走,極易形成魔法漩渦。這種漩渦輕則讓魔法師魔力反饋,散失法力,重則魔力激盪,引發魔力之源的爆炸,將自己變成一顆人肉炸彈。

  這就是為什麼魔法師極少出現多系法師的原因,因為那不但艱難,而且極為危險。

  而宮浩此刻所在做的,就是在感受風的元素,並試圖與風之元素產生共鳴。

  這刻,風徐徐刮過茂密的叢林,搖動著粗壯挺拔的大樹,發出「沙沙」的聲響。

  此起彼伏的「沙沙」聲,匯聚成一股波濤聲,那是樹葉構成的「巨浪」拍打著枝杈形成的「礁石」所發出的聲響。

  靜靜得站立在那裡的宮浩,好像能夠聽到周圍很遠很遠地方的聲音,那是風為他帶來的信息。

  這種感覺美妙極了。

  在第一次去探那禁地山谷的時候,宮浩就有過一次那樣的體驗,但是那一次與這次完全不同。

  那個時候的他,還停留在借力的基礎上,他只是在努力感應著風之元素的流動,去捕捉它們送來的那一點點細微的聲音。

  而這一次,他要利用魔法師們傳下來的冥想方式,去主動與風元素溝通。

  他並不知道這種特殊的物質或者說是生命是怎樣的存在,但是冥想的方式告訴他,平心靜氣,去感受自然,遠比把自己縮在房間裡一動不動,效果要好得多。

  魔法師的冥想隨處可行,但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心境下冥想,效果卻大有不同。

  在這煉獄島的原始叢林裡,魔法的氣息渾厚濃郁,尤其是風土自然三種元素充斥空間,無所不在。

  借用冥想,宮浩能夠聽到風的呼吸,大地的呻吟,還有遠處傳來的陣陣魔獸的吼叫聲。

  他能感覺到周圍的植物花開,草長,生機盎然,能感覺到一隻隻細小的魔蟲在辛勤飛舞,拚命爬行,尋覓食物。

  他能聽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動聲,還有血液在血管中流淌的聲音。

  這便是魔法的力量了。

  宮浩微微笑了起來。

  他身周刮起了一股小小的旋風,以宮浩的身體為中心,彷彿一個空心的龍捲風不時盤旋,與風元素的共鳴甚至激起了整個叢林的合唱,整個煉獄島的上空,霧氣逐漸飄散,血日當空。

  —————————————————

  海因斯的眉頭突然皺了一下。

  「是誰引起了這麼大範圍的風元素的共鳴?」

  安德魯匆匆走了進來:「導師,有人在叢林裡冥想。」

  「會不會是皮耶?」海因斯問。

  安德魯搖頭:「他沒有離開煉金塔。」

  海因斯微微一怔,他掏出水晶球,慢慢撫動水晶球上的畫面,最終定格在叢林中那個被龍捲風包裹著的金髮少年身上。

  是他?修伊格萊爾?海因斯和安德魯都張大了嘴。

  半響,海因斯突然吐出一句:「這個小傢伙,進入煉金塔有快半年了吧?」

  「是的,確切地說是四個半月。」

  「他開始真正專注於冥想,是在一個半月前吧?」

  「是的導師。」

  「一個半月……」海因斯歎了口氣:「一個半月的時間,就能引動如此大範圍的風元素共鳴……這個孩子,他擁有修習魔法的天賦啊。」

  安德魯也苦笑了起來。

  這或許是這世上最大的笑話了,一個煉金學徒,竟然擁有學習魔法的天賦。

  要知道每一個煉金師其實都是在無法成為魔法師後又無法放棄對魔法的熱愛,才轉成煉金師的。儘管在煉金術最輝煌的歲月,煉金師遠比任何法師都來得強大,但是魔法師們始終都稱煉金師為『魔法師的失敗產品』,指的就是他們不具備成為魔法師的能力,從而轉道他途。儘管煉金術強大無比,但是煉金師卻是普通人就可以從事的職業,這使得很多魔法師不屑於去學習煉金術——魔法師的高傲就在於物以稀為貴。

  魔法師的高貴,驕傲,即使是最強大的煉金師也羨慕不已。他們儘管可以打造出無敵的軍團,製作讓人人都求之不得的各種藥劑,物品,但是他們始終都不具備象魔法師那樣的力量,無法像他們那樣可以自由的與魔法元素溝通,導引元素之力,而只能借助於物質的手段來迂迴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誰能想到,一個小小僕役,卻在陰差陽錯的情況下成了煉金學徒,並到這刻,才顯露出他的魔法天賦?

  要知道修伊格萊爾在之前沒有進行過任何魔法師天賦的測試,誰也不知道,也誰都不認為會如此巧合,當一個僕役成為學徒之後,竟恰恰還擁有學習魔法的能力。

  這實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只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引起了大範圍的風元素的共鳴,這意味著修伊格萊爾在風元素魔法上的修煉將會像一個真正的魔法師那樣順暢,他的天賦即使是在那些魔法師中也是相當不錯的。儘管風元素的共鳴只代表了契合度與潛力,代表了他的修煉速度,就目前而言,宮浩的實際能力連安德魯都不如——他連一個最基礎的魔法咒語都不會呢。但只要給他時間,他很有可能在未來成為一個真正的風系大魔法師,掌握呼風喚雨的力量。

  可問題是,他現在是一個僕役。儘管成為了學徒,本質上他依然是個僕役。

  不會有哪個學徒在身體裡有一枚索命的靈種的。

  「我們該怎麼辦?」安德魯迷惑地問導師。

  海因斯微微沉思了一會,緩緩道:「蘭斯帝國並不缺少風系法師,少一個未來的法師,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哪怕以他的天賦,將來有可能進階到風系大魔導的地步也是一樣。即使是生命力再強的魔植,也不能缺少雨露的灌溉,僅僅擁有天賦,沒有明師的指導,同樣只能是蒙塵的明珠。就把這一切當作是從未發生過,讓他就此埋沒吧。」

  安德魯惋惜地歎了一聲,卻也知道只能如此:「那麼導師,他的風元素契合度,對我們的試驗……?」

  「是的,對我們的試驗很有幫助,這些日子,他對各方面煉金術也掌握得很快,是時候把那東西給他學習一下了。」

  海因斯轉頭要離去。

  安德魯叫道:「導師,您真得認為,沒有魔法師的指導,他就不會有所成長了嗎?」

  海因斯頓了一頓,沉聲道:「至少不可能成長到對我們有威脅的存在。」

  「如果他做到了呢?」

  「那麼……消滅他。」

  「是,導師。」在這個問題上,安德魯也不敢和自己的導師打馬虎眼。

  ———————————————

  宮浩並不知道自己無意中的突破,已經引起了海因斯的注意,這給他帶來了機會,也給他帶來了更多的危險。

  他這刻正沉浸在剛才與風元素大範圍的共鳴之中,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接觸到這些風之元素。在那之前他做夢也沒想過自己能如此大面積地與風之元素產生共鳴,事實上這種共鳴的程度到底算好還是壞,連他都不清楚。

  別說他不清楚,就連海因斯都不清楚。海因斯只知道任何一個修煉風元素的法師,都擁有一定程度的風元素共鳴,但他也不清楚風元素的共鳴範圍有多大,只知道天賦越高的人,共鳴的範圍就越廣。而隨著實力的增長,共鳴的範圍也會不停增加。

  元素共鳴的範圍,關係到魔法師的施法距離。你能影響多大範圍內的元素,你的施法距離就是多少。像宮浩這樣能夠引起大半個叢林的風元素共鳴的現象,海因斯並不是沒見過,每一個風系大魔導師幾乎都有這樣的,甚至於超出於此的實力,畢竟風系法術本身就是以範圍性攻擊法術出名,元素共鳴範圍廣是很正常的。這導致海因斯忽略了一件事——宮浩還只是個初入門的學徒。

  這刻宮浩正清楚地感應到有一股親和度最高的風之元素正化成絲絲魔力進入他的體內,只要他願意,他或許現在就可以釋放出一個風系法術出來。

  可惜的是他做不到。

  他只是學會了凝聚魔力,與風元素建立更進一步的感應,卻還沒能學習如何使用魔法。

  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周圍的魔法元素下達指令,完成某個他想要完成的目的。這種指令就好像是一種特殊的語言,其目的是讓魔法元素能夠理解並迅速有效的執行。如果說無處不在的魔法元素,是一支雄偉浩蕩的軍隊,那麼魔法師就是負責指揮的將領,而魔力則是傳令兵。可惜的是,如今宮浩這位將領,有軍隊,有傳令兵,卻沒有兵符,更不懂得傳令旗語,不懂得魔法世界中的擊鼓進攻和鳴鑼收兵該如何演示。

  他只能看著自己空有魔力卻無法使用,並為此感到發愁。

  可惜,煉獄島上並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師。就算是海因斯,所懂得的魔法也極為有限,而且他也不懂風系魔法,海因斯擅長的是自然法術。當然,他的「擅長」在真正的自然法師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唉,看來只能先繼續修煉魔力,建立共鳴了。除此之外,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宮浩不無悲哀地想到。

  回到煉金塔的時候,安德魯向他招了招手。

  「修伊格萊爾,你過來一下。」安德魯說。

  「有什麼事嗎?大人。」

  安德魯微笑著拿出一卷手冊,交到宮浩手中:「這個東西,你拿去好好研究一下。」

  「這是什麼?」

  宮浩好奇地翻開手記,只見上面畫著一些奇怪的符號和複雜的說明,那些圖畫赫然是一個個人偶形象。

  耳邊響起安德魯低沉的聲音:「這就是三百年前,最著名的煉金大師伊萊克特拉的煉金筆記。這上面有關於他對魔偶製作的一些心得,我們的血肉傀儡,亡靈傀儡,都是根據這本筆記得來的。」

  伊萊克特拉?

  這個名字像一顆炸雷一般轟響在宮浩的耳邊。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2:01 AM

第三十一章 伊萊克特拉的筆記

  伊萊克特拉,就是煉金師中的一個傳奇。

  人們可以不知道第一個發明煉金術的是喬吉·蘭伯恩,可以不知道曾經以一支玫瑰兵團橫掃整個大陸的鐵血戰將伊迪·莫爾茨特,其實還有一個名字叫伊迪.蘭斯.斯特裡克,可以不知道風鳴大陸只有三塊大陸,東,南,北,而沒有西大陸,可以不知道斯特裡克六世其實不是蘭斯帝國開國皇帝的嫡系子孫,斯特裡克二世與斯特裡克一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是卻不會不知道伊萊克特拉的存在,和他所帶來的深遠影響。

  沒有人能說得清這個人是如何橫空出世的。

  他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世人的眼前,帶著屬於他的軍隊,橫空出世,然後打敗一個又一個國家,擊倒無數英豪,讓一切傳奇人物在他的面前隕落。

  他所經過的地方,人人都對其仰首膜拜,他所發明的每一種煉金術,幾乎都成為後世追求探索的對象。

  直到現在,人們仍然在對伊萊克特拉曾經做出過的種種煉金髮明垂涎不已,並一再試圖尋找伊萊克特拉曾經留下的遺物,期盼能得到關於他的秘密。

  沒有人能說清伊萊克特拉到底擁有多少煉金髮明,在伊萊克特拉的後期,儘管他始終埋首於煉金實驗,但卻再未將任何成果公諸於世,直到最後的神秘消失。

  而在伊萊克特拉所有的煉金髮明中,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巨魔神像了。

  這種擁有天空武士實力的魔偶組成的軍團,當時將所有的國家和軍隊打得落花流水,最終逼使一些國家聯合起來,一起動用所有的大魔導師進行瘋狂反撲,才堪堪阻止住了巨魔軍團的進攻。

  然而這僅僅只是伊萊克特拉的其中一項發明而已。事實上那一次的戰鬥之所以能擋住巨魔軍團,完全是因為伊萊克特拉只派出了巨魔軍團,而沒有派出任何輔助部隊。他看起來根本沒興趣和別人多做糾纏,只是給予那些試圖從他手中得到好處的人一些警告了事。

  據說一直以來,伊萊克特拉都不屬於任何國家,他對戰爭的興趣也從來都不濃厚,只對資源的爭奪感興趣。他需要大量的資源進行實驗,因此才發明了巨魔神為他爭搶資源,礦產和原始叢林。而在那之後,伊萊克特拉就完全放棄了對魔偶軍團的研究,他的主要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些別的地方。

  他到底想做什麼,沒人知道。

  不過從他的另一項偉大發明中或許可以看出一絲端倪。

  那就是那個令宮浩痛心徹骨的魔紋實驗。

  沒錯,魔紋錈刻也是伊萊克特拉的發明,而且是被後人稱之為絕不亞於巨魔神的偉大發明。因為這項煉金術的唯一目的——就是讓普通人擁有和魔法元素產生共鳴的能力。

  如果說煉金術使用魔法的手段,還是一種迂迴前進的繞路行走方式,那麼魔紋錈刻,就是直接在普通人與魔法師之間架起一座直通的橋樑。

  這也恰恰正是海因斯所說的,煉金師存在的意義,不是成為出色的工匠,而是更加的接近魔法。

  讓普通人可以學習和使用魔法,這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但事實是伊萊克特拉的確做到了。

  在巨魔神出現後的第五個年頭,伊萊克特拉用一千個金維特換來了一千名最低賤的戰爭奴隸。

  一年以後,這些奴隸被送上了戰場。

  這些奴隸的身上,臉上都刻滿了神秘的符紋,就像是一個個紋身一樣。他們本是出色的士兵,從來都與魔法無緣,但是那一次,每一名奴隸所擁有的魔法能力讓世人大吃一驚。

  一千名相當於黑袍法師實力的奴隸為伊萊克特來帶來新的輝煌聲譽,魔紋錈刻成為世人追求的煉金術,許多煉金師胸懷著對魔法的渴望,孜孜不倦地研究著這種煉金術。

  海因斯便是其中之一。

  如果說斯特裡克六世最渴望得到的是巨魔神的話,那麼對海因斯來說,再沒有比魔紋更有意義的發明了。

  他這一生幾乎都是在為此而努力著。

  能夠像一個真正的魔法師那樣使用魔法,幾乎是每個煉金師最終的渴望。

  而現在,安德魯交給他的,就是一份抄錄於伊萊克特拉筆記的一部分內容——有關於血肉傀儡和亡靈傀儡製作的那部分。

  ——————————————

  「這麼說來,血肉傀儡和亡靈傀儡其實都是伊萊克特拉的發明了?」宮浩問安德魯。

  伊萊克特拉的煉金筆記據說有很多本,都是他當年在從事煉金試驗時記錄下來的,就像宮浩的書記工作一樣。宮浩沒有想到蘭斯帝國竟然會得到一本,不過他很識趣地沒有問關於這筆記到底如何而來,又有多少內容的問題。這很顯然是一個禁忌,他現在只需要瞭解他需要瞭解的就可以了。

  「沒錯,據說這是伊萊克特拉早期學習煉金術時的作品。不得不說伊萊克特拉的天才程度,遠超我們的想像與認知。僅僅是他學生時代的作品,就讓導師和我們研究了整整二十年,並且直到現在,也無法完全重現。」

  「無法完全重現?」

  「沒錯。血肉傀儡是相當於四級武士的存在。與普通的傀儡武士相比,血肉傀儡的強大不在於它們的體魄,而在於它們能夠施展法術攻擊。雖然它們只能釋放三種法術,但是配合他們本身相當於傀儡武士的體魄和近戰能力就相當可怕了。而亡靈傀儡則是用屍體的骨骸煉製而成,據說這本是亡靈法術的一種。但是與亡靈法術不同。亡靈法術召喚出的亡靈,必須依靠法力的維持。一旦法力消耗完畢,那麼亡靈也會隨之消失,而亡靈傀儡則沒有這方面的遺憾。它們並不像血肉傀儡那樣可以釋放法術,也不具備傀儡武士那樣剛硬不破的身軀,但勝在它們的製作成本低廉,而且能夠保持原生物的本能。」

  「原生物的本能?」

  「對,在最早期,亡靈傀儡都是用一些魔獸煉製的。你也知道,有許多魔獸相當強大。用它們的骸骨煉知的亡靈傀儡,一旦發揮出本能力量,甚至比一個普通武士還強得多。不過可惜,隨著那些強大魔獸的逐漸消亡,亡靈傀儡失去了好的載體,又不像亡靈法術那樣可以源源不斷地進行召喚,因此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所以你們就用人類的屍體來煉製?宮浩惡狠狠的想道。

  沒想到下一刻,安德魯直接說道:「所以後來就有人利用同類的屍體來煉製亡靈傀儡。」

  宮浩的心中一跳,他不知道安德魯為什麼突然說出了實話,但他立刻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在測試他對用人做實驗的牴觸心理。所以他立刻不動聲色道:「大人,用人類的屍骨煉製有什麼好處嗎?」

  他的表情看上去只關心成果,而不關心過程,這讓安德魯感到滿意。

  「當然有好處。」安德魯笑道:「好處就是源材料取之不盡,成本低廉。而且人類骸骨製作的亡靈傀儡與魔獸骸骨製作的亡靈傀儡的最大不同就在於,我們可以為人類骸骨製作的亡靈傀儡換裝盔甲,統一制式,這樣一來就可以大大提高亡靈傀儡的戰鬥力。不過可惜的是,這種侵犯死者的行為,歷來是受到各國譴責的。所以在一百五十年前,三大陸共定合約,共同協議凡是有將人類屍骨煉製成亡靈傀儡的國家,都將受到所有國家的譴責和共同誅伐。」

  宮浩把嘴一撇道:「切,只要能打贏戰爭,還不知道誰誅誰呢。既然亡靈傀儡好用,那就用唄。反正穿上盔甲誰知道誰是誰?只要戰爭打贏了,別放跑一個敵人,亡靈傀儡的存在就沒人知道。」

  「就是這樣。」安德魯哈哈大笑起來。他越來越欣賞宮浩這種為了煉金術而罔顧人命的態度。所以他甚至還加了一句:「其實要瞞過別的國家的眼睛並不困難,只要把亡靈傀儡混在普通的傀儡武士中,給它們用上一些特殊的藥物,一旦破損後立刻化成粉末,就再沒人能確認那是亡靈傀儡了。而且這種禁令也只是禁止大張旗鼓地進行,如果只是小範圍的使用,並不會有太大問題。事實上很多國家都在秘密使用死亡的囚犯骸骨進行亡靈傀儡的煉製,只是大家彼此都不說破罷了。反正這些亡靈傀儡在戰爭中也起不到決定性的作用。」

  原來如此。宮浩明白了。

  「那麼說我們現在沒能完全做出伊萊克特拉的血肉傀儡和亡靈傀儡嗎?我覺得我們送過去給自由號的,好像和這筆記上的有些不一樣呢。」宮浩問。

  安德魯回答:「是有些不一樣。伊萊克特拉的血肉傀儡和亡靈傀儡都是用魔獸製作的。亡靈傀儡也就罷了,我們只是受限於魔獸日漸減少的問題。但是血肉傀儡需要用到生命靈魂做牽引,否則無法使用法術。可是魔獸的靈魂不是太過強大,就是太過弱小,不易駕馭,所以非常困難。目前我們只能採用一些比較普通的如血猿的靈魂進行製作。但是這樣的傀儡所能夠使用的法術只有一種,而且效果較差,其實遠遠達不到真正的血肉傀儡的實力,說是擁有四級武士的實力,其實只比傀儡武士稍微強上一點罷了。」

  宮浩知道,安德魯口中的血猿,其實就是自己這些少年僕役了。

  他們將僕役們當成花盆,種植魔靈,剝奪靈魂,實驗魔紋,煉製亡靈傀儡,可以說是人盡其用,一絲一毫也不放過可以利用的價值。

  這幫煉金師喪盡天良已經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但現在自己卻只能陪著笑說:

  「請大人放心,我一定會認真研究伊萊克特拉的筆記,爭取早日重現真正的血肉傀儡,再不需要使用到……血猿的靈魂。」

  「很好,努力吧,格萊爾,我相信你能給我們帶來好運。你已經給了我很多驚喜,而現在,這就是真正的考驗。」

  「我發誓,我一定不負安德魯大人的重托厚望。」

  當明白了自己手中的筆記意味著什麼以後,宮浩第一時間意識到一件事:如果能夠真正早日將這些傀儡研製出來,或許就可以將那些每月送來的僕役從人間地獄中解救出來。

  他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可以拯救世界的天使,但當自己可以拯救他人性命時,他也絕不會退縮。

  那一刻,他想到的是西瑟,芬克,撒克,比勒等一個個少年的形象。

  所有的,曾經和他同船的,曾經在他之前來到煉獄島的和在他之後來到煉獄島的少年,他們一個個已經或者正在走向死亡。

  而現在,自己就是唯一能救他們的人。

  從未有一刻如現在般如此渴望破解有關伊萊克特拉的發明。




第三十二章 尋找失落的友情

  把摘錄自伊萊克特拉的筆記交給宮浩後,安德魯去見了海因斯。

  「東西給那小傢伙了?」

  「是的導師。」安德魯笑著回答:「看得出來他很興奮。」

  皮耶忍不住問:「導師,您真得認為一個學習煉金術還不到半年時間的小子能夠對我們的研製有所幫助?」

  「哦,皮耶,不要小看天賦的力量。既使煉金師們並不需要修習魔法的天賦,但在智慧上的要求卻有過之而無不及。看得出來修伊格萊爾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傢伙,對於這樣的人,你大可以把壓力加給他。沒錯,他對煉金術的理解依然淺薄,但是知識並不是煉金術的唯一。偉大的伊萊克特拉就曾經說過,僅僅追求知識本身,會令人喪失創造能力,這樣做的結果,只能夠令你成為一個出色的助手,而並非是一個偉大的發現者。要想成為一個出色的煉金師,知識僅僅是我們需要的基礎,創造力才是我們上升的泉源。」

  說到這,海因斯歎了口氣:「我已經老了。我相信在我幾十年對煉金術無盡的探索中,已經掌握了所有可以掌握的有關知識,但是我卻並沒做到重現伊萊克特拉的輝煌。我想安德魯說得沒錯,煉獄島需要新鮮的煉金師之血,研製巨魔神和魔紋的工作也同樣需要非同一般的思路。看看那個孩子在藥劑試驗室裡所做的吧,儘管他發明的那些稀罕小玩意我並不放在眼裡,但是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一些與眾不同之處。他擁有成為一個出色的煉金師最重要的兩大法寶——旺盛的求知慾和敢於突破一切舊有方式的思維習慣。這正是我們所不具備的。」

  皮耶尊敬地對導師低下了頭:「偉大的導師,我想這正是我永遠也及不上您的地方。您的睿智令我歎服。」

  拋開為人不談,無論是海因斯還是皮耶,他們對煉金術的執著,都是真正的狂熱與敬業。

  通過水晶球,海因斯觀察到修伊格萊爾已經開始了對筆記的研究,他看起來認真極了。

  海因斯滿意的點點頭。

  ————————————

  從這一天起,宮浩以一種瘋狂的狀態陷入了對血肉傀儡的研究中。

  伊萊克特拉的筆記很顯然是一種隨筆式的存在。上面記錄的絕大多數是他試驗失敗時的一些隨想。

  從這些隨想中可以看出,伊萊克特拉是一個思維非常活躍的人。在他研製血肉傀儡的同時,他還同時進行著數十種煉金術的研究。這種研究方式令宮浩大感詫異,想不通他是怎麼做到的。

  煉金術是一門深奧浩大的學問,幾乎每一個分項都可以窮盡人的一生。就好像科學中分有物理化學等分支,而物理中還有高等物理,數學物理,試驗物理等等分支,其下又有無數分支一樣,煉金術同樣如此,每一門煉金術都有屬於自己的龐大知識,僅是其中一樣,就可以讓人鑽研一輩子。

  而伊萊克特拉,他的筆記卻充斥了各種各樣的煉金術隨筆。

  只是這些隨筆根本不全,完全是想到哪就記到哪。

  它們看上去雜亂無章,也許上一句說得還是有關於血肉傀儡的製作問題,下一句就直接跳到了藥劑該怎樣煉製上去,而且兩者之間毫無關聯。

  宮浩嚴重懷疑,伊萊克特拉的這些筆記到底有沒有翻閱的價值,只怕就是伊萊克特本人在記錄完這一切後,再想尋找到他所記錄過的東西,都會非常困難。

  這其中甚至有涉及到空間魔法,巨魔神等方面的思索,也就是說早在伊萊克特的學徒時期,就已經開始準備對這方面的研究和探索了。

  根據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所言,他最初創造巨魔神的動機,僅僅是因為他需要一些更強大的魔偶來保護自己,至於橫掃天下,那根本不是他感興趣的事。

  這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煉金狂人,比海因斯還要瘋狂的瘋子,這是宮浩從他的筆記上唯一能確定的東西,但是如何再現出真正的血肉傀儡,宮浩卻完全沒有頭緒。

  這些筆記太雜亂,太隨意,根本難以理解,即便如此,還只是安德魯從中摘錄的一部分,而非全部內容。

  這讓宮浩深感頭痛。

  不過從那些隨筆中,還是可以看出,伊萊克特拉認為,真正強大的傀儡武士,應該是擁有智慧的。他最初創造血肉傀儡的動機,是想製作出一個擁有智慧的魔偶助手。

  在伊萊克特拉長達數十年的研究生涯中,從未有人跟隨過他。他完全就是一個人在進行煉金術方面的研究。而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為伊萊克特在後來的確成功發明了有一定智慧程度的魔偶助手,儘管這種助手的製作技術已經失傳,無法想像其智慧程度有多高,但是可以看得出來,伊萊克特拉的成就在任何地方都閃躍著令人羨慕的光芒。

  而血肉傀儡,不過是他研究魔偶助手時的一個副產品罷了。當時還年輕的他試圖在普通的傀儡武士中嵌入一個成型的靈魂,以一種叫靈魂法珠的道具為載體,完成賦予智慧的使命。

  但是伊萊克特拉後來發現,脫離生命而存在的靈魂最終會漸漸消亡,就像冰溶解於水一樣,即使是靈魂法珠也無法阻擋這種情況,因此伊萊克特拉使後來用某種方法最終保留了一絲靈魂記憶,用以與魔法元素產生共鳴的能力,而將其他的一切全部放棄,從而成就了血肉傀儡。通過這種蛻變,他使得靈魂可以長時間保留在靈魂法珠內。

  而海因斯和安德魯他們一直以來在尋找的,就是伊萊克特拉到底用什麼辦法,使靈魂在寄居於法珠之內後,依然能夠與周圍的元素產生共鳴,從而使用出魔法。

  他們最終選擇了智慧強度最高的人類,通過大範圍的拋棄與剔除,才勉強保留住了那麼一絲共鳴能力。

  這就是目前的血肉傀儡的由來。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複雜而深奧的課題,宮浩發現海因斯也的確是一個天才。靈魂的保留存在,一直以來都是靈魂法師的專長,只是這方面與亡靈法術一樣,都是禁忌性的存在,從來沒人敢公開研究它。在完全不瞭解靈魂法術的情況下,海因斯能做到這一步,完全得益於他在煉金術上的非凡能力,但是相比伊萊克特拉所做到的用一隻普通魔獸的靈魂就製作出可以釋放三種法術的血肉傀儡,卻依然相差太遠。

  海因斯就好像一個糟糕的廚子,窮盡研究後,也只能用最好的東西做出最糟糕的菜點,而伊萊克特拉信手拈來的能力,即使給他最差的材料,也能製造出精美的美食。

  這兩者的差距之大,就好比如今的宮浩之差別於海因斯。

  宮浩對此也搖頭不已。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破解出伊萊克特拉的血肉傀儡製作之迷,完全可以想像它的困難程度。

  接下來的日子,宮浩日復一日的研究,幾乎不眠不休地撲在血肉傀儡和那本筆記上。

  即使曾經擔負再多工作也能讓自己顯得從容不迫的宮浩,第一次開始分身乏術了。

  時光荏苒,只有當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去時,才會發現時間過得如此之快。轉眼間,又是三個月過去了。

  與三個月前相比,宮浩完全是垂頭喪氣地發現,自己在血肉傀儡上的研究毫無進展。

  它幾乎浪費了自己所有的寶貴時間,卻沒能讓他在這方面有任何進步。

  所有可能的想法,做法,全部試過,卻無一能通過。宮浩甚至開始懷疑,伊萊克特拉到底是不是最後完成了他筆記上所描述的那種血肉傀儡。他會不會是通過別的手段來完成的?比如魔紋?

  但是歷史告訴他,那個時候的伊萊克特拉還沒有發明魔紋,伊萊克特拉的筆記上更是明確表明,通過在人體上錈刻能夠與魔法元素產生共鳴的法陣,在那時還僅僅是一個構想,尚未付諸行動。

  而且魔紋很明顯也不適用於魔偶。

  那麼這個該死的天才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揉著臉痛苦不已。

  ————————————————

  「格萊爾。」走進宮浩的試驗室,安德魯呼喚他。

  「大人。」宮浩站了起來。

  「依然沒有任何進展是嗎?」

  「是的大人,伊萊克特拉的確是個非同一般的天才人物,我很難想像他是怎麼做到這一切的。我在血肉傀儡上的研究完全沒有絲毫頭緒。」

  安德魯笑呵呵地拍著宮浩的肩膀:「導師和皮耶對血肉傀儡進行了長達二十年的研究,才勉強製作出能夠釋放出一種法術的血肉傀儡。你成為學徒還不到一年,對煉金術的理解也只是剛剛入門,完全沒有氣餒的必要。記住,對學問的探索,應該是循序漸進的,千萬別想著一步登天。在血肉傀儡的研究上,我們不會催促你,因為我們能夠看到你的努力。」

  「是,大人。」

  「好了,辛苦了這些天,出去放鬆放鬆吧,休息些日子再回來,也許能讓你那已經過度用腦導致僵化的思維重新活躍起來。」

  「安德魯大人,我的思維沒有僵化。」宮浩苦笑道。

  「哦,你已經開始學會反駁我的話語了嗎?」安德魯並不動氣。

  宮浩笑道:「那正是您對我疼愛的表現。」

  「說得好。」安德魯哈哈大笑,他拉著宮浩的手:「來吧孩子,你才十三歲,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用來研究。現在我們去港口,去轉一轉,也許在那裡你會有什麼好的發現也說不定。」

  「去港口?」宮浩有些迷惑:「可是今天不是自由號來到的日子。」

  「哦,並不是只有自由號才能來煉獄島。我以為在經過了去年的那件事後,你應該明白這一點了。」安得魯向宮浩眨眨眼睛。

  宮浩一怔,眼前立刻浮現出一個久未出現的女孩形象。

  難道是……

  安得魯笑得很詭異,他說:「好了小傢伙,還不快點換衣服,打扮得精神一些,然後準備跟我去接船。我們的那位尊貴客人……可是只有你能降服的哦。」

  「她是為你而來,來尋找她那失落的友情。」他向他眨眨眼。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2:03 AM

第三十三章 少女之心

  人生的遇合,有時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

  如果不是安德魯告訴他,宮浩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艾薇兒曾經說過明年她還要來煉獄島的話。

  算一算艾薇兒上一次離開煉獄島,距今差不多是有一年了,沒想到她真得又來了。

  只是……現在的宮浩未必有心情陪公主散心啊。

  他歎了口氣,也罷,就當放鬆幾天吧。

  艾薇兒果然來了。

  港口一帶人聲鼎沸,彷彿有盛大的節日歡慶活動在此地展開。

  在那喧鬧的中央,宮浩能清楚地看到遠處那位小公主的身影。

  一年不見,她長高了。

  她不再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而更接近於一位少女了。

  是的,公主殿下已經十三歲了,她的胸脯甚至出現了微微的隆起,看上去很有一位娉婷少女的模樣了。

  看得出來她正在發育。她骨子裡就是個美人胚子,良好的遺傳基因在她小的時候就已經得到體現,而現在這朵花苞正在緩緩綻放著。

  她的神情依然高傲,但不再是專橫跋扈自以為是的那種,而是帶著一種天生皇族的威嚴。

  安德魯正在恭迎艾薇兒:「尊敬的公主殿下,煉獄島歡迎您的到來。」

  手中的權杖微頓,冷漠的聲音輕吐:「安得魯,你並不是真心歡迎我,我已經學會了如何分辨謊言。不過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是為了你而來。」

  生理推動心理,少女萌動的心理在這發育的過程中亦漸漸出現,並催化著她的成熟。現在的小公主可不是幾句馬屁就能糊弄過去得了。

  將目光停留在宮浩的身上,艾薇兒走下船,宮浩注意到她的眼中露過一絲欣喜與興奮。

  剛才還冰冷的語調,在這刻變得溫柔起來,彷彿一瞬間,公主殿下從大人變回來了孩子。

  「修伊,真高興又見到你了。」

  宮浩鞠躬回答:「是的公主殿下,我也很高興見到您。」

  「我記得去年我看見你的時候,你還只是一個僕役,可是現在你卻已經成為學徒了。修伊格萊爾,看起來你幹得很出色。」

  「都是安得魯大人的照顧,還有公主殿下的庇佑。」

  「是麼?那麼你應該好好報答我了。」艾薇兒自動忽略了那句安德魯的照顧。

  「修伊格萊爾隨時隨地為您效勞。」

  「我相信我會滿意你為我提供的服務的。」

  女孩的眼中閃過一種被稱作是「滿足」的火焰。

  她輕輕拉起了宮浩的一隻手,這個動作讓在場的所有人的心臟都好像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修伊,告訴我在我離開後有人欺負過你嗎?」

  宮浩想收回自己的手,卻發現她抓得很用力,只能無奈放棄道:「不,公主殿下,事實上我過得很好。」

  「那麼你有想過我嗎?」

  「……是的公主殿下。」宮浩只剩點頭的份了。

  「我也是。」艾薇兒甜甜的聲音響起。她偏過小腦袋想了想,然後輕聲湊到宮浩的耳邊說:「我想那就是你說的愛情對嗎?」

  她的臉有些紅。

  看起來她沒有忘記宮浩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宮浩有些發窘:「不,公主殿下,我想那只是出於對朋友的思念。」

  「是這樣嗎?」小公主有些失望。

  然後她抓著宮浩肩並肩向城堡走去。

  與上次相比,這一次她沒有再用華麗的地毯鋪路。

  「跟我說說你都學到了什麼,魔法是這世上最奇妙的東西,你已經成為一個魔法師了嗎?」

  「……」宮浩有些頭疼,他謹慎的選擇詞句回答:「事實上,我還什麼都不會呢。到目前為止,我只是能煉製一些藥劑,順便為大家做一下書記工作。煉金術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沒有人能在幾年內就將它理解透徹。對我來說,那可能是我一輩子都學不完的知識。」

  「看來你學習得很辛苦,修伊,你瞧你都瘦了。」小公主的聲音充滿不捨。

  「是的公主殿下,我最近在研究一些比較重要的課題,它讓我睡不好覺。」

  「你沒有必要這麼拚命。」

  「努力工作可以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充實,而且也可以完成我的追求。」

  「你追求什麼?」

  宮浩想了想,輕聲道:「我不知道,公主殿下,確切地說,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你。」

  艾薇兒閃動著好看的大眼睛望著他:「為什麼?」

  宮浩思索良久,才回答:「還記得紅與綠嗎?」

  「愛情鳥?」艾薇兒的眼神再度亮起。

  「是的,它們追求什麼,我也追求什麼。」

  「它們追求崇高而美好的愛情。」艾薇兒快速接口。

  宮浩苦笑:「不止是那個……艾薇兒。」

  ———————————————

  自由,一個多麼遙遠的名詞。

  無論是愛情鳥,還是自己,都離自由依然遙遠。

  小公主的到來和她的重視並不能改變什麼,宮浩不認為她是自己可以借助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的已經不僅僅是自由。

  站在魔法囚籠前,艾薇兒高興地向紅與綠打招呼。

  看起來熾焰鳥也仍記著她,它們將長長的喙伸出鐵籠,任由小公主撫摸作為回禮。

  「它們好像胖了一些。」她說。

  「是的。」宮浩笑說:「去年發生了魔獸越獄的事件。有一些重要材料被毀掉。其中有一種是煉製火系魔力增幅藥劑的。沒有了它,也就無法煉製。所以紅與綠已經有快一年沒被抽血了。」

  他沒有告訴艾薇兒,事實上他早就解決了火系魔力增幅藥劑替代材料的解決問題,但是他卻故意沒有將其上報,使得火系魔力增幅藥劑始終無法製作成功。或許這世上唯一知道宮浩是最後的能製作火系魔力增幅藥劑的人的就是紅與綠了。

  「哦,既然這樣,那為什麼還不放它們走?」

  「因為人類是世界上唯一『需求過剩』的生命,人們總是期盼得到更多,而不考慮是否需要這麼多。人們更願意擁有,而非放棄。放了紅與綠……這是不可能的。」

  「聽起來人類才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如果讓教皇陛下聽到你的論調,他一定會把你放到火刑架上烤死。」

  小公主用張牙舞爪的態度來嚇唬他,不過她臉上濃濃的笑意暴露了她的真實想法。

  宮浩微笑道:「如果真有人應該被放到火刑架上去燒烤的話,那個人一定不是我。」

  「那會是誰?」

  宮浩輕輕低下頭去。

  還能是誰?第一個該殺的就是你的父親。

  然後他回答:「罪惡總會受到審判,然而審判罪惡的人,未必代表正義。艾薇兒,我們不要討論這種話題了。你不是想去叢林嗎?不是想重溫去年的美夢嗎?我帶你去。」

  ————————————————————

  對艾薇兒來說,自從上次離開煉獄島後,她就一直沒有忘記過修伊格萊爾這個人。

  她從來沒有忘記,正是修伊格萊爾給了她人生中最快樂的那段時光。在那之前她就像是一隻井底之蛙,從不知天下有多大,從不知這世上還有許多美好未必要在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情況下獲得,更不知道與大自然共同呼吸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回到溫靈頓後,她再無法體味那種快意滋味。

  或許不易得到的總是美好的吧,她便加倍思念在煉獄島上的一切。

  思念那片叢林,那裡的有趣魔獸,思念愛情鳥,也思念那個帶給她這一切的男孩。

  可當她來到之後,她卻失望地發現,那個男孩並沒有如她所想的那樣思念她。

  她沒有從他的眼睛看到自己到來時的那種興奮與喜悅,恰恰相反,他的眉宇間似乎籠罩著一層陰影。

  「修伊,你有心事?」

  「……是的,公主殿下。」漫步在叢林中,宮浩幾乎不怎麼說話,這刻艾薇兒提起,宮浩只能承認。

  「什麼心事?」

  「是關於煉金術的。我試圖重現伊萊克特拉大師的血肉傀儡,我是說他真正的作品,但是我失敗了。」宮浩苦笑道。

  「哦,血肉傀儡嗎?我聽說過,好像海因斯大師也未能成功。你完全沒必要讓自己去做到海因斯都做不到的事。」

  少女的聲音輕舒柔緩,天知道這是她第一次去勸解他人。在那之前,只有我們高貴的小公主自己心情不好時需要別人來哄慰。

  「不,你不明白的,我必須解決它。」

  是的,必須解決。

  煉金塔用活人進行的試驗中,亡靈傀儡只是附帶品,魔紋試驗並不需要殺死人,而靈種是以培育而非殺人為目的。惟有血肉傀儡是必須殺死少年才能得到靈魂的。

  對宮浩來說,再沒有比解決這個問題更重要的了,他相信只要自己恢復了伊萊克特拉的血肉傀儡技術,那麼少年們僕役們離生存的希望也將不再遙遠。

  他必須解決!

  艾薇兒低著頭想了一會:「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我可以幫你。」

  「你?」宮浩很詫異:「你怎麼幫我?」

  「我帶你去看樣東西。」小公主拉著宮浩就走。

  「什麼東西?在這煉獄島上?」

  「沒錯。」

  宮浩大感驚奇,煉獄島上有什麼東西是這位公主知道而自己卻不知道的?

  跟隨這位公主七拐八拐,宮浩發現艾薇兒帶著自己正在遠離城堡。

  他們既不是往湖邊走,也不是往山谷中去,而是一處宮浩從未去過的路上行進。

  宮浩很清楚地記得這條道路通往山谷的後方,但是每一次蘭斯洛特帶他去狩獵時,從不允許他往這裡走。這裡也是他自來到煉獄島後,從未涉足過的地方。

  而現在,艾薇兒卻帶著他向此地行進。

  他們很快就走到路的盡頭,在那裡,山谷的另一頭,宮浩終於看到了那個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東西。

  「我的天啊!」他發出了一聲驚歎。





第三十四章 巨魔神


  在山谷的另一頭,宮浩看到的是一個真正的用鋼鐵打造而成的龐然大物。

  那是一個高達十餘米,看上去有七八層樓那麼高的巨人。他的左手拿著一塊大盾牌,右手還握著一把巨大的鏈槌。宮浩完全可以想像當這個巨人揮動鏈槌時,可以把整個山谷都給蕩平。

  這個鋼鐵巨人如今是坐在地上的,裸露的皮膚閃爍著金屬的光芒,外面的很多地方在經歷了長期的風吹日曬後,已經是銹跡斑斑了。

  只是儘管如此,宮浩依然可以感覺到它身體內部那強大的力量。

  「這就是巨魔神?」宮浩忍不住問艾薇兒。

  「沒錯,蘭斯帝國唯一的珍藏,來自伊萊克特拉時代的真正超級兵器。」艾薇兒同樣充滿崇敬的回答。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山。」宮浩的口氣充滿崇拜。

  「重要的是它擁有著非凡的強大力量,而且它可以使用至少十二種以上的強力法術,普通的傷害對它根本不起作用。僅僅是一個這樣的巨魔神,就可以消滅一個城市。你能想像嗎?在伊萊克特拉的時代裡,他打造了成百上千個這樣的巨魔神。」

  「你們是怎麼弄到的?」

  「哦,即使是英雄也有隕落的時候,在人類對抗巨魔神的戰爭中,有一些巨魔神被打壞了。它們成了戰利品被拖回各自的國家,並由各國的煉金師們進行研究製作的方法。不過可惜,從來沒有人能重現它。」

  說著,艾薇兒回頭看向宮浩:「修伊,你想看看它嗎?我也只是聽說巨魔神在山谷的後面,海因斯一直在研究它。他已經破解了製造的秘密,但還沒有破解使用它的秘密。聽說要啟動巨魔神,需要非常特殊的方法,而這種方法和血肉傀儡是一樣的。」

  「靈魂法珠?」宮浩叫了出來。

  「沒錯。但是巨魔神的要求更高。而在這個巨魔神的身體裡,就有一顆這樣的成型法珠,我想如果你去看一看,也許能對你有幫助。」

  「為什麼海因斯大師沒有從那上面得到幫助?」

  「因為那顆法珠是唯一的,而且已經受損嚴重。在他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不敢使用任何可能會破壞它的方式來研究它。海因斯希望他能先破解血肉傀儡的秘密,等有了把握再動那東西。」

  「哦,如果是這樣的話,萬一我不小心弄壞了……」

  「只是看看對嗎?」艾薇兒對宮浩說,她甚至湊到宮浩的耳邊輕聲道:「我可以幫你的,如果你真得不小心弄壞了,那麼就說是我做的。放心,海因斯他不敢拿我怎麼樣的,而且我也不喜歡這老頭。他對我太無禮了,他甚至不過來接我。哼!」

  宮浩苦笑,看來艾薇兒的溫柔目前只針對自己,她在面對別人時依然是高高在上,依然是不可一世,依然是認為所有人都該向她下跪。

  ———————————

  輕輕來到這個大傢伙前,撫摸著那冰冷的金屬軀殼,宮浩注意到它的身體上留下無數刀砍斧鑿的刻痕。

  在它的左臂處,有一個巨大的傷口,從關節處直切入下方。

  不過最重的傷卻是在胸口處。那裡有一大塊凹陷,看上去是被什麼重物撞擊過,四周還有燒灼過的痕跡。

  通過這些傷口,宮浩很清楚的看到,打造巨魔神所用的材料是用最為堅硬的金屬精金製成。

  「它看起來受了很多傷,是被圍攻戰敗的。」宮浩喃喃道。

  「除非是肢解它們,否則巨魔神是不會戰敗的。當然,還有一種消滅它們的方法,就是摧毀它們的核心。」艾薇兒說。她爬到那大傢伙的身上,從它那凹陷的胸口處打開一扇小窗。

  宮浩看到,裡面有一顆紅色的珠子。

  一團霧氣般的東西,在珠內瀰漫擴散著,不時地幻化出各種形狀。

  「這就是巨魔神的核心?它看上去的確和血肉傀儡的核心的確有些相像,只是它要大得多。」

  宮浩說著伸手進去,將那顆大如拳頭的核心取了出來。

  這顆靈魂法珠的上面已佈滿了裂紋,法珠內的煙霧看起來完全可以從這些裂紋中逃逸出去,但卻不知為何始終留在了珠子中。

  「聽說在剛得到它的時候,這刻珠子中充滿了靈魂之力,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這些靈魂能量還是漸漸消失了。現在它們已經不多,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完全消散。」艾薇兒說。

  「這麼說,伊萊克特拉就是通過這個東西來控制巨魔神得了?」

  「是的,但是海因斯並不知道該怎樣做到這一點。看起來這些靈魂能量非常凶暴,它們決不是人類靈魂,它們更強大,也更難控制。聽說爺爺第一次把它交到海因斯手上時,海因斯試圖吸收部分靈魂能量以尋找到製作和控制巨魔神的奧秘,但是他差點被那珠子中強大的靈魂衝擊殺死。」艾薇兒說到這,臉上現出害怕的樣子。她看著宮浩:「我們還是把它放回去吧,也許我不該認為它能對你有什麼幫助。」

  「不,艾薇兒,讓我再看看它。」宮浩堅持道。

  他盯著那顆血色法珠,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叢林中與風之元素共鳴時的景象。

  對於靈魂法術,他從未有過研究,靈魂到底是什麼?人類為什麼會有靈魂?他也說不上來。但是這一刻,與風之元素的共鳴時產生的那種奇妙契合感,突然在心底升起。

  他感覺他完全可以和珠子中的那股靈魂產生共鳴。

  不是吸收,僅僅是共鳴。

  至於後果是什麼?他不知道,但是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意味著什麼。

  他死死地看著那顆珠子,還有那珠內波瀾詭譎地煙霧,突然之間,心底一股寒氣油然而起。

  珠中的煙霧若沸騰般狂舞起來,咕嘟咕嘟地冒著煙氣,一部分靈魂能量開始從裂紋處逸出,若一條條黑色小蛇般向著宮浩的身體裡鑽去……

  「不,修伊,快放下它!」艾薇兒大叫起來。

  「啊!」宮浩發出了痛苦的大叫聲。

  下一刻,宮浩彷彿在一瞬間被拉扯到數百年前的那個鐵馬金戈的年代。他的耳邊響起了無數勇士衝撞的嚎叫聲,成百上千個巨大的魔神傀儡在戰場上縱橫來去,揮舞著巨大的鏈槌,每一下攻擊,都橫掃一片。

  到處都是鮮血在激揚,眼前是一片灰暗的血色天空。

  轟隆隆的戰鼓聲敲響,無數驍勇之士在吶喊。

  天空中飛行著各種機械怪獸,地上到處是人們在叫喊撕殺。

  勇士們前僕後繼地死去,巨魔軍團大踏步地踏過人類屍體,向著勝利的方向昂首闊步。

  在那戰場的中央,他看到有一個人,一個冷漠的,穿著煉金師法袍的人站在那一片屍山血海之上,在他的周圍簇擁著無數的傀儡戰士,各種各樣,無所不有,甚至連天空中飛翔著各種機械猛禽。

  在他的對面,上百名大魔導師同時向天空發出呼喚。

  一顆又一顆的隕石如流星劃過天際,落向大地,砸向那個穿著煉金師法袍的人。

  那個穿著法袍的男人只是高舉了一下自己的右手,一團白色的光芒從他的手心綻放出去,形成一個巨大的魔法罩,將那落下的隕石竟全部擋在了外圍。

  然而還有少數流星落在了白色魔法罩的外圍,有幾個魔神傀儡被隕石砸中,與攻擊它的人類戰士同時化成一團熊熊火焰。

  他看到,有一顆燃燒著劇烈火焰的隕石竟然向著自己砸了過來。

  宮浩再克制不住,發出了強烈的吼叫聲。

  下一刻,他看到眼前是一名武士高高躍起,鋒利的長劍上閃出熾亮的強光,他向著自己重重斬落……

  ——————————

  「不!」宮浩大吼起來。

  「修伊,修伊!你沒事吧!」旁邊是艾薇兒瘋狂地搖晃著他。

  她看到宮浩的眼睛變成一片血紅,過了好一會才漸漸恢復正常。

  宮浩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終於從那夢魘般的地獄戰場上走了出來。

  「我沒事,艾薇兒。」他此時已渾身是汗。

  「哦,我的天啊,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這些靈魂能量會突然衝出來?」艾薇兒驚恐地問他。

  「我不知道。」宮浩搖搖頭:「我只是試圖和它建立共鳴的關係,就像是和其他的魔法元素建立共鳴一樣,但是我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鑽入宮浩體內的靈魂能量又收縮會法珠內,法珠內的靈魂能量在這刻重新恢復了平靜,彷彿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一般。

  宮浩匆匆把那珠子放了回去。

  「我們走吧艾薇兒,我不想讓海因斯大師知道這件事。我想他不會高興的。」

  「好的,修伊,但是你要告訴我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戰爭。」宮浩回答:「我看到了這個巨魔神最後所看到的一切。人類發動了大規模的禁咒法術,召喚了大量的隕石攻擊魔神軍團。這個巨魔神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摧毀的。但是它沒有被完全摧毀,它的靈魂能量還記錄著那場戰爭。」

  「聽起來對你沒有任何幫助。」

  「不,艾薇兒,事實上那對我非常有幫助……它給了我一個答案。」宮浩非常認真的回答。

  「謝謝你,艾薇兒。」他說。他輕輕摟住這位小公主的腰。

  艾薇兒的臉一片通紅,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劇。

  我的天啊,為什麼我的臉會發燒?為什麼我的呼吸會變得急促?為什麼我會覺得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再不知身在何處。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2:04 AM

第三十五章 元素震盪

  「克洛斯。」

  「公主殿下。」

  「修伊在魔法的修煉上有一些疑惑,他希望我能幫他找一位出色的導師,所以我推薦了你。從今天開始,在我們停留煉獄島的期間由你負責指點修伊魔法。」

  那名叫克洛斯的紅袍大法師嚇了一跳:「可是……可是公主殿下,他只是一名僕役而已,你怎麼能讓我去教導一個低賤的僕役?」

  小公主的眼睛瞪了起來:「你是在拒絕我的命令嗎?」

  「不,尊敬的公主殿下,可問題是他根本沒有資格學習魔法。您也知道學習魔法是需要天賦的,一個低賤的僕役根本就不可能有學習魔法的天賦。而且幾天的教導對他也不會有任何實質上的幫助。」

  宮浩站了出來:「克洛斯大師,首先我要聲明,我現在是一名正式的煉金學徒,已經不再是僕役了。」

  「煉金師之所以是煉金師,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學習魔法的能力。」克洛斯對宮浩可不會客氣。

  「是的大師,您說得對,同樣我並不是一定要學習魔法,只是我在魔法的修煉上有一些疑惑。我想我需要一個這方面的專家來為我做出解答,所以我請求公主殿下為我尋找一位最有智慧同時也最慷慨的大師來為我指點迷津。公主殿下為我推薦了您。」

  聽到自己那「最智慧最慷慨」的評價,克洛斯的臉色變得好看了許多:「這麼說你只是想得到一些指點?」

  「是的,大師。」

  「那麼好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教你一些。」

  「好的大師,白天我要陪公主殿下,做她的嚮導,那麼請問我可以在晚上的時候向您請教嗎?」

  「沒問題。」

  「那麼……我期待夜間的來臨。」

  宮浩微笑著退下。

  沒有人知道宮浩為什麼又突然對魔法產生了興趣,但是在接觸過巨魔神遺留的靈魂影像後,他卻知道自己已經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伊萊克特拉不僅僅是一個煉金師,他同時還是一個魔法師,一個非常強大的魔法師,一個真正意義上的魔法師而不是象煉金師那樣的半吊子。

  他親眼看到伊萊克特拉用法術而非其他的方法阻止了隕石的落下,而當時他的身上沒有任何魔紋的波動,也就是說他用的完全是屬於他自己的力量。

  這是一個驚人的秘密,宮浩覺得自己或許正在接近這位煉金大師。

  多少年來,無數人都在奇怪,到底是什麼讓這位煉金大師如此天才,創造出一個又一個超級強大的煉金髮明,他們從未找到過答案。

  如果僅僅依靠智慧,沒有理由數百年來無數煉金大師的智慧都比不過他一個人。

  而現在,宮浩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伊萊克特拉不僅僅是個煉金師!

  如果換了是別人知道這樣的事實的話,或許會進一步理解為伊萊克特拉是個天才中的超級天才,不僅在煉金術上有成就,甚至自身的修煉也達到巔峰,足以令人鼎禮膜拜。但是宮浩的想法恰恰相反,他認為那或許正是伊萊克特拉能在煉金術上有如此成就的真正秘密!

  那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血腥蘭。

  是的,如果你想讓一株植物成活,那麼你就要盡量為它創造適合它生長的環境。

  那麼如果你想要讓自己能夠擁有一位超級煉金師那樣的成就,最簡單也最愚蠢的辦法,就是盡可能的在各個方面去靠近他。如此,才最有可能找到他成就一切的源泉力量。

  儘管宮浩並不知道伊萊克特拉的魔法成就對他的煉金術有何種影響,也不知道他擅長的是哪一方面的魔法,但是可以肯定,這無疑就是打開伊萊克特拉智慧之門的一種方法。

  與別人不同的是,宮浩從不相信天賦和血統,從蘭斯洛特那裡,他學會了一件事——勤勞是最重要的天賦。

  在叢林中的冥想,並沒有讓他意識到自己有學習魔法的天賦,但卻讓他感覺到了自己能夠做到別人也可以做到的事。他沒有放棄的理由,所以他向艾薇兒提出了幫助。

  艾薇兒幾乎是立刻就同意了他的請求。

  對她來說這實在不算困難。

  ————————————

  夜晚降臨的時候,宮浩來到克洛斯的房間。

  「克洛斯大法師,非常感謝您即將帶給我的指導。」

  「你沒有必要對我說什麼感謝的話,如果不是公主殿下,我是不會教你任何東西的。而且我也不認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能學到什麼。」

  宮浩笑了起來:「我會盡我所能。」

  「那麼,你想知道些什麼?」

  「克洛斯大師,我聽說,當元素共鳴達到一定程度後,會產生元素震盪的效果,我想請問大師是否是這樣。」

  「的確如此。」克洛斯點頭道:「元素共鳴,是魔法中的一種現象,它只說明了魔法師與魔法元素之間的契合程度,代表了一個魔法師在該系魔法中的上升潛力。但是元素震盪,卻是元素共鳴的一種升級體現。當人與元素的共鳴達到一定程度後,所有的元素會在同一個節拍下進行共鳴,以同樣的幅度,速度對魔法師的召喚產生回應,就好像是水煮效應,這就是元素震盪效果。元素震盪是一種高契合度的體現。如果說共鳴只是建立聯繫,那麼震盪效應就等於是高效的指揮。如果說共鳴的廣度代表的是一個魔法師的法術影響範圍,那麼擁有元素震盪能力的魔法師就等於讓自己的魔法在威力上提高數倍。」

  原來是這樣,宮浩有些明白了。

  「大師,是不是每個魔法師都可以產生元素震盪?」

  「當然不是,每一個擁有魔法天賦的人,都有與元素產生共鳴的能力,但能夠引發元素震盪的,其實少之又少。」

  宮浩心中的訝意越來越盛。

  白天在巨魔神那裡,他對那顆靈魂法珠使用元素感應並試圖與其建立共鳴聯繫時,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夠做到什麼地步。但是就在那一刻,他感受到的是與當時珠內的靈魂能量前所未有的契合程度。

  回去之後,他特別查看了關於巨魔神的研究記錄,試圖與巨魔神建立共鳴感應的並不是沒有人做過。儘管海因斯無法成功,但在他之前還是有別人也曾做過類似的努力,但從未有一人能看到巨魔神靈魂能量中最後的世界。

  那麼自己是憑什麼能看到的呢?他根據當時的情況意識到一件事,就是自己很可能無意中引發了元素震盪效應。對於元素震盪,他知道得不多,所以迫不及待地要詢問克洛斯。

  但他沒有想到,克洛斯給予他的回答是這樣的。

  難道自己擁有魔法師天賦?而且是魔法師中也少見的擁有元素震盪能力的人?

  他想到了自己那天在叢林冥想時風之元素大範圍震動,破開霧氣,現出陽光的情形。當時他只以為這是元素共鳴的一種現象,但是這刻看來恐怕不是那麼簡單了。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伊萊克特拉呢?他會不會也是一個擁有元素震盪能力的魔法師?還是他用了別的方法做到了這一點?

  宮浩強壓下心頭的疑惑,恭敬道:「感謝克洛斯大師的指點,那麼請問您對靈魂方面有什麼研究?」

  克洛斯的眉頭皺了起來:「我對靈魂法術沒有什麼研究,畢竟它和亡靈魔法一樣,都是屬於禁忌類的法術。不過對煉金師來說,這方面其實並不算什麼禁忌,我可以告訴你我有限的所知。根據我的瞭解,靈魂其實也是一種魔法能量。」

  「靈魂是一種魔法能量?」

  「沒錯。魔法元素無所不在,你們煉金師不就認為它是存在並構成這個世界的基本組成嗎?既然如此,靈魂由魔法元素構成也沒什麼可稀奇的。」

  「原來如此。」宮浩明白了。他原本一直奇怪,為什麼在風鳴大陸,人類會有靈魂的存在,畢竟在他曾經的世界裡,靈魂是不存在的。但現在看來,這顯然是由於不同的物質構成所造成的。在風鳴大陸,所謂的靈魂,其實就是人類意志的元素載體。就像人的身體其實也是由各種基本物質組成的一樣,靈魂也是如此。魔法元素擁有非同一般的神奇能力,不僅能成為實物,更能承接意志,並進行具象化。

  難怪自己能和法珠內的靈魂能量產生共鳴甚至震盪效應,因為那些靈魂其實本身就是魔法元素的一種形態,就像風之元素,土之元素一樣。

  想到了這一點,宮浩心中突然開朗起來,難道血肉傀儡的製作,就和元素震盪以及靈魂法術有關?

  血肉傀儡之所以要使用靈魂能量,不正是為了建立元素共鳴嗎?他心中豁然一亮,一扇通向成功的大門已在心底緩緩敞開。

  把這份喜悅深藏心底,宮浩繼續向克洛斯發問。

  隨著克洛斯的一一回答,宮浩對魔法的瞭解也漸漸加深。

  他發現魔法其實就是建立在魔法位面的一種自我發展之路,它同樣遵循於物質的基本規律,遵循於萬事萬物的運轉定理。而只要明白了這一點,自己今後的道路要想走通,就會輕鬆很多。

  克洛斯則很驚訝。

  每一名魔法師,其實都是學問深厚之人。他們對魔法的理解決定了他們對魔法能力的運用。僅僅依靠強大的魔力並不能讓自己真正強大起來,魔法師同樣需要足夠的知識。

  從一個人的問題上,就可以看出這個人對學習魔法有多大的潛力,儘管並未對宮浩進行過測試,克洛斯卻通過他的提問發現,這個金髮男孩的問題幾乎都是有的放矢。

  他從不問那些簡單的,無效的問題,每一個問題都切中要害,甚至往往是一些高級法師都未必能理解的。

  這種理解與自己的能力強弱無關,只與他對魔法的理解能力有關。有人常說,對魔法知識的掌握,就是成為魔法師的第二天賦,其實並沒有說錯。而現在看來,這個小傢伙至少在魔法的理解能力上,有著非同一般的天賦。

  就是不知道他的元素感應能力如何,不知他能建立多大程度的共鳴。

  他有種想要給宮浩測試一下的慾望。

  「修伊格萊爾,你告訴我你已經進行了將近半年的冥想修煉,那麼你是否已經能夠和元素建立共鳴感應了?」

  「是的,大師。」

  「那麼你現在冥想一下,我看看你與元素之間的契合程度。」

  「在這裡嗎?」宮浩有些猶豫。

  「是的,就在這裡,你先試著建立一下和土元素之間的感應。」

  宮浩點點頭,開始冥想。

  克洛斯很遺憾地發現,宮浩與土元素的感應共鳴能力,其廣度甚至連半個房間都不到。也就是說,他對土元素的親和力基本等於沒有。

  他可惜地搖了搖頭,克洛斯本身就是一個土系大法師,他的土系法術一旦施展起來,可以遍佈整個城堡,若是全力施為,能將這裡拆成一片瓦礫。

  接下來又試了一下宮浩的火元素感應能力,同樣不過如此。

  克洛斯再度遺憾地搖頭:「算了,不用試了,你就直接告訴我,你對哪種元素的感知能力,能夠覆蓋身週二十米距離吧?」

  「只要能覆蓋身週二十米距離就算是擁有這一系的天賦嗎?」宮浩問。

  「不能這麼說,不同的系別都有所不同,但你可以暫時先這麼理解。」

  宮浩想了想,低頭回答:「很遺憾,大師,我想我沒法和任何一種元素建立這種程度的共鳴。」

  「可惜了,你對魔法的理解能力很強,你很聰明,但你的天賦卻讓你無法與元素建立起足夠的感知。你並不是一個成為魔法師的材料,不過你到是的確適合成為一個煉金師。」

  「這是我的遺憾,大師。」宮浩不動聲色的回答。

  「既然這樣,你還是走吧,你在這裡是在浪費我的時間。」

  「是,大師,不過我仍然希望你能教我一些有關於咒語使用的知識及一些相關的法術。」

  克洛斯有些奇怪的看了宮浩一眼,想了想,隨手從身邊拿出幾本書。

  「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教你這些東西。這本書裡有一些關於咒語的讀法與應用,另外幾本就是記載風火水土空間光明黑暗等各類魔法的法術書。法書並不是什麼神秘的不可接觸的東西,你可以隨意去看,不用還給我。不過格萊爾,我要告訴你,即使你學會了這些咒語的應用和對應的法術,但是由於你的元素感應能力太低,你也不可能發揮出它們真正的威力。哦,或許在煉金術上會有一點用處,這正是你的目的,對嗎?」

  「是的大師,我只是想讓自己更好的為城堡,為帝國服務,僅此而已。」

  「那麼……自己努力吧。」

  ————————————————————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將其他的書全部收藏好,宮浩完全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本記錄著風系魔法的法書。

  克洛斯給他的這本書,基本囊括了一個風系魔法師所應該掌握的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幾種法術。

  也就是這個時候,宮浩才真正開始進入魔法的海洋。

  與宮浩想像的不同的是,魔法的掌握,除了要背誦大量的法術咒語外,還非常講究基礎的掌握。即使擁有足夠的魔力,也需要對低等魔法的掌握熟練才能學習相關高等魔法。即便是一個風系法術也下劃了許多分支。

  比如目前身為風系學徒的自己,可以學習的基礎法術有風靈術,風刃衝擊,元素凝聚和空氣護盾四種。

  不要小看這四種簡單的法術,它代表著四個完全不同的發展方向。

  風靈術是一種最低級的輔助法術,可以讓人的身體輕盈靈動,而風刃衝擊則是最初級的風系攻擊法術。元素凝聚是風系法師用來提升冥想效果,增加魔力的一種方式,空氣護盾則是風系的護體法術。

  這其中,風靈術的進階就是風翔術,風體術,風翼術和飛翔術。

  風刃衝擊則是風系進攻性法術的基礎。空氣護盾則是防禦性法術的基礎,成為初階法師後,就可以掌握擁有反擊能力的風之漩渦防禦法術。

  成為初級法師後,還能學到風鶯,這是風系召喚術的雛形。

  因此即便同為風系法師,也有各自擅長的不同。人們會根據自己的選擇,進行一個分支的主修,並最終發展出一套自己的魔法使用形式。當然也有全系研究的,那就意味著要付出更大的精力與代價。

  這就是為什麼一個魔法師通常只修習一系法術的原因,他們對自己本系的法術都有主副方面的掌握,更別說鑽研其他系別的法術了。

  對學徒來說,基礎法術全部都學習還不算什麼,畢竟都是最低級的法術,上手較快,制約他們的是冥想與魔力的積聚,但是等到高級後,每一種法術的修煉,都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漸漸領悟。

  此外要運用這些法術,並不適合使用普通的人類語言,那樣的效果太糟,必須使用專門的咒語。

  這些魔法咒語用三十個特殊元音組成,各元音之間相互組合,形成了一門龐大的語系。單是那本咒語小冊子裡記錄到的咒語用句就高達一千餘種。

  它簡直就是一門複雜深刻的外語。

  如此複雜而龐大的學問,充滿了無窮的奧秘,以至於宮浩幾乎立刻就陷入其中,再也無法自拔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煉金師們對鑽研煉金之道如此孜孜不倦,也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能理解到掌握那些法術將帶給人如何巨大的快感。





第三十六章 守護

  煉獄島的叢林,一對少男少女正在散步。

  四周的景色優美,少女不時地發出開心的歡笑,但是轉眼間,又小嘴撅起,叉著小腰發出憤怒的冷哼:

  「修伊,你又走神了!我命令你立刻好好陪我玩!」

  「哦,我很抱歉,公主殿下。」

  「我說過你要叫我艾薇兒的,可是你又叫我公主殿下了!」艾薇兒不滿地大叫道。

  「哦,如果我叫您艾薇兒,那麼您就不能用剛才那種語氣和我說話了,公主殿下。您知道朋友是不會使用命令的方式的。」

  艾薇兒的眼睛瞪了起來,不過她想了一會,還是把小拳頭放了下來,走過去拉住宮浩的手說:

  「好吧,修伊,永遠都是你有道理,儘管我很不服氣。但是作為我唯一的朋友,我是說我希望你能認真一些,專心一些,而不是腦子裡始終轉著那些討厭的魔法和煉金術。」

  「你是第一個說魔法和煉金術討厭的人。」宮浩笑道。艾薇兒則很開心他沒有再使用您這個稱謂。

  她問:「修伊,昨天克洛斯教過你什麼了嗎?」

  「是的,他給了我很大的幫助。他告訴了我很多我以前不太明白的事情,並且教會了我咒語的使用和好幾本魔法書。哦,那些咒語可真複雜,而且非常坳口,它們完全是另一種語言。我必須非常用心地去背誦和熟練它們,然後才能使用法術。」

  「很累嗎?」

  「是的,非常累。」宮浩老實地回答。昨天晚上為了能夠快速掌握風系的四種基本法術,宮浩研究了一晚的魔法咒語頌念方法,並好不容易才將其背誦出來。

  艾薇兒歎息:「我真不明白男人為什麼總是活得那麼累。你們總是讓自己不停地忙碌,而從不懂得享受生活的樂趣。」小丫頭說話時還是老氣橫秋的樣子,估計她這話是從那些深閨怨婦們那裡聽來的。

  「我猜神創造世人的時候,一定是先按照最美好的標準創造出女人。她們美麗,可愛,溫柔,而且富有風情。但是神發現女人們有一個很大的缺陷,就是她們為了自己的美貌而拒絕從事勞動。於是神很憤怒,就重新創造了新的人類。那就是男人。他們勤勞,樸實,勇敢,而且富有智慧。這就是為什麼男人總是活得那麼累的原因。」

  宮浩的說話充滿玩笑的口吻,小公主的眼睛瞪了起來:

  「哦,你竟然敢說男人比女人更完美?」

  「難道不是嗎?」宮浩笑著看她。

  小公主再度把腰叉了起來:「當然不是。神一定是先創造了男人。然後他發現這些男人醜陋,骯髒,野蠻,無禮。神希望創造出更加完美的人類,所以又重新創造了女人。是女人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麗,更豐富,更多彩!女人讓男人們知道什麼叫禮貌,大度,慷慨還有仁慈與關愛!所以神是先創造男人再創造女人的!」

  宮浩的臉色很嚴肅:「看來我們之間有很大的分歧!」

  小公主也很嚴肅:「那麼作為公主,我要求你必須接受我的說法。」

  「又想對我擺起公主的架子嗎?」

  小公主把頭揚得高高的:「在這個問題上,我絕不讓步。」

  兩個人對看了一眼,突然同時大笑起來,宮浩笑道:「很好,艾薇兒,我承認,女人是男人的完美版本。」

  小公主想了想卻道:「也有可能是神先創造了女人,然後卻發現女人需要呵護,所以就又創造了男人。神的目的,是想讓男人保護女人。」

  「是的,完全有可能,未必後出來的那個就是更好的。」宮浩笑道。

  小公主輕輕把自己的身體靠近了宮浩的懷裡:「那麼修伊,你會保護我嗎?」

  「是的,公主殿下。」宮浩的心神微微激盪。他感到了自己身體中那具溫熱的身體正在對他發出致命的吸引力。

  「在我有危險的時候會來救我?做我的守護騎士,像一個真正的英雄那樣,為我去遮風擋雨?」

  「……是的。」

  「永遠不離開我?不傷害我?不讓我傷心?」

  宮浩沉默了。

  他看著懷裡的艾薇兒,小姑娘已經完全躺在了他的懷裡,微閉雙眼,正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她的眼睛真美,就像是那天上明亮的星星。她閉上眼時,長長的睫毛還在顫動,這說明她自己的心中此時也在緊張。

  宮浩嚥了口唾沫:「是的,艾薇兒。我會一直保護你,不傷害你,不讓你傷心。」

  艾薇兒靠在宮浩懷裡的力量越發重了些。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這一刻,頗有無聲勝有聲時的感覺。

  就在這時,一聲長嘶劃破了兩個人的寂靜世界。

  天空中一團火雲翩躚著落下,降到這對少年男女的身邊。

  「是愛情鳥!」艾薇兒睜開眼睛,發現竟然是一隻熾焰鳥落在了他們的身邊:「你是紅還是綠?」她叫問。

  「是紅。」宮浩回答:「今天是他的自由日。」

  說著他走了過去:「嘿,紅,你怎麼會過來找我們?你看上去不像是那種喜歡破壞別人好事的多事討厭鳥啊。」

  「修伊!」艾薇兒的臉紅了。

  紅仰頭向天長叫了幾聲,聲音又高又急,然後拚命地用長喙推著艾薇爾。

  宮浩的臉色微微有些變了。

  「出什麼事了嗎?修伊。」

  「紅的聲音很著急,他看樣子好像是在希望我們快點離開這裡。」宮浩知道紅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趕自己離開叢林的,他急問:「叢林裡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紅。」

  紅又長叫了幾聲,不停地用翅膀推艾薇兒,看樣子要是要求她立刻離開。

  宮浩知道不對,連忙拉住艾薇兒的手:「快走,一定是有什麼可怕的魔獸過來了。」

  「難道不是所有的魔獸都在城堡的控制下嗎?」艾薇兒大感驚奇。

  「這是不可能的。」宮浩拉著艾薇兒狂跑:「能夠讓熾焰鳥催促我們快跑的魔獸絕不是好對付的。當初蘭斯洛特都不敢進入中央區域的最深處。他說過那裡有真正的可怕而又強大無比的魔獸,就算是頂級武士也無法抵擋。看起來紅認為你很有可能會遭遇到危險!真奇怪,他的意思好像是你會遇到危險而不是我……」

  「哦,天啊!」

  兩個人一路風馳電掣的狂跑,眼看著快要到城堡時,宮浩突然停了下來。

  「修伊,你怎麼了?」

  「該死,蘭斯洛特!他還在叢林裡!」宮浩大叫道。

  他對著艾薇兒大叫道:「你快點回城堡,那裡有結界守護,再強大的魔獸也進不來。紅,你幫我保護好艾薇兒!」

  紅在空中盤旋著,仰天長嘶了一聲。

  宮浩轉頭就向叢林跑去。

  「回來,修伊,你是我的守護騎士,你答應過我,永遠不離開我的。你要保護我!」艾薇兒大叫起來。

  宮浩霍然轉身:「是的,艾薇兒,我會保護你,但是我需要你明白一件事。」

  「什麼?」艾薇兒瞪大眼睛看宮浩。

  宮浩大叫道:「就是朋友的真正意義。那不僅僅是在一起開心,還有彼此之間的互相付出。蘭斯洛特是我的朋友,或許是我在這個島上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朋友,他怎麼想的我不管,但我是這麼看的。所以我要去找到他,他也許已經受傷了,正在需要我。我要去救他!」

  「那麼我呢?」

  「你是安全的,我們已經脫離叢林了,你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城堡。」

  「可是你不能拋下我一個人。」

  「艾薇兒!」宮浩大吼起來:「你要長大!就算你是公主,你也要學會尊重他人的決定!」

  「尊重?」

  「對,學會尊重,那是對朋友最起碼的要求。尊重朋友,如果你只需要保鏢的話,那麼城堡裡的那些僕役,武士還有魔法師,他們都是你的保鏢。他們不需要你的尊重。可是我不一樣,如果你希望我是你的朋友,那麼就請學會尊重我的決定。」

  艾薇兒呆呆地看著宮浩,宮浩頭也不回地向著叢林深處跑去。

  這是艾薇兒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拋棄。她再忍不住哇的大哭起來:

  「不,修伊,你是個混蛋!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想你了!我發誓!」

  她嗚咽著跑回城堡。

  ——————————————————————

  越往叢林深處,宮浩就越是能感覺叢林深處散出的那股龐大氣勢。

  沒錯,真的有一隻強大至極的魔獸在叢林中,以至於叢林的四周甚至連一隻鳥蟻蟲獸都看不到。

  來到這裡一年多,宮浩一直都只是聽蘭斯洛特說過,這叢林裡有非常強大的頂級魔獸,但是它的絕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沉睡之中,很少醒來。

  「蘭斯洛特!」宮浩大喊起來:「你在哪裡?」

  沒有人回答他。

  宮浩心中大急。

  他連忙屏氣靜神,與周圍的風之元素建立共鳴感應。

  「無所不能的風之精靈啊,請讓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感受到你光輝的沐浴……風靈術」一連串生澀的魔法咒語從宮浩的口中吐出。

  下一刻,四周的風元素迅速聚攏,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風。

  風送來了遠方的氣息,宮浩感覺到在叢林的深處,一聲聲咆哮正在傳來,巨大的腳步聲踐踏地面,彷彿地震般掀起了一大片地面的漣漪。

  睜開眼,宮浩向著氣息傳來的方向奔去。

  風捲瀟瀟,將宮浩包裹在那一小股旋風中,將他的整個身體都帶動的輕了起來,這正是風靈術的效果。宮浩的心中一動,鬥氣運轉,發足狂奔,只覺得自己如一支箭般向著林內穿梭。

  做夢也沒有想到,當魔法與鬥氣的力量結合運用時,竟會出現如此出奇的效果,風靈術減輕了他的體重,而鬥氣則給予了他更大的推動力,他的速度比以往提升了數倍。

  儘管還只是一個普通的二級武士,一個普通的魔法學徒,但是這兩者間的威力疊加時,卻出現了驚人的效果。

  不過宮浩這個時候沒心情研究兩者的共同利用,他現在就想趕快找到蘭斯洛特。

  叢林的深處,已經可以看到隱約的劍氣縱橫,還有那陣陣如雷鳴般的咆哮。

  隨著宮浩的不斷深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裡正在發生著一場激烈的戰鬥。

  「風之精靈,請聽從我的呼喚!」宮浩大叫起來。

  空氣中的風之元素迅速凝結。

  宮浩單手一指,一連串咒語從口中發出,那正是他昨天從克洛斯給他的書那裡學到的元素凝聚。這個咒語並不會形成獨特的強效魔法,但是可以讓某一系的元素接受最基本的指令,響應召喚,從而作出反應。在以往,這種元素凝聚都是風系法師用來增加周圍元素密度,提升冥想效果的,沒想到這刻在宮浩的手中,產生了另一種作用。

  下一刻,空氣中的霧氣突然凝聚起來,在風之元素的作用下,宮浩沒有讓霧氣消散,反而讓它更加濃密。

  越來越濃厚的霧氣幾乎完全遮住了陽光,使得原本就陰森幽暗的叢林越發變的視線模糊,黑暗幽深。

  「蘭斯洛特,快出來!」宮浩大喊,風將他的聲音遠遠送了出去。

  宮浩清晰地聽到一聲狂暴的大吼,然後劍光縱橫裡,一道身影從叢林深處竄出。來到宮浩身邊時,一把抓住宮浩向著城堡跑去。

  正是蘭斯洛特,他此時已經是渾身鮮血,盔甲破爛,連那把魔法長劍也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他的臉上更是多了一道猙獰的血口,看上去恐怖之極。

  不過蘭斯洛特竟然還笑得出來。

  他放聲大笑道:「我突破了!我突破了!老子他媽的是星辰武士了!」

  這一聲大吼,聲傳四野,引動得後方的咆哮聲越發憤怒與劇烈。

  星辰武士?

  那可是聖域以下最高的級別了!

  難道說在剛才他與那未知的魔獸的戰鬥中,竟然突破到了星辰武士的境界?

  然後,蘭斯洛特看著宮浩說:「修伊格萊爾,你果然不錯。你的那個魔法用得真是恰到好處,否則我沒法那麼輕易的逃脫出來。你救了我,謝謝你。」

  原來自己真得是成功救出蘭斯洛特了嗎?那太好了。宮浩鬆了口氣。

  只是那叢林深處,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一個星辰武士也落荒而逃?

  彷彿看出了宮浩心中的疑惑,蘭斯洛特沙啞著嗓子回答:「那是一條龍。一條來自九幽地獄的深淵魔龍。一個被斬斷了翅膀,再也飛不起來,被禁錮在中央區域的超越了十二級的頂尖存在……」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2:05 AM


第三十七章 重歸於好


  「混蛋皮耶,我要殺了你!」蘭斯洛特瘋狂而憤怒地吶喊。

  嚇得城堡裡所有人都紛紛四避。

  從叢林中回來,蘭斯洛特一身是傷。

  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城堡,直接衝進煉金塔找皮耶的麻煩。

  面對一位剛剛晉陞到星辰武士級別的超級強者的怒火,就算是皮耶也不敢直接面對,只能由海因斯出面勸阻:「蘭斯洛特,你沒有必要發這麼大的火。」

  「哦,如果不是格萊爾救了我,我差點就死在那條魔龍的嘴巴裡了!」蘭斯洛特大吼道:「我早說過,那條魔龍就快甦醒了,這段時間我不可能去地獄之門取靈種。可是你們偏要我去。差點就讓我再也回不來!」

  靈種?原來是為了靈種。

  宮浩記得很清楚,尼爾說過,靈種不是風鳴大陸的產物,而是來自深淵。

  在煉獄島的中央區域,有一個通往異世界的空間之門,那裡的周圍散落有大量的靈種。

  看起來當初就是蘭斯洛特從空間之門的附近得回了這批靈種,不過空間之門的附近有強大的魔龍存在,所以他只能在魔龍沉睡時前去搜尋。

  宮浩還記得皮耶說過,靈種不多了,如今看來,靈種果然已經不多,所以才會要蘭斯洛特冒險一再去尋找。只是這次他顯然是捅了馬蜂窩——那只魔龍醒了,而且要不是自己及時放出魔法,利用煉獄島那濃密的霧氣將戰鬥區域變成黑暗一片,只怕蘭斯洛特就得永久停留在那裡了。

  黑暗對逃逸的好處永遠大於追擊,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這顯然比一兩個攻擊法術要來得有效果得多,宮浩相信自己當時如果不是使用了元素凝聚,而是試圖用風刃衝擊去攻擊那頭魔龍,只怕後果就不是兩個人都出來,而是一起葬生在那裡。

  他再次領悟了至關重要的一個道理——有效的使用魔法,遠比單純地學習更加強大的法術,要來得有意義得多。

  而魔法書上記錄的魔法使用方法,也未必就是一成不變的。

  誰能想到元素凝聚這種提升冥想的方法竟會被宮浩用來救人呢?

  到是海因斯頗為驚訝地看看宮浩:「格萊爾,他怎麼會有能力救得了你?」

  宮浩心中一驚,連忙上前一步道:「海因斯大師,我只是在後面分散了魔龍的注意力。那只魔龍因此而失去了殺死蘭斯洛特大人的機會。事實上後來還是大人把我救了出去。」

  這番話基本符合實際情況,就連蘭斯洛特都說不出什麼,只是皺了下眉頭。既然宮浩不願意表功,他也沒必要一再強求。何況現在蘭斯洛特心裡的火氣相當大,正有要把皮耶一劍砍死的打算。

  好在還有艾薇兒帶來的一幫高級武士和魔法師從旁勸導。克洛斯更是對蘭斯洛特道:「蘭斯洛特,對靈種的需要是陛下的要求。不過陛下顯然也不太清楚那頭魔龍的強大與可怕,至於皮耶,你還是放過他吧。說起那頭魔龍,你覺得,如果我們和你一起去叢林,有辦法消滅那只魔龍嗎?」

  蘭斯洛特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地獄之門的附近我四處都看過了,基本把所有能帶回來的靈種都帶回來了。那只魔龍非常強大,它甚至超過了十二級,我想我可以把它列為十三級的強悍存在了。如果大家一起去,也許能幹掉它,但損失也一定會非常慘重。魔龍出不了中央區域,大家沒必要如此冒險。把寶貴的戰鬥力浪費在這方面……不值得。」

  克洛斯點了點頭。

  他回過頭來,看了宮浩一眼,眼神中頗含深意。

  他對宮浩說:「你不打算問問我,小公主的心情現在如何嗎?」

  宮浩苦笑:「克洛斯大師,我猜那一定是很糟糕的結果。」

  「是的。」克洛斯笑道:「她發誓她再也不願見到你了。」

  宮浩低下了頭。

  蘭斯洛特有些詫異,問他是怎麼回事,宮浩這才把剛才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蘭斯洛特沒想到宮浩為了救他,竟然丟下公主不管了,表情到是十分的精彩。

  心中對宮浩的感激到是又加了幾分。

  —————————————

  「修伊,為什麼要丟下公主去救我?」

  回到小湖邊,身邊都沒有人了,蘭斯洛特終於問道。

  宮浩想了一會才回答:「有很多原因。一來,我想救你。你是我的老師,儘管你不承認這一點,但你的確教過我鬥氣,還救過我無數次。怎麼說我幫你一次也是應該。」

  「還有呢?」

  「公主正在長大,正在有屬於自己的感情。她是帝國皇帝的女兒,不該喜歡不值得她喜歡的人。」

  「很好,這也是一個理由。我還一直以為你想娶公主呢,看來你始終清醒。那麼還有嗎?」

  「還有就是我想讓她知道,世上不是什麼事都能順著她的心意來的。如果她要把錯誤的感情繼續下去,那麼她就得有承受這一切的準備。」

  蘭斯洛特有些呆滯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宮浩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他很古怪地看著宮浩,良久才道:「修伊,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個十三歲的少年。」

  「我快十四了。」

  「依然還太小。」

  宮浩沒有回答。

  蘭斯洛特拍拍宮浩的肩:「我猜她一定很傷心,但是還好,她並沒有下令捉拿你,殺死你。這說明她並不是像她表現得那麼恨你。去吧,去看看我們的公主殿下,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你不會希望被一位公主恨上吧?那可是相當麻煩的。就算你不想讓她喜歡你,至少也別讓她恨你。」

  「她發誓不再見我的。」

  「女孩子的誓言是最靠不住的。相信我,修伊,這是真的。不要去相信女孩子發過什麼誓言,她們是情感動物,只根據自己的感覺來。有時候你只需要一兩句好話,就能讓她們忘記和放棄一切不美好。我知道你對哄小姑娘很有一手,你能做到的,對嗎?」

  宮浩無奈苦笑,說得自己就像個吃軟飯的。

  「好吧我試試。」他說。

  「這就對了。」蘭斯洛特大笑道。他今天雖然經歷生死,但也因此而大獲豐收,突破長久以來未能突破的瓶頸。武士經歷生死的次數遠多於突破的次數,因此在那一番危急過後,他心情上卻是高興大過憤怒。

  他這刻心情良好,自然對宮浩有說有笑,反覆地催促宮浩快些去找小公主。

  臨走時,宮浩突然對蘭斯洛特道:「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蘭斯洛特大人。」

  「說吧。」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

  「說吧,說吧,看在你今天救了我的份上,我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宮浩的臉上現出促狹的笑:「大人您對女人這麼瞭解,是不是吃過女人出爾反爾的虧呢?」

  蘭斯洛特一怔,隨手一拳打去:「小混蛋敢笑話我?」

  早有準備的宮浩大笑著躲開,快步向城堡跑去。

  —————————————————

  艾薇兒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大發脾氣。

  「滾開,全都滾開!一幫沒用的混蛋,我不要你們伺候!全部滾開!」

  下人侍女們嚇得紛紛退避。

  艾薇兒坐在香樟木雕成的鳳凰花椅上,眼淚忍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

  「該死的格萊爾,你這個混蛋,大混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竟然拋棄了我!嗚嗚嗚……」

  小公主哭得甚是傷心。

  多少年來她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總會有大批的武士法師包攏過來保護她。難道武士不就是用來保護他們的嗎?為什麼修伊格萊爾竟然會為了一名武士而放棄保護公主?

  尤其是在那之前他還答應過會一直守護自己的。

  這該死的混蛋,我再也不想和他做朋友了,做朋友一點都不好玩。

  她哭的眼睛紅腫,看樣子是傷心透了。

  一塊手帕遞了過來。

  艾薇兒看都不看就接了過來擦眼淚,想想不對,憤怒道:「我不是說過都滾出去的嗎?」

  身後響起那個令她難忘的聲音:「是的,艾薇兒,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為你滾出去。我是說如果你想看我在地上打滾的樣子的話。」

  艾薇兒愕然回頭。

  只見宮浩正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驚叫道。

  「我向你的下人們保證,只要他們讓我進去,那麼我會還他們一個高高興興的公主。」

  「你休想,格萊爾。」艾薇兒連修伊都不叫了,纖手一指大門:「立刻給我滾出去!」

  「你是在用公主的身份在向我下命令嗎?」

  「是的!」艾薇兒毫不客氣道。

  「真可惜。」宮浩搖頭:「當你的朋友沒有聽從你的意見時,你就不再把他當朋友,而是把他當成下人了?是這樣嗎?你懂得什麼叫真正的友誼嗎?」

  艾薇兒微微一怔。

  宮浩走上前去,扶住她的雙肩,輕聲道:「艾薇兒,你是個好女孩,只是你從來沒有過朋友,你不知道朋友的真正含義什麼,所以你也不懂得該如何去珍惜友誼。友誼的可貴就在於,它並不總是順從於你,它和你是平等的。它會讓你開心,歡笑,但也可能會傷害你,讓你傷心,失望。友誼不是順從,朋友不是僕役,你必須明白這一點。」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為什麼還需要朋友?」

  「因為朋友能給你的,是你的僕役們無法給你的。還記得我說過嗎?有一些東西,總是要在失去之後才能得到。」

  「可我現在不覺得有朋友有什麼好了。」小公主抽泣道。

  「是麼?你真得確定需要讓修伊格萊爾變成和你的所有僕役一樣嗎?對我來說那不是什麼難事,我現在就可以做到。我可以向你下跪,向你乞求,將你照顧得無微不至,就像一個小丑一樣對你說,哦我的公主,請你原諒我的無禮,從今以後我都會對你惟命是從,然後做出一臉卑躬屈膝的模樣。但你會喜歡嗎?而且我不可能再給你講故事,我們之間也不會再有那些只屬於朋友的歡笑。我不會再對你開玩笑,因為你需要我怕你,而只有朋友才能對你開那些玩笑,逗你開心。你將依舊孤獨,你將依舊不知道這世界還有哪些更美好的事。我們不會再在一起玩耍,不會在一起漫步在叢林裡,不會去感受對方,關心對方……你真得願意那樣嗎?」

  艾薇兒怔怔看著他,搖搖頭:「不,修伊,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樂。我有很多僕役,但只有一個修伊格萊爾,我不想你變成那樣。」

  宮浩笑了:「是的我也不想。你是那麼可愛,就像一個天使。在我的眼裡你不是公主,你就是一個天使,是最美麗最可愛的女孩。可如果我變成了那樣的僕役,那你就只是公主,其他什麼都不是。」

  艾薇兒的聲音變得低微下來:「真奇怪,為什麼聽你說話,我會覺得……心跳得好厲害。」

  「是的,那就是友情,是一種彼此間的關心。當對方開心的時候,你會和他一樣開心,可當對方不開心的時候,你會和他一樣不開心。」

  艾薇兒的眉頭皺了起來:「聽起來不像是友誼,到更像是愛情。」

  宮浩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哦,總有相似之處。」

  艾薇兒迷惑地看他:「你確定我們之間的是友誼?不是別的什麼?」

  「是的我確定。」宮浩很乾脆地回答。

  這個回答讓艾薇兒有些失望。

  她覺得問題好像變得複雜了,自己好像忽略掉了什麼。低下頭想了一會,她突然想起什麼,大叫起來:「哦,該死,格萊爾你對我施了什麼魔法,我讓你出去的!」她纖手再指房門:「立刻出去,我說過我不會原諒你的,無論你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想再見到你!」

  她終於想起自己打算不再原諒修伊格萊爾的,自己是要趕他離開的。

  宮浩苦笑著搖頭:「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我離開就是了。」說著,他輕輕走出了房門。

  艾薇兒看著他離開自己的房間,一時間有些愕然。

  不知為什麼,她感覺心好痛,很難受。

  非常難受!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明白。

  可她感到自己不希望那個金髮男孩離開。

  她打心眼裡不想他離開自己,她喜歡他在自己的身邊,聽他對自己說那些話,就好像聆聽世界上最美好的聲音。

  「修伊!」輕輕地,她忍不住叫了起來。

  哦,他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沒有朋友了,我什麼都沒了。

  艾薇兒再克制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門開了。

  宮浩重新出現在門口。

  艾薇兒再克制不住撲了過去,撲到宮浩的懷裡。

  她說:「修伊,你是個混蛋!」

  然後張口狠狠咬了下去。

  「嗯。」隨著宮浩強忍的悶哼聲,艾薇兒所有的不滿在這刻煙消雲散。

  宮浩卻在心中歎息。

  看起來自己做得很糟糕,非但沒能和艾薇兒趁機拉開距離,恰恰相反,兩顆心又靠得更近了。

  這該死的,變了質的友誼!

  還有那該死的愛情鳥的祝福!

  遠處紅與綠的耳朵微微發熱,一起仰天得意地長嘯了幾聲。





第三十八章 危機


  艾薇兒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心正在被人俘虜。

  她喜歡和宮浩待在一起的感覺,她的情緒因為他而變化。這是她第一個去關心的男孩,會去關心他的想法,他的感受,為他歡笑,也為他流淚。

  她的情緒因為他而波動起伏,完全受制於這個金髮男孩。

  她以為這是友誼,是因為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但是宮浩知道,艾薇兒對他的感情已經大大超出了朋友的範圍。

  儘管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女孩的心是孤獨的,她從沒有一個在心理上可以依賴的人。一個可以讓她相信,寄托,並為之著迷的人。

  在艾薇兒的心裡,宮浩就像是一個父親,哥哥和情人的最佳綜合體,儘管身份低下,卻是一個可以依賴依靠的對象。她可以向他傾訴心事,而對方就會安靜地聽。

  有時候宮浩也會給她講一些故事。

  於是艾薇兒就會驚歎,天啊,他的腦子裡怎麼會有這麼多故事可講?而且一個個都是如此精彩動人。

  他就像是個吟遊詩人,身上有著數不盡的故事,並總是那麼富有哲理。

  「……國王對使者說,這場戰爭讓我的國家消耗了很多力量,你們必須支付賠償。於是那個傲慢的使者就回答:是的國王陛下,我們會賠償您土地的。然後那個使者拿出一塊獸皮來說,我們會賠償給您和這塊獸皮一樣大的地方。這對國王是一個非常大的羞辱,但是那個時候,國王那美麗而睿智的王后卻笑著說,哦,是這樣嗎?那我要感謝貴國的慷慨。然後你猜她怎麼做了?」

  「怎麼做了?」艾薇兒問。

  「她把那塊獸皮拿起來,用剪刀把獸皮剪成又細又長的一條條繩子。然後把所有的繩子聯在一起,用它去圈了對方的國家好大一塊地方。」

  「哦,天啊,她真是太聰明了。」

  「好了故事講完了,我的小公主,你該睡覺了。」

  「我還想再聽一個。」艾薇兒忽閃著她的那對大眼睛說。

  宮浩有些苦惱地抓頭皮:「恩……你還想聽什麼?」

  「你還有多少?我都想聽。」

  「哇,那可就多了。我的左手捏著一千零一個故事,右手則抓著更多。要不我再給你講個阿拉丁神燈的故事?」

  「那個聽過了。」艾薇兒躺在華麗的象牙床上,背靠著柔軟的小圓枕,披散著一頭長髮,旁邊的錦凳上還放著兩碗僕人送來的甜點。

  一碗是給自己的,一碗是給宮浩的。象牙

  夜色早已昏暗,房間中的燈火依然閃亮,小公主聽故事聽得著了迷,怎麼也不肯放宮浩離開。

  「那你還想聽什麼樣的故事?」

  「我想聽王子和公主的故事,要很浪漫的那種。」

  「好吧,那要不我再給你講個灰姑娘的故事?」

  「好的。」

  等灰姑娘的故事講完後,宮浩又給她講了一個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

  天知道這位小公主殿下從未聽到過如此多的有趣動人的故事,以至於越聽越興奮,怎麼都不願睡。

  「我還想再聽一個。」這句話是她今天晚上說得最多的一句。

  「這是最後一個故事,聽完後必須睡覺。」這是宮浩今天晚上講得最多的一個。

  「那麼,我再給你講個睡美人的故事吧。如果你答應乖乖聽話,我明天就還給你講特洛伊的故事,野獸與美女的故事,還有綠野仙蹤的故事,艾麗絲漫遊仙境的故事,好多好多,怎麼樣?」

  「好吧,好吧,最後一個,就最後一個了。」小公主扭捏著身體說。看來今天晚上是不可能聽完所有的故事了。

  難道他真有幾千個故事?艾薇兒很是好奇。

  當講完睡美人的故事後,艾薇兒眨著眼睛問:「為什麼每一個公主睡下去後,都需要王子的親吻才能醒來?」

  「哦,這個嘛……」宮浩想了想,這可真是個複雜的問題:「有時候吻具有一種魔力,它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像魔法那樣神奇?」

  「哦,比那個神奇。這世上最神奇的永遠是人類的情感,無法理解,無法捉摸,你不會真正瞭解自己的感情,你也無法控制它,只能跟著它的感覺去走。魔法至少是可以學習和掌握的,而感情……你永遠無法學習和掌握它。」

  就像是自己在轟趕修伊離開,卻又忍不住要喚他回來那樣嗎?艾薇兒有些明白了。

  艾薇兒偏著腦袋想了一會:「修伊,你接過吻嗎?」

  宮浩搖了搖頭:「不,沒有。那是很神聖的事。」

  「我也沒有。」艾薇兒不無遺憾地說。

  她突然發現自己很羨慕白雪公主和睡美人,因為她們能得到讓她們一生都幸福的吻。

  自己好想擁有。

  她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她低下頭,小手緊緊抓住被子,用蚊子般的聲音輕聲說:「修伊,吻我。」

  這話像一個霹靂打在宮浩的腦袋上,差點驚得他蹦了起來。

  艾薇兒有些不滿:「你沒必要表現得那麼害怕。」

  宮浩看看左右,還好,房間裡只有自己和公主兩個人。

  「快點,吻我一下。」艾薇兒催促他。

  宮浩輕聲問:「你確定?」

  「當然。」艾薇兒不滿的瞪他。看樣子不得到這個吻,她是不打算放過宮浩了。

  宮浩硬著頭皮湊上去,輕輕在艾薇兒的臉蛋上印下了一個吻。

  這個吻很輕,就像蜻蜓點水一般,卻在艾薇兒的心裡也點下了一個深刻的烙印。

  艾薇兒只覺得自己的臉燒得發痛,天啊,那是什麼感覺?自己生病了嗎?為什麼心跳得這麼厲害?

  她的小臉漲得通紅。

  「這個……艾薇兒,你知道這種事不能說出去的對嗎?」宮浩有些不放心,該死,自己剛剛吻了一個公主,她的臉蛋火熱,不過這感覺還真是不錯。

  「是的我知道,這是我們的秘密。」艾薇兒羞紅著臉回答。

  「那麼,乖乖做個睡美人,明天見。」

  「嗯,明天見。」

  宮浩起身離開。

  他推門出去時,艾薇兒縮在被窩裡用蚊子般的聲音輕輕道:「修伊,如果有一天我也長眠不醒的話,你會像白馬王子一樣跑過來救我,用你的吻救醒我的,對嗎?」

  「……是的我會的。」猶豫了一下,宮浩肯定地回答。

  「不會再拋棄我?不會因為任何原因?」

  「我發誓不會了,再也不會。」

  「那就好……」艾薇兒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宮浩輕輕歎息著打開房門。

  ————————————————————

  夜,深沉寂靜。

  宮浩一個人站在城堡的中央。

  他有些茫然。

  總有一些東西不在控制之內,總有一些情感游離於理智之外,艾薇兒的熱情,天真還有對自己的依賴,正在迅速升溫,照這樣下去,或許有很多事情很快就會出現自己始料未及的變化。

  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自己和艾薇兒之間有一道天然的鴻溝,不僅僅是巨大的身份差異,更重要的是自己對蘭斯帝國的刻骨仇恨。

  他忘不了死去的撒克,西瑟,比勒還有芬克他們。

  忘不了每一個死去的少年。

  忘不了即使依靠自己的努力走到現在這一步,他也依然沒有擺脫死亡的威脅。

  可是自己能怎麼做呢?

  也許,是該為下一個計劃做些準備了。

  ——————————————————

  艾薇兒這次的停留時間比較長,理由是宮浩還沒有為她找到她所需要的魔獸坐騎。

  儘管人人都看得出來,艾薇兒唯一需要的坐騎就是那個金髮小男孩,而不是什麼根本不在計劃內的魔獸。

  或許艾薇兒在希望這輩子都別找到她的坐騎,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擁有這個金髮小男孩。

  可惜的是在這件事上她沒有發言權,海因斯拒絕了她要把宮浩帶走的願望,氣得她幾乎要當場大哭。

  老頭連安慰這位公主殿下的心思都沒有,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煉獄島上有很多事情你並不明白。回去問問你的父皇吧,如果他同意,我不介意把格萊爾送給你。」

  皇帝當然不可能同意,他知道種下靈種的人無法再被安全的取出,就算不考慮血統貴賤的問題,他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女兒做寡婦。

  兩天後,自由號來了。

  這是煉獄島第一次有兩艘船同時靠岸。

  宮浩決定去找貝利,他向艾薇兒告了假,好話說了一籮筐,並許諾今天至少給她講十個好聽的故事才終於成行。

  「嘿,修伊格萊爾,我的好朋友,真高興又看到你了。」貝利大聲喊道。

  他給了宮浩一個熱情的擁抱,並且按「老規矩」請他去船艙喝杯酒。

  進去的路上,貝利對宮浩說:「我看到王船了,好像我們可愛的小公主又來煉獄島找她的坐騎了,告訴我她找到了嗎?」

  「不,還沒有。」宮浩回答。

  「我到覺得她已經找到了。」貝利促狹地用眼神擠兌宮浩:「我聽守船的士兵說,小公主對你很著迷,她幾乎每天都要和你在一起,甚至在她上床睡覺時都要你陪著她哄著她才肯入睡。哦我的天啊,你讓她的侍女失業了。而且你甚至還讓小公主為你生氣,為你流淚了,是嗎?令人驚訝的是你竟然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流言總是傳得飛快。」宮浩淡淡地回答。

  「放心吧,只是在同行之間傳遞,守在這裡難道不是很無聊?那些傢伙可沒有你給的樹葉,他們肯定天天熏都被熏死了。我猜他們現在恨不得你早點得罪小公主然後把公主從島上氣跑回去。」

  「不,我給了他們樹葉,你知道和公主有交情未必是好事,這能給你帶來很多麻煩,比如妒忌,那是最可怕的一種,所以我幫了他們一把,我沒有必要給自己樹敵,對嗎?」

  「哦,知道嗎修伊,我最佩服的就是你這一點。你永遠冷靜,理智,會做人,從不輕易得罪任何人。我很懷疑以你這樣的聰明才智怎麼可能會沒有發現有關於島上的一些小秘密呢?」貝利嘿嘿笑道。

  宮浩心中一驚,他看看貝利:「你想說什麼?貝利。」

  貝利呲了呲牙:「好了修伊,別跟我裝傻了。你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秘密交易,我不可能會出賣你。你不過就是想活下去而已,對嗎?你在這裡幹了快兩年了,你是唯一一個突破這裡的規矩留下來的人,並且成了學徒。我可不相信以你的努力和智慧會看不出一些奇怪的名堂。」

  宮浩呆了呆:「就因為我的表現出色,我就應該看出些什麼嗎?」

  「至少應該有所懷疑。但你從沒問過這方面的事,所以我猜測,你也許早就有了答案。所以你做出種種努力……」貝利向宮浩眨了眨眼睛:「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你該知道即使向我承認,也不用害怕我會揭發你的。」

  宮浩向四周謹慎地看了看:「你還知道些什麼?」

  貝利得意地笑了:「果然如此。放心吧,我沒必要知道更多,瞧,你給我們好處,我們也會幫你一些忙。只要你不捅大漏子,我們才不會管你會做什麼想做什麼呢。」

  「很好,我會在下個月給你們更多的好東西,但是你和你的朋友最好管住你們的嘴。順便感謝你的提醒,我想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是的,宮浩終於明白皮耶為什麼一直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熱?他到底為什麼始終不相信自己?該死,我早該意識到這一點的。他想。

  尼爾說過,隨著少年們在這裡工作的時日加深,隨著他們年齡的增長導致的心智漸漸成熟,總有一些聰明人會發現其中的問題。

  宮浩在煉獄島上的表現太出色,出色到每個人都相信他是一個天才。

  沒道理這樣的天才對發生在眼前的事情視而不見,絲毫沒有懷疑。私下裡甚至也曾經有過僕役們議論到底那些被帶走的僕役去了哪裡,但在這個私下議論的群體中,宮浩卻總是不參與。

  然而事實證明這並非遠離猜忌的好辦法。

  這正是為什麼皮耶不信任他的緣故。

  他們現在之所以敢繼續用自己,或許是一方面需要自己的出色工作,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們有把握能夠控制自己。

  看來以後自己要更加小心了,該不該有意無意間顯露一些對這一切有所懷疑的意思?

  可那樣做會不會太過明目張膽了呢?會不會因為挑明一切而把事情弄得僵化呢?

  不,不能挑明。有些事情彼此心裡明白也比挑明了要好得多。

  那麼該怎麼做呢?或許該先搞清楚到底是有多少人因此而懷疑自己,除了皮耶,還有沒有其他人。先查清楚這一點,然後才能做出決定。

  宮浩陷入沉思中。

  貝利拍拍他的肩頭:「好了,別想這些了。先完成我們的交易吧。這是你要的關於海因斯和皮耶的資料,至於蘭斯洛特,奇怪,這個人好像很神秘,我們怎麼都找不到關於他的情況。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繼續尋找的。我有個朋友在法政署做事,他們的鼻子向來靈得很,沒有他們查不到的信息。」

  「有多厲害?」

  「即使是最普通的獵犬也可以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查到他們想要查到的一切。還有一些水平高明的法師,他們可以通過某樣物品還原出這件物品在一段時間內所經歷過的所有事件,他們稱那叫時間逆流。哦,想想真可怕,如果落在那幫人的手裡,你什麼秘密都保不住。」

  宮浩的心微微一跳:「這種人不會很多對嗎?」

  「當然,而且使用時間逆流的消耗很大,限制也很多,比如他們只能回溯一天內的時間,至少需要三個黑袍以上的法師一次性耗光所有法力,還需要一些非常貴重的媒介……除非是一些大案子,否則他們不可能隨意使用。蘭斯洛特的事情,只要我那個法政署的朋友肯幫忙,絕對沒問題。」

  宮浩伸手接過那些資料,貝利卻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很認真地提醒道:「我希望你明白,無論是已經打聽到的消息,還是尚未打聽到消息,都要花費很多錢。」

  「你會得到回報的,遠遠高出你投入的回報。」宮浩鎮定的回答。

  宮浩回答說,他隨手拿出一個盒子,裡面都是貝利他們需要的可以賺大錢的東西。

  然後他拿出一張清單:「照理說我該給你免費的待遇。但是我很抱歉我還是要希望你幫我找到這些貨物和我所需要的信息。那對我來說很重要。沒有它們我無法做出更大的貢獻,無法更進一步獲得大師的信任。既然你知道了,那麼你就該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僅僅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已。我不可能去反抗整個帝國的對嗎?」

  「當然,我會為你把東西搞到的,我把你的需要理解為材料上的製作成本,而不是人工上的加工成本,對嗎?」貝利笑著回答。

  然後他掃了一眼清單,不由皺起了眉頭:「魔法書?你要關於靈魂魔法的魔法書?你要那東西幹什麼?要知道那可是禁忌。」

  「對煉金師來說不是。海因斯大師一直在研究血肉傀儡的製作,我也參與其中了。我認為要解決這個問題就需要使用到靈魂魔法,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如果我能幫海因斯大師解決這個問題,我想大師會讓我去接觸那些他都沒有解決的煉金術課題。你知道那些最高端的技術意味著什麼對嗎?」

  「更多的錢!」貝利的眼睛亮了。

  「沒錯。」

  「那麼好吧,我會給你搞一本過來的,儘管那不太容易。」

  「那麼下個月見。」

  「不留下喝一點?」

  「不了貝利,你今天給我的衝擊很大,我要回去做些準備工作了。」

  「不管怎麼說,修伊,你都是個天才,我和夥伴們都很欣賞你,我們希望你能一直活下來,並活得健康。」

  「但願如此。」宮浩笑笑回答。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2 02:06 AM


第三十九章 煙花


  從自由號回來後的第二天,宮浩去找安德魯。

  「安德魯大人。」

  「嘿,修伊,你不陪我們的小公主,跑到我的房間裡來幹什麼了?」安德魯看到宮浩笑道。

  「是這樣的大人,只是前些天我聽到蘭斯洛特說了什麼靈種和空間之門,我感到很奇怪。因為在我的工作中,我從未發現過任何有關這方面的記錄。所以我想向大人瞭解一下關於這方面的事。」

  安德魯的眉頭皺了起來:「你為什麼想要瞭解靈種?」

  「您知道煉金術從不單獨存在。即使彼此各有分支,也同樣會互相影響。我在血肉傀儡的研究上進入了死角,所以我希望能夠在其他方面從事一些研究,或許能夠得到突破。」

  「不,你不必知道關於這方面的任何事。」安德魯一口回絕。這是他第一次堅決否定宮浩的提議。

  可能是看到宮浩失望的臉色,安德魯安慰他說:「相信我修伊,這是為你好。」

  「是的大人,既然如此,那我先告退了。」

  宮浩離開了安德魯的房間。

  離開安德魯的房間後,宮浩又去了皮耶的房間。

  「皮耶大人。」

  「什麼事格萊爾?」

  「是這樣的,您知道前幾天蘭斯洛特大人回來的時候受了些傷,他為此遷怒於您,我認為這是不公平的。」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操心。」

  皮耶看起來並不領宮浩的情。

  「是,大人。」宮浩又把剛才對安德魯說過的話對皮耶說了一遍。

  然後道:「安德魯大人拒絕了我研究靈種的問題,要求我以後都不要過問此事。但我在心中確實充滿好奇,所以就背著他來問您了。」

  皮耶微微考慮了一會,這才點頭道:「我聽我的導師說,他曾經告訴過你有關於異次元之門的事。」

  「是的,我想蘭斯洛特大人所說的地獄之門指的就是那個東西,但我從沒想過煉獄島上也有。」

  「那並不奇怪,很多地方都有,但那裡充斥了能量風暴,沒有人能輕易進出。靈種就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產物。確切地說它們不屬於煉金術範疇,僅僅是因為它們在煉獄島上,所以才由我們負責培育。」

  「培育?」

  「是的,培育。培育靈種需要把它們事先種植進魔獸的身體中去,它們通過寄生的方式成長,在成長之後它們會成為一種可怕的武器。由於它們是生物體,不屬於煉金術範疇,所以沒有告訴你,而它也不會對你有任何幫助。不過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我不介意給你一顆靈種讓你研究。」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不過既然安德魯大人不希望我接觸這個東西,那麼也許我該重新考慮一下。我先告退了。」

  皮耶別有深意地看了宮浩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離開皮耶的房間,宮浩轉頭又求見海因斯。

  他把剛才的問題再度提出,然後道:「海因斯大師,我想我犯了一個錯誤。安德魯大人拒絕我研究靈種,但是皮耶大人卻願意給我一顆靈種讓我研究,並告訴了我一些關於靈種的事情。我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也許我一開始就不該在面對安德魯大人的拒絕後繼續糾纏這個問題。現在我很苦惱,您知道我不想得罪任何一位大人,不想讓他們對我有所不滿。但是說出去的話,我已經無法收回,所以我只能來求教大師您了。」

  「原來是這樣啊。」海因斯沉默了一會。

  他想了好一會才說:「安德魯是對的,他不讓你研究是為你好。你還是不要去研究靈種了。你就同一件事情向兩位大人提出請求,可以說這是不合理的行為,不過還好你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及時向我匯報。這樣吧,這件事就這麼壓下了,你去告訴皮耶你決定遵守安德魯的命令,不去研究靈種,其他的事就算過去了。」

  「是,大師。」

  離開海因斯的房間時,宮浩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只有皮耶,只有皮耶在懷疑自己。

  這是他得出的結論。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心理推導行為。正因為安德魯信任自己,所以他才絕對不會讓自己去接觸靈種,避免自己發現可能存在的秘密。

  而同樣的道理,正因為皮耶懷疑自己,所以他才不介意拋出一點小小的誘餌來試探自己的反應。

  海因斯也是如此,他看起來比安德魯要謹慎得多,並不是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但在總體感覺上,海因斯很顯然還是欣賞自己,並希望保護自己的,所以他同樣拒絕了讓宮浩研究靈種的事。

  正因為他們認為秘密是安全的,所以他們才會拒絕自己,這讓宮浩鬆下了一大口氣。

  這主要是因為無論是安德魯還是海因斯,他們都認為,宮浩的天賦來自於他的專注,同樣是他的專注,使他不可能去注意和工作無關的事情。

  而貝利之所以能猜到這一點,多半也和自己與他們的秘密交易有關。海因斯和安德魯只是看到了他專注於工作的一面,貝利看到的則更多更全面一些,所以他才能很輕易的判定宮浩已經看破了煉獄島上的秘密。不過由於交易事關重大,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說破事實。

  至於皮耶,他的懷疑到不如說是一種本性上的不信任,是一種天生的多疑心態。

  可即便如此,這對宮浩來說也是一個威脅。

  總會有辦法解決皮耶的。宮浩悠悠想到。

  —————————————

  要對付一個人,就要先瞭解他。

  宮浩回到自己的房間,翻開關於皮耶的資料。

  那是貝利花了近半年的時間查清楚的關於皮耶的信息。

  皮耶今年四十六歲,二十年前,他是溫靈頓魔法學院的一位魔法教師,一方面為當時的大煉金師海因斯做助手,另一方面教授學生煉金學知識。在那之前,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煉金學徒,相比世家出身的安德魯,在身份上皮耶相差太遠。

  但是皮耶並不甘心就此下去,他加倍努力,刻苦學習,最終獲得了海因斯的賞識。在他二十歲那年,他就在藥劑煉製上做出過重大貢獻,在當時風頭極勁,被譽為海因斯之後的最佳接班人。

  當時的皮耶年僅二十六歲,正是年輕有為之際,經過自己的辛苦磨練終於能得此成就,自然是春風得意馬蹄急。

  這樣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放棄大好前程,跟隨海因斯跑到這小島上埋沒一生呢?

  真得是為了對煉金術的熱愛?宮浩不相信。

  他也熱愛研究學術,可要讓他把自己關一輩子,只怕是不會甘心的。

  與海因斯安德魯不同,海因斯肯做這一切是因為他是真正的煉金狂人,資料上顯示,海因斯根本就沒有什麼親人,所以也沒有牽掛,而安德魯則是為了家族需要被迫犧牲,那麼皮耶又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到這煉獄島上的呢?

  或許從下面一段記錄中可以看出端倪。

  在皮耶二十五歲那年,海因斯為了更好地投入到煉金術研究中,決定不再擔任煉金系的具體職位,這使得當時的煉金術一系的核心導師(相當於系主任吧)一職空缺。在當時,皮耶接替導師工作的呼聲是最高的。

  然而這一年,皮耶並沒有成為當時的核心導師,恰恰相反,他甚至連教師的職位都丟了,只能跟隨海因斯做助手。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使得皮耶最終沒能成為核心導師,反而在不久後跟隨海因斯來到了煉獄島呢?

  令他感興趣的是,貝利在附錄中提到了皮耶在學院期間,學校裡發生的幾起事件。

  看著貝利對那幾起事件的描述,宮浩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

  「艾薇兒,你快樂嗎?」

  叢林裡宮浩問他的小公主。

  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關心的態度問艾薇兒是否快樂的問題,以至於艾薇兒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當然,修伊,你知道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聽你給我講故事,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叢林裡魔獸的故事,好多好多,我都愛聽。」女孩的神情很陶醉。

  「可是你總是要走的對嗎?」

  艾薇兒的神情黯淡了下來:「海因斯這個老混蛋,昨天通知我,必須在三天內離開煉獄島。他說我搶走了他最優秀的學徒。」

  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宮浩:「修伊,如果你不是那麼優秀該多好?」

  「如果是那樣的話或許你就不會喜歡和我在一起了。」

  「可是我捨不得離開你。」

  「或者我可以幫你說說?」

  「怎麼說?」

  「我可以告訴海因斯大師,以後每天白天我依然繼續自己的工作,直到工作結束後才來陪你。這樣你就不會影響我了。那樣的話,也許大師會同意你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好歹你是公主,他不可能對你太過分。」

  「可要是那樣的話,我白天會很寂寞的。」艾薇兒噘起了小嘴。

  「也許我有辦法可以幫你解除寂寞。」

  「你又有什麼好玩的主意了是不是?」艾薇兒開始興奮。

  宮浩笑著點頭:「是的艾薇兒,要知道這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功夫特別為你製作的。你看。」

  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小的長條細管,宮浩把它交到艾薇兒的手上。

  「這是什麼?」

  「煙花,一種不登大雅之堂的小玩意,但我猜你一定會喜歡。」

  宮浩輕輕打開蓋子,用一點魔法火焰點燃管口。

  一朵紅色的火焰撲地飛出管口,沖天空,然後啪的一聲在空中炸裂,化成千萬個小亮點,彷彿火焰噴泉般在空中

  灑落。

  「哦!真是太美了!」艾薇兒興奮地叫起來。

  一連數朵紅藍火焰先後飛離管口,化成一朵朵巨大的火焰花蕾在空中盛放,趨散迷霧,照亮黑夜,帶來美輪美奐的浪漫奇景。

  這一壯麗景色甚至連城堡中的人都為之震撼,想不通是什麼人能在天空中編織出如此美麗的火焰。

  只是過了一會,管口中的煙花便已放盡,絢麗一閃而逝,只留下無盡的唏噓。

  「沒有了嗎?修伊。」艾薇兒有些戀戀不捨。

  「是的沒有了。這就是煙花,就像那天邊的流星,綻放出最美麗的一刻,然後一閃而逝。」宮浩的口氣中同樣充滿感歎:「它們的生命短暫,但是非常美麗……世界上有許多感情也是這樣……這是我特別為你做的,費了我很大功夫才做出來。」

  「你真是個天才,修伊,你一直都是。」艾薇兒用迷戀而崇拜的神情看著宮浩。

  「如果你喜歡,我還可以為你做更多,當我工作的時候,你就在這裡放著煙花,想著我,然後等我工作結束來找你,好不好?我相信海因斯大師會同意在你不打擾我工作的情況下多留一段時間的。」

  艾薇兒拚命地點頭。

  她簡直太高興了。

  「你要為我做很多很多煙花。」她對宮浩說:「這樣在我沒有你在身邊的時候,在我寂寞的時候,我就用煙花來陪伴我,還有那些故事,你給我講的好聽的,動人的故事。她們會一直陪伴我。」

  她說話的口氣,就像是一個即將每天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

  宮浩有些微微怔神,他意識到這位小公主對自己的情愫正在以飛躍式的速度遞進,而他卻慌不及地想要躲開這感情,甚至想要利用她……

  收起那一時的慚愧,他終於還是道:「要做足夠多的煙花,就需要一些材料。那些材料有很多都在皮耶大人的試驗室裡。你知道如果他發現我用他的材料做一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一定會很不高興的。」

  「我們可以偷偷地拿出來,不讓他知道。」小公主很無所謂。

  「是的艾薇兒,我也是這麼想的。可萬一他發現材料少了……」

  「那就說是我做的,我是公主,我才不在乎他怎麼想呢。」

  「那麼就這麼定了,明天,趁皮耶大人不在的時候,你和我一起去偷材料,我需要你的幫助,艾薇兒。」





第四十章 記錄

  這是艾薇兒第一次偷偷摸摸的行動。

  天知道自她出生以來,就再沒有過脫離眾人視線的時刻,沒想到認識了宮浩後,先是像個野孩子每日裡在叢林中奔跑,然後又乾脆做起了小偷,來偷煉金師的東西。

  這使得這位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公主有著一種分外的刺激——在不用擔心後果的情況下,她將這看成是一種有趣好玩的遊戲。

  「噓。」宮浩向身後做了個手勢,艾薇兒立刻屏住呼吸,她知道前面一定是有某個學徒正好走過。宮浩的全身上西似乎都充滿了神奇之處,他一點都不像個僕役,卻像個高明的武士,總能事先就察覺別人的到來,從而迅速做好提前躲避。

  皮耶的試驗室是在六層,他們一路上行,小心躲避著那些學徒,至於那些傀儡武士——躲和不躲都是一個樣,在沒有指揮的情況下它們只是一個擺設。

  眼看著到了六層,宮浩傾聽四周的動靜,確認沒人後向艾薇兒點點頭,兩個人迅速打開試驗室的門,溜了進去。

  「哦,真是太刺激了。」艾薇兒捧著胸口想要哈哈大笑:「修伊,跟你在一起真好,總是有各種各樣我從沒有過的經歷。我從沒想到做賊竟然也會這麼好玩。」

  宮浩急忙用手摀住她的嘴:「小聲點,我的公主,做賊就要做賊的覺悟。」

  他這一捂,只覺得手心一片酥軟,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是位公主,自己的行為好像有些……

  果然,艾薇兒睜著驚恐的大眼望著自己,眼神還不時地瞟向自己的手。

  她從沒被男人這樣輕薄過。

  「我很抱歉。」宮浩訕訕地收回手。

  艾薇兒的臉脹得通紅:「沒……沒關係。」

  是啊,的確沒什麼關係,只是心跳得越發厲害了。

  她咬著牙齒輕聲說:「如果讓我爸爸知道你帶我來偷東西,還敢捂我的嘴……」

  「我猜陛下他人家會發瘋的。」宮浩淡淡道。

  小姑娘捂著嘴輕笑,絲毫沒有在意宮浩口氣中的無禮。

  宮浩快步來到一處試驗台前,掀開一塊黑布,露出裡面的一個水晶球。

  「艾薇兒,過來幫我一下。」

  「我該怎麼做?」艾薇兒連忙跑過來。

  宮浩迅速轉動水晶球:「城堡裡被設置了一共四十八個觀察節點,城堡外有七十六個。通過這個水晶球,就可以聯繫到所有的觀察節點,看到各個角落的情況。我需要你幫助我查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三處地方。如果你看到皮耶回來了,就立刻通知我,我們也好及時離開。」

  「好的。」艾薇兒立刻點頭。

  這些設置都是宮浩老早就注意觀察並留心記下的,他帶艾薇兒到這裡來的一半目的,就是幫他注意外面的動向,另一半目的,則是萬一行動被發現,也可以用公主做擋箭牌,聲稱自己只是來找一些製作煙花需要的材料。

  有帝國公主為他做眼睛和最後的擋箭牌,他終於可以放心地在皮耶的房間裡尋找他要找的東西。

  皮耶的試驗室並大,除了一些必要的設備工具外,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清晰可見。

  不過宮浩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所說的那些材料上,恰恰相反,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些常人難以注意的地方。

  偏僻的角落,儲物櫃的背後,都是他觀察的方向,甚至不遠處的那張小床,他也會跳上去敲打一下床板,聽聽是否有什麼暗格存在。

  在不遠處的牆壁上有一幅畫,引起了宮浩的注意。

  儘管他對書畫並不是很精通,他還是一眼看出這是一幅普通的油畫,並不值幾個錢,畫得也只是普通山水。令宮浩感到奇怪的是,從皮耶的試驗室佈置風格和他對皮耶的瞭解來看,這個人崇尚簡樸,高效,做事極有規律。

  他不像是喜歡種東西的人。

  他心中一動,輕輕掀開那幅畫,果然後面有個小洞。

  宮浩探手進去,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盒子。

  盒子的裡面放著幾個藥瓶。

  那幾個藥瓶裡的東西讓宮浩的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那正是他想要找的東西。

  幾個猩紅的小肉塊在防腐藥劑的作用下,即使過了二十年也依然鮮活如生。

  回頭看到艾薇兒尚在盡忠職守,宮浩連忙把藥瓶重新放回盒中,然後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雖然只是一眼,他已看得清楚,那裡面放的是一些女性的性器官,未發育完全的**及生殖器。

  沒錯,貝利在資料中的描述中記錄了這樣一件事,就是在皮耶擔任魔法學院煉金課教師的那幾年中,魔法學院曾經接連發生少女失蹤事件。所有失蹤的少女都不滿十四歲,而且找到她們後發現她們都已淒慘地死去,她們死前經歷過**,身上的幾處重要部位亦被人割除。

  其後不久,法政署介入了調查。據說調查在起初頗有成果,但後期不知為何,卻突然銷聲匿跡,而皮耶則失去了他成為核心導師的機會,甚至連任課教師的工作都沒了。

  可以想像,皮耶一生艱苦,最終靠自己的奮鬥出了美好前程,但代價卻是心理漸趨變態。這個傢伙最後很顯然是被法政署的人查出了問題。他之所以沒事很可能和海因斯有關。而被迫辭職後,他不久便跟隨海因斯背井離鄉來到煉獄島。

  對他來說,自己的一輩子或許已經完了,而他在這島上生活的這二十年,只怕早壓抑得要發瘋了。

  很可能折磨那些少年僕役,聆聽他們死去時的掙扎和求饒,已經成為皮耶的最大享受。

  或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皮耶就會抱著這藥瓶裡的東西沉沉睡去……

  一想到這,宮浩就覺得一陣噁心。

  他正要把盒子放回去,卻注意到藥瓶的下面竟然還有東西。

  一時好奇,宮浩隨手把下面的東西拿出來,卻是一卷薄薄的小冊子。

  翻開一看,宮浩頓時被吸引住了。

  ————————————

  「修伊,我看到皮耶了,他好像正要回來。」艾薇兒輕聲呼喚道。

  「知道了,就快好了,現在不要打擾我。」宮浩頭也不抬地回答。

  他正在拚命地抄寫那小冊子上的內容。還好他有隨身帶紙筆的習慣。

  「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說過了,不要打擾我。」

  艾薇兒撅起了小嘴很不滿意,不過內心深處,她卻很喜歡此刻宮浩那認真的表情還有酷酷的味道。

  宮浩匆匆抄完最後一部分內容,把小冊子塞回盒子,然後把盒子放回畫後的洞中。

  「我們走吧。」他說。

  「可是你什麼都沒拿,你說過我們是來找材料的。」

  宮浩隨手拿起一個藥瓶道:「這就是。」

  「可是修伊,那裡面放的是一瓶清水。」

  「有我在,清水也會變得甘甜,不對嗎?艾薇兒寶貝。」

  這一句艾薇兒寶貝叫得小公主滿臉通紅,頓時忘記了清水和甘甜與製作煙花有什麼關聯,更忘記了宮浩此刻的反應為何如此古怪。

  她低著頭跟在宮浩的屁股後面,老實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天啊,心都快跳出來了。

  臉好燙!

  走到二樓的時候,宮浩與皮耶正好打了個照面。皮耶看到艾薇兒也來了,微微一楞,看小姑娘的眼神放出貪婪的光芒。

  如果是以前,或許宮浩不會在意,不過現在宮浩完全明白了那眼神背後的含義。

  他輕輕拉了一下艾薇兒的身體,對皮耶道:「小公主想見識一下我們的工作場所,我就帶她四處轉轉。」

  皮耶點點頭:「希望公主殿下玩得愉快。」

  艾薇兒把小脖子一揚,露出下面那一大片雪白,傲慢道:「如果不見到你,我想我會玩得更開心。」

  說著,跟隨宮浩向樓下走去。

  皮耶望著艾薇兒那婀娜的背影,只覺得自己渾身的慾望都在燃燒。

  二十年了,二十年來,他只能和那些藥瓶裡的「寶貝」相伴,再未有機會碰過任何一位少女。

  他渴望那充滿著火熱青春的美好胴體,渴望著聽女孩們臨死前的呻吟與呼叫。

  而現在,他感到身體中久違的躁烈已再一次充盈全身。

  最後狠狠瞪了一眼艾薇兒那搖曳的臀部,皮耶才緩緩向樓上走去。

  不管怎麼說,這位都是公主,是不能輕動的。

  ——————————————

  離開煉金塔,宮浩對艾薇兒說:「剛才的事情從現在起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要先回我的房間。」

  「你不陪我了嗎?」艾薇兒有些失望。

  「不,艾薇兒,我要回去準備一下為你製作的煙花。在我工作的時候,你就每天放著煙花,想著我,還有我給你講的那些故事,好嗎?」

  艾薇兒輕咬嘴唇:「好吧,修伊,可是晚上睡覺前,你要過來陪我。」

  「放心吧我會的。」宮浩給了艾薇兒一個鄭重的承諾。

  離開艾薇兒,宮浩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他開始重新整理剛才急匆匆抄錄的內容。由於抄錄得太急,很多內容來不及謄寫,只能記憶一部分,抄錄一部分,並盡量壓縮語句,現在他要再把這些內容盡可能的全部還原——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皮耶的私藏裡竟然會有關於頂級煉金術的記錄。

  這還真是想偷小雞卻抱出個金蛋來。

  這些記錄幾乎囊括了所有關於頂級煉金術的試驗數據,包括了許多已經完成的,也包括了許多尚未完成的。其中未完成的部分就有如魔紋鐫刻已經被證實有效的配方材料配比清單,巨魔神的研製數據,空間戒指和傳送法陣的研究等等等等,甚至還包括了魔靈和那本伊萊克特拉的記錄抄本……

  宮浩這才明白原來之所以要為島上的少年規定一年時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靈種在進入人的身體後,寄生滿一年,即使不用催生的方法也會自己破體而出。畢竟它們是生命,自有瓜熟蒂落的一天。

  為此,海因斯甚至特別為宮浩研製了一種藥劑,抑制了靈種的生長,使得魔靈在滿一年時間之後也無法破體而出。當然,一旦他停止使用藥劑,靈種會立刻成熟。

  海因斯當然不知道宮浩的身體裡已經沒有了靈種,魔種強大的規避搜尋能力,使得海因斯根本無法證實它是否還在宮浩體內。到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不過最大的福氣就是海因斯因此而相信,即使宮浩發現了秘密,也絕不敢背叛自己。

  想到靈種,宮浩忍不住又想到了自己身體裡現在寄生的這位新夥伴。

  不知道自己現在身體裡寄生的這個小東西又要寄生多長時間呢?算算也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儘管這位新房客已經答應了會用比較「溫柔」的方式誕生,但是宮浩每一想到靈種那令人心寒的出場方式,心裡就總有種發毛的感覺。

  「希望你明白,遵守諾言是一種美德。否則就算你再強大,我也有把握在殺死我之前殺死你。」

  腦海中傳來一股令人心安的意識感覺,看來是新房客做出的回應。

  小東西這麼乖,宮浩也放心了許多。

  令他遺憾的是,皮耶的那本伊萊克特拉筆記抄本他並沒有來得及抄錄。

  不過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就不需要去抄錄了……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3 PM

第四十一章 魅力藥劑(上)

  「那個孩子突然叫了起來,皇帝原來根本沒有穿衣服嘛。於是就這樣,騙子的伎倆被揭露了……」

  溫暖的房間裡,每天晚上講故事的戲碼依然在上演。

  講完「皇帝的新衣」,按慣例是要討論一番,回答艾薇兒提出的那許多為什麼的。

  不過這一次,艾薇兒沒有立刻提問,而是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陷入了長長的思考中。

  「修伊,是不是每一個有權力的人,都會被下人欺騙?」

  「……是的,只是程度不同罷了。」

  「這就是你說的得到與失去吧?」

  「是的,當你高高在上的時候,權力就會蒙蔽住你的眼睛,讓你無法看清許多東西,你會受到蒙蔽,欺騙,被謊言所包圍。一個好皇帝和一個差皇帝最大的區別,或許就是他能夠分辨什麼是謊言,什麼是真實。」

  艾薇兒沉默了下來。

  彷彿是想起了什麼,她喃喃道:「我的母親,是帝國的皇后,她總是認為自己是最美麗的女人。而她身邊的侍女下人們也總是這麼說。可是父親卻對她始終很冷漠。她拚命地打扮自己,試圖讓父親能關注她再多一些,但結果……」

  艾薇兒閃動雙眸,如水晶般的淚珠滴落:「其實她已經年紀大了,不可能再保持美麗了,對嗎?」

  「是的。」宮浩點頭。

  「那些侍女下人們都在撒謊,對嗎?」

  「……是的艾薇兒,他們在撒謊。他們不敢說出事實,因為他們怕你的母親會接受不了自己已經老去的真相。」

  「我覺得心裡好難受,原來我一直都生活在謊言之中。」艾薇兒難過的鑽到被窩裡,用被子把頭蒙起來。

  宮浩輕輕掀開被子,看著那張掛滿淚水的小臉蛋,溫柔地說:「你比你的母親要幸福許多,因為你至少有個朋友,他不會欺騙你。」

  艾薇兒眨動著明亮的大眼睛,死死盯著宮浩:「你是說你永遠都不會騙我嗎?」

  宮浩想了想回答:「艾薇兒,你必須知道謊言有很多種。有些是善意的,有些是惡意的,有些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有些則是被迫無奈。如果你問我是否永遠都不會騙你,那麼我只能回答你,我會盡力地去保護你,不傷害你,或許將來我會對你有所隱瞞,或許會有善意的欺騙,但無論如何,我不會像你的下人們那樣因為畏懼你而讓你生活在謊言之中。」

  艾薇兒歎息:「我現在覺得當公主沒什麼好了。」

  「嗯,做為公主,你或許會失去一些平民的快樂,但同樣也不會有平民的煩惱。你不可能得到每一樣東西,這是必然的。當你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你就已經長大了。」

  「是的,我明白了。」

  艾薇兒偷偷地笑,看起來她是想起了當初自己剛上島時的表現。

  宮浩覺得,現在的艾薇兒,比起初見時,真正已經好上許多。

  「修伊,你覺得我好看嗎?」

  「是的,你很美。」

  「真話?」

  「我到是很想說你長得醜陋,以證明我敢於說出事實。可面對這神靈最傑出的造物,我實在無法去褻瀆。而且那才是真正的謊言。」

  「你的馬屁功夫比那些下人們強得多了。」小公主嘻嘻笑了起來。

  「即使是真話也可以說得很好聽的,當然,只為你而使用。」

  小公主吐了下舌頭,看來她剛才的難受有一半是因為她懷疑下人們對她美貌的讚揚都是謊言,而現在從宮浩的嘴裡得到證實,感覺自然不同。

  她有些扭捏起來。

  「好了不要難過了。」宮浩笑道:「我想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是什麼好消息?」艾薇兒知道宮浩的好消息總能讓她興奮起來。

  「也許我可以讓你的母親多受到一些你父親的寵愛。」

  「你是說……」

  「駐顏藥劑,你知道的。不過它只能延防衰老,並不能讓女人進一步增加魅力。我想也許我可以研製出更好的藥劑來,我叫它魅力藥劑。當然,這都是為你而做,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

  艾薇兒死死咬著下嘴唇,用略微上斜的眼神看宮浩,這個眼神充滿誘惑。她輕聲說:「修伊,你真好。」

  宮浩拍拍她的小手:「不過我需要有人幫我。借我一個侍女怎麼樣?我得把藥劑用在她的身上以驗證效果。你知道煉金的結果也許是美好的,可是過程卻總是殘酷的。我可不想在你的身上做試驗。」

  艾薇兒拚命的點頭。

  她搖了搖鈴鐺。

  一名姿色不錯的侍女走了進來。

  「伊莎多拉,修伊格萊爾的煉金試驗需要一個侍女。我暫時把你借給他,從今天起,你聽從他的指揮。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聽明白了嗎?」除了對宮浩溫柔,艾薇兒在絕大多數時候面對其他下人,都是充滿威嚴的命令,根本不許下人反抗她的意志。這種懸殊極大的差異讓宮浩感覺有些怪怪的。

  「是,公主殿下。」那侍女跪地回答,然後匆匆退下。

  「好了故事講完了,你早點休息吧,我也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有許多事要做。」宮浩對艾薇兒道。

  「哦,修伊,我捨不得你走。」艾薇兒拉著宮浩不願放手。

  「好了,艾薇兒,我必須走。在睡覺前我還得為你做一些煙花。天知道你在一天內竟放完了所有的煙花。我說過你在寂寞無聊的時候才可以放它們的。」

  「沒有你的時間,我一直都很寂寞。」

  艾薇兒的回答讓宮浩有些感動。

  他捏了捏艾薇兒柔軟的小手,起身離去。

  他能感覺到背後那不捨的目光。

  輕輕關上房門,那個叫伊莎多拉的侍女還在門口等待。

  宮浩對她道:「明天早上到煉金塔我的試驗室來。到時你會知道你該做什麼的。」

  「是,大人。」

  那侍女回答。

  大人?好新鮮的稱呼,宮浩不由一楞。

  什麼時候起,自己竟被稱為大人了?

  他注意看了一下四周,這才發現,同是下人,幾乎所有的僕役侍女們望自己的眼神,都有些非同一般。

  再沒人敢把宮浩看成是一個下賤的僕役,或普通的學徒了。

  搖頭苦笑了一下,宮浩迅速離去。

  ——————————————————

  回到自己的房間,宮浩收斂心神,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不過不是為艾薇兒製作煙花,而是進行關於血肉傀儡的研究。

  在那天見過巨魔神帶來的幻像後,他意識到伊萊克特拉很可能是利用元素震盪的方式來完成血肉傀儡的製作。

  他必須通過反覆的試驗以證明自己的猜想。

  今天晚上是第二十八次試驗。

  小心地將一團靈魂能量移入到靈魂法珠中,宮浩開始了冥想。

  通過冥想激發元素感應,在產生共鳴後對靈魂能量進行調整到元素震盪的層次,然後通過某種煉金手段將法珠內的能量固定在同一個節奏上。

  伊萊克特拉是在用魔法師的手段去完成煉金術,就某種意義上講,這完全背離了當初煉金術發明的初衷,也就難怪煉金師們無法重鑄伊萊克特拉的輝煌。

  畢竟從沒有一個煉金師擁有修煉魔法的天賦。

  法珠內的靈魂能量在冥想的作用下,開始出現如巨魔神的那顆珠子中的震盪反應,彷彿煮沸的水,不停地在珠中沸騰翻滾。

  宮浩小心調整著自己的節奏,感應著法力變化,他能明顯感覺到,在這種煉金的過程中,自己對元素感應的能力顯著增長,一絲絲魔力進入身體,帶給他前所未有的愉悅感受。

  成功了!

  宮浩心頭狂喜。

  他終於明白了伊萊克特拉為什麼會以一個魔法師的身份從事煉金術。

  原來他不僅僅是在煉金,同時也是在修煉魔法。

  通過對靈魂能量產生共鳴,不僅可以製造出強大的魔偶來,甚至對自己的元素感應能力也能大大增強,這竟是一舉兩得的做法!

  伊萊克特拉,你真是個天才。他毫無疑問等於是發明了一種類似武士的極限鍛煉法的修煉魔力的方式。

  而且效果更加出色,且不會因為過度的疲勞而導致終止。

  法珠中的能量,在經過劇烈的元素震盪後,漸漸平息下來,絲絲的靈魂氣息開始向外圍逃逸。宮浩知道,那是他還沒有發明能夠有效桎梏靈魂能量的方法,很顯然,這一部分屬於煉金術的範疇。

  不過這方面的解決問題應該不難,海因斯估計就能做到。

  只要解決了靈魂強度提升的問題,也就等於解決了血肉傀儡戰力提高和靈魂選擇的問題,通過元素震盪提高靈魂強度,這樣天才的方法,大概也只有伊萊克特拉才能做到的。

  儘管這只是他的第一次成功,還必須反覆試驗才能確認可行,但是宮浩相信,這已經不再是什麼問題了。要不了幾日,他就可以向海因斯匯報成果了。

  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宮浩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

  原來用這種方法提高魔力鍛煉靈魂強度,也是會有一定的後遺症的,不過還好,只要睡上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這是他自研究血肉傀儡以來,睡得最輕鬆甜美的一次。

  夢裡,他發現自己拯救了所有的少年,然後帶著他們飄然離開煉獄島,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或許是童話故事說得多了,宮浩自己都覺得這一切彷彿就是一個童話。

  —————————————————————

  第二天一早,伊莎多拉來到宮浩的試驗室。

  「大人,請問您有什麼吩咐嗎?」

  「把這瓶藥喝下去。」宮浩拿出一個藥瓶對伊莎多拉道。

  「這是……」伊莎多拉看著那瓶子裡的藍色藥水,心中有些惶恐。

  「不用擔心,這不是毒藥。它是一種可以刺激人體荷爾蒙的激素……恩,怎麼跟你說呢?」宮浩想了想,然後道:「這是一種可以幫助你散發出吸引男性注意力的藥物。我用媚惑草和其他一些特殊的東西製作而成,它能刺激你的身體,使你的身體會自動釋放出一種特殊的氣味,對男人有著致命的誘惑。你本身就長得不錯,再喝了這東西下去,我估計會有很多男人對你著迷。」

  伊莎多拉的臉紅了紅:「可是大人……」

  宮浩止住她:「我答應為小公主煉製一種藥劑,這種藥劑可以讓女性增加她的魅力。你很幸運,成為這種藥劑的第一個試驗品,如果成功了,我會感謝你,並送給你幾瓶這樣的藥劑,相信我,有了它,你將來一定會找到最棒的男人。」

  伊莎多拉低下頭去,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為了試驗藥劑的效果,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麼事?大人。」

  「很簡單,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歲。」

  「那好,以你的年齡,一般來說更容易吸引同齡人的目光。但是有了這瓶藥劑,我需要你的吸引力範圍加大,甚至讓比你大幾十歲的人都能為你著迷。」

  「您的意思是……」

  「喝下這瓶藥劑,然後去煉金塔六層皮耶大人的試驗室。我不管你怎麼做,總之我要你保證皮耶大人對你有所注意。如果你能做到,這說明藥劑管用。如果你做不到,那麼我只能在你的身上再試驗一些別的什麼方法,那可不一定比喝藥水輕鬆。哦對了,你學過勾引男人的技巧嗎?」

  伊莎多拉慌忙地搖頭。

  「那麼我會教你一些。記住,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測試,你並不需要擔心害怕什麼後果,只要能讓皮耶大人關注你就夠了。不過你要是反過來讓皮耶大人知道了你的目的,那就說明不但藥劑無用,而且你也很沒用。你沒能吸引他,卻被他給打敗了。」

  伊莎多拉有些驚慌:「可不可以……換個人試試?」

  「不行。皮耶大人是我見過的最有定力的男人。要確認藥劑的效果,就必須在他的身上做試驗。不過我警告你,如果你讓皮耶大人知道了我的試驗,我想他一定不會高興。那麼後果就是我或許可能會因此受到處罰,而藥劑也無法成功,至於你的下場……你們公主的脾氣並不是很好對嗎?我猜她不會接受我的試驗因為一個侍女的無能而失敗。那麼你覺得她會怎麼對你?」

  伊莎多拉打了個冷顫:「是的大人,我一定不會讓皮耶大人看出任何問題。」

  「很好,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去勾引皮耶大人,在這段時間裡我會一直調治藥劑,爭取效果最佳化。你必須每天向我匯報他的動向,包括他看你的眼神,動作,和你說了些什麼內容。」

  「是的大人,可是我該怎麼接近他呢?」

  「我自然會為你創造借口。」宮浩拿出幾瓶藥劑:「喝了那東西後,你把這幾瓶藥劑送到皮耶大人那裡,就說是你是公主派來做我的助手的,幫我送些成品,拿些材料,做些需要跑腿的活。因為公主希望我早點完成工作好去陪伴她。至於東西送過後你怎麼留在那裡,就看你的本事了。你可以假裝摔倒,也可以假裝對那些煉金的過程充滿好奇。如果某天你可以在他的實驗室裡接受他的邀請留下至少一個鍾時的時間,那就說明你和我都成功了。」

  「是的我會努力的,大人。」

  聽伊莎多拉說這句話,宮浩的感覺越發奇怪起來。

  這一年半來,他說得最多的可能就是這句話,而現在,卻有人對他這樣說了。

  微微笑了一下,他把裝著藍色藥水的藥瓶放到伊莎多拉的手中。

  「喝了它。」他說。





第四十二章 魅力藥劑(下)

  三天後,宮浩把自己的研究發現報告給了海因斯。

  當他說到用元素震盪的方式來提高靈魂強度的時候,海因斯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不過他沒有說出伊萊克特拉本身就是個傑出的魔法師,而是認為,伊萊克特拉一定是發明了某種方法,使得自己可以通過煉金術來達到元素震盪的目的,同時再發明另一種煉金術,完成對靈魂能量的完美桎梏。

  一個關於血肉傀儡靈魂強度的問題最終被分解成了兩個部分。儘管它看起來還沒有被完成,但是被分解開的難度,將遠遠小於分解前的難度。就好像是一個除法算術題,把一個9分解成兩個3,問題的難度也大幅度降低。

  海因斯對宮浩可以說是讚歎不已:「你果然是個天才,格萊爾。伊萊克特拉的血肉傀儡製作之迷竟然真的被你解出來了。哦,伊萊克特拉更是個天才,竟然用這種方式來解決靈魂能量與魔法元素之間的共鳴問題。」

  「那麼說您認可我的判斷了?」

  「沒錯,你說得非常正確,因為就理論上而言,這完全是可行的。」

  當然可行,我已經連續成功了好幾個晚上了,宮浩腹誹。

  海因斯繼續道:「那麼剩下的就只是時間問題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最多一到兩年,我們就能解決所有的關於血肉傀儡的問題了。哦,這部分的技術並不複雜,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去研究。我想交給安德魯來做會比較合適。」

  老頭有些興奮起來,反覆地踱著步。

  看來他有什麼重大問題在思考。

  想了好久,他終於道:「格萊爾,你知道巨魔神嗎?」

  「是的大師,我想沒有人不知道它。」

  「那麼你知道在煉獄島上也有一個巨魔神嗎?」

  「有一次和安德魯大人說話的時候,安德魯大人曾經無意中說起過這件事。」

  「哦,這個傢伙的嘴總是不那麼嚴實,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格萊爾,因為我正要告訴你關於這方面的事。」

  海因斯招呼著宮浩在自己的身邊坐下:「巨魔神在製作上,其實和血肉傀儡有很多的相似之處,有所不同的是,它們更強大,更狂暴,更難以對付,因此在控制和駕馭上非常困難。你破解了血肉傀儡的製作迷團,對我今後在巨魔神的研製上有很大幫助。所以我希望你能加入到對巨魔神的研究中去。格萊爾,你是個真正的天才,你已經給了我許多奇跡和驚喜,我相信你也能給我更多的驚喜。」

  宮浩向海因斯鞠了一躬:「大師,對於您對我的愛護和重視,我非常感激。但是我很遺憾,我恐怕無法在巨魔神的研製上做出更多的貢獻。」

  「為什麼?」海因斯很詫異。

  「根據我對巨魔神的瞭解,這種魔偶的建造,除了靈魂法珠方面是個難題外,最重要的難題是如何對它進行有效的控制。而這種控制手段的研究,恰恰是最考驗煉金師的經驗的。因為試驗總有意外,而經驗豐富的煉金師總是能夠在第一時間內做出正確的反應,將一切不良後果做出最大程度的遏止。尤其是象巨魔神這樣的存在,一旦出了問題,其後果是相當可怕的。而對一個學徒來說,經驗恰恰是他所不具備的。解決血肉傀儡的製作之迷,需要的是新的思路,一個學徒也許還能發揮出一些想像力,然後通過努力鑽研來彌補不足。解決巨魔神的控制之法,就必須要用到高級煉金師的豐富經驗,那不是單純的依靠努力和天馬行空的思路能解決的。所以我不認為自己能在這方面提供任何幫助,畢竟經驗與基礎知識是奇思妙想所無法替代的。」

  海因斯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孩子,你不僅聰明,而且很清醒。你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擅長什麼,不足什麼。沒錯,儘管天資橫溢,但是在煉金術的經驗方面你畢竟還有很多欠缺,或許讓你參加對巨魔神的研製的確是浪費了你的天賦。那麼好吧,你覺得你可以在哪方面做出更出色的貢獻呢?」

  「先哲曾經說過,在舊的道路上走不通時,不妨考慮換一條新的道路。當有些東西必須要豐富的經驗才能完成時,也許有些東西需要的恰恰不是經驗,而是發現新道路的能力。我想我適合在正需要新的突破方向的方面做一些事情。」

  「說得好。」海因斯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煉獄島在空間魔法上的成就一直有所欠缺,既然這樣,我看就把這方面的事情交給你去做吧。格萊爾,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的那個空間戒指嗎?」

  「是的大師,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天。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偉大的導師您。」

  海因斯呵呵笑了起來:「在和空間魔法有關的煉金術中,最有價值的三種,大概就是儲物物品和法術傳送陣以及超距離通訊了。這三種都屬於空間魔法的研究,而我們在這方面取得的成就實在有限。如果你想做的話,就在這方面努力吧。」

  「是,大師,不知這些研究是否也和伊萊克特拉有關呢?」

  「不。」海因斯立刻搖頭:「伊萊克特拉的確曾經完成過這方面的試驗,但是可惜,我們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這方面的資料。蘭斯帝國只有一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那上面的記載,幾乎只和魔偶有關。這也是我們最為遺憾的地方。所以你只能在我的研究基礎上進行試驗了。」

  「我明白了,大師。」

  得到了新的指派後,宮浩知道,自己在接下來的日子,將全身心進入到對空間魔法上的研究。如果不能解決傳送陣的問題,那麼他想離開煉獄島的唯一方法恐怕就是再造一條木筏子了。

  前面的那條木筏為了安全起見,在芬剋死後不久就被他毀掉了。

  ——————————————

  接下來的日子,開始變得簡單而單調起來。

  伊莎多拉每天會幫宮浩跑腿,在煉金塔的六層和底層間來回穿梭。

  宮浩不停地煉製藥劑,研究新的配方,這種藥劑的製作在自己的那個時代就有過類似的研究,如今有了魔法基礎,效果就變得更加強烈了。此外就是對空間魔法進行基礎性的瞭解和學習。

  宮浩注意到,伊莎多拉停留在皮耶的房間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有一次她在那裡停留了整整兩個鍾時,下來時滿臉通紅,行色慌張。

  儘管她什麼都沒說,但是看得出來,藥劑成功了。

  皮耶本是就是一個戀童癖虐待狂,困守了二十年,再碰上喝過魅力藥劑的伊莎多拉,內心中的慾望火焰就像是火山爆發一般無法抑止。

  看起來他的自控能力正在飛速降低。

  除此之外,宮浩每天都會盡量把工作早些完成,然後中午過來陪艾薇兒,晚上便給她講故事。

  他的腦子裡有如此之多的故事,童話,傳說,語言,神話,宗教典故,以至於他根本就不用擔心短時間內會講完。而在聽這些故事的同時,艾薇兒漸漸明白了大千世界中人與人的接觸方式,她變得越來越懂事,越來越溫柔,也越來越可愛,但同時對宮浩也越來越依賴。

  在等待宮浩的期間,艾薇兒就用焰火來消磨時間。

  她每天上午會在港口釋放那些美麗的焰火,看著它們升上空中,然後慢慢消散,腦海裡就會浮現出宮浩的影子。這刻的她,發現等待與無奈也是一種甜蜜,就總是會捧著下巴吃吃地笑出聲來。年紀尚小的公主不知道這叫相思,只以為那是對美好的一種期待。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從來都是幽暗陰森的死亡之海的上空,出現了一道美麗的風景。少數穿越死亡之海的船隻,會發現在那片神秘霧氣的中央,總有一團團的美麗火光照耀天空。

  它們是如此的絢麗多彩,就像是一盞盞綵燈,為遠航的旅人送上家的溫馨。

  它們衝破迷霧,趨走黑暗,帶來光明與美麗,也給遠航的人們以信心。

  在這充滿黑暗氣息的死亡之海上,有那麼一團團絢麗之花的綻放,讓人在精神上便獲得了極大的滿足。

  時間久了,死亡之海上絢麗焰火的消息傳了出去,有人說那是海上女神,在為迷途的旅人指引方向。

  傳到後來,便成了一個美麗的傳說,甚至有人為它編織出一個個精美動人的故事……

  一個月後,自由號再度來到。

  貝利送來了宮浩一直在等待的靈魂法書。

  —————————————

  當天晚上,宮浩翻開了那本靈魂法術書的書頁:

  靈魂法術,就和亡靈魔法一樣,一直都是大陸的禁忌存在。

  但是它之會可以成為禁忌,與亡靈魔法不同。亡靈魔法侵犯死者,是人類所不能容忍的,靈魂法術的修煉則需要接觸大量的靈魂力量。這就使得許多靈魂法師最終會變成瘋狂的殺戮者,就像海因斯用活人來煉製血肉傀儡一樣,靈魂法師會幹得比他更徹底,更瘋狂。

  他們一次性可以殺死很多人,僅僅是為了更進一步的提升自己。

  此外靈魂法術有一個極大的特性,就是它的攻擊方式完全無視等級差距。

  抵抗這種靈魂法術的唯一辦法,是人類自體的意志能力,而與肌肉強弱,鬥氣深淺和魔力高低都沒有太大關係。

  一個靈魂衝擊法術使用出來,很可能對一個普通人沒事,但是卻瞬間殺死一個強大的魔法師。

  好在靈魂法術的攻擊力普遍不高,但是因此衍生的種種特殊效用卻相當不簡單。有很多人對靈魂法術癡迷無比,因此而走上了瘋狂的殺戮之路。

  蘭斯帝國目前最有名的一位靈魂法師,叫伊尼戈·戴蒙,一個已經達到七級的金袍大法師。由於他肆意殺戮,甚至有一次對一個普通的小村莊使用了超級魔法心靈風暴,導致全村的人半數死亡,最終受到全大陸的通緝,人稱夢魘法師。

  而當時這位夢魘法師無恥地宣稱,村子裡的人之所以會死這麼多,完全是因為他們自己的意志抵抗能力不夠的原因。

  或許是由於被列為禁術的緣故,靈魂魔法長期缺少大規模的研究,因此其種類並不多,不存在什麼特異的變種法術,因此其體系反而相對完整,不雜亂,這讓宮浩可以看得清楚明白。而不像風系法術,為了找出最標準的那幾種法術,當時幾乎讓宮浩挑花了眼。

  靈魂法術裡,一個學徒可以掌握的最基本的法術只有兩種。

  一種叫慾望燃燒,一種叫靈魂衝擊術。

  不過就是這兩種法術,卻是宮浩一直在苦苦尋找的。

  那一刻,他知道皮耶的末日要到了。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4 PM


第四十三章 化裝舞會


  「皮耶大人。」

  正在忙碌於試驗中的皮耶抬起了頭。

  「修伊格萊爾?」皮耶微微皺了下眉頭:「怎麼會是你?」

  「是的大人,我是來送今天完成的藥劑的。」

  「為什麼不是伊莎多拉?平時不都是她來嗎?」

  宮浩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皮耶的反應,看得出來,他的內心深處有種急躁。

  然後他回答:「艾薇兒公主在煉獄島已經逗留了將近兩個月。她覺得她應該回去了,所以今天她把伊莎多拉叫了回去。」

  「是麼?那真是太遺憾了。」

  「是的大人,伊莎多拉聰明美麗,而且非常可愛,我有些捨不得她離開。一想到她離開,我就覺得好像失去了些什麼。」

  宮浩的說話簡直就是對皮耶的心情而發,完全說中了他的心事。

  這一個月來,這個迷人的充滿誘惑的小妖精,幾乎每天都要在他的面前出現幾次。

  她是那麼的美麗,令人神魂顛倒,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讓皮耶無法自拔。

  如果這裡不是煉金塔,而是在溫靈頓魔法學院,皮耶也許早就把她強行姦污並殺掉了。

  「她們什麼時候走?」皮耶問宮浩。

  「三天後。事實上我看到伊莎多拉在得到這個消息後流淚了。」

  「她哭了?」

  「是的,她一個人偷偷哭了,看得出來她捨不得離開這個地方。大人,我覺得這個事有些古怪,一個侍女沒有理由會因為要離開煉獄島而哭泣。事實上我覺得她最近好像有什麼反常。」

  「你是指什麼?」

  「我覺得她有可能陷入了愛河。您知道,煉獄島上有很多出色的少年。尤其是學徒們,他們聰明,風趣,知識淵博。伊莎多拉不幫我的時候,經常會去和其他的學徒混在一起,相比他們之間相處的時光,反而是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最少。我覺得她可能偷偷喜歡上了某個人。」

  「有這種可能嗎?」皮耶皺起了眉頭,心中一股無名的火氣升起。不,她是我的,她怎麼能喜歡別人?混帳!

  宮浩繼續道:「昨天晚上我做完試驗離開的時候,注意到她好像說了一句什麼明天晚上小叢林裡見。」

  「你是說伊莎多拉在和人偷偷地約會?」

  「我想是這樣的,大人。不過我不能確定,您知道這也可能是我聽錯了。而且在我出來之後,她就沒再說什麼,我也沒有看見她是對誰說的。」

  「但是你並不能否認今天晚上她有很大可能離開城堡和人約會對嗎?」

  「是的大人,這正是為什麼我要跟您說這件事的原因。您知道成就來源於努力,而愛情是最分散一個人注意力的東西。學徒們如果有誰和某位姑娘發生了感情,那麼後果很可能就是他們將不再努力工作。我很擔心,如果這樣下去,會不會造成工作上的重大失誤或者別的什麼不良後果。」

  「你的擔心很正確,煉金術不允許分心。」

  「那麼如果您同意的話,我希望今天晚上能讓我去小樹林看看,我希望能知道到底是哪位學徒在那裡秘密幽會。」

  「不。」皮耶斷然拒絕道:「這不合適,格萊爾。要知道伊莎多拉是公主的侍女,像這樣的秘密幽會一旦被察覺,對公主的顏面也不好看。這會影響皇室的聲譽。」

  「是的大人,您說得很正確,我相信公主也不會喜歡這類事情的發生。」

  「這件事你還告訴過別人嗎?」

  「不,大人,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很好,從現在起你不要過問伊莎多拉和那個學徒的問題。畢竟還有三天她們就要走了,就讓這一切過去吧,希望那個學徒能恢復理智,專心工作。」

  「是,大人,那麼我先退下了。」

  「去吧。」皮耶揮揮手道。

  望著宮浩離開的背影,皮耶的眼中噴吐出憤怒的幾乎要焚燒盡所有理智的火焰。哦,伊莎多拉,我的愛,你怎麼能夠背著我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鬼混?

  不,我絕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發生。

  今天晚上……是的今天晚上,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很好,修伊格萊爾,非常感謝你的消息,這給了我天賜良機。那個該死的學徒會做我的替死鬼,修伊格萊爾則將是我的證人,不過為了不讓導師發現這一切,看來是不能割除她的那些美妙部位了。

  但不管怎麼說,今天晚上,都將會是令人興奮的一晚。

  是的,真令人期待啊!

  皮耶閉上了眼睛。

  ———————————————

  公主的寢室中,宮浩繼續給艾薇兒講故事。

  「化裝舞會的起源,到目前有很多說法。有一種說法,是表明冬天要結束了,春天要來了,各樣邪惡和鬼怪都要回深山老林不再危害人間了。為了不讓他們暴露身份,悄悄的離開,因此特定舉辦這種遊行來歡送他們。還有一種說法,則是來自於宮廷上層。在一些國家,每當遇到重大慶典的時候,君主就總會和自己的臣子一起在宮殿中跳起歡快的舞蹈。由於君主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所以臣子們在和君主們同樂的時候總是會非常小心在意,這就使得歡樂無法盡興。」

  「是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和你在一起的原因。」艾薇兒打斷宮浩的說話插口道。

  「所以後來有一位聰明的王后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讓君主和臣子共同換掉代表身份的服裝,然後每個人都帶上一個面具。這樣在他們歡慶的時候,由於你看不清對方的臉,就不用擔心自己面對的是君主,而導致無法盡興的說話。尤其是君主在一開始不會介入歡慶之中,而是在半途偷偷插入,他不會向任何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只為了能夠痛快的享受一次平等的樂趣。」

  「哦,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和自己跳舞的也許就是自己的國王陛下。不過我的父親很胖,就算他帶上面具,別人也能從他的肚子上看出他來。」

  宮浩笑了起來:「是的,其實這種方法並沒有太大的效果,許多人有屬於自己的方式辨認出誰是他們的君主,而且即使君主不在,他們同樣不敢隨意地大聲言論,誰都害怕自己的說話被可能就在旁邊的某個探子聽到。它並不能讓貴族們的舞會因此完全放開顧忌,但是它還是流傳了下來。因為在民間,這種慶祝方式很有趣。想一想吧,每個人都帶著面具走到街上,你並不知道你會和誰跳舞,也許那面具下的某張臉正是你所期待已久的,卻同樣可能是你所憎惡的。但是在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你放下了一切,盡情的歡笑。你甚至可以走到民間,聽一聽人們對國家的議論,對皇室的議論。由於你帶了面具,沒人知道你是誰,所以你就可以聽到很多真話。人們通過掩飾外表而敞開內心,這就是化裝舞會的最初意義,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這的確很棒。等我回到溫靈頓,我要讓父親通過化裝舞會的慶典活動。然後我就偷偷的跑出來,和平民們在一起,聽他們說那些有趣的事情。當然,所有的人加起來都不如你,修伊。」

  「你喜歡這個主意?」宮浩問她。

  「當然,我非常喜歡。我恨不得現在就試試。」

  「哦,化裝舞會只能晚上進行。在篝火的照耀下,兩個人戴著面具,就好像彼此在面對著陌生人。然後他們會一起坐下來互相傾訴,說任何自己想說的話,而不用擔心任何後果。他們可以一邊喝著美味的果酒一邊聊天,誰也不摘下面具,就那麼只用心靈去溝通……這是一種很有趣的體驗。未必要有很多人才能嘗試。」

  「那麼今天晚上我們去試試好嗎?」

  「我擔心你的管家還有僕役們會阻攔你。」

  「我們可以偷偷地出來。你能做到的對嗎?我很喜歡那種感覺,就像上次你帶我去煉金塔。」艾薇兒很興奮。

  「是的艾薇兒。」宮浩點頭:「既然你堅持,那麼我建議你在之前先準備好一套侍女的服裝,然後我再給你準備一張面具。對了,你喜歡什麼樣的面具?」

  艾薇兒很認真的想了一會,然後肯定道:「要那種張牙舞爪的,看上去很兇惡的那種。」

  「哦,不,艾薇兒,那可不行,要知道那是在晚上,會嚇壞別人的。」

  「哦,反正也沒人會看到。」

  「可我覺得你還是戴可愛點的面具比較好。」

  「好吧,修伊,你喜歡我戴什麼,我就戴什麼。」

  「那麼,我要先回去給你做面具了,回頭給你送來。」

  「嗯。」艾薇兒縮著小脖子回答,捂著嘴偷偷地笑。

  「我想這會是非常美好的一個夜晚。」宮浩別有意味道。

  ——————————————————————

  傍晚到來的時候,宮浩給艾薇兒送來了面具。

  一隻可愛的小兔子。

  到了夜深人靜時,艾薇兒換上侍女服裝,戴上小兔子面具,然後躡手躡腳地從一旁的窗戶中爬出去。

  她跳出窗口,砰,正落在宮浩的懷裡。

  窗外原本是有武士把守的。不過卻被艾薇兒事先以「你們遮擋了我最喜愛的月光」這個不可思議的理由全部調走。這使得在宮浩和艾薇兒的裡應外合之下,把偷偷溜出城堡變成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剛剛跑出城堡,艾薇兒就已經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起來:「哦,修伊,這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們就像是一對偷情男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都是如此精彩。」

  宮浩也笑道:「那麼你想要更好玩一些嗎?」

  「你還有更好玩的?」兔子面具下,艾薇兒的大眼睛閃閃發光。

  「當然。」宮浩說:「有一種娛樂形式叫戲劇,是一種美好的藝術形式。它誕生於民間,並流傳數個世紀,讓人們為之懷念。在戲劇中有很多美妙動人的故事。人們在平常的慶典中就會使用到這些故事,讓化裝舞會變得更加精彩。」

  「說說該怎麼做?」

  「還記得我跟你講過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故事嗎?」

  「哦,那是個悲劇,該死的修伊,你騙走了我好多眼淚。」艾薇兒用小拳頭捶打宮浩,樣子像極了撒嬌的情人。

  「是的,一個非常經典的悲劇,一對相愛的男女因為身後背景的原因而無法走到一起。人們有時候會在化裝舞會上點起篝火,然後一對男女就會在篝火旁默念著羅密歐與朱麗葉中的對白,就好像他們就是那悲劇中的主人公。那是一種很投入的表演。通過這種表演,他們可以體會愛情的甜蜜滋味,去感受各種感覺,包括喜悅,甜蜜,美好,也包括了痛苦,憂愁還有煩惱……你想要試試嗎?」

  艾薇兒心動了。

  她輕輕點頭。

  宮浩拿出一瓶藥水給她。

  「喝下這個。」他說。

  「這是什麼?」

  「一種變音藥劑,它可以讓你的聲音暫時變得渾厚一些,增加說話時的感染力。」

  「哦,你做事情總是那麼投入,而且考慮得很周到。」

  艾薇兒把藥劑喝下。

  然後她輕聲問:「我們來哪一段?」

  「月下訴衷腸的那一幕以及最後生離死別的那一幕,那可是最精彩的兩段劇情,這是劇本,過會把它背熟了。哦對了,在這兩段內容裡,我們要稱呼對方的愛稱。」

  「愛稱?你之前沒有告訴過我他們有愛稱。」

  「那是我的疏忽。」

  「那麼好吧,修伊,我該怎麼稱呼你?」

  「叫我伊沃。」

  「伊沃?城堡裡那個學徒的名字?」

  「只是個巧合而已。」

  「那麼朱麗葉的愛稱是什麼?」

  「伊莎。」

  「哦,這還真是太巧了,伊莎多拉也叫伊莎。」

  「巧合成就故事,艾薇兒。」





第四十四章 皮耶的末日


  踏在落葉滿地的叢林裡,不發出一絲聲響,皮耶輕輕地靠進那片小樹林。

  一小堆燃燒的篝火旁,一對男女正在互訴衷腸。

  風,送來了他們熱戀中的話語。

  「誰叫你找到這兒來的?」是伊莎多拉在說話。

  這句話嚇了皮耶一跳。

  隨後男人的聲音隨之傳來:「愛情慫恿我探聽出這一個地方;他替我出主意,我借給他眼睛。我不會操舟駕舵,可是倘使你在遙遠的海濱,我也會冒著風波尋訪你這顆珍寶。」

  見鬼,原來不是在說我。皮耶在心裡罵。

  遠處的女孩說:「幸虧黑夜替我罩上了一重面幕,否則為了我剛才被你聽去的話,你一定可以看見我臉上羞愧的紅暈。我真想遵守禮法,否認已經說過的言語,可是這些虛文俗禮,現在只好一起置之不顧了!你愛我嗎?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是的」;我也一定會相信你的話;可是也許你起的誓只是一個謊,人家說,對於戀人們的寒盟背信,天神是一笑置之的。溫柔的伊沃啊!你要是真的愛我,就請你誠意告訴我;你要是嫌我太容易降心相從,我也會堆起怒容,裝出倔強的神氣,拒絕你的好意,好讓你向我婉轉求情,否則我是無論如何不會拒絕你的。俊秀的伊沃啊,我真的太癡心了,所以也許你會覺得我的舉動有點輕浮;可是相信我,朋友,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忠貞遠勝過那些善於矜持作態的人。我必須承認,倘不是你乘我不備的時候偷聽去了我的真情的表白,我一定會更加矜持一點的;所以原諒我吧,是黑夜洩漏了我心底的秘密,不要把我的允諾看作無恥的輕狂。」

  伊沃……原來是你。

  「哦!」男孩的聲音響起:「憑著這一輪皎潔的月亮,它的銀光塗染著這些果樹的梢端,我發誓——」

  「啊!不要指著月亮起誓,它是變化無常的,每個月都有盈虧圓缺;你要是指著它起誓,也許你的愛情也會像它一樣無常。」

  「那麼我指著什麼起誓呢?」

  「不用起誓吧;或者要是你願意的話,就憑著你優美的自身起誓,那是我所崇拜的偶像,我一定會相信你的。」

  「要是我的出自深心的愛情——」

  「好,別起誓啦。我雖然喜歡你,卻不喜歡今天晚上的密約;它太倉卒太輕率、太出人意外了,正像一閃電光,等不及人家開一聲口,已經消隱了下去。好人,再會吧!這一朵愛的蓓蕾,靠著夏天的暖風的吹拂,也許會在我們下次相見的時候,開出鮮艷的花來。晚安,晚安!但願恬靜的安息同樣降臨到你我兩人的心頭!」

  「……」

  多麼美妙的詞語,多麼動人的表白,多麼令人神魂顛倒的傾訴,皮耶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這對狗男女,竟然如此肆無忌憚地表現出自己的愛慾。神啊,讓這墮落的人們落入你憤怒的火焰中去吧!

  而我,就是執行懲罰之人!

  皮耶有一種要仰天歡笑的衝動。

  ————————————————

  艾薇兒從來未想過她會親自和修伊格萊爾出演這樣一場月下傾訴的戲碼。

  在那之前她只有看別人表演,從未經歷過自己的表演。

  但是當她念誦著朱麗葉對羅密歐傾吐愛意的真情告白時,她突然覺得,那彷彿就是她自己的心聲。

  她的口中輕輕念到:「快快跑過去吧,踏著火雲的駿馬,把太陽拖回到它的安息的所在;但願駕車的法厄鞭策你們飛馳到西方,讓陰沉的暮夜趕快降臨。展開你密密的帷幕吧,成全戀愛的黑夜!遮住夜行人的眼睛,讓伊沃悄悄地投入我的懷裡,不被人家看見也不被人家談論!戀人們可以在他們自身美貌的光輝裡互相繾綣;即使戀愛是盲目的,那也正好和黑夜相稱。來吧,溫文的夜,你樸素的黑衣婦人,教會我怎樣在一場全勝的賭博中失敗,把各人純潔的童貞互為賭注。用你黑色的罩巾遮住我臉上羞怯的紅潮,等我深藏內心的愛情慢慢地膽大起來,不再因為在行動上流露真情而慚愧。來吧,黑夜!來吧,伊沃!來吧,你黑夜中的白晝!因為你將要睡在黑夜的翼上,比烏鴉背上的新雪還要皎白。來吧,柔和的黑夜!來吧,可愛的黑顏的夜,把我的伊沃給我!等他死了以後,你再把他帶去,分散成無數的星星,把天空裝飾得如此美麗,使全世界都戀愛著黑夜,不再崇拜眩目的太陽。啊!我已經買下了一所戀愛的華廈,可是它還不曾屬我所有;雖然我已經把自己出賣,可是還沒有被買主領去。這日子長得真叫人厭煩,正像一個做好了新衣服的小孩,在節日的前夜焦躁地等著天明一樣。」

  她口中雖然念著伊沃的名字,心底裡卻浮現出修伊格萊爾的影子。

  眼前的那個戴著小鬼面具的男孩正在退去。

  根據劇本的安排,他們將直接跳到下一幕——朱麗葉與羅密歐的互訴衷腸和共同死去。

  那將是整個劇本的最高潮,充斥著對現實的絕望和對美好愛情的眷戀。

  艾薇兒癡癡的想著下一幕的台詞,心海中卻一次又一次的將自己和宮浩連在一起,彷彿即將在最後一幕死去的,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而正是他們自己。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了朱麗葉為什麼會如此的傷感。

  她終於明白了,自己對修伊格萊爾的感情,絕不是單純的友誼。

  那是一種深深的,刻入骨髓中,讓你永遠都無法忘記的愛!

  是的,是愛。

  她想。

  她望著修伊遁離處帶來的那片黑暗,一個人站在火堆旁,終於念出了那最後的詞句:「你為什麼依然如此迷人?這兒,啊,我要在這兒永遠安息。從我這厭惡人生的軀體上。掙脫厄運的奴役。眼睛,最後再看一次。手臂,最後擁抱一次!嘴唇,最後再熱吻一次!啊!你就那麼走了嗎?我的伊沃。從此不再有光明,我將…… 永墮黑暗。」

  「是的,你將永墮黑暗。」

  背後響起了皮耶冷酷的聲音。

  ———————————————————

  「皮耶?」艾薇兒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後突然冒出來的這個傢伙,驚叫了出來:「你這個混蛋,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哦,還能幹什麼?當然是來聽你那無恥的言辭,然後代表憤怒的神靈將你這褻瀆愛情的女人送下地獄的。」

  「我的天啊,皮耶你瘋了,你竟敢對我無禮?」艾薇兒沒有注意到她此刻穿的是侍女的衣服,戴著面具,甚至連聲音都被改變過。

  「何止是無禮。」皮耶嘿嘿笑了起來。

  他仰面向天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多麼動人的告白,多麼皎潔的月色,老實說我從未聽到過如此令人心醉的話語。你就像個詩人,寶貝,我從未想到你竟然能說出如此富有詩意的情話。」

  「誰是你的寶貝,你這該死的混蛋,你竟敢如此侮辱我,你會受到懲罰的!」艾薇兒憤怒的大吼起來。她的反應如此高傲,如此暴烈,以至於皮耶微微一怔,這完全不像是伊莎多拉應有的反應。

  不過他還是猙獰著笑道:「哦,是嗎?還是讓我來懲罰你吧。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痛苦,什麼叫歡樂,我會讓你在死前進入人生最後的高潮,我美麗而可愛的小婊 子。你已經挑動了我的**!哦天啊,我覺得我的全身上下都在燃燒!」

  皮耶高叫起來。

  他大踏步向艾薇兒走去。

  「不!」艾薇兒大叫起來:「你瘋了,你這個混蛋!」

  眼看著皮耶滿面兇惡地向自己走來,一把抓住自己的小手,開始撕扯她的衣服,她再顧不得一切,高叫起來:「修伊,修伊救我。」

  「修伊?」皮耶微微一楞。

  不是伊沃嗎?

  還有眼前的女孩,為什麼身形上與伊莎多拉有些不同?

  他急忙掀去艾薇兒的面具,那張充滿驚恐的,卻只屬於公主的容顏出現在眼前。

  是艾薇兒?這個巨大的衝擊一下子讓皮耶清醒了過來。

  怎麼會是這樣?怎麼不是伊莎多拉?

  他正在驚愕與恐懼中徘徊時,突然覺得身後一股魔法能量轟的向他衝擊而來。

  「噢!」皮耶暴吼一聲,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轟的升騰起一股慾望的火焰。

  慾望燃燒?靈魂衝擊?

  那是皮耶在保持清醒前最後的思想。

  下一刻,他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經被一種靈魂的本能所支配。

  **她!殺死她!割下她身上的器官,與自己永遠相伴!

  管她什麼公主,侍女,我都必須這樣做!

  我已經忍耐了二十年!

  整整二十年!

  「吼!」皮耶仰天狂吼,驚動了整片叢林,也驚動了城堡裡熟睡的人。他的神智正在迅速消散,原始的本能衝動正在壓過一切。

  他抓住艾薇兒的手,不顧她的反抗瘋狂的撕扯她的衣服,他現在只想狠狠地**這個女人。

  「修伊,快來救我!」艾薇兒絕望的大喊。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皮耶看到自己的臉後竟反而更加瘋狂的想要**自己。她當然不可能比一個男人更強大,儘管煉金師的體質普通,但也足以制服她一個還不滿十四歲的小女孩。

  她身上的侍女衣服被撕成碎片在空中中飛揚,只剩下薄薄的褻衣,露出大片的雪白嫩肉,卻刺激得皮耶越發瘋狂。

  就在他要將艾薇兒按倒在地上的一刻,叢林裡竄出一道身影,飛起一腳將皮耶踢了出去。

  正是宮浩。

  「皮耶大人,請你冷靜。這是公主。」已經摘除面具的宮浩沉聲喝道。

  他轉身將自己的學徒長袍披在了已經半裸的艾薇兒身上,遮擋住她那外露的雪白肌膚。

  「就算是公主也一樣!我要幹她!我要殺了她!敢擋我者,死!」皮耶發出低低的怒吼,他現在整個人都已被自己壓抑了太久的深沉慾望控制了理智。

  他再度向艾薇兒撲了過來。

  宮浩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他注意到不遠處的一個觀察節點突然亮了一下。

  這說明在煉金塔裡,海因斯已經聽到了動靜,並在用水晶球查探這一帶發生了什麼事。

  「皮耶大人,您知道我是不可以向您動手的,但是如果您執意侵犯公主的話,我也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去死吧!」皮耶高聲怒吼,他揮拳向宮浩打來。

  宮浩使用的這兩種法術,可以說是正中了皮耶的軟肋。

  靈魂法術本身就有無視等級的特殊效果,中招者要想抵抗,只能憑借自身意志。意志強的人,就算是自己是個癱瘓在床,臥病不起的廢物,中了一百個慾望燃燒對他也沒有絲毫效果,但是那些有著強烈慾望又不懂得克制的人,若是中了這一著,卻往往會因此癲狂。

  皮耶本身就對美貌少女有一種變態的佔有心理,被慾望燃燒擊中後,心中**立時高漲,迅速吞沒了他的理智。尤其他還中了靈魂衝擊。靈魂衝擊法術其實對皮耶同樣無法造成什麼傷害,畢竟宮浩是新學初練,就像剛學會吃飯的小孩子,能把米粒扒拉進嘴裡已經是了不起的事,你就不用指望他能扒拉多少進去,又有多少掉外面了。

  但是宮浩的靈魂衝擊術雖然弱得完全可以忽視,可他選擇的時機卻最是精妙不過——皮耶在發現對方不是伊莎多拉而是艾薇兒時產生的心神大亂,使得他在那一瞬間的靈魂守護能力降到了最低。

  宮浩在這個時候釋放出靈魂衝擊,就像是火星跳到酒精上,立刻造成了他的思維紊亂。

  這兩種法術本身並不強大,卻因為正中皮耶的要害,從而可以發揮出百倍的威力。

  思維紊亂再加上原始慾望高漲,兩者相輔相成,彼此作用,互相影響,別說現在站在皮耶面前的是他朝思慕想的美少女,就算是他親媽來了,他只怕也不會放過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就不顧一切地想要**公主。

  這個時候的他看上去和平時的嚴肅完全相反,正在迅速蛻變成一隻由本能支配的野獸。

  只是宮浩畢竟是蘭斯洛特親手**過的武士,而且是已經晉階到二級的武士,如果他願意,當真可以用一隻手將皮耶打得滿地找牙。

  但是他此刻卻表現得狼狽不堪,絲毫不對皮耶還手,任由皮耶的拳頭瘋狂的落在自己的背上,自己卻死死抱住艾薇兒大叫道:「大人,請不要這樣做!你不能這樣對待公主啊!」

  他的聲音又高又響,就算前面皮耶的狂吼沒能驚醒城堡裡的人,這刻被他這麼一喊,也要個個醒來了。

  觀察節點上的小眼睛不時地發出點點光亮,若在白天自然無人注意,但到了晚上,在有心人的眼裡卻顯得如此清晰。那是海因斯正在瘋狂推進觀察的畫面,並試圖聽到更清晰的聲音。

  宮浩死死地抱著艾薇兒,用身體阻擋皮耶的暴拳。

  他甚至還主動撤掉了一些鬥氣的保護。

  皮耶的一陣瘋狂亂拳打下來,打得宮浩口噴鮮血,吐了艾薇兒滿頭滿臉。

  「啊!」她發出淒厲的尖叫:「修伊!修伊!」

  「不……不要傷害……公主。」宮浩用顫抖而呻吟的語調發出求饒的信號。

  他看起來已經不行了,畢竟在外表上,他此刻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被一個成年男人如此狂毆,自然是被打得奄奄一息。

  但他就是死死抱住艾薇兒不放手,不給皮耶絲毫侵犯艾薇兒的機會。

  這也使得皮耶的暴怒越發強烈,下手也越發凶狠。

  他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激揚。

  「修伊……」艾薇兒傷心地痛哭起來:「你為什麼這麼傻?你可以自己跑掉的。」

  「不。」宮浩艱難地對艾薇兒道:「我發過誓,就算是犧牲我的生命,也要……保護你。」說著,他又咳出一大口鮮血。

  絕望與無助自然是假的,可皮耶的重拳還有身上的痛苦,以及此刻的吐血卻是實打實的。宮浩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幾乎都要被皮耶震碎了,再這麼被他打下去,只怕真要被他給活活打死了。

  他終於有些支持不住了,那一刻,他輕輕放開手,望著艾薇兒,無力的滑向地面,眼中露出絕望的神色。

  一如羅密歐看到朱麗葉的屍體時那最後的絕望神情。

  這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版本,一個男孩為了保護自己的公主,被邪惡的法師活活拳毆至死,絕對比英雄救美,大發神威更令人感動,更令人心神震撼,更令人永世難忘。

  「修伊!」艾薇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皮耶仰天發出得意的咆哮,向著艾薇兒再度抓來。

  「不!」

  一聲不字突然響起。

  克洛斯!

  這個艾薇兒身邊最強大的紅袍大法師在發現叢林中有動靜且艾薇兒不在房中後,終於在第一時間迅速趕到,他的土系法術可以幫助他進行短距離的傳送。

  克洛斯的這一聲「不」,蘊含著強大的精神能量,一下子將原本已經精神入魔的皮耶叫得微微清醒了過來。

  他眼中露出一片茫然,正奇怪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克洛斯已揚手一個衝擊術狠狠打在了皮耶的身上。這一道衝擊術並不算太強,因為克洛斯還沒打算殺死皮耶,不管怎麼說,當務之急都是先救下公主,然後再好好審問皮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以皮耶的為人而言,實在沒道理做出如此自取滅亡的事情。

  然而他沒有想到,衝擊術剛一出手,躺在地上的宮浩也突然獵豹般竄起,大叫著「不要傷害公主!」,就像是絕死的鬥士最後時刻的迴光返照,他用盡所有力氣狠狠撞向了皮耶。

  在衝擊術打中皮耶的同時,宮浩也一下將皮耶撲倒在地。

  一股巨大的鬥氣能量迅速從宮浩貼著皮耶前胸的右手逸出,在皮耶的內部爆裂……

  「大人,安心上路吧。」

  那是皮耶最後聽到的聲音,即使到死,他都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5 PM

第四十五章 沉默

  叢林中的風,嘩嘩吹過,帶起漫天的肅殺。

  小叢林裡已滿是後來趕到的眾人。

  海因斯面色陰冷地看著皮耶的屍體,好半響才說道:「克洛斯,你不該殺他的。」

  克洛斯苦笑:「我並沒有想殺他,事實上我只是用了一個最普通的衝擊術,但我沒想到……」

  「煉金師長期守在試驗室裡,與毒藥等各種材料為伍,身體極易受到侵蝕,看起來你忽略了這一點。」

  克洛斯張了張口,想說自己並沒有忽略這個,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剛剛哭泣結束的艾薇兒憤怒地大吼起來:「海因斯,你終於肯出來見我了嗎?你竟然還認為克洛斯不該殺皮耶?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因為他該死一萬次!」

  「他竟然試圖強/奸帝國公主!」艾薇兒幾乎要歇斯底里了。

  在有宮浩陪伴的日子裡,她絕大多數時候都顯得很溫柔,但是現在宮浩為她受了重傷,她本人又險遭**,心痛之極,卻是破天荒第一次說出要殺人的話來。

  海因斯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到不是怕艾薇兒,雖然是堂堂帝國公主,他到也未必就放在眼裡。只是試圖**公主這樣的事情竟然會由皮耶做出來,這實在是令人太過難堪。

  尤其皮耶與常人不同,海因斯是深知自己這個弟子的嗜好的,他的習慣可不僅僅是**……

  糟糕的是,他的這個習慣好像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艾薇兒的侍衛長,八級大地武士亞歷山大·帕吉特就知道有關於皮耶的一些事情。

  這刻公主遭遇的危險讓他很是惱火:「海因斯大師,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二十多年前,皮耶就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我的朋友拉捨爾曾經親手抓到過這個混蛋,因為他至少姦殺了六名少女。」

  「哦,我的天啊。」艾薇兒驚呼出聲:「既然這樣,為什麼他竟然會沒事?」

  帕吉特無奈道:「因為皮耶在煉金術領域上的確有著過人的才能。海因斯大師親自為他求情,才換來了他活命的機會。然後他就跟隨大師來到這裡。我本來以為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有膽量對公主動手,但是我沒想到,他竟然還是這麼做了。」

  克洛斯歎息:「長久的壓抑,有時的確可以讓人的慾望衝破理智,這並不稀奇。」

  海因斯有些迷惑道:「可這也正是我所不明白的地方。公主殿下你為什麼要在晚上來到這片叢林?皮耶又怎麼會知道你在這裡?還有修伊,你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也在這?」

  宮浩慢騰騰回答:「大師,您知道在公主殿下停留煉獄島的這段時間,我的主要工作就是讓公主開心。所以我為她設計了一個小小的節目,就在這叢林裡,享受一下篝火晚會的樂趣,讓她感受一下這自然的美好。事實上公主是很喜歡的。」

  「這本可以是我最美好的夜晚……如果不是有那個惡棍出現的話。」艾薇兒怒氣沖沖道。

  她現在身上還披著宮浩給她的學徒袍,地上被撕裂的衣物已經充分證實了皮耶的所做所為,事實上來不及趕來的海因斯也是通過水晶球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這刻裝糊塗罷了。

  「當時皮耶打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還手?」

  「因為他是我的大人,我是不可以對大人動手的。即使他是在侵犯公主,我也只能去阻擋他,而不是攻擊他。」

  宮浩的「謙恭」令所有人歎息,這個孩子太守「本分」了。

  「那麼皮耶怎麼知道你們在這裡的?」海因斯繼續問。

  宮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不過現在看來,他可能早有準備,早就盯上了公主。」

  海因斯看看地上的衣物道:「我注意到公主你穿的是侍女的衣服,會不會他起初想下手的對象並不是公主你?」

  「哦,侍女衣服只是我增加樂趣的一種方式。如果你說皮耶只是認錯了人,那麼他後來看見我的臉了,為什麼還要向我施暴?」艾薇兒怒叫道。

  海因斯微微歎了口氣,這個情況他也是看到的。他不是不憤怒皮耶的混帳,只是他的死,給煉獄島帶來了難以估量的損失。

  所以他也只能道:「是的公主,我明白了,不管怎麼說皮耶都是不可饒恕的。但是公主殿下,我希望事情能夠到此為止。皮耶已經死了,我覺得公主殿下回到溫靈頓以後,還是不要聲揚這件事的為好。」

  艾薇兒無法置信地盯著海因斯看:「哦我的天啊,海因斯你這個老傢伙。你的徒弟曾經觸犯過帝國的法律,你卻包庇了他;他想要**一位帝國公主,你卻視而不見,然後在這裡對我不停地審訊;當罪名已經被證實的時候,你卻想讓這一切就這樣結束?神靈在上,你竟然讓我不要去告訴我的父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真是個老混蛋!」

  這是海因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罵成老傢伙老混蛋,他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卻半點都沒法解釋。

  或許是看出了海因斯的尷尬,宮浩輕輕抓住艾薇兒的手:「你沒必要這麼生氣,我相信海因斯大師是一番好意。」

  「你竟然還幫他說話?」艾薇兒瞪起了好看的大眼珠。

  宮浩不慌不忙向地上吐了一口鮮血。

  艾薇兒的心立刻軟了:「哦,修伊,你的傷很重。你們這些廢物在幹什麼?還不快點拿藥過來。」

  一大群人紛紛上前給宮浩用藥,最好的治療藥劑不要錢般地給宮浩灌了下去。

  宮浩很不客氣地把所有藥劑往自己懷裡一塞,然後用充滿深情的眼神望著艾薇兒說:「艾薇兒,你知道我最在意的人是你對嗎?」

  「是的,修伊,我看到了你豁出性命來保護我。修伊,你是真得關心我。」

  「那麼我希望你能原諒和理解海因斯大師,不要生氣了,好嗎?」

  「為什麼?這個混蛋包庇他的學生,皮耶早該死的。而現在他還在試圖狡辯,推卸責任,甚至想把事情瞞過去。」

  「他起初只是想搞清楚情況而已,而且壓下這件事也的確比較合理。」

  「我不明白,修伊,這有什麼合理的?皮耶該受到整個帝國的譴責和法庭的審判!」

  「事實上,我想你不會認為帝國公主險遭**這樣的事情成為蘭斯帝國茶餘飯後的笑談是一件美好的事吧?」

  艾薇兒微微一滯。

  是的,如果讓整個國家的人都知道自己險些被一個該死的不良大叔**,那麼這種醜聞一定會對她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也會因此讓皇室蒙羞。

  克洛斯和帕吉特對望了一眼,老實說,他們也不希望這件事傳出去。

  公主險遭**,首先遭殃的就是負責保護她的人。儘管當時她是自己偷溜出去的,但是人們可不會這麼考慮,只會認為是扈從們的失職。

  宮浩又道:「何況要是讓大家知道你偷偷溜出來是和一個學徒在一起,別人會怎麼想?知道的人當然明白我只是在帶著你享受月光,篝火和美好的夜色,可不知道的人呢?他們會以為我們在幽會。謠言會到處傳播。也許陛下會大發雷霆,然後下令殺死我。你的扈從將被解職,海因斯大師也將受到懲罰,所有的人,都將為此承受磨難。你真得希望那樣嗎?艾薇兒。」

  「哦不,修伊,我不會讓他們那樣對你的。」

  「那麼就聽我一句,接受海因斯大師的建議,讓這件事就此過去吧。以後再也不要提皮耶,反正他已經死了,沒人會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就說他是……病死的吧。」

  艾薇兒深情地看著宮浩,終於點頭:「好的修伊,我聽你的,你說什麼都行。你知道我不想讓你受到牽連,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我開心。」

  艾薇兒終於答應了海因斯的請求,這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看向宮浩的眼神又分外充滿了感激,到是不再介意他帶小公主出來幽會的事情了。

  而對宮浩來說,他這樣做的最大目的,一方面是討好了海因斯,另一方面也是給貝利一個交代。如果貝利知道,自己兩個月前剛給過宮浩有關皮耶的資料,皮耶就因為試圖**公主而死,並且當時有宮浩在場,只怕他一定會猜到些什麼。

  而現在,讓皮耶病死,他就沒法去懷疑宮浩了。

  在貝利的眼裡,宮浩就是一個偷偷的發現了煉獄島上的死亡秘密,然後拚命工作,討好主子,試圖多活一段時間的可憐蟲罷了。他所想要的,就是借這個可憐蟲的手為自己爭取足夠的利益。

  如果讓他知道這條「可憐蟲」自始至終都在思考著如何反擊,只怕給他一座金山,他也不敢去搬。

  當然,最後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如此悄無聲息地解決,可以使得帝國法政署的人不會介入到調查之中。畢竟**公主這樣的大事,不可能不令那幫獵犬注意。而他們可不像武士和魔法師那樣對陰謀與算計毫無經驗。

  這幫獵犬,絕對不是好糊弄的主,僅是從皮耶的死因上都能查出許多名堂來。

  萬幸這裡不是大陸,法政署的手輕易不會伸到這裡來。

  ——————————————

  把皮耶的屍體交給下人們處理,艾薇兒氣咻咻地走到海因斯的身邊:「老頭,你最好給我記住,你的學生糟糕到足以將你毀滅的地步。如果不是你還有一個好學徒,那麼我可以保證,我父皇的怒火會將整個煉獄島燒成一片灰燼!」

  海因斯無顏以對,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面對驕橫跋扈,現在又處於極度憤怒的帝國公主,就算是帝國皇帝都頗為倚重的大煉金師也只能選擇退讓。

  克洛斯則拍打著宮浩的肩膀道:「我本來應該責罵你不該帶公主偷溜出來,但是現在想想這實在不是你的過錯。你只是在盡可能的讓公主開心。事實上你用自己的生命捍衛了公主的貞潔,不過我真正想感謝的,還是你說服了公主殿下,讓她決定不上報此事。好小子,看在這一點的份上,你在魔法上有什麼難題,盡可以向我提問。這一次你不必再通過公主,我一定有問必答。」

  大地武士帕吉特則望著遠處冷眼瞧熱鬧卻始終不發一言的蘭斯洛特一眼,然後對宮浩說:「我聽說那個傢伙教過你一些關於武士的修煉之道,但是看起來他並不是一個好老師,否則你不該被皮耶打得如此淒慘。我想你知道學問與教育能力有時並不是劃等號的。並不是聖域級別的武士教導出來的學生就一定是天下最強的學生。老師們擁有多少實力對學生而言未必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教給學生多少東西。那個小氣,自私的傢伙,由於他的吝嗇,差點把你害死。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向我求教。我和克洛斯一樣,有問必答。」

  一位高級魔法師和一位高級武士同時向自己遞來友好的橄欖枝,這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他為他們說服了艾薇兒,更重要的是他們發現這個金髮小男孩對公主簡直有著無與倫比的影響力。

  以艾薇兒的性情脾氣,在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就算是她最敬重的母親,也未必能勸服她不上報此事。她之所以肯答應不上報皇帝,只怕多半還是宮浩那句「我也會跟著倒霉」的緣故。為了不讓宮浩受牽連,艾薇兒才終於壓下了這口氣,結果就是宮浩沒跟著倒霉,克洛斯和帕吉特卻幸運地逃過一劫,當然,同樣幸運的還有海因斯。

  對克洛斯和帕吉特來說,他們若再看不出交好修伊格萊爾的重要性,也就不必再在詭譎危險的官場上混了。

  混跡官場的人永遠都明白一個道理——就是不要和強者做對手,而是要和他做朋友。

  在這裡,強者的意義並不僅僅只是武力,也包括其他方面。比如修伊格萊爾,他現在就是某種意義上的強者。

  遠處的蘭斯洛特聽到帕吉特的說法後,冷冷哼了一聲,飄然離開。在教育徒弟的能力上,長久隱居的蘭斯洛特的確不可能和名滿天下的帕吉特相比,哪怕現在三五個帕吉特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是教育徒弟需要的能力和個人實力的確不同。

  有帕吉特為宮浩做指導,那麼宮浩在武士的修煉道路上再不用擔心犯什麼錯誤了。

  艾薇兒帶來的人,正在紛紛討好宮浩,安德魯則用複雜無比的目光看過皮耶的屍體後,最終發出了一聲長歎。這聲歎息有為皮耶的,也有為自己的。多少年來,他一直被皮耶壓在身下,沒有出頭之日。

  如今皮耶死了,海因斯失去了一個最出色的助手,自己將來就是這煉獄島上真正的第二主人了。這讓他有些高興,又讓他有些惆悵。

  高興的是自己的地位上升了,惆悵的是他不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工作爭取得來的。

  想到這,他又忍不住看了宮浩一眼,這個小子,不出意外的話,看來是要接替自己的位置了。

  他到是表現神勇,不到兩年時間裡,就從一個最低等的僕役,一躍而成為公主身邊的紅人,且即將成為煉獄島上的第三號人物了。

  一想到宮浩身體裡的靈種,他又感覺矛盾了。

  該不該想辦法徹底研究一下取出靈種的方法,好讓修伊格萊爾真正擺脫死亡呢?可是如果他知道有關靈種的真相,是否還會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和導師?

  沒有了靈種,就失去了對他最大的控制,會不會等於釋放出一個可怕的對手呢?

  可如果他能夠接受,並從此成為導師的學生的話,以他的智慧很可能會早日破解那些煉金術上的不解之迷,那麼自己離開煉獄島的日子也就不再遙遠了。

  生存?還是死亡?

  安德魯彷彿哈姆雷特,同樣也找不到答案。

  至於伊莎多拉,當看到那一地的侍女服裝時,她可能是唯一對這一切有所懷疑的人了。但是在她看到艾薇兒深情款款地望著宮浩,還有宮浩向自己送來的那冰冷的充滿警告的眼神時,她立刻意識到,也許閉嘴就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她也的確沒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是個陰謀,畢竟連她自己都無法確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說出皮耶可能是衝著自己來的這一事實未必能證明什麼,卻肯定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她的明智獲得了回報。

  事後宮浩給了她幾瓶魅力藥劑,這個女孩在回到溫靈頓後不久,便找了個伯爵嫁了出去,成了一位伯爵夫人。而皮耶的事情則被伯爵夫人徹底拋在了腦後。





第四十六章 我的奧菲利婭

  解決了皮耶,就好像在山谷中解決了身體中的靈種一樣,宮浩去除了一個大隱患。

  而且隨著皮耶的死,煉金城堡裡出現了巨大的權力和技術真空。

  海因斯迫切需要一個能夠幫得上忙的助手。

  不出意外的,宮浩成了最好的選擇,無論是從他和公主的關係來看,還是他這次幫了海因斯一個大忙勢必要有所表示來看,又或者從他自身的能力與智慧出發,他都該得到這份回報。

  當然,宮浩替代的是安德魯的位置,正如他當初所料想的那樣,從這天起,僕役的工作就全部交給他負責了。而安德魯則將接替皮耶負責對學徒的管理。

  儘管還有許多頂級的煉金術海因斯並沒有對宮浩開放,畢竟海因斯不可能像信任安德魯與皮耶那樣信任宮浩,但是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這已經是千倍的恩典了。

  做為一個低賤的僕役,在成為學徒後,又成為助手,能走到這一步,對所有人來說都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只是對於宮浩來說,有了皮耶秘密私藏的記錄文本和那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他已經不用考慮頂級煉金術這個問題了——皮耶死後,宮好光明正大的來到他的房間,把那些東西取了過來。

  所以他現在只需要把精力放在空間魔法的研究上即可。

  夜深人靜時,他會秘密研究風系和靈魂法術,他要抓緊時間在艾薇兒離開前多瞭解魔法的奧秘,否則克洛斯跟隨離開後,他再想獲得指點就難了。至於帕吉特那邊,他直接找這位大地武士要了一些武士修煉的基本心得和一本手冊,打算以後再修行。

  在克洛斯的指點下,他如今已經可以熟練掌握風系的四種基本法術和靈魂系的兩種基本法術。

  當然,除了蘭斯洛特,沒人知道他會魔法。就算是蘭斯洛特,也只知道他會那麼一點基礎法術,嗯,這不是每個煉金師都應該掌握的嗎?

  對宮浩來說,魔法沒有好壞之分,只有使用它的人才分善惡。在這生命朝不保夕的島上,別說是禁忌法術,就算是讓他天天摟著亡靈傀儡睡覺,讓千夫所指,被天下追殺,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令他驚喜的是,煉金術的確對他提高魔力有著相當明顯的作用。當他有意識地運用魔力去融入到煉金術中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魔力的明顯增長。

  這種魔力的增長未必比冥想更快,但是對於不具備魔法天賦的普通人來說,卻等於真正擁有了成為魔法師的捷徑。宮浩在靈魂法術上並不具備天賦,但是他完全可以通過製作血肉傀儡所需要的靈魂法珠來鍛煉自己的對應感應能力。

  由於他的主要精力集中在煉金上,結果就導致了,雖然他擁有風系元素的感應天賦,但事實上他後期在靈魂法術的提升反而更進一步的快於風系法術。

  宮浩覺得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還沒有成為一個風系法師,到先成為一個靈魂法師了——儘管他在風元素的天賦上遠遠強於靈魂天賦。

  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這樣的情形實在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皮耶死後的第六天,艾薇兒終於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儘管她已經明白了自己對宮浩的感受,可她終究沒權力帶走宮浩。皮耶的死使宮浩的地位更重要,海因斯也因此而無法承受再失去一個優秀的學徒兼新助手的代價,帝國也同樣不能承受這樣的損失。

  而宮浩告訴她的那一個個寓言,童話,還有傳說故事,也使得這位公主漸漸明白了人心是非,懂得了許多道理。使她不再輕易發火,任性——至少在宮浩面前是如此。

  臨走前的那個晚上,艾薇兒躺在床上,床邊則靠著宮浩。她半偎在宮浩的懷裡,聽宮浩給她講最後的故事——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亞後期的作品,儘管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名氣或許比它更響,但是就藝術價值,哲學角度和對社會的認知等各個方面而言,哈姆雷特卻是更為傑出。

  故事其實很簡單,單純的復仇王子,陰險的篡位國王,無辜的癡情少女,還有那些心懷叵測的大臣們,一個個宮廷角鬥的戲碼上演出一幕人生悲喜劇,到最後,所有人都同歸於盡,成就了一出史上最著名的悲劇。

  莎士比亞用一種最簡單明瞭的方式表達了冤仇相報永無止境的想法。

  他認為寬恕是一種美德。

  「寬恕人家所不能寬恕的,這是一種多麼高尚的行為!」

  這正是莎士比亞的原話。

  ——————————————————

  「生存或毀滅,這是個必答之問題;

  是否應默默的忍受坎苛命運之無情打擊,

  還是應與深如大海之無涯苦難奮然為敵,

  並將其克服。

  此二抉擇,究竟是哪個較崇高?

  死即睡眠,它不過如此!

  倘若一眠能了結心靈之苦楚與肉體之百患,

  那麼,此結局是可盼的!

  死去,睡去……

  但在睡眠中可能有夢,啊,這就是個阻礙;

  當我們擺脫了此垂死之皮囊,

  在死之長眠中會有何夢來臨?

  它令我們躊躇,

  使我們心甘情願的承受長年之災,

  否則誰肯容忍人間之百般折磨,

  如暴君之政、驕者之傲、失戀之痛、法章之慢、貪官之侮、或庸民之辱,

  假如他能簡單的一刃了之?

  還有誰會肯去做牛做馬,終生疲於操勞,

  默默的忍受其苦其難,而不遠走高飛,飄於渺茫之境,

  倘若他不是因恐懼身後之事而使他猶豫不前?

  此境乃無人知曉之邦,自古無返者。

  所以,理智能使我們成為懦夫,

  而顧慮能使我們本來輝煌之心志變得黯然無光,像個病夫。

  再之,這些更能壞大事,亂大謀,使它們失去魄力。」

  房間裡,宮浩輕輕默念著這段哈姆雷特中傳唱百年的經典台詞,托大學生涯的福,這是當代少數悶騷大學生用來求愛中經常使用的經典段落,宮浩也未能免俗,才能在此刻將它重現出來。與其相同的就是小叢林中那幾段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對白。真讓他把所有的對白都完整記錄下來,那他是萬萬做不到的。

  「真是個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修伊,人為什麼要報仇?」艾薇兒問。

  「因為他們心中有恨。」

  「那人們為什麼又要有愛情?」

  「因為他們心中也有愛。」

  「到底愛和恨哪個更重?」

  宮浩微微猶豫了一下,他搖頭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無論是愛,還是恨,都不是沒原由的。一切的發生,自然有它的因果存在,只是我們無法發現罷了。」

  艾薇兒想了一會,偎依得宮浩更緊了:「我不喜歡這個故事,修伊,太悲傷了。至少羅密歐和朱麗葉還是為了愛情而死,他們至少還死在了一起。可是哈姆雷特和奧菲利婭卻沒能在一起。他把她逼瘋了,他讓她死去了……我恨他,我恨哈姆雷特,他是一個只知道復仇的瘋子,忽略了身邊愛人的可貴。」

  「你說得對,艾薇兒,沒有人可以這樣傷害自己所愛的人,但是有些事總是要做的。或許,只是限度多少的不同吧。」

  「那麼如果你是哈姆雷特的話,你會堅決報仇嗎?」

  「哈姆雷特堅持復仇,是因為克勞迪想要殺死他,永絕後患,而他本人也曾經猶豫過復仇的問題。如果我是哈姆雷特,為了我所愛的女人,我可以不去向克勞迪報仇,但前提是他必須保證不會向我動手。」

  艾薇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並不知道宮浩今天之所以要給自己講這個故事,並不是為了宏揚寬恕,提倡仁慈。

  因為在真正的哈姆雷特故事中,哈姆雷特的未婚妻並不是那個他要報仇的對象克勞迪的女兒,但是這刻在宮浩的述說中,他特意改成了奧菲利婭是克勞迪這個篡位國王的女兒,這使得故事和宮浩與艾薇兒之間的情形越發相像起來,只是小公主自己暫時是不會明白的。

  但是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她會明白所有的一切。

  而這才是宮浩想要告訴她的。

  一個答案,一個預支給艾薇兒的答案。

  宮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潛意識裡,他以為自己並不會愛上這個小姑娘,他只是一直在利用她,但是內心深處,他又總有一種隱約的不安。所以他才講述了這個加以改編的故事,以期到時候艾薇兒能夠有所理解。

  換句話說,自己是在乎她的感受的?宮浩有些不確定。

  討論結束後,宮浩說:「好了,艾薇兒,你該休息了。早點睡吧。」

  「好吧。」小公主心不甘情不願地躺回了被窩裡。她的臉上還掛著淚珠。

  這個時候的眼淚,還是為奧菲利婭流的,一個在愛人與父親之間的爭鬥中無辜犧牲的少女。

  第二天一早,艾薇兒回到了龍船上。

  上船前她再次流淚,此時的眼淚,是為即將離開自己已經真正愛上的男孩而流。

  在她上船前的那一刻,她突然衝動宮浩的懷裡,在他的臉上狠狠地印下了一個吻。

  一個濕漉漉的,充滿少女火熱柔情的長吻,印在宮浩的嘴唇上。

  這個吻令所有人嚇得低下頭去,再不敢抬頭去看。

  去年的離別,小公主用守護騎士震懾了所有的人。

  今年,這位小公主則用她的初吻宣告著,自己的心已經完全被修伊格萊爾佔據了。

  她離開的時候,所有的僕役,武士,侍女,法師,還有管家們,看修伊格萊爾的眼神已經是充滿了神奇色彩。

  惟有宮浩自己,絲毫不為所動。

  他已心如磐石。

  望著遠去的王船,宮浩喃喃說道:「一路走好,我的……奧菲利婭。這或許將是我們最後的相見。」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6 PM


第四十七章 查克萊


  沒有了艾薇兒的日子,生活重新變得忙碌。

  辛勤的工作與努力的研究成為宮浩的全部重心。

  從接替安德魯的那刻起,宮浩不再跟隨蘭斯洛特出去行獵,同時也不再擔任藏書館的記錄員。

  對宮浩來說,這兩種工作如今已經不太可能帶給他更多的收穫,事實上連僕役的管理工作他都不太介入,而專心於煉金實驗中。

  在海因斯的所有煉金術研究中,有關於空間魔法的進度是最慢的,這可能和空間魔法本身屬於頂級魔法有關。而煉金師在魔法最深領域裡能達到的成就總是有限的。

  這一部分目前就是宮浩的主要課題。

  他必須在剩下的時間內,盡最大努力完成傳送法陣的研究,只有這樣他才有自由離去的可能。

  然而這顯然並不容易。

  歷史上曾經有無數著名的煉金師在空間魔法的研究進行過一次又一次次的實驗,無數空間系的魔法師,煉金師紛紛投入其中,狂熱的試圖建立起一個可以自由連通各空間地點的空間通道,但結果卻毫無例外地失敗了。

  直到七百年前,一個叫博伊德·韋特的煉金師成功地製作出自己的第一枚儲物飾品,這才使得空間魔法煉金術上的研究出現一線曙光,然而隨著博伊德·韋特的突然離世,這份技術也隨之消亡。其後不久,也曾經有人先後完成過各種程度的發明,只是最出名的那位,卻依然是伊萊克特拉。

  他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完成傳送法陣的人。

  傳送法陣與儲物飾品及超距離通訊一樣,都是在利用強大的能量打開空間屏障,製造一條人為的空間通道,然後通過這條通道來完成實體或信息的傳送或儲藏。

  對於已經在這方面研究了很久的海因斯來說,利用強大的能量打開通道已經不是什麼不可能的困難之事,畢竟空間系的法師就能做到這一點,真正困難的是,他該如何維持這個通道。

  這一點,無論是魔法還是煉金術,都始終未能達到過。

  這就好比海因斯已經製作出讓可以直升飛機飛起來的螺旋槳葉,但卻始終沒有辦法解決發動機後續能源提供的問題。

  而這份能源提供,由於是用以打開空間屏障所需,所需要耗費的能量,遠遠大於讓幾十噸的鋼鐵重物飛起。

  事實上像這樣的實驗,海因斯一年也只能做上幾次,因為消耗實在太大。

  這也正是為什麼空間魔法停滯不前的原因,巨大的試驗成本,不是什麼人都能承擔得起的。

  宮浩在接受這個新工作之後不久就意識到,這三種技術,最終全部是因為「能量支持」這同一個原因而停滯發展。其他所有的問題,幾乎都已被解決,惟有能量持續支持這個問題,始終無法解決。

  宮浩所面臨的考驗,也只有這一個。只要他能解決能量持續支持的問題,則所有難題立刻迎刃而解。

  然而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宮浩再一次陷入了長期而艱難的探索之中。

  ——————————————————————

  「砰!」隨著一聲轟然炸響,煉金塔五層的窗口冒出滾滾濃煙。

  然後是宮浩滿面焦黑,一臉陰沉地走了出來。

  他的袍子被燒成了一個個破洞,樣子看上去狼狽之極。

  幾名學徒嘿嘿笑出了聲,只有呆板的傀儡助手機械地送上毛巾給宮浩擦臉。

  這些日子,自從宮浩埋頭鑽入煉金試驗以來,這樣的事情就不止一次地發生。

  每一次,都是以宮浩灰頭土臉的被炸出試驗室而告終。

  如果不是他修煉了鬥氣,已經是一個二級武士,又兼修了風系魔法,能夠釋放出空氣護盾,就憑如此頻繁的爆炸,也足以讓他重傷不起。

  這些日子的他的空氣護盾術到是越用越純熟了。

  「怎麼?又失敗了?」安德魯從樓上下來,看著宮浩的窘相笑道。

  宮浩無奈地搖搖頭:「知道嗎,安德魯大人,儘管我已經在心理上做好了足夠的失敗準備,可每一次的失敗依然會給我很大的打擊。這真是太讓人頹喪了。」

  安德魯搖了搖手:「修伊,我說過的,你沒必要再叫我大人了。」

  「除此之外,我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向您表達尊重的方式了。我想如果沒有您的支持,我不會在今天能夠穿上這身衣服,在煉金塔的五層進行我最熱愛的試驗。」

  對於宮浩的「恭敬」,安德魯非常滿意。「我知道你非常努力,這些日子你幾乎是不眠不休地進行試驗。但是煉金術從來都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業,它需要耐心,還有恆心。休息休息吧,這對你有好處,可以讓你的頭腦清醒一下,讓你的思維保持活躍。」

  「除了工作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宮浩一臉迷糊。

  安德魯哈哈大笑:「哦修伊,你最大的優點就是專注,可你最大的缺點也是這個。為什麼不出去走走呢?今天是自由號來到的日子,按規矩,你也正好要去送貨了。」

  「啊,自由號。」宮浩立刻反應了過來,原來今天是自由號來到的日子。這段時間的辛苦鑽研的確讓他忘記了時間。

  「好的,我這就去準備。」他說。

  自由號來了。

  曾經的二十年裡,接待自由號的,一直都是安德魯。

  而現在,卻成了一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少年。

  每一次看到宮浩,查克萊都會覺得這個少年的身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奇之處。

  他突破了僕役們不可能在島上生存超過一年的時限。

  他成了一個學徒。

  而現在,他更是成為了一個助手。

  這一切都是不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完成的,修伊格萊爾正在用飛越般的速度完成他人生的三級跳,這令當初送來這個男孩的查克萊也覺得唏噓不已。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當初面對即將背井離鄉時的修伊小男孩,他那哭哭啼啼的樣子,再看如今,卻已意氣風發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三十個傀儡武士,二十個血肉傀儡,亡靈傀儡和魔靈,其他的也都在箱子裡,還請大人點收。」宮浩彬彬有禮對查克萊道。

  「修伊格萊爾,我聽說你現在被海因斯大師委以重任,負責起對空間法陣的研究了?」查克萊沒有去點收那些貨物,這種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做,他反而和宮浩開始了熱切的攀談。

  「是的查克萊大人,這都是導師的欣賞和栽培。」

  「也不乏你自己的努力。」

  宮浩沒有接口。

  查克萊回頭看了看船上,那裡,貝利等幾名武士正守候在船頭。

  「你和貝利他們的關係不錯?」然後他淡淡道。

  「貝利大人向來很照顧我。」

  「照顧到以前你每次送貨都要請你去喝幾杯?」

  「……是的大人。」

  「修伊格萊爾,貝利在上個月結婚了,你聽說了嗎?」

  「我沒聽說,大人。」

  「這是他在最近一年裡的第三次結婚,自從你來到島上後這兩年,貝利前後娶了五個老婆,他現在有十三個女人了。」

  「貝利大人可真幸福。」

  「令我驚訝的是他怎麼養得起這麼多女人?」查克萊看看宮浩,別有意味地說道:「也許我該問問海因斯,他的城堡裡材料用料是否用加大的情況出現。」

  宮浩鎮定自若的回答:「絕對沒有這種情況,查克萊大人。當然,如果查克萊大人需要的話,其實您也可以娶很多老婆。」

  「哦?」查克萊挑了挑眉頭:「修伊格萊爾,你要知道做為首領的人,有時候對下人不能管得太過嚴厲。該睜眼的時候需要睜眼,該閉眼的時候也需要閉眼。擋人財路的,總是不受人歡迎。可是如果因為我的大度,而讓帝國蒙受損失,這又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是我的疏漏,查克萊大人,不過我可以設法彌補。」

  「很好,我的房間你是知道在哪的。」

  「是的,大人。」宮浩笑笑。

  查克萊轉身離開,宮浩向著船頭走去。

  上了船,貝利大笑著迎向宮浩,抱住他叫道:「嘿,你們來瞧啊,這是修伊格萊爾嗎?吼,他已經成為一個偉大的煉金師助手了。我的天啊,你簡直要讓我瘋狂了。我聽說皮耶病死了,是這樣嗎?」

  「是的,貝利,不過那並不該成為你娶這麼多女人的理由。該死的,你讓查克萊懷疑我們了。」宮浩真想給這幫傢伙一拳。查克萊可不是什麼吃素的主,自己的手下和煉獄島上的人暗自勾結,趁機發財,他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

  一個叫鮑斯的武士插口道:「和結婚無關,那只是借口。上個月,貝利在拍賣場買下了一個精靈女奴,你知道他花了多少錢嗎?這該死的狗娘養的貝利,他用整整一千個金維特買下的。這是一個讓貴族們都捨不得的數字!」

  「她讓我銷魂!而且我是委託了朋友替我去買的。」貝利反駁道。

  「可是她出現在了你的家裡,你這蠢貨。」鮑斯罵道:「而且你還讓查克萊看見了。」

  然後鮑斯對宮浩道:「結果查克萊去查了我們所有人,他發現最近兩年我們個個……」

  「花錢如流水?」宮浩冷冷問。

  鮑斯很無奈地聳肩:「錢不就是用來花的嗎?」

  「那麼恭喜你們,現在你們多了一位跟你們分錢的夥伴了。我恐怕要把這個月所有的東西都送給查克萊,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了。」

  「哦,不!」幾名武士同時叫了起來。

  「我很遺憾,諸位,除非你們打算讓事情敗露。」宮浩無奈道:「你們得了兩年的好處,而查克萊什麼都沒得到。他是長官,必須彌補他。」

  「狗日的貝利,早就提醒過你,女人是禍水!」幾名武士同時對貝利罵道。

  貝利無奈道:「好吧,好吧,我回去就把她給賣了,反正我也玩夠了。我會補貼大家的。」

  「貝利,我要的東西呢?」宮浩阻止了他們的吵鬧,這種事也實在不適合吵。

  「送來了。」貝利回答道,他掏出一疊資料:「終於知道蘭斯洛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見鬼,這個傢伙竟然是個皇族。」

  「皇族?」

  宮浩一楞。

  「是的,不過不是榮耀一族。」

  「是南方家族的一員?」宮浩明白了。

  「沒錯,南方家族。」貝利很肯定地回答。

  宮浩微微點頭,他掏出新的名單:「這是下個月我需要的。」

  「你要的東西永遠都是那麼古怪,而且很麻煩。我想查克萊大人不會為此奔波的,該死的,我們出力,他卻光拿好處。」貝利開始發牢騷。

  宮浩則不客氣的回道:「而且出了事還會由你們來背黑鍋。查克萊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和我有半句廢話,他自始至終沒和我談過一點關於錢的問題,卻得到了所有他想要得到的東西。真要出了紕漏,他最多也就是個御下不嚴,而你們卻得上絞刑架。就這樣,你們還得感謝他的慷慨,仁慈和大度。瞧瞧你們,再看看你們的長官,這就是差距。建議你們別再憤怒於查克萊的貪婪了,如果他不貪婪,你們全都會死。反到是我,未必就會出什麼事,因為煉獄島需要我。」

  對宮浩的諷刺,眾武士啞口無言。

  不知不覺間,那個曾經的,一口一個大人的金髮小男孩,如今已經可以隨意地教訓他們了。

  這種地位的改變是如此自然,卻又如此巨大。





第四十八章 南方家族

  安德魯並不知道,對宮浩來說,煉金試驗其實才是他放鬆的時候。

  生活在煉獄島的這兩年,為了生存,他每天都必須絞盡腦汁,為了反抗,他更是殫精竭慮。即便如此,種種風險也總是伴隨著他。

  殺尼爾,殺皮耶,甚至和貝利他們做交易,每一件事都充滿了巨大的風險。

  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不僅僅依靠智慧與努力,同樣也有運氣的成分。

  假如殺尼爾的時候不是有那個化蛹的新房客幫他徹底清除體內的靈種,那麼他已經死了。

  假如沒有小公主的喜歡,沒準他同樣過不了一年期限,而只能被迫坐著木筏子去逃亡,並最終死在死亡之海上。

  假如自己的靈魂法術沒能起到預想的效果,皮耶未必會中計,那麼所有的計劃都會成空。

  假如查克萊沒有選擇收取好處,而是選擇了揭發他,那麼自己現在面對的同樣是一場災難。

  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因素,任何陰謀與詭計都不可能是天衣無縫的。

  無論是計劃上的缺漏,還是執行上的瑕疵,都可能將自己掀翻在地。

  對宮浩來說,這是一場戰爭,他必須一個人打敗一支軍隊,一支精英級別的軍隊。

  他不僅要把每一項工作都做好,要辛苦地修煉,還要不時地尋找敵人的弱點,然後進行致命的一擊。

  如果說在這個島上,還有什麼要能讓他感到慶幸的東西的話,那或許就是他對魔法的理解日益加深,能力也日益提高。

  這段時間來,他通過煉金術不停地加深對靈魂法術的修煉,隱隱已經有了要突破的預兆,而他的風系能力的進展竟同樣超出自己的預料,也有了要突破的先兆。

  這時他才想起克洛斯說過的話,擁有元素震盪能力的人,意味著他在這一繫上,有著極強的天賦。

  難怪自己在風系魔法上都沒用多大力氣,竟然也能漸漸走向突破了。

  雖然蘭斯洛特口口聲聲勤勞是最重要的天賦,但是有些時候天賦本身也的確可以讓人事半功倍。

  想到這,宮浩輕輕歎了口氣,翻開了關於蘭斯洛特的情報資料。

  ——————————————————

  南方家族,可以說是蘭斯帝國最古老的家族,他的歷史甚至比帝國本身更加悠久。

  說起南方家族,或許很多人還不瞭解這個名字的含義,但是要說到另一個名字——玫瑰家族,或許很多人就會明白了。

  當年蘭斯帝國的開國君主,伊迪.斯特裡克就是玫瑰家族中最為出色的一員。他以伊迪·莫爾茨特的名義建立起的玫瑰軍團,曾經橫掃北大陸,打過無數次勝仗,並最終建立起蘭斯王國。

  南方家族因此而名聲大噪。

  但是蘭斯王國的建立和伊迪.斯特裡克的輝煌成就,對南方家族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事實上,那幾乎是一場災難。

  因為伊迪.斯特裡克是南方家族一個被拋棄的私生子,莫爾茨特是他那可憐的女僕母親的姓。

  從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他幾乎就和南方家族沒有任何瓜葛。在他的意識裡,南方家族是他的仇人,而非親人。

  也因此,在伊迪.斯特裡克建立起蘭斯王國之後,南方家族並沒有因此而顯赫起來,反而遭受了他無情的打壓。

  這種打壓直到伊迪因為舊傷復發死去才告終結,南方家族重新獲得了崛起的機會。

  伊迪.斯特裡克的死,讓南方家族的人看到了一絲機會。因為這位蘭斯王國的開國君主,一直都沒有子嗣流傳。但是他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叫丹.斯特裡克。

  在伊迪死後的當月,丹以伊迪斯特裡克的弟弟的身份要求上位。

  但是這個結果並不獲得大眾的認同。

  伊迪斯特裡克的部下大將查爾斯直接指稱,丹不夠資格繼承王位。

  查爾斯與南方家族之間因此展開了一場大戰,最終卻誰都沒能取得勝利,因為就在那個時候,一個叫喬治亞福蘭的人冒了出來,他自稱是伊迪的私生子,並以這個身份,同時擊敗了兩支隊伍,登上了王位,成為斯特裡克二世。

  事後人們發現,喬治亞福蘭和伊迪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他到的的確確是伊迪收下過的乾兒子。

  就這樣,喬治亞福蘭更名為喬治亞.斯特裡克,展開了對蘭斯王國的統治,而南方家族,這個名正言順的皇族卻受到了無情的冷遇。

  儘管喬治亞福蘭在表面上承認南方家族的王族地位,但南方家族除了名譽上的認可外,得不到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事實上喬治亞福蘭對南方家族始終提防,不允許他們的家族中出現任何一個可能危及自身的存在。

  這或許是大陸上地位最糟糕最尷尬的皇族了。

  南方家族的人從未以此為榮過。

  在喬治亞福蘭後來統治王國的過程中,他漸漸有了自己的後代,自己的家族,儘管在名分上還是屬於南方家族的,但實質上則完全不同。

  後人稱之為榮耀家族。

  這是蘭斯帝國特有的,一個國家,兩個皇族。

  而南方家族則從此放下政治,專心商業。為了重新光大家族,他們放下貴族的身份與地位,重新建立家族管理機構,同時大肆吸納商業人才。一個個有著商業天賦的年輕人走進南方家族,成為他們的棟樑骨幹。

  當榮耀家族的血液正在越來越純粹的同時,南方家族卻因為大量新血的加入,而變得駁雜而龐大起來。

  這些外來人重新成就了南方家族的輝煌,卻也使南方家族不再是單純的斯特裡克姓氏的天下。

  其中有一個姓——洛特,就是南方家族如今最重要的一個姓。

  這個姓原本與斯特裡克八稈子是打不著的關係,如今卻在南方家族地位顯赫。

  看到這裡,宮浩的心中也有些唏噓不已。

  這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家族成長的血淚史。

  為了重振家族也好,為了生存也罷,南方家族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他們放棄了斯特裡克這個姓氏的高貴,通過大量的聯姻手段與外來的優秀年輕人結合,才成就了這個巨大的商業家族。

  至於蘭斯洛特,他簡直就是伊迪斯特裡克的翻版。他的父親伯特洛特是南方家族的代理總長,也是實際掌權者,但蘭斯洛特本人同樣是伯特洛特的私生子。而南方家族對別的都很仁慈,惟獨對私生子痛恨異常,這或許就是因為那位玫瑰君主造成的後果。

  結果就是伯特洛特的妻子,現任南方家族族長安妮塔斯特裡克,堅決不允許蘭斯洛特進入家族。

  南方家族雖然已經有許多外姓人進入,族長也不再是實際掌權者,但是斯特裡克這個姓氏在南方家族的地位依然不可動搖。

  於是,蘭斯洛特就成了一個孤兒。

  至於蘭斯洛特到底因為什麼具體原因而來到煉獄島,根據貝利的資料,他好像是為了一個女人而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那個時候的蘭斯洛特還沒有現在的實力,那位大人物只是揮揮手就把他發配過來了。

  結果到也成全了蘭斯洛特,他如今應當是蘭斯帝國最為年輕的准聖階了。

  假如他現在出去,估計斯特裡克六世對他也得客客氣氣。

  就是不知道南方家族對待這位准聖階又會如何呢?

  宮浩到是頗感興趣。

  毫無疑問,現在的蘭斯洛特,一定非常想回家。

  ——————————————

  「蘭斯洛特大人。」來到小湖邊,宮浩笑著看一臉狼狽地從木屋裡走出來的蘭斯洛特。

  他全身上下都在冒著煙。

  「該死的,修伊,為什麼做菜就這麼難?」蘭斯洛特的咆哮令大地都為之顫抖。宮浩成了海因斯的助手後,蘭斯洛特再沒機會品嚐到宮浩為他製作的美食。迫不得已,他只能繼續自己做菜,然後繼續失敗。

  「我想……或許是因為它並不能讓您獲得您所期望的榮耀。」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

  宮浩聳了聳肩:「對一個星辰武士來說,還有什麼比回到自己的國家,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自由地行走更美妙的呢?」

  「那麼你呢?你想要嗎?」

  「對我來說,知識的海洋無窮無盡,它們是如此美妙,不僅能讓我成長,還能讓我感受樂趣。在我對煉金術厭倦之前,我不會想要離開這裡。」

  「但是對我來說,這裡就是牢獄。你說得對,我每天都想離開,但是我不能。」

  「為什麼?要知道您已經是星辰武士了,這可是巔峰武士,是自由武士,即使是皇帝陛下看到您,也要對您客客氣氣。」

  「力量並不代表一切,武力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修伊,這是我在煉獄島上生活了二十年才明白的。我明白了僅僅擁有強大的力量並不代表就能獲得美好的生活。你一樣需要面對生活,需要面對種種武力解決不了的難題。你不可能依仗武力去搶劫,做強盜,匪徒,去挑戰國家法律,即使你擁有再強大的力量,除非你想和整個世界作對,否則你依然必須在規則下行事。這就是為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以成為國家的君主,而我們這些強大的武士卻只能為人賣命的原因。我們空有力量,卻不具備生活的本領,我們只能臣服於他人,然後出賣自己的武力。」

  「總有一些人認為自己會是例外。」

  「哦,是的,比如那個夢魘法師。他曾經創造無數殺戮,他以為自己可以憑借自己的強大來解決所有問題。他殺死了數以萬計的人,他的名字甚至讓人們不敢提起。可是那又怎麼樣?他終究是個逃犯。他終究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掀翻一個國家。如果他能做到,那就不是人類,而是神明了。儘管他的名字可以讓出生的嬰兒都顫抖,但是他還是只能躲在某個偏僻的角落,而不能光明正大的出來見人。」

  「您說得對,蘭斯洛特大人。可是您覺得您現在和那個夢魘法師有什麼區別嗎?您不同樣是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裡無法見人?夢魘法師至少可以想走出來就走出來,想殺人就殺人,他至少還是自由的,可是大人您呢?」

  蘭斯洛特微微楞了一下。

  是啊,自己現在不同樣是如此嗎?不,甚至還不如一個逃犯。

  他想了一會,終於苦笑道:「不,不一樣的,修伊。夢魘法師沒有牽掛,可是我有。」

  「女人?」

  「……是的,修伊。」

  「我猜她已經嫁人了,也許已經有孩子了。」

  「那並不能讓我失去愛她的權力。」

  「可她卻讓你失去了自由。」

  蘭斯洛特霍地站了起來,身上的氣場一瞬間放大,囊括了宮浩整個身周,將他包攏住,他大吼道:「你說什麼?!修伊格萊爾,你到底知道了什麼?不要以為你現在是海因斯的助手就可以對我如此無禮!」

  宮浩並不慌張:「蘭斯洛特大人,我以為我已經是你的朋友了,但看來我錯了。我並不知道什麼,這只是一個最簡單的推理。在二十多年前你喜歡上了某個姑娘,但看起來你遭遇了挫折,我猜您可能是碰上了一些繞不過去的阻礙,比如某個大人物,這使你不僅失去了自己的最愛,還讓自己來到這個島嶼。這樣的故事,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您並不是唯一的一個,也不必認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更不用認為這樣的故事需要花費我多大的精力去探索。」

  氣場消失。

  蘭斯洛特歎了口氣:「修伊,你永遠都是那麼聰明。既然你都猜到了,又何必問我。」

  「我只是想問您,如果有一天,您有機會離開煉獄島,您會去做嗎?」

  蘭斯洛特猶豫了。

  他想了一會,終於道:「是的我會的。」

  「那麼也許我可以幫你。」

  「怎麼做?」

  「傳送法陣,您知道那正是我目前的課題。」

  蘭斯洛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沒錯,有了傳送法陣,自己以後就可以自由出入煉獄島了,蘭斯洛特眼中的升起希望的亮光:「這太好了,修伊,你確定你能做到嗎?」

  「不,我並不能確定,您知道傳送法陣是所有煉金師的難題。不過如果你肯幫我的話,也許我可以做到。」

  「你要我怎麼做?」

  「空間之門。蘭斯洛特大人,我需要你帶我去空間之門的所在地。我要看到它的存在,它的構成,它的運行原理。就好像你要打造一把兵器,總得先看到原型,那是對我最有幫助的做法。」

  蘭斯洛特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小子,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7 PM


第四十九章 深淵魔龍


  通過蘭斯洛特去空間之門,是宮浩早已有之的想法。

  當然,他也知道這樣的行為有多危險。

  但是他沒得選擇。

  宮浩不認為憑借自己的智慧,可以超越千百年來無數優秀的煉金師的組合。他們都沒能完成的能量維持問題,自己又如何去完成?

  所以他需要去親眼看一看空間之門的運作原理,理解這其中的奧妙。

  空間之門本身並不危險,但是這道門的旁邊沉睡著一隻深淵魔龍。

  一個讓蘭斯洛特也不得不落荒而逃的可怕傢伙。

  要在它的身邊欣賞一扇門……實在是不太容易。

  「我真是瘋了,修伊,你也瘋了。我們竟然要去招惹那個大傢伙。我的天啊,你的腦子到底是怎麼轉的?就為了看看那扇門?這值得嗎?我完全可以告訴你那扇門是什麼樣子。」

  一路上,蘭斯洛特喋喋不休的抱怨著。

  他抱怨自己怎麼會答應宮浩的請求帶他去中央區域最深也最危險的地方,僅僅為了讓他看一眼那扇門。

  「我並不是一個畫匠,蘭斯洛特大人,我要知道的不是它長什麼樣子,而是它存在的意義和運行的原理。」

  宮浩笑道。

  「你是個瘋子,修伊。」

  「煉金師都是瘋子。喬吉蘭伯恩就是個瘋子,否則他不可能發明煉金術。伊萊克特拉也是個瘋子,他把煉金術推上了巔峰。甚至我的導師海因斯大師也是個瘋子,所以他才能在這裡埋首二十年鑽研煉金術。哦,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敢當著導師的面這樣說他,而他一定會認為那是對他的褒揚。人們常說,天才總是瘋狂的。為了探查那未知的秘密,我們願意去冒險,包括付出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也希望自己是那樣的瘋子。」

  宮浩意味深長道。

  煉獄島森林的中央區域,大約為二十平方公里。

  儘管以前蘭斯洛特曾經多次進出中央區域,但是他從沒有真正深入過內部。

  上一次為了靈種,蘭斯洛特去了一次最深處,結果他差點沒能活著回來,而這一次,他又不得不和宮浩一起再度進入這片區域。

  蘭斯洛特希望那只魔龍如今已經重新進入了沉睡之中,儘管看起來這種可能性非常渺小。

  隨著一路的深入,原本茂密的樹林漸漸稀鬆,四周漸漸出現荒蕪的景象。叢林的深處,聽不見什麼鳥叫聲,也很少有魔獸在這一帶生存,那只來自深淵的可怕傢伙幾乎獨佔了整個中央區域,也令這裡變得分外的陰森詭譎。

  踏著落葉,走在蘭斯洛特的身後,宮浩能清楚地看到蘭斯洛特的表現已經越來越謹慎。

  他不再開始那樣隨意地行走,而是盡可能的挑選空地落腳,盡可能的不發出聲音。

  這說明危險正在臨近。

  宮浩隱隱感覺到身體裡的那位房客好像開始躁動起來,在沉寂了這許久之後,它終於開始不安分了。

  那是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強烈呼喚。

  新房客的情緒正在變得激烈起來,卻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

  宮浩立刻明白了,這個不知名的生物顯然是感受到了不遠處那個強大的存在,做出的本能反應。

  「蘭斯洛特。」

  「噓!」蘭斯洛特立刻回頭做了個閉嘴的手勢。

  宮浩輕聲道:「我只是想說,你可以留在這裡,前面的路我自己可以走。」

  蘭斯洛特的眼中露出憤怒的火焰,看起來他很不滿宮浩的說法,這是對武士尊嚴的侮辱。

  「不要誤會,蘭斯洛特,我認為你守在這裡比帶我進去更好。」

  蘭斯洛特驚奇地看著他。

  宮浩輕聲道:「那只魔龍很強大對嗎?」

  蘭斯洛特點點頭。

  「你不是它的對手?」

  蘭斯洛特很無奈地繼續點頭。

  「那麼你看,你跟我進去和我自己進去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我們加起來也不是它的對手。而你曾經和它交過手,我猜它對你沒有好印象。可我不同。我很弱小,但正因為我弱小,它未必會對殺死我感興趣。就像人類不會見到每隻螞蟻都去踩死一樣,他們只會對那些擁有反抗能力卻又不是自己對手的傢伙感興趣。」

  蘭斯洛特明白了。

  宮浩繼續道:「你讓我獨自進去,你就守在這。相信我,相信我和魔獸們打交道的經驗。就算是吃人的猛獸,在吃飽了肚子的時候也會有休息的時候。沒有好處的事它們不會去做,人類如此,魔獸也是如此。你的前往會讓它感到威脅,而我很可能會遭受池魚之秧。所以,聽我一句好嗎?你不是拋棄我,你是保護我,只是你的保護任務到此為止了。」

  「好吧。」蘭斯洛特點點頭。

  宮浩笑了笑:「相信我,蘭斯洛特,我會沒事的。我有一種感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在召喚我,就好像我的靈魂深處有個聲音在迴響,那個聲音告訴我,我是安全的……這種感覺在我的腦海裡已經盤旋了許久,我相信這份感覺,而現在它越發的強烈。所以蘭斯洛特,記住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要進去。」

  話畢,他向著叢林深處走去。

  ——————————

  在那幽深陰暗的最深處,一道紅色的光門正在吞吐著火焰一般的能量,那便是通往深淵之境的空間之門了。

  它看上去並不像一扇門,而更像是一個巨大的能量黑洞,又或者是一條火焰通道,僅僅是遠觀,便能感受到通道內部那巨大的能量風暴。

  令人驚奇的是,巨大的能量並沒有從通道中衝出來,而是始終在通道內肆虐張揚,就像是一隻被圍困的野獸,永不停歇地撞擊著四方,卻始終無法逸散,從而得一始終維持著這條溝通兩個世界的通道,代價就是通道固然是建立起來了,卻沒有人可以輕易進出此地。

  宮浩並沒有看到那只所謂的強大魔龍在附近,看起來它好像不知道在哪裡沉睡著。

  這讓宮浩的膽子又大了幾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空間之門,站在那能量外逸的所能夠到的最遠端,就好像是有一團火在面前燃燒,卻始終只差毫釐無法碰到他。

  宮浩輕輕抬起了手。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去碰那東西。」一把低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宮浩霍然轉身。

  然後他看到了一隻碩大的龍頭。

  那是一個頭上長著猙獰的尖角,身軀足有數十米長,僅是牙齒就堪比蘭斯洛特的魔法長劍的超級恐怖的傢伙。

  宮浩完全有理由相信,這只魔龍只要輕輕抬起它那只巨大的爪子對著自己踩下來,自己就會化成一灘肉泥。

  真難以想像蘭斯洛特是怎麼從這個大傢伙的手下跑出來的。

  它的呼吸就像是颶風,吹得宮浩身體搖擺,令人震驚的是它來到自己身後時,竟然還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這說明這只魔龍果如其名,並不僅僅是依靠肉體力量來證實自己的強橫。

  而且它有足夠的智慧,它能說人類的語言。

  如果說這個大傢伙還有什麼問題的話,那恐怕就是它那只剩下半截的一對翅膀了。

  但是在面對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可怕大傢伙時,宮浩卻笑了出來。

  雖然在這之前,他從沒和龍打過交道,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和任何智慧生物的交流。

  在他看來,強大的對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強大而又愚昧的對手。

  這條龍會說話,有智慧,而且沒有一上來就殺了自己,甚至還友情地提醒了自己那扇門的危險的性,那麼這就意味著他們之間完全可以有一個良好的開端。

  「我希望我沒有打擾您的睡眠,儘管我已經盡量放輕腳步。」他用這句話做開場白。

  魔龍的巨大眼珠中露出詫異的色彩。

  看起來它很驚訝這個少年的鎮定。

  尤其是他把秘密的潛入說成是好心的不打擾,這種轉換是非的能力到是頗令它欣賞。

  魔龍說:「事實上我當時的確是在沉睡,只不過打擾我的不是你罷了。」

  宮浩微微一楞,魔龍的說話令他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看向自己的身體,那個新房客此刻正在他的身體裡發出強烈的情緒波動。

  那只魔龍則好整以暇地把他那只巨大的龍頭靠近宮浩。

  巨大的威壓把宮浩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那只魔龍卻很認真的警告他:「不要後退,否則通道裡的能量會把你撕成粉碎的。」

  宮浩向旁邊走了幾步,這使他可以不用面對那只魔龍,同時背後也不用面對那個彷彿巨大的生命陷阱般的空間之門。

  儘管他也知道這樣的做法其實毫無意義,但至少能讓他感覺舒服許多。

  「我想您指的讓您醒來的那個生命,是目前正在我的身體裡寄居的那位房客對嗎?」宮浩小心地措辭用句,在還沒有搞清楚這只魔龍和自己身體裡的那只生物的關係之間,他並不打算立刻套交情。

  「房客?」魔龍的眼中露出一絲戲謔的表情:「你就是這麼稱呼我的孩子的?」

  孩子?宮浩的腦子嗡的蒙了一下。

  自己身體裡的那只生物竟然是這只魔龍的孩子?

  該死,我早該想到的!

  宮浩突然想起,一個擁有三種以上蟄伏狀態的強大生物,至少也是十二級以上的強悍存在,而整個煉獄島上,唯一超越十二級的強大存在就是眼前這只深淵魔龍。

  這位房客是魔龍的孩子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難怪當他走近這裡時,那寄生在他身體裡的小傢伙會發出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因為它知道自己回到家了。

  難怪這只魔龍會在自己來到後立刻醒來,卻又好心地提醒自己不要觸碰空間之門……它顯然不是為了保護自己。

  「哦,我很抱歉,魔龍大人,我並不知道它是您的孩子,而且也不是我把它帶離了您的身邊。」

  「我知道,是外面那個混帳小子干的,這正是為什麼我要追殺他的原因。你以為我會對他搜集的那些弱小生命的種子感興趣嗎?還是僅僅因為有一隻螞蟻在我的身邊轉了一圈我就無聊到非要踩死它?我是想要回我的孩子!可恨的是這個傢伙竟然在和我戰鬥的時候突破了,竟然還成功的逃了出來。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當時是你幫了他,對嗎?」魔龍的聲音有些陰森。

  宮浩大汗淋漓:「是的大人,我希望您不會因此而責備於我。畢竟……我的肚子裡有您的孩子。」

  該死,這話聽得這麼彆扭!

  那只魔龍卻突然嘿嘿怪笑了起來,就像是海上颱風刮過時海嘯發出的聲音,令人渾身打顫。

  然後它仰天長嘯了一聲,這一聲龍吟,鳴動九天,震的獸走鳥飛,甚至連城堡內的海因斯都聽到了聲音。

  蘭斯洛特更是面色大變。





第五十章 伊萊克特拉的囚徒(上)


  叢林裡,中央區域。

  伴隨著那聲巨大的笑聲,宮浩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都要飛離出胸膛。

  他能感覺到身體裡小傢伙正在意識上對那頭魔龍作出回應,不過很遺憾他並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麼。

  笑聲過後,眼前的那條巨大魔龍渾身上下都冒出大量煙霧,待到煙霧消散過後,魔龍已經消失,站在宮浩眼前的卻是一個有著絕妙姿色的女人。

  變形術是一種相當高級的自然法術,宮浩沒想到一隻魔龍也能掌握如此的力量。

  考慮到這只魔龍過來時的無聲無息,也就是說,這只魔龍至少精通自然和空間兩個系列的法術。

  不過見鬼的是她竟然沒有順便給自己變身衣服出來——這個魔龍變成的女人渾身**。

  宮浩低下頭道:「我沒有想到大人您擁有變形的能力,早知如此我該帶身衣服過來的。」

  那條魔龍化成的女人發出高傲笑聲:「你很會說話,修伊格萊爾,你可以直接說我應該穿上衣服,對我來說那並不困難。哦,不要奇怪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名字。」

  她隨手一招,無數樹葉飛舞盤旋著將她包裹起來,遮住了她身上的幾處要害。

  只是她身上的大部分地方依然露出大片的空白,肉光緻緻,看上去到是誘惑之極。

  這只魔龍自言自語:「我記得人類的女子都喜歡這樣打扮。」

  「僅是在面對她們的情人的時候,魔龍大人。」

  「原來是這樣。」那只魔龍點點頭,看來她對人類世界的認知其實有限,不過下一刻她用戲謔的眼光看著宮浩時,柔聲說道:「你的身體裡有我的孩子,從人類的角度考慮,你也可以算是我的情人了。我想你不會介意我這麼穿著對嗎?」

  宮浩無奈地歎息:「是的,我不介意,不過我要聲明的是,男人是不會生孩子的。事實上我一直在發愁,您的孩子到底打算以何種方式離開我的身體,我是說……我缺乏可以生下它的那條通道。」

  「通常我們使用比較簡單的方式。」女魔龍伸出一隻手,她纖細的手指在空氣中那麼輕輕一劃,一道空間裂縫也隨之出現,隨即再消失。

  果然沒錯,真得是很強大,很暴力。

  宮浩只能繼續道:「但是您的孩子答應過我會採用更加溫柔一些的方法。」

  「是的他告訴我了。」女魔龍點點頭:「他告訴我你和這島上所有的人都不同。你對魔獸非常珍愛,你照顧它們,就像是對待朋友一樣。你甚至幫助熾焰鳥挽回了生命。哦,對了,熾焰鳥也經常跟我提起你,它們很感謝你,它們說你是這島上唯一的好人。」

  宮浩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幫助紅恢復了生命?」

  那只魔龍點點頭:「紅只是失血過度而已,修養一段時間自然會好,我只是加速了這個進程。我聽說紅和綠這兩個名字是你起的?」

  「是的,但我從沒想過它們和你是朋友。」

  「孤單的生命會寂寞,我被困在這裡已經太久了,久到我需要和一些弱小的存在去交朋友,以打發清醒時那無聊的時光。熾焰鳥是少有的靈性生物,雖然它們不會說話,但它們能夠理解絕大部分語言與意志,所以在我清醒的時候我也會和它們聊聊天。不過這些小傢伙也真過分,紅竟然敢背著我去偷偷向你發出警告,他知道我不會傷害你,但是卻很擔心我傷害那個小姑娘。要不是我無法離開這裡……哼!」

  看起來這只魔龍對紅當初對宮浩的報警非常不滿,不過她終究還是原諒了紅的行為。如果當初紅沒有報警,沒準那只魔龍要是看見艾薇兒和「懷著她孩子的男孩」在一起,就會吃醋也說不準。而雌性魔龍的脾氣,歷來都不是很好,讓她們吃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熾焰鳥是尊重愛情的存在,紅絕對不會希望被自己妻子祝福的女孩喪生在魔龍的利爪下的。宮浩這才明白為什麼那一次紅會如此焦急地催促艾薇兒趕快離開。

  「這正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宮浩想了想,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想不通以您這樣強大的存在,到底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讓您無法離開這裡,甚至……」

  「甚至受傷,翅膀被折斷,再也無法飛翔,對嗎?」

  宮浩低下頭:「希望這個問題不會讓您生氣。」

  「如果不是我的孩子在你的身體裡,我也許已經撕碎了你。」

  宮浩心中歎息,果然如此啊。

  揭人傷疤向來是大忌,對人如此,對魔獸也是一樣。

  「是一個人類。」女魔龍突然回答。

  人類?宮浩大吃一驚,什麼樣的人能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將這只魔龍困在這裡?他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要驚訝,修伊格萊爾。世上從來沒有無敵的存在,如果有,那就只能是一種——智慧。儘管魔龍一族非常強大,但是面對人類的智慧,很多時候我們依然無能為力。那個將我關押在這裡的人,他的名字叫……伊萊克特拉。」

  ——————————————————————

  伊萊克特拉,幾乎每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伴隨而起的都是一連串的讚歎與無奈。

  人們有時候會驚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夠做出那樣的驚天動地的事情,會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擁有如此強大的智慧,擁有這許多令人仰望的成就。

  而伊萊克特拉,他很顯然就是這樣一個永遠都讓人讚歎與驚奇的人。

  根據女魔龍的說法,這裡的空間之門,的確是通向深淵的。而魔龍一族本身就是深淵生物。

  沒有人知道伊萊克特拉是怎樣通過充滿能量風暴的空間之門來到深淵的,但是他在那裡打敗了無數強大的生物。他不僅是一個優秀的煉金師,同時也是一個強大的法師,擁有至少兩個系別的頂級法術—神聖法術和靈魂法術。

  宮浩對此到是一點都不奇怪,他親眼看到伊萊克特拉使用神聖結界擋住了隕石,而血肉傀儡又正好和靈魂法術有著密切關聯。

  這只女魔龍就是被伊萊克特拉打敗後帶到煉獄島的。

  她之所以還活著,是因為伊萊克特拉需要有一個強大的存在為他守住空間之門,不允許任何人輕易靠近。當然,伊萊克特拉向她承諾,在自己再度回來時,就會徹底釋放她。這使得無法逃離這裡的魔龍只能甘心守候在島上。

  「他是我見過的最強大的也最可怕的魔法師,我很難理解人類怎麼能夠將自己提升到如此的高度。我聽說你們把人類魔法師分成七個等級,在那之上屬於聖階。那麼我要告訴你,伊萊克特拉在個人魔法能力上的成就,絕對已經達到了聖階標準。我不是他的對手,即使沒有他製造出來的那些高級魔偶和各種煉金產品的輔助,我也同樣不是他的對手。這正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的原因。他讓我明白,人類是最難以理解的生命,你們本應該是食物鏈中的底層生命,卻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與修煉而達到巔峰強者的程度……這太可怕了。幸運的是,像伊萊克特拉這樣的存在並不多。」

  「很抱歉大人,我以為當您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您會恨他,可現在聽起來,您卻對他充滿尊敬?」

  「是的,我當然恨他,他讓我失去了長達三百年的自由。可是同樣的,是他讓我遠離了深淵。要知道那裡可不像這裡充滿生機。沒有去過那裡,你永遠無法想像要在那樣的地方生存下來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說到這,魔龍充滿柔情的目光在宮浩的肚子上瞥過,看得宮浩渾身發麻:「如果不是伊萊克特拉把我帶到這裡,我想我的孩子不可能活下來。所以不管怎麼說,我儘管恨他,卻也感激他。除了無法自由的飛翔外,我已經沒法過得更好了。在這裡的三百年是我最孤單的三百年,但同樣也是我最平靜最安寧的三百年。而這個孩子也得以在我的身體裡誕生成功……我們魔龍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生出一個孩子,而且還未必能成活。」

  「原來是這樣。」

  「當然,我也要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未必能走到現在這一步。這已經是他最後的關口了。只要能度過這一關,他就將真正成形,儘管依然只是個孩子,但至少可以不需要依靠你的保護了。」

  「希望到時候您不會過河拆橋。」

  女魔龍吃吃笑了起來:「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擔心,不過我的孩子為你說了很多好話,他很喜歡你,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

  說著,女魔龍突然伸手向宮浩的小腹摸去,一股暖流從宮浩的身外之入體內。

  宮浩只覺得身體裡個東西在蠕動,並隨著這只女魔龍的手開始緩緩向上升去。耳邊傳來女魔龍的聲音:「我的孩子本該在半年前就出來的,但是他不想傷害你,所以他一直在等待。他相信總有一天,你會來到這裡,來到我的身邊,所以他不停地用自己的意志來影響你。」

  「怪不得我的潛意識會告訴我,來到這裡其實未必危險。甚至當初你追殺蘭斯洛特的時候我也毫不懼怕。」

  「是的,只可惜他沒法傳達給你更清晰地意思,所以只能用暗示的方法消除你對我的存在的恐懼,讓你相信你不會遇到危險。他努力了半年時間,現在終於成功了。上一次你沒有進入這裡就救出了蘭斯洛特,使我錯過了一次機會……討厭的紅,他太小看我的氣量了,儘管我的確不喜歡那女孩和你在一起。」

  宮浩很是無語。

  隨著女魔龍的說話聲,宮浩只覺得身體裡的異物漸漸停留在了胸口。

  女魔龍用手指在宮浩的胸前戳了一個小洞,令宮浩驚訝的是,洞口既沒有血液流出,也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別擔心。」女魔龍笑著說:「你會受到一些小傷害,但是很快就會恢復。只是有點疼而已。」

  宮浩親眼看著自己胸前的那個洞不斷擴大。

  一個黑黑的象只小狗一樣的腦袋從洞裡擠了出來。

  令他驚訝的是,這只黑色的小狗的頭骨是軟的,它竟然可以自動變形,像根麵條一樣被拉出來,暴露在空氣中又恢復成了原狀。

  還真是一條黑色的小狗,一隻可愛的好像吉娃娃的圓頭大耳的小狗狗。

  女魔龍把自己的孩子拿了出來,右手輕輕一揮,放大的洞口又重新縮小,變回成一個小血洞。

  這一下疼痛來了,血液也從宮浩的身體裡流了出來,看起來他像是心口上被人捅了一刀。

  該死的,這可不是一點點的小疼痛!

  那條女魔龍右手再揮,手心中白色的光芒閃過,血洞重新恢復了平整,疼痛消失了。

  「空間通道?你在我的身體裡建立了一條空間通道?」宮浩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這條女魔龍竟是用這種方法將她的孩子在不殺死宮浩的情況下取出來的。

  「看起來你對空間魔法的瞭解不少啊。很可惜我的能力有限,必須在你的身體上先打個洞做為定位。否則我的孩子很可能在我把他拿出來的過程中,一不小心從你的身體裡飛到其他空間去。」女魔龍溫柔地看著手心中小狗般大小的孩子,臉上充滿了慈祥,溫柔,與關愛。

  無論怎樣強大的存在,對自己的孩子總是有著天生的護犢之情。

  「那正是我來這裡的目的,我想看看空間之門,想明白它的運作原理。」

  「這也是我佩服人類的原因,魔龍可以釋放出強大的魔法,但卻無法解釋它們為什麼會存在。對我們來說,這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但是人類不同。你們不具備這種能力,卻可以通過研究和學習來達到目的,甚至讓自己變得比我們更強大……」

  「那麼我可以隨時過來看這扇門嗎?」

  「當然,你可以,就像你在外面對你的那個朋友說過的那樣,就算是人類也不可能整天沒事就踩螞蟻玩。在你達到伊萊克特拉的成就之前,你在我的眼裡就和一隻螞蟻一樣沒什麼區別。而且我的孩子也喜歡你,他希望你能來經常看看他。」

  「我同樣希望您能饒恕蘭斯洛特曾經對您的不敬。」

  「如果他以後不再來打擾我的安寧,並且不會再一次在我沉睡的時候帶走我的孩子的話。」女魔龍摸著自己兒子的小腦袋說:「他現在正是調皮階段,最糟糕的是他並沒有受到伊萊克特拉的桎梏,他可以隨時走出中央區域。可是離開了這裡,我沒法保護他。」

  「請您放心,我可以擔保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您的孩子會是安全的。說起來,蘭斯洛特之所以會到這裡來,是為了收集那些靈種。我想請問靈種到底是什麼?」

  「哦,你是說那些弱小而骯髒的鋸齒獸嗎?」

  「鋸齒獸?」

  「是的,我們就是如此稱呼它們的,一群下三爛的混帳生命,永遠只會偷偷摸摸的出手。即使是在深淵,它們也是那樣的不招人喜愛。」

  「它們使用寄生的方式生長?」

  「是的,深淵的環境非常惡劣,沒有去過那裡的人很難想像那裡是怎樣的地獄般的景象。寄生是一種有效的保護幼體的方式。弱肉強食的世界裡,誰會在乎別人的生命呢?只要自己的孩子能成活就夠了。」

  聽這只魔龍的口氣,像寄生這種生長方式,在深淵世界裡是常有的,深淵中的生命通過這種方法來躲避惡劣的自然環境,以渡過最為危險的幼生期。

  「它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伊萊克特拉並不只是帶了我回來,同時還帶來了一些其他的生物,因為他去深淵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尋找新物種,在他帶來的生命中,有一隻鋸齒獸的母體。那只鋸齒獸同樣在身體裡懷有了生命的種子,只不過和我們不同,魔龍一次很少能同時擁有兩個孩子,但是鋸齒獸一次就可以誕生上萬個小生命。只是在深淵的環境下,真正能夠存活下來的,往往只有千分之一。盡可能多生一些孩子,是鋸齒獸種族延續的一種方式。而我們,則依靠我們的強大來完成後代的繁衍。事實上就繁衍後代的成功性而言,鋸齒獸這種低等生命做得其實比我們更出色。畢竟我們輸不起,而它們輸得起。只是伊萊克特拉並沒有注意到他帶出來的那只鋸齒獸有了生命的種子,所以在那之後不久,他就重新返回了深淵,並把那只鋸齒獸丟棄了。」

  宮浩只剩下苦笑了:「那只鋸齒獸可能是最幸福的母親了——我的導師他幾乎把所有能收集的種子都收集了,並且讓它們成功的繁殖了出來。」

  「對於人類來說,那的確是一種好用的武器。」

  「它們需要多少年會進入繁殖期?」

  「和人類差不多,二十五年。」

  「也就是說再過兩年,只要蘭斯帝國願意,他們就將擁有數不盡的這種武器……」想到這,宮浩抬起頭道:「可以給我幾顆那樣的靈種嗎?」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8 PM


第五十一章 伊萊克特拉的囚徒(下)


  幽暗的叢林裡,宮浩和那頭女魔龍相對而立,他們彼此交談,互相都瞭解了許多。

  那只剛剛出生的小魔龍看樣子喜歡宮浩更多於喜歡自己的母親,它就像只小狗一樣拚命地用腦袋拱著宮浩。

  宮浩做了手勢,問小傢伙的母親:「可以嗎?」

  女魔龍點點頭,宮浩把小傢伙抱了起來。

  「哦,他是男孩對嗎?」

  「是的,一個可愛的小男孩。」

  「是的非常可愛,他跟了我兩年時間,可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誰能想到剛出生的魔龍竟然會如此乖巧。我還以為強大的魔獸在蟄伏期結束後都會立刻成年呢,沒想到也會有童年存在。」宮浩笑道,他毫不掩飾對這小傢伙的喜愛。

  「絕大多數魔獸是如此,但凡事總有例外,就好像你對魔獸的感情也是一個例外……我想我明白為什麼我的兒子如此喜歡你了。」女魔龍完全能感覺到宮浩說得是真心話。

  這只毛茸茸的小傢伙在宮浩的懷裡伸出長舌不停地舔著宮浩的臉,宮浩笑道:「哦,好了,小東西,你舔得我癢死了。看來你是真得喜歡我,好吧好吧,告訴我你喜歡吃什麼?我下次給你帶些來好嗎?」

  「帶有魔性的生物和植物,我們都吃。魔性越足越好,哪怕有毒都沒關係。吃得越多,它長得就越快,力量就越強大。」那頭魔龍替自己的孩子回答。

  「我想那正是我擁有的,如果你們喜歡鹽和香料的味道的話,我還可以免費幫你們加工。」

  「是的,人類的美食我們同樣喜歡,不過那僅僅是作為享受,而非身體成長的需要。據我所知,過度的加工會破壞魔性。」

  「原來如此。」

  「令人欣慰的是,他在蟄伏期時就吃掉了一隻魔靈,這對他非常有益,遠勝於平時的進食。這或許可以讓他在將來成為深淵最偉大的魔龍。」

  宮浩笑道:「那真是他的福氣,哦對了,魔龍大人,您還沒有給他取名字呢。」

  「叫我麗塔吧,這是伊萊克特拉給我取的名字,儘管對於魔龍來說,名字並沒有意義,我們有自己的方法來辨別夥伴,而不是名字。至於我的孩子嘛……」女魔龍想了想說:「我們可以模擬人類的思維,但是我們永遠都不具備人類的創造力。我可以學習和記錄很多人類的習慣與說話方式,但就是無法學習像你們那樣去思考。所以很遺憾,我做不到這一點,不過你可以。你來給他取個名字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叫他……旭。」

  —————————————————

  旭,代表著初生的朝陽,代表著新的生命,代表著生機勃勃。

  當宮浩向麗塔解釋過旭的含義後,看得出來,這頭女魔龍很滿意這個名字。

  像只哈巴狗一樣的小魔龍圍著宮浩不停地打轉,看起來它也喜歡這個名字。

  「麗塔大人,您的人類語言,是跟伊萊克特拉學的嗎?」

  「是的。我知道人類的世界有種傳言,說高等的魔獸一旦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會擁有人形,並且能夠說出人類語言。哦,這是我聽到的最荒謬的說法。因為這種說法其實是在把人類自己拔高到一種至高存在的地步。儘管我承認人類很強大,但那並不代表我們的最終形態就必須是人類。事實上在我們看來,我們就是我們,同樣的高等生命,擁有強大的力量與智慧,不是什麼所謂的魔獸,那只是你們的稱呼。而你們,你們和其他的生命沒有任何區別。當你們稱呼我們為魔獸的時候,事實上我們也在這樣看你們。而且你們甚至還不能算魔獸,只是最普通的野獸,只有人類的魔法師才有資格被稱為魔獸。所以我很難想像人類可以如此自欺欺人,說其他高等生命的最終形態竟然會是人形,並且能夠不經學習就會使用人類語言,這真是太可笑了。」

  魔龍一聽到人類語言這個問題,發出了一大篇的牢騷出來。

  宮浩立刻笑道:「這世上固然有伊萊克特拉那樣的偉大存在,但同樣不缺乏低智商的笨蛋。通常後者更多一些。事實上你們的確可以變成人形,但那僅僅是因為你們擁有變形術,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變成任何形態對嗎?」

  「是的,孩子,和元素鳥不同。變大變小是它們的本能,但不屬於魔法,而魔龍則是依靠魔法來做到這一切。我注意到你也學習過魔法,但是很顯然,你還太弱太弱。」

  「是的我很弱,但那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教導過我。」

  「哦,不。」沒想到魔龍立刻回答道:「沒有老師的指點並不意味著你就不能走上成為高級魔法師的道路,恰恰相反,這可以讓你擁有更加廣闊的思維,不再受到傳統思維的限制。」

  宮浩微微一楞,他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麼說:「我記得您說過,你們魔龍使用魔法完全是本能。那麼您的這些見解……」

  「伊萊克特拉,是他告訴我的。」魔龍並不藏私:「你不想知道為什麼伊萊克特拉會有如此巨大的成就嗎?要知道他不僅是一個最強大的煉金師,同時還一個非常強大的進入了聖階的魔法師。」

  「是的我很想知道。」宮浩非常肯定。

  「因為他也沒有老師教導他。」魔龍說道,這個答案讓宮浩大吃一驚,女魔龍卻嘿嘿笑道:「很奇怪是嗎?伊萊克特拉親口告訴過我,他的理想從來都不是成為一個煉金師。和絕大多數人一樣,他渴望成為一名魔法師。但是很可惜,他發現自己並不具備成為魔法師的天賦,這就意味著他只能朝煉金師的方向去努力。可他從來都不服氣。因為他不想用取巧的方法來學習和使用魔法。他比發明煉金術的喬吉蘭伯恩更瘋狂。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在沒有導師的指點下的自我修煉……」

  「他是如何自我修煉的?」宮浩急急問道。一個擁有元素震盪能力卻不具備魔法修煉天賦的煉金師?宮浩簡直要被自己的耳朵震撼了。

  「很簡單。煉金師追求的是魔法的奧秘,它的起源,它存在與運作的原理,而魔法師追求的是強大的力量,他們並不追求原理。伊萊克特拉認為他可以通過煉金術來瞭解魔法,再通過魔法去幫助自己獲得進一步的煉金術上的輝煌成就。他把兩個完全不同的體系看成是一隻鳥的兩隻翅膀,左右互相扇動,然後讓自己騰飛起來。在他瞭解了那些魔法運用的原理之後,他就開始自創魔法。而在他突破了天賦的限制,成為真正的魔法師之後,他又反過來運用魔法的力量,進一步強化自己對煉金術的理解和對魔法奧秘的探索……別問我他是怎麼運用魔法的力量來提升自己的煉金術成就的,那是他最大的秘密。我只知道煉金術使他成為了強大的魔法師,而魔法師的能力同樣在煉金方面給了他豐富的回饋。」

  「果然是這樣。」宮浩想起了自己當初破解血肉傀儡製作之迷時的領悟。

  在他製作血肉傀儡的同時,他的魔力也隨之上升。毫無疑問,這正是伊萊克特拉突破天賦限制,成為魔法師的方法之一。事實上宮浩本人也已經因為學習煉金術而在魔法上受益良多,除了通過血肉傀儡的製作增長魔力外,最重要的是他懂得靈魂魔法的應用。當初對血肉傀儡靈魂能量的研究,使他在學習靈魂法術,並使用它們的時候得心應手,雖然還沒能達到自創新魔法的級別,但毫無疑問,他已經是學習上的天才了。

  否則皮耶不會這麼輕易的受他擺佈。

  但是伊萊克特拉又是用什麼方法使自己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在煉金術上創造輝煌的,這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和這只魔龍的接觸,令他受益匪淺。

  至於今後的路該如何走,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宮浩有充足的信心,伊萊克特拉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要知道自己的起步就比伊萊克特拉好,自己擁有學習魔法的天賦,還受到過一些明師的指點,又接觸著當今大陸最頂尖的學識的熏陶,甚至還學習了武士的能力。

  可以想像在未來的日子裡,自己完全可以有更高的成就。

  「非常感謝您的指點。」宮浩向著那只魔龍鞠了一躬:「我想今天的碰面,會成為我一生都難以忘懷的記憶。」

  「那麼,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很遺憾,在空間魔法上,我沒有任何辦法幫助你。不過這扇門也許可以幫你做出一些解答。哦,忘了告訴你,普通的空間之門,是無法長久存在的。因為能量總會散盡。但是這扇門有所不同,它可以維持足夠長的時間。」

  「為什麼?」宮浩沒想到這扇門還有這樣的奧秘。

  「因為普通的空間之門是自然之力的開啟,衝破空間屏障的能量是一種自我產生,總會有消失的那一天。但是這扇門,伊萊克特拉為了讓它永不消失,給它加了一個小小的禁制。這個禁制使能量無法外逸,所以也就不用擔心空間通道的能量維持問題了。」

  「禁制在哪?」宮浩立刻激動起來,這不正是他需要尋找的答案嗎?

  「看見那團能量旁邊的光圈了嗎?那就是。我無法想像伊萊克特拉的智慧到底是怎樣淵深,他竟然能將可以打通空間屏障的能量都禁制住,這簡直就是神跡。也許再過一萬年,都沒人能解開這個迷團。」

  宮浩呆呆地看著那圈光門,突然說道:「我很抱歉,麗塔女士,也許我已經解開了迷團。」

  那只魔龍傻掉了。

  —————————————————————

  當蘭斯洛特還在外面焦急地徘徊著,猶豫著自己到底是聽從宮浩的吩咐衝進去救人,還是按他說的繼續守在這裡等待的時候,宮浩終於從外面出來了。

  他看上去笑得很開懷。

  「哦,你終於出來了,我以為你被那只魔龍吃掉了!」蘭斯洛特興奮地撲上去抱住宮浩說。

  「魔龍只吃帶有魔性的食物,我身上的魔力還不夠她塞牙縫的。」宮浩笑道。

  「她?修伊,我注意到你用了她這個稱謂。」

  「是的蘭斯洛特大人,那是一頭雌性的成年魔龍,事實上她化成一位美女,我們聊了一會。」

  「這太不可思議了。你們都說了什麼?」

  「那頭魔龍告訴我,她是被伊萊克特拉囚禁在這裡的。」

  「伊萊克特拉?」蘭斯洛特的眼珠子都凸了起來。

  兩個人邊走邊聊,宮浩這才把魔龍告訴他的有關於伊萊克特拉的部分情況告訴了蘭斯洛特,然後說道:「現在看來,伊萊克特拉之所以會最後失蹤,就是因為他從這裡進入了深淵。看起他比較喜歡那裡的環境,並且不打算再回到這裡來,也不希望有人打擾他,所以他抓了一隻魔龍過來,將她囚禁在這裡,要她守護那道空間之門。」

  「可是他是怎麼做到通過空間之門的?」

  「我也不知道。」宮浩聳了聳肩:「就連那頭魔龍也不清楚。」

  「那她為什麼要放過你?」

  「因為她發現我也是個煉金師,而她希望我能夠幫助她解開伊萊克特拉給她下的桎梏。」

  「哦,絕不可以放開那傢伙,她會帶來災難的。」

  「其實你沒必要那麼擔心。那頭魔龍很聰明,她知道自己雖然強大,卻也不可能對抗整個人類社會。事實上我也無法幫她解開歷史上最偉大的煉金師留下的禁制。但她依然渴望得到自由,所以她放了我,並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夠幫她解開束縛。」

  「那她恐怕要等一輩子了。」

  宮浩聳聳肩:「誰知道呢?」

  關於解開禁制的問題,宮浩並沒有撒謊,在他離開空間之門前,魔龍麗塔的確提出了這個要求,並帶他看過了那個法陣。

  那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有著超乎人們想像力量的法陣。

  在宮浩擁有足夠的實力之前,他別想能破解它。

  至於魔龍的孩子,還有伊萊克特拉是一個強大的魔法師這樣的事,他自然是能瞞就瞞了。儘管蘭斯洛特一路上不停地詢問他有關魔龍的問題,但這個傢伙顯然在保守秘密的能力上比起宮浩差得太遠。

  他最終發現在他問過無數次後,他所知道的東西和一開始宮浩告訴他的一樣多。

  「這麼說,你看過那道空間之門了?有什麼大發現嗎?」蘭斯洛特終於問回了正題。

  「是的,蘭斯洛特大人。」宮浩笑著回答:「我想我們距離傳送法陣真正實現的那一刻,已經不再遙遠了。」

  再沒有比這更令人激動的回答了。





第五十二章 傳送法陣

  煉金塔的頂層,海因斯正在傾聽著宮浩的描述。

  他深鎖的眉頭漸漸解開:「我必須說你是幸運的,孩子。能夠從魔龍的利爪下逃脫的人並不多,你的膽大令我吃驚。」

  「是的大師,事後我一想起這事,就渾身顫抖。我真驚訝自己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我怎麼會想到前往中央區域的,這簡直不可思議。」

  「哲人說過,能夠用生命去探索未來的人,每一個都是天才。你在煉金術上同時具備了瘋狂與天賦兩種潛質,如果給你時間,也許你會成為又一個伊萊克特拉,看起來這並不奇怪。那麼告訴我孩子,你在那扇門前發現了什麼?我是說,你發現伊萊克特拉是用什麼方法禁錮那些逃逸的能量,使它們可以永久的維持住空間通道的?」

  「事實上那是一個非常巧妙的方法。伊萊克特拉只是使用了一個法陣就做到這了一切。這種法陣並不那麼難以看破,我幾乎一眼就看明白了。它是一個力量汲取法陣。」

  「力量汲取法陣?」海因斯很驚訝:「這並不是什麼很難製作的法陣。他用那個法陣來維持空間通道?」

  「是的,伊萊克特拉的智慧非常強大,他讓我真正明白了合適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他並沒有強行使用蠻力來對抗空間能量,恰恰相反,他通過力量汲取法陣來禁錮空間能量。法陣吸收這些能量,然後再反過來困住這些能量的外逸。看起來整個能量通道好像是被一股龐大的外力所束縛,但事實上,困住它們自己的,是它們自己的力量。」

  「真是太精彩了!」海因斯驚呼出聲:「這等於它們是自己困住自己。」

  「是的大師,這就是伊萊克特拉所使用的手法,當然,那個汲取法陣要比普通的汲取法陣更精妙,更細緻,也更繁複。我想即便是要做出那樣的法陣出來,同樣需要消耗大量的精力和時間來研究。」

  海因斯看看宮浩:「那麼你打算通過這種方法來突破空間魔法能量維持的障礙嗎?」

  「不。」出乎意料的,宮浩搖頭道:「這個力量汲取法陣的確很不錯,但它顯然沒有解決另一個問題,那就是能量風暴在空間通道的瘋狂肆虐。對於傳送法陣和空間戒指這樣的研究來說,這顯然是不合適的。我懷疑伊萊克特是故意採用這種方法,這樣他就不必擔心隨便誰都可以進出那裡了。」

  「說得有道理。」海因斯連連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更不能讓別人輕易接觸那扇門了,也許有一天,伊萊克特拉會從那裡回歸。對煉金師來說,再沒有比見到這樣一位偉大的人物更令人心神振奮的了。」

  宮浩沒有想到海因斯會這麼說,看得出來,海因斯在心中對伊萊克特拉有一種瘋狂的崇拜。這使他可以不顧一切,哪怕伊萊克特拉的回歸有可能給這個世界帶來滅頂之災,他也全不在乎。

  他有些理解海因斯為什麼會如此瘋狂的用人的生命來做試驗了。他就是一個煉金瘋子,除了他的煉金術,他什麼都不在乎。

  「大師,您認為伊萊克特拉還活著?畢竟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我不知道他能否挺過如此漫長的歲月。但如果有人告訴我他真得還活著,我不會有半點驚訝。像他這樣出色的人物,就算是發明出一種可以讓自己永遠不衰老的方法,也並不稀奇。」

  說到這,海因斯道:「好了孩子,那麼現在告訴我,你打算用什麼方法來完成你目前正在研究的課題?我是說既然你不打算採用伊萊克特拉使用的手段,你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方法嗎?」

  「是的大師,伊萊克特拉讓我明白了很多道理。他讓我意識到能量就像水流,它們不是無形的,而是有質的。它們可以被利用,而且可以通過利用它們做到很多我們原本無法做到的事。這是能量的本質,明白了這一點,很多事就不再困難。」

  「說得具體一些。」

  「我打算採用能量循環的方式。」宮浩回答。

  「能量循環?」海因斯有些詫異地聽宮浩說起這個新名詞。

  什麼叫能量循環?他從沒聽說過。

  「是的,大師,能量循環這個詞是我發明的。我聽說在溫靈頓有一座美麗的噴泉,它有一千三百四十二個噴水口,每天可以向空中放出高達三萬升以上的水流,並在空中組成各種絢麗的圖案。我想請問大師,那個噴泉哪來的這麼多水用於揮霍?」

  「哦。」海因斯揮了揮手:「那是一個工匠的傑出發明,我聽說他製作了一種特殊的小玩意,可以把噴出的水流通過水池重新收集回來,然後重新噴射,這樣一來,整個噴泉的耗水量其實並不多。這就好像是列兵的方隊一樣。第一波人走過去,第二波人上來。然後是第三波,第四波,當走到第五波時,其實是第一波的人通過另一條通道又重新走了回來。這給人一種連綿不絕的感覺。一些戰爭統帥在作戰時經常使用這樣的伎倆用偏師來冒充主力部隊,用以欺騙對手。」

  說到這,海因斯皺了皺眉頭:「格萊爾,你想告訴我什麼?」

  「是這樣的大師,在我對空間之門觀察的過程中,我發現在能量衝破空間屏障的同時,它們會形成一股巨大的能量旋流。這股能量旋流在空間通道中始終保持一定的形狀,但當它進入到空間之後,就會消散。事實上那並不是消散,而是逃逸。就好像水流從噴口中噴射,原本在管中成形的水流在進入巨大的外在空間後,會迅速化成無數水滴,消散於無形。」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打算把外逸的能量通過某種方法重新收集回來,然後通過另一條通道讓它們進行回流。這樣一來,我們只需要使用一次足以打通空間屏障的能量輸送,就可以讓它們源源不斷地在其中流動,從而可以保持通道的暢通?這樣我們就可以始終保持獨立空間或者通道的存在了。」

  「沒錯,大師,而且能量循環的方式可以將能量最大限度地減免,因為它並不需要過於強大的能量支持,這就使能量風暴無法形成。這樣一來,人類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建立起傳送法陣,並自由通行了,也可以通過同樣的方法製造出空間戒指。」

  海因斯的眼睛瞇了起來,在經歷過剛才巨大的激動後,他的心中顯然也對這個答案有所準備。

  他想了想,點點頭說:「很有趣的想法,格萊爾,你似乎總是習慣於用工匠的思維方式解決問題。」

  「我來自民間,大師,民間沒有魔法。」

  「說得對,那麼你確定這個方法能成功?」

  「事實上,我查閱過以前的儲物飾品記錄和傳送陣記錄。我發現在煉金術最輝煌的時期,所有可以用來封印出一個獨立空間的儲物飾品幾乎都具有一個共同的特性。」

  「什麼特性?」

  「圓。」

  宮浩蹲在地上,隨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圓:「圓的特性,就是起點即為終點。它們從哪裡來,最終就回歸到哪裡去,循環往復,永不停止。從最開始在某一個點上用強大的能量衝擊打開屏障,到最後採用某種方法造成能量的循環流動,都是根據此點而來。戒指是圓的,手鐲是圓的,而且沒有任何接口,當某種能量從這個圓上的某個點出發之後,它會沿著物體自有的軌跡行進,直到回到起點。這就是為什麼所有的儲物物品都是戒指,手鐲等圓形物品的重要理由。能量禁錮也好,能量循環也罷,無論是哪種方法,它都超脫了一件事,就是完全沒有必要在源源不斷的後續能量供應上下功夫。很多東西看起來或許代價很大,但只要有一種很技巧的方法,其實它的成本未必高昂。」

  這一段說話,徹底震驚了海因斯,他站了起來,在地上反覆地踱了幾步,然後他抓住宮浩的肩膀說:「我的孩子,你真得是個天才。你說得沒錯,這完全是可能的。一直以來我都從未懷疑過為什麼以前的那些儲物物品總是用戒指和手鐲做載體,要知道我們完全可以在其他的物品上應用,但是我始終認為那是由於攜帶方便的緣故。可是你從另一個角度告訴了我那是為什麼。沒錯,圓形,循環,我的天啊,孩子,你解決了最最重要的能量持續供應問題!歷史已經證實了這是正確的,只是我們一直沒有發現而已!你真是個天才,修伊!」

  說到後面,海因斯完全是用喊的方式吼了出來。

  宮浩神色如常道:「大師,恐怕並不是那麼簡單。這只是理論上的成功,要想控制住能量的流動同樣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這只是技術上的問題,那麼你有信心完成它嗎?」

  「是的大師。」

  在得到宮浩肯定的回答後,海因斯滿意地點點頭。

  他想了一會,終於還是猶豫著說道:「那麼格萊爾,在你和那頭魔龍對話的時候,她有沒有告訴你其他一些東西的事情?」

  「我不明白您指得是什麼?」

  「靈種。」

  宮浩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搖頭道:「如果大師您指的是當初蘭斯洛特大人去尋找的那種東西,很遺憾我並沒有得到任何關於這方面的訊息。您知道要和這樣強大的生物打交道其實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我當時嚇壞了,如果不是那只魔龍有求於我,我想我已經被她殺死了。即使如此,當時我也只想盡快遠離她。天啊,我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有勇氣和她對話,甚至去觀察那道門的。現在想想,這完全是出於對於知識的渴求。可是對於什麼靈種,我完全沒有探索的心思,而她顯然也不打算和我多做交流。」

  海因斯點了點頭:「那麼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那麼冒險了。這不值得,修伊,我不希望你出事,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一點。」

  「是的大師,我非常明白這點。而且那頭魔龍也明確表示不希望我再度前去打擾她的休息。如果在我下一次去找她的時候不能給她帶來好消息,那麼她會毫不猶豫地把我當點心吃掉。」

  宮浩斬釘截鐵的回答。

  毫無疑問,海因斯在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提醒宮浩,假如你已經知道了靈種的秘密,那麼你至少該明白老老實實是唯一的生存之路,假如你不知道,那麼就把這理解為我對你的關心吧。

  而宮浩的回答同樣如此。

  從頂層回來時,宮浩也捏了一把汗。

  這一次他實在是太冒險了,但他卻又別無選擇——去空間之門的事情不可能隱瞞海因斯,他只能鋌而走險,主動交代。

  這是一場賭博。

  賭的不是海因斯是否有足夠的智慧發現問題,而是海因斯是否願意相信自己。

  這是一個很微妙的心理變化,只要海因斯身體中流動的那狂熱的煉金之血依然佔據主導地位,那麼他就會主動說服自己去相信宮浩所說的一切。

  這是一種典型的自我欺騙,原因僅僅在於宮浩給他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大到讓他願意去冒險,願意去相信。

  就好像世上很多的騙子,其騙術並不高明,僅僅是因為那份誘惑實在令人無法不心動,很多人情願冒著受騙上當的危險也要嘗試一番。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海因斯到目前為止還相信靈種在他的身體裡,他沒有反抗的資格。

  —————————————————

  從這天起,海因斯毫不猶豫地給予宮浩全權,將整個空間魔法方面的所有試驗工作全部交給他負責。同時他也擁有了全權使用城堡所有材料的權力。

  隨著宮浩貢獻的日增,他的地位,權力,能力,也不斷地在上升著,如今即使是安德魯看到宮浩,也要客氣許多。

  而宮浩也的確不負海因斯的重托。

  他幾乎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對空間能量的數據測試,然後開始對應的解決之道。

  憑心而倫,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如果讓他白手起家來做,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在前人已有的基礎上進行,又有充足的後勤支持,宮浩幾乎是瘋狂地進行試驗。他差不多每三天就要進行一次,這個試驗頻率,使得煉金城堡二十年來積聚的大批材料迅速地消耗。自由號從這時起,幾乎每個月都要往煉獄島送來大量的能源晶石以供宮浩揮霍。

  不過這樣的浪費,無論是對海因斯還是對斯特裡克六世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隨著試驗的頻繁進行,宮浩的進展也同樣突飛猛進。短短半年時間裡,他在空間魔法煉金術上的研究,已經大大超出了風鳴大陸上任何一個同國家的煉金師。

  其中最明顯的,就是長距離通訊已經開始進入最後的測試,信息的傳送與進入明顯比實物所需要的能量要小得多,因此是第一個接近成功的。

  當遠在溫靈頓的斯特裡克六世與海因斯成功進行了一段為時十二秒的通話之後,整個溫靈頓皇宮都幾乎為之歡慶起來。惟有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艾薇兒對此憤怒不已——她沒能和宮浩說上話,信息傳輸就中斷了。

  為了保證宮浩的研究不受打擾,斯特裡克六世親下嚴令,不許女兒再去煉獄島。

  又過了一年,宮浩在能量循環上終於獲得了巨大突破,此時,距離他來到煉獄島已經整整三年半。

  一個月後,在宮浩的堅持下,第一次傳送陣實體傳送實驗開始進行,距離為城堡煉金塔七層到蘭斯洛特的小湖泊邊。

  在傳送過三隻恐狼,並確認它們安全後,按規矩,宮浩作為發明者,是第一個進入傳送陣的,所有的危險,或者榮耀,都將由他負責擔當。

  大量的能源晶石再度拚命地向早已刻畫在地上的傳送法陣拚命輸送能量,在所有能源晶石因為能量耗盡而化成一堆粉末的同時,傳送法陣中央的陣眼閃耀出火紅色的光芒。

  巨大的紅色波浪形成一道渦卷的氣流,狂暴地湧出陣眼,在噴薄出一片巨大的波濤後,瞬間又恢復平靜。

  紅色的波光如鏡面般平滑,閃爍著詭異的光弧。

  下一刻,宮浩要做的,就是踩在這陣眼上,由它帶領自己前往指定的目標地點。

  「知道嗎,大師,只要這一腳踏出,風鳴大陸的人類歷史,或許就將徹底改寫。」在踏上傳送法陣前,宮浩突然對海因斯道。

  「那同樣是我們的期待。」海因斯與安德魯道。

  「那麼,我或者永遠迷失在空間通道之中,或者完成這份輝煌。」

  說著,宮浩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向著傳送法陣上那片斑斕的紅光中踏去。

  啟動法陣。

  轟,宮浩平空消失。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29 PM


第五十三章 逃出煉獄島(上)


  再度睜開眼,宮浩發現自己已經在小湖邊蘭斯洛特的木屋前。

  一個同樣的閃亮著紅色光芒的傳送法陣就在他的身後。

  「修伊,你成功了!」迎面是蘭斯洛特大笑著向他走來。

  他一把抱住宮浩:「你真是個天才,多少年來沒人能夠解決的傳送法陣問題讓你完成了。知道嗎,你將在歷史上留下最輝煌的一頁!」

  宮浩苦笑了一下,是啊,為了這一天,他已經苦熬了太久太久。

  在蘭斯洛特通知過海因斯傳送法陣的成功之後,下一刻,海因斯和安德魯也先後從法陣中來到小湖邊。

  然後兩邊的學徒們關閉了傳送法陣。

  宮浩望著一地碎成粉末的晶石,歎了口氣:「消耗依然太大,目前的能量循環利用率只達到百分之三十,可持續時間還是有限。」

  海因斯揮揮手笑道:「哦,那只是時間問題,時間會幫助你在技術上獲得更進一步的成熟。不管怎麼說,我們已經能夠將傳送法陣維持在半個鐘時左右。這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

  「沒錯。」蘭斯洛特道:「我想要不了多久,自由號就要失業了。他們會發現我們再不需要他們千里迢迢的來送貨,而是只需要啟動傳送陣就可以完成所有的運輸工作。」

  安德魯立刻道:「這在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啟動一次傳送法陣消耗的能量並不少,其成本遠遠大於自由號的往返。在我們把能量利用率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之前,我想陛下不會取消使用自由號為我們送貨。不過傳送法陣可以成為緊急物品和信息的傳遞窗口。畢竟有很多東西是無法用價值來衡量的。」

  「也就是說,我仍然不能用它來作為我每天上下班的捷徑?」蘭斯洛特有些不滿。

  海因斯安慰他道:「蘭斯洛特,我知道你渴望離開這個島,對一位星辰武士來說,這實在是最正常不過的要求。但是你該知道你的情況很特殊。留在這裡,對你,對帝國,都有好處。」

  蘭斯洛特沉默了。

  幾個人說了一會話後,海因斯便離開湖泊,回到了自己的煉金塔中去,當然,是步行。

  用傳送法陣雖然方便,畢竟還是太昂貴太奢侈了,人是不可以坐著飛機上廁所的。

  湖泊邊又只剩下了宮浩和蘭斯洛特。

  宮浩看著滿臉失望的蘭斯洛特,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他輕輕說:「蘭斯洛特大人,你知道我從未忘記過自己的承諾。」

  蘭斯洛特歎了口氣。

  他坐在一塊大石上,用手捂著臉:「二十三年了。已經二十三年過去了。我在這個島上整整生活了二十三年,修伊,這個時間比你的年齡還要長。」

  「是的我明白。」

  「我只是想看看她而已……僅僅只是……想見一見她。」

  「能告訴我她是什麼人嗎?」

  宮浩坐在蘭斯洛特的旁邊,輕聲問道。

  現在的宮浩,已經完全有資格坐在蘭斯洛特的身邊了。

  蘭斯洛特的眼中現出一線迷茫,他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中:「很抱歉修伊,我不能告訴你她的名字,那涉及到一些重要的人物。但是我能告訴你的是,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臉上永遠充滿著迷人微笑的女人。」

  「那麼她愛你嗎?」

  「是的修伊,至少曾經愛過我,就好像小公主對你的感情一樣。但是你比我清醒,你知道自己不可以喜歡不該喜歡的人,但是我沒有。那個時候的我,年青氣盛,自以為是。我瘋狂地追求她,甚至毫不在乎我的競爭對手是誰……」

  「然後你失敗了?」

  「是的修伊,我失敗了。那個時候的我,被稱為武士中的天才,年僅十七歲,就已經是六級武士,而且即將突破七級。你知道在那個年齡能夠達到這一地步的非常少。」

  「是的您非常偉大。」

  「可是我還是失敗了,正因此我才明白了武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我被放逐到了這荒島上,成了煉金師手下的獵人,專門為他們捕捉魔獸。無論我怎樣渴望回歸,卻永遠都做不到。直到你的出現……修伊,你給了我希望。從你跟隨我進入叢林捕捉魔獸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那個可以帶來改變的人。那天你告訴我,你可以幫助我回到我的家鄉,去看一看我想看到的人……修伊,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期盼著這一刻的到來。可是這一天真得到來了,他們卻告訴我傳送一次的成本太高,不能輕易使用……你能理解那種巨大的希望破碎後的心情嗎?」

  「是的我能理解,我很遺憾,蘭斯洛特大人,我並沒能將傳送法陣做到最好。」

  「不,不,修伊,你已經做得夠好了。假以時日,你也許會成為一個象伊萊克特拉那樣的大煉金師。你只是缺乏時間而已。」蘭斯洛特擺了擺手:「是我太心急了,沒什麼的,二十三年都等過來了,再等幾年又有什麼關係呢。」

  宮浩微微笑了起來。

  他小心地看看四周,然後輕聲道:「如果大人您真得想回去看看,其實未必要繼續等下去。」

  蘭斯洛特心中一驚:「你說什麼?」

  宮浩低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花費這麼多心力研究空間魔法嗎?」

  蘭斯洛特想了想,脫口而出:「為了小公主?」

  宮浩笑得很得意。

  蘭斯洛特是一個真正的情種,在他的眼裡,愛情是高尚而美好的事物。否則他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得罪某個大人物,最終被放逐到這荒島執行魔獸獵人的工作。對蘭斯洛特來說,或許愛情是最大的動力。

  所以宮浩點點頭道:「和大人有所不同,我曾經答應過公主,我會盡早研製出傳送法陣,這樣以後她就可以隨時從溫靈頓過來看我。您知道,傳送法陣開啟時的能量消耗是很大的,這使得帝國除非在必要的時刻,不會啟動傳送法陣。」

  蘭斯洛特聽得很認真。

  宮浩繼續道:「但是小公主要想來看我的話,她是絕不會考慮成本問題的。也就是說,即使傳送法陣目前的使用依然會消耗巨大,但是它並不會因此就停止使用,甚至要不了多久,它就會被動用。在這種情況下,蘭斯洛特大人如果你希望能搭個順風船的話,有我對公主說幾句好話,我相信一定沒人會反對。」

  蘭斯洛特終於明白了。

  很顯然,宮浩就是在告訴自己,有小公主在,即使國家沒有碰到危難時刻,傳送法陣也照樣會為了她的需要而頻繁開啟。如此一來,蘭斯洛特自然便有了機會。

  當然,這就要看宮浩對公主的影響力和公主對斯特裡克六世的影響力了。

  這兩點相信都不是問題。

  蘭斯洛特有種要興奮大叫的衝動。

  「真是太感謝你了,修伊,你知道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在這件事上你為我做出的貢獻。」蘭斯洛特緊緊抓住宮浩的手道。

  「別著急,大人,總得先做些準備對嗎?要知道在那之前,你得先為煉獄島準備好充足的魔獸,這樣即使有幾天時間你不在煉獄島,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當然,我這就去抓魔獸,把所有你們需要的魔獸全部抓來!」蘭斯洛特大笑著叫道。

  他說幹就幹,站起身揚長而去。

  ——————————————————————————

  從小湖邊回到僕役區。

  僕役長康頓已經等候多時。

  「格萊爾大人。」

  「康頓,這段時間,我讓你收集的魔植種子都怎麼樣了?」宮浩問。

  「還有十三種魔植的種子尚未收集到。是否現在對它們進行培育?」

  「等收集完畢再說。剩下的種子估計多少時間能收集齊全?」

  「大約還有十天左右。」康頓回答。

  小心地看了宮浩一眼,見他沒有說話,康頓道:「前幾天安德魯大人來過,詢問為什麼這段時間一直沒有新的魔植培育出來。我按您的吩咐回答了他,說是您正在研究新的品種。」

  「安德魯不再負責這裡的工作,以後他再要問起,你就讓他直接來找我好了。」

  「是。」

  「還有十天,康頓,做好你的工作。」

  「我明白了,大人。」

  離開僕役區回到煉金塔,宮浩前往去見安德魯。

  安德魯一見宮浩就笑道:「嘿,修伊,剛才導師和陛下通過話了。你的研究獲得了重大突破,陛下非常欣賞。他希望你能再接再勵,把空間飾物也研究出來。」

  隨著空間魔法能量循環問題的解決,所有的關於這方面的難題都不再是難題。超距離通訊甚至在傳送法陣之前就已經完成,而要做一個空間戒指也不再是那麼困難。

  宮浩回答道:「您知道那的確已經不再困難。」

  安德魯的眼中露出欣喜的色彩:「你確定你能做到?」

  「當然,而且並不需要太久。」

  「陛下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修伊,如果沒有你,也許我們在空間魔法上的進展將永遠不會有出頭之日。」

  宮浩微笑道:「大人過獎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將給大人一個驚喜。」

  —————————————————

  十天後,黃昏。

  蘭斯洛特所在的小湖邊。

  傳送法陣上重新鋪滿了晶石。

  蘭斯洛特用悠長的呼吸來平息心中巨大的激動心情。

  他盡量用鎮定的語調說道:「這麼說,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

  「是的,小公主迫不及待的想要過來,我和她約好了在這個時間見面,當然,是偷偷的……」宮浩微笑道,他看看蘭斯洛特,突然道:「知道嗎?大人,您今天看上去帥。我是說……很英俊,很瀟灑。」

  蘭斯洛特的臉微微一紅:「我只是稍微做了些打扮。」

  宮浩笑了笑,他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在蘭斯洛特的手裡,對他說:「這是我特意為您準備的一些小禮物,我相信你會需要用到它的。但是請大人答應我,等到了那邊之後再打開看。」

  蘭斯洛特有些迷惑地收下那個盒子:「不知道為什麼,修伊,我今天總覺得你有些表現怪怪的。」

  「只怕是大人您近鄉情怯,所以看什麼都感覺不同了。」

  原來是自己近鄉情怯嗎?蘭斯洛特發了下怔,不由搖頭苦笑。

  即便是一個強大的星辰武士,在面對久違的家鄉時,在面對自己渴望已經的夢想時,原來也會有情怯的時候啊。

  這真是可笑。

  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宮浩道:「蘭斯洛特大人。我希望您的家鄉不會離溫靈頓太遠。記住您只有六天時間。六天後的這個時候,傳送陣會再一次開啟。小公主將在那個時候回歸,而您則將在那個時候回到煉獄島。在這段時間裡,我會盡量隱瞞您的離去。」

  「放心吧,我不會錯過日期的。」

  「如果錯過日期,就坐自由號回來吧。」宮浩悠悠道:「他們每次都是從深港出海的。」

  「我說過我不會錯過日期,你難道不相信一個星辰武士的承諾嗎?」蘭斯洛特多少有些不滿。

  宮浩沒有再說話,他打開了傳送法陣。

  巨大的紅色波浪再一次從陣眼中狂湧而出,充滿了神秘而未知的力量。

  「蘭斯洛特大人,公主要在那邊為您支開下人,以方便你的獨自離去。所以請您先行一步。」宮浩道。

  蘭斯洛特大步向著傳送陣走去。

  臨走去前,蘭斯洛特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回頭問道:「修伊,為什麼我總覺得我好像遺漏了什麼重要關鍵?」

  「您沒有遺漏任何事情,大人。」宮浩的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

  蘭斯洛特有些迷糊,但是心中那強烈的想要回家看看的願望,讓他放下了心中的莫名感覺,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就在他踏上傳送陣的同時,他突然醒悟過來,回頭大叫道:「修伊,自由號還沒有來到,溫靈頓那邊憑什麼在十天內就建立起對應的傳送陣?」

  沒有得到答案,宮浩已經啟動法陣。唰的一下,蘭斯洛特消失在傳送陣內。

  「一路走好,大人!」宮浩喃喃道。

  ——————————————

  蘭斯帝國某個空曠寂寥的荒野上,一位巔峰武士發出的震天怒吼如雷動九天:

  「修伊格萊爾,你這個混蛋!你到底把我送到了什麼地方!」

  彷彿能夠聽到那個聲音一般,煉獄島上的金髮少年默默回答:「老實說,我現在也不知道你在哪。單向傳送就是如此風險巨大,無法進行準確的目標定位,沒把你送到地下八百米或離地面三千米以上的高空,已經是我竭盡所能了。蘭斯洛特大人,我知道你還活著,這一次……我不殺你,不管你怎麼看,我都當你是朋友。」

  說著,他離開小湖邊,向著城堡方向走去。

  綢繆多年的計劃,終於在這刻正式啟動了,在騙走了蘭斯洛特這個煉獄島上最強大的阻礙後,宮浩已再無顧忌,他要徹底終結這個罪惡的煉獄世界!





第五十四章 逃出煉獄島(中)


  煉金塔五層,宮浩開始收拾東西。

  手指在那些坩堝,試劑,材料上一一劃過,宮浩的心中升起了幾分唏噓的感慨。

  不知不覺間,在煉獄島已經生活了三年半。

  近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真要準備離去了,心中竟升了起了不捨的感覺。

  老實說,以他現在的能力和貢獻,海因斯早就放棄了殺死他取出靈種的念頭,如果他願意,他還可以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很長時間的。

  無論是海因斯還是安德魯,一個個雖然都雙手沾滿血腥,但事實上在絕大多數時候,他們對自己是照顧的。

  儘管那只是出於利益的需要,出於他有利用價值的考慮,可是人生在世,誰能不被利用呢?

  因此拋棄他們殘忍的做法不言,宮浩對海因斯還有安德魯,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種仇恨。

  恰恰相反,對於海因斯在煉金術上的執著與鑽研精神,他頗有幾分尊重。

  只是是龍終歸要騰飛,就算再安全,他也不可能讓自己永遠埋沒在這片荒島,三年多的蟄伏生涯,已經讓他忍耐了太久太久。

  就算強大如魔龍,也未有過如此長時間的蟄伏。

  一想到這,宮浩心中就感慨無比。

  自己離自由終於不再遙遠了。

  將所有準備好的東西都放在檯子上後,他輕輕揮動左手,將物品盡收於左手的戒指之中。

  是的,空間戒指早就完成了,甚至在他給安德魯承諾之前,他便已經做好。與傳送法陣不同,空間戒指由於不需要形成對外通道,因此能量幾乎無法逃逸,製作起來更加方便。而它的空間大小,則完全取決與能量供應的多少。

  宮浩的這枚戒指,由於有足夠的能量支持,擁有足夠大的空間。

  再沒什麼可留戀的了,宮浩轉身走出房間。

  他來到藏書館。

  這裡是他曾經工作過的又一個地方,也是又一個令他難捨難忘之處。

  在這裡,他讀過無數本有關與煉金術的知識。正是這個地方,給了他知識泉源,使他擁有了可以生存下來的立身之本。

  在那藏書館的最顯眼處,還擺放著關於傳送法陣和超距離通訊技術的試驗記錄,發明人與記錄者,都是「修伊格萊爾。」

  就彷彿是他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一個真實證明。

  宮浩的眼中流露出戀戀不捨的神情,然後他無奈地歎了口氣,灑下了幾顆火鴛籐的種子。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植物,只要給它們足夠的火元素,那麼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它們就能迅速生長壯大。而它們帶來的,將是毀滅一切的力量。

  做好這件事,宮浩步出煉金塔,向56號區域走去。

  天色已晚,除了煉金塔中的一些地方還亮著燈光外,所有的僕役都已經睡下。

  紅與綠依然精神抖擻,在看到宮浩進來後,分外的高興。

  它們發出了歡樂的長嘶。

  或許只有在看到紅與綠後,宮浩的心中才會感到欣慰。

  「嘿,我的老朋友,我又來看你們了。不過這一次,恐怕是最後一次了。」他笑著說:「傳送陣已經完成,如果不是還有些事情沒有做,我早就可以走了。而現在,我來實現我曾經給你們的諾言了。」

  他說著,關閉了魔法能量的供應,然後輕輕打開了籠門。

  「出來時悄悄的好嗎?還沒到驚動所有人的時候。」他對紅說。

  紅看來是領悟了宮浩的意思,在它和妻子走出籠門的一刻,它頗有種要引亢高歌的姿態。

  但是在宮浩的眼神和那聲「噓」的手勢下,興奮的心情被強行地壓抑住了。

  紅用長喙不停地頂著宮浩,那是在向他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

  「好了,去吧,去自由的飛翔吧,離開這該死的人間煉獄,去那廣闊的天空。這一次,你們可以夫妻共同翱翔,再不會有什麼囚籠能控制你們了。」

  紅與綠互相看了看,低低地嘶鳴了一聲,然後同時展開翅膀向著天空飛去。

  望著它們在空中的黑點漸漸變小,宮浩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大……大人。」

  身後突然想起一個低低的聲音。

  宮浩心中一驚。

  該死,即將離開時的心神激盪,竟然讓他沒有注意到56號區域還有人在!

  他霍然轉身,全身上下已經瀰漫出一片猙獰殺氣。

  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全無顧忌地釋放出自己的真正實力,完全展現出一個黑鐵武士應有的強大力量。

  若是死去的皮耶復活,絕不會相信這就是那個當初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男孩。

  眼前站著的是一名小僕役。十三四歲的樣子。

  是康頓,那個新上任的僕役長。

  他看樣子被宮浩這一刻展露出的殺氣嚇壞了。

  「你怎麼在這裡?」宮浩皺起了眉頭,收斂了殺氣。

  康頓哆嗦著回答:「白天……白天安德魯大人問我收集的種子都到哪裡去了,我告訴他都被您拿走了,我按您說的回答,說您正在研究新的品種。可是安德魯大人要我帶他看新的品種在哪,他說他明天就要看到……」

  「所以你就發愁焦急,不知道該怎麼辦,直到現在也沒睡覺?」

  「是的大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康頓低下了頭。

  他沒說他親眼看到了修伊格萊爾大人放走了熾焰鳥,這同樣是個聰明的小子,他正在擔心修伊格萊爾大人是否會在考慮殺他滅口。

  熾焰鳥的離開可絕不是小事。

  看出了他的心思,宮浩笑著從身上拿出一瓶藥劑:「去,到各區域去,把這瓶藥滴在每一塊能量晶石上。不要有什麼擔心,如果有人問起,包括安德魯大人和海因斯大師問你,你就說是我吩咐你做的。如果安德魯大人問你為什麼熾焰鳥不見了,你也大可以告訴他是我放走的。」

  「是這樣嗎?大人?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要知道這會讓安德魯大人很不高興的。」

  宮浩柔聲回答:「很快你就會得到答案了。現在你照我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是大人。」小康頓完全不知道他這樣做會引發什麼樣的後果。

  望著康頓的離開,宮浩隨手釋放了一個風翔術加在自己身上,他快速向著城堡外跑去。

  此刻如果讓海因斯看到這一幕,他一定會驚訝得大呼出聲,因為能夠釋放風翔術而非風靈術,這正代表著他已經是一個初級風系青袍法師了……

  沒有人想到,在他瘋狂研究空間法陣的這段時間裡,宮浩早已突破魔法學徒的身份,正式踏入魔法師的領域。

  他不僅僅是一個風系青袍法師,甚至在那之前就已經先成為一個正式的靈魂法師了。

  ———————————————————

  統治了煉獄島二十三年之久的煉金城堡,終於迎來了它的第一次變革,也是最後一次起義。

  當第一隻魔獸從魔法能量耗盡的囚籠中掙脫出來的時候,它發出了憤怒的狂吼。

  隨後,一隻又一隻魔獸瘋狂地衝出牢籠,聚集在城堡內部。

  這一次,可不再像兩年前的那一次魔獸越獄了。

  上一次宮浩只是有計劃的放出幾隻魔獸,但是這一次,他把所有的魔獸都一起放了出來。

  當大量的魔獸聚集在一起時,它們展現出來的是一種瘋狂的,可怕的,超級恐怖的破壞力。

  天空中飛翔著數以百計的各種魔禽,數以萬計的魔蟲。地面上大小各異的各種魔獸也紛紛仰天咆哮,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

  這是千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壯觀場景。

  熾焰鳥,鐵羽鷹,吸血蜂在上空盤旋狂舞,組成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劍齒獸,碧煙狐,紫晶暴熊,狂暴地龍,斑花毒蟒,密佈各處。

  空曠的城堡廣場上,一瞬間全部被魔獸佔領,你幾乎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空中到處是騰飛的火焰,大量的魔獸同時放出屬於自己的魔法能力,火焰,冰雨,狂風,泥沙,在城堡中瘋狂肆虐。

  在經歷了長久的囚徒生涯後,許多擁有智慧的高等魔獸已經恨透了這個城堡裡的每一個人。當它們擁有反抗的機會時,它們絕對不吝於用自己的生命去捍衛自由與尊嚴。

  巨大的震動和驚天的吼聲驚醒了尚在沉睡中的海因斯。

  他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匆匆跑到窗口向下俯瞰。

  眼前那一幕蔚然壯觀的景象,令海因斯驚得面如土色。

  「怎麼會這樣?!」海因斯憤怒的大吼起來。

  安德魯匆匆跑上頂層,對著他的導師大叫道:「導師,不好了,魔獸越獄了,全部越獄了!」

  「我看見了!」海因斯憤怒地狂囂:「這絕不是普通的失誤。修伊格萊爾呢?他的人在哪裡?發生了這種事情,為什麼他還不來見我?」

  「我沒有看見他。」安德魯連忙回答。

  師徒二人對望了一眼,心中同時升起不詳的的預兆。

  「去格萊爾的房間,快!」海因斯大叫道。

  宮浩的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早已無任何東西。

  安德魯如墜冰窟:「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幹的,導師。」

  海因斯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年,他搖頭苦笑道:「不奇怪啊,真得是不奇怪啊。安德魯,我就好像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一樣,我現在竟然一點都不感覺到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安德魯低下了頭顱:「是的導師,就連我也不覺得驚訝,就好像我也早就知道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一樣。」

  海因斯無奈地長歎了一聲:「慾望蒙蔽了理智,讓我們以為我們可以控制一切。但是顯然,我們錯了。自始至終,其實都是他在控制一切。我們本可以早就發現這一切的,甚至我們也的確已經發現了,但是我們卻視而不見,我們認為只要他的身體裡有靈種,就算發現了我們的秘密,也不敢動手……我錯了……其實他一直在為此做準備。難怪他要選擇研究空間魔法。」

  安德魯也苦笑:「是的導師,您說得對,修伊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也許在他來到島上的第一天,就已經意識到了所有的問題。所以他才努力工作,努力學習,努力表現……我們被貪婪沖昏了頭腦,對煉金術的夢想征服了我們所有的理智,所以我們放縱了他,培養了他。不過導師,我們還有挽救的機會對嗎?不管怎麼說,修伊格萊爾的確完成了我們多年來都未曾完成的夢想。就算城堡受到的損失再大,我們也能挽回。只可惜,我們再也無法控制和利用他了。」

  海因斯悠悠道:「那就要看,他還有什麼後手了。傳送法陣已經完成,他如果要走,其實早就可以走了。既然他留在了這裡,放出了魔獸,那就絕不是想要逃跑那樣簡單……他很瞭解我們手中有多少實力,有什麼可以控制他的籌碼,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輕易下手的。」

  「導師,您的意思是說,靈種……」

  「是的,我怕他的身體裡已經沒有靈種了。儘管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這幾乎毫無疑問,否則修伊格萊爾不會如此公然行事的。」

  安德魯的心中為之一寒。

  一名學徒匆匆跑來,大叫道:「導師,所有的魔獸都已……」

  「我知道了。」海因斯揮手阻住了那名學徒的叫喊。

  那學徒急道:「藏書館也起火了,有人在那裡種下了火鴛籐,並且餵給了它們超劑量的火系晶石。它們現在正在瘋長,整個煉金塔一層已經陷入一片火海了。」

  「什麼?!」海因斯和安德魯同時抖了一抖。

  藏書館裡的藏書被焚之一炬,煉獄島二十多年來的辛苦研究,也注定將因此而一下子湮滅大半。

  所有的辛勞一下子都化為流水,這份打擊,不可謂不沉重。

  這比單純的釋放那些魔獸的報復要來得更強烈,也更兇猛。

  安德魯咬著牙說道:「修伊格萊爾,你好毒!」

  「格萊爾大人?」那名學徒微微怔了一怔:「安德魯大人,您是說這一切都是格萊爾大人做的?」

  「沒錯,就是他!也只能是他!」安德魯狂吼道:「你看到他去哪裡了嗎?」

  那名學徒道:「我沒有看到,但是有個僕役長看到了。他說……」

  「他說什麼?」海因斯也叫了起來。

  學徒急急喊道:「他說他看見格萊爾大人去了山谷那邊。」

  海因斯和安德魯愕然對望,兩個人的心頭同時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海因斯狂叫起來:「不好!」

  ————————————————————

  濃郁的夜色,摻雜著煉獄島上的特有的霧氣,使得這裡的黑夜永遠都是那樣的深沉。

  如果沒有魔法燈光的照明,普通人恐怕很難在這樣道路上辯明方向。

  不過對宮浩來說,擁有二級武士實力和已經正式成為雙系初級魔法師的他來說,在這方面已經不再是問題了。

  下一刻,風之元素形成的氣流將宮浩團團包裹,輕輕念動咒語,一隻成形的風鶯在宮浩的手中現形,輕盈透明,幾若無物。

  風鶯作為風系召喚術的初形態,擁有良好的視野與偵察能力,本身雖然沒有攻擊力,卻是半隱形的存在。除非是法力修為上高於自己的魔法師,普通人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存在。

  看著風元素形成的小夜鶯在空中撲騰了幾下翅膀,宮浩輕聲道:「去吧。」

  風鶯展翅飛去。

  有了這只風鶯在前面帶路,他很輕鬆就可以找到自己需要找的路。

  儘管只去過那裡一次,但是宮浩從未忘記那裡的道路該如何行走。

  他再度來到了那只已經沉睡了太久的巨魔神面前。

  望著那龐然大物,宮浩的眼中放出熾熱的光芒:「準備甦醒吧,伊萊克特拉最驚人的造物,動用你最後的力量,破壞一切可以破壞的,殺死一切可以殺死的。」

  他喃喃低語著,將手伸進了那巨魔神胸前的核心處。

  靈魂法珠放出了微微的光芒,巨魔神那雙緊閉已久的大眼猛然睜開。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30 PM


第五十五章 逃出煉獄島(下)


  城堡的混亂,正在愈演愈烈,儘管大批的傀儡武士已經出動,卻無法壓制這些狂暴躁烈的兇猛野獸。

  鮮血與哭喊在撕破寧靜的夜晚,煉獄島在這一刻名副其實,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

  魔獸們在瘋狂的嘶吼,在獲得久違的自由後,它們肆意地用自己拿手的能力破壞著這座城堡任何它們能夠破壞的建築。擁有魔法能力的魔獸不停地噴吐火焰,製造冰雨,揚起狂風,掀起泥沙。

  混亂的場景,狂暴的場面,僕役們驚恐而無奈的嘶喊,學徒們忙於撲滅藏書館中的火焰。安德魯正在指揮傀儡武士於魔獸展開生死大戰,奈何他終究不是統帥,不具備這種情況下的應變能力。

  所有的材料區域在這刻均遭到毀滅性的摧毀。

  一些珍稀的魔植從此徹底消亡,再也無法面世,空中大批的魔禽不停地發出歡塊的鳴叫,紅與綠就像是兩個高高在上的王者,肆意飛翔,大團大團的火球從它們的口中發出,撞向那煉金高塔,擊打在魔法護罩上,蕩漾出一波又一波的藍色光焰。

  這是它們在發洩著自己心中的怒火,和對煉金城堡那最深沉的痛恨。

  海因斯面如死灰的望著這一切,心中已經是一片冰涼。

  修伊格萊爾的手法,簡單,直接,致命,有效。

  他手中的水晶球已經連閃了數次,湖泊邊的小木屋卻始終沒有任何回音,很顯然,早在修伊格萊爾放出魔獸之前,他就已經先一步解決了這個島上最強大的守護力量——蘭斯洛特。

  真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那可是一位巔峰武士啊,就這樣被他悄無聲息地弄沒了蹤影。

  如果蘭斯洛特在這裡,別說是這些魔獸了,就算是巨魔神過來,也絲毫無懼,可是現在,僅憑眼前的這一關,他就很難撐過去。

  海因斯長長地歎息一聲,終於放下水晶球,擎了手中的法杖。

  他的法杖上鑲嵌了七顆各種色彩的魔法寶石,這刻同時綻放出光明,巨大的魔法能量下一刻通過法杖充盈全身。

  與魔法師不同,法師們通過法杖釋放魔法,是為了加大魔法的威力,他們是向法杖注入魔力。煉金師則通過製作精良的各種裝備來加強自己的力量,以完成一些平時無法完成的魔法,他們是從法杖吸取魔力。

  「自然界的精靈啊!請聽從我的呼喚,釋放出你們生命的光芒……」海因斯大聲吟唱出自然法術中的咒語,奇特而晦澀的語調從他的口中一個一個蹦出,在他的手心中凝聚成一片綠色的光芒。

  「死亡之纏繞!」海因斯低聲私語,隨手揮出那一片綠芒。

  隨著那一片綠色的光芒照耀天空,城堡的地面突然瘋狂竄升出無數荊棘籐蔓。

  那是來自魔界的吸血魔植。

  一個又一個自然法術釋放出去,城堡內的混亂局面並沒有因此得到緩解,反而更趨加劇。魔獸們面對大法師的攻擊,愈發的憤怒和瘋狂。

  今夜,注定是一個血腥亂舞的死亡之夜。

  即使能夠將這些魔獸全部消滅,蘭斯帝國也將承受無法彌補的巨大損失。

  這一夜,海因斯注定了是個失敗者,只看他還能挽回多少尊嚴了。

  顫抖的大地突然發出艱難的呻吟,就像是垂死者發出的呼喚。

  整個城堡彷彿地震般突然劇烈的晃動了幾下。

  遠方響起高亢的吼叫聲,彷彿巨人的鳴動。

  那聲音,海因斯最是熟悉不過。

  他的臉色變得一片煞白:「修伊格萊爾,你果然還是啟動了巨魔神嗎?」

  一個高大的身影轟然出現在城堡前,巨大的鏈錘揮舞出九天的鳴動,彷彿山峰般橫掃而過,只一下就將城堡的一小處牆壁砸塌。

  單純以力量而言,巨魔神的力量根本是無與倫比,每一步跨出,都將城堡內的房舍,材料區等多處重地踩成一片瓦礫。

  這個大傢伙獨自一人的破壞力,就頂得上所有魔獸的總和。

  可能是被巨魔神強大的力量所震懾,魔獸們嚇得紛紛逃避。這些原始本能更大於智慧的生物,在遇到比自己強大的存在面前,從來是立刻有多遠逃多遠。

  「吼!」巨魔神發出了強烈的吼叫聲。

  這只龐然大物由於太過強大,以至於根本無法進行操控,但是對只需要破壞的宮浩而言,如此便已經足夠。破壞是巨魔神的本能,是它存在這個世界的全部意義。在沒有主人引導的情況下,它會本能的,發瘋般的攻擊一切它看到的東西。

  而現在,宮浩釋放了這個惡魔,然後將它帶到了這裡。

  到處都是殘垣碎瓦的土地上,還有那些橫亙的斷肢,破碎的身體,流淌的鮮血,一個人輕輕踏足地面,優雅而緩慢地出現在海因斯的眼前。

  正是宮浩。

  金色的長髮隨風飄拂,他抬起頭來,向著那煉金塔的頂層看了一眼。

  然後,他揚聲道:「海因斯大師,您覺得,我送給你的這份驚喜如何?」

  —————————————

  城堡裡,巨魔神正在瘋狂地肆虐著,破壞著,大批的傀儡武士前僕後繼地上前去阻止它,形成了一片慘烈的戰鬥。

  城堡的中央,宮浩則好整以暇地站在那裡,彷彿發生的所有一切都與他無關。

  儘管安德魯拚命催動傀儡武士,命令他們去殺死宮浩,但是這個命令卻不知為何始終得不到執行。宮浩就站在那裡,卻沒有一個傀儡武士上去攻擊他。

  他看著煉金塔的頂層在笑,金髮飄揚,充滿歡笑的臉是如此帥氣可愛,他笑得充滿童真,笑得肆意開懷。

  海因斯歎了口氣。

  他終於放棄了努力,走出了煉金塔。

  他與宮浩相對而立。

  宮浩笑道:「我從您的臉上看到了憤怒,惶恐,還有恐懼與自責,但是惟獨沒有看到驚訝。其實您早就明白了事情是怎麼回事對嗎?只是您一直在欺騙自己,不願意相信而已。」

  「你是怎麼做到的?巨魔神和傀儡武士為什麼會不攻擊你?」出乎宮浩意料的,海因斯沒有理會宮浩的說法,卻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不愧是執著於煉金術的瘋子,對他而言,或許探求知識的奧秘真得比什麼都重要吧。

  宮浩笑了笑:「很簡單,傀儡武士不攻擊我,是因為我加強了徽章的權限,這並不困難,只要我提升徽章的指令級別就夠了……不好意思我是瞞著你偷偷做的。至於巨魔神不攻擊我,則是因為你不知道一件事——元素震盪。還記得嗎?巨魔神也是利用元素震盪的方式製作出來的。而我,很幸運的就擁有這種能力。所以在他攻擊我之前,我把自己的魔力以元素震盪的方式激發出來,由於我曾經和巨魔神有過一次非常親密的接觸,所以我完全瞭解它的靈魂能量與震盪頻率,我可以模仿得和它很像……我使它誤以為我是它的同類。儘管我無法指揮它,但至少它不會攻擊我。」


  「我的天啊。」海因斯忍不住呻吟起來:「我早就該想到,你擁有魔法上的修煉天賦……修伊格萊爾,你真得是個天才。」

  「真有意思,在我殺尼爾時,他也是這麼說的。」

  「尼爾?那麼皮耶果然是對的了……」海因斯遺憾地搖頭。

  「沒錯,他是對的,所以我把他也殺死了。」

  「是你?」海因斯震驚地看宮浩:「……這麼說皮耶沒想**公主殿下?」

  「他想**的是伊莎多拉,公主的侍女。可惜的是在他發現那是公主後,卻又中了我的慾望燃燒和靈魂衝擊,所以他身不由己。克洛斯的衝擊術殺不了他,是我把鬥氣灌輸到他的身體裡的。」

  「靈魂法術?你竟然偷學靈魂法術?」

  「當然,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如此輕易地啟動巨魔神,並且輕鬆做到調整我自己的靈魂波動?」

  海因斯全身劇顫,他大叫起來:「你是用靈魂法術啟動的巨魔神?你是說你不是用的煉金術方法?」

  宮浩嘿嘿笑了起來:「你終於明白了?沒錯,我破解了如何使用巨魔神的秘密。我不得不說伊萊克特拉是一個真正的天才,他所用的方法根本就無人能夠想到,也無人能夠做到……誰會想到伊萊克特拉他竟然會是一個魔法師呢?而且和我一樣,他也是一個靈魂法師。這就是為什麼他能控制巨魔神的最大秘密。畢竟從來沒有一個煉金師能像他那樣同時成為一個魔法師,還是靈魂法師……」

  「哦,我的天啊。」海因斯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在這一刻,他用一輩子的時間也沒能破解的秘密,終於被宮浩揭穿了。

  或許他可以死而無憾了。

  「可惜啊,我只是剛剛成為一個靈魂法師。我發現要想完美的控制住巨魔神,至少需要四級以上的靈魂法師能力。所以我只能讓他做到不攻擊我,卻沒法對他下指令。不過看起來他更喜歡這樣。」宮浩望著遠處的巨魔神咆哮著狂吼亂砸,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你這個混蛋,你敢偷學禁術,你會下地獄的!」海因斯怒吼起來。

  「偷學禁術很稀罕嗎?」宮浩輕蔑地冷笑:「總比你們用活人做試驗要好。如果這世界真有地獄,那麼你一定會比我先下。對了,靈魂法術的修煉雖然要殺很多人,但對我來說,我真不用擔心無人可殺……我是說我永遠不用擔心我殺的人是否該死,因為整個蘭斯帝國,有太多的人死有餘辜!」

  宮浩冰冷的口氣已經吐露出未來蘭斯帝國即將呈現的那片血腥色彩。

  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海因斯無奈道:「修伊格萊爾,很感謝你告訴我這些。那麼,請問你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的秘密的?」

  「在最短的時間內。」

  「原來如此,那麼然後你就計劃了這一切?」

  「沒錯,從我看到你們從僕役的身體裡取出那些骯髒而醜陋的玩意時起,我就計劃著要消滅和殺光你們。」

  「你本可以就此一走了之的!」

  宮浩搖了搖頭:「如果我想走,我早就走掉了。我留在這裡,就是期待有一天能夠親手毀掉它。」

  海因斯怒吼起來:「我可以接受死亡,因為那是我的罪虐!但我無法忍受你的破壞!修伊格萊爾,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嗎?你知道你正在讓這世上最偉大的一系列發明走向地獄嗎?你本可以成為最偉大的煉金師的!」

  「當然,我都看到了。」宮浩大笑著回答:「而那正是我所期望的,我為此忍耐了將近四年的時間。和你所想的恰恰相反,我情願放過你的生命,也要毀掉這罪惡的地獄!至於煉金術嘛……沒有你我一樣可以有所成就。」

  是啊,眼前的這一切正是他所期望已久的。

  儘管煉金塔一層的火焰已經撲滅,但是所有藏書卻已全部焚之一炬。所有區域的植物盡被毀壞,魔獸被放出,城堡被拆毀,甚至連塔中的那些煉製好的藥劑,以及其他一些珍貴材料也全部不翼而飛,很顯然這都是出自宮浩的傑作。

  說著,宮浩看向一旁聚集在一起的那些瑟瑟發抖的僕役們,他大喊道:「我知道你們驚訝,奇怪,不明白為什麼我要這樣做。那麼現在我給你們答案。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們的主人……」宮浩一指眼前的老頭海因斯,大叫道:「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狼!你們以為每個月被帶走的僕役都去了哪裡?全都被這個老混蛋用來做試驗了!他們用你們的身體做試驗,培育魔種,殺死你們,剝奪你們的靈魂,甚至連已經死去的人都要用來煉製亡靈傀儡!你們以為那些血肉傀儡還有魔靈都是怎麼來的?是用你們的生命換來的!」

  「不!這不可能!」所有的僕役都嚇懷了。

  康頓呆呆地看著宮浩:「格萊爾大人,您說得是真的嗎?所有的僕役……都要死?」

  宮浩看看康頓,無奈的點頭:「我很遺憾,這些年來我一直試圖研究魔種。但是這個老東西卻一直不把它交給我。我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你們每一個人的身體裡都有這個東西。等那些魔種出生的時候,也就是你們死亡的時刻。而我……對此無能為力。」

  康頓渾身顫抖道:「也就是說,我們死定了是嗎?」

  宮浩的眼中閃過一線悲哀,他輕輕點頭:「是的,我只能阻止這一切的繼續發生,但是我沒有辦法去救你們。我所使用過的去除靈種的方法……並不適合你們。」

  所有的僕役都絕望了。

  「殺了這個老混蛋!」

  「殺了他!」

  「殺了他!」

  僕役們都同聲大喊起來,群情激奮。

  一大群僕役同時向海因斯衝去,海因斯的臉上卻現出一股猙獰的凶狠。

  他舉起法杖。

  一連串神秘的咒語脫口而出,所有衝擊的僕役同時停下了腳步,摀住自己的胸口大叫起來。

  康頓捂著胸口望向宮浩:「格萊爾大人,救救我!有東西在我的身體裡。」

  宮浩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他迅速拔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狠狠地刺向康頓的身體。

  撲,康頓的身體裡冒出淒厲的尖叫聲。

  「對不起,康頓,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得了。」附在康頓的耳邊,宮浩輕聲說道。

  畢竟是沒有修煉過的身體,康頓絕望地望著宮浩,緩緩跪倒在地上。

  他低下頭,看到宮浩手中的刀抽離自己的身體,然後將他的肚子剖開,取出一個血腥肉球呈現在他的面前。

  巨大的痛苦席捲康頓的全身,他張了張嘴,感受到生命在自己的身體中迅速流逝。

  然後他輕聲說道:「謝謝你……格萊爾大人。」

  撲通倒地。

  一個個被咒語喚醒的魔靈瘋狂吞噬著僕人們的內臟血肉,然後從他們的身體裡爬了出來。儘管是催生的弱體,但是數十個魔靈依然不可小覬。

  海因斯默唸咒語,一大團綠色的籐蔓將自己牢牢包裹住,那幾十頭魔靈失去了一個目標,立刻將注意力轉移,無數貪婪而嗜血的眼神全部集中到了宮浩的身上。

  「以契約之名,風的守護無所不在,風的反擊無可抵擋……風之漩渦」

  一連串的咒語念出,宮浩隨手一招,一道盤旋著無數風刃的急風漩渦已經渦卷在他的身周,誰要是敢攻擊他,就得先嘗一嘗被風刃卷體的滋味。

  這使得那些魔靈一時間頗有些顧忌,它們左右張望著,不知道該先攻擊哪一方比較好。

  海因斯驚奇地看著宮浩。

  「風之漩渦?修伊格萊爾,你果然厲害,你不但偷學了靈魂法術,竟然還已經突破成正式的風系魔法師了?這真是令人難以想像,我不記得你有多少時間用來修煉的。你怎麼可能成為一個雙系法師?」

  「你無法想像的東西還有很多,老頭,不管怎麼說,這一切還都要多謝你的恩典呢。」宮浩淡淡回答。

  「是麼?不過僅憑你現在掌握的這點能力,只怕還是逃不過魔靈嗜體的下場!就算你成為雙系法師,你也只是個初級法師!」海因斯說著高舉起手中的法杖,他要對宮浩進行一次致命的打擊。

  「可惜我可不這麼想。」宮浩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也許我該先讓你嘗嘗這滋味。」

  又是一串奇妙的咒語從宮浩的口中流出。

  海因斯微微一怔,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中好像也有什麼東西在蠕動一般。

  他大吃一驚,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宮浩:「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宮浩聳聳肩:「還記得那條中央區域的魔龍嗎?我想我有必要讓你嘗一下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所經歷過的滋味,所以我向那條魔龍索要了一些靈種,然後偷偷給你們也種下了。現在,感受一下你的五臟六腑被這種可惡的魔靈吞噬的滋味吧。那正是你應得的。」

  「不!」海因斯瘋狂的吶喊起來。

  這一刻他拚命地催動法力,試圖阻止身體裡那顆靈種的成長,同時不停地從袋中掏出各種藥劑。

  宮浩用悲哀而憐憫的眼神望著海因斯,終於忍不住道:「不用白費力氣了。你身體裡的靈種和別的有所不同。我不但更換了催生的咒語,同時還在那顆種子上加了一些特殊的東西。它已經超出了你的認知,不是你的藥劑所能壓制得了。」

  「你說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海因斯狂吼起來。

  「沒什麼,只是順便用你的身體做了一些小小的試驗而已,就像你們曾經做過的那樣。你難道沒有注意到這些剛剛被你催生的魔靈正在發生什麼嗎?」

  海因斯驚愕地看向那些剛出生的魔靈,只見它們竟然開始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了。

  然而不一會,就倒在地上,口噴鮮血死去。

  「我的天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沒什麼,對於剛出生的幼體來說,它們的抵抗力是最脆弱的。一種小小的毒素,就可以解決一切。哦,這種毒的源頭,就來自你身體裡的那顆靈種。我說過了,它和別的靈種不一樣。它是我專門為你們製作的。不過可惜,目前只對魔靈的幼體有效。但是我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能製作出專門針對魔靈的毒藥,你和你的國家賴以橫行霸道的魔靈大軍,將會從此灰飛湮滅!」

  「不!」海因斯絕望的大吼起來。

  那只被宮浩特別種下的靈種,瘋狂地吞噬著海因斯的內臟。就算是一位高級大魔法師,也不可能抵禦這種來自身體內部的傷害。

  失去了法力的支持,所有的籐蔓自動消失,海因斯無望地倒了下去,一雙大眼死死望著天空。

  他本是一位強大的法師,如果讓他放手一戰,宮浩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他卻最終死在了宮浩的暗算下,死在了他自己的發明下。

  宮浩望著海因斯的屍體,眼中露出一線傷感。

  「修伊,修伊!放過我吧,求求你饒了我,我知道錯了,不要殺我!」不遠處安德魯向這邊奔來大聲喊叫著。

  那只巨魔神已經殺光了他所有的傀儡武士,此刻正在肆無忌憚地繼續破壞著一切。

  而在看到海因斯淒慘的死狀後,絕望的安德魯徹底放下了所有的尊嚴與驕傲。

  他看到了一隻魔靈從海因斯的身體裡爬出來,然後無力地死去,他明白了一切。

  他跪在地上拚命地向宮浩磕頭求饒:「修伊,修伊,求求你幫幫我,幫我把靈種拿出來!」

  「你知道我做不到的,安德魯大人。」宮浩用憐憫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安德魯

  那句「大人」,具有無比的諷刺意味。

  「哦,不,不!修伊,如果你真得做不到,那麼求求你不要唸咒語了。就讓它這樣沉睡吧。我有藥,我有藥可以控制它的生長。你給我時間去研究,我能解決這個問題的!」

  「已經不需要去解決了。城堡沒有了,海因斯也死了。這個島嶼已經重獲自由。不會再有別的少年來到這裡,經歷這裡的人所曾經經歷的苦難,只有你們,在自作自受……很抱歉,我必須殺了你,安德魯大人。我知道你曾經對我很好,可是我必須那樣做。」

  說到這,宮浩笑道:「還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嗎?你說:很多時候下人們未必會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事。他們經常會偷懶,會耍些小聰明,會自以為是。如果你以為你考慮了,吩咐了,命令了,事情就算完成了,那麼你就大錯特錯了……安德魯大人,你說得簡直太對了,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這段話。那就是真理,而現在就是驗證真理的時刻到了。」

  安德魯絕望的看著宮浩。

  「不,修伊,求求你,放過我吧。」

  「放過你?那我怎麼向芬克,比勒,西瑟他們交代?誰放過他們?在他們向你們哀求,告饒的時候,你們又可曾動過一絲惻隱之心?」

  「我可以把我的導師所擁有的所有煉金術都教給你,包括魔紋配方,各種武器的附魔,還有卷軸以及其他高級傀儡的製作!他知道的我全都知道,那不也正是你一直沒有學到卻很想學的嗎?」

  「很遺憾,這些東西我已經不需要再向你學習了。」

  宮浩冷酷地回答。

  在他的手中,是那本伊萊克特拉筆記抄本還有海因斯多年心血的記錄。

  ————————————————

  紛亂的城堡,終於安靜了。

  那座像征著地位與榮耀的高塔在巨魔神的瘋狂打擊下,終於耗盡了所有的能量,失去了魔法護罩的保護後重重地倒塌下來。巨魔神在完成最後一擊的同時,靈魂能量耗盡,重新陷入了永恆的睡眠之中。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海因斯死了,安德魯死了,學徒們死了,僕役們也死了,甚至連那些傀儡武士和魔靈也都死了。

  這片土地上,除了這個島嶼曾經的魔獸主人,再不會有任何外來的存在。

  地面上如今到處是鮮血和碎裂的肉塊,腐臭的腥味撲鼻而來,幾乎要將人活活熏死。

  宮浩一個人孤獨而寂寞地站在曾經的城堡中央,望著四周,心中一片蒼涼。

  曾經,這裡是蘭斯帝國興起的希望所在,而現在,他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所有的罪惡都已清除,是時候迎接自己的新生了。

  他從戒指中拿出一瓶藥水。

  小心地倒出一些在手中,他將藥水均勻地塗抹在在自己的頭髮上。

  金色的頭髮,很快變成了黑色。

  麻利地脫去煉金師助手的長袍,狠狠地扔在地上,他換上一件普通衣物,然後快速來到小湖邊。

  從空間指環中再取出一批能量晶石,按照傳送法陣的順序擺放好,宮浩踏上了法陣。

  就在他準備啟動法陣的一刻,遠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叫聲。

  一隻小黑狗突然從叢林中竄了出來。

  看到宮浩,它興奮地撲了過去,對準宮浩又舔又叫。

  「旭?你怎麼會在這裡?」宮浩驚喜地叫道。

  他注意到小魔龍的背上還有一張綁好的樹葉,拿起來一看,正是那頭女魔龍寫的。

  「修伊格萊爾,我已經知道了城堡裡發生的所有事,熾焰鳥都已經告訴我了。你做得很好,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旭是自由的,它的脾性注定了不可能長久逗留在煉獄島,所以我讓它來找你。你帶著它一起走吧,我相信,它不會拖累你,會成為你的好幫手的。記住,要善待我的孩子。麗塔。」

  放下樹葉,宮浩抱著小魔龍:「旭,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小傢伙興奮地拚命點頭,只是看著宮浩頭髮的顏色,感到無比奇怪,顯然想不通明明是個金髮少年為何突然變成了黑髮。

  宮浩開心地笑了:「那好,我們一起走。」

  天空中突然傳來兩聲尖銳的長嘶,兩隻閃耀著火紅翅膀的大鳥在宮浩的上空不住盤旋。

  正是紅與綠。

  宮浩的心中一動,他仰頭大叫道:「你們也要跟我一起走嗎?我們一起去冒險,去旅行,去看看外面的美好世界!」

  紅與綠同時向著天空放出了熾熱的火焰。

  下一刻,它們同時變小,停在了宮浩的肩膀上。

  最後看一眼遠處的城堡,還有尚未散盡的硝煙,宮浩欣慰笑道:「那麼好了,人都到齊了,我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  





第五十六章 尾聲(上)


  「蘭斯洛特大人,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相信您已經遠在千里之外了。

  很遺憾我騙了您,我沒有把您送到溫靈頓。事實上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裡沒有建立對應的傳送法陣,我根本無法做到在缺乏空間定位的情況下的準確傳送,所以只能將你傳送到一個大概的位置上了。

  相信以您的能力,您不會遇到任何危險。

  很奇怪對嗎?我為什麼要欺騙你?

  也許你並不奇怪,也許你已經猜到了答案。

  是的,每個人都有為生存努力的權力,我沒有理由看不到島上發生了什麼事的。只是無論是你,或者是其他人,都被慾望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不願意相信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它的確發生了。

  我要離開煉獄島。

  或者說不僅僅是離開,在我離開前,我會徹底毀掉這個罪惡之地,這正是為什麼我要騙您離開的原因。

  我不想對付您,大人,如果我想殺你,我有太多的辦法可以做到這一切。正如你說過的那樣,武力不代表一切,很多時候要殺一個人,未必需要動用到武力。

  可我不想那樣,大人。您是我第一個武技上的老師,您教導我,指點我,即便那不是您的初衷,但我依然認為您是一個優秀的人,一個好人。可惜的是你缺乏一個武士應有的魄力,你不敢去對抗強權,也無法放下心中的掛念。

  但是我不同,我相信一個人的強大,不僅僅需要用手中的劍來證明,最重要的是他是否有一顆屬於強者的心。

  大人,您已經擁有了星辰強者的實力,但您還缺乏一顆強者的心,所以這一次,你輸給了我,而我饒了您一命。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人您現在應該是在蘭斯帝國的南部,而一天之後,我將離開煉獄島,出現在其他地方。在正常情況下,我想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而您也沒有必要再回煉獄島。

  一天之內,這裡將變成一片瓦礫。

  如果蘭斯帝國知道您還活著,他們不會放過您。

  所以,請好自為之吧。以您星辰強者的實力,您完全可以為自己獲得更加美好的生活,而不必再為帝國賣命。

  我希望您不會傻到去自投羅網。

  不要來找我,蘭斯洛特大人,這是一個提醒,也是一個忠告。

  不管您是否相信,當再見面時,我都有足夠的可以殺死您的實力,而到那時,我不會手下留情。

  所以,就把這次欺騙與放逐,當作是自由的代價吧,沒有人可以得到什麼而不付出些代價的。您是如此,海因斯是如此,我也是。

  就連蘭斯帝國……也不能例外。

  祝您好運。

  修伊格萊爾。」

  疊起信紙,蘭斯洛特悠悠吐出了一口長氣。

  這封信令他震撼,卻絲毫不震驚。

  他一點都不奇怪修伊格萊爾早就察覺到了島上的秘密,就如海因斯也不覺得奇怪一樣。

  慾望蒙蔽理智,卻總在最後時刻揭蠱,無論是輸是贏,心理早已有所準備。

  對蘭斯帝國來說,即將到來的一切,將會是一場災難,他們失去了他們賴以稱霸,並投入無數人力物力建立起來的試驗基地,但是對蘭斯洛特來說,這的確是一件好事。

  沒有了煉獄島,心中的負擔亦可放下。

  他還年輕,才四十歲,已經是一位星辰武士了。

  他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去闖蕩,去創造屬於自己的輝煌。

  為什麼不呢?在事已至此的情況下。

  蘭斯洛特悠悠想到。

  他苦笑起來。

  修伊格萊爾說得沒錯,自己終究還是缺乏一顆強者的心啊,以至於連自由的得到過程,都充滿了被迫與無奈。

  「謝謝你,修伊格萊爾。我想總有一天我們還會見面,但願不會是敵人。」他對自己說。

  他仰天大笑,然後他長身而起,向著遠方走去。

  ——————————————————————

  每天中午,拉捨爾都習慣去五百米外的一家小酒鋪裡去喝上一杯,叫上幾個小菜,慢慢品嚐休閒的滋味。

  儘管他平時也不算很忙。

  法政署的工作雖然聽起來緊張,刺激,但是絕大多數時候,面對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某家大叔養的豬丟啦,或者某個貴族養的小貓爬到樹下不來啦這類令人頭疼的麻煩。

  有時候他真希望深港能發生一些大案子,可以讓自己好好的大顯身手。

  唉,真懷念七年的那件案子啊,有個六級武士為了永久佔有自己的情婦,將他情婦的男人,一個貴族殺死了。在那之後他就開始一路逃亡,一路殺人。

  那名武士最後在溫靈頓被捕獲,而當時親手抓住他的自己,也因此獲得了提升。

  當時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小小的二級武士竟能夠抓到那個狡猾的六級武士。要知道法政署總署為了抓到他,可是出動了四名七級武士和三名探案法師,結果卻被他多次逃之夭夭。

  這真是自己一生中最輝煌的經歷。

  哦對了,還有二十三年前的那個連環少女姦殺案,也是一起非常有難度的案子,也被自己破獲了。說起來,那可是自己成為法政署探員後不久就破掉的一個大案子,可惜兇手卻被某些大勢力給保住了,他也沒能因此獲得任何嘉獎。真是腐敗的官僚制度啊。

  當然,腐敗的官僚哪裡都有。某個紅了眼的長官就因為妒忌自己的才能,而故意找茬把他從溫靈頓發配到了深港,他儘管成了當地的治安長官,但事實上要想在這種偏僻的海港有前途,怕是非常困難了。

  他到是不在乎陞遷的問題,對拉捨爾來說,只有那些狡猾而凶狠的對手,才是他感興趣的。儘管被外人稱之為帝國的獵犬,但事實上,拉捨爾本人非常喜歡這份獵犬的工作。他絲毫不在意這個稱呼中所暗含的蔑視。恰恰相反,他相信興趣成就事業——他喜歡做獵犬。

  可惜的是,現在要碰到一個又難對付又有價值的對手是越來越難了,一想到這,拉捨爾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感歎。

  小酒鋪的外面,法政署的一名探員在外面探頭探腦,看見了拉捨爾後,想了想沒敢進來,只能在外面喊了一聲:「拉捨爾大人,署長在找你。」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最討厭別人在這個時候打擾我的。」拉捨爾懶洋洋的回答。

  「是……是這樣的,有大案子需要您出馬。」

  「大案子?」拉捨爾立刻來了精神,他匆匆走出去叫道:「是什麼案子?」

  「我不知道,大人。我只知道查克萊大人來了。他要署長立刻派出最好的探員跟他走。」

  「查克萊?那個每個月都要從深港出海的大地武士?」拉捨爾立刻意識到,這次是真有大案子發生了。

  法政署裡,拉捨爾終於看到了那個從來都是一臉高傲的金甲武士。不過這一次,查克萊的臉上已經佈滿了驚慌,恐懼和無奈。

  在看到拉捨爾後,查克萊立刻道:「拉捨爾先生,以下所述,全部是帝國最高機密,我要你發誓,必須用你的生命來保證這個機密的存在,不許洩露一絲一毫。」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13 07:31 PM


第五十七章 尾聲(中)


  煉獄島上,走在那一片殘垣斷瓦之中,拉捨爾的臉色一片肅穆。

  這裡,就是煉獄島嗎?

  那個帝國大煉金師海因斯為帝國鑄造戰鬥兵器的地方?

  他從沒想到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來到此地接觸帝國的最高機密。查克萊之所以選中他,完全是因為深港是離這裡最近的城市。

  「查克萊大人,請問你具體是在什麼時候發現這裡的情況的?」拉捨爾沉聲問。

  「八天前的中午,我和我的人來到煉獄島,發現沒有任何人來港口,我就感覺有些不對。我帶著幾個人來到城堡,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你們就發現了眼前的這一切?」

  「是的。」

  「你們有碰過這裡的任何東西嗎?」

  「沒有。」查克萊非常肯定道:「雖然我不是……探員,但我還是知道該怎麼做的。在我看到這裡的情況後,我們立刻回來找你了。從深港到煉獄島的路程實在太遙遠了,我們不顧一切也只搶回來兩天半的路程。」

  「查克萊大人,如果您想稱呼我獵犬或者鷹犬,我是絕對不會在意的。」拉捨爾笑道。

  他來到一具屍體旁,仔細地觀察著身體腐敗的程度,隨口道:「事情發生在十五到二十天前。」

  然後他站起來繼續觀察周圍的環境,隨口道:「所有的魔法囚籠都被打開,晶石能量全部耗盡,從破壞痕跡上看,所有的損毀幾乎都是魔獸和現在躺在那裡的那台巨魔神造成的,沒有外來勢力入侵跡象。這說明是內部人幹的,而且是有預謀的。」

  查克萊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是某個敵對國家發現了這裡,從而派人上島毀壞了一切,並搶走所有成果,現在看來,這個問題不用擔心了。

  拉捨爾繼續查探廢墟,他指著一根焦黑的柱子說:「在它沒倒之前,這裡就是海因斯居住和工作的煉金塔?」

  「是的。」查克萊回答。

  「在它倒塌之前,經歷過火災,火災是從一層燒起的,但是很明顯沒有蔓延開。你能告訴我一層有什麼嗎?」

  查克萊的臉色很難看:「藏書館,那裡有所有的關於煉金術的記錄。」

  「那麼現在沒有了。」拉捨爾冷酷說道。

  拉捨爾不停地走來走去,觀察著各處角落,同時隨口指出事件發生時的出現的某種情況。看得出來,這的確是一個非常精明幹練的傢伙。

  他站在海因斯的屍體前,望著這裡屍橫一地的魔靈,還有海因斯那被剖開的肚子,搖頭歎息:「看起來這位煉金大師經歷了他的試驗品所曾經經歷過的痛苦,不止是他,還有他的學徒,助手,都是如此。他死在這裡之前,曾經和那個造成這一切的人面對面的對質。嗯,位置應該在這……我猜他們有過一番交流,結果就是兇手跑了,海因斯死了。」

  說到這,拉捨爾抬起頭看看查克萊:「我猜你對島上的人很熟悉對嗎?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幾名手下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我想……也許你們知道那是誰幹的?我是說,這裡一定少了某具屍體,某具你們熟悉的人的屍體。」

  查克萊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拉捨爾先生,你很聰明。是的,是少了一具我們非常熟悉的人的屍體。」

  「是誰?」

  「修伊格萊爾。」

  「什麼來歷?」

  「一個助手。」

  「一個助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瞧瞧,這裡曾經是一個城堡,可現在卻成了一片廢墟,如果真要把這裡攻打下來,那至少需要一支完整的軍隊才行。如果他想要離開這個島,為什麼要採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如果他不想留在這裡的話,身為助手的他完全可以使用更好的方式離開。」

  查克萊回過頭看看身後的貝利,這位四級武士已經嚇得渾身哆嗦了。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回答:「他曾經是個僕役,但後來由於表現出色,先是成為學徒,然後才成為海因斯的助手。」

  「啊!原來是這樣。」拉捨爾若有其事的點頭,然後打了個響指:「那麼我想我們找到動機了對嗎?」

  查克萊等人嚥下一口唾沫:「是的,我想是這樣。」

  「我記得還有一位叫蘭斯洛特的星辰武士?」

  「他住在湖邊。」

  「走,去看看。」

  來到小湖邊,拉捨爾看到了那個傳送法陣。

  他點點頭:「現在我們知道那個修伊格萊爾是通過什麼方式離開的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一個傳送法陣……偉大的發明,這是誰做的?」

  查克萊無奈道:「就是他本人。」

  拉捨爾這次有些吃驚了:「難怪他能成為海因斯的助手,他在這裡工作了多長時間?」

  「還不到四年。」

  「那麼他是個天才。」

  查克萊忍不住道:「我更關心的是蘭斯洛特在哪裡?他是不是和那個小子一起干的這些事,他有沒有背叛帝國!」

  「不,絕不可能。我得說蘭斯洛特大人必須慶幸這一次是我來勘察現場。我不是那種隨便給別人栽贓嫁禍卻不學無術的探員。儘管他不在這裡,我們也沒有發現他的屍體,但我可以肯定他絕對沒有和修伊格萊爾一起做這件事。」

  「為什麼?」

  「首先是因為城堡那裡,我沒有找到任何關於一位星辰武士出手的跡象。我看到的所有毀壞都是魔法,蠻力和魔獸造成的。這說明蘭斯洛特絕對沒有在城堡裡動手,就算動手了,也絕沒有使用鬥氣。使用過鬥氣後遺留的痕跡和魔法完全不同,在這一點上我是專家。」

  「請繼續。」

  拉捨爾道:「這個木屋收拾得很整潔,我注意到有很多生活用品不僅擺放規整,而且有許多是必須用品,但是並沒有帶走。恰恰相反,它們被收拾得很整齊,我甚至看到有一些做的看上去相當可口的甜點被人用冰塊封存了起來。這說明這位星辰武士還打算回來繼續享用美食。如果您打算殺人跑路,你會這麼幹嗎?」

  查克萊點點頭表示理解。

  拉捨爾指指地上的傳送法陣道:「還有這個,儘管我不理解它是怎麼運行的,但通過那些能量晶石的粉末,還是可以理解到,它們需要能量晶石作為動力。有趣的是我明明看到法陣上有三十八塊超大型能量晶石的嵌入凹槽,卻發現了至少四五十堆的晶石粉末。這說明什麼?」

  「說明傳送陣曾經啟動過兩次。」查克萊迅速回答。

  「沒錯。查克萊大人,那麼現在您有答案了對嗎?讓我們想想,蘭斯洛特因為某種原因先行用這個傳送法陣離開了煉獄島,然後,就發生了接下來的一切……這是巧合?還是預謀?」拉捨爾陷入沉思中,他想了一會後問:「或許我們可以用最簡單的推斷來證明它是巧合還是預謀……如果蘭斯洛特大人沒有離開煉獄島,您認為以他的實力,能打敗巨魔神嗎?」

  「絕對沒有問題,巨魔神再強大也只是魔偶,個體的魔偶從來都算不上什麼,就算是我在這,我都有擊敗他的把握。也許我的力氣沒有它大,但是我有智慧和足夠的戰鬥技巧。」

  拉捨爾點頭:「沒錯,那麼也就是說,如果兇手要做到這一切,蘭斯洛特的存在是個很大的麻煩。在他真正動手前,就必須先解決掉這個麻煩。現在看來,蘭斯洛特是被兇手用某種方法騙離的。是的,只能是騙離的……」

  然後他蹲下身,俯視著那座傳送法陣,喃喃道:「這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傢伙,他不僅騙走了蘭斯洛特,毀掉了城堡,殺死了海因斯和安德魯,他還在臨走前毀掉了這座法陣。不過很顯然他沒法毀得太徹底,畢竟他不可能在把自己傳送走的同時再把法陣拆掉,所以他還是留下了許多痕跡……對了,查克萊大人,除了島上有傳送陣外,其他地方還有傳送陣嗎?」

  查克萊搖頭:「我們這次過來的目的,就是要帶走傳送陣,但是很遺憾,我們沒來得及做到。目前帝國唯一擁有的技術,大概就是超距離通訊了,但是沒有煉獄島的製作,要想將它普及到全面使用恐怕會非常困難。」

  「雖然我不是一個魔法師,但是我至少還明白一個道理,沒有對應的傳送陣,那就意味著單向傳送和無序傳送。如果掌握不好方向,那麼他很可能被送進死亡之海也說不定。」

  「那麼你的意思是……」

  拉捨爾幾乎要把整張臉都貼到那法陣上去了:「一個精心籌備的計劃不可能在最後關頭給自己留下一個自殺性的選擇,所以他一定在你們不知道的情況下做出了一些彌補手段,畢竟這是他發明的法陣不是嗎?」他指指那殘缺的法陣:「也許這些法陣上的刻度能給我們答案。比如這個有可能代表高度,那麼這個有可能就是距離……查克萊大人,我想你需要立刻去找一位精通空間魔法的法師過來了。我們需要對這座法陣剩餘的部分進行研究,只要能弄清那個兇手在這上面做了什麼手腳,那麼就算無法確定他的準確傳送地點,我們至少也能找到他的大致方向。只要我們確定了他的傳送方向和距離,我就有把握去抓住他!另外我們還要設法立刻找到蘭斯洛特大人。我猜他並沒有死,儘管那個小子有能力把他直接送到地獄裡去,但我不認為他會那樣做。因為如果他真想殺蘭斯洛特,恐怕他不用傳送法陣也能夠做到這一點……請你們不要不相信,我知道蘭斯洛特很強大,但是要知道智慧的力量才是無窮的,而我們的敵人就有足夠的智慧。」

  拉捨爾看向查克萊等眾武士:「這是一個非常狡猾的敵人。」

  「就算是知道了方向和距離,他可能逃亡的地區也會非常廣袤,再加上他的狡猾程度……我覺得我們恐怕很難找到他。我們是否有必要為這樣一個逃犯付出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查克萊道,憑心而論,在確認了兇手是修伊格萊爾後,查克萊有些希望就此放棄追查。

  畢竟一旦洩露當初他們和修伊格萊爾的交易,帝國只怕不會放過他們。

  但是拉捨爾卻淡淡道:「相比他帶走的,只怕再多的人力物力也值得。」

  「你說什麼?」查克萊心神巨震。

  拉捨爾已經從地上拾起一樣東西輕聲說道:「瞧瞧這是什麼?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個東西應該是某種珍稀植物的種子,儘管我不是煉金師,但我同樣對植物有著深刻的理解,我的天啊,我曾經以為它們已經絕跡了的。看來當時有那麼一顆種子沾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又掉在了這裡。」

  他看看查克萊,然後笑道:「那個小子非常狡猾,狡猾到令我震撼。他故意摧毀了這裡的一切,讓我們以為所有的研究記錄,還有試驗材料以及各種成品都不復存在了。但事實上……是所有的有價值的東西都被他帶走了。我猜他一定擁有一個可以儲藏大量物品的戒指或手鐲,那不正是空間魔法的範疇嗎?也正是他研究的區域。」

  「哦,我的天啊。」查克萊忍不住呻吟起來。

  拉捨爾正色道:「準備通報皇帝進行全國範圍內的大搜捕吧。那個修伊格萊爾的身上,擁有著可以顛覆一個國家的知識和財富。不管他在哪,我們都要找到他,抓到他!至少……也要得到那枚戒指或者別的什麼空間物品。」

  貝利憂心忡忡道:「可如果他不在我國境內了呢?」

  拉捨爾嘿嘿一笑:「如果我是修伊格萊爾,我一定不會離開蘭斯帝國。」

  「你不會是想說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吧?」

  「不,那是狗屁道理,千萬別相信那種無聊之極的冒險理論。我想說的是,當一個人明明早就可以逃跑,卻要先毀掉這裡的一切然後再走的時候,這意味著他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裡,也根本無視危險。如果一個將死之人在一個步步危機的荒島都可以做到一邊艱難地活下來一邊還不忘著絕地反擊,那麼當他的生存範圍擴大到整個帝國疆域的時候,他又有什麼可擔心可害怕的呢?我猜他一定會很樂意看到帝國官員們一個個哭喪著臉的模樣,所以如果我是他,我才不會離開帝國呢。我要光明正大站在這個國家看某些大人物的好戲,看著他們如何對付我,抓捕我,然後上演一出出獵物大反擊的戲碼……至少他已經成功過一次了,那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不是嗎?」

  查克萊和貝利等人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拉捨爾則背著手繞著法陣走上一圈,彷彿能從這個製作精密的法陣上看出些什麼來。他冷冷道:「先生們,這個年輕人是我自從進入法政署以來,所見過的最為凶狠狡詐的逃犯。我們面對的絕不是一個普通少年,他堅忍,狠毒,膽大,謹慎,計劃周密,思慮周詳,而且充滿冒險精神。這是一個非常難纏而又可怕的對手,要想抓到他,將會是一件非常艱巨的任務。但是在這裡我們要慶幸一件事——那就是儘管他是如此的狡詐,但很顯然他並不專業。他不是專業的罪犯,所以他才會留下了線索讓我發現,而我卻是一個抓捕罪犯的專家……」

  說到這,拉捨爾抬頭望向查克萊:「我需要有關這個少年的全部資料,越詳細越好。」





第五十八章 尾聲(下)


  煉獄島上,新來的空間系黑袍大法師厄多里斯正在仔細地觀察著那個傳送法陣。

  他的手指在法陣上的刻度上輕輕摩挲著,口中不時地發出驚歎。

  「完美,簡直太完美了。」

  查克萊忍不住問:「厄多里斯大師,您看出什麼了嗎?」

  「是的,我看出來了。這個小傢伙從一開始就在研究製作一個可以進行單向傳送的法陣。拉捨爾先生說得一點都沒錯,這些刻度是用來定位的。儘管沒有對應的傳送陣來做他的對接口,但是小傢伙用距離,高度等方式進行了目標定位的模糊指定。這樣就使他可以落在一個大概區域。」

  「能確定他落在什麼地方了嗎?」

  「有些難度,目前我能看出來的是他把目標距離定在了一千二百里以外,高度大約是高出這個島水平面五十米左右。」厄多里斯回答:「方向東南,就這些了。」

  一旁的法政署警犬拉捨爾離開攤開一張地圖,指著地圖說:「瞧,我說得一點都沒錯,他沒有離開蘭斯帝國。這個小傢伙,他可真夠大膽的。」

  說著,他從身上拿出一把尺子開始丈量。

  在從煉獄島往東南方向的一千二百里以外的地圖位置上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弧線,然後道:「這條線,就是他的落腳之地。」

  查克萊冷冷道:「是的拉捨爾先生,問題是你的這條線橫穿了整個蘭斯帝國。」

  「哦,不用著急。破案的特點從來都是順籐摸瓜的。我們不在乎困難有多大,重點在於我們的對手有沒有給我們留下線索。只要有那麼一丁點線索,那麼一個優秀的探員就能順著這個線頭找到更多的線索。」拉捨爾極為自信的說。

  這回輪到厄多里斯也開始好奇了:「那麼請問探員先生,你打算如何進一步確定修伊格萊爾的具體方位呢?」

  拉捨爾反問厄多里斯:「我想請問大師,為什麼那個小傢伙要把高度調高到距離煉獄島水平面的五十米處呢?」

  厄多里斯回答:「空間傳送在超距離方面一直都有著難以估量的風險性。要知道空間屏障無所不在,沒有準確的定位,他有可能出現在任何地方,包括地底。所以就算是像我們這樣的空間魔法師,在沒有空間定位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把自己傳送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不光是因為魔力有限,也因為我們無法確定自己的位置,就無法保證那後果是什麼。相比之下,反到是土系的法師在這方面佔了便宜,他們反正都是從土裡鑽出來,只要不把自己傳到水裡或者有金屬的地方,他們都可以傳,只不過他們受到其他方面的限制,除了距離和魔力以外還有速度,時間等方面的問題。他之所以要調高一些距離,就是因為他不想把自己送到地底去。」

  「很好。」拉捨爾微微一笑:「那麼我還有個問題,難道在高空中就一定安全嗎?」

  「那個傢伙跟隨蘭斯洛特學過鬥氣,還會一點魔法,幾十米的高空難不倒他。」查克萊回答。

  拉捨爾連連搖頭:「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已經瞭解過他的全部資料了。我的意思是,難道在空中他就沒有進入什麼危險區域的可能嗎?」

  查克萊和厄多里斯同時一楞。厄多里斯叫道:「你是指高山?」

  「還有高大的建築。」拉捨爾冷冷道:「雖然這種概率並不是很大,但你們卻不能否認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厄多里斯叫了起來:「沒錯,我明白拉捨爾先生的意思了。如果修伊格萊爾不想把自己送到山裡面去,他就必須挑一處足夠開闊的無丘陵的平原地帶。」

  拉捨爾的手指在地圖上的那條線劃了一下:「那麼在這條線上,最為空曠的平原地帶,就是帝國中部的凡爾薩群了。我想我們找到那個點了。」

  厄多里斯歎服道:「拉捨爾先生,你的確是個精明能幹的人物。修伊格萊爾一定會選擇把自己傳送到這個地方,對他來說這裡是最安全的。落點在這裡,他就不用擔心把自己傳到山裡去……或許依然有危險,但至少已經將危險降到了最低地步。」

  查克萊忍不住道:「凡爾薩群位於帝國中部,從這裡他可以前往帝國的任何地方。我想我要提醒兩位,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差不多過去一個月了,我不認為他會一直停留在這一帶等著我們去抓他。就算他停在了那裡,這個點也同樣代表著一大片的廣袤地區。要找到他依然會很困難。」

  自由號在死亡之海上往返了兩趟,結果就是嚴重的耽誤了調查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一個人穿越半個帝國了。

  「我可不這麼認為。」拉捨爾笑道:「我想提醒大家注意的是,任何犯罪都是有跡可尋的。我們的對手,的確是一個聰明而狡詐的傢伙,但是狡詐的逃犯不代表就是最難對付的逃犯。恰恰相反,有許多罪犯,往往就栽在了他們的狡猾上。」

  「拉捨爾先生,我不覺得您這話有什麼道理。」

  「那是因為你們不懂。要知道真正難以抓捕的逃犯,是那些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想做什麼的逃犯,一些漫無目的逃犯。只要他們不是太愚蠢,一路上不留下什麼線索,那麼我們根本就無法預料他們可能前往的方向。但是狡詐而凶狠的對手則恰恰相反。他們的腦子裡永遠有計劃,永遠有目的,永遠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他們永遠會給自己定下目標,然後向著這個目標去努力,去奮鬥。這樣一來,他們的行蹤就有跡可尋了。」

  說到這,拉捨爾意味深長道:「很顯然,我們的小傢伙對手就是這樣一個逃犯。他很聰明,很狡猾,但他不是專業的逃犯,而我是專業的。我可以肯定,在他離開這個島之前,他就一定已經有了自己要做什麼的計劃。只要我們能知道他想要什麼,我們就能知道他的目的地,那麼我們就會很容易抓到他了。」

  查克萊有些懷疑道:「你認為你能知道他想去哪裡?」

  「那就得謝謝你們先前提供的資料了。」拉捨爾回答:「在等待厄多里斯大師到來的這段時間裡,我一直在研究修伊格萊爾這個人的情況。我發現這個人的身上發生過不少有趣的事,比如他和小公主之間的良好關係……有些我暫時不想說,但是我想說得是……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他是南威爾鎮人?」

  他盯著查克萊看:「你是從那裡把他買來的對嗎?」

  查克萊一楞,連忙點頭:「是的,沒錯。我是從諾茲群的南威爾鎮把他買來的。」

  拉捨爾把地圖送到查克萊的面前:「為什麼不看看威爾鎮在什麼位置?」

  不用看,查克萊也知道。南威爾鎮正在那條拉捨爾先前劃出的線上,且就在凡爾薩群的鄰省諾茲群內。

  他輕輕歎了口氣:「拉捨爾先生,您認為他會回自己家?」

  這一次,他用了您這個稱呼。

  「是的,而且他一定會去。當然我不確定他會什麼時候去,會在那裡逗留多久,但我相信,他一定會去。對他來說,那裡是生他養他的地方,有著太多的回憶。當一個人經歷了這許多痛苦之後,感情上總想回家看看。」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查克萊冷冷道:「拉捨爾先生,在這件案子上,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大的忙,我非常感謝你的幫助。不過我估計這個時候,溫靈頓那邊應該派出了法政署的精幹探員前來處理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想你不用再過問了。」

  拉捨爾冷笑:「你們打算拋棄我了?」

  「不,只是用不到你了。如果不是事況緊急,我們不會來找你。記住,這是帝國最高機密,管好你的嘴巴就夠了,拉捨爾先生。」

  說著,查克萊轉身離開。

  厄多里斯有些疑惑地看看查克萊的背影,想不通為什麼查克萊放著這麼好用的探員不要,非要求助於溫靈頓法政總署。反到是拉捨爾,他笑得更得意了。

  他向不遠處的貝利走去:「貝利大人,我能和您單獨談一談嗎?」

  ——————————————————

  曾經熱鬧的城堡裡,如今除了自由號的船員,以及一些押船的武士,再沒有別人的存在。

  行走在那片廢墟上,拉捨爾看看附近已經沒什麼人,才招呼著貝利坐下。

  「貝利大人,我想您還不是很瞭解我這個人。所以我覺得在我們談話之前,我有必要先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拉捨爾彬彬有禮地對貝利說:「說起來,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探員,在深港也不過是一個治安長官。我這個人沒有什麼野心,對於成為貴族毫無興趣,也缺乏貴族應有的教養,因此很多時候說話直來直去,容易得罪人。此外我也不具備成為一個魔法師的天賦,甚至也不勤奮,到現在還沒突破三級武士。可以說,我這個人很沒有用。」

  貝利冷冷地看他,一句話都不說。

  拉捨爾嘿嘿笑道:「但是我至少有一個長處,就是察言觀色。很多時候,我能夠通過一個人的表情,說話,還有他的動作,看出他的心情……」

  貝利的臉色有些變了。

  拉捨爾繼續道:「我之所以會成為一隻獵犬,就是因為我的這種能力,而且我非常喜歡我的工作。對我來說,再沒有比抓到那些狡猾的罪犯更有成就感的事了。」

  說到這,拉捨爾歎了口氣:「可惜啊,看起來我好不容易碰上了一個可能是蘭斯帝國有史以來最狡詐的罪犯,但我卻沒有機會親手去抓他,我想這會成為我的終身遺憾。」

  「我也對此感到遺憾。」貝利終於說話了:「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我可不這麼想。」拉捨爾突然道:「我注意到在這段時間裡,你和你的夥伴還有查克萊大人的表現有些不太正常。」

  貝利心中一驚。

  拉捨爾繼續道:「從我上島開始,我就一直在奇怪一件事。為什麼在發現了修伊格萊爾就是兇手之後,查克萊大人還有你們這些武士就開始出現了一種非常不正常的表現。我感覺到你們的內心中有種恐懼……你們在恐懼什麼?我很驚訝。我甚至發現,一個堂堂的大地武士竟然會對造成煉獄島如此重大案件的逃犯的追捕絲毫不感興趣,恰恰相反,他竟總是一再地陳述捉拿這個犯人的困難,試圖打消全國通緝抓捕修伊格萊爾的想法。」

  貝利忍不住後退了幾步,拉捨爾則緊跟了上來,盯著貝利道:「貝利大人,您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貝利強自鎮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拉捨爾先生。」

  「哦,是嗎?那麼你如何解釋我在這本殘缺的記錄上找到的一個有趣的信息……」拉捨爾亮出一本被大火燒得殘缺不全的記錄本:「這上面的記錄表明,從修伊格萊爾上島後的第三個月起,將近四年來,每一次的送貨,都有他出現。以前是僕役,後來是僕役長,再後是學徒,助手。照理說以他身份地位的不斷提高,他已經沒有必要每次送貨都親自出馬了,可他卻從不間斷。即使是在他研究工作最關鍵的時候,也是如此。請問這是為什麼?哦,對了,我還問過自由號上的一些水手,他們告訴我,每一次修伊格萊爾都是親自上船送貨,而你總要請他去你的船艙裡喝上一小杯……」

  拉捨爾的說話又快又急,就像槍支掃射一般,打得貝利滿身創孔。

  貝利怒吼:「這又能說明什麼?」

  拉捨爾嘿嘿笑了起來:「是啊,這又能說明什麼呢?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可是當有一天我走在這片廢墟上,遺憾這裡的慘重損失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煉金島上出來的每一樣東西,可都是價值不菲的好東西啊……」

  貝利的身體顫抖起來。

  拉捨爾笑嘻嘻地說:「考慮到你們奇怪的反應,再考慮到修伊格萊爾這樣的人絕對沒有理由做一些對自己沒好處的事,於是我的腦子裡就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答案……哦,我的天啊,這個答案真可怕,當時甚至把我自己都嚇壞了,我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怎麼會想到這種可能,但是不可否認,這個答案卻是非常接近事實的。於是我意識到,正因為有這種可能,修伊格萊爾才可以在這個島上如魚得水,才可以秘密地做一些別人想不到的事情。因為他擁有了一份特殊的資源渠道……」

  貝利長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拉捨爾先生,我曾經聽說法政署的人從來把每一個人都看成是罪犯,那個時候我還以為這只是無稽之談,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知道你現在所說的意味著什麼嗎?」

  「哦,不,不,貝利大人,您不要誤會。我從不冤枉任何好人。所以上次我們回去邀請厄多里斯大師的時候,我拜託了一位法政署的朋友,請他幫我調查和瞭解了一些資料。事實上這些資料並不難得,只是查一下有關於貝利大人您還有您的朋友以及查克萊大人最近的生活狀況而已。」

  「你敢調查我!」貝利憤怒得想要宰了眼前的這個混蛋。

  拉捨爾的眼神已經變得冰冷起來:「法政署有權調查任何受到懷疑的對象,而我們有權力懷疑任何人。儘管有關貝利大人您生活狀況的具體情況我還不清楚,但我這裡有一份關於你們在深港時的生活狀況調查。調查顯示:貝利大人,您的生活奢侈程度,可比一般的貴族要令人羨慕多了。可我卻找不到除了目下的這份收入外的任何其他收入來源。而且您的家庭,也是個花錢的無底洞,也同樣無法給您帶來任何收益。我想等我們回到深港後,我們也許可以從更加具體的調查報告上進一步的證實這一點。」

  貝利此時已是面如土色:「不,拉捨爾,我沒有和修伊格萊爾勾結。」

  「我知道,我也相信這一點。」拉捨爾點頭:「否則你們不會害怕,不會震驚,更不會擔心什麼。不過這同樣不代表你們就沒有罪,不代表你們沒有間接幫助修伊格萊爾完成了他的計劃。能告訴我你們給過他什麼回報嗎?」

  「一些……他指定需要的東西。」貝利牙齒打顫,哆嗦著回答。

  「有哪些?」

  貝利哆嗦著回答,拉捨爾邊聽邊點頭:「很好,怪不得他能輕易騙走蘭斯洛特,感情他早就把這島上的每一個人的底細都摸清楚了。你們還給了他靈魂法書,甚至幫他殺死新學徒使他可以繼續留在那個位置上……哦,我的天啊,你們還真敢做,他要什麼你們就給什麼,他就像是指揮一群狗一樣的在指揮你們!貪婪……你是最大的原罪。」拉捨爾搖頭歎氣。

  貝利的臉色現出一片凶狠。

  拉捨爾微笑著看看貝利:「我猜你一定很想殺我滅口。」

  貝利一滯。

  「不過可惜,我上次返回深港的時候就留了一些信息在那裡,如果我死了,我現在的猜測就會在幾天之內出現在陛下的書案前。我是說……不管什麼原因,只要我死了,這種情況都必然會發生。」

  貝利無奈道:「拉捨爾先生,你想要什麼?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不,貝利大人,那是您的錢,不是我的,我對錢也沒有興趣,我只對這個逃犯感興趣。我要抓到他,親手抓到他!不過看起來查克萊大人並不希望我插手這件事,我猜他想讓修伊格萊爾從此消失於人間。但是很遺憾,我要讓他失望了。我需要你去告訴查克萊,他必須立刻呈報法政總署,以他大地武士的身份,要求由我 ——深港治安長官拉捨爾親自負責抓捕修伊格萊爾的工作。」

  「就這些?」

  拉捨爾嘿嘿笑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所以我建議我們合作一把。我是一個習慣於用腦子的人,但是我的武力很糟糕,所以我需要一些得力的助手。據我所知,那個修伊格萊爾並不簡單,他曾經受過蘭斯洛特,帕吉特和克洛斯這些大人物的教導,表面上看他是一個初級武士,但我很懷疑他是否隱藏了自己的實力,這並不令人驚訝對嗎?此外他是個煉金師。儘管他是用頭腦來製造了煉獄島的案子,但是我相信如果他想硬來的話,也一定有著相當不錯的實力,只是他這樣的人輕易不會展現自己的力量而已。但是我不會小看他,能夠做出這樣的大事的人也不該被小看,所以如果我找到了他,就需要有人來下手對付他。」

  他看著貝利:「我負責抓到他,得到那個空間物品,而你們負責殺他,保護你們的秘密。我們兩全齊美,你覺得怎麼樣?我們都知道對於修伊格萊爾這個人,帝國一定想要活的。所以除了我,沒人能幫你們了。」

  貝利鬆了一口大氣:「拉捨爾,知道嗎,你剛才嚇死我了。你要是直接這麼說,我相信查克萊大人和我都不會不同意的。反正總要有人做這件事,能有個自己人當然最好不過了。」

  拉捨爾冷笑道:「我還有個附帶條件,就是你們必須絕對聽從我的指揮。」

  「這個……」

  論身份地位,就連貝利都比拉捨爾高出許多,更別說八級大地武士查克萊了。

  要他們聽從拉捨爾的命令,這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不過下一刻,貝利還是點頭道:「好的,我會說服查克萊大人的,我相信這並不困難。從今天起,你將負責起協調全國範圍內的對修伊格萊爾的抓捕任務。」

  「那正是我想要的。」拉捨爾得意地笑道。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31 10:14 P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一章 從天而降

  紫蘿蘭歌舞團的行程,歷來是根據蘭斯帝國的天氣變化進行的。

  每年的冬季,他們就從北向南行進,到了夏季,他們又從南向北,一路上做著巡迴表演。

  有人說劇團的生涯就像是遷徙生物,總是不停地從一個城市走向另一個城市,他們象背著殼的蝸牛,從沒有自己固定的家。

  今年的冬季已經開始了,少數地方下起了大雪,厚厚的積雪將地面變成了一片銀裝素裹的潔白世界,道路因此而變得泥濘,難以行進。

  一輛馬車被陷進了泥坑中,無論車伕怎樣抽動馬鞭,馬車就是不動分毫。

  楞頭楞腦的托德叫罵著踢打這些牲口,不過看起來那起不到絲毫作用。

  還是克拉麗斯親自指揮幾名雜工找來了一些樹枝,碎石,墊在那個泥坑裡,馬車才終於脫離了難關。

  「哦,為什麼作為團長,就必須什麼事都得我親自出馬?我就找不到一個可以讓我用得順手的人?我的天啊,托德,暴力對待這些牲口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你弄傷了一匹,那麼你就準備下車和那些馬待在一起拉車吧!」

  克拉麗斯指著笨頭笨腦只知道使用蠻力的托德大叫道。

  這位美艷的團長大人叉著腰罵街的樣子從來都不淑女,儘管她實際的年齡也不大,才只有二十三歲。

  她身邊的黛絲輕輕咳嗽了一下:「請注意您的形象,團長。」

  克拉麗斯翻起了白眼:「黛絲!現在不是表演時間,是指揮時間。在舞台上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但是在台下,我更需要有指揮官的氣度。」

  「大喊大叫並不能讓您成為一個統帥。」

  克拉麗斯有些憤怒:「哦,黛絲,冷嘲熱諷卻有可能讓你失去台柱的地位。」

  黛絲毫不害怕地輕笑:「那並不是您說了算的對嗎?觀眾才說了算。」她笑嘻嘻地躲進了馬車中。

  「這個小狐狸精。」克拉麗斯很不滿地撇嘴。

  車隊繼續上路了,他們終於脫離了這片泥濘的道路,走上了一條比較平坦的大道。

  克拉麗斯也因此失去了指揮的熱情,車隊繼續由車伕控制,向著下一站緩緩前進。

  剛鑽回馬車包廂裡的克拉麗斯,立刻被一群姑娘包圍了起來。

  「克拉麗斯團長,我們什麼時候能到香葉城?」

  「是啊團長,已經趕了三天的路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洗個熱水澡了。」

  「我更渴望去香葉城好好購物一次,那裡可是中部最繁華的城市之一。」

  「那你得先找到一個願意為你掏腰包的貴族。」

  「這從來都不是什麼問題對嗎?」

  「沒錯。」

  一大群姑娘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

  克拉麗斯的表情很嚴肅:「姑娘們,請注意你們的言行舉止。淑女,要淑女,懂嗎?不要公開討論勾引某個貴族這種事,而且也不要認為這是很輕鬆的事。我曾經親眼見過別的團裡有個姑娘勾引了一個貴族,害他破費了一大筆錢。但是由於沒能滿足那位貴族老爺的需要,她的臉被劃花了。如果你們不打算付出些什麼,就別想得到什麼。」

  一個姑娘立刻回答:「我已經做好所有準備了。」

  克拉麗斯瞪了她一眼:「不要為了一時的歡樂而放縱自己,也許以後你會得不償失的。」

  「你是指嫁人嗎?團長。」又一個姑娘問。

  「是的,女人總要嫁人的不是嗎?」

  「也許嫁給錢更理智一些。」

  「哦,不要說這種褻瀆愛情的話,我喜歡錢,但我同樣不拒絕美好的愛情,儘管看起來愛情總是離我們這種身份的女人非常遙遠……我們離直接而簡單的慾望更近一些。」黛絲道。

  克拉麗斯很不滿:「黛絲,你不該這麼說,就算是舞女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力。」

  黛絲反駁:「我們用什麼來追求?我們走南闖北。總有一些姑娘願意為了錢和男人們上床,這讓我們的名聲很差。有好家世的男人不會和我們結婚,他們只是不介意和我們玩玩。你讓我怎麼去渴望得到愛情?難道讓天上掉下來一個男人嗎?」

  克拉麗斯正要反駁,頭頂上的車廂壁突然發出重物砸擊的聲音。

  在一大群姑娘的尖叫聲中,馬車的頂部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破洞,一道人影撲通摔進了車廂中……

  ———————————————

  修伊格萊爾呻吟著躺在車廂裡,渾身都有一種散了架般的疼痛。

  該死的,單向傳送就是這麼不好,無法進行準確的目標定位。

  為了不把自己傳送到地下,他只能把高度稍微調高一些。

  但他沒想到這裡是一片低窪地,當他被傳送出來時,他發現自己離地面足足有二百多米。

  要不是他本身正好精通風系力量,及時使用風翔術減輕自己的重量,放慢下降的速度,在落地時又運足了空氣護盾和鬥氣護體,只怕他剛逃出煉獄島,就得活活摔死在這裡。

  費盡心血,殺光所有人後離開的自己,要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死去,那實在是太憋屈了。

  紅和綠到是沒這方面的擔憂,它們撲騰著翅膀飛了下來。小傢伙旭則一直在他的懷裡,為了不壓到這小東西,他被迫選擇了背朝下摔落,這讓旭沒有受到半點傷害,自己的尾椎卻疼得他直抽涼氣,感覺就像是個腎虧多年的病人。

  「哦,我的天啊,一個男人!」身邊響起了女人的聲音。

  「不,確切地說還是個男孩。」

  「黛絲,你真是個烏鴉嘴,神靈真的從天上掉了個男人下來。哦,他還是個帥哥,瞧他的頭髮,是黑色的,真少見,但是很迷人。」

  「我更喜歡他的小狗,好可愛,還有那兩隻鳥,他是個訓獸師嗎?」

  克拉麗斯怔怔地望著修伊格萊爾,又看看自己車廂頂部的破洞,冷風正不停地從那裡灌進來。

  然後這位團長大人有些迷糊:「黛絲,你確定我沒有眼花?什麼時候神靈從天空向地面開了一條直達通道?」

  歌舞團的台柱子黛絲也傻眼了:「哦,我也希望我沒有眼花,我發誓我再不亂說話了,難道我有傳說中的魔法師的預言能力?」

  「你就白日做夢吧。」一個姑娘諷刺道。

  女人的說話永遠都是這麼尖刻。

  修伊格萊爾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看起來自己掉得還真是地方。這幫姑娘們好像正在企求上天送給他們一個男人,然後自己就掉了下來。

  他很無奈道:「那只是巧合,我發誓,姑娘們,那只是巧合。」

  他一說話,所有的姑娘都看向了他。

  修伊很費力地坐了起來,鬥氣在身體裡流轉,快速地修復著身體受到的創傷。還好,只是普通的震盪,身體沒有什麼大問題。休息一下就緩過氣來了。

  他說:「我想我必須向大家說聲抱歉,很顯然我的出場方式不太符合某些人的預期,我只是在一次冒險的行為中不小心出了些岔子,然後落到了你們的身邊。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現在就離開,我是說我絕對沒有打擾幾位的意思。我們可以當做這一切都未發生過,然後就此一笑道別。」

  修伊試圖站起來,卻發現這裡是馬車不太適合站立,只能繼續坐著向馬車外挪動屁股。

  黛絲睜大眼睛看著這個「上天賜給她的男人」。

  他看上去真得很英俊,很帥氣,就是好像年紀小了點,估計不超過十六歲吧。

  不過自己也只是才十七歲而已。

  她嬌聲問:「你是怎麼來的?我是說……」她指指頂上的那個破洞:「你怎麼能從天上掉下來?」

  「這個……」修伊抓了抓腦袋:「事實上……我不是從天上掉下來,是從樹上掉下來。正好你們剛剛經過一棵樹,我當時就在樹上,然後……」

  克拉麗斯打斷了修伊的說話:「這裡是什麼地方?」

  修伊一楞:「你說什麼?」

  克拉麗斯冷冷道:「我在問你我們現在腳下的是哪條道路?它叫什麼名字?它通向何方?前面是什麼城市或者村莊?」

  見鬼,我怎麼知道。

  望著修伊目瞪口呆的樣子,克拉麗斯冷笑:「你說你爬到了一棵樹上,那說明你就住在這附近。可是你卻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修伊無奈地歎氣,很好,他一直都以為女人只是撒謊的專家,但從沒想到她們同時也是鑒別謊言的專家。

  「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一個魔法師,在試驗飛翔術的過程中出了些岔子,然後不小心掉了下來,你相信嗎?」

  克拉麗斯撇嘴:「至少比剛才的那個謊言可信度要高一些。」

  一個姑娘嬌笑道:「我從沒聽說過有這麼年輕的魔法師,而且還會在飛翔的途中掉下來,這真是太有趣了。」

  很好,修伊無奈地歎口氣,姑娘們都很聰明,也並不好騙。

  不過下一刻,克拉麗斯用陰森的口氣道:「事實上,我對你是怎麼來的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撞破了我的車頂。你打算怎麼賠償我們?要知道現在可是冬天,外面還在下著雪,要是我的團員裡有一個生病了,那你又該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克拉麗斯這麼一說,所有的姑娘們這才意識到寒冷已經破過屏障,鑽入了她們原本溫暖的包廂中。她們中不少人都是穿得單衣,這下全尖叫起來。

  車廂外托德的大腦袋伸了進來,高喊著:「發生什麼事了?我剛才好像聽到有什麼東西撞在了馬車上。」

  然後他驚愕地看著突然多出來的修伊,還有車頂上的那個大洞。

  克拉麗斯憤怒地大叫:「哦!你這反應遲鈍的傢伙。事情都過去一百年了,你才剛剛明白過來嗎?」

  她一腳把托德踹了出去。

  然後她繼續冷冷地看著修伊。

  修伊只能繼續歎氣,看得出來,這個相貌不錯但是脾氣卻不甚好的姑娘就是所有人的頭領了。他只能道:「我可以賠償你們。」

  「很好。」克拉麗斯點頭,她變戲法般拿出紙筆開始快速計算起來:「一輛馬車要修個車頂至少要花掉十個金維特,考慮到我的姑娘們包括我本人因此受了凍,必須增加罰金,每個姑娘五十個銀維特,這裡有六個姑娘,是三個金維特。其中有一位穿著非常暴露,讓你大飽眼福了,加罰一個金維特……」

  「啊!」那個被克拉麗斯說到的「穿著暴露」的姑娘意識到自己只穿了內衣,她大叫著用雙手把自己包裹起來。

  克拉麗斯頭也不抬:「蘭緹,你沒必要這麼緊張,你的動作看上去更像是挑逗而非掩護自己。我從沒見過用兩隻手就把自己全身都擋住的人。你就一點都不冷嗎?」

  叫蘭緹的姑娘歎了口氣,找了件衣服給自己披上:「團長大人,你就沒發現這是一個上天賜給我們的男人嗎?而且他很帥,這很重要。」

  「我覺得是上天賜給我的金幣。一共二十個金維特,先生。」克拉麗斯抬起頭看修伊。

  修伊皺了皺眉頭:「如果我沒算錯的話,應該是十四個金維特。」

  「還要勞務費和誤工費,以及我的姑娘的表演費。」克拉麗斯毫不手軟,揮舞起她那把殺人不見血的宰客刀。

  修伊無奈地點點頭:「好吧我會賠償你們的。」

  他試圖從身上掏點錢出來。

  然後他發現自己半個子都沒有。

  該死!煉獄島上從不需要用錢!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二章 不識貨


  傍晚的時候,車隊終於趕到了一個小村莊。

  克拉麗斯從車上跳下來,對托德大叫道:「我去叫人修車頂,再發一些宣傳單。你看住這個小子,別讓他跑了。他可值二十個金維特呢,如果他跑了,我就從你的薪水裡扣!」

  托德甕聲甕氣的回答:「是,團長大人。」

  「閉嘴,別叫我大人,我是窮人!」克拉麗斯怒起沖沖地離開。

  她的確很憤怒,因為上天給她送來的是一個窮得一文不值的傢伙。

  這個自稱叫芬克的傢伙,身上連一個銅維特都沒有。

  這太可氣了。

  不過難得是這同樣是一個傻小子,竟然沒有絲毫想要討價還價的意圖。天知道她開出這樣的價錢可就是用來給對方壓價的。要知道這世上太多弄壞別人東西而拒絕照價賠償的無賴了,他們總是想盡辦法的抵賴,拒絕承認事實,所以你必須先把價錢抬高,給對方還價個空間,這樣才有可能獲得正常的賠償。

  然而少年的慷慨,很快被市儈的團長大人意識到這是一個「可欺壓的笨男孩」,既然上天沒有掉給她金幣,那她就可以把這看成是上天賜給她的勞力。

  人總是得寸進尺的,何況這個少年很做了一件在她看來「非常愚蠢」的事情。

  於是在臨走前,克拉麗斯吩咐姑娘們把所有的活都交給這個黑髮小子去幹。儘管姑娘們到是很捨不得,但是克拉麗斯可不管這個——長得帥可不能成為免於勞役的理由。

  車隊停下後,有很多工作要做,他們要搭建舞台,準備表演,還要生火做飯。

  由於劇團的生活條件簡陋,沒有專門的廚子,所以做飯的事一直都是由姑娘們輪流負責。

  今天是蘭緹,那個衣著暴露的小姑娘負責做飯菜。

  「女孩子們不應該被煙火熏染她們的美麗,這種事還是交給我來做吧。」修伊笑著對蘭緹說。

  「算了。」蘭緹叮叮噹噹開始切菜:「團長不在,你什麼都不用做。不就是破了一個車頂嗎?要不到二十個金維特這麼多錢。我估計最多兩個金維特就能解決所有問題。團長這樣對你實在有些過分,不過也都怪你自己不好,你不該她說多少你答應多少的。」

  「沒關係,不過怎麼說,我讓你們受了凍,總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再說我也不缺這點錢。」

  「是麼?」蘭緹用一對妙目盯著他看。

  這讓修伊有些尷尬:「我的意思是說,我以為我帶足了錢出來的,但事實上總有一些事情不在控制範圍之內。」

  「所以你現在只能咬著牙接受團長的價錢了?你很後悔吧?」

  「老實說我並不介意幫你們做些什麼作為補償,所以我也沒必要後悔。」修伊笑道。

  「哦,既然你願意幫忙,那就幫我處理一下邊上的那些菜吧,我是說如果你會做的話,不過就算不會做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吃不死人就行。其實你不該拿出那些古怪的東西的,否則團長未必會這樣生氣。」

  為了彌補克拉麗斯的損失,修伊特別拿出了幾瓶珍貴的藥劑給她。可惜的是,好東西並不是人人都識貨,一瓶在市場至少可以賣到數百個金維特的珍貴藥劑,在克拉麗斯的眼裡,和一瓶清水沒什麼區別。

  她憤怒地認為上天不僅沒有賜予她一個財神,相反,還給了她一個江湖小騙子。所以才立下決定讓修伊幹活彌補損失,同時也好好教育一下這個小子,讓他知道欺騙是不道德的行為。

  這讓修伊很無奈。

  那些有著良好治療效果的藥劑,由於姑娘們沒病沒痛,沒法體現價值。輔助藥劑,基本都是針對魔法師和武士使用的,普通人用了也沒意義,至於駐顏藥劑更不是立刻就能看出效果的,能夠立桿見影讓人見到效果的,反到是那些詛咒類藥劑和毒藥劑。

  考慮到姑娘們沒犯什麼大錯,他實在不想讓她們嘗試一下「死去活來」的滋味。

  至於那些魔植的種子,修伊很懷疑自己如果拿出來,會不會被克拉麗斯立刻當成石子扔掉。

  他到是還有一些魔法刀劍可以賣點錢,也不愁克拉麗斯不識貨,但問題是他的身上很明顯放不下如此大的物體,憑空出現無疑會暴露戒指的存在,而且刀劍這種凶器也會嚇壞這些姑娘們。

  他攜帶著整個煉獄島所有的財富,但都是些書,藥,武器,能量晶石,魔法增幅寶石之類的東西,不是無法證實它們的價值,就是根本不能出現在別人面前。或許唯一可以讓克拉麗斯確認有價值的,就是海因斯的那根法杖,女人對寶石總是非常敏感的。

  但是他很懷疑如果自己真把法杖給了克拉麗斯,這個女人會不會把法杖上面的所有寶石全部橇走,然後再把法杖給扔掉。

  那實在是暴斂天物了。

  對於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說,別說法杖了,就連魔法師都只是傳說中的存在。他們根本就沒機會見到,也不會認為從天上掉下來的人就能成為「是一個魔法師」的理由。

  尤其是這個少年還如此年輕,也沒有顯示出任何魔法師的傲氣和與其相稱的年齡。

  誰都知道,大人物總是驕傲無比的,尤其是那些世間少見的魔法師。

  假如克拉麗斯索要賠償時,修伊用傲慢的「你竟然敢對一個魔法師要錢?」的態度還以顏色,那麼考慮到他從天而降的事實,或許克拉麗斯會立刻閉嘴。但偏偏修伊卻並沒有表現出那種傲慢,他到是立刻接受賠償要求。

  正因此,當修伊說自己沒錢並試圖拿出藥劑賠償時,克拉麗斯才會如此毫不客氣地決定徵用修伊。

  她是絕不會相信一個魔法師會如此客氣的,不管他怎麼從天上掉下來的,他都不可能是一個魔法師。

  就算他是一個魔法師,也只是一個「好欺負的魔法師。」

  這就是克拉麗斯的認識。

  這刻蘭緹這麼說,修伊摸著鼻子苦笑:「如果我說我富可敵國,你一定不會相信。」

  「每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力。」小姑娘很爽快地回答。

  唉,老老實實做飯吧。

  ————————————

  紫蘿蘭歌舞劇團,大約有三十個人,主要以女性為主,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是男性。

  整個歌舞團一共五輛馬車,一輛貨車,再加上那些演出道具,差不多就是歌舞團全部的產業了。

  除了克拉麗斯這個團長外,管事的還有一個管家叫亞歷克·賓尼,主要負責安排歌舞劇團的大小事務,一個外事員,主要負責和各地劇場聯繫,商議演出租用場地的費用。不過這種租用場地的表演一般只在大城市進行,如果到了小地方,歌舞劇團會因陋就簡,現搭一個表演棚出來。

  相比之下,大城市的場地租賃費用雖然高昂,但是那裡貴族眾多,花得起錢看演出的人也多,歌舞劇團的收入也會比平時增加,因此對歌舞團來說,能夠在大城市表演,一向是她們最喜歡的。只可惜很多高級場地並不會允許小歌舞團進入,這使得克拉麗斯很多時候還是要依靠一些零散的演出來維持開支。

  因此他們每到一地,都會立刻搭建舞台準備表演,團長則和外事員去跑生意,拉客人。

  克拉麗斯回來的時候,已經發完了傳單,還帶了幾個當地人修補車頂,她和當地人討價了半天價錢,終於用一個金維特再加八十個銀維特搞定。

  她一回來就嚷嚷道:「哦,那個小男生還在?這很好,告訴我你們給他安排了什麼工作?別想糊弄我,我知道你們一見到漂亮男孩就走不動路。托德,你來回答我。」

  壯頭憨腦的車伕托德回答:「我看見他做菜,做了些搬運的活,還有和蘭緹打情罵俏。」

  「蘭緹!」克拉麗斯尖叫起來。

  蘭緹用一塊毛巾憤怒地砸向托德的臉,大喊道:「托德你這個混蛋,我沒想到你這樣的笨蛋也會背後搬弄是非!」

  托德摸摸臉,傻呵呵的笑:「媽媽說,笨人不等於好人。」

  修伊看著眼前這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場景,心中只感有趣。

  在煉獄島的那些日子裡,他每天要提心吊膽的生活,說話都要小心翼翼。他必須地小心避開海因斯佈置在各處的眼睛,必須每做一件事都反覆思量。

  而現在,在這個歌舞劇團裡,他看到的是人與人之間的自然相處。

  她們可以大聲的笑罵,隨意說話,沒有什麼上下之分,大家平等共處。

  這真是令人羨慕。

  或許這種生活對克拉麗斯這個團長來說一直是她所希望擺脫的,但是對修伊來說,這種生活恰恰是這些年來最夢寐以求的——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厭倦,但至少現在,他很喜歡。

  在嬉鬧過後,克拉麗斯問蘭緹:「我的蘭緹寶貝,我們今天吃什麼?」

  蘭緹有氣無力地回答:「炒山青菜,大耳松果,哦,還有一些中午剩下的茄汁和羅姆湯。」

  「聽起來真讓人倒胃口。」

  「現在是冬天,而且我們也沒什麼錢。」蘭緹很無奈地回答。

  克拉麗斯握緊拳頭:「那麼好吧,就吃這些。讓大家趕快吃飯,然後賺錢……希望今天的客人能多一些。」

  看著歌舞團目前的窘境,修伊終於忍不住道:「克拉麗斯團長,其實即使是在冬天,也可以有很多豐富的原材料用來加工成食品的,而且並不需要花錢。」

  修伊的這句話,不僅讓克拉麗斯一楞,就是其他的女孩子們也一起望向修伊。

  克拉麗斯看了修伊一眼,確認他沒有在看玩笑之後,疑惑地問:「你確定我們還可以找到別的食物?」

  「是的克拉麗斯團長,我注意到在這個村莊的外圍長有一些野蘑菇。即使是在冬天,它們也依然長勢良好,而且成片成片,易於採摘。」

  「可是蘑菇是有毒的,不能吃!」

  「是的克拉麗斯團長,但並不是每一種蘑菇都有毒,而且最重要的是,蘑菇的毒素也不是不可以去除,事實上那並不困難。」

  「你是說你可以去掉那些蘑菇的毒?」克拉麗斯驚訝的瞪大眼睛,她難以想像這個小男孩能做到這一點。

  修伊點點頭:「是的,我看過那種蘑菇了,我有絕對的把握讓你們可以享受它的美味而不用擔心中毒的問題。」

  「我怎麼才能相信你?我到覺得你很可能想把我們全部毒死,然後自己跑掉。」克拉麗斯叫道。

  修伊無奈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我只是想幫你們而已,順便彌補一下我對你們造成的損失。別忘了我也會吃那些蘑菇。」

  克拉麗斯抱著手看修伊,看了好一會才說:

  「我們這裡沒有人會做蘑菇。」

  「我會。」修伊笑道:「而且我自信做得還不錯。」

  「你精通廚藝?」

  「您可以先嘗一下我做的菜。」

  蘭緹把一盆修伊做的山青菜端到克拉麗斯的面前。

  克拉麗斯用纖纖手指拈起一顆嘗了嘗,她的眼睛瞪得溜圓,然後她高叫起來:「做得相當不錯,哦,芬克,你是個絕妙的廚子!」

  蘭緹也笑道:「我覺得可以讓他試試。」

  「那麼好吧,做好後讓他先吃。」克拉麗斯點頭同意。

  當天晚上,歌舞團的成員們享受了一餐由修伊親手為他們製作的蘑菇盛宴。儘管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小心翼翼誰都不敢下口,但當看到修伊大吃特吃而什麼事都沒有的時候,他們終於放下了心中的顧忌。

  他們很快就被蘑菇那鮮美的滋味所陶醉了。

  這一晚,成了歌舞團自成立以來,享受過的最好一次美食,用克拉麗斯的話來說:「就算是貴族也絕對吃不到如此眾多而美味的食物,我們已經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的要求還真不高。

  她看修伊的眼神也終於有所不同。

  那個時候修伊對克拉麗斯說:「我會在進入城市後,賣掉我身上帶著的幾瓶藥劑,然後把欠你們的錢還給你們。至於現在嘛,我不介意幫你們做些我力所能及的事來表示我的歉意,比如從今天起我來做飯。就當做是……車錢和利息吧。」

  克拉麗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看在美食的份上,她打心眼裡希望修伊還不出錢來,而且她也不認為就修伊手裡的那幾瓶破藥水能賣出什麼好價錢。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31 10:16 P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三章 指點

  用過晚飯後,歌舞團要開始進行表演了。

  姑娘們衝進後台開始為自己化妝,一個個唧唧喳喳吵鬧不休像一大群雲雀。

  紫蘿蘭歌舞團的姑娘們,個個都有一副好嗓子,她們最擅長的就是利用自己那寬廣的音域詠唱出令人驚歎的詠歎調來。她們穿著華麗的宮廷盛裝,踏著優美的舞步,盡情的舒展自己的歌喉。

  今天晚上表演的是《蒂蘭雅》,這是蘭斯帝國的一個傳統曲目,講述的是三百年的玫瑰勇士伊迪.斯特裡克,也就是蘭斯帝國開國君主與他的妻子蒂蘭雅的一段愛情故事,故事極盡煽情,充分展現了一代勇士為正義而戰,最終創建美好國家的形象。

  一部典型的為帝國君主歌功頌德的歌劇。

  歌舞團的台柱黛絲扮演蒂蘭雅,另一位台柱,男演員巴特扮演伊迪斯特裡克。不得不說,紫蘿蘭歌舞團的演出還是相當不錯的,黛絲穿著華麗的宮廷袍在舞台上盡情地展現自己的風采,那個英俊小生巴特則穿著一身戰士的盔甲,以英武不凡的態勢出現在眾人面前。

  黛絲的歌喉很美妙,就像是夜鶯在歌唱,蘭緹扮演的則是蒂蘭雅的侍女,一個極富心機的女人,處心積慮地要挑撥伊迪斯特裡克與蒂蘭雅的感情,試圖將蒂蘭雅取而代之。

  修伊很懷疑歷史上是否有這樣的侍女,要勾引君主上自家床並不困難,可要想讓君主休掉自己最珍愛的女人——這樣的侍女不是聰明,而是愚蠢到想找死。

  「我的姑娘們怎麼樣?」克拉麗斯懷抱雙臂站在修伊的身邊,用無比得意的語氣問修伊。

  看起來她很希望從修伊這裡得到她所期待的溢美之辭。

  修伊想了想,然後說:「克拉麗斯團長,我必須承認你有一群非常出色的姑娘,她們不僅長得美,歌喉也好,表演功底也相當不錯,我就像是看到一群天使在舞台上載歌載舞。我聽說她們都是您訓練出來的?」

  「是的,她們都是我訓練出來的。」克拉麗斯得意道。

  「我還聽說你精研歌舞,曲律,並且擅長**這些姑娘,紫蘿蘭歌舞團也因此在同行中有一個雅號:歌女的搖籃?」

  「沒錯。」克拉麗斯傲然回答。

  「但在我看來,這或許是對你最大的侮辱。」修伊冷冷道。

  「你說什麼?」克拉麗斯一下就呆楞住了。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對嗎?你培養她們,卻留不住她們。」修伊回答。

  紫蘿蘭歌舞團雖然只是一個小團體,但是在同行業中,卻一直頗有名氣。克拉麗斯本人就是一個多才多藝的歌女,她所訓練出來的歌女,總是非常受到其他歌舞團的歡迎。

  由於紫蘿蘭本身的經濟景況並不是很好,因此很多歌女在有了一些本領後就會離開前往其他的歌舞團,以謀求更多的利益。

  紫蘿蘭因此每年都會離開一大批的優秀女孩。

  「歌女的搖籃」,不僅僅意味著紫蘿蘭擁有培養優秀歌女的能力,同時也意味著他們沒有留下她們的能力。

  克拉麗斯憤怒地看著修伊:「我從不干涉我的姑娘們的去留,她們有權力選擇離開還是留下。要知道我不是那種貪婪而無恥的貴族,不會強行要求我的姑娘們為我賣命。她們有權力去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注意到當自己說到不會強行留下某人的時候,修伊的眼中流露出戲謔的笑,於是她冷冷道:「當然,對於某個身份不明的小騙子,我會選擇把他留下來好好教導他做人的道理。」

  「您說得很好,克拉麗斯團長,不過我認為你還是希望她們能留下來的,這樣你就不必每年去收留一批又一批女孩,然後辛苦培養她們。但是可惜,紫蘿蘭的景況養不起大牌,對嗎?」

  克拉麗斯的聲音有些黯淡了:「我們的生意並不是很好,我們的名氣也只是在同行中傳播。」

  「所以說,克拉麗斯團長,做為一個歌舞教官,你非常出色,不過可惜,做為一個團長,你並不稱職。歌女的搖籃只是確定了您在歌舞才藝上的能力,但同樣的,它從另一個方面否認了您的經營才能。你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卻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在教導姑娘們的能力上,你或許是最出色的,但是在經營歌舞團方面,你卻是最糟糕的。你並不適合成為一個歌舞團的領袖,你更適合前往某個大城市,做為某個劇場或歌舞團的專門舞蹈和歌唱教官。那絕對會讓你的生活比現在要輕鬆許多。」

  克拉麗斯剛才還囂張的氣焰這刻徹底被修伊打敗了,她搖搖頭:「你說得非常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團長,我並不擅長經營,也不知道該怎樣留住那些出色的姑娘們。黛絲是個非常有潛力的女孩,我已經把她培養成最出色的歌女,但我卻無法讓她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沒有明星,我們的生意好不起來。」

  「那需要包裝。」

  「包裝?」克拉麗斯驚訝地看修伊。

  「是的,事實上我覺得紫蘿蘭並不僅僅只是缺有份量的明星,你們還缺很多東西。你們缺乏足夠的資金能夠讓你們進入更加廣闊的舞台去表演,你們缺乏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來管理你的手下,你還缺一套良好的營銷手腕來幫你打響紫蘿蘭的名氣,此外還缺乏好的劇本——蒂蘭雅這樣的劇本已經上演了太多年,人們早已經對它失去了新鮮感。紫蘿蘭要想發展,就必須有自己的獨特內容。」

  「哦,說得輕巧,你知道一個好的編劇要多少錢嗎?還有,你所謂的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適合的是人數眾多的大歌舞團。而在小歌舞團裡,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紐帶有時候比冷冰冰的條文更加有效!」克拉麗斯對這些問題並不是一無所知。

  「但是缺乏約束力。」修伊笑著回答,克拉麗斯無言以對。

  她想了想道:「那麼我到想聽聽你覺得紫蘿蘭應該怎樣去做。」

  於是修伊道:「克拉麗斯團長,要想成為一個優秀的歌舞團,在鄉村的表演是毫無意義的。城市的影響力,在任何時代都是鄉村所無法比擬的,只有在那裡打出自己的名氣,你們才能得到更好的發展。所以我認為你們不該像現在這樣總是到處奔走。瞧瞧你的觀眾吧,那可憐的人數用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

  「可是從不會有一個地方的人連續很多場去觀看歌舞表演。而能夠接受歌劇的人其實有限。所以我們必須經常轉換地方。」

  「但那同時也讓你們的名氣消失。沒人知道你們是什麼樣的歌舞團,人們更樂意從你們的排場和陣容來確定這個歌舞團的檔次,然後做出取捨。當然,我不是建議讓歌舞團從此以後只在一個城市裡發展,但是我覺得你們應該縮短你們的行程路線。你們應該首先找一份地圖,然後在地圖上做一些最起碼的標注,註明哪些城市是最有價值過去的,又最有停留的意義,把它們分好類別,放棄沒有價值的地方,專攻有價值的城市,然後進行劃分,最後制定出一張高效的路線表出來。這可以使你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去到最多的最有表演價值的城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順著一條最簡單的直線行走,然後把大部分的時間浪費在鄉村和道路上。你們應該在固定的時間來到固定的城市,爭取在同一時間內達到表演次數和效果的最大化。這樣日子久了,人們就會知道到在某個時間段,他們所期待的紫蘿蘭歌舞團將會到來。而你們的每一場表演也都會獲得豐收。」

  克拉麗斯呆呆地看著修伊,她驚訝地張大嘴,就彷彿她前面吃進去的鮮蘑菇這刻統統要跑回出來。

  她終於叫道:「我的天啊,這麼簡單的辦法為什麼我就沒有想到?」

  修伊笑道:「另外,為了進一步快速地在城市中擁有屬於自己的名氣,並長久地保持自己的名號,你們應該租賃一些真正有影響力的大場地。」

  「可是那些地方的費用都很昂貴。」

  克拉麗斯終於找到了修伊提出的不切實際的建議。

  沒想到修伊卻搖搖頭:「我可不這麼想,克拉麗斯團長,許多麻煩並不一定需要用錢來解決。」

  「難道你想讓劇場白給我們使用場地嗎?」

  「當然不是,但是你可以找別人幫你付錢?」

  「誰?」

  「其他的歌舞團。」

  「哦,這不可能。」

  「不,他們會同意的,只要你同意為他們訓練他們的那些姑娘,他們一定會同意。」

  「你說我去別人的歌舞團訓練他們的姑娘?天啊,這太不可思議了。我不會同意這愚蠢的想法的,他們用高價從我這裡搶走了我千辛萬苦才培養出來的好姑娘,現在我還要主動上門去幫他們?這絕不可能!」

  這句話徹底暴露了克拉麗斯對其他歌舞團從自己這裡不停的挖人的痛恨,很顯然,她對歌女的搖籃這個稱號並沒有她先前表現的那樣大度。

  修伊則笑道:「不,這是完全可能的,我認為你應該這麼做,這樣做對你也有好處。」

  「我想不通對我有什麼好處。」

  「首先,紫蘿蘭的名氣遠遠不及您個人的名氣,而您的名氣也主要是體現在培養歌女的方面,這是你的優勢,你有必要把它發揮出來。其次,如果你去了其他的歌舞團幫他們培養歌女,那就意味著其他的歌舞團再沒有必要從你這裡挖走你最喜歡的姑娘了。他們用高價買走的姑娘,其實都是你的心血,但好處你一分也沒拿到。而如果你主動去幫他們,對其他的歌舞團來說,他們就等於用同樣的價錢得到了一批而不是一個兩個的優秀歌女。很顯然,無論對你,還是對其他歌舞團來說,這都是一筆好買賣。此外你豁達大度的表現也會讓別的歌舞團對你大有好感,我聽說這一行並不是那麼美好,有些時候競爭甚至相當殘酷,而這樣的做法可以在最大程度上讓你多交朋友少結敵人,也使你們未來的道路更加好走。」

  修伊的這一番話,徹底說動了克拉麗斯。其他的歌舞團不會再向自己挖人,固然是一個很明顯的好處,得到一筆培訓歌女的費用,是另一個明顯的好處,但是能和其他歌舞團達成良好的友誼,其意義同樣重大無比。任何行業,永遠都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

  只是就感情上而言,克拉麗斯對那些其他的歌舞團實在沒什麼好感,所以很不想這麼做,她喃喃自語:「也許我到時候該私藏幾手。」

  「不,你不能那樣做。克拉麗斯團長,要知道幫助其他歌舞團培養歌女,不僅可以得到上述的那些好處,同時還可以幫助你自己的歌舞團打響名氣。想一想吧,當別的歌舞團都接受了您的指導,並成為出色的歌女時,紫蘿蘭本身的名氣又將會有多高呢?人們會知道,原來紫蘿蘭的團長,是蘭斯帝國所有歌舞團的教導者,她才是最出色的。別的歌舞團的歌女只是受過您一段時間的**就可以如此優秀,那麼那些長時間在你的**下的歌女又會如何優秀呢?到那時……」

  克拉麗斯目瞪口呆地望著修伊,她當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這意味著她再也不用為錢發愁了。

  修伊依然在對克拉麗斯述說著,有關於歌舞團該如何建設,發展,應該在目前的情況下建立怎樣的規章制度。歌女們的來去自由也不可以再如此放縱,就算不把她們當成僕役,也應該簽訂協議。

  協議可以規定時間,在多少時間內,歌女們必須按照協議為歌舞團服務。如果要解除協議,就必須支付一筆賠償金等等等……

  克拉麗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此刻聽到的是自己之前從未有過聽說的東西。風鳴大陸並不是沒有合同這種東西,但是很顯然,在合同的細節化程度上,卻遠遠不及修伊此刻所說的。

  克拉麗斯就像是發現了一塊新大陸,完全難以想像一個還不到十六歲的少年的腦子裡怎麼會裝有如此眾多的東西。

  如果說先前的那頓飯菜還只是讓她感到這個少年的手藝不錯的話,那麼現在她才意識到,這個少年的腦子才是他真正最有價值的地方。

  當說到最後,克拉麗斯已經被修伊的一大堆經營理念和經營手法徹底充塞了頭腦,以至於她覺得自己幸福得簡直要昏了過去。

  她不是笨蛋,完全明白如果自己按照修伊所說的那樣去做的話,將給紫蘿蘭歌舞團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那麼最後,就剩下一個問題了。」修伊對克拉麗斯說:「那就是劇本。紫蘿蘭歌舞團需要全新的劇本,要有優美的對白,感人的故事,動人的曲樂,而且還要推陳出新。唔,我到是學過一些劇本的編撰,但是譜曲我就不行了,不過我可以大致哼給你聽,剩下的你自己應該能解決。」

  修伊說完這句話,注意到克拉麗斯的表情有些僵直。他有些疑惑地問:「你怎麼了?」

  克拉麗斯突然一把抱住修伊大叫道:「你太棒了,芬克,我決定了,我要減免你的債務!就減免……一個維特吧。」

  修伊無語。

  風鳴大陸很顯然是不存在知識產權的,不過這與克拉麗斯對修伊的吝嗇原因無關。

  事實上,克拉麗斯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修伊的價值,儘管那不是全部價值,卻已經讓她足夠興奮的了。

  也正因此,克拉麗斯才會只減免一個金維特的債務——真要給他全免了,誰知道他會不會立刻跑掉?克拉麗斯已經決定了,等十個月後,歌舞團只要果真如其然的發展壯大起來,她一定會給修伊很豐厚的一筆錢做為感謝,不過現在嘛,必須保密。

  她還在等著看修伊給她寫的劇本呢。

  儘管她並不相信修伊能寫什麼劇本,但是考慮到之前修伊出色的表現,她覺得讓他試一次也沒什麼不可以。

  當天晚上,克拉麗斯拿著修伊寫給她的《圖蘭朵》劇本激動得大喊大叫:「我們要發財了!我們要去香葉城,去用蘭雅大劇場,去成為全帝國最好的歌舞團!我要讓所有的人都拜倒在我克拉麗斯的裙下!」

  黛絲遺憾地搖頭,對夥伴說:「她又在做夢了。」

  「簡直是無藥可救。」蘭緹也頭痛不已。

  —————————————————————————

  表演結束了,歌舞團的人準備休息。

  修伊卻沒有絲毫的睡意。

  他守在篝火旁,聽著乾柴劈啪作響,看著那一個個燦爛冒出的火星,盡情體悅著自由的快樂。

  風的元素在他的周圍聚集,盤捲起地上的枯枝落葉,那些落葉在他的身周翩舞,就彷彿是風在快樂的舞蹈。

  如果有精通魔法的人在這刻看到這一景象,一定會驚呼修伊的進步神速,因為在對風元素的理解上,他已經達到了可以掌握風之氣息的地步,可以讓風之元素感受到他的心情,並隨著他的情緒變化而做出相應的變化。

  這種風之氣息的掌握,是一種境界的理解。

  魔法與武技鬥氣不同,身為一個魔法師,不僅要擁有強大的魔力,浩瀚的知識,非凡的天賦,同樣還要對魔法元素的存在擁有足夠的理解,這就是境界。達不到對應境界的人,即使擁有再強大的魔力,也很難施展出高級別的魔法。就算勉強用出來,其效果也會有所降低,而付出則更為巨大。

  風之氣息,是風系魔法的高等境界,如果說元素共鳴的範圍代表著魔法的攻擊距離,元素震盪的能力代表威力,那麼元素氣息則代表著使用法術時的速度與魔力消耗度。

  與魔力不同,魔力需要天長日久的積累,與鬥氣一樣,是魔法師們使用魔法的基礎。元素共鳴與元素震盪則屬於天賦,風之氣息則完全憑借於人對魔法的理解能力。

  當初克洛斯就發現,修伊格萊爾在對魔法上有著非凡的理解能力,而這種理解能力其最容易體現的地方,就是境界上的掌握。境界一道,是唯一可以超越等級而擁有的。

  儘管以修伊的魔力基礎,還只是一個初級法師,但他在風之元素的使用和理解上,即使有許多高級法師,也不可能比修伊做得更出色。

  或許是自己也感覺到自己對風之元素的理解又進一步加深了,修伊隨手釋放了那個風系探察魔法——風鶯。

  風之元素在瞬間開始凝聚,形成了一個若有若無的淡淡影像。

  修伊驚喜地發現,在釋放這個法術時,自己所消耗的魔力明顯降低,而魔法成形的時間則大大加快。

  心中微微一動,他的手向著馬車那邊揮了揮,風鶯向著姑娘們所在的馬車飛去。

  風鶯送來了姑娘們的談話聲:

  「那個芬克,我猜他一定伺候過某位貴族。」

  「為什麼?」

  「只有在貴族的家裡才有機會學到這麼好的手藝。」

  「你說得有道理,我猜他一定是某個貴族的下人,然後偷跑了出來。也只有貴族才會去研究如何把有毒的東西變成美味的食品。」

  「哦,這個就只能問他自己了。」

  「不管怎麼說,他是一個又聰明又可愛又漂亮還又非常能幹的少年。你們沒有注意到嗎?他非常懂禮貌,他的氣度可比許多大人大得多了。團長向他敲詐,他卻一點都不生氣,還努力做事,甚至幫團長出主意,寫劇本。」

  「是的,他的確是個優秀的少年。」

  「重點是他的確是個很帥的小伙子。」

  「他那麼能幹,也許我們該多留他一些日子。」

  「我看他不會願意。克拉麗斯那麼小氣,我猜他絕不會願意留下來。我是說,如果到了香葉城後,他真能賣掉他的藥劑換到錢的話。」

  「也許我們可以讓他多欠我們一點錢。」

  「怎麼做?」

  「勾引他怎麼樣?然後趁機敲詐他,威脅他,逼迫他留下來。」

  「哇哦,這是個好主意。」

  「那麼誰去?」

  「我去……」

  「我去……」

  「哦,我們是不是太過踴躍了一些,這一點都不淑女……」

  修伊的臉微微抽了一下,右手輕輕一晃,風鶯散去。

  「她們很可愛,對嗎?」修伊問小魔龍。

  小傢伙用不屑的眼神回答他。

  修伊無奈道:「好吧,我承認她們這次的確是有些過分了,不過我相信她們只是說說而已。她們沒有壞心眼,旭,有時候你得學會體諒別人。人人都有缺點,也會犯錯誤,比如克拉麗斯是有些貪財,那些姑娘們也是有些好色和……愛耍小聰明,但是這些都不是大問題。如果可以,我們要盡量學會包容。當然,對於有些錯誤,我們要堅決予以制止。」

  小魔龍嗚咽了一聲,向修伊的懷裡鑽去。看來它並不願意和修伊討論這個問題。

  天空中響起了兩聲清脆的鳴叫,那是紅和綠在聽到修伊的低語後在樹梢枝頭發出否定的叫聲。

  「哦,看來你們也另有想法?」修伊笑著看紅和綠。

  紅和綠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向天空中飛去。

  它們在修伊的頭頂盤旋著,火焰般的長尾在空中劃出幾個大大的字。

  艾薇兒。

  修伊的笑容凝固了。

  眼神中放出迷離的色彩,他淡淡道:

  「不,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無視紅與綠在天上不服氣的亂飛,他閉上眼睛,風之元素在下一刻聚集,悄悄圍攏在他的身邊。

  與其讓心中那份虛無縹緲的感情來糾纏自己,到不如抓緊時間修煉。

  靈魂法師正式進階後,能學的東西並不多,事實上靈魂法術向來少得可憐。令修伊感興趣的是,初級的靈魂法師,擁有四種極特殊的法術——精神凝聚與精神探察,意志堅定與意志削弱。

  精神凝聚使人的精神更加專注,精神探察則可以探索周邊,但只對生命體有效,好處是不像風鶯那樣易被發現。

  意志堅定是對抗靈魂法術的最好武器,而意志削弱則恰恰相反。

  這四種法術看上去沒多大作用,不過修伊可不這麼認為。

  在他看來,精神凝聚就是一種不錯的法術,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可以用來提高修煉時的效果,配合風系的元素凝聚,可以使魔力的修煉事半功倍。此外精神凝聚還能在與敵人的戰鬥中起到重要作用,堅定人的身心。當然,這種心神堅定對魔法師未必有意義,但是對武士來就說就不同了。而修伊目前和別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僅僅是一個魔法師,同時也是一個武士。

  這四種法術對別人而言或許是不過如此,但在對修伊來說,就等於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寶貝。

  至少現在,精神凝聚就起到作用了——修伊釋放了一個精神凝聚在自己身上,全身心進入對魔法的研究狀態,將那個對他念念不忘的女孩拋諸腦後而不用再受其影響。

  紅與綠在天上氣憤地亂飛,對修伊的「作弊」行為充滿憤慨。

  相比靈魂法師能學到的可憐法術,風系法師擁有的初級風系法術可就多得多了,可選擇的範圍也要大得多和麻煩得多。

  輔助方面,風靈術的進階固然是風翔術,但它還有一個旁支進階—風之視覺,風之嗅覺和風之觸覺,再往上就是風之強化,是一種強化自體的法術進階線。

  在防禦法術方面,在空氣護盾的基礎上,除了可以學習風之漩渦外,也可以學習空靈護盾。這是一種風元素實體化的護盾,已經可以在外觀上顯示出來。相比空氣護盾只能減弱傷害,風靈護盾則可以有效地吸收傷害,防禦效果更強一些。

  至於風漩渦其實是一種寓攻於守的陷阱法術,殺傷力不錯,可惜不能移動,無法主動進攻敵人,而主動進攻法術中他可以學習的最佳選擇是風裂術和空切術。

  風裂術和空切術這兩種攻擊法術本身其實並沒有太大差別,但它們卻代表著不同的進階方向。風裂術是一種面攻擊法術,通過製造數十道小型風刃對敵人進行攻擊,而空切術則是單體攻擊法術,但勝在攻擊力和攻擊距離要比風裂強勁得多。

  它們代表著的範圍攻擊和單體攻擊兩種方式。

  當初在煉獄島上,修伊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主修風裂,空切他連碰都沒碰。

  畢竟風系法術本身就是以範圍攻擊為主的法術。而且他未來面對的敵人,也將是大批的帝國戰士。至於那些強到逆天的如蘭斯洛特般的人物——短時間內是不用想著打過他們的,就算把空切練得再好,能否破開他們的護體鬥氣都是個問題。

  再說空切也完全可以由修伊的武士技突刺來代替,儘管在武士等階上,他由於缺乏練習難以突破,但是修伊的突刺能力本身還是大大強化了。

  而風裂術和空切術在後期還會出現進一步分叉現象。比如風裂之後,就是風之逆襲與風之強襲兩種選擇,代表的是攻擊範圍與攻擊強度的主次方向。

  風系法術在經過幾百年的發展之後,已經形成了一根龐大的樹杈狀體系魔法,與之相類的水火土等系法術皆是如此。

  而低級別的法術修為,直接影響到高級法術的使用效果。就好比修伊如果在不學習風靈術的情況下直接學習和使用風翔術,其法術效果就會大大降低。基礎發展決定上層建築,即使是在魔法修煉上也是如此。

  因此很多時候魔法師們僅僅是為了選擇主修方向,就足夠研究個三五日的,畢竟一旦選定,再要後悔就等於是蹉跎歲月了。

  好在對修伊來說,這些暫時都還不急。

  如今的修伊,等級上或許是低得沒法再低了,每種數據看上去都很可憐,但是同時擁有多項能力的他,在對它們加以組合利用後,修伊相信,就算現在面對一個三或四級的魔法師,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確定了接下來自己要努力的方向後,修伊終於停止了修煉,準備睡覺。

  當天晚上,修伊度過了自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自由而放鬆的夜晚。

  他睡得很香,很沉,從未如此睡得如此放心而塌實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睡著的時候,精神凝聚沒法再幫他繼續堅定意志,他夢到了艾薇兒……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四章 真實的謊言


  第二天一早,歌舞團繼續向著香葉城出發。按照修伊的建議,與其將精力放在賺不到幾個錢的小鄉村,還不如抓緊時間排練新劇本,等到了大城市再大顯身手。克拉麗斯接受了這個建議,從這天起歌舞團的成員們抓緊一切時間排練《圖蘭朵》。

  克拉麗斯「雄心勃勃」,發誓要在香葉城大幹一番事業,不捲走幾百個金維特,就絕不罷休。

  一個金維特在這片大陸上的使用價值,差不多相當於二百塊人民幣。克拉麗斯生平沒見過大錢,幾百個金維特已經是她短期目標的極限了。

  那個時候修伊很想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昨天拒絕掉的隨便哪一瓶藥劑,都能賣到成百上千個金維特的價格,她的臉上會出現怎樣精彩的表情。

  不過想想這種做法似乎又有些過於不人道了。

  五輛馬車,歌舞團的姑娘們霸佔了四輛,剩下的一輛馬車和一輛貨車則是男人們的地盤。

  按理說,「插班生」修伊是要被安排進後面去的,不過克拉麗斯終於「大發慈悲」了一回,沒有讓修伊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而是讓他和自己一個車廂。

  這讓男演員們羨慕無比——長得帥總是有好處的。

  不過修伊可不這麼想,如果可以,他情願和那幫男人擠在一起,也無法忍受這幫姑娘們對自己的品頭論足。

  而克拉麗斯這樣做則是因為,她覺得是時候好好瞭解一下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來歷了。

  昨天修伊的一番話令她大感驚奇,普通的少年是不可能有這樣的見識與智慧的。

  「芬克,首先我應該感謝你昨天給我的那些建議,我沒有想到一個少年竟然能懂這麼多道理,並且如此聰慧過人。另外我驚訝地發現你寫給我的那個劇本,之前我從未有過任何聽說,但是它非常出色,我相信只要加以成功的演繹,它一定能夠成為大陸的經典。但正因為這樣,我感到非常奇怪,難道你真是神明送來的使者嗎?」

  修伊向克拉麗斯欠了下身:「很抱歉克拉麗斯團長,之前由於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惟恐我那凶暴而殘忍的主人在這附近,所以不敢說出自己的身份。不過在知道了這裡是凡而薩群後,我已經確定我離我那可怕的主人足夠遙遠,遠到他不可能再追上我,殺掉我,那麼我現在可以說實話了。」

  黛絲眨動漂亮的大眼睛問:「原來你是一個僕役?那麼說你有一個很可怕的主人了?」

  「是的,美麗的黛絲小姐,我的主人叫伊莫金·基勒裡,是佛朗克帝國基勒裡家族的一支,他是一位海上探險家和一位商人,同時也是一位魔獸獵人,煉金材料的走私販。」

  「聽起來很暴利的行業。」克拉麗斯對利潤的追求使她將一連串修伊精心編織的謊言歸納出一個「金錢」的核心。

  「的確很暴利,而且我的主人生意做得很大。他有一支很大的船隊,他的生意遍佈三大陸。」

  「那麼你為什麼要跑出來?」

  修伊彬彬有禮地回答:「伊莫金·基勒裡是一個非常殘暴的主人,他不允許任何人違逆他的意志。我在基勒裡家族工作了三年,是他的隨侍。這個地位聽起來或許很耀眼,但是接近一位殘暴的主人,其實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我曾不止一次親眼看到基勒裡殺死工作上犯了一點小錯誤的人。他在他們的腿上綁上石頭,將他們扔進大海,然後看著他們沉入海底,發出絕望的慘叫和求饒,然後他本人在船上大笑。有時候會有一些海中的巨獸游到船隊附近,他也會把一些隨從作為食物餵給它們。」

  黛絲,蘭緹等人捂上了嘴唇,小臉嚇得煞白:「天啊,這聽起來太可怕了。」

  克拉麗斯半信半疑地看著修伊:「那麼你是怎麼跑出來的?你怎麼會懂得這麼多?」

  「儘管伊莫金·基勒裡非常殘暴,但是他的確是一位非常有能力的主人。在跟隨他的三年生涯中,我從他那裡學會了很多東西,包括下廚和一些商業之道。您知道有時候隨侍是需要幫主人做一些記錄工作的,這讓我可以很好的理解主人的學問,並學習到足夠多的安身立命之法。我的主人在一個月前來到蘭斯帝國,由於一次海上風暴的原因,他的船隊受到了不小的傷害,所以他需要一段時間在那裡停歇。我找到了機會,就從主人那裡偷出了一些主人私藏的煉金師的東西,其中就包括藥劑和飛翔斗篷。然後我用那個飛翔斗篷順利的逃了出來。不過很可惜,我沒有意識到飛翔斗篷同樣有自己的極限,在我飛過一段距離後,由於斗篷的能量供應不足,我掉了下來。我當時太驚慌,又是到處亂飛,所以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飛出我主人的控制範圍。」

  「原來是這樣。」姑娘們發出理解的聲音,對修伊的遭遇充滿了同情。

  謊言的最高境界,是要注意細節的利用和對自身處境的切合。修伊的這個謊言,不僅說出了一些眾人所不清楚的細節,重點是這和他目前所處的環境很相像——都是逃亡的僕役,都在躲避追捕。只不過真實的情況是他即將面臨的是整個蘭斯帝國的追捕,而不是其他商人的追捕。

  這兩者之間的對比,是顯而易見的。

  姑娘們不會在意收留一個貴族商人的逃僕,這沒什麼了不起的,但是她們肯定不敢和整個帝國作對。

  而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他在今後面對一些特殊情況時,可以採用和一個真正的逃犯完全相同的做法,而不必擔心被別人看出問題。而且這正和昨天晚上姑娘們的胡亂猜測相符合——人們總是願意相信自己的無端揣度,如果自己能證實他們的胡猜,他們會覺得自己很聰明,並感到很滿意。

  謊言的另一個境界,是長期目標與短期目標的分界。很多謊言在一段時間內總是成功的,但是隨著時日的流長,卻會漸漸暴露在眾人的面前。如果不能確定謊言的界限和證實它所需要的時間,那麼這個謊言將會面臨可怕的後果。修伊用遙遠的異國商人做幌子,確切地說是一個中期幌子。它聽起來很證實,好像你隨時可以去查實是否有這樣一位商人的存在,但真正要證明它,卻需要一段時間。

  而在這段時間內,修伊是安全的,無懈可擊的。等到你真正證實的那天,他早已飄然遠去。

  而這個謊言最後的好處就是,這個謊言由於和他所經歷的事實是如此相像,以至於在他表達對過去的情感時,可以絲毫不用掩飾對曾經生存的環境的憎恨與厭惡。

  在感情上,他不願意再對過去有任何美好的想像和掩飾。

  這個謊言本身或者是虛假的,但是感情上卻完全是真實的。

  這是一個真實的謊言。

  ————————————————

  令修伊感到驚奇的是,對他精心編織的這個謊言,克拉麗斯似乎並不感興趣,她的眼睛這刻正放出貪婪的光芒:「煉金師的道具?你是說你有一件可以讓人在空中飛行的煉金師道具?我的天啊,它在哪?」

  修伊無奈回答:「由於能量耗盡,它已經沒用了。事實上在我掉下來的時候,它就散落在了荒野上。」

  「哦,你這個敗家子!」克拉麗斯激動起來:「要知道即使是一件廢品,你也該把它好好的收起來。製作它所需要的材料是相當珍貴的。只要加以充能,它還是一件好寶貝,它可以賣大價錢。我的天啊,我們該不該立刻回去把那東西找回來呢?」

  克拉麗斯開始喃喃自語。

  這個女人放著金山不要,卻在想著那虛無縹緲的飛翔斗篷。事實上煉金師的確可以製作這種東西,修伊就會,那並不是失傳的技術,只是對材料的要求太高。目前放眼世界,恐怕也只有修伊擁有的戒指裡藏有的材料夠資格做出來。不過修伊可不打算這麼幹。

  海因斯說得沒錯,煉金師的追求是魔法,而不是工匠。他擁有與風元素產生共鳴的能力,與其花費力氣和材料製造飛行斗篷,到不如讓自己盡快地掌握風系法術,然後讓自己真正的飛行起來。風系大魔導師可是個個能在天上飛的,只是那實在過於消耗法力,而且也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掌握的。

  可能是終於回過味來,克拉麗斯問修伊:「你的那些藥劑值多少錢?」

  修伊想了想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您知道煉金師並不是每樣東西都非常值錢的。」

  「那我還是等你把它們賣了再說吧。」克拉麗斯洩氣道。

  姑娘們對克拉麗斯那狂熱的金錢崇拜見慣不慣,黛絲興奮的問修伊:「那麼你的小黑狗呢?還有那兩隻鳥是怎麼回事?」

  修伊笑道:「它們是和我長期相依為命的夥伴。這兩隻鳥一個叫紅,一個叫綠,是夫妻。這隻小黑狗……」

  他注意到當自己指著小魔龍說小黑狗的時候,旭的嗓子裡發出了不滿的低吼聲。高貴的生物不容蔑視啊。

  修伊苦笑著撫摸它的頭安撫它:「他叫旭,記住在稱呼時用他這個字眼,他是個非常有尊嚴感的生物。他也不喜歡別人叫他小黑狗,所以你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

  「旭?」

  「是的。」

  「我沒想到他還挺有個性的,我能抱抱他嗎?」

  「恩……特立獨行通常意味著難以接近。所以我建議你放棄這個想法,旭是不喜歡和別人親近的,哪怕對方是位美女,當然美麗的同類例外。」修伊解釋。

  蘭緹安慰他:「不管怎麼說,你自由了。放心吧,團長雖然貪財,卻不會做出把你賣回給那個可惡的主人的事情的。你可以在這裡好好生活。」

  克拉麗斯瞪著眼看蘭緹:「壞話總是在別人背後說的,蘭緹,注意你的用詞,什麼叫我很貪財……儘管那是事實。」說到後一句,克拉麗斯有些洩氣。

  黛絲嬌笑道:「怪不得你那麼出色,可以做出好吃的飯菜,還可以給團長寫劇本,尤其難得你如此精通商業之道,原來你曾經的主人就是一位商人。」說到這,她突然做雙手捧心狀,仰面向天彷彿朗誦詩歌一般:「難怪人們總說,英雄出自草莽,艱苦的環境令人成長。哦,也許一切的艱難與挫折,都是天神對我們的考驗。只要走出難關,迎接我們的將是那蔚藍的天空……」

  修伊微微一怔,細細一想,竟覺得黛絲這刻說的話頗有道理。如果沒有煉獄島那險惡的求存環境,自己只怕未必會努力苦做,勤奮學習,那麼如今只怕也未必能擁有如此龐大的知識與財富……

  當然,黛絲這刻的感慨其實不是針對修伊來的,她的真實想法是,也許紫蘿蘭現在的苦難,就是她們未來輝煌的預兆。至於說要在苦難中付出怎樣的代價才能成為出類拔萃的人物,這一點,被小姑娘自動忽略了。

  人們總是樂意看到美好的一面,而對艱辛的過程不願深究。

  想了想,修伊道:「雖然我已經說出了關於我的身份,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團裡人多口雜,傳出去總是不利。」

  「放心吧,芬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但是我們該怎麼跟其他人交代呢?」黛絲問。

  「就說我是一個貴族公子,在試驗煉金師的飛翔斗篷時無意出了岔子,然後碰上的你們。這個理由怎麼樣?」修伊笑道。

  「哦,你真是個小騙子。」姑娘們一起笑了起來。

  是啊,修伊歎息,在煉獄島上他要不停地撒謊,沒想到離開煉獄島,他依然要不停地撒謊。

  看起來老天爺把他投放到這裡,就是為了讓自己做個騙子的。

  克拉麗斯問他:「芬克,既然你已經從你那可怕的主人手裡逃了出來,那麼能不能告訴我,接下來你準備去什麼地方嗎?」

  修伊回答:「我有事要去一趟香葉城,會在那裡停留一段時間。在那之後嘛……我打算到處遊歷一番。」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也要在香葉城逗留一段時間,畢竟難得到一個大城市,我們要爭取多一些的表演機會。這樣我們就可以繼續住在一起了不是嗎?而且你既然你打算到處遊歷,那麼你也不在乎去哪裡了,你可以和歌舞團一起。大家都喜歡吃你做的菜。」蘭緹很興奮地說。這樣一來,就算芬克真得能在香葉城把他的藥劑賣出去,也不用擔心他會立刻離開了。

  修伊淡淡道:「如果你們歡迎的話,我沒有意見。但是我很擔心我的遊歷不會順利,事實上,我那凶狠而殘暴的主人一定會派人來抓我的。儘管我為了迷惑我的主人留下了一些虛假的線索,但那些假線索只能拖延一些時間,他們早晚還是會追上我。所以我想我的遊歷過程不會太愉快,我認為我並不能和你們在一起太長時間。」

  「我們當然歡迎你。不過你不用太擔心你主人的追捕,他可不是斯特裡克陛下,沒可能把手伸那麼長的。」克拉麗斯發出了邀請。

  在見識到眼前這個少年非凡的談吐和他那睿智的頭腦之後,克拉麗斯已經開始喜歡上這個少年了,因此這刻的邀請到是發自內心的真誠,而與金錢無關。

  修伊想了想,點頭道:「希望如此。」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31 10:20 P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五章 空間魔法

  前往香葉城的路,一直趕了十多天,大雪阻塞的道路並不好走,再加上路上還要背台詞,休息時還要排練,因此能趕路的時間總是很少。到第十四天的時候,他們才終於趕到了香葉城。

  紫蘿蘭歌舞團進入香葉城後,很快找了一處旅店住下。

  「好了,我們到地方了。小伙子都趕快幹活,亞歷克,你安排大家的房間。姑娘們可以去街上隨便看看,但時間不能太長。至於我,現在我要去和這個城市的劇場老闆們好好談一下租賃排練場地的問題,還有去找一下其他的歌舞團。我們要開始賺錢了!」克拉麗斯大聲吩咐著,引得行人紛紛側目。

  然後克拉麗斯像一陣風般衝動修伊的眼前:「你不是要去把你的藥劑賣掉嗎?那麼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到是很想看看你的那些藥到底能不能賣出好價錢來。」

  然後不由分說,拉著修伊走上街頭,後面還跟著一大群歌舞團的姑娘們——她們是準備去消費的,儘管她們口袋裡的金維特少得可憐。

  也只有這個時候,修伊才能真正的觀賞一下這裡的城市風貌。可憐他穿越到異世大陸將近四年的時候,還是第一次有機會來到大城市。

  香葉城的建築大多是圓穹尖頂設計,所採用的建築材料則以當地特產的香木為主。香木是一種異常堅硬的木料,極適合用來加工成各種家庭用具。這種木料平時會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香氣,如果用火焚燒或者雨水澆灌,香氣會越發的濃郁。當整個香葉城中大多數的人家以這種香木為主體建築材料時,每逢雨天,整個城市的上空都會飄散出一陣撲鼻香氣,沁人心脾,香葉城的名字,就是因此而來。

  修伊注意到,這裡的行人大都衣著華麗,他們看上去無憂無慮,日子過得非常悠閒。道路上的商舖開得極多,且都裝修精良,商舖裡的商品同樣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

  黛絲,蘭緹等一幫姑娘不停地從這個櫥窗跑到那個櫥窗,然後發出大驚小怪的呼歎,不是稱讚這個太美了,就是叫著想要那個,然後再氣餒地說沒錢,要不姐妹們誰先湊點給我。

  「看起來這座城市有著非常良好的商業氛圍,這裡的人民也很富裕。令我感到驚訝的是,香葉城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城市,它是一個內陸城市,沒有港口,沒有繁華的海上貿易,在位置上更是相對偏僻一些,那麼它是依靠什麼而發展起來的呢?」修伊問克拉麗斯說。

  「哦,說到香葉城嘛,它的富裕得益於這裡的特產。」克拉麗斯為修伊介紹起有關香葉城的一些情況。

  香葉城的繁榮,受益於此地特產的香木。這種可以散發出濃郁香氣的木料,一直以來都是貴族的最愛,成為帝國甚至整個大陸貴族追捧的建築材料。

  在香葉城,最發達的商業大概就是香木的販運,而最出色的工業,大概就是香木的上色與加工製作了。各地的商人們往來此地,絡繹不絕,漸漸將整個香葉城的經濟狀況帶動起來。

  香葉城因此成為凡爾薩群最富饒美麗的一個城市,聽說將來很有可能會取代舊約克城成為凡爾薩群的新都會。

  由於長年的砍伐,香木的生長狀態受損嚴重,如今香木林已然漸漸變少。人們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稀,所以終於開始進行香木的保護。香木的價格因此飛漲,如今的人們已經開始用石料替代木料建房。如今擁有一座香木建築的人家,是不用擔心經濟問題的。高昂的價格使得香葉城並未因為香木的缺少而降低收入,因此而被豐富的商業則進一步增加了城市的經濟狀況,因此香葉城的居民大多富裕,人們在閒極時會想找樂子,所以這裡也漸漸變成了凡爾薩群首屈一指的娛樂中心。

  香葉城是格羅拉.阿布利特的領地。

  阿布利特這個名字背後代表的另一個意義就是——六級紫袍空間系大魔導師。

  這可是一個比領主更加高貴的身份。

  當年送修伊上島的四級黑袍法師厄多里斯,就是阿布利特的學生。

  由於空間系是所有魔法系列中,堪稱最複雜最深奧的魔法,因此空間系的法師等級提升極為困難。紫袍法師阿布利特,已經是蘭斯帝國同系魔法師中等級最高的一位,儘管是紫袍法師,但是在國家待遇上,擁有和金袍相等同的地位。蘭斯帝國給他的封地就是一個完整的城市。

  修伊知道,空間系的法術可能是所有法術中體系中最古怪的一系。低級的空間法術少到可憐,而且實用性也差,而高級的空間法術卻相當多,而且強大無比。因此絕大多數的空間法師在修煉之初都會再兼修至少一種其他系的法術。阿布利特就同時是一個水系四級魔法師,而厄多里斯則是主修火系的五級魔法師,聽說他的導師為此一度對他痛斥不已——空間系的大法師教出個副修空間系主修火系的學生,主副不分,水火不容,他能高興才叫奇怪呢。

  不過對修伊來說,空間法術的吸引力,遠遠及不上煉金術。阿布利特之所以值得他關注,香葉城之所以值得他逗留,完全是因為另一件事——傳說中阿布利特同樣擁有一本來自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

  這個消息還是當初和貝利交好時無意中得知的。

  阿布利特將這本筆記本看作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珍藏,儘管他本人並不是個煉金師,但同樣敝帚自珍,不願意拿出來給任何人。

  據說海因斯曾經向阿布利特索要過這本筆記,但是被阿布利特不留情面的拒絕了。這使得海因斯大為惱火。在後來有一次修伊故意的試探當中,修伊發現海因斯對阿布利特的印象極差,風評極壞,這就意味著這個傳言很可能是真實的。

  這才是他當初把自己傳送到凡爾薩群的真正原因。

  對於修伊來說,煉金術是唯一可以把所有不同系的法術同時施展出來的魔法手段,儘管它不是可以隨手使用的魔法,但也因此而具備著魔法師所不具備的強大威力。

  在他能夠擁有伊萊克特拉那樣的成就之前,尋找伊萊克特拉的筆記,追尋他的腳印,研究他的成果,同時也滿足他遊歷天下的慾望,其實就是他目前為自己制訂的計劃。

  拉捨爾對修伊的分析裡,至少在這一點上看得沒有錯,像修伊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漫無目的的胡亂行走的,他們這類人總是會給自己制訂一個目標,然後向著這個目標追求,前進,直到到達巔峰。不過明白歸明白,修伊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就不是他能揣測得了。信息的不對稱,使得拉捨爾雖然看出了修伊的落腳點,卻錯誤地估計了他的目的地,畢竟他不可能想到修伊會是穿越者而早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修伊格萊爾,這就為修伊帶來了更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得到另一本筆記。

  只不過要想得到那本筆記,空間系大法師阿布利特就注定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

  要知道儘管空間魔法品種很少,但是空間魔法的每一種法術卻都極為實用,空間系法師的強大同樣是不言而喻的。

  瞬間移動可以使自己來去自如,如鬼魅般令人防不勝防;結界破除,可以粉碎一切結界;光之迷宮可以使人永久失陷在空間迷宮之中;撕裂空間則可以將對手直接放逐到空間亂流中去……

  所有和空間法術有關的魔法,幾乎都代表與強大,恐怖,難以抵禦這些名詞劃上等號。

  身為一個六級的空間系大法師,修伊絲毫不懷疑阿布利特能熟練運用以上法術中的至少三種。

  只不過要使用這樣的魔法,所要消耗的魔力也是巨大的。

  空間系的魔法師同樣是通過打開空間屏障來完成自己的瞬間移動和空間撕裂行為,只是他們並不具備傳送法陣那樣循環不休的力量,所以每一次打開空間屏障,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越是將自己傳送到遠的距離,也就越是消耗更大的能量。因此即便是阿布利特這樣的紫袍法師,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自己傳送出很遠的距離,更不可能每天無限次的去瞬移。一般來說,空間系的傳送距離,會受到目光視野的限制,他們不可能將自己傳送到自己視野無法觸及之處,除非是事先對某個地方進行過空間定位。

  想到這裡,修伊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極為怪誕的念頭——能不能把製作傳送法陣時的能量循環理論用在空間法術的修煉上呢?

  這個怪誕的念頭一生起,就在他的心裡循環不休起來。

  修伊很清楚,由於魔法師在打通空間屏障後,也是需要不停地消耗魔力來維持,所以必須立刻將自己傳送過去,否則這個魔法就等於白白浪費了,或者直接將自己的魔力抽乾耗盡後自動停止。

  可是一旦擁有能量循環的能力,那就意味著他可以打通空間屏障,製造一條只屬於自己的特殊通道,然後隨時使用。甚至他還可以在這段時間裡打通多個空間屏障製造多條空間通道,並且使它們相連。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在一個時間段內連續多次的出現在不同的地方,並且自由往返。

  而這從來都是任何一個空間系的大魔導師都無法做到的。

  當然,要連續破開多個空間屏障,所要消耗的魔力是驚人的,但是如果將距離局限在一個固定的小區域範圍,就可以大大節省魔力。那麼如果在戰鬥中使用這種方法——修伊完全可以想像,自己在某個區域中瞬間消失又瞬間出現,不停地移動位置而沒有任何阻礙。這意味著他將永遠佔有進攻的主動權。即使是比他強大的敵人,只怕也會被他神出鬼沒的打法所擊敗。

  這有些像武士修煉到高級別時的幻影攻擊技巧。只是幻影攻擊是通過高速的移動在人眼中留下的殘像所造成,並不是真正的瞬間轉移。而自己的做法,卻可以讓自己在戰場上擁有絕對的控制力。

  當然,面對擁有大威力的面殺傷性魔法,這種做法並沒有太大作用,但是面對高級武士這樣的對手,自己則大大提升了生存能力。

  在煉獄島的時候,為了生存,他沒有辦法努力鑽研鬥氣和魔法,絕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煉金術的研究上。但是這刻遠離了那片地獄世界,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習,可以進步,可以繼續鑽研和探索。

  而現在腦海中的靈光一動,無疑就是打開了他學習魔法的一道重要之門。

  修伊再次想起了伊萊克特拉成就的奧秘——通過對煉金術的理解,加深對魔法的學習。

  沒錯,就是這樣。能量循環是自己發明的,魔法師並不懂得其中的運行道理。但是他懂,他完全明白這其中運行的奧妙。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在實際行動中完成這一理論上的構思。

  他現在真正開始理解伊萊克特拉了,毫無疑問,煉金術提供給他的,正是這種理論上的探索方向。

  儘管修伊並不具備修煉空間魔法的天賦,但是在掌握了事物運行的原理之後,他實際上已經站在了比任何人更高的起點上。而這,其實比天賦更重要。

  這也就是伊萊克特拉成就的奧秘之一。

  當他研究血肉傀儡時,他在靈魂法術上有了突破,而當他研究傳送法陣時,其實他在不知不覺中,對空間魔法也早已有了學習的能力。

  領悟到了這一點的修伊,心中著實無比興奮,他恨不能現在就實驗自己的想法,然後掌握空間移動的奧秘,使自己在空間繫上的魔法也擁有強大的力量,成為繼風系,靈魂系之後第三種自己掌握的法術系別。

  假如有別的法師知道他的想法,或許會提醒他,嘗試空間魔法的創新,其失敗的代價很可能是永遠迷失在空間亂流之中,而修行多種魔法也會加大魔力紊亂的風險。

  但是修伊卻不顧一切,將自己徹底放在了這條充滿艱險卻又充滿光明的道路上。

  這就是缺乏導師指點的優與劣——自我發展可能讓你走出屬於自己特色的道路,建立屬於自己的獨特輝煌,卻也可能走上歧途,進入誤區。

  風險與利益永遠是並存的。

  「嘿,我說,你在想什麼呢?小子。」

  克拉麗斯的叫喊將修伊從思維的海洋中又拉回到現實。

  他有些尷尬地一笑:「只是在想過去的一些事。自由真是美好,卻不知為什麼總是讓我想起過去的那段不美好的時光……我想那並非是懷念,而只是一種感慨。也許我的內心在試圖通過這種對比,來證實我現在的幸福。」

  「我還以為你不會覺得自己幸福呢。要知道你本該憎恨我要你二十個金維特的高價。不過這也不能怪我,誰叫你不還價的。」

  「不,事實上我很感謝你。你是一個非常善良的女人,只是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強硬的偽裝,但是和我曾經的主人比起來,你就像個天使般可愛。而且因為和你們在一起,我免去了長途跋涉的苦。我更願意將這筆錢理解為你們帶我上路的辛苦費用。」

  「說得真好,你讓我害羞了芬克,其實我已經不想問你要錢了。」克拉麗斯說:「不管怎麼說你給我出了非常棒的主意,如果你的藥劑賣不出去,我可以把它買下來。」

  「不。」修伊搖頭:「其實那些藥劑對你們沒有什麼意義,對於紫蘿蘭歌舞團來說,或許錢是最有實際意義的。我會在賣掉我的藥劑後,把該給你的錢給你,你們需要它。」

  克拉麗斯有些迷惘地看著修伊,她問:「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我要的價錢很高,還要堅持把這筆錢賠償給我?你甚至不生氣,不憤怒,不斥罵我?我老實告訴你吧,修補一個車頂,我只用了不到兩個金維特。」

  「我為什麼要介意?就因為那二十個金維特嗎?那還不足以讓我去歇斯底里地憤怒。而且我從不認為,為了一些錢而去和女士爭執,吵鬧,甚至動手會是什麼美德的體現。如果可以,我們應該盡量大度。我是說,對可以原諒的人和事物,我們要盡量去原諒,理解與寬容。」

  克拉麗斯有些吃驚:「我從沒想過你是這樣的人。」

  「那是因為我曾經生活的那段歲月裡,充滿的都是痛苦的回憶。我面臨的是惡魔般的主人,身處的是鬼蜮般的環境,每時每刻都要小心謹慎。我的朋友會死去,一個又一個,而我卻要堅持著微笑,就像那對我毫無影響……你能理解那種感受嗎?對我來說,恐怕再沒有什麼是比生命和自由更有意義的了。相比之下,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根本無法構成任何傷害。」

  修伊微笑著回答。此刻的他,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是的,當一個人在地獄中生活得足夠長久,並最終回到光明世界時,他會發現生活中每一點遭遇其實都值得細細品味,並為之感到快樂。當克拉麗斯攤著手向他要錢時,那正是他重新接觸世界的第一個鏡頭。

  他沒有任何理由將這個鏡頭變成血腥,殘酷,暴戾或者別的什麼內容。

  恰恰相反,對他來說這一刻值得永久緬懷,如果可以,應該將它變得盡量美好。

  就像是一個刑滿釋放的犯人,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即使面對街上某個流氓的挑釁,也只會覺得新鮮,有趣,並充滿真實。

  而對經歷過生死掙扎的人來說,這種幸福的感覺就越發強烈。他又怎麼可能將這種事放在心上,像個家庭主婦般去哀怨,去計較?

  就因為一位姑娘試圖從他身上多得到一些錢就發脾氣大展神威教訓對方?這太可笑了。

  修伊自問自己的氣度沒有如此狹礙,哪怕他沒有那枚富可敵國的戒指,充其量也就是討價還價一番罷了。

  而現在,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更願意把那二十個金維特象小費一樣打賞給對方,作為初回真實世界,享受美好人生的消費紀念。

  克拉麗斯沉默了,良久,她才點頭:「原來是這樣……芬克,能告訴我,像這種足以把常人逼瘋的死亡威脅,你又是怎麼挺過來的?我是說,到底是什麼讓年少的你能堅持著熬過那段艱難的歲月的?」

  「是希望。」修伊回答。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六章 交易(上)

  在修伊出售藥劑前,特別向克拉麗斯借了五個金維特,給自己購置了一身看上去相當不錯的行頭。

  在穿上新衣服後,他看上去到像個貴族少年了。這份投資讓克拉麗斯心痛不已。

  眼前的這家商舖,在內部的裝修上,和其他的商舖其實並沒有太多區別,用香木製成的貨物櫃,小工每天都會用清水進行擦洗,使其保持一種芬芳之氣。藥劑櫃子裡擺放著各種藥劑,都會標注上價格,作用,製作人以及使用時應有的注意事項等等,牆壁上則掛滿了各種刀劍,有些已經填充了魔法,有些則依然保留最基本的功能。在最裡面的牆壁旁邊遍插著一排排鋒利的長戟,內堂的門口則一排架著七八件鎧甲,每一件鎧甲都擁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和韻味。

  商舖裡的人並不多,兩名夥計,一個老頭,此外就是一個貴族打扮的中年人和一名武士,看樣子他們是來挑選盔甲武器的客人。

  進入商舖之後,修伊看到眼前飛快地迎來一位小夥計。

  他用恭敬的語調對修伊和克拉麗斯說:「歡迎光臨鄙商舖,請問您需要些什麼服務?」

  修伊隨口道:「我只是來看看,有什麼需要,我自然會告訴你。」

  克拉麗斯有些詫異修伊此刻的態度,他難道不是進來賣藥劑的嗎?但這個女人到底不笨,她收回驚奇的眼神,低下頭什麼也沒有說。

  修伊信步閒逛,在觀察過周圍的環境後,特別注意了一下藥劑櫃檯。

  櫃檯裡的藥劑價格並不一致,有些可能需要十多個金維特才能購下,有的只需要幾個銀維特便可。而且大都是一次性藥劑,必須整瓶喝光才能起作用。

  除了成本方面不同的原因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它們的品級和功用也各自不同。

  風鳴大陸的藥劑,一般分下品,中品,上品,精品和頂級品五個等級。

  大凡商舖裡出售的藥劑,大都是下品到上品的範圍,畢竟普通人也不需要高級貨。精品則只在少數藥鋪裡有賣。

  至於頂級品,事實上如果不考慮煉獄島,縱觀整個大陸,也找不出幾個能做出來的煉金師。商舖裡要是有,那都是作為鎮店之寶放起來的。

  就算是當初被修伊殺死的尼爾,在煉獄島上或許只是學徒,他要是走出這個島,那立刻就能成為藥劑方面的頂級煉金師。

  這主要就是因為許多煉金師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些頂級的材料,空有理論無法實踐,又怎麼能有所成就呢?

  走到一個精品藥劑櫃檯前,修伊拿出一瓶狂暴藥劑,看了看藥水的顏色和光澤度,然後打開瓶塞嗅了一下。

  商舖中的那位鬚髮已然花白的老人在看到修伊熟練的動作後,微微楞了一下。

  身邊的夥計走上來,正要對修伊介紹這瓶藥,修伊已經說:「不錯的藥劑,在使用過後能維持至少半個鐘時的時間,而且事後的虛弱程度不算太強,持續時間也相對較短。」

  那夥計佩服道:「這位客人果然厲害,這正是本店製作的藥劑特色。」

  「不過可惜,在增加狂暴力量的程度上,它並沒有比其他的狂暴藥劑更加出色的表現,對嗎?一百個金維特,價格還是過高了些。」

  那夥計呆了呆,看向遠處的老人。

  老人走了過來。

  他很仔細地打量著修伊:「看來,您是一位有著出色眼力的客人,您說得沒錯,我們這裡製作的狂暴藥劑,在增幅效果上並沒有更出色的表現。但是我可以肯定,考慮到它所能夠維持的時間,還有它大大減少的虛弱程度,這瓶藥劑絕對配得上它精品的評價。這個價格絕對是合理的。」

  「那只是你個人的看法而已。」修伊回答。

  老人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頭:「這位客人,狂暴藥劑通過刺激人身體內的潛力來達到短暫的提升效果。能夠在同樣的提升效果的情況下,盡可能的降低它的副作用,一直是每個狂暴藥劑製作師的追求。以我目前所知的狂暴藥劑,基本還沒有什麼在效用上比這瓶更出色的。」

  修伊揚了揚眉頭,卻什麼都沒說。這個動作落在老人的眼裡,蘊示著不屑的意思。

  修伊的說話談吐溫文典雅,他的吐音非常清晰,而且語速並不快,給人以穩重之感。這正是貴族大家少年的標準行為模式,而且從他的舉止來看,這個少年有著良好的禮儀教養,雖然口氣大了些,但是卻不讓人生厭,因此老人才會費心做出解釋。

  他這刻的動作,令老人微微有些不快,強壓下心中的不滿道:「那麼這位客人你有什麼指教嗎?我是說聽你的意思,你有比這更好的藥劑?」

  或許是少年特有的高傲起了作用吧?老人的激將法產生了很明顯的效果,貴族少年立刻道:「哦,是的,我這裡有幾瓶藥劑,我覺得或許你們可以看看。」

  旁觀的克拉麗斯有些明白修伊的用意了。

  果然,下一刻修伊拿出藥劑給老人時,老人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三瓶藥劑給吸引了。

  這三瓶藥劑分別是「狂暴藥劑」「豁免藥劑」和「治療藥劑」。

  從藥劑的清澈透明度來看,很明顯這三瓶都是極品藥劑。不過僅從這方面並不能完全確定它的藥性。

  老人很堅決的說:「我要檢驗。」

  「沒有問題。」修伊無所謂道。

  藥鋪的檢測自然不能如煉金師般煉好一瓶就喝一口,如果是那樣的話,藥鋪也不用做生意了,改開咖啡店得了。

  那名夥計迅速地拿出幾塊測試石,從三個瓶中各滴出一滴藥劑在那些白色的石頭上。測試石會根據對應的藥效發出特殊的色彩和亮度。

  正如修伊所預料的那樣,三塊測試石在這刻同時亮出耀眼的光芒,一下子就震驚住了所有的人,就連一旁正在挑選武器盔甲的那個貴族和武士也被吸引住了目光。

  即使是再白癡再外行的人,從這耀眼的程度上,也能看出這三瓶藥劑的不同凡響。

  「是……是頂級品……」夥計目瞪口呆地說,他的手直發抖,險些將手裡的那瓶藥劑摔落下去。

  老人難以置信地望著修伊,再看看這些藥劑,他想了想道:「我要復驗!」

  對於頂級藥劑,藥鋪會使用多種手段進行檢測,以再度確定其價值,這是很正常的行為。

  修伊無所謂地甩手,任由他們去折騰,自己在悠閒地看著附近的商品。很隨意地拿出一瓶又一瓶藥劑來欣賞,分析它們的藥性,並做出對比。

  復驗的結果,只是進一步證實了這些藥劑的價值的確是非常昂貴。當老人將所有的檢驗方法都用過之後,終於確認道:「這的確是三瓶頂級的藥劑,您的狂暴藥劑的副作用和我們的藥劑相比更低,但是狂暴效果卻更加明顯……這位客人,我很抱歉我先前說過的話,您的藥劑比我們的要好很多。」

  從這句話上,明顯可以看出一個老牌商人的風度與氣度,他們並沒有為了自家的聲譽而刻意詆毀對方,反而承認了對方藥劑的價值。

  事實上,能夠擁有頂級藥劑的,全都不是普通人物,老人的恭順是完全應該的。

  修伊到是無所謂道:「那麼您認為我的藥劑值多少錢呢?」

  老人立刻回答:「這瓶狂暴藥劑可以使用兩次,價值七百個金維特,這瓶法術豁免藥劑只能使用一次,價值四百個金維特,至於這瓶治療藥劑,可以使用十次,價值一千個金維特。」

  一聲驚呼,在藥鋪中響起。

  克拉麗斯的小手摀住自己的嘴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修伊。

  儘管在看到修伊先前的表現之後,她已經完全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愚蠢的錯誤,但她還是沒想到這三瓶藥劑竟然可以賣到兩千一百個金維特的價格。

  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想像。

  克拉麗斯有種後悔到想要自殺的衝動。該死,什麼時候起我變得如此愚蠢了?

  她哭喪著臉的表情看得修伊只想笑,心中升起報復的陰謀得逞時的快意。

  ——————————————

  當修伊將那三瓶藥劑收回去的時候,他很清楚地看到老人的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

  很顯然,頂級的藥劑並不是那麼容易能碰上的,如果能夠擁有它,毫無疑問會給自家的商舖增添更多的光彩。只是老人的心中很猶豫,因為他同時也注意到那三瓶藥劑上的製作人名字都被撕去了。

  這意味著眼前的少年並不打算公佈製作人是誰。

  無法知道是誰製作的藥劑,這對商舖來說是極為不利的。因為這很可能代表藥劑的來源不正當。當然,對於這種藥劑,商舖也不是絕對不能收購,但他們會將價格壓得極低。可是對於頂級藥劑,降低收購價格毫無疑問就等於是趕人離開。

  修伊似乎並不在意老人的想法。

  在轉過藥劑櫃檯後,他又來到了商舖的牆壁旁,細心觀賞起那些魔法刀劍。

  附上魔法的刀劍盔甲,一直以來都是武士們的最愛。

  它們可以讓沉重的盔甲變得輕盈,也可以使普通的長劍變得鋒利無比。然而在武器上附魔,其實一直以來也都是煉金師們的一大難題。

  這個難題主要體現在成本控制方面。

  武士與魔法師不同,他們總是衝鋒在第一線,在打擊敵人的同時,也承受著被敵人打擊的命運。無論是武器,又或者鎧甲,都極容易在戰鬥中損毀。

  附魔武器不是無敵的象徵,它只是在針對普通武器時擁有絕對優勢,但在同類產品面前,兩邊的效果就會出現抵消。因此花費大力氣高成本製作的一件附魔盔甲,很可能在一次戰鬥中就被敵人劈爛砍碎,所造成的損失會極為巨大。

  即使不考慮損毀,僅從附魔製作上來看,這類武器也有著極大的摯肘之處。

  金屬天生對魔法就有一定的抗性,使用質地精良的金屬製造的鎧甲,即使用最精密的法陣進行附魔,也很難發揮出它全部的效用。而這類法陣又極容易被外部攻擊所破壞,很可能一次普通的中招,就會導致附魔的失效。

  因此魔法武器的使用,對整個風鳴大陸來說,都是一種又愛又恨的態度。

  沒有魔法武器的武士對上有魔法武器的武士,肯定是要吃大虧的,可大家如果都用此類武器,其結果就很可能是兩敗俱傷。除非是真正錢多到花不完的人,否則武士們在挑選魔法武器時,總是盡可能的小心選擇。

  眼前的那名貴族中年人和那名武士,顯然就是在這方面犯起了躊躇。

  他們已經在這裡站立了好久,直到修伊走過來,拿起了其中一把重劍細細端詳。

  當看到修伊輕描淡寫地拿起那把重劍時,旁邊那名武士的目光放出無比的驚訝。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31 10:29 P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七章 交易(下)

  眼前的這把重劍,寬有大約七指,厚約二指半,插在刀架上,長度可及成人腰腹,可以說是又重又大。

  在重劍的劍柄上,刻著一個風靈法陣,這個法陣一旦啟動,可以使重劍的重量變輕。在劍身處有幾個小小的細扣,修伊隨手揮動了一下,能清晰聽到風穿過細孔時發出的尖利呼嘯。

  這是武士們慣常的做法,因為有一些武士的鬥氣可以通過這種細孔發出更加刺耳的聲音,鬥氣深厚者甚至可以通過強烈的音波直接攻擊對手的腦部,使其昏迷甚至死亡。

  劍身上還刻了一些精美的花紋,不過都是些裝飾,並沒有特殊的作用,只是這把重劍因此而顯得花俏許多。修伊注意到就連重劍旁的那個用來放劍的錦盒,都是用上好的香木製作,鑲嵌著精緻的琺琅拼接畫,刻滿了上古神話傳說中的英雄人物。

  「不錯的重劍,就是可惜了這個風靈法陣。」修伊淡淡道。

  旁邊的武士看到修伊若無其事地揮動那重劍後,心中隱然已經明白了幾分。這刻聽到修伊如此說,他走上前道:「這個風靈法陣可以讓這把劍變得更加輕靈,不是很好嗎?」

  修伊笑道:「重劍的威力在於劈砍,而不是直刺。它的重量本身就是增加攻擊威力的一種方式,您也是一位武士,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那名武士笑了起來:「的確如此。給重劍配上風靈法陣,其實就等於是減弱了它的劈砍威力,只能使用武士自身的力量,而無法再借助這把劍的力量。」

  那位和武士一起來的貴族中年人則笑道:「這種武器,是專門用來給我們這種明明不會武技,卻又想要出風頭的人準備的。一些富家子弟有時候是會需要彰顯一下自己的豪勇與霸氣,而這種重劍就是最好的體現方式。只要他們偷偷啟動法陣,看上去就像是自己很有力量一般,有時候是可以騙過許多無知少女的。」

  那貴族中年人說話到也風趣,絲毫沒有賣弄的意思,反而以自嘲的方式解釋了為何重劍上要刻以風靈法陣的原因,令人不得不對其生起好感。

  這也就難怪這把重劍為什麼要如此煞費心思在紋理修飾上大做文章了,甚至連劍盒都如此精美,它的意義本身就是個裝飾品。

  那位商舖裡的老人看到修伊似乎對武器盔甲感興趣,連忙道:「如果客人想要挑選武器的話,我們這裡還是有一些不錯的存貨的。」

  沒想到修伊卻搖了搖頭道:「不,我就看中這把重劍了,它很好,對我來說,它很合適。」

  「這把武器怎麼賣?」他問那老者。

  「一百個金維特。」老者回答。

  這絕不是一個便宜的價格,畢竟這種武器是賣給那些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的,而這類人通常是最不缺錢的。

  「這真令人遺憾,我身上並沒有帶那麼多錢。」修伊歎息著搖頭。

  這並不令人驚訝,修伊很明顯是以遊玩的態度四處閒逛,誰也不會在閒逛時隨身帶上百個金維特。就好像沒有多少人會在逛街時帶上好幾萬的現金一樣,除非他事先準備要購買某種高價物品。

  那個時候,克拉麗斯突然說道:「你不是還有那三瓶藥劑嗎?反正你要它們也沒什麼用。」

  克拉麗斯注意到修伊對自己送來欣賞的目光,顯然是在讚美她恰到好處的接口。

  果然,那老者疑惑道:「這位客人,難道說您不打算留下那些藥劑嗎?」

  「哦。」修伊隨口回答:「對我來說,這些藥劑並沒有什麼意義。我的鬥氣是跟我的家庭教師學的,你知道有很多時候,年輕人是比較衝動的,有時候各家族的年輕人之間彼此會發生一些摩擦。我曾經在這方面吃過虧,所以我就學習了一些武士的能力,但那並不意味著我要上戰場,所以我完全用不著它們。至於這些藥劑嘛,那純屬是因為這次我替家族收帳的時候,有個傢伙還不出錢來,所以只能用它們來抵債,哦,那可真是一個敗家子,他把家裡最值錢的東西拿了出來,卻只抵消了三百個金維特。在我的家族知道這三瓶藥劑之前,我想我可以隨意地處置它們,反正我只要交還給家族三百個金維特就夠了。」

  眾人都聽明白了修伊的意思,很顯然,一把可以用來炫耀的重劍,要比幾瓶極品藥劑對他來得有實際意義。而老者則明白了為什麼對方不願意露出製作人的名字。

  無論是賣出藥劑的一方,還是眼前這個貴族少年,都不希望這件事廣為流傳。對這個貴族少年來說,如果讓他的家族知道他偷偷把三瓶頂級的藥劑賣出去,肥了自己,他或許會因此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這個少年顯然並不打算說出實情的,但是對這把重劍的喜愛以及缺乏現金的困擾讓他生出了立刻賣掉藥劑的念頭,這真是個絕好的機會,老者意識到。

  那個中年人笑道:「我猜您一定來自一個非常顯赫的家族。」

  修伊正色道:「做出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是有辱家族的聲譽的。請允許我對我的家族保密。」

  克拉麗斯已經徹底歎服了。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前修伊要如此惺惺作態了。

  這個小騙子,他果然是個騙子!他用對重劍的喜愛做為理由,來說出一個他「本不願說出」的謊言,然後通過這個謊言來掩飾不能洩露製作人的漏洞,使商舖可以安心地買下他的藥劑,而不用擔心藥劑的來源問題。而同樣是這個謊言,又使得修伊可以光明正大的為自己的身份保密,不用告訴任何人自己到底是誰。他故意顯示自己的貴族身份,使得商舖的人更加信任他,卻又無法對他的身份進行確認。

  克拉麗斯記得曾經有人對她說過:簡單的謊言再加上精彩的演技,可以成就一次偉大的詐騙。與之相反,即使是再高明的騙術,沒有足夠精彩的演技支撐,也只會使其破產。

  這個小騙子很顯然就深明其中的道理,他的謊言本身算不上有多高明,重點在於他將一切演繹得如此自然。

  先是用評價藥劑的方式吸引這裡人的注意力,對他的說話展開重視,然後再亮出藥劑證實它們的價值和效果卻又表示不賣,以勾起人內心中想要得到的慾望,最後再表現出自己紈褲子弟的風範,表示出對這把重劍的喜愛,自己竟然還無意中幫了他一把,促成他順理成章地將早就準備好的謊言說出,使得一切都如流水般自然,徹底打消了商舖的疑慮而不留任何做作的痕跡……

  難怪這個混蛋要把自己帶在身邊。

  克拉麗斯難以想像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不但擁有最頂級的藥劑,且能將一個簡單的騙局佈置得如此完美……

  哦,這個小騙子簡直是騙術精湛到家了,難怪他能將他的主人騙的如此團團轉,最後成功地偷走那些煉金物品。唔,很顯然,如果讓商舖的人知道這些藥劑的來歷,而以他們的人脈關係,很可能就會和叫那個基勒裡的商人聯繫上,並最終暴露這個少年在香葉城的事實。

  克拉麗斯終於意識到一件事:這個看上去俊美的少年,其心智的成熟早超出了她的預料。他不僅精通商道,且熟諳人心。儘管他還不到十六歲,可事實上他的思維老成程度早已遠超過一般的成年人。

  至少比我要成熟多了,他並不需要借助表面的強硬來展示自己。克拉麗斯不無遺憾地認識到這點。

  接下來的事,就好辦多了。商舖的老者拿下了其中的兩瓶藥劑,而那位貴族中年人則為他的武士買下了那瓶狂暴藥劑。

  在得到了一把重劍後,修伊滿載著整整兩千個金維特帶著克拉麗斯離開。

  克拉麗斯此時的心情已經從當初拒絕那三瓶藥劑的後悔與懊惱變成了對修伊撒謊時的憤慨與不滿。

  「你這個小騙子,你冒充貴族欺騙和愚弄了所有人。這些藥劑都是你偷來的,而你卻把它們光明正大的賣給了商舖。如果你曾經的主人發現了這些藥劑在商舖中出現,他一定會追索的。我要去城主那裡告你!」克拉麗斯咬牙切齒地教訓修伊。

  「我猜你真正想說的並不是這個,克拉麗斯,你需要多少錢可以讓我堵住你的嘴?」

  克拉麗斯的眼神浮動出媚人的光華:「哦,芬克,為什麼我從未發現你竟如此可愛呢?」

  「因為你只認識了我不到二十天,克拉麗斯,現在告訴我你想要多少錢?」

  「一半。」

  「這不可能,我建議你還是去告我吧。不過在那之前,我會先一步離開你,反正都是逃亡生涯,再繼續逃亡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那就三分之一。」克拉麗斯爽快地改口。

  「做夢吧。」修伊快步向前。

  「哦,四分之一,不能再低了。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在團裡做任何事,也不用再還我先前欠下的債務,在我們一起到達南威爾鎮之前,你可以一直和我的姑娘們在一起,你不覺得她們很可愛嗎?」克拉麗斯追了上去充滿誘惑的說。

  修伊歪著腦袋想了想:「如果我說除了那二十五個金維特之外,我一個多餘的子也不給你,你確定你會去告發我嗎?」

  克拉麗斯的表情微微呆滯了一下。

  修伊微笑道:「你的為人其實並沒有你表現的那麼不擇手段,克拉麗斯團長。」

  那一刻狡詐的偽裝被卸下,克拉麗斯無奈地聳肩歎息:「好吧你贏了,真奇怪,為什麼你竟然會相信我不會去告發你呢……其實我只是想找你借筆錢用用而已。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當初拒絕你的這些藥劑嗎?你讓我知道了我是天下第一號大傻瓜。」

  「我以為我上次提出的建議已經可以幫你解決錢的問題了。」

  「是的,可那只能幫助我們租用有限時間的場地,歌舞團太小了,也缺乏一些必要的道具。姑娘們的服裝也早就該換了,可現在卻是縫縫補補的在使用。我們還必須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凱西的家很窮,她每個月都要寄一筆錢回家,幫助她的弟弟妹妹;安娜的父母臥病在床,同樣需要她的資助;黛絲的家裡欠了別人一大筆錢,僅僅是利息就讓黛絲喘不過氣來;還有蘭緹,她一直渴望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手鐲,哪怕是最便宜的那種。哦,我是個很沒用的團長,我的姑娘們的日子過得非常糟糕,而我卻不能照顧好她們。所以如果她們有誰想離開,我從不阻攔……你的主意讓歌舞團有了生計,卻斷了姑娘們的路,我想補償她們。但我現在拿不出這麼多錢來。」

  她的聲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嗚咽,淚花在眼眶裡打著轉。

  修伊輕輕笑了起來:「好吧克拉麗斯團長,你的眼淚打動我了,我知道你說得是真話,但實在沒必要表現得如此誇張……你沒有你表現得那麼難過,這麼長的歲月下來如果一提到姑娘們的處境你就會掉眼淚,那麼你早就該去自殺了。」

  克拉麗斯很不滿地給了修伊一腳,用那雙汪汪淚眼看修伊:「至少你相信我說的了對嗎?」

  「是的,我知道你沒撒謊,只是不習慣一向剛強的你變得這麼多愁善感。」

  「演戲是我的本職。」克拉麗斯笑嘻嘻道。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這位團長大人才會顯露出她女人嫵媚的本質。修伊仔細望著她,意識到其實她的年紀也不大。以二十多歲的年紀要挑一個歌舞團的擔子,她想必吃過很多苦了。

  修伊將裝著兩千個金維特的袋子放在克拉麗斯的手上。

  克拉麗斯一楞:「我不需要這麼多,而且你自己也要用錢。」

  「做完你該做的事,再把剩下的給我吧。」

  克拉麗斯眼前的感動一閃而逝,她捧著錢袋向旅店奔去:「我會還給你的!」她大叫。

  望著克拉麗斯彷彿害怕修伊反悔而拚命逃竄的身影,修伊再忍不住笑出聲來。

  ——————————————

  或許克拉麗斯永遠都不會理解,為什麼在自己那樣對待修伊後,修伊依然會慷慨大度的幫助自己。

  難道是他看中了自己的美艷姿色?看起來不像如此。克拉麗斯完全能夠感覺到那個少年的內心絕不像他的表面那般稚嫩,恰恰相反,他有著一種常人難以企及的成熟。用兩千個金維特來博取美人的一笑?就連貴族們都無法做到如此奢侈。

  其實對修伊來說,歌舞團就像是一個快樂的家庭,雖然擺脫不了煩惱,憂愁,吵鬧等諸多負面感受,但至少不用每天在陰謀中掙扎。

  是的,陰謀。

  即使他離開了煉獄島,他也不過是把這個陰謀與鬥爭的圈子放大了而已,卻並未能脫離陰謀與勾心鬥角的生涯,沒能脫離虛偽與偽裝,沒能擺脫伺服於暗處,並隨時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的習慣與生活方式。

  儘管對他來說,遊歷天下是他的目標,煉金術是他的追求,但是蘭斯帝國卻絕不會放過他。

  他不會主動去報復,卻也不會像隻老鼠一樣東躲西藏,日夜惶惶。

  因此這注定了是一場戰爭,一場被迫的反擊戰爭。一場不需要他去追求,而會主動追尋著他而來的戰爭。

  而從他離開煉獄島的那一刻起,這場戰爭才剛剛拉開序幕。

  儘管他的對手是如此強大,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能反抗。

  他不但要反抗,而且要讓蘭斯帝國看到他的反抗,為他所震驚,對他感到害怕。就像一個驕傲的鬥士,即便是死,也要戰鬥到底。

  在這一點上,拉捨爾並沒有看錯他。

  即使是在煉獄島那樣的環境裡,也不忘絕地反撲的人,又怎麼可能在離開那個煉獄世界後就此銷聲匿跡呢?

  他才不會這樣做呢。

  這正是為什麼他能容忍克拉麗斯對自己敲詐的原因,對他來說,至少克拉麗斯是真實的,是不做作的,是不需要去用心防範的。

  在這個歌舞團裡,他至少能得到自己久違的人與人之間平和相處的感情——哪怕那很短暫。

  很多東西,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能理解它的彌足珍貴。

  對修伊來說,這種平和相處的感情,或許是最有價值的,因為他已經失去了太久。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八章 虛空斬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快到年末了。

  臨近年末的香葉城,正進入一片狂歡的氛圍中。

  有了修伊的「贊助」,歌舞團的姑娘們不必再擠在小旅店裡過日子,而是可以搬到一個可以像模像樣的中型旅店去居住了,同時歌舞團也可以租借到像樣的場地進行排練了。

  克拉麗斯正在積極排練新的歌劇,姑娘們對此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小伙子也同樣情緒高漲。

  新發下的酬金令所有人都感到滿意。

  圖蘭朵的劇情,其實就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愛情故事。

  元朝時的一個公主圖蘭朵,曾經下令如果有個男人可以猜出她的三個謎語,她會嫁給他;如猜錯,便處死。三年下來,已經有多個沒運氣的人喪生。流亡中國的韃靼王子卡拉夫(Calaf)與父親帖木兒和侍女柳兒在北京城重逢後,即看到猜謎失敗遭處決的波斯王子和親自監斬的圖蘭朵。卡拉夫王子被圖蘭朵公主的美貌吸引,不顧父親、柳兒和三位大臣的反對來應婚,答對了所有問題,但圖蘭朵拒絕認輸,向父皇撒賴,不願嫁給卡拉夫王子,於是王子自己出了一道謎題,只要公主若在天亮前得知他的名字,卡拉夫不但不娶公主,還願意被處死。公主捉到了王子的父親帖木兒和丫鬟柳兒,並且嚴刑逼供。柳兒自盡以示保守秘密。卡拉夫借此指責圖蘭朵的無情。天亮時,公主尚未知道王子之名,但王子的強吻融化了她冰般冷漠的心,而王子也把真名告訴了公主。公主也沒公佈王子的真名,反而公告天下下嫁王子,王子的名字叫「愛(Amora)」。

  整部歌劇中,最出名的曲目分別是〈圖蘭朵〉〈今夜無人入睡〉還有就是〈茉莉花〉。

  「好了,姑娘們,今天我們排練圖蘭朵第二幕。黛絲,注意你的形象!圖蘭朵是一個驕橫跋扈的公主,她任性,高傲,自私,驕橫,但是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有一線溫柔!你必須把握好這個分寸!」

  「還有蘭緹,該你上場了,快點。」

  「哦,巴特,巴特,你在做什麼?你還以為你是在扮演玫瑰君主嗎?不,韃靼王子不是一個武將,他是一個睿智而有追求的人,你要展示的是他對愛情的執著還有對希望的追求。卡拉夫相信愛,他相信愛能感化一切!可是看看你,你這樣子像什麼?你不像是愛情的使者和追求者,更像是一個沒腦子的為了女人而不顧一切的蠢貨。哦不,這兩者看上去很相近,但它們完全不同!」

  克拉麗斯幾乎要咆哮起來了。

  在場地的最外圍,修伊交叉著雙臂,面帶微笑地看著克拉麗斯指導姑娘們如何表演,如何歌唱。

  「主人,您聽我說,我真受不了,心如刀割!在流放的路上,你的名字是希望,你的名字是力量,它駐留在我的心上。可明天就要決定我們的生死存亡,我們將要死在流放的路途上!他失去愛子多悲傷,我不見你的笑容痛斷腸。啊,重任再難擔當,多麼悲傷……」那是蘭緹扮演的柳兒在與她的韃靼主人重逢後得知王子要去追求恐怖而可怕的圖蘭朵公主時發出的悲傷請求,請求自己的王子不要去求親。

  「蘭緹!」克拉麗斯的嗓音再度高叫起來:「要悲傷!要悲傷!這是一段悲傷的詠歎調,你要表現的是一個柔弱而又深情的姑娘的可憐內心。可是你聽聽的歌聲,我的天啊,你就像一隻發了情的喜鵲,充滿了快樂,就好像你明天就要出嫁了!」

  蘭緹無奈地整整裙子,然後扭了扭身體亮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我剛買的鐲子,漂亮嗎?我覺得它很襯我的手臂。」

  「哦,天啊!」克拉麗斯無奈地用手背擊打自己的額頭:「我真後悔給你們加薪水。要知道這讓我欠了一屁股的債!」

  蘭緹用俏麗的眼神望著不遠處的修伊:「我就是為他而買的。」

  「你這個小騷貨,如果你再不好好做事,我就把你踢下台去。天知道我還要去教其他的歌舞團的姑娘們排練,你們最好能讓我節省點時間!」

  克拉麗斯說著氣沖沖地跑到修伊身邊:「你最好趕快給我離開這,有你在這我的姑娘們都沒心思排練了!」

  修伊笑道:「真慶幸你沒把小伙子們的表演也怪罪到我頭上。」

  「要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耶誕節即將來到,我必須在那之前把一切準備好。那將是我們功成名就的大日子!」

  「如果你想說:很抱歉一下子把你的錢全花光了,原因是姑娘們對消費的熱情超出我的想像,所以我只能到耶誕節的時候再還錢給你了。那麼你可以直接說,沒必要這麼氣勢洶洶地先找一大堆理由。也許是我站在這裡看你排戲讓你心中有些不安了?」

  克拉麗斯臉上的表情立刻垮了下來,她很不好意思地低聲道:「就在十多天前我還是你的債主,可現在你是我的債主了。我只是有些不適應這種變化。」

  修伊嘿嘿笑了起來。

  克拉麗斯不滿地瞪了修伊一眼,想了想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突然湊過去在修伊的臉上吻了一下,然後輕聲道:「非常感謝你對我的幫助,這算謝意吧。」

  舞台上發出了一片巨大的噓聲。

  克拉麗斯快步回到舞台前,準備繼續**她的姑娘們,回頭再看修伊,卻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然消失,心中一時間有些悵然。

  那個少年,真得是令自己心動呢。

  ————————————————

  香葉城郊外的一處荒野,修伊一個人靜靜地站立著,。

  他彷彿是在閉目沉思著什麼,一動不動,口中卻發出喃喃的低語。

  「時光與空間的交集,巨輪和鎖鑰的緊合,時空橫豎之窗,飄渺無定之門,虛無而現實的世界,為召喚之人開啟吧……」

  他的一隻左手憑空劃出詭異的符號,正是一個六芒星法陣,魔力通過這個法陣在他的身上越聚越多,形成一片濃厚的魔法元素集中區域。

  無形的通道打開。

  下一刻,他的身影倏然消失,再出現時已在不遠處的一棵大石上。

  原本背負在身上的重劍突然出現在右手中,重劍橫掃,將附近的一棵大樹劈為兩斷。

  修伊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站立的地點。

  矗立在曠野中,黑色的長髮隨風飄拂,他彷彿從未移動過……

  「呼!」修伊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然後掏出一瓶藥劑喝了一口,體內的魔力開始迅速恢復。

  這一套攻擊方式,正是修伊發明的結合魔法與武技兩種形式的自創能力。先是集中大量魔力打開一道空間屏障,然後將自己傳送過去,快速使用武士技能「橫切」和「力斬」兩種基本技巧,給目標敵人以致命打擊,然後再利用能量循環形成的通道維持效應迅速將自己送回原點,使得本可以反擊的敵人再次失去目標。一旦敵人向原點進攻,他又可以再度將自己傳送至敵人身後進行攻擊,循環往復,疲敵至死。

  剛才的一套攻擊動作雖然簡單,但是致命而有效,使用出來時如行雲流水,很顯然修伊已經基本掌握了此戰術的竅門。

  這是修伊第一次真正的創造出自己的魔法和戰鬥方式,走得是一條詭異而輕靈的路線,充分發揮了自己既會魔法又會武技的長處,又避免了根基不夠,不適宜正面決戰的弱點。

  修伊給這套戰術起了個名字,叫「虛空斬」。

  虛空斬的主要特點,就是利用能量循環的特性製造出只屬於自己的空間通道,從而可以完成兩點之間的快速瞬移,一旦運用得到,所造成的攻擊就好像虛空中突然冒出一把劍砍向自己,中招者可能會連對手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倒下。

  只是要打通空間屏障所需要消耗的魔力實在過高,根本不是他一個初級法師能承受的。還好,修伊的魔力雖然不高,但他擁有的魔力恢復藥劑,魔力增幅藥劑和魔力激發藥劑可真不少。通過這些藥劑,他可以在短時間內將自己提升到四級空間法師的魔力水準,從而擁有打通空間屏障所需要的能量。

  魔法師之所以非常注重天賦,其很大的原因就在於魔力上。缺乏元素共鳴天賦的人,其魔力的生成積累速度,要遠遠慢於擁有天賦的人。而即使擁有出色的天賦,魔法師同樣不可能做到無限制的使用魔法。法力一旦耗空,再強大的法師也釋放不出魔法來。所以更多的時候他們都需要去冥想,去增加自己的魔力底蘊和恢復速度。也因此,從不會有哪有一個魔法師可以每天不間斷地使用魔法,練習魔法。

  但是對於擁有大量的頂級魔法藥劑的修伊來說,這一切實在不是問題。

  僅僅是短短十五天時間,修伊已經消耗了大約一百瓶左右的藥劑,這些藥劑要是賣出去,換來的錢足以讓自己立刻成為一個富豪。再像這樣繼續下去,估計要不了一個月,修伊花掉的錢就足以成為一個天文數字。

  天底下估計再不會有比他在修煉魔法方面更奢侈的魔法師了。

  大投入帶來的同樣是豐厚的回報,僅僅十五天時間的修煉,足以頂得上其他的法師一千天的修煉,同時也使修伊在空間魔法上的能量循環理論逐漸成形,並在今天正式完成了虛空斬的創造,連他的魔力也大大增加,他的空間系能力正式進入初級法術階段,甚至連其他兩系等級也有了再度突破的跡象。

  在缺乏空間法術的天賦的情況下能夠完成如此快速地升級,只怕天下除了修伊也沒幾個人能做到了。

  而虛空斬的創造更令他戰鬥力大大提升。

  或許唯一制約他的,就是魔力問題了。

  看來無論是製造多條通道還是增加自己體內的魔力,都需要以後自己多多冥想,任何事物總是離不開基礎的支持啊,僅有技巧依然是不夠的。

  修伊苦笑著想到。

  不過不管怎麼說,面對即將到來的帝國追捕,擁有了瞬間轉移能力的修伊又多了一份逃生的把握,這一百瓶頂級魔力恢復藥劑沒有白白浪費。

  不遠處的小魔龍向他奔來,看起來它對修伊新發明的瞬間移動能力很感興趣。

  魔龍在成年之後就會擁有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力量,也包括了空間法術。只是與人類不同,由於魔龍的力量是不需要修煉的,所以它們對力量的本質並不理解。因此對旭來說,看到修伊使用出空間法術,它還是相當好奇的。

  這刻它滴溜溜地圍著修伊轉個不停,一雙小爪子竟也憑空亂抓起來。

  修伊起初還看著好玩,小傢伙們都是如此,愛學習主人的動作習慣,不過再看下去,就明顯感覺不對了。

  旭竟是將他剛才費盡心思創造出來的法陣,輕輕鬆鬆就模仿了出來。

  如果只是單純的模仿出來也就罷了,令修伊感到驚奇的是下一刻,旭竟直接憑空消失,再出現時,赫然正處在剛才修伊立著的那塊大石上。

  它蹲在那大石頭上,興奮地對著自己「汪汪」地叫個不停。

  然後,它又瞬移回到了修伊的身邊,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神態。

  「這怎麼可能?!」修伊大叫起來,他一把抱起旭:「你這小傢伙怎麼可能學會我的招數?你的魔力消耗怎麼樣?」

  「汪!汪汪!」旭大聲叫了起來。

  修伊急忙感受它體內的魔力消耗。他驚愕地發現,這小東西原來根本就沒費多大的魔力就完成了這次虛空斬。

  魔龍天生體內魔力充足,由於是先天就有的能力,不需要後天訓練,因此幼生期的魔龍在魔力儲備上和成年期的魔龍沒有太大區別,主要的差別是在它們對魔法的運用理解和肌體強橫程度上。

  對旭這頭真正年齡才不過1歲的小魔龍來說,它現在的肌體力量其實有限,但是它的魔力之強,卻遠遠超過一般魔法師,只是它還沒能理解運用的法門。

  沒有想到的是,這刻旭竟然會從修伊的身上領悟到瞬間傳送的奧秘,這到是令修伊不得不驚喜異常。

  只是它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魔龍麗塔說過,魔龍擁有學習能力,卻不具備創造能力。它們只能學習和使用天生的魔法,絕無可能學會人類創造的法術。即使同樣擁有使用空間魔法的能力,同樣可以撕裂空間,魔龍所使用的手段,與魔法師也是截然不同的。那為什麼旭能做到學習自己的法術?而且能做得如此輕鬆?

  長期的煉金術生涯,已經讓修伊學會了怎樣去面對一些奇怪的,複雜的問題。正確的思路,有時候是解開迷題的最大關鍵。要想知道旭為什麼能做到別的魔龍做不到的事,或許只能從它的出生環境中尋找答案。

  與別的魔龍不同,旭是在風鳴大陸出生的,相比深淵那惡劣的自然環境,風鳴大陸的生長條件顯然更好,也更有利於它智慧的開發。其次,旭在幼生期時就吞噬了一隻魔靈,雖然是機緣巧合,卻顯然也等於是有了一次奇遇。最後就是,旭可能是唯一的,在沒有吃掉自己的寄主情況下出生的魔龍,而在它寄生在修伊的身體裡時,就一直與修伊有著心靈相通的能力。由於它寄生的又是所有生物中最為聰明的人類,且在離體後繼續與修伊保持著精神上的聯繫,能彼此感應到對方的想法,感受對方的思維習慣,那就意味著它的智慧得到了進一步的影響與開發。

  這三者的原因結合起來,很可能讓旭的智慧得到極大的提升,使它可以突破自體的限制,學習人類的法術,而它先天擁有強大魔力的天賦,又使它可以學會之後立刻使用出來……

  不管怎麼說,看起來它用這一招用得比修伊還出色,至少它不需要喝魔力藥劑補充自己,甚至不需要使用咒語。

  一想到這,修伊無奈地看看旭。

  別人穿越,都是奇遇不斷,好事連連,怎麼輪到自己頭上,沒碰到什麼好事,卻做了近四年的囚徒,這還不算,一連串的好事,竟然還都落在了旭的身上?

  命運何其不公,令修伊苦笑不已。

  可能是感悟到了修伊的想法,小傢伙哼哼了兩聲,死命地往修伊懷裡鑽,那意思我有好處不就是你有好處嗎?

  「你的母親說過,你將會成為一隻最偉大的魔龍,現在我開始相信,這個說法不僅僅是因為母愛,更因為她看到了未來。」修伊由衷讚歎道。

  輕輕撫摩著旭的頭,修伊道:「從今天起,我教你魔法,我相信未來的你,一定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

  與此同時,遙遠的帝國南部,南威爾小鎮上。

  查克萊咬牙切齒:「已經查過所有外來人員,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修伊格萊爾到了這裡。他在我們之前一個月就離開了煉獄島,如果他要來這,他早就到了!拉捨爾,你這狗娘養的。你犯了一個大錯誤!」

  拉捨爾聳了聳肩:「看起來我被這小子耍了一道。人總會有失誤的,不是嗎?」

  「哦,是嗎?修伊格萊爾就像耍猴子一樣耍了你,你從一開始就做出了錯誤的判定,現在卻想用這麼一句人總有失誤來打發我?」查克萊的態度充滿諷刺。

  「那是因為你不懂追捕。對於探員來說,追錯方向是很正常的事。要知道一個犯人一輩子或許可以贏探員很多次,卻輸不起哪怕一次。而一個探員哪怕是失敗無數次,都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捲土重來。除非在逃的犯人壽終正寢,否則探員永遠都有希望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拉捨爾冷笑回答查克萊:「所以不要灰心,不要洩氣,如果修伊格萊爾這麼好對付,那他也就不值得我全力以赴了。」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要去哪裡找他!」查克萊怒吼起來。

  「回凡爾薩,他一定還留在那裡。有一件事不可能出錯,那就是他的傳送地點就在那!既然他的目的地不是南威爾鎮,那麼他在凡爾薩群就一定另有自己的目標。我敢用我的腦袋來確保近期內他一定會有大行動!」拉捨爾很認真地回答。
作者: aniris    時間: 2009-12-31 10:30 P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九章 材料市場

  六級大法師阿布利特的領主府是在香葉城的西城區。

  這裡位於繁華的商茂地段,各種生意十分興隆。

  或許是阿布利特的名氣太大的緣故,多少年來,從來沒人敢在領主府一帶惹事生非。

  得罪一個空間系大法師的結果,伴隨而來的通常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後果——永遠迷失在無盡虛空之中。

  在領主府的斜對面,就有一個小酒館,叫黑棕櫚酒吧。

  此刻修伊坐在黑棕櫚酒吧,要了一杯黑松子酒,這是這裡的特產,味道香郁濃厚,回味甘甜。

  近四年的煉獄島生涯,讓他的神經始終處於崩緊的狀態中,如今終於有了放鬆的機會,哪怕是一杯美酒,都能讓他感到生活的甜美。

  當然,他到這裡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喝酒。

  由於這裡是距離領主府最近的酒館,因此領主府的武士經常會在空餘時間到這裡來喝上幾杯。

  人們在喝得多了之後,總會有些不該說的話就說出來,一些不該透露的信息也因此而被洩露。

  要想知道有關領主府的消息,其實再沒有比在這裡更容易得到的了。

  修伊甚至不需要去冒險夜闖領主府,不需要去收買某個武士,只需要在這裡靜靜地坐著,細細地聽著,日復一日,那麼要不了多久,有關這裡的所有情況,他就都會瞭解。

  喝過酒後,修伊會起身離開酒吧,在領主府的附近轉一圈,然後再回到旅店。

  克拉麗斯最近忙到四腳朝天,她有太多的事要做,要管理團隊,要排練新劇種,還要幫其他的歌舞團訓練歌女。 所以她徹底從修伊的眼前消失了,對修伊來說,這到不啻於是一個福音——他以為他可以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修煉和其他事情上。

  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即使沒有克拉麗斯的騷擾,也還有來自歌舞團其他姑娘的騷擾,尤其是黛絲和蘭緹。

  剛回到酒店的修伊此刻正在頭痛地望著旭。

  他正在教旭怎麼學習和使用魔法。

  不過看起小傢伙並不好學,做為一頭天生就擁有無盡魔力的魔龍,旭就好像一座未被開發的寶庫。可惜的是,旭的一連串奇遇,只提升了它的智慧與潛力,卻不能讓它擺脫魔獸那種永遠不考慮明天的日子該怎麼過的懶惰本性——它完全沒有要早早勤學做個魔龍小天才的夢想。

  它更願意每天躺在修伊的懷裡睡大覺。對他來說,他現在還處於調皮,搗蛋,混吃等死,靠父母過活的年齡。

  學習這種苦差不該這麼早落到自己身上,那叫虐待兒童。

  「芬克!」蘭緹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和黛絲要上街去買點東西。但是你知道兩個女孩子上街是一件很冒險的事,你不覺得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挺身而出展露一下你的騎士精神嗎?」

  蘭緹的叫聲傳來後,修伊很無奈地放棄了繼續教導旭。

  他打開門,看到蘭緹和黛絲正在門口盛裝打扮著等待自己。

  「你們要上街?」他問。

  蘭緹快速回答:「今天的排練結束了,克拉麗斯要去別的歌舞團,我們現在是自由的。不上街做什麼?」

  「可我記得你昨天剛去購過物。」

  「哦,女人是永遠不會嫌購物次數太多的。」蘭緹撅起可愛的小嘴。

  還是黛絲忙道:「是我常用的一些日用品不夠了,我讓蘭緹陪我去,她就想叫你也一起去。我覺得這實在是太打擾你了。」

  黛絲的聲音一向是那麼溫柔甜美。

  很難想像這兩位個性相差那麼大的姑娘竟然會是好朋友。黛絲就像是空谷裡盛放的幽蘭,性情柔和含蓄,卻偶爾也帶了些調皮。蘭緹則是快人快語,就像個朝天小辣椒,想什麼就說什麼,她比黛絲更敢於追求自己喜歡的事物。

  至少她在語言上從不掩飾自己對修伊的好感,從她見到修伊的第一眼起,她就決定了要抓緊這個小男生,而黛絲則總是用眼神和羞澀來代表一切。

  至於克拉麗斯,她對修伊的金錢崇拜顯然勝過於對他本人。

  修伊想了想點頭道:「不,這並不算打擾,正好我也打算去街上走走。」

  ———————————————————

  出旅店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

  一隊騎士正在向旅店老闆問話。

  為首的騎士長神情很嚴肅,在問過一些話後又用冷峻的眼神掃了一下周圍的客人。

  修伊能感覺到那個騎士長特別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在看過他頭髮的顏色後才重新望向別處。

  騎士們呼嘯著離去。

  「嘿,傑米,發生什麼事了嗎?」好奇的蘭緹問旅店老闆。

  「哦,是來追查一個逃犯的,好像叫什麼修伊格萊爾,是個殺人犯,殺死了帝國要員。真難以相信,這個殺人犯還不到十六歲。」旅店老闆歎息著搖頭。

  「哦,我的天啊。」黛米驚恐地摀住了自己的小嘴:「你是說香葉城來了一個可怕的殺人犯?」

  「不,我沒這麼說。」旅店老闆回答:「這是全國通緝令,每個城市都要下發的,誰也不知道那個殺人犯在哪。就我個人看來,那個修伊格萊爾來到香葉城的可能性為零。哦,對了姑娘們,你們不必這麼害怕,那個修伊格萊爾雖然是個殺人犯,但卻不是強/奸犯。」

  「他長什麼樣子?」蘭緹看了一眼修伊,然後快速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毛毛的想法,該死,不會這麼巧吧?

  旅店老闆回答:「金色的頭髮,藍眼珠,身高嘛……大概和你們的朋友差不多。」

  旅店老闆亮出了那張即將貼在牆上的畫像。

  感謝老天,煉金術不會發明照相機,而見過自己容貌的人同樣也不會繪畫。修伊注意到旅店老闆手裡拿著自己的畫像,不過看起來和自己的容貌還有很大的差別,再加上頭髮顏色的改變,沒人能確認自己就是修伊格萊爾。

  重要的是,畫師把他畫得就像一個凶神惡煞!

  蘭緹盯著畫像看了半天,然後嘟囔了一句:「他看上去真醜。」

  修伊有種想笑的衝動。

  他最想笑的是,在追捕自己這件事上,蘭斯帝國儘管可以大張旗鼓,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帝國只會給他另外栽贓罪名,而不會說出事實真相。

  如果讓國民知道他們的皇帝用國民生命來做煉金試驗品,嗯,就算是皇帝,也要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這就意味著一個很重要的好處,除了少數知情官員,絕大部分的普通探員不會去把目光盯在一個煉金師身上。

  因此對於修伊格萊爾,除了頭髮的顏色和年齡,探員注定將幾乎一無所知。

  當然,這不排除有經驗的獵犬在暗中伺服,等著他主動上鉤的可能。

  前提是他們得先知道該在哪裡埋伏。

  「我們走吧。」黛絲用玉蔥般的手挽住了修伊的手臂,一旁的蘭緹很不服氣,挽住了另一隻。

  很多客人向修伊投來羨慕的眼神。

  出門的時候,旅店老闆喊:「出門盡量小心點,現在查得緊,聽說整個凡爾薩群都在加緊盤查。」

  修伊的腳步停下,回頭問旅店老闆:「全國都是這樣嗎?」

  「是的,不過這一帶是最緊的,從凡爾薩到諾茲群,幾乎所有的道路都被封鎖了。我猜我們的總督大人一定很期望那個修伊格萊爾會在凡爾薩,聽說連一些高級武士都被派到了這裡,別的地方可沒聽說有這樣的待遇。」

  修伊的嘴角擰動了一下:「是麼?那他們對這裡還真是特殊照顧呢。」

  扭頭離去。

  法政署的獵犬果然發現了自己是落在了凡爾薩群,而且在前往南威爾鎮的路線布下了重兵。

  他的落腳點距離南威爾鎮相當近,距離香葉城卻遙遠許多。這引導法政署的人的走向了錯誤的思維誤區。

  然而修伊的心中卻還是產生了警兆。

  要知道自己留在傳送法陣上的線索所隱藏的目的地雖然是假的,但也絕不是一般人能發現和破解得了的。

  那既是假線索,也是真試探——試探追蹤自己的人的能力到底如何。

  只要法政署的人往通向諾茲群的方向大加盤查,那就意味著追捕他的人的確是很有能力的——如果不是貝利曾經告訴過他法政署的人有多麼狡猾,又是如何的熟諳人心弱點的話,如果他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修伊格萊爾,他或許就真得回到修伊格萊爾曾經的家鄉了。畢竟對一個離家太久的少年來說,在逃離那樣的地獄之後,回家的想法實在是太正常了。

  從修伊格萊爾的記憶中,他找不到太多的關於這位姑媽的印象。他甚至已經記不清這位姑媽長什麼樣子了,反到是對男爵和男爵夫人的印象極其深刻。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曾經的修伊格萊爾的心中,他總是在盡量避免回憶他的姑媽?

  修伊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即使是現在的自己,也在受著曾經的修伊的情緒影響,有種想回家看看的慾望。

  看看那個該死的姑媽,看看那位曾經頗為照顧他的男爵還有男爵夫人。

  這種情緒意識並不強烈,但卻時刻存在著。

  正因此他並不希望法政署的人能發現這個假線索——發現假線索不僅意味著對方有很強的追蹤偵察能力,同時也意味著自己以後恐怕真得都不能回到南威爾鎮了。

  他本希望自己能看到法政署的人如無頭蒼蠅般滿天亂飛,到處瞎找,可惜的是蘭斯帝國或許不乏蠢貨,但自己卻並沒有這麼好運的碰上。

  現在部署一切追在自己背後的人,絕對是一頭有著豐富經驗的老牌獵犬。

  不過這頭獵犬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三系魔法師,不可能知道旭的存在,不可能知道紅和綠的存在,不可能知道自己在還只是一個初級法師的情況下就自創出威力強大的虛空斬。

  如果一個人不瞭解對方的底牌就出手的話,那通常意味著慘敗。

  何況修伊還可以為自己增加更多的底牌,那隻老牌獵犬同樣不可能知道一個煉金師真正發威時,擁有多麼強大的能量。

  在魔法與武技修為上,修伊或許依然還只能算弱者,但在煉金術方面,當今大陸敢說比他強的,怕是沒有什麼人了。

  不過在清楚地瞭解那只獵犬的底細前,修伊不打算和對方做正面交鋒。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他們發現自己不在南威爾鎮的時候再向這裡趕回來,應該已經錯過了好戲。

  是時候做些前提準備了,想到這修伊突然道:「蘭緹。」

  「什麼事芬克?」

  「你知道香葉城最大的煉金材料市場在哪裡嗎?」

  「哦,當然,女人是對市場最熟悉的。」蘭緹驕傲的回答。

  「那麼有興趣跟我去逛一趟那裡嗎?」

  「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蘭緹從不掩飾她對修伊的著迷,在她看來,這個男孩就是天神賜給她們的最好禮物。他聰明,禮貌,英俊非凡,錯過了才叫可惜呢。

  —————————————————

  儘管煉獄島是蘭斯帝國秘密建立的試驗室,是整個國家煉金術的中心,但這並不意味著它就擁有國內所有的一切資源。煉獄島上所擁有的,基本都是些絕跡的物種,與之相反,一些常見的物種反而並不多見,主要是靠自由號的輸送。

  因此即便是修伊要製作某樣東西,也需要到煉金市場來找一些他的戒指裡不可能去攜帶的便宜材料。而且他也希望盡量少用戒指裡的東西。畢竟那些東西太珍貴了,在他找到一個安全地點將戒指裡的種子全部培育出來之前,那些材料每用一點就少一點。

  然而在來到香葉城的煉金材料市場,修伊遺憾地發現自己嚴重錯誤地估計了形勢。

  他沒有想到,自己當初認為不值錢而特意留下迷惑探員視線的一批材料,在這裡竟然也是難得一見的好貨色。

  他當初看到這些東西自由號每個月都成船成船的送來,以為價格應該不會太離譜。卻忽略了這是集一國之力的輸送。分散到國內各地,其擁有量其實少得可憐,價格也水漲船高。

  一些奸猾的商人甚至會用普通的植物或者別的什麼物品進行加工來代替各種珍稀材料,而這些材料卻是當初煉獄島上根本不屑一顧的。

  至於修伊戒指裡的那些材料——就乾脆連假貨都不存在了,人們以為這些東西早已絕跡。

  在這種情況下,修伊也只能歎息,只怕這些東西如此難見的原因,煉獄島也是罪魁禍首之一。蘭斯帝國號稱舉國之力支援煉獄島,到也不是空口白話,自己天天吃魚翅吃到沒有感覺,走進世界卻發現原來連魚肉都貴得嚇人,心理狀態一時間實在有些適應不過來。

  他本打算為自己製作幾個強力的攻擊性道具,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要完成計劃就有些難度了——就算是再出色的煉金師也無法用泥土去製作最高明的法陣。

  正在沉思間,不遠處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那段對話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

  傾聽片刻後,修伊的嘴角微微一撇,他發現自己有了一個好主意。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十章 配方

  在材料市場不遠的一處小攤前,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留著一縷小鬍子,正在和那個長得瘦小的攤販主人進行著激烈的討價還價。

  「每株三個金維特,不能再便宜了,加裡先生。」小攤笑咪咪道,兩隻眼瞇成了一條小細縫。

  「基迪,我可是你的老主顧了。這些藍珠草我全收,每株兩個金維特。」管家模樣的中年人對小攤販道,看起來他非常熟悉這裡的行情,他叫價的口氣很堅定。

  「哦,這是不可能的價格,你想讓我回去被我老婆抽皮鞭嗎?」

  「得了吧基迪,你每次被老婆打都是因為你偷偷拿錢去找你那個相好的了。但是你別想從我這裡撈好處去滿足你的下半身。」管家的口氣很不屑。他太知道這幫象老鼠一樣的販子轉的是什麼心思了。他肯定打算賣出比自己老婆要求更高一些的價格,好供自己去花天酒地。

  小販看看左右沒什麼人注意,偷偷湊過來:「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讓十個銀維特,怎麼樣?你回去以後照樣報三個金維特,怎麼樣?」

  「不,不行,你這是在行賄,基迪。」

  「哦,加裡,你只是個管家,沒必要這麼盡職的。」

  「那正是為什麼我能從僕役成為管家的原因,好了,兩個金維特一株,我不會再多給你一個子。」

  瘦小的攤販苦著臉搖頭:「我知道你不相信,加裡先生,但是這個價格我真得沒法出手。要知道現在駐顏藥劑非常走俏,那些貴族夫人們瘋狂地採購。藍珠草是製作這種藥劑必不可少的材料,就算你不買,我也不用擔心沒人會來買它們。」

  那名管家恨不得將這混蛋抓起來猛揍一頓。

  很多時候把住對方的底線價格並不代表就能成功,市場的熱銷偶爾會使買方市場變成賣方市場,一些材料販子並不擔心自己的東西賣不出去,他們大可以待價而沽。

  但是用這樣的價格收購材料,也就意味著製作出來的藥劑成本價已經接近於銷售價了。

  問題是他今天來晚了,藍珠草已經不多了,別的地方的攤販也都是這個價錢。該死的基迪,他是鑽到錢眼裡去了,以後別想我再照顧他的生意。

  他正在苦惱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年輕的聲音:

  「據我所知,藍珠草並不是製作駐顏藥劑必須的材料。」

  加裡管家赫然回頭,他看到一名衣著翩翩的少年就站在自己的背後。

  在他的兩側,還有兩個清麗可人的小姑娘在陪伴身旁。

  叫基迪的小販有些不滿意:「嘿,小子,不買東西就別在這搗亂。」

  少年聳了聳肩膀,對加裡笑道:「看來有人並不希望我說話。」

  管家不屑地瞅了一眼小販,對少年道:「看得出來你是有教養的人家出來的年輕人,那只是一個下等人,你不必理他,我對你剛才說的話很感興趣,我想你是在說有什麼東西可以代替藍珠草製作駐顏藥劑?」

  對方做了一個優雅的鞠躬姿勢:「很多同類系的水屬性魔植都可以替代。」

  一旁的小販基迪用尖利的嗓子叫道:「加裡先生,我想你沒有告訴他,卡默爾家族從不生產上品以下的藥劑。」

  那個叫加裡的管家笑著看修伊:「我很抱歉,閣下,您的建議我無法採用。」

  修伊看了看身邊的兩位麗人,笑得依舊燦爛無比:「取一株紅苓的中段精華部分,再加兩滴阿魯巴蜥液進行調和,用它來代替藍珠草,能製作出精品級別的駐顏藥劑。」

  管家和小販同時面面相覷。

  加裡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看修伊,想了想才道:「儘管我並不是一個煉金師,但長期擔任採購使我多少也瞭解到一些關於藥劑煉製的事情。真奇怪我從未聽說過這種方法。」

  修伊攤開兩手:「煉金術追求的是事物運轉的規律,而萬事萬物之間的聯繫之複雜,又怎麼可能是人力所能探索得盡的呢?想必就是偉大的伊萊克特拉大煉金師,也不敢說他已經掌握了這世界所有事物的運行規律。知識的海洋是無窮的,新的發現每天都在誕生,您沒有聽說過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您連試一下的勇氣都沒有……這兩種東西加起來的價格也不到1個金維特,可比藍珠草便宜多了。」

  那名管家用右手托起下巴想了一會,然後點點頭道:「你說得對,閣下,我很抱歉剛才對你的懷疑。要知道很少有煉金師願意把自己的獨家配方交出來的。」

  「的確如此,我之所以肯告訴你是因為在我看來那算不上什麼。」修伊表現得很自信。

  他自信滿滿的樣子看上去帥呆了。

  如果克拉麗斯在這裡,她一定會堅決的相信修伊又在玩弄他的那套騙術了,但是這刻在這裡的是黛絲和蘭緹。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女人面前裝酷的確是一種很有效的吸引芳心的行為,儘管修伊的目的並不在此,但他的確成功的使得兩個小姑娘眼神中放出一顆顆紅色小心心。

  那名叫加裡的管家想了想,點頭道:「我會嘗試買一些回去請家族裡的煉金師試一下的。」

  然後他不顧那小販的喊叫匆匆離去。

  小販基迪用惡狠狠的眼神瞪著修伊:「嘿,小子,你毀了我的生意。」

  蘭緹正要反唇相譏,卻被修伊阻止住了。

  他隨手扔給基迪一個金維特,然後拿出紙筆在上面匆匆寫了幾個字交到基迪的手上說:「不用擔心,我敢保證他一定還會回來找你買藍珠草的。這個紙條上有我的名字和地址,如果你能用隱晦一些的方式把這份資料透漏給那位管家先生的話,我就再給你一個金維特,你覺得怎麼樣?」

  小販基迪有些迷惑地看了看修伊,又拿起那個金維特晃了晃,點頭道:「沒問題,愛搗鬼的小子。如果你不給我那一個金維特,我就把你現在告訴我的全告訴那位管家。我會告訴他你騙了他。」

  「成交。」修伊淡然自若道。

  ——————————————————————

  「我以為你告訴他的方法是正確的。」回來的路上,蘭緹幾乎要叫了出來。

  「那的確是正確的配置方法。」修伊回答。

  「那為什麼那個管家還要回來買藍珠草?」黛絲迷惑地問。

  「因為我只告訴了他,如何用別的材料替代藍珠草,但沒有告訴他應該使用怎樣的方法進行後期處理。所以他注定了要失敗的。」

  「哦!芬克,你真壞!」兩個女孩同時摀住嘴叫了起來。

  「可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得罪一個家族對你有什麼好處嗎?」黛絲有些替修伊擔心。

  「還有你是怎麼懂得煉製藥劑的?」蘭緹則很是想不明白修伊怎麼會知道這麼多的。

  兩個女孩你一句我一句問個不停。

  修伊歎了口氣停了下來,他看看兩個小姑娘,輕聲說:「黛絲,蘭緹,你們都是好姑娘。可是我不能一直待在歌舞團裡。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是說……每個人都要有追求的不是嗎?」

  黛絲吃驚地看著修伊:「你說你要走?」

  蘭緹乾脆一把抓住了修伊:「不,芬克,你不能就這麼離開。」

  修伊拍拍蘭緹的小手:「別緊張,我又沒說要離開。我只是想得到一些東西,但這些東西並不好得到,需要有人幫助我。」

  兩個女孩這才鬆了口氣。

  黛絲問:「你說你需要貴族的幫助嗎?」

  「是的。」

  「那個加裡管家?」

  「是的。」

  女孩完全糊塗了:「可是你剛剛才耍了他。如果你告訴他正確的方法,他也許會來感謝你,可現在……」

  修伊不耐煩地止住她們兩個的文化:「相信我黛絲,還有蘭緹,這個世界很複雜,沒那麼簡單的。一個家族的大管家不會因為一個路人好心指引了他幾句話就知恩圖報。他們不是什麼逢恩必報的君子,儘管他們總是教養良好,外表溫文,但那並不能說明什麼任何問題。你不可能指望一次普通的偶遇和幾句點撥的話語就讓一個管家去信任你,然後任你提出怎樣的需要都會滿足,這是不切實際的事。」

  「可是你……」

  「所以如果你想要吸引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的注意,有時候吸引仇恨比吸引感激要來得更加快捷方便得多。」

  女孩們同時摀住了嘴,瞪大了眼睛:「哦,我的天啊,你是說……」

  「是的,如果他們不按照正確的方法進行調配,那麼駐顏藥劑就不僅僅是失敗那麼簡單了。坩堝裡的藥劑會像咆哮的海浪一樣衝出去……」說到這,修伊露齒一笑:「我知道絕大部分的藥劑煉金師的習慣都不那麼好,他們總喜歡把所有要使用的材料堆在一起,只為了順手拿著方便。當坩堝裡的藥劑衝出去時,相信會毀掉許多材料,那將遠超他們預期的損失。」

  「哦,不!芬克!那個加裡管家會殺了你的!」蘭緹幾乎要尖叫起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修伊自信滿滿地走過去教導他人的方法竟然會是禍害他人的方法。

  「是的,如果我無法告訴他們如何正確使用調配這些材料的辦法的話,他們也許會那樣做。」修伊笑著回答,他輕輕摟住兩個女孩:「不過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的。我只是想確保那位加裡管家會找上門來而已,畢竟報仇總比報恩更容易來得有動力。當然,他的目的肯定不會是表達感謝,不過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他一定會來找我,對我來說這就已經夠了。」

  兩個女孩幾乎要昏過去了。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18 AM

第十一章 震懾

  「芬克.達尼托,你在哪?你這個混蛋快給滾我出來!」加裡管家那咆哮的聲音在旅店門口迴盪。

  幾名家族武士氣勢洶洶地推開擋路的旅店夥計,加裡像一陣旋風般衝進店內。

  當修伊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加裡管家的眼睛亮了。

  他對著身旁的四名武士叫道:「就是這個小子讓家族蒙受了巨大損失!」

  四名武士同時上前一步,將樓梯口的幾個出路全部封鎖住。看得出來,他們幹這個很在行,不急於抓人,而是先堵死對手的逃跑路線。而在管家的身後,還有四名普通的僕役,他們才是負責抓人的。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修伊微笑著對身邊的黛絲和蘭緹說:「你們先回房間去,告訴其他人不會有事的。」

  蘭緹強擠著笑顏:「是的……我不緊張……我不緊張,你說過你能搞定的對嗎?」

  她的聲音直打顫。

  黛絲則長長地吸了口氣:「芬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賠償他們錢的。」

  「我知道,快回去吧。」修伊催促她們兩個。

  眼見著黛絲她們回到房間裡,修伊才轉回頭笑道:「我以為你是來感謝我的呢,加裡先生。」

  「你應該叫我卡默爾先生,這是我的主人賜給我的姓,當你念到這個姓的時候,也許你會想起卡默爾家族意味著什麼。招惹了卡默爾家族的下場又是什麼!」加裡管家憤怒地吼叫道。

  然後他向前走上幾步:「我猜你沒有想到我會找到你的對嗎?那麼現在,小子,你有兩個選擇。一:賠償家族價值五百個金維特的損失。二:讓家族的武士打斷你的腿。」

  修伊冷冷看了一眼堵在路口的那四名武士。

  都只是些初級武士而已,就算不使用魔法,他也能輕易地干倒他們四個。

  不過他覺得自己或許該用更加震得住場子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給這個目前腎上腺素猛增的管家先生降降溫。

  於是他輕輕抬起頭,望著眼前的加裡管家笑道:「我覺得也許還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風之元素開始凝聚。

  彷彿是囈語一般的聲音,輕輕地吟誦著那風的咒文,風的力量彷彿洶湧澎湃的波濤一般開始積聚於旅店的周圍。它們漸漸凝聚成實體,現出如刀鋒般的形狀,在空中打著旋地飄舞,就像是一條條刀葉。

  寧靜,卻暗藏殺機。

  整個旅店內的所有在這刻都被濃重的風之氣息所包攏,正是風系範圍性殺傷法術—風裂。

  加裡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發出了一聲喃喃的呻吟:「哦,我的天啊……」

  他終於明白他現在面對的是什麼人了。

  一個魔法師!

  該死的,自己竟然在用咆哮的口吻對著一個魔法師大喊大叫,甚至說出了威脅要打斷他的腿的話!

  要知道就算是最低級的魔法師,也不是幾個初級武士所能對抗的,魔法師的神秘,魔法師的強大,從來都是毋庸置疑的。

  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魔法師的地位極高。

  要知道除非武士達到七階以上,成為自由武士,否則即使是六級武士,其地位也不可能和一個初級魔法師相比。

  一方面這是由於魔法師的數量遠遠比武士要稀少得多,另一方面他們的作用也不是武士可以替代的。

  因為武士僅僅擁有戰鬥的能力,而魔法師所擁有的,卻不僅僅是戰鬥力。他們在其他方面的輔助能力甚至更加強大。因此一個三級武士或許可以打敗一個初級法師,但是他的薪水和待遇卻永遠不可能比得上這個初級法師的十分之一。

  唯一能在地位上和魔法師對等的,除了教廷的神聖騎士之外,大概就只有煉金師了。問題是地位上的平等不代表實力上的平等,煉金師的自身實力根本不足以和魔法師對抗。

  這就是為什麼人人都嚮往成為一個魔法師的原因—無論在地位,實力還是其他方面,魔法師都是最出色的。即使是對帝國興起極為重要的大煉金師海因斯,他的夢想也是擁有更強大的魔法能力而非其他。

  否則以蘭斯洛特星辰武士的身份地位,又怎麼可能會聽命於煉金師?

  所以別說加裡和他的手下沒有殺死修伊的實力,就算有那份實力,他也不敢那樣做。

  如果此刻站在修伊面前的是卡默爾家族的族長,以他的身份到是夠資格無視一個初級法師,但是一個管家嘛……

  加裡有理由相信,卡默爾族長或許不會懼怕這個年輕的法師,但如果這個法師現在就殺了自己,卡默爾族長只怕也絕不會為自己放半個屁。

  任何一個國家的貴族都比魔法師多,所以貴族不會去招惹魔法師,只要他們不是欺人太甚。

  五百個金維特和一個管家的生命還不值得讓卡默爾族長去冒險。

  再加四個初級武士也不行。

  誰知道這個初級法師的背後還有什麼更強大的存在?

  所以現在加裡管家嚇得瑟瑟發抖,甚至連那四名武士也面面相覷。

  這下該怎麼辦?

  ————————————

  「我想,您的火氣正在消除,對嗎?」修伊微笑著問加裡管家。

  「哦,是的先生,我很抱歉剛才對您使用的不敬言語,我希望您不會放在心上。」加裡管家滿頭大汗,他掏出一塊手帕不停地擦著汗,看起來那塊帕子都已經濕透了。

  「那麼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我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你如此氣急敗壞地來找我?」修伊裝出一臉糊塗的樣子,他揮揮手,空氣中的風刃全部消失。

  「恩……是這樣的,芬克法師。」

  「叫我達尼托先生。」修伊冷冷道。

  「是,是的,達尼托先生。就在今天下午,我按照您教我的方法買了一些紅苓和阿魯巴蜥液回去,交給我們的煉金師去製作。但是結果……」

  「結果怎麼樣?成功了嗎?」修伊明知故問。

  「事實上……是失敗了,達尼托先生,藥劑在煉製時全都衝出來了,就像是火山爆發一樣,毀掉了半個藥劑房,很多材料都被毀了。我的主人……很憤怒,他責罵了我。然後我就……」老實巴交的加裡說不下去了。

  「原來是這樣。」修伊點點頭:「你認為我是在害你,教了你們錯誤的方法,所以你就來找我報仇了?是這樣嗎?」

  「……是……是的,達尼托先生。」

  「其實那是因為你們的煉金師太沒用了。」

  「我們的煉金師……沒用?」

  「是的,看來他並不知道怎樣處理一些新事物,也沒有相關的經驗和教訓,一點小小的變化就能讓他措手不及,並使貴家族損失慘重。真遺憾,我本來是一番好心,沒想到卻招來惡報。」修伊歎息著搖頭。

  他回過頭去,注意到黛絲和蘭緹正緊張地看著他。兩個小姑娘沒看到旅店中風起雲湧的景象,只發現加裡管家已經從一隻老虎蛻變成了一隻家貓,因此詫異無比。

  「原來是這樣。」加裡管家的心情此刻平復了許多,他注意到這位年輕的魔法師似乎並沒有要把他怎麼樣的意思:「那麼您的意思是,那個配方依舊是可以製作成功的?」

  「當然。」修伊看上去有些不滿,他想了想道:「這樣吧,為了證明我自己,我可以跟你們去一趟你的家族,我會當眾做一次給你們看,以洗清我的冤屈。要知道我並不想讓別人以為我仗勢欺人。」

  加裡管家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這位魔法師少年願意跟隨自己回家族,而且非常講道理—這真是太好不過了。

  剛才還嚇得發抖的管家一下子找回了主心骨,他大聲下令:「你們幾個快去準備一輛馬車,要豪華的,我們要請一位魔法師去我們的家族,他將指點我們如何更好的煉製藥劑!」

  修伊淡淡道:「我不喜歡太過張揚,加裡先生,魔法師不應該陷於虛榮與繁華之中,那會讓我們迷失方向,失去研究魔法的動力。而且我想今天的事如果傳出去,對你家族的名聲也不會很好。」

  「哦,是的,您說得對,先生。」加裡連忙吩咐道:「隨便找一輛馬車就行了,今天的事誰也別說出去。給那些客人一些錢,告訴他們閉嘴的好處,別忘了登記他們的名字。如果有誰多嘴,卡默爾家族可不是好惹的!」

  幾名僕役紛紛上去辦理此事。

  修伊又道:「你們去門口等著,我先跟我的朋友告個別。」

  「謹遵您的吩咐。」加裡管家恭敬道。

  修伊回到房間裡,微笑著看黛絲和蘭緹,兩個女孩一起撲了過來,投入他的懷中:「哦,芬克,你是怎麼做到的?你簡直太神奇了。」

  修伊看看外面恭敬等候的加裡管家還有那幾名武士和僕役,想了想回答道:「嗯,或許這就是語言的魅力吧。我發現有時候貴族也是很講道理的。」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0 AM

第十二章 優雅的殘酷
  卡默爾家族的府邸坐落在香葉城外的一處風景怡人處。這個家族在這裡圈了一大塊地皮,在四周栽上了青桐樹,將整個紫葡莊園都隱藏在青桐林後,即使是在冬天,翠綠的青桐葉將這裡也裝點得如仿如盛夏一般。

  在青桐林的中央,人們用鵝卵石鋪出一條石子路。馬車從石子路得得踏過,會有機敏的僕人在前頭照應,同時也會有人迅速問清來得是什麼客人,發生了什麼情況,然後立刻回報主人,這樣就可以避免因為準備不足而發生一些尷尬事。

  在度過那條漫長的石子路後,就進入了紫葡莊園。僕人們會根據客人的高貴程度用不同的方式來迎接客人。

  對於高貴的客人,他們會先一步將客人領到高級的小客廳裡,主人將在那裡接見他們。

  對於普通的客人,他們會讓客人直接在大廳等候。

  不過今天的這位,讓僕人們有些犯難,在他們決定是否該就此讓客人進入時,修伊已經用行動解決了這個問題。

  「我想我們可以直接去煉藥房。」看得出來,眼前的少年魔法師很追求高效。

  「請客人跟我來。」加裡管家恭敬道。

  不遠處跑來一個僕人,向加裡做了個手勢,加裡點頭表示會意。他們不知道修伊做了近四年的雜役,對這樣的手勢完全清楚代表什麼含義—主人想要觀察一下這位客人,暫時不打算出面。

  修伊微微笑了笑。

  卡默爾家族的煉藥房並不大,負責煉製藥劑的也只有一個人和兩名助手。

  事實上對絕大部分煉金師來說,藥劑的煉製僅僅是他們工作中的一部分而已。更多的時候,他們更願意去鑽研新的煉金術,而不是停留在無所建樹的方面原地踏步。

  遺憾的是,煉金術是如此燒錢的一門職業,以至於每一個煉金師如果離開家族的支持,幾乎就無法存活,難以進步。

  通過幫助一些大家族和商人煉製藥劑,正是一些煉金師得以發展的重要手段。而大多數家族和商人對於研究新產品並無興趣—那太燒錢,他們更願意投資在回報率更高的已知配方上。

  這就意味著能夠成為家族煉金師的人,往往都是那些在某方面有一技之長,但很可能卻終身都無法再進一步的人。

  加裡此刻帶修伊所見的,就是這樣一位蘭斯帝國的煉金師,喬治·戴曼,一位專長於藥劑的大師級人物。

  ————————————

  「哦,你說什麼?你們把那個瞎出主意,搞砸了我的藥房的傢伙給帶來了?他說他要來指點我如何煉製藥劑?」

  還沒進入藥房,修伊就已經聽到了來自喬治·戴曼的憤怒吼聲。

  「不,這是對我的侮辱!」那個傢伙大叫道。

  來到門口,修伊看到一個穿著煉金師法袍,頭上頂著尖角帽的中年男人正在對著僕役大發脾氣。

  當看到修伊出現在自己的藥房前時,喬治·戴曼,這個卡默爾家族的煉金師已經憤怒的咆哮起來:

  「就是這個連毛都還沒有長齊的小子想來教我怎麼煉製藥劑嗎?這太可笑了!我不會接受他的指手畫腳!立刻讓他滾出我的藥房!什麼?魔法師?不,他不可能是一個魔法師,每一個煉金師都會一些法術。也許這個毛頭小子只是隨便來了那麼幾下就讓你們誤以為他是一個魔法師了。不,不,我絕不接受他在我的地方干預我的做事,沒有親手打斷他的腿,已經是我仁慈的表現了!」

  修伊皺起了眉頭。

  他輕聲問加裡:「他的脾氣似乎不太好?我是說,我只是想過來幫你們解決一下問題而已。」

  加裡小心地回答:「喬治·戴曼大師在帝國是極有名望的煉金師。能夠請動他也是族長的面子。家族的藥劑生意,一直都是靠喬治·戴曼大師在支撐著的,這也是為什麼家族從不製作上品以下藥劑的重要原因。像大師這樣有身份地位的人,難以親近是很正常的。」

  加裡的說話顯然是在暗示,每一個有能力的煉金師幾乎都是如此。

  他們高高在上,他們驕橫跋扈。

  修伊突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

  一直以來,他都在煉獄島上做事,即使殺人如麻如海因斯,皮耶,安德魯等人,也從不在僕役們的面前無端擺起高高在上的架子。

  這使他在潛意識裡以為每一個煉金師都應該是如此。

  但事實證明,狂傲與驕橫的表現,需要兩個基本基礎。一:超出常人的優越感與實力。二:可以讓其表現出其高傲處的旁觀者。

  儘管煉獄島上的海因斯等人擁有全帝國的煉金師加起來都無法比擬的實力,但是他們缺乏第二項基礎,狂傲無法給他們帶來任何感官上的快感,因此腳踏實地的做事才是最有意義的。

  但是走出煉獄島後,修伊隨便看到個有一定身份地位的煉金師,幾乎都是驕橫狂縱的。這與他們的實力無關,而是他們擁有那兩條足以讓他們狂橫的基礎。

  想到這,修伊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到來,為什麼會讓那個喬治·戴曼如此憤怒和不可理喻了——在後者看來,這種指導對方的行為,不啻於是一種行為上的挑釁,是對他能力的置疑。

  修伊微笑著撇起了嘴。

  也許該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他想。

  ————————————

  進入藥房,修伊的眼神在四周掃了一圈。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那位煉金大師:「喬治·戴曼大人?我叫芬克.達尼托,很高興見到你。」

  「哦,我可不高興見到你。我的工作很忙!我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和一個一無是處,搞砸了我的藥劑的毛頭小子對話。你過來幹什麼?想告訴我我應該怎樣煉製我的藥劑嗎?這太可笑了。你才多大?你煉過幾瓶藥劑?在煉金術上你又擁有多大的能力?現在趕快滾出我的地盤!」

  那個煉金大師不客氣地叫囂著。

  修伊毫無畏懼地向喬治·戴曼走去:「我的導師曾經告訴過我,這世上從來都不缺乏一些狂妄之人。他們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卻總是不肯虛心接受他人的意見。但是我沒有想到,即使是在卡默爾這樣的家族也會看到這樣的人物,這真是令人遺憾。」

  「你竟敢侮辱我!」

  「不,那不是侮辱,而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修伊鎮定無比道。

  他繞過喬治·戴曼的身體,來到他擺放材料的試驗台前。

  隨手拿起檯子上的材料,對喬治·戴曼咆哮著的「放下我的東西」置若罔聞。

  抬頭看了看喬治·戴曼,修伊說:「或許您自己認為您的確是一位在煉藥方面無人可以比擬的大師,不需要任何人的指點,但是我相信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真正說自己精通所有的煉金術……」說到這,他的目光橫掃檯面:「真令人難以想像,大人您竟然把火蛇的蜒液和風吼的血還有深海鯨油膏擺在一起?」

  眼前的少年用平淡的口吻說出最後一句話,看起來就像是對方犯了什麼錯誤。

  煉金師喬治·戴曼一楞:「那又怎麼樣?那能說明什麼?把它們放在一起會出什麼問題嗎?」

  「會出什麼問題?」修伊猛一抬頭看著喬治·戴曼:「也許我的確該讓大人您知道會出些什麼問題。那麼讓我們來試驗一下如何?」

  說著,修伊突然快速抓起一隻燒杯,然後將火蛇的蜒液和風吼的血各倒了許多進入杯中,同時說道:「讓我們看看這裡還有什麼東西。啊,一些被曬乾的水蛭,讓我們把它研成粉末,對了,就這樣,然後把它放些進去。看看這裡,這可以起到加速作用,還有一些催化劑,來吧,也放些進去。再讓我們放一些其他的原料……瞧,過程並不複雜,我相信大師您已經看清楚了對嗎?」

  修伊快速地將檯子上的材料拿起,加工,然後投放,僅從其手法上的矯健就讓人意識到眼前的少年絕不是一個對藥劑方面一無所知的騙子。

  在迅速投放好材料後,修伊的手上的燒杯中已是一杯調整好了的藥劑。

  它們在燒杯裡靜靜地流淌著,但沒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臉上露出神秘的笑,修伊隨手拿過一盒來自一條深海巨鯨的脂肪製成的油膏。

  修伊說道:

  「戴曼大人,我相信您一定知道,火蛇的蜒液是一種良好的火元素的產生體。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只要給它足夠的條件,它就會不停地生成火之元素,直到將自己消耗盡。對此您一定很清楚對嗎?」

  說著,修伊將油膏緩緩倒入燒杯中。

  倒入油膏的蜥液開始在內部出現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一些特殊的氣泡正在生成。

  「拿著它。」少年將燒杯交到煉金師的手中說。

  喬治·戴曼茫然接過。

  他看到那些火蛇蜥液正在不停地鼓動著,就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吹氣一樣。

  修伊的聲音如魔鬼般響起在他的耳邊:

  「對,就像大人您現在看到的那樣,我只是用你隨手擺在檯子上的材料就完成了這個火元素的製造過程,現在您瞧,這些火蛇的蜒液正在不停地製造著火之元素。在通常情況下,這些火之元素會融入到空氣中,不會形成什麼可怕的後果,因此我們也不會有機會觀察到它們的具體形象。但是我加進去的這種油膏擁有一種奇特的針對元素的桎梏力量,這種力量使它們暫時無法逃逸,這樣我們就能更加清楚的觀察到它們……當然,這只是暫時的,畢竟任何一種魔法元素對元素桎梏之力都是非常討厭的。好在它們並不著急,因為火蛇蜥和風吼血的混合正在為那些火之元素不停地生成新的夥伴,這會使它們的力量越來越強大……」

  正如修伊所說的那樣,杯子裡的液體正在不斷產生著火之元素,一個又一個紅色小氣泡在液體中鼓動,炸裂,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火球在裡面不停地爆炸。

  修伊盯著眼前的煉金師:「火之元素要想擺脫海鯨油膏的元素桎梏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那麼您知道這些火之元素在積聚到足夠衝破元素桎梏的力量時後產生的爆發力有多麼強大嗎?……就是這麼一小杯的火之元素,它們就能把整間屋子都炸飛。」

  所有的旁觀者嚇得齊齊後退。

  那位喬治·戴曼則震驚無比地看著修伊,他喃喃吐出一句話:「哦……我的天啊!」

  少年的表情一如既往地鎮定,彷彿他此刻所做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輕聲道:「大人,您的時間不多了,火蛇的蜥液正在不停地產生新的火元素,由於我這次加入了足夠多的火蛇蜥液和風吼血,還有一些輔助材料,因此它這次產生火元素的速度非常快,快到火元素要想積聚出足夠的爆發力只需要那麼一小會時間就夠。那麼讓我們現在開始倒計時好嗎?我估計還有三十秒的時間就夠它們完成一次爆發了,而您要在那之前解決這個問題。現在開始計數。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

  空氣在一瞬間被凝結,所有人都望向喬治·戴曼。

  這位剛才還驕橫無比地大煉金師望著眼前滾動的燒杯,已經嚇得瑟瑟發抖。

  杯子裡正在不停地產生大量的火之元素,而他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二十五,二十四,二十三…………」修伊的倒計時依然在繼續。

  「不!」大煉金師叫喊了起來:「告訴我該怎麼做!?快說啊!」

  「二十,戴曼大師,您是一位出色的煉金師,這樣的小問題我相信一定難不倒您的。」

  「你瘋了嗎?它快要炸了!快解決掉它!」喬治·戴曼歇斯底里地喊道。

  「十八,十七。」少年依然鎮定地繼續著他的倒計時:「大人您不用太著急,我們還有時間。風度,注意您的風度。煉金師是優雅的,睿智的,也是高貴的,我們從不大呼小叫,哪怕死亡將至……」

  燒杯中的液體還在不停地冒出紅色氣泡,但已經越來越密集。

  它們就像是液體炸藥,一旦爆發,會把這裡的一切都摧毀。

  所有人都死死盯著那個燒杯,盯著那在不停翻滾的血色液體,那根本就是火山爆發前最後的能量積聚。

  「十三……十二……。」少年的聲音依然優雅,恬淡,甚至連表情也都始終沉靜。

  他的樣子看上去就像個乖寶寶,此刻面對的僅僅是一個好玩的玩具。

  他笑對這一切,完全無視那個驕橫的煉金師心中的恐懼。

  「不!不!你這個瘋子快解決它!」喬治·戴曼瘋狂地大喊起來,

  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

  少年恍若未聞,他背負雙手毫無要解決問題的意思:「您最好拿穩一點,戴曼大人,您還沒有想出解決辦法嗎?哦對了,您還有十秒鐘時間,」

  「哦,我的天啊,我的天啊,這太瘋狂了,我解決不了!」喬治·戴曼狂叫:「求求你了,我解決不了,我認輸了,你比我強!我向你道歉!哦,我的天啊,它快要炸了!」

  喬治·戴曼瘋狂的大喊,喊得聲嘶力竭。

  燒杯中的液體已經開始冒出火苗,一個個火之元素形成的氣泡已經開始嘗試著衝破阻礙它們的元素桎梏之力,要向著外界陪發了。

  而在杯子的底層,更多的火元素就像是火山中的岩漿般不停地流動,它們已經由單個的火之元素形成了一個整體,直到最後噴發時刻的到來……

  就算是白癡都能看出這些被強行壓制住的火之元素一旦噴發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只怕炸毀一間藥房都是輕的,很可能整個紫葡莊園都會完蛋。

  「我說我認輸了,你聽見了嗎?!」喬治·戴曼終於嚇得大聲哭了出來。

  少年遺憾地搖搖頭:「為什麼這麼著急就認輸?我說過了,您還有足夠的時間……還有七秒鐘。」

  喬治·戴曼淚眼汪汪:「哦,不,求你了,我求你了!別讓它炸開,把它從我的手裡拿走……哦,我的天啊!快拿走,讓我離開……天啊,這太瘋狂了!」

  輕輕歎口氣,少年微笑著搖了搖頭:「這真讓我吃驚,原來您的勇氣與您的狂妄完全不成比例,我很抱歉嚇壞了您……」

  修伊輕輕地從喬治·戴曼手上接過那燒杯。

  時間還剩五秒。

  眾人的心都已經停到了嗓子眼上。

  少年的笑容依舊。

  他並不著急,而是柔聲解釋道:「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很簡單,只要再加進一些冬青草的汁液,它們能迅速吸收火之元素。但是記住,千萬不要一次性使用太多,否則在它吸收掉足夠的火之元素之前,會先一步破壞掉油膏的元素桎梏,最終提前引發火元素的爆發。」

  說著,他滴進幾滴冬青草的汁液進入瓶中。

  此時,時間還剩一秒。

  即將爆發的燒杯,大量的火之元素已經形成了最後的噴薄狀態,喬治·戴曼的全身都已經癱軟,他現在就是想跑到邁不動腳步。

  然而就在修伊滴下冬青草的那一刻,火苗卻突然消失了。

  大量積聚著的火之元素在遇到了冬青草的汁液後,彷彿火山上岩漿一下子流進了大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在杯口噴薄出大量的白氣,那是它曾存在於這個小小杯子中最後的見證。

  原先杯中世界的暴烈與狂躁,瞬間變得安靜下來,彷彿從未發生過任何狀況。

  一切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結束了。

  喬治·戴曼大口地喘著粗氣。

  滿頭的汗水落下,他呆呆地望著修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事實上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修伊依然是滿臉笑容地站在那裡。

  他看上去就是那樣一個翩翩少年,沒有大聲的吼叫,沒有手舞足蹈的激烈,也沒有絲毫的張揚與跋扈表現。

  他就像一個典型的貴族少年,優雅,恬淡,安靜,知書懂禮,不做絲毫逾越規矩的事。

  他只是簡單地用手上現成的幾樣材料製造出了一場死亡危機,並在最後一刻將其信手化解。在這個過程中,他始終表現的鎮定自若。

  人們終於明白,在這個少年溫文儒雅的背後,是一份可怕的殘酷。

  一份優雅的殘酷。

  一份歇斯底里的瘋狂。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1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41 AM 編輯

第十三章 幽暗魔紋

  一切正如修伊所預料的那樣,他成功地顯示了自己的實力。

  卡默爾家族對修伊在煉金術上的實力感到震驚,他們甚至向修伊拋來了橄欖枝,希望這位年輕的煉金師能夠留下來為家族服務。

  不過修伊還是委婉拒絕了。

  他提出了一個簡單的條件,他願意向該家族出售三種藥劑的改良配方,使每種藥劑的製作成本平均下降兩個金維特,並提供一種精品藥劑的全新配方,每瓶可為他們帶來至少十個以上的金維特的利潤。

  當然,條件就是他們必須按照修伊開出的清單為他提供一批價格昂貴且難以尋覓的材料再加一筆現金。

  修伊需要的現金到是不多,不過這批材料價值高達近七千個金維特,卡默爾家族在權衡利弊後終於同意了此條件。為了確保卡默爾家族擁有對新配方的所有權力,修伊在魔法卷軸上立下血誓之約:此筆交易將處於嚴格保密狀態,他不會向任何人任何家族吐露此事,不會再以任何形式出售此四類藥劑的配方,同時他本人也將終生不進行此類藥劑的經營,僅可製作後自行使用。

  儘管誓約之神在絕大多數時候都處於偷懶睡覺的狀態,不過對卡默爾家族來說,這樣的一紙誓約還是可以讓人放心的——如果此消息走漏,或者修伊違背誓約向其他家族出售該藥劑配方,那麼卡默爾家族將有權無視其魔法師身份對其進行追殺,而蘭斯帝國將不會追求責任,並保證其對藥劑配方的合法擁有權。

  這可以是一份類似於現代社會的版權協議,尤其令卡默爾家族滿意的是修伊甚至主動完善了協議的各方面細節,以盡一步避免自己利用協議漏洞的可能,由此可見他的誠心。

  畢竟對於卡默爾家族來說,這些內容都是他們用極大心血換來的,一旦被盜,其損失可謂慘重。

  在誓約達成之後,修伊爽快地交出了四種藥劑的配方,並當場試制給大家看。原本狂傲無比的戴曼先生在看到修伊精湛的手法還有那神奇的配方之後已經徹底膺服。如果不是他與卡默爾家族同樣有合約在身,或許他已經拋下了一切立刻投入到修伊門下做學生也說不定了。

  卡默爾家族則將修伊所需要的所有材料送達他所居住的旅店,這筆交易就此圓滿完成。

  從卡默爾家族回到旅店並不需要太長時間,當他回來時,他發現整個歌舞團的人都已經等候在那裡了。

  包括克拉麗斯。

  所有人都聽說了修伊被卡默爾家族的人接了過去,儘管他們前倔後恭,但是這依然讓大家心跳不已。

  不過當看到修伊坐著卡默爾家族的豪華馬車回來,加裡管家更是一口一個大師的稱呼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如果說之前歌舞團的人還沒有意識到這個突然出現在團裡的小男孩有什麼值得重視的話,那麼現在人們可就不再這麼想了。

  他們看眼前的男孩眼裡充滿了敬畏。

  能夠讓一個大家族派出豪華馬車送回,讓管家恭敬禮遇的人終究不多。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修伊開始收拾東西。

  他要抓緊時間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

  沒人知道法政署的人什麼時候會找到他,預作綢繆永遠好過臨時抱佛腳。

  「芬克。」外面響起了黛絲和蘭緹甜蜜的聲音。

  「黛絲,蘭緹,我現在沒法回答你們任何問題。我要出去幾天,要過些天才能回來。」修伊在屋內回答道。

  「你要離開這裡?」外面兩個姑娘的聲音透著驚慌,她們沒想到修伊剛回來就要走。

  「……只是暫時的,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

  「可你不打算和我們說些什麼嗎?我們有話要和你說。」

  「現在不行,等我回來後吧。」修伊的態度很堅決。

  「好吧芬克,我們會等你的。」兩個姑娘輕輕離開了房間,聽得出來,她們很失望。

  沒有了姑娘們的打擾,修伊匆匆離開旅店。

  來到香葉城外的一處荒野處,注意觀察了一下四周,在確認無人後,修伊放出了紅與綠在四周警戒。

  下一刻,他拿出所有收集到的材料。

  面前擺放的是那本得自皮耶房間的關於海因斯所有試驗記錄的書。

  這一次他要做的是以往從未有過的試驗——魔紋鐫刻。

  伊萊克特拉發明的魔紋鐫刻其實本質上就是一種人體法陣。

  法陣是人們用來施展大型魔法時的必須幫助。最低級的魔法,只需要咒語即可完成。中高級的魔法就需要咒語再加手勢的配合來進行完成。這就是為什麼修伊在施展虛空斬需要用到六芒星陣的原因。而一些超級的甚至禁咒級的法術,就需要用到大型法陣的支持才能完成。

  一般來說,七級法術就需要一定程度的法陣配合。

  能夠隨手使用的超級禁咒是不存在的,否則這個世界已經毀滅。

  法陣可以說是人類魔法師在使用法術時的一種必要支持。普通的魔法師可以借助法陣的力量使用出更強大的魔法,甚至不會魔法的人只要懂得唸咒語,也可以借元素共鳴法陣來暫時性使用出魔法來。

  只不過法陣的擺設需要使用到大量材料,每一次的使用又都會消耗許多能量,甚至包括了一些珍稀材料,因此人們輕易不會去動用它。

  伊萊克特拉的魔紋鐫刻其實就是在法陣的基礎上演變而來——他希望能夠通過將法陣錈刻於人體來完成魔法的使用,至於能量的提供,則依賴於人自身的魔力或者生命力。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偉大的變革,要在人體皮膚上刻錄法陣,意味著有許多材料將無法使用。你無法將能量晶石刻入身體,無法將大量的材料也刻入身體,只能通過製造特殊的魔藥來完成這一切。

  再加上魔紋比傳統的法陣更小,更精細,因此而來的要求也就更高。

  因此當初海因斯對僕役們反覆進行試驗的魔紋配方,其實就是在尋找用什麼樣的材料製作出合適的魔藥從而進行魔紋的鐫刻。

  魔紋的完成總共有兩個步驟。一個是尋找合適的材料組成配方,從而可以刻於人體,達到與外界元素產生共鳴的效果,這就是為什麼魔紋鐫刻使得不會魔法的人也能釋放魔法的原因。另一個就是陣圖的刻錄。通過事先刻錄好的陣圖將魔藥紋入體內,從而形成一個微型法陣,並達到指定的魔法效果。

  因此鐫刻了魔紋的人擁有免於使用手勢,只需念動咒語就可以使用魔法的優勢。對一個魔法師來說,這或許算不上什麼,但是對於一個戰士來說,如果能擁有某種只需念動咒語就可使用的魔法,那麼他的優勢是顯而易見的。他空出的雙手將會繼續發揮自己武士的力量,從而給敵人造成可怕的打擊。

  二十三年來,海因斯一直試圖重現伊萊克特拉的發明。他試圖用一種魔紋來完全取代元素共鳴,但卻總是失敗。每一次當他以為他要突破的時候,卻最終還是發現自己突破不了。

  直到修伊的出現。

  從魔龍麗塔那裡,修伊得知,即使同一系的法術,由於魔法的不同,對元素共鳴感應的要求也並不相同,因此魔紋不應該是一個單獨的存在,而是每一種魔紋都代表著某種程度的元素共鳴,每一個陣圖都代表相應的法術效果。

  因此所有人都誤會了伊萊克特拉的發明,認為他只是發明了幾種魔紋就代替了所有的魔法元素,但事實並不是如此。

  這樣的做法,或許並不能實現以某一種魔紋就讓人類擁有該元素天賦的能力,但是可以使對方至少擁有單一的法術。

  而海因斯一直以來,走得其實都是一種錯誤的道路。

  其後不久,修伊用婉轉的方式提醒了海因斯,向他指出了這一問題,使得海因斯幡然醒悟。

  也就是那時起,他的魔紋研究進展明顯加快了。

  在經過近兩年時間的不懈研究後,海因斯找到了十四種可以產生不同程度的元素共鳴的配方,同時根據這研究出二十多種魔紋陣圖,也就是說他二十多年來沒有獲得任何成果,卻因為修伊的一句提醒,在兩年後便擁有了二十多種他無法學習卻可以隨意使用的魔法。

  不得不說,海因斯在這方面還是很有能力的,只是可惜他不具備魔法師的天賦,因此很多時候,他看不到魔法的世界到底是怎樣的。就好再聰明的螞蟻,也無法理解人類的世界一樣。

  當然,也不能說他前期的努力全部白費,那些耗費無數人命和材料留下的記錄同樣是海因斯能迅速成功的基礎。

  而現在,修伊要做的就是按照海因斯記錄下來的配方,給自己鐫刻法術陣圖。

  在那之前,他從未做過。

  ————————————————————

  「唔!」劇烈的疼痛讓修伊發出無可忍受的低吼聲。

  調製好的魔藥在進入身體皮膚的那一瞬間,發散的藥性帶給修伊的是強烈的痛楚。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在山谷裡那些少年們會發出如此淒厲恐怖的嚎叫,那痛苦就像是噬人的蟲蟻,瘋狂地噬咬著他的痛苦神經,就算是鐵人也無法經受得住這份煎熬。

  那一瞬間他幾乎要崩潰了,他快速給自己含上一塊布,以避免無可忍受時發出的大聲吼叫驚動可能路過的路人。

  挺住!

  修伊瞪大了眼睛,細小的刻針不停地在身上跳動,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在操縱,在他的胸前劃出一道道由灰黑色的魔藥組成的詭異線路。

  針刺割裂皮膚,卻詭異地不流出一絲鮮血,灰黑色的魔藥在滲入皮膚後便停留在那裡,發出深幽的光芒。

  一個小小的法陣就這樣在刻針的跳動下漸漸成形,原本孤立凌亂的線條漸漸形成一個奇特的微型法陣,牢牢地凝固在了修伊的胸脯前。

  待到細針跳完最後一道軌跡,神奇地自動脫離他的身體回到地面上,修伊躺在冰冷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幾乎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修伊的面部已經扭曲,整個人像抽了筋般的大汗淋漓。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無論是海因斯還是安德魯都沒有在自己身上進行魔紋的鐫刻,因為那份痛苦實在是太強烈了,痛到你只想自殺。

  躺在地上休息了好半天,修伊才勉強坐了起來。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

  在他的胸前,是一道由十八條法線組成的三個六芒星法陣,三個法陣交相結合組成一個整提,散發出詭異幽暗的光芒。

  不知道的人或許會以為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幾何圖案,就算是深諳法陣原理的煉金師和魔法師也不會明白如此其他的圖案能有什麼作用。

  但是修伊知道,這個法陣,正是海因斯所發明的數十種魔紋中最有價值的一種——幽暗魔紋。

  幽暗魔紋是一種很奇特的魔紋,它只對靈魂力量產生作用。

  也就是說,這種魔紋只適合於靈魂法師使用。

  擁有了幽暗魔紋的法師,可以產生靈魂震盪的能力,這就和修伊擁有風元素感應天賦中的風元素震盪一樣,可以大大提高靈魂法術的威力。

  在海因斯研究魔紋的過程中,由於魔紋的品種過於龐大,複雜,繁瑣,因此海因斯根本無法選擇他能夠研究出什麼配方,又或者不能研究出什麼配方。他只能夠根據自己的發現來調整他的研究方向與策略。

  這就導致了海因斯最終無奈地發現他所研究出來十多種魔紋配方絕大多數其實並不適合於普通人使用。恰恰相反,它們到是很適合魔法師們進一步加強自己的魔法威力。

  製作這些魔藥的價格是如此的昂貴,僅僅為了讓一個魔法師能夠達到更深一層境界就使用如此眾多的材料,至少在海因斯看來完全是不合算的事。

  他研究魔紋是為了讓自己成為真正的魔法師,而不是為魔法師升級服務。

  這可以說是海因斯面臨的一個無奈,同樣也是魔紋的研究成果始終沒有向帝國上交的另一個原因。

  但是對修伊來說,這卻是一個好消息。

  早在煉獄島的時候,修伊就意識到,僅憑煉金術來提高自己的靈魂法術能力,成就始終有限,但是有了幽暗魔紋,一切就會不同。

  這意味著從現在起,他在靈魂法術方面的天賦,真正和自己的風元素天賦是完全相同的了。

  而靈魂法術的好用程度,其實是遠超過風系法術的。這到不是說風系法術不如靈魂法術,主要是由於靈魂法術無視等級差距的特性。

  假如兩種法術共同修習到頂點,其威力都是相當強大,但是就初級效果看來,靈魂法術比風系法術更具備扭轉乾坤的力量。修伊即將要面對的,是可怕的六級空間系大法師阿布利特,這樣的對手可比海因斯要強大太多。在面對這種強者的時候,靈魂法術很顯然是要比風系魔法要好用多了。

  這刻幽暗魔紋完成之後,修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胸前傳來的絲絲靈魂能量的波動。

  他閉上眼睛,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清明,周圍是無數的星星點點,就像一團團放著白色光芒的火焰。

  這些白色光團不斷地向外延伸出一根根絲線,彼此交纏,互相連接,同時也連接向自己……

  「霍!」修伊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他立刻意識到,那些光團其實就是這附近所有的生命所散發出的靈魂能量。其中靈魂能量最強大的,無意就是熾焰鳥和旭了。熾焰鳥的靈魂能量就像是一把熾烈的火焰,而旭的靈魂能量卻彷彿一個能夠吞噬光線的黑洞……

  至於那些普通的鳥蟻沖獸的靈魂能量,則要黯淡許多,有些幾乎就是不可察覺。

  沒有想到在鐫刻了幽暗魔紋後,自己竟然能清楚觀察到其他生命的靈魂波動,此刻的感覺當真是新奇而又美妙。

  這就是靈魂法術的特點了。

  靈魂法術專門針對人的靈魂下手,因此修習靈魂法術的法師,對周圍生命的靈魂能量也是最敏感的。在靈魂法術修煉到高級時,他們能夠釋放出心靈風暴,就是以能量衝擊的方式,對這些已經可以觀察到的靈魂能量進行攻擊,又或者直接控制他人的靈魂,使其成為自己永久的奴僕。

  後者尤其可怕,這也是為什麼靈魂法術被列為禁術的重要原因。

  修伊此刻之所以能夠看到周圍生命的靈魂能量,其實則是來自於初級法術精神探察。

  初級靈魂法術的四種基礎能力,意志削弱,意志堅定,精神探察,精神凝聚,都是對人類意志與精神的研究,只是有些法術沒有足夠的天賦,根本無法使用。

  因而直到這刻,修伊才掌握了這一法術。

  下一刻,他隱隱感到自己身體裡的魔力開始提升,托幽暗魔紋的福,他終於升級了。

  一想到自己第一個突破成二級的法術體系依然是靈魂法術,修伊也不由苦笑,看來自己就是一個被人追殺的命啊。

  煉獄島的逃亡僕役,修煉禁術的靈魂法師,唔,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更多的值得被追殺罪名呢?

  然而完成幽暗魔紋的鐫刻,事實上並沒有結束。

  對於修伊來說,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魔紋需要鐫刻。

  能量轉移魔紋。

  這種魔紋是當年海因斯無意中發現的一個配方,也是海因斯認為最無用的配方。因為它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將敵人的攻擊吸收,並轉化成自體能力。

  但這種魔紋一不能削弱傷害,二不能頻繁使用。使用一次過後,魔紋就會自動消失。而且以後對於同類攻擊即使再度鐫刻也無法再行吸收。

  對於過弱的攻擊,魔紋所能吸收的力量實在有限,根本不值得耗費如此眾多的材料去製作,更不值得讓鐫刻者承受那巨大的痛苦。如果想要吸收強大的攻擊能量,就必須冒著被對方一擊致死的風險。

  望著那瓶早早調製好的魔藥,修伊苦笑著對自己說:「凡是敢用這東西的人,通常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找死。」

  說著,他將刻針向著自己右臂狠狠紮了下去。

  轟!

  巨大的痛苦再度席捲而來,將他徹底淹沒在一片黑暗中。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2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40 AM 編輯

第十四章 美好的回憶

  成功晉階為二級靈魂法師後,修伊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學習新的靈魂法術了。

  不得不說,靈魂系的法術就是如此可憐。二級能夠學習的法術甚至比初級更少,一共只有三個,分別是法力吸吮,精神燃燒和迷失之舞。

  迷失之舞是一個亂心法術,是由慾望燃燒升級而來。

  只是慾望燃燒僅僅能夠令中者燃燒自身的慾望,對於慾望執念並不強烈的人而言,並沒有什麼作用。迷失之舞,則是直接使對方陷入迷茫之中,從而失去攻擊能力。

  至於迷失之舞到底能夠持續多長時間,就要看中者的意志抵抗力和施法者的修為了。

  修伊曾經向旭施展過一次迷失之舞,小傢伙發了個呆,就什麼事都沒了。

  他很希望那是由於魔龍體質不同,意志過於堅強的原因,但是看看小傢伙天天懶散的模樣,過著飯來張口的生活,絲毫不具備意志堅強者的風範,只好很沒自信的意識到這很可能還是自己修煉不足的原因。

  至於精神燃燒,則是精神衝擊術的升級法術,通過燃燒對方精神能量造成精神攻擊,比一般的精神攻擊效果要強大多了。

  法力吸吮或許是三種法術中最好用也最雞肋的魔法。

  顧名思義,這種法術可以通過吸取他人的法力來補充自己消耗的魔力,其效果堪稱逆天。

  不過可惜的是,這個法術的限制也極大。

  它的限制就是被法力吸吮的對象,必須是在無抵抗意志的情況下進行。

  因為只有這樣,靈魂法師才能順利和對方建立魔力傳輸通道,從而從對方身上源源不斷地吸取法力。在此期間,被吸吮法力者不但可以主動中斷魔力的吸吮,甚至可以借此機會發動反擊,使對方形成魔力反噬。

  對絕大部分魔法師來說,這樣的要求意味著他們並不能從敵人的身上吸取魔力,而從自己的盟友身上吸取魔力,就等於是削弱了盟友的實力,在戰鬥中並沒有任何意義,因此像這樣的法術,對大部分魔法師來說,都不具備什麼效果。

  不過對修伊來說,他看中這個法術可是已經很久了。

  他之所以優先選擇給自己鐫刻幽暗魔紋,拚命努力地要將自己晉階,甚至可以說就是衝著這個法術去的。

  甚至還可以說,未來他要對上阿布利特,就要靠這個法術來獲得成功了。

  當他終於完成了法力吸吮的咒語頌念之後,修伊的臉上放出了詭異的笑容。

  他邪邪地看向了那只好吃懶做不肯學習的小魔龍—旭。

  小傢伙莫名地打了個冷顫,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不妙的事情要發生。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天下沒有白吃飯不出力氣的好事。其後不久,小傢伙終於「深刻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

  修伊這次外出,一走就是多天,期間可急壞了黛絲和蘭緹,就連克拉麗斯也過來問了幾次。

  在這些天裡,修伊除了把魔紋鐫刻在自己身體上外,又為自己準備了一些其他的煉金師道具。

  直到將所有一切忙完,他才重新回到香葉城。

  「哦,你終於回來了。」蘭緹一看到修伊就叫了起來:「芬克,你把所有人都急壞了。」

  「出什麼事了嗎?」修伊可不認為沒了自己歌舞團就無法生存了。

  「哦,不,沒出什麼事,只是我們已經好幾天已經沒有你的消息了。」黛絲拉住修伊的手臂:「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但是我們都希望你能理解我們對你的掛念。」

  蘭緹的口氣很幽怨:「我們以為你離開我們,不回來了。」

  兩個姑娘對修伊的情誼,就算是傻瓜也能夠看得出來。修伊微微沉默了一會,終於拈起黛絲和蘭緹的手:「這真讓我惶恐,我不明白是什麼能夠讓我同時得到你們兩位的另眼相待。我以為我對你們而言,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即使在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之後,我們終有一天還是要分開的。」

  「你不相信我們嗎?還是你以為我們別有用意?」黛絲望著修伊問。

  蘭緹則道:「或許你覺得我們太不矜持?過於輕浮?」

  「不,不是那樣的。事實上對於你們的眷愛,我感到十分惶恐,但也有些不敢承受。我在想我是否做錯了什麼,而讓你們有所誤會?我是說……我無法給你們任何承諾。」

  「為什麼要有承諾?」說這話的竟然是黛絲,這讓修伊大吃一驚。

  眼前的姑娘笑嘻嘻地看著他:「你只是不瞭解我們而已。」

  「我不明白。」修伊很誠懇的道。

  「那是因為你不是歌舞團的人,所以你無法理解歌舞團的生活。」蘭緹柔聲道:「芬克,或許你還不明白。歌舞團的姑娘們經常要四處演出,總有女孩子會為了錢和一些貴族們上床,這使我們的名聲變得很差,我們很難找到一個好丈夫。但即使沒有錢的原因,貴族們也總是有足夠的辦法得到他們想要得到的,事後才不會管我們的死活。我們不想做這一行,可不做這個我們什麼也做不了。我們是一群可憐的女人,可是壞名聲卻永遠落在我們的頭上,不管我們到底做過什麼又或者沒做過什麼。」

  黛絲也道:「所以歌舞團的女孩子們永遠都明白一件事,當幸福來到我們身邊時,我們就必須自己去把握它,抓住它。否則就算它來到了,如果因為我們的矜持而錯過,我們也只會後悔莫及。」

  蘭緹繼續道:「我們不是那些大家閨秀的小姐們,她們有著太多優秀的選擇,而我們面對的,大多數時候都是骯髒的碼頭工人,農夫,獵人,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進入上流社會,我們唯一的資格就是爬上貴族的床,然後在天還未亮的時候就匆匆起身離去,帶著貴族老爺們給我們的幾個金幣。我們唯一能祈求的就是不要懷孕或者最好懷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選擇。」

  黛絲再度接口:「所以歌舞團的姑娘們在走到那一步之前,至少要學會把握機會,珍惜每一個從眼前走過的優秀男人。芬克,在我們走到那一步之前,至少我們可以選擇我們喜歡的。沒有別的原因,僅僅因為我們喜歡……」

  修伊終於明白了。

  在這片大陸上,即使是最輝煌最鼎盛的歌舞團,歌女們的地位也是極為低下的。很多時候歌女一詞與**並沒有太大的差異。歌舞團的人生,其實就像是吉普賽人的流浪文化——(注定了漂泊的人生,即使是再無憂無慮也只是哀傷的悲歌,即使再豪放不羈也只有無根的苦澀。1)

  對於歌舞團的大部分姑娘來說,當有一個自己看著滿意的男人從眼前漂過時,她們會放下尊嚴,放棄顏面,不惜一切地去抓住他,哪怕那個男人不屬於她們,至少在她們被迫無奈地去和那些貴族上床之前,她們可以對自己說,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男人是自己選擇的。

  人生的機遇從來不多,要抓住一切可能!

  那樣她們至少能夠擁有關於最重要的一次的美好回憶。

  眼前的男孩長相俊美,斯文禮貌,即使面對克拉麗斯的敲詐勒索,他也絲毫不動氣,反而能將錢都借給她。他看上去如此聰明,有本領,又體貼他人,除了年紀小了點,姑娘們幾乎從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缺點。

  這就已經足夠讓姑娘們動心了。

  她們不指望修伊會留下來守著她們一輩子,但她們希望修伊能留給她們一段美好的值得她們去品味的人生記憶。

  這種人生態度可以說完全是由於對未來的茫然和不自信所導致的,她們已經不在乎結果,只追求能擁有幸福的過程。哪怕那幸福是短暫的。

  修伊沉默了。

  那個時候他很想說,我可以保護你們,但他終究說不出來。

  還是黛絲心細,她用小手捂著修伊的心房:「不必憐憫我們,不必同情我們,更不需要為我們而停止你的腳步。從我們進入歌舞團的那一天起,我們就已經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了。」

  蘭緹則從後方摟著修伊的腰:「我們不知道未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但我們知道今天晚上的人生,應該可以是美好的。芬克,你願意和我們一起嗎?」

  修伊沙啞著嗓音回答:「是的,我願意……很願意給你們一個愉快的回憶。」

  「或許會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黛絲閉上眼睛,用甜美的聲音低聲輕喃。

  她的表情已然陶醉。

  這一夜,黛絲和蘭緹是在修伊的房間裡度過的。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39 AM 編輯

第十五章 瘋狂

  清晨醒來的時候,黛絲與蘭緹依然睡得深沉。

  她們昨夜的表現太瘋狂,因而也陷入深深的疲倦中。

  至於修伊,聽說煉金師們有一種藥物可以讓男人的雄風常在,黛絲和蘭緹懷疑修伊是否也用了這種藥物,以至於這一夜在給予她們如此強烈的衝擊之後依然可以保持著清醒與強健。

  這個男孩在男女之道上,有著遠超過他年齡的成熟,手法巧妙,技術嫻熟,根本不像是初次的經歷。

  修伊對這份懷疑只能表示無奈的遺憾。

  擁有雙份的人生記憶,的確是怎樣表演,終究無可避免地會露出一些馬腳來——大學不僅僅是學生們的象牙塔,同時也是將男孩變成男人的轉職之地。

  但是不管怎麼說,隨著眼下這具身體逐漸的發育成熟,修伊第二次經歷青春期時已經少了那許多懵懂的酸澀,更多了一份少年的成熟。

  他很感謝黛絲與蘭緹對他的另眼相看——長達近四年的彷彿牢獄一般的僕役生涯,使他的神經長期繃緊,很多時候心底下有一種想要歇斯底里的發洩的慾望。及時的碰到黛絲和蘭緹,使自己得以通過另一渠道來宣洩心中的憤怒與仇恨,至少使他可以不至於迷失心中的方向。

  這刻溫柔的眼眸順著黛絲光潔的皮膚一路下滑,漸漸停止在她的那一線臀縫上,修伊忍不住輕輕湊過去,輕吻了那神秘的清幽之地。

  那裡如今還遺留著他的體味。

  或許是被修伊的調皮弄醒了,黛絲轉過身來,促狹地用雙腿夾住了修伊的脖子,不許他離開自己那裡。

  下一刻,下身的暖流襲遍全身。

  蘭緹也被身邊發生的旖旎情事帶醒,她驚訝地發現,修伊正在做著一些她之前從未想到過的行為。

  他用舌頭與手指生生將黛絲推向了gaochao。

  然後他轉向了蘭緹。

  一個美好而充滿情趣的清晨。

  至少在歌舞團管事亞歷克到來之前,一切都是如此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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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的門被老管事蓬蓬砸響。

  「芬克先生,芬克先生!」亞歷克的聲音急促,透著焦急。

  「什麼事?亞歷克?」

  「是團長,團長可能要出事了。」

  修伊霍地從兩個姑娘的身上坐了起來。

  他迅速穿好衣服,示意兩個姑娘躺在被窩裡不要出來,這才輕輕拉開房門。

  「克拉麗斯怎麼了?」他問亞歷克。

  老頭看都不看房間裡的景象,對他來說,這一切實在是太正常了。

  他急急道:「今天早上很早,克拉麗斯團長就去了蘭雅大劇場,您知道她一直希望能在耶誕節來臨的那天能在蘭雅大劇場上演圖蘭朵。」

  「是的我知道。」修伊回答。

  耶誕節或許是風鳴大陸在年末最後的一個盛大節日。

  平民們會在這一天走上大街,手持燭火,歡慶新年將到。一些有組織的商社會安排人手扎設花車遊街,通常他們會在花車上打上自己商舖的名字,也算是舊時代的一種廣告方式。至於貴族們則會乘坐專用的馬車,在侍從們的引領下,帶著家人前往各大劇場去觀看最新的歌劇表演。

  一些有志向的歌舞團,大都會在這個時候準備好自己精心準備的新節目拿出來亮相,以期能獲得貴族們的青睞,從而迅速將自己的名氣推向全國。至不濟,也要在這個黃金時刻,為自己大撈一票。

  當然,要想搶下這段時間的劇場租用權,是要花費相當驚人的數額的,如果一場表演不能達到三分之一的滿座率的話,就意味著這個歌舞團演砸了,要賠錢了。

  而劇場租賃給歌舞團的時候,通常都是預先安排好日期和場次,不可能臨時改變。沒有哪個歌舞團可以在發現生意不好後提出撤離劇場,取消演出,這就意味著損失往往不是一場兩場,而是數場甚至多天。

  劇場在耶誕節的這天,會安排六場演出,每次演出為兩個鍾時,中間有半個鐘時的休息時間,演出從中午開始,一直持續到深夜。

  這六場演出,可以說是歌舞團們爭搶最凶的場次,也是價格最高的場次。畢竟對大部分歌舞團來說,能夠在這裡上演,只要演出成功,就不僅僅意味著金錢那麼簡單。

  對克拉麗斯來說,僅憑幫其他歌舞團訓練歌女,幫助排練,所能獲得的金錢,其實遠遠不夠租賃蘭雅劇場在耶誕這天的任何一場場地使用費的,她充其量只能租賃一些小場地。不過有了修伊的那兩千個金維特,克拉麗斯的想法自然變了——她當然不可能真得敗家到把所有錢都花光的地步。

  她希望耶誕節到來的那天,紫蘿蘭歌舞團能在蘭雅大劇場上演她這些天正在排練的新劇目《圖蘭朵》。

  《圖蘭朵》是她見過的堪稱最出色的劇本,許多詠歎調的曲目也是經典之作。修伊雖然不會作曲,哼來聽聽還是做得到的。克拉麗斯本身就曲樂上的天才,被修伊這樣一帶動,所有的曲目自然順利完成。

  對於自己寄予厚望的《圖蘭朵》,克拉麗斯認為只有在蘭雅大劇場這樣的地方表演,才能達到她預期的效果。所以她把這筆錢留下來,就是期望能夠租賃到這一天的場次。

  然而要在這樣的場地上表演節目,不僅僅是有錢就夠的。克拉麗斯必須向蘭雅大劇場的經理證實,紫蘿蘭擁有可以征服貴族們的實力。

  所以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和蘭雅大劇場的經理商談此事。

  好消息是看起來那位經理對圖蘭朵的劇本相當滿意;

  壞消息是那位經理似乎不僅僅是對圖蘭朵滿意——他對克拉麗斯的風情萬種同樣很滿意。

  正如黛絲和蘭緹所說的那樣,歌舞團的姑娘們從幹這一行開始,就總是在面臨這樣的挑戰。

  這刻亞歷克急道:「克拉麗斯團長並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來得到場地租賃權,她認為圖蘭朵的優秀足以證明一切,但看起來那位經理不是這麼想的。他認為以紫蘿蘭的名氣與實力如果想在蘭雅表演,就勢必要付出更多一些的籌碼,而不僅僅是場地租賃費用那麼簡單。」

  「那麼然後呢?發生了什麼?」

  「今天早上團長和我一起去的大劇場。當時我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因為我注意到那個經理……」

  「說重點,亞歷克,長話短說。」修伊急顏厲色道,事實上他已經猜到會發生什麼了。

  亞歷克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團長進了經理的房間,她沒有跟我回來……那個經理不讓我見她。」

  修伊回頭對房間裡叫道:「你們兩個待在這裡,哪裡都不要去,我去去就回來。」

  兩張驚恐的小臉蛋望著修伊:「芬克,小心一些,那裡的人並不好惹。」

  「放心吧,我只是過去和他們聊聊天而已。」修伊安慰兩個姑娘道。

  他迅速走出旅店。

  解開一匹馬的韁繩,修伊對它使用了一個風翔術,那馬兒如閃電一般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

  蘭雅大劇場位於香葉城的最北端。

  這個劇場僅從它能夠以國母為名,就可以想像這家劇場的主人絕不是普通的商人。

  不過修伊可不在乎這個。

  事實上在這風馳電掣的急趕中,他只感到了一種情緒—憤怒。

  馬兒在風翔術的加持下飛快的來到劇場,直衝入劇場大門,修伊跳下馬,幾名僕役向著自己衝來。

  身形做了一個美妙的弧形旋轉,幾名尚未來得靠近的僕役已紛紛被他甩了出去。

  一名管家從裡面衝出來,看到眼前這景象,嚇得轉頭要逃。

  下一刻,修伊已經一把拎住他的脖子,將他按在牆上:「你們的經理在哪?」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就要倒霉了,小子!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這裡是……」

  修伊掰斷了他的一根手指。

  那管事發出了淒厲的慘呼。

  修伊用平靜的口吻說道:「別給我我不需要的答案。現在告訴我你們的經理在哪,否則你將失去一隻手。」

  「就在裡面,在二層,哦,放開我!」管事痛苦的大叫。

  修伊隨手將他扔到一邊,向著裡進二層樓走去。

  一名武士出現在樓梯口,手中還拿著一把沉重的大劍:「你不該來的,小傢伙。我知道你是紫蘿蘭的人,那個管家跑回去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人來,但我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修伊回答:「必須承認,武力破入有時的確是效率最高的一種方式。」

  「後果也很嚴重。」

  修伊搖了搖頭:「我不那麼認為。旭,我把他交給你了。」

  從修伊的懷裡,一隻小黑狗如一道黑色閃電般躥了出來。

  當它在修伊的懷裡時,它還只是一隻迷你狗的樣子,可當它衝到半空中時,身形已極劇變大,待落到那武士的身上時已變得如一隻小牛犢般大小。

  那個武士驚駭地睜大眼睛。

  「不!」武士淒厲的喊聲響起,旭像一頭瘋狂的暴狼,凶狠地咬住武士的咽喉。

  修伊看都不看那場面一眼,向著樓梯上繼續走去。

  儘管旭還只是幼生體,但如果它連一個初級武士都對付不了的話,也實在太愧對它那得天獨厚的血統了。

  二層的幾名武士大概是聽到了樓梯口的武士的慘叫聲,敏感地意識到來者不善。

  他們很機警地沒有立刻衝出去,而是躲藏在樓梯的一角。

  其中兩名武士舉起軍用重弩,對準即將上來的不速之客。

  然而他們沒有注意到,空氣中一隻透明的風鶯將他們所有的行動都觀察得清清楚楚。

  兩隻色彩繽紛的鮮艷鳥兒從修伊的肩頭飛起,轉瞬間變大,一如展翅的雄鷹。

  它們發出歡快的鳴叫,下一刻,兩團碩大的火焰從它們的口中噴出。

  四名武士哀號著從躲避的角落裡衝出,修伊的臉色鐵青,他身形急閃,連續兩個突刺躍過那幾名武士的身邊,順便用手中的鋒利的劍刃抹開了四人的咽喉。

  簡單,毒辣,一擊致命,這正是蘭斯洛特教他的武士制勝之道。

  解決了看門犬後,修伊站在經理辦公室的門前。

  他甚至能聽到克拉麗斯的喘息聲。

  「蓬!」大門被踢開。

  一名年輕人駭然地轉過頭來,他的身下還壓著克拉麗斯,外面的衣服已經被撕破,正露出裡面大片的空白。

  令人驚訝的是,他看不到克拉麗斯有半點的反抗。

  「我希望你還沒有來得及對她做些什麼,否則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會需要用到你的老二了。」修伊沉聲說道,他迅速走過來,一拳將那個衣衫不整,頭髮上還抹著濃郁的梔子花油的公子哥經理給打飛。

  克拉麗斯衣衫不整地躺在那張大辦公桌上,看到修伊進來,她發出放蕩的笑聲:「哦,芬克,你怎麼也來了?哦,快點,我正需要你呢。」

  修伊看了一下克拉麗斯的身體,還好,要緊部位尚未暴露,自己總算是及時趕到。

  他隨手從窗台上撕扯下一大塊窗簾,將克拉麗斯緊緊包住,可恨的是這個女人很不老實的拚命掙扎,口裡還發出**的大聲呻吟。

  被打倒的年輕人憤怒在地上叫罵:「你這個混蛋!你沒有看見嗎?她是自願的!我沒有強迫她!」

  躺在地上的年輕人並不蠢,這種情況下他沒有用家族的身份做威脅,而是第一時間選擇了將自己站在真理的一邊。

  「如果下了迷心草就算是自願的話,那麼天下就沒有不自願的女人了。」修伊湊近克拉麗斯大張的嘴巴,在聞到了克拉麗斯口中那一點藥味後道。

  他翻起她的眼皮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眼珠。

  然後他回頭用冷酷的眼神看著那年輕人:「你這混蛋,你給她下的藥足夠燒燬她的大腦!」

  「哦,不,你怎麼可能會知道?」年輕人駭然叫了出來。

  「我知道的比你想像得多。」修伊快速取出一瓶清醒藥劑,向著克拉麗斯的口中灌去。此時的克拉麗斯還在不停地瘋言瘋語:「哦,芬克,快點,我想要你。知道嗎?當你從天而降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屬於我的。你知道那時候我有多想要你嗎?我的英俊小男生。不過可恨的是黛絲和蘭緹竟然跟我搶你。哦,我痛恨我是團長,這讓我必須保持我的尊嚴與矜持。你以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和她們都做了些什麼嗎?哦天啊,她們的叫聲可真浪!這真讓我發瘋。」

  該死的,她已經徹底進入癲狂狀態了。

  「你需要好好睡一覺,放心吧,一覺醒來你就會好的。」修伊很無奈地在克拉麗斯的後腦上輕輕劈了一掌。

  他轉回頭看向那年輕人。

  然後他冷冷道:「也許我也該餵你吃些東西,這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

  他拿出一瓶墨綠色的藥水,向著那經理走去……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4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38 AM 編輯

第十六章 深港爆發戶

  克拉麗斯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旅店了。她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

  她注意到她的床邊已經圍滿了人。

  修伊,黛絲,蘭緹還有老管家亞歷克以及其他一些姑娘們都在看著她。

  「好了她醒了,沒事了,給她沖杯熱茶,記住不要太濃。」修伊吩咐道。

  黛絲站起身來:「我來做吧。」

  克拉麗斯迷茫著雙眼望修伊:「我出了什麼事嗎?為什麼有這麼多人在我身邊?我不是應該在蘭雅大劇場嗎?」

  「你已經回來了,什麼事都沒有,只是你太累了昏倒了。」修伊輕聲安慰她。

  「不,不對,我好像做了個噩夢。哦天啊,那個夢真可怕,我在夢裡就像個**……」克拉麗斯不停地回憶著。

  她怔怔地望向修伊:「我的夢裡有你,你就像個真正的騎士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修伊輕輕為她蓋上被子:「你現在需要休息,相信我,一切都過去了。」

  「哦,不!告訴我芬克,到底出了什麼事?!」克拉麗斯抓著修伊的手臂大叫。

  沒有人回答她。

  事實上她也不需要別人的回答。

  迷心草能夠讓人的理智產生錯亂,但不能清除人的記憶。事實上人們在醒來後往往會記得大多數當時的情況。

  果然,克拉麗斯的臉色漸漸變了。

  她盯著修伊:「那不是夢對嗎?」

  修伊苦笑道:「是的,那不是夢。」

  克拉麗斯的表情凝固了,她靠在修伊的肩頭開始抽泣。

  修伊偷偷向他們做了個手勢,眾人輕輕離去。

  過了一會,修伊從克拉麗斯的房間裡走出來,對焦急等待的眾人說:

  「她沒事,只是一時受不了這刺激,心神有些慌亂。讓她單獨靜一會,會沒事的。」

  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還是老管家亞歷克心思最細密:「芬克先生,我想請問您是怎麼把團長從托克的手裡救出的?我是說,這件事會不會帶來什麼……」

  「你是想問我有沒有把那個經理怎麼樣?」

  亞歷克點點頭。

  「好心吧,這件事我已經處理好了,不會有任何麻煩。事實上我們的那位托克經理是一位相當懂事明理的人,在我對他曉以大義之後,他立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並且保證會痛改前非。」修伊笑嘻嘻地對老管家說。

  老管家一陣暈眩。

  曉以大義?

  儘管他沒有看到修伊是怎麼衝進劇場救人的,但是他回來時身上的鮮血還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不過既然眼前的少年如此有把握,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匆匆退去,心想還是早點吩咐下去,讓大家做好立刻離開香葉城的準備。

  蘭緹抓住修伊的手臂急問:「她真得沒事?」

  修伊注意看看左右,突然摀住嘴笑了起來。他摟過蘭緹輕聲道:「她的確沒事,事實上她的精神好得讓我吃驚。你知道就在剛才你們的團長大人最關心的是什麼嗎?」

  「是什麼?」蘭緹睜著大眼問。

  修伊輕聲道:「她最關心的不是自己的貞節也不是那個二世祖公子哥,而是她在回來的時候有沒有什麼離譜的表現。」

  「噢!」蘭緹驚呼出來:「團長一向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如果讓她知道她剛剛回來的時候拚命地大喊大叫說要和你上床……」

  「她會發瘋的。」

  兩個人對望一眼,同時笑出了聲。

  修伊捏捏蘭緹的手:「通知大家,別讓他們把這事說出去,就讓它這麼過去吧。」

  「可是那個經理……」

  「我說過了,他不可能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修伊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

  ————————————

  下午的時候,克拉麗斯的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可恨的是白天蘭緹這小丫頭心直口快,無意中透露出口風,說出克拉麗斯的失態,這讓克拉麗斯羞怒不已。她當時就在自己房間裡大哭了一場。

  作為懲罰,下午修伊狠狠打了蘭緹一頓屁股。只是看起來這樣的懲罰頗受歡迎,她裸著身體橛著屁股的樣子看上去誘惑之極,那哀求討饒時的聲音嫵媚甜美,甚至連假裝害怕的眼神都令人的骨頭為之酥軟。

  結果就是打了沒幾下,一堂懲罰課就上成荒淫課,這讓修伊很無奈。

  他感慨自己終究年輕,擋不住誘惑。

  最糟糕的是他根本就不想擋住這種誘惑。

  不過也因為這個原因,克拉麗斯不敢見修伊了。

  她看到修伊就躲著走。

  昔日的強悍團長,吝嗇潑婦,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逢修伊就閃的害羞小姑娘,這讓修伊有些無可奈何。

  夜色降臨時,修伊終於等來了他期待已久的客人。

  老管家過來告訴修伊:布朗尼家族的人來了。

  布朗尼家族,就是蘭雅大劇場的幕後主持者。

  香葉城最有實力的家族之一。

  和卡默爾這樣的純商業家族不同的是,布朗尼家族是一個地道的大貴族,他們的出身更高貴,在政治上的地位也更高。布朗尼家族的現任族長,伯納德.布郎尼,正是凡爾薩群的內務署署長。

  至於內務署,其實就是蘭斯帝國的特務機構之一。蘭斯帝國維護國家安全的機器,除了軍隊和奧術塔的魔法師以外,有三個大機構,分別是法政署,律政署和內務署。

  其中法政署負責國家內部安全,律政署負責對外安全工作,內務署則是對內監察署,說白了就是皇帝斯特裡克六世手裡專門用來看管其他的機構與貴族要員的特務組織。

  這個機構對平民的影響力不大,但是對各高層貴族而言,卻是極為恐怖的存在。因此布朗尼在整個香葉城,甚至是凡爾薩群,其地位都可以說是舉足輕重。

  到來的客人,披著一件黑色的外套,連衣的頭套將整個人的頭部幾乎都遮了進去,只露出一雙深色的眼眸。行走在暗影之中,客人看上去就像是某個邪惡法師,只差手裡拿著一把骨杖了。

  來到修伊的面前,那客人將頭套掀開,露出的一張中年人的面孔。嘴唇旁邊還有兩撇小鬍子,看上去到頗有風度。

  來人先向修伊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後才用緩慢的語調說道:「很抱歉這麼晚來打擾您,尊敬的煉金師大人。」

  「看起來貴家族的效率很高,想必你們已經確定了,托克身上的問題,除了我沒有別人能解決,對嗎?」修伊淡淡道。

  來人微笑道:「是的,我們已經確定了。哦對了,托克是我的侄子,我這次過來就是代表我家族的族長為他今天所犯下的過錯而向您以及您所在的歌舞團道歉來的。」

  「真令人驚訝,我本以為你們會採用更加強橫的手段來解決問題。」

  「那就要看是對什麼人了。我們並不是和善到可以任人欺辱的人,但同樣也不認為自己可以驕狂到小看任何人。一位出色的煉金師不是我們想得罪的,哪怕我們得罪得起,同樣也不希望發生這樣不愉快的事。何況我相信您今天的所作所為,正是在為和平締造機會。」

  「可是我殺了你們五個人,我相信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家族的顏面會受到損失。」

  「他們沒能耐保護少爺,那就該死。當然,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已經被封口,沒有人會將它宣揚出來。」

  修伊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中年人的手腕。

  他們在第一時間裡選擇了最正確的做法——滅口,求和。

  如果換了是別的家族或者有個愚蠢的頭領,那麼對方或許會因此發怒,不惜一切代價立刻帶人來抹平整個歌舞團。但是布朗尼家族看起來相當聰明。對方很顯然意識到與一個煉金師為敵是不智的行為,尤其是在自家的少爺還中了煉金師的毒的情況下。所以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報復,而是立刻封口,同時搜遍全城尋找解藥。

  從修伊給托克使用的藥來看,那個小子僅僅是陷入昏迷,卻沒有任何特別痛苦的反應,這說明對方已經給自己留了一步台階,這也等於是一個無言的暗示。

  布朗尼家族很快就領會了這其中的意圖。

  在確人無人能解決此問題後,家族的高級人員前來談判,請求對方提供解藥就成了順理成章的做法。

  「我能請問您的名字嗎?」

  「克勞德.布朗尼,我是伯納德的弟弟。我相信閣下應該聽說過伯納德.布朗尼的名字。如果您需要讓這件事就此化解,我可以代表我的家族同意接受。我們可以與閣下立下血誓之約,從此以後都不會找紫蘿蘭和您的麻煩,但是紫蘿蘭必須在三天內離開香葉城。」

  「聽起來一定都不像你們有求於我。」

  克勞德的臉色有些難看:「達尼托先生,或許我該提醒你,得罪布朗尼家族的後果是什麼。我現在能站在這裡,已經是家族最大的讓步了。」

  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少年在態度上竟如此強硬,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他應有的年紀。

  「可是我卻聽說,伯納德先生只有這一個兒子?」修伊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克勞德的臉色越發難看起來:「你不可能用他的生命從我們這裡勒索任何東西,布朗尼家族不接受任何威脅。當然,如果你想要錢的話,我們可以為你提供一筆錢,但我希望你不會太過分。」

  修伊大步走到對方的面前:「我對錢沒興趣,不過我希望你和你的家族明白造成這一切後果的責任人事實上不是我,而是托克本人。他給我的朋友下得藥足以讓她致命!」

  「這個……」

  「克勞德先生,如果你想讓我拿出解藥饒你的侄子一命,那麼我希望你該明白一件事:拿出真正的誠意來。」

  克勞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紫蘿蘭歌舞團可以得到在耶誕節那天的黃金時段演出的機會,是免費的,這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她們不就想要這個嗎?」

  「很好。」修伊滿意的點點頭:「演出結束後,紫蘿蘭會離開香葉城,我也會離開。我希望你們的家族不會再做出讓我憤怒的事。另外,給這筆交易找個理由,我不希望紫蘿蘭的人知道和我有關。」

  「為什麼?」

  「對我來說,她們只是我生命裡的過客,我更喜歡用平凡的身份去征服那一個個美麗的姑娘,而非煉金師的身份。你知道那會讓我更有成就感。」修伊並不希望對方認為歌舞團的人對他而言有多重要,因為那等於是自暴其短。他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對方,他之所以保護和幫助歌舞團,僅僅是因為他看中了這裡姑娘的美麗姿色。

  「原來如此。」克勞德笑了起來:「看來托克是搶走了您的獵物,難怪您會如此生氣。那麼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

  從旅店離開的時候,克勞德依然是戴著他的黑色頭套。

  旅店的門口停著一輛豪華馬車。

  進入馬車,克勞德沉聲道:「立刻把這瓶藥送回去,給托克少爺餵下去。」

  一名武士騎著快馬離去。

  敲敲馬車窗,另一名武士出現在他面前。

  克勞德說:「找幾個機靈點的人,盯住這家旅店,尤其是那個叫芬克的煉金師。真奇怪,為什麼一個歌舞團會和一個煉金師走在一起?查一下他的來歷。哦對了,他的年紀很輕,又是煉金師,你覺得他有沒有可能會是那個帝國通緝的修伊格萊爾?在我和他的接觸中,我發現除了頭髮顏色不像外,其他方面有很多都和那個叫修伊格萊爾的人相似,年紀,身高,體重,尤其是他們都是煉金師。」

  到底是大家族的人,在消息上要比其他人靈通許多。

  眼前的武士立刻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們需要立刻通知法政署。」

  「不。」克勞德否決道:「如果是那樣的話,這就是一個立大功的機會,不該便宜給法政署和那個深港來的爆發戶。去找個畫匠把他的樣子畫下來,然後送去舊約克城我哥哥那裡。如果確認是他,那麼這個功勞將歸凡爾薩群內務署所有,嘿嘿,法政署將會失去他們的臉面。至於那個紫蘿蘭歌舞團還有那個克拉麗斯……先哲說得好,不要給自己留下禍亂的種子,等解決了這個煉金師後,我要你給我把整個歌舞團所有的女人全部賣到妓院去接客。記住,必須給我找最下賤最低級的那種!」

  克勞德的口氣中透露出深沉的冷酷與陰婺。

  從來沒人有能在布朗尼家族的頭上如此放肆,連領主大人對他們也都保持三分禮遇。這個歌舞團和那個煉金師,必須完蛋!

  「是,這就照辦。」那武士恭敬道。

  克勞德拍拍馬車伕的肩頭,豪華馬車緩緩啟動。

  半空中,一隻透明的夜鶯忽閃了幾下翅膀,散成一片微風。

  院子裡的修伊,面無表情,口中卻細細咀嚼著那樣幾個字:「深港來的暴發戶……難道那只精明的獵犬,是從深港出來的?」

  對於克勞德的懷疑,他絲毫不感覺奇怪。

  從他出手救人的一刻,他已經知道自己的暴露是遲早的事了。

  儘管之前他一再小心翼翼,包括出售藥劑,用配方換取材料,都用種種手法掩飾了自己的存在,卻終究沒想到克拉麗斯會遇到危險,使自己被迫公然出手。

  他再無法阻止別人對自己的懷疑,也使得計劃被全盤打亂。

  他勢必將暴露自己的所在。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對修伊而言,暴露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唯一令他頭痛的是要怎樣才能讓歌舞團不受到牽連……

  「把所有的女人都拉出去接客……克勞德,你說得對。做人的確不該給自己留下禍亂的種子。」他品味著克勞德說過的這句話,眼中露出一線狠意。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5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38 AM 編輯

第十七章 歡樂頌

  當修伊還在為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而陷入思索中時,克拉麗斯卻已經從旅店中走了出來。

  今天的一天,對克拉麗斯來說,想必是一個慘痛的教訓。

  但是此刻的她,面色沉重,卻不像是為了白天的事情來道謝的。

  她走到修伊的身前說:「芬克,你跟我來一下。」

  跟隨克拉麗斯來到後院,克拉麗斯站定後靜靜地望著修伊,看得修伊極不自在。修伊苦笑道:「你到底有什麼事找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修伊微微一怔。

  克拉麗斯清醒之後,起初還只是懊惱,憤怒,頹喪和害羞,但是一向以堅強自許的克拉麗斯還是很快就從打擊中恢復過來。事實上歌舞團的姑娘們整日在貴族圈子們打拼,這樣的事經歷得從來也不少。

  沒有好的心理調節能力,她們根本無法生存。

  清醒過來之後,克拉麗斯恢復了曾經的精明,她敏感地意識到修伊的來歷絕對有問題。

  一個普通的僕役怎麼可能如此順利的把她從蘭雅劇場救出來?

  這個人精通商道,心思細密,從天而降,來歷神秘,明明身無分文,卻可以拿出價值兩千金維特的藥劑。

  這還不算,卡默爾家族憑什麼對他如此禮遇?

  為什麼布朗尼家族會默默忍受白天受到的折辱?儘管她當時頭腦不清,也沒有看到死人的那一幕,但是她依然可以感覺到,修伊前往救她的過程絕不會溫柔。

  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她突然發現自己太大意,大意到對方只是是隨口說了一下自己的來歷,自己就信以為真,但是可以想像,如此簡單的來歷,配不上眼前這個少年神秘莫測的能力。

  所以克拉麗斯終於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被修伊給騙了。想到他在商舖裡騙那幫商人時使用的手段,克拉麗斯對這個少年的騙術是絲毫不會小視的。

  當她明白這一點後,她立刻放下羞澀把修伊叫了過來。

  望著克拉麗斯那質詢的眼神,修伊只能苦笑:「我是什麼人,對你真得那麼重要嗎?」

  克拉麗斯的臉色微微一變:「那麼說你果然不是叫芬克了?」

  修伊沒有回答他。

  「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欺騙我們?」她怔怔地望著修伊,腦海中無數個影像閃過,突然之間她有一種恍悟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少年,除了頭髮是黑色的以外,似乎與那個正在全國通緝的殺人犯……

  「噢,我的天啊。」克拉麗斯摀住嘴唇輕呼出聲:「你……你是修伊格萊爾。天啊,你是那個殺人犯!」

  修伊一把抓住克拉麗斯,克拉麗斯瘋狂大叫:「不,放開我!你一定是他,是的,你一定是他。我的天啊,神靈給我降下了一個什麼人啊!」

  「夠了,克拉麗斯!」修伊低低地怒吼:「你看清楚些,我是芬克,不是什麼修伊格萊爾,難道你真得以為我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罪犯嗎?」

  克拉麗斯愕然抬首,那一刻她看到的是修伊清澈如水的眼神。

  修伊抓著克拉麗斯的手臂:「克拉麗斯,要相信我。對於很多事物的觀察你不能光用看的和聽的,你還要用你的心去感覺,去領悟。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你覺得我真得是那個殺人犯嗎?滿手血腥?罪惡纍纍?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克拉麗斯本能地搖頭:「不,芬克,你是個好人。」

  「對,是的,你終於明白了?通緝令上的人是個魔鬼,他殺死無辜,害死平民,可我不是。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對嗎?」

  「嗚……」克拉麗斯嗚咽著哭了起來:「是的你沒有,恰恰相反,你還幫助了我。哦,我的天啊,我怎麼會把你看成是那個殺人犯。如果你真得是修伊格萊爾,那麼早在我敲詐你二十金維特的時候就殺死我了。我很抱歉,芬克,我真得很抱歉。你救了我,我卻那樣看你……」

  「沒什麼,克拉麗斯,我只希望你明白,我不會傷害你們的。反正過段時間我也要離開了。到時候你就可以真正放心了。」

  「你要離開我們?」克拉麗斯驚愕地看修伊:「為什麼?你生氣了嗎?」

  「不,只是我終究不是歌舞團的人,不可能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很遺憾我的計劃出了些差錯,所以我要提前離開你們,不過我向你們保證,我們總會有機會再見的。」

  「你確定不是因為我剛才的……」

  「我確定!」

  「哦,不……」當修伊說出自己要離開的時候,克拉麗斯的心中突然生出不捨。她突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少年早就不知不覺間征服了她的心。管他是什麼來歷,他是通緝犯也好,是逃亡僕役也罷,重要的是,她不想他離開。

  天知道當黛絲和蘭緹那兩個臭丫頭在他的房間裡和他顛鸞倒鳳的時候,自己的心裡有多難過。

  這個混蛋,他迷住每一個女孩子的心,也包括了自己。

  「相信我,克拉麗斯,我只是暫時離開而已。」

  「好吧……那你什麼時候走?」

  「耶誕節那天,我要看過你們的節目,看過圖蘭朵在蘭雅大劇場上演,征服所有貴族的心之後再走。」

  「哦,那是不可能的。」克拉麗斯嘟囔:「我已經放棄了蘭雅,我想紫蘿蘭還是在小劇場裡演出吧。」

  「相信我,克拉麗斯。這世上永遠都不缺奇跡。」修伊微笑著對克拉麗斯說。

  ———————————————

  第二天一早,克拉麗斯回到旅店時瘋狂的大叫起來。

  「蘭雅!我們要去蘭雅了!」

  一下子轟動了歌舞團所有的成員。

  黛絲第一個提著厚布碎花裙衝了出來,對著克拉麗斯喊道:「哦,天啊,克拉麗斯,你剛才說什麼?」

  克拉麗斯笑著大喊:「我說蘭雅!我們要去蘭雅大劇場了!在耶誕節這天!」

  「哦!」後面衝出來的姑娘們齊齊摀住了小嘴,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一些姑娘甚至流出了激動的淚水。

  從那個只能在小村莊表演的可憐歌舞團,到一下子進入蘭雅大劇場,這中間的飛躍實在是太大了。

  尤其還是在耶誕節這天進行表演,那可是所有歌舞團當初做夢都不敢想像的事。

  蘭緹更是流著眼淚哭喊出來:「我簡直難以想像,我們要去蘭雅了!而且是在耶誕節。我們要在耶誕節那天在蘭雅大劇場表演了!」

  黛絲更是大叫道:「可是這怎麼可能?昨天芬克還把你從那個經理的手裡搶了出來,他們怎麼可能還讓我們去蘭雅演出?」

  蘭緹大叫道:「誰知道呢?也許是他們良心發現了!不管怎麼說我們成功了!我們就要成為這世界最幸福的歌舞團了!」

  所有的姑娘們大叫著跳了起來,她們摟在一起高興的又哭又叫。

  可能是外面的吵鬧聲太大,連正在冥想中的修伊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

  打開窗戶,看著對這特大喜訊喜極而泣的團員們,修伊也露出了愜意的笑容:「瞧,幫人總是美好的,對嗎?旭。」

  小魔龍躺在床上哼哼了幾聲,顯示出一種不屑的表情。

  外面響起了瘋狂的砸門聲。

  修伊把門打開,看到克拉麗斯站在外面。

  她特意做了些打扮,此時的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宮廷服,臉上還塗了些粉妝,這刻正激動無比地看著修伊。

  修伊也笑著看她,她終於按捺不住地撲了過來,一把將修伊摟在懷裡:「謝謝你,芬克。如果沒有你,我們不會有今天。」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告訴我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機會的?」

  「哦,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昨天的事情後,蘭雅的劇場換了一個經理。新的經理在看過圖蘭朵的劇本後,說本來以我們的資格是根本不可能拿下耶誕節的場次的,就算有錢也沒用。」克拉麗斯快速吐出一連串的話語,興奮無比道:「但是他對這個劇本非常滿意,他認為只要我們表演好,一定會成為經典之作。他很喜歡我們的詠歎調,但他認為我們缺乏好的樂隊,所以他甚至決定了要把劇場的樂隊借給我們使用。他相信我們一定能讓香葉城,哦,不,是整個國家都轟動的!」

  「聽起來不錯的理由。」

  「哦,是的,非常不錯。芬克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那個經理甚至為他的前任向我道歉,希望我不要介意此事,他說他希望蘭雅劇場和紫蘿蘭歌舞團在未來能夠建立起長久而密切的合作。」

  「我也希望是如此。」

  說到這,克拉麗斯停下了說話,她輕輕來到修伊的身邊,用深情的眼眸望著修伊:「我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述說這一切,述說我心中的感激。是你告訴我應該怎樣去管理我的歌舞團;是你給我寫了這世上最好的劇本,也給了我們希望;還是你拿出來的錢拯救了我們,讓我們可以繼續下去;你還把我從那個色狼的手裡救了出來……即使我曾經那樣的有眼無珠,那樣的苛責待你,你卻始終在幫助我;哦,我的天啊,我甚至還懷疑你,可是你卻始終關心我,幫助我……你就像個天使,真正的天使,是神靈響應了我們的祈禱,把你從天而降,送到我們的身邊來,拯救我們於危難之中……」

  她的眼眶裡閃爍出激動的淚花,再說不出一個字來。修伊輕輕地摟過克拉麗斯,他用手指劃過克拉麗斯的臉龐,然後在她火熱的嘴唇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個吻。

  這個吻讓克拉麗斯面紅耳熱,慌忙的躲避:「哦,不,不,芬克,我比你大好多,我配不上你。只有天底下最高貴最美麗的姑娘,才能配得上你。」

  那一刻,修伊的動作微微一滯,心底深出浮現出艾薇兒的影子。

  女人天生的敏感讓克拉麗斯察覺到了什麼:「你的心底有個女孩,你想起了她,是嗎?」

  猶豫了一會,修伊點點頭:「是的。」

  「你愛她嗎?」

  修伊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麼……你是愛她的。」克拉麗斯低聲喃喃道:「她一定很美。」

  「……是的。」儘管這個回答很蠢,可是修伊不想欺騙克拉麗斯。

  他正想補充一句:但是我們沒有可能,克拉麗斯卻突然猛地摟住他,瘋狂地吻住修伊,吻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小魔龍旭嗚的一聲,從床上爬了起來,大有躍躍欲試的意思。

  良久,克拉麗斯才鬆開修伊,癡迷地望著他,喃喃道:「我想試試。」

  「什麼?」修伊一楞。

  克拉麗斯羞紅著臉,輕輕道:「你不需要給我任何承諾,這是我自己願意的。我想……品嚐一下那禁果的滋味。你知道的不是嗎?我昨天說得那些……」

  「那都是你神智不清時說的話,你沒必要放在心上。」

  「不,芬克,是你告訴的我,要用心去領悟。我的心告訴我,我想要你。」

  說著,她靠上了修伊的胸膛,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趴在窗口偷看的黛絲和蘭緹很是幽怨的歎了口氣。

  「我就知道她早晚要落進那個傢伙的魔掌。」黛絲坐在地上說。

  「我們該慶幸我們提早下手了。現在克拉麗斯是後來的,在這件事上,她得感謝我們的慷慨。」蘭緹也坐了下來,很不服氣道。

  耳邊突然響起修伊的聲音:「如果你們真那麼慷慨,為什麼不一起加入呢?」

  兩個姑娘驚愕抬頭,只見窗口修伊正在促狹地向著自己笑。

  「啊!」姑娘們一起尖叫起來,同時向著自己的房間跑去。

  修伊將戀戀不捨的目光收回,回頭望向克拉麗斯,團長大人的眼神中正流露出無限的希冀。

  「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是嗎?」她微笑著說。

  「是的。」修伊笑道,他向著克拉麗斯走去。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6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37 AM 編輯

第十八章 神聖騎士

  一場冬雨剛過,香葉城的上空氤氳出一股股淡淡的香氣。

  潮濕而泥濘的路面在工人們的整理下重新變得乾淨平整,香葉城正籠罩在盛大的節日即將到來的歡慶氛圍中。

  修伊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香葉城郊外的一處小湖前,這裡的氣候與土質與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世界有很大差異,雖是寒冬,湖水並沒有上凍,魚兒則依然在水底歡快地暢遊。

  偶爾會跳出一兩支,向他射出一道道水箭。

  將手裡的麵包屑盡情灑出去,看著那一大群魚兒爭搶食物,修伊眼神淡定而充滿肅殺。

  紅在他的頭頂上空發出尖銳的鳴叫,那是在響應綠的呼喚,這說明遠處有人來了,而且很可能就是修伊在等待的人。

  修伊單手一凝,風鶯成形,向著郊外飛去。

  不得不說,雖然只是一個簡單的初級魔法,但是風鶯實在是太好用了。低級別魔法的好處就在於消耗魔力極低,絲毫不用擔心魔力不足的問題。雖然它無法避過高等級法師的搜尋,但是用來對付一些普通人,其實比高級法術更有效果。

  透過風鶯的視線,修伊觀察到不遠處的大路上,一個穿著平民服飾的男子正在策馬急奔。

  只是看在修伊的眼裡,那個平民的身上卻有著太多的問題。

  比如一個普通的平民,怎麼可能騎驛站專用的馬匹?

  輕輕地揮了下手,修伊頌念:「無所不能的風之精靈啊,請讓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請聽從我的呼喚……」

  一團風元素形成的龍捲風在大道上強烈地吹過,掀起了漫天的塵煙。

  奔跑的馬兒驚嘶著倒立,在那騎馬的男人有所反應之前,一道風刃衝擊呼嘯著撞中他的後腦,將他打翻在地。

  那男人落到地上便直接暈了過去。

  修伊這才信步向著那落地者走去。

  翻了一下他的包裹,從裡面找出一封信。

  修伊注意到信是用魔法封印住的,一旦強行開啟,會使信箋自燃。

  皺了一下眉頭,修伊從戒指中拿出一瓶藥水,滴在那魔法封印上。

  不得不說,煉金師的確是全能的魔法師,他們沒有派系之別,使用特殊的手段來完成那些魔法師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包括了解除信箋上的魔法封印。

  信是布朗尼家族的族長伯納德.布朗尼寫給他的弟弟的:

  「我親愛的弟弟,你派來的人已到我這。經查實驗證,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目前帝國第一號通緝要犯修伊格萊爾。你的發現為家族的榮耀立了一次大功。根據我所瞭解到的情況,修伊格萊爾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殺人犯那麼簡單,如果是那樣,陛下不會派出大地武士查克萊,並下達大規模的全國追捕。所以我認為這個人的存在很有可能牽涉到國家的一些重大機密。而且從查克萊大人的重視態度上看,這個人的危險性也超出了你的估計。

  而根據我所得到的消息,這個修伊格萊爾之所以成為帝國第一要犯,是因為他的身上有一件空間物品,裡面儲藏有大量頂級煉金師的東西。甚至連帝國的崛起都和這些東西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但這條消息尚未得到證實,無法確認。

  目前接手這個案件的拉捨爾閣下,是一位非常有經驗的探員,你的發現證實了他的推斷,修伊格萊爾的確是在凡爾薩,但我不認為把這件事交給他處理會對我們有什麼好處。那個傢伙錯誤地判斷了修伊會返回南威爾鎮,但事實上他卻停在了凡爾薩。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所以我需要你想辦法確認修伊格萊爾身上是否真有空間物品和那些東西,一旦確認屬實,立刻調集家族武士對他進行抓捕,不惜代價也要獲得那些收藏。抓捕過程必須絕對保密,抓捕一旦展開,任何介入者統統誅殺,然後將屍體毀掉,務必做到不留痕跡。但如果阿布利特介入此事,立刻放棄計劃。」

  「最後,感謝你對托克的照顧。你的兄長,伯納德.布朗尼,於凡爾薩群舊約克市。」

  「附:我會在這裡幫你拖住拉捨爾,盡量延緩他趕到香葉城的時間。必須承認,這是一個非常冒險的決定,但是當情勢需要我們去冒險的時候,為了家族同樣需要我們做出勇敢的抉擇。家族的振興取決於你!願神靈保佑你保佑布朗尼家族。」

  輕輕收起信箋,修伊的臉色有些難看。

  查克萊他也加入了對自己的追剿當中嗎?看來他是不放心自己掌握著關於他的秘密啊。

  那麼貝利他們呢?會不會也在其中?

  原來那頭來自深港的老獵犬,是叫拉捨爾,自己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老獵犬果然不簡單啊,竟然能看破自己布下的迷陣,知道自己帶走了煉獄島的大量材料,猜到自己擁有空間戒指……

  在讀過這封信後,修伊的心神一時間有些恍惚。

  有得必有失,儘管拉捨爾的確上了修伊的當,但在對修伊擁有空間戒指和帶走大量材料的問題上卻看得極準,這一點卻是修伊沒有想到的。

  微微沉思了一會,他用清洗藥劑將「但如果阿布利特介入此事,立刻放棄計劃。」輕輕抹去幾個字,然後用隨身帶著的筆,模仿伯納德.布朗尼的筆跡與口氣在上面改成:「即使阿布利特介入此事,也要將計劃堅持到底。」

  必須感謝自己的學生生涯,從小學起,修伊就學會了模仿家長筆跡給班主任遞請假條。在考進大學之前,修伊曾一度懷疑自己的將來是否要依靠幫人寫假遺囑過生活,卻沒想到最終在這裡派上了大用處。儘管他對這裡的文字還不太熟練,但只是修改幾個字,卻還不用擔心對方會看出問題了。

  將信寫好後,修伊重新將信封印起來,塞回了那信使的袋中。

  看看那昏迷的信使沒什麼問題,應該很快就會醒來,修伊扭頭離去。

  —————————————

  回去的路上,修伊看到蘭緹迎面向他走來。

  小姑娘這些天和修伊纏得如膠似漆,受到美好愛情的滋潤,越發的動人起來。

  「芬克。」

  可愛的小臉蛋上洋溢著春天來臨般的微笑,她向著修伊跑來,抱住修伊美美地親上一口,然後叫道:「就知道你在這裡,你總是喜歡一個人躲到外面去。」

  「只是不喜歡被一大群人圍攏著問這問那,就像是在圍觀一隻珍稀動物一樣。」修伊笑著解釋。

  這幾天有關於克拉麗斯的遇險還有修伊的出手,以及獲准在蘭雅大劇場上演圖蘭朵的事,已經歌舞團已經傳開了。人們紛紛猜測,能夠進入蘭雅,一定和修伊有關。

  有人認為修伊可能是某個高等貴族的子弟,也有認為修伊是個魔法師,因為他們隱約聽說了關於那天卡默爾家族的事情。

  紛紛擾擾的猜測,弄得修伊不勝其煩,再加上修煉的需要,一有空他就離城外出。

  「噢,那說明你有能力,你正在吸引所有的人。」蘭緹向修伊撒嬌。

  「你是指哪方面的能力?」修伊促狹地問。

  蘭緹很可愛地歪著小腦袋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回答:「哪方面都是。」

  「這或許是對男人而言最動聽的讚美了。」

  「也許今天……你會想要三個人一起……」蘭緹給了他一個非常誘人的提議。

  「哦,蘭緹,我會吃不消的。」

  「那我可不管。」她摟著修伊的脖子,輕咬著他的耳朵:「今天晚上……我要吸乾你。」

  勾魄銷魂的話語令修伊再忍不住,一把抓住蘭緹,狠狠地向她的嘴唇上印了過去。

  蘭緹大笑著拍打對方,卻任由少年的唇落在自己身體敏感的部位。

  他們正嬉鬧間,不遠處傳來陣陣馬蹄聲。

  揚頭看去,只見一支雄壯威武的隊伍正向著城內趕去。

  為首的是一名穿著神聖鎧甲,披著紅色大氅,手持加持過神聖法術的騎士長矛的高大騎士。

  那騎士只是橫掃了一眼不遠處嬉鬧的少男少女一眼,然後低低地哼了一聲:「迷失在慾望之海的人們啊,早日清醒吧,接受我主的光輝。」

  他隨手一抬,騎士長槍上放出一團熾烈的光芒。

  「清除污穢!」

  那光芒向著修伊和蘭緹兩個人的身上落去。

  蘭緹大駭,修伊卻一把抓住她:「別動,那不是攻擊法術。」

  光芒在修伊和蘭緹兩個人的頭上炸開,現出一片光雨落下,瞬間將兩人沐浴其中。

  蘭緹只覺得整個人的身心都彷彿被洗絛了一遍,神清氣爽。

  遠方的那支騎士隊伍,就像是天神的降臨,她再按捺不住心中的崇敬,向著他們跪了下去。

  隨後,修伊也單腿下跪。

  那騎士長發出高傲的冷哼,領著身後的騎士們向城內衝去。

  直到那隊騎士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中,修伊的手輕輕在蘭緹的肩上一拍,蘭緹這才清醒過來。

  「哦,我的天啊,那是……」

  「是神聖騎士團。剛才的那個騎士長,用的應該是神聖法術中的清除污穢,可以滔盡人心中的各種慾望,讓人心靈平靜。嘿嘿,果然有點門道呢。」修伊冷冷道。

  就在剛才的那一下清除污穢法術落在修伊的頭上時,修伊就發現,從表面上看,清除污穢的法術是教會用來洗絛人心時的法術,但是從蘭緹剛才的表現來看,這個法術分明還帶有一定的精神催眠效果。

  被使用了這個法術的人,心中的慾望會暫時消失,對於施法者則會生起崇敬的心理。

  因此蘭緹剛才才會在不自禁的情況下向那個神聖騎士團的團長下跪,並逼得修伊也不得不跟著下跪。

  難怪聖靈教會可以成為北大陸第一宗教,就連蘭斯帝國的君主加冕儀式,都要通過聖靈教會進行。教皇的權力甚至更在一國之主之上。僅憑「清除污穢」法術這一手,聖靈教會每年就可以為自己招攬大量的信徒。

  只是根據修伊所知道的,在風鳴大陸所有的法術體系中,唯一擁有精神催眠能力的法術體系,大概就是靈魂魔法了,怎麼神聖魔法竟然也會有這樣的能力?

  他突然意識到,就在剛才那個騎士長使用「清除污穢」法術時,他好像感覺到了有一絲靈魂力量的波動。

  難道說神聖法術也是運用的靈魂力量在進行的這一切?

  這個發現不可謂不令人驚悚。

  靈魂法術被稱為大陸的禁忌,但是神聖法術,卻成為聖靈教會掃蕩邪惡的重要支柱。

  如果誰敢說靈魂法術和神聖法術是一個娘生的兩個孩子,只怕會立刻引來全大陸的公剿。

  此時蘭緹驚奇道:「神聖騎士團?他們為什麼會來香葉城?」

  遠望著那隊騎士離去的背影,修伊淡淡道:「應該是路過這裡,他們是光輝騎士團的成員,可能是去清剿某個異教徒地區的。」

  神聖騎士團是負責守護教廷的重要作戰力量。他們與一般的武士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每一個神聖騎士都不僅僅是一位強大的武士,同時還擁有釋放神術的力量。

  假如說魔法還有解釋,還有奧秘可以探索,那麼神術就完全無法理解它的存在了。

  與魔法不同,修煉神術需要的不是天賦,而是對教會與神靈的虔誠。每一年,聖靈教會都會從信徒中挑選擁有虔誠信仰的少年信徒進入位於格拉比斯山脈的教廷總部進行訓練。

  最終能夠成為神聖騎士而走出教廷的,卻往往不到十分之一。

  然而就是這十分之一的人物,組成了教廷最恐怖也最強大的戰力——神聖騎士團。

  目前神聖騎士團擁有大約三萬名神聖騎士,總共由守護,榮耀,光輝三個騎士團組成,每個騎士團下轄十個千人騎士團。守護騎士團負責守衛教廷,榮耀騎士團則分散各地教堂守護當地,光輝騎士團則負責執行各種外出任務。

  這次前往香葉城的,就是一支隸屬於光輝騎士團第二團的一支百人小隊。

  不要看只有區區百人,他們中力量最差的,也相當於一名四級武士。考慮到他們擁有施展神聖法術的能力,這些神聖騎士的戰鬥力沒有弱於五級到六級的存在。

  正是這些神聖騎士的存在,才奠定了聖靈教會在北大陸的輝煌,成為風鳴大陸三大教會之一,同時也是北大陸的主宰教會。

  需要動用到一百人以上的神聖騎士隊,通常都不是好對付的,只是不知道什麼樣的異教徒值得這樣鄭重其事。

  難道是其他大陸的那些異教徒跑到這裡來了?修伊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28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37 AM 編輯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十九章 螳螂捕蟬


  在那一輪血日從天之盡頭落下之前,進入香葉城的神聖騎士終於再度開拔。

  修伊由心底升起一股慶幸的感覺——任何部署周密的計劃,都討厭外來勢力的插足。他們帶來的意外通常只會讓一切完美的詭計流產。

  所以當那支神聖騎士隊離開香葉城的時候,他覺得幸運之神至少到此刻還是眷顧自己的。

  夜晚的街道靜悄悄的,幾乎已經見不到什麼人影。

  修伊行走在空曠的道路上,風鶯在前方為他探察道路。要叢黛絲和蘭緹那樣的美人懷中掙脫出來,對男孩的意志來說是一份莫大的考驗,有時候修伊自己都懷疑自己此刻選擇的道路是否有著自虐的傾向——也許上天把他空投到歌舞團,就是希望他從此過上安寧祥和的日子,而他卻選擇了另一條更為艱險的道路,這讓他注定了與依紅偎綠的美好生活沒有太多緣分,伴隨他的只能是陰謀與殺戮。

  領主府就在前方的不遠處。

  在黑棕櫚酒吧守了一個多月,他早對這裡的情況熟悉透徹。這個時候可以說是領主府防禦最鬆懈的時刻,大法師阿布利特不在領主府,按照習慣,他在位於城外的一處別墅內,進行自己的空間魔法的試驗。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到這裡來的。

  領主府的門口是兩名武士在把守。

  要想瞞過武士的眼睛進入領主府,對一個魔法師來說,算不上什麼太難的事。難的是如何確定那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的存放位置——他已經知道阿布利特在這個領主府裡有一個秘密的藏寶室,唯一的問題是它到底在哪。

  修伊打算使用一些簡單而具備實際效果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紅,看你們得了。」他輕輕說。

  天空中一對熾焰鳥騰空而起,它們在領主府的上空盤旋了一陣,然後猛然張開大口,對著領主府下噴吐出熊熊烈焰。

  大量的火元素如火山噴發般湧出,瘋狂地肆虐四周,黑暗的夜空升起一片光亮的火焰。

  大火引起了領主府內的混亂。大批的武士,侍衛還有僕役紛紛呼喝叫嚷著衝出來。

  站在一處房簷的屋頂,修伊輕輕抬了抬手,一連三隻風鶯被他放飛,飛往領主府的各個角落,這幾處地方都是藏寶處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當一名侍衛長帶著一大群人衝向後院時,景況收到修伊的眼中,他知道那裡就是自己的目標所在了。

  他並不著急,這場火勢必要讓侍衛們亂上一陣子,在下手之前他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紅與綠兩個縱火犯此時已經回歸,這刻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彼此炫耀著各自的功勞,作為獎賞,修伊掏出兩顆火系晶石給它們各一塊。

  兩個傢伙伸長著脖子將晶石吞了下來,愜意地打著飽嗝。小魔龍旭用可憐巴巴地眼神望著修伊,修伊扭扭它的耳朵:「不努力幹活是沒有獎勵的。」

  小傢伙發出了悲哀的嗚咽聲,趴在修伊的腿上尾巴晃個不停。

  風鶯將侍衛們的聲音傳了回來:

  「報告隊長,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的入侵。」

  「報告,密室安全。」

  「報告,起火點已經受到控制,沒有人員傷亡。」

  「有誰發現火是怎麼起來的嗎?」那是隊長的聲音。

  「是的,有人看到有兩隻鳥從上空飛過,看上去像是兩隻火系元素鳥。」

  「火系元素鳥?這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普通的火系魔法鳥,但是的確有人看到那兩隻鳥向下面吐火來著。」

  「是否受人指使?」

  「沒有看到魔法契約的光芒。」

  「哦,該死!難道我要向領主大人解釋,有兩隻路過的自由魔獸因為一時好玩而把他的府邸給燒了嗎?」

  「……恐怕只能如此解釋了,隊長。」

  下面是那個脾氣暴躁的隊長一連串的怒罵。

  修伊笑嘻嘻地望著紅和綠:「幹得不錯,路過的自由魔獸?恩?」

  紅和綠高傲地揚起了自己的腦袋。

  無論是紅,綠還是旭,它們都沒有和修伊簽訂任何形勢的契約。修伊對它們的尊重,是換來它們友誼的最大保障。儘管它們一直都跟隨著修伊,但它們也的確是自由的。他們彼此間是一種平等的存在,擁有的是一種好朋友間的互相尊重。

  隨著火勢的熄滅,人群漸漸散去,大家各歸各位。

  夜晚又重新恢復了它的平靜。

  站在遠處的屋簷上,修伊輕輕念動咒語,空間之門霍然打開。

  修伊一步踏入,下一刻,他已出現在領主府內。

  隨手放出一個法力吸吮,修伊拚命地抽取著旭身上的魔力彌補自身消耗。

  打通一次空間通道所需要的魔力之大,根本不是目前的修伊所能承受的,好在小魔龍此刻扮演起了魔力補充器的角色。相比魔力恢復藥劑和魔力激發藥劑,小傢伙的存在的最大好處就是——省錢。

  旭對此很不滿地哼哼著,修伊拋給它一塊晶石做獎勵。

  接下來他在領主府內閒庭信步,就像是行走在自家的後花園中一般。

  阿布利特的密室是在後院的一處假山中,打開通向假山內部的通道,需要特殊的手法。

  這刻來到假山前,一切便如他猜想的一樣。假山的周圍刻滿了一些奇特的符紋,在不懂的人的眼中,這些刻痕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在這裡的塗鴉之作,但是落在修伊的眼裡,每一道刻畫,每一個符號,都有著它獨特的含義。

  煉金師是這世上學問最豐富的魔法師,他們精研各種魔法理論,對於法陣,結界這類東西的理解,遠遠超過普通魔法師。雖然修伊本身算不上煉金領域裡的法陣專家,但是對一個空間系法師布下的法陣結界,他還是有著充足的把握可以破解的。難度只在於這位空間系大法師的力量實在太強了些,要想不發出一絲動靜的破解他而又不讓那位大師察覺,到著實有些困難。

  他微微想了一會,終於決定還是用最保險的方法。

  空間系高級法術——結界破除。

  這是一個五級的空間法術。做為一個空間系的初級法師,要想使用出這樣的法術原本是根本不可能的。不過好在修伊同時還是一個煉金師。煉金師的奧妙就在於他們總是可以通過其他輔助手段來完成魔法師所能使用的魔法,而這一切與等級無關,只和他們掌握多少知識,擁有多少條件有關。

  下一刻,修伊開始佈置「結界破除」法陣。這個法陣可以代替他使用出結界破除法術,儘管不能像空間法師那樣隨手用來,也不具備足夠的威力,而且每使用一次都要消耗一定量的材料和能量晶石,但是僅憑此點,就已經可以看出煉金師的最強名義的確有他的獨到之處。

  在面對面的戰鬥狀態中,煉金師或許是最弱的,但是只要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準備,他們就能做到許多大魔法師無法做到的事。此一真理已經被一再確認。

  佈置好的法陣在啟動後,響起一陣輕微的嘈雜聲,好在修伊事先還布下了一個隔音結界。隨著一小團白光的亮起,阿布利特佈置的那個防禦結界被破除,眼前的假山內部現出一條幽暗的通道。

  放出風鶯探路,修伊的手心中,一株磷光草發出碧幽的微光,照耀著修伊腳下的道路。

  他向著裡面走去。

  通道裡並沒有什麼埋伏,看起來阿布利特相當信任自己布下的空間防禦結界。空間系法術在結界上向來是最強悍的,能夠破除空間結界的人,大都本身也是空間系的大法師。而在蘭斯帝國,能在空間法術上超越阿布利特的,目前尚未有出現。

  所以阿布利特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一個煉金師輕而易舉地找到他的秘密藏寶地,並輕鬆破開他的防禦結界。要知道就算是製作一個「結界破除」法陣,也同樣不是隨便哪個煉金師就能做到的。

  走了沒多遠,修伊就看到了遠方魔法燈閃耀出的光亮。

  眼前出現一排排架子,上面擺放著一些小木盒。裡面存放的大都是一些魔法寶石,稀有的煉金材料以及一些魔法卷軸。

  在密室的中間,有一個小小的平台。

  那上面赫然放著一本書。

  修伊知道,那就是自己前來尋找的目標——另一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

  當年的伊萊克特拉到底留下了多少有關於煉金的筆記,誰也說不清楚。但是對於煉金師們來說,即使是上古神器擺放在他們的面前,也未能比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更有價值。

  修伊從皮耶那裡得到的,是關於伊萊克特拉早期製作魔偶時的心得隨筆,對於修伊來說,那本筆記的意義並不是很重大。這主要是因為,除非修伊有把握打造出可以和蘭斯帝國抗衡的巨魔神軍團,否則成千上萬的魔偶對他而言,其意義還不如一瓶可以將他偽裝成他人模樣的偽裝藥水。畢竟魔偶由於靈魂存在的緣故,是無法收進空間戒指的。而一支無法與對手抗爭的魔偶軍團,除了暴露他的存在和多殺掉幾個敵人外,實在沒有太多的好處。

  所以他很希望能得到一本關於伊萊克特拉其他方面成就的筆記,煉金術的領域龐大駁雜,修伊認為自己還有很多可以學習的地方。

  眼前的那本筆記,此刻便深深地吸引了修伊。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下手,而是先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周圍的佈置。

  在確認沒有機關後,他將那本筆記拿了起來。

  翻開第一頁,一排熟悉的字跡顯現在眼前:

  「魔紋製作隨筆。」

  這很明顯是一本伊萊克特拉後期的筆記,其價值與技術成就遠遠高於煉獄島上的那一本。畢竟第一本只是伊萊克特拉早期學生時期的作品,即便是以魔偶製作為主,也還存在有許多不成熟的地方。

  不過眼前的這一本,當修伊翻開看過之後,又不免失望了許多。

  因為這本筆記並不是記錄魔紋成果的筆記,還是記錄了伊萊克特拉在研究製作魔紋時的筆記。整本筆記並沒有就魔紋鐫刻的結果給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反到是提供了許多新鮮的思路。

  對於修伊來說,這些思路對他將來的成長會有大幫助,但就眼前的形勢來看,卻算不上什麼太過有價值的寶貝。

  將筆記收好後,修伊的目光在四周梭巡起來。

  他希望能發現一些其他的有價值的物品。

  六級空間大法師的收藏,不能算不豐盛,不過對經歷過煉獄島生涯的修伊來說,眼前的那些珍稀材料和魔法寶石,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戒指裡的相提並論,收自然是要收下的,驚喜的感覺卻遠遠還達不到。

  他正鬱悶自己入了寶山,卻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物品時,一份地圖吸引了他的注意。

  這是一副北大陸地圖,地圖本身可以說是粗製濫造,算不什麼精品。令修伊感到驚奇的是,地圖上有一份粗大的紅線,貫穿了整個蘭斯帝國。紅線經歷之處,在各地區都標注有顯眼的符號。

  其中有一處地區有人用墨筆畫了個圈,做了註釋:紅日山脈,伊萊克特拉第二實驗室,已空,得筆記二本,(證實無誤)。

  修伊的心臟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

  ——————————

  修伊終於明白了當初煉獄島的那本筆記是如何得來的。

  毫無疑問,蘭斯帝國在追尋曾經的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他們很可能是根據傳說與伊萊克特拉曾經走過的路線制做了這樣一份地圖,並派出大量的人手尋找伊萊克特拉可能隱藏於某處的實驗室。

  在經歷了多年的查找之後,蘭斯帝國終於找到了一處這樣的地方,並從中得到了兩本筆記。看起來空間大法師阿布利特就是當年追尋伊萊克特拉實驗室的主要人員之一,畢竟空間法術在破除結界,尋找隱秘空間等方面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而在得到這兩本筆記本後,阿布利特給自己留下了一本筆記,就是眼前的這本魔紋隨筆。由於空間大法師阿布利特地位崇高,他不願意拿出來的東西,就連皇帝也不願逼他。從更深一處著想,魔紋製作的普及對於蘭斯帝國來說也的確沒什麼好處。天賦是魔法師區別於平民的重要憑依,是血統高貴說的基本立足點。魔紋的普及,對魔法等級制度從根本上講具備極大的衝擊力,會嚴重削弱貴族對下層平民的控制力。就好比槍支的氾濫會造成zf統治力的削弱與社會治安的混亂一樣,魔紋的鐫刻就等於一把人人都可以用的魔法槍。

  因此蘭斯帝國可以追求伊萊克特拉的任何一種偉大發明,惟獨對魔紋的製作卻密封保存,不許任何人擁有和公開。這或許才是阿布利特能保留這本筆記的重要原因。所以海因斯無論怎樣討要這本筆記,阿布利特都堅持拒絕,如今卻落到了修伊的手上。

  不過對修伊來說,眼前的這份地圖顯然更具有實質性的意義。

  很顯然蘭斯帝國將所有伊萊克特拉可能設立實驗室的地方都進行了劃分與研究,並進行著長期的探索。儘管他們最終只找到了一處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但也確切說明,地圖上述這些地點中,的確還有可能隱藏著其他的實驗室。

  對於自從離開煉獄島後,就渴望著能追尋伊萊克特拉的偉大足跡一路前行的修伊來說,這份地圖無疑是給了他一個人生的方向。

  有了這份地圖,他將確切地明白自己將往何處去,去做什麼,去追求什麼,再不用為未來的方向而擔憂,而苦思不解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對修伊來說,追索與被追索,或許就是他今後人生的主題了。

  想到這,修伊不由笑了起來。

  他將地圖收好放起,繼續尋找這裡還有什麼可以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一個看上去形狀古樸的黑色玉環引起了他的興趣。

  令修伊疑惑的是,以他目前的眼光,他竟然看不出這個玉環是用什麼材質的玉製作的。

  尤其令他驚訝的是,當他注視著那個玉環時,他竟然有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悸動感覺,就好像自己的靈魂要被吸入這玉環中一般。

  這可把修伊嚇了一跳,他連忙鎮定心神,這才抑止住靈魂深處的顫動。

  快速將玉環收起,再將寶庫內所有的物品搜刮一空後,修伊隨手一揚,一把魔法長劍赫然在手。

  用長劍在牆壁上刻下:「阿布利特大師,看來您的寶庫需要重新充實一下了。修伊格萊爾留。」

  揚長而去。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31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10:36 AM 編輯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第二十章 道別


  耶誕節終於到了。

  每一年的這天,人們都會走上街頭,敲起大鼓,吹起風笛,用他們獨特的方式慶祝舊的一年的在安寧中結束,也期待新的一年同樣美好寧靜。

  這是一個滿載了人們美好期望的節日,無論它是否能夠實現,因此耶誕節也被稱之為平安節。

  然而今年的平安節,注定了將要不再太平。

  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香葉城的平靜,為即將上演的重大慶典帶來了一絲恐慌的氣氛。

  大批的領主府武士紛紛出動,法政署上下官員們集體走上街頭,將目光停留在每一個可疑的外來者身上。

  任何一個年紀在十四五歲左右的少年都會被帶進署裡進行反覆盤問,修伊格萊爾的畫像再一次被貼滿城中的大街小巷。騎士們走上街頭,成群結隊,滿臉殺氣,整個城市因此而變得人心惶惶。

  不和諧的殺伐之氣沖淡了節日的喜慶,衝擊著每一個市民的內心。

  人們紛紛議論著: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武士上街?」

  「聽說是要抓捕一個叫修伊格萊爾的。」

  「哦,我的天啊,你是說那個全國通緝的要犯修伊格萊爾來到了香葉城?」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對嗎?」

  「這聽起來太可怕了,那可是個殺人犯,聽說他刺殺了某位帝國要人。」

  「誰知道呢,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消息正在讓整個城市都變得沸騰起來。」

  「我更關心的是耶誕節。我只希望那些商家的大酬賓優惠活動不會因此而取消。」

  外界的喧鬧完全無法驚擾到修伊,此時的他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奮筆急書,直到外面的克拉麗斯匆匆忙忙推門而入。

  「芬克。」克拉麗斯輕聲呼喚。

  「稍等一下,這就好。」修伊加緊了書寫的動作。

  在寫下最後的落款後,他回頭看向克拉麗斯:「有什麼事嗎?克拉麗斯。」

  「外面到處是法政署的人,他們正在到處搜捕修伊格萊爾,聽說他到了香葉城。」克拉麗斯急切道。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修伊聳了聳肩。

  「他們正在抓捕所有年紀在十六歲左右的少年,你今天還是別出門了。」克拉麗斯直視著修伊的眼睛說。

  「這恐怕不行,克拉麗斯。布朗尼家族已經邀請我去赴晚宴,而我也已經答應了。」

  「不,你不能去!」克拉麗斯叫了起來:「他們對你不懷好意!」

  修伊止住了她:「克拉麗斯,今天是你們在蘭雅的大日子,為什麼不回去好好和姑娘們待在一起呢?提醒她們一下需要注意的事項。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

  她沒有說下去,只是一把抓住修伊的手臂,眼眶中已經閃爍出著急的淚水。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起來,氣氛有些僵硬。

  修伊想了想,從檯子上拿起他早就寫好的書放到克拉麗斯的手中。

  「這是什麼?」克拉麗斯愕然。

  「新的劇本,沒有哪個歌舞團能靠一個劇目吃一輩子的,你們需要新的劇本,在圖蘭朵之後,還有更多更好的節目等著你們去表演。在出了香葉城後,你們會發現舞台是如此遼闊,還有太多的人需要你們去征服。」

  「可是……我……」

  修伊摀住了她的嘴:「看看吧,裡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克拉麗斯愕然看向修伊。

  他的手正穿過她的長髮,將她輕輕靠在自己的肩頭,用溫柔的語調輕聲說:「其實從來都沒有人發現你是一個又溫柔又細心的女人對嗎?……非常感謝你這些天為我所做的一切。」

  克拉麗斯一陣心慌意亂,她連連搖頭:「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克拉麗斯,你是個聰明人。我注意到在我們第一次親密接觸之後,你並沒有象黛絲和蘭緹那樣對我更加親熱。恰恰相反,你離我反而更疏遠了。我觀察了一下,發現最近幾天每次都是你幫我打掃屋子。你收拾得很乾淨,連一根頭髮都不剩。」

  聽到最後一句,克拉麗斯的臉色煞白。

  修伊輕輕拔下一根頭髮,呈現在克拉麗斯的眼前。在那髮根處,是一點金光閃亮。

  摟住克拉麗斯,他低聲道:「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克拉麗斯捂著嘴想哭。

  「那正是為什麼我一開始不願意向你做任何解釋的原因。我不希望影響你做出的任何決定……知道嗎克拉麗斯,你真得是個傻瓜,我給了你機會,你卻放棄了……你本該去揭發我的。」

  「不。」克拉麗斯抱住修伊的身體:「我做不到。」

  她躺在修伊的懷裡不住地抽泣,任由修伊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這些天裡,她又何嘗不是在矛盾與痛苦中度過。在她發現了修伊就是修伊格萊爾後,她的理智就不止一次告訴她,應該立刻向法政署揭發修伊的存在。但是她的感情卻告訴她,事情並不像她想像的那麼簡單,修伊格萊爾很明顯不是通緝令上那個殺人如麻的瘋子。

  她到底該如何應對?這讓她痛苦極了。

  於是在她做出抉擇之前,她選擇了先盡可能的隱瞞好修伊格萊爾存在的跡象。

  但她沒有想到,修伊早就察覺到了克拉麗斯的行為。

  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對自己產生的惶恐,因而出現的行為上的反常,實在是太令人容易覺察了。

  望著惶恐不安的克拉麗斯,修伊歎了口氣。他指指自己放到克拉麗斯手中的書:「把它讀出來。」

  克拉麗斯乖乖地打開修伊給她的劇本,輕輕念到:「基督山伯爵?」

  「是的,確切地說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劇本,只是一個故事……我專門為你而寫。」

  她用不解的眼神看著修伊。

  修伊柔聲說:「它來自一個我從小聽來的故事,不過故事的背景太過龐大,所以我把它稍微修改了一下。大概的意思就是某個受到迫害的少年在監獄中度過漫長的歲月後,終於掙脫自由,最後奮起反擊的故事。聽起來很老套對嗎?」

  「某個受到迫害的少年……」克拉麗斯細細品味著這句話中的含義。她看向修伊:「那個少年……他受到了什麼樣的迫害?」

  修伊緩緩回答:「他被當作實驗品投送到某個荒島上,等待他的除了繁重的工作,就只有隨時可能到來的死亡。」

  「哦,天啊。那後來呢?」

  「正如你所知道的,他逃出來了。」

  「然後呢?會有人追殺他嗎?」

  「如果他的逃亡無人知道,自然不會有。可如果他在逃亡前進行了報復,將那個罪惡的地獄毀掉,那麼追殺他的人一定會很多。」

  克拉麗斯輕輕摀住了嘴。

  她終於明白了。

  修伊正在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告訴她一切。

  修伊又從檯子上又拿起幾本劇本塞到克拉麗斯的懷裡:「剛才的那個只是故事,現在這幾本才是真正的劇本。看看吧,我想你會喜歡的。」

  克拉麗斯本能地翻開書頁。

  「卡門?」她望向修伊。

  「對。」修伊笑道:「卡門,麥克白,還有茶花女。我把我所知道的所有最優秀的故事都寫在了這裡,我希望它們能對你有幫助。」

  「你要走了?」克拉麗斯急問。

  女人的敏感讓她覺察到對方話裡的訣別之意。儘管她早就知道眼前的男孩已經決定了今天離開,可是此刻她依舊希望對方能改變主意。

  修伊輕輕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你知道我不能一直留在這裡的,那對你不好。」

  「我不怕……」

  「別說傻話。」修伊阻止了她,他摟著克拉麗斯輕聲道:「別告訴黛絲和蘭緹,她們會承受不了的。至少在表演結束前,不要讓她們知道。」

  克拉麗斯無言的點頭。

  拿出那封剛剛寫好的信,修伊說:「幫我個忙好嗎?」

  「什麼忙?」

  「再過幾個鍾時,布朗尼家族的馬車就會過來接我了。我會在你們進劇場之前先去參加布朗尼家族的晚宴。等我上了馬車之後,你把這封信交給旅店附近的領主府武士。」

  克拉麗斯低頭看去,只見上面寫著:阿布利特大人親啟。

  「我不明白……」

  「不要明白,克拉麗斯,什麼都不要問。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打開這封信,如果有人問起你,你就說這封信是你寫的,知道嗎?要相信我,如果你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去做。」

  克拉麗斯怔怔地看著修伊,她微咬下唇:「是的,芬……克,我相信你。」

  ————————————————

  快到黃昏的時候,布朗尼家族的馬車果然來到旅店前。

  管家在旅店門口恭敬地等著迎接修伊。

  站在窗口,修伊冷冷地望著街頭的巡邏隊。大批的武士仍在四處梭巡,凡是有年紀差不多十五六歲的少年,一概抓起來盤問。

  在一隊領主府的武士來到旅店門口後,修伊對克拉麗斯道:「我走後,你立刻把信交給武士,然後就去劇場準備演出,明白嗎?」

  「我想今天晚上你不會來看我們的演出了對嗎?」

  修伊深情地望了克拉麗斯一眼,緩緩道:「是的,今天晚上,我有一場更大的演出。」

  望著修伊的背影走出旅店,克拉麗斯的眼中已是一片濕潤。

  她注意到在旅店的門口,似乎發生著爭吵。

  某個武士看起來正打算把修伊帶走進行審訊,但是布朗尼家族的人卻阻止他們如此做。

  爭吵的聲音很大,修伊的臉色卻依然平靜。

  直到布朗尼家族一再以家族名譽做保,聲稱這是他們家族的重要客人,絕不可能是修伊格萊爾,那幾名武士這才放行。

  在修伊上馬車的一刻,他看了一眼窗口的克拉麗斯,偷偷用手指指了一下剛剛與布朗尼家族發生爭執的那幾名武士。

  克拉麗斯立刻明白了。

  馬車絕塵而去,克拉麗斯匆匆跑出旅店,對著那領主府武士道:「這位大人,我有一封十分重要的信要交給領主大人。」

  「什麼信?」那武士隨口問。

  克拉麗斯望著遠去的馬車背影,輕輕說道:「我想……和你們正在四處抓捕的修伊格萊爾有關。」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33 A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二十一章 獵艷場


  夜晚尚未降臨,香葉城的上空已經點滿了燭火。儘管大肆搜捕破壞了節日的氣氛,但是心存美好希望的人們依然堅持點亮代表渴望的那盞明燈。

  香葉城的大街因此而變得燈火通明,今夜,這裡無人能眠。

  紫蘿蘭歌舞團按照規矩,將在晚八點的黃金時段進行演出。

  姑娘們在五點的時候就要提前進場,進行化妝,最後的綵排和其他各項準備工作。

  黛絲注意到克拉麗斯的眼圈紅紅的,她輕聲問團長:「出什麼事了嗎?克拉麗斯。」

  克拉麗斯快速回答:「沒什麼,只是有些緊張而已。」

  蘭緹匆匆跑過來,叫道:「我沒有看到芬克,今天一天我都沒有見到他。真見鬼,今天可是我們的大日子,他跑到哪去了?」

  「他在劇場,他說他要先看一下其他歌舞團的演出,然後對比一下,看看誰的演出更出色。」克拉麗斯回答。

  「那還用問?當然是我們了。我們是全國最好的歌舞團!」蘭緹驕傲的回答:「今天晚上我會讓他看到我最出色的表演。」

  「好了別說這些了,要進場了,準備去化妝吧寶貝。」克拉麗斯催促她。

  作為香葉城目前設施最豪華,可容納觀眾最多的劇場。蘭雅劇場是一個半圓形結構,舞檯面積極大,各種設施也很先進。一次可以容納大約八千名客人。

  這裡的收費也很標準,單是普通座就高達二十個銀維特,高級包廂則會要到三到五個金維特,平均下來,每個位置的價格差不多是三十個銀維特。

  一場演出下來,只要滿座,劇場收入可以達到2400個金維特,而歌舞團則將從中得到至少八百個金維特。

  不過要是演砸了或者生意並不好,歌舞團同樣要支付高達1600個金維特給劇場。

  在劇場的頂層,是一個露天大平台,這裡是貴族們舉辦雞尾酒會的地方。高級貴族們經常會選擇在平台上一邊辦酒會一邊觀看表演,這可以讓他們帶來雙重的愉悅感受。也使一些對歌劇並不感興趣的貴族同樣可以在蘭雅大劇場找到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

  偶而,貴族們會把表演出色的歌女們請到平台上來。他們在這裡喝酒,聊天,同時並不介意花上一筆錢將自己看中的某個姑娘於當晚帶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度過銷魂的一夜。

  因此也有人稱那座露天平台為——獵艷場。

  克拉麗斯並不知道,在她的歌舞團進入蘭雅之前,修伊就已經在這個獵艷場了。

  ————————————

  站在這座代表著香葉城最高層次的露天平台上,修伊悠然自得的觀賞著四周。

  這座被稱為獵艷場的露天平台,即使是在整個蘭斯帝國,也是以奢華,華麗而著稱的。

  整個露天平台搭建在劇場的最上方,呈橢圓型建築。兩道蜿蜒的旋梯從上一直延伸向下。

  華貴的紅地毯從旋梯口開始鋪起,一直延伸到整個平台。

  台基是用大塊的玉石雕刻而成,扶欄上雕以精美的花紋。

  平台的兩側是用整塊整塊的超大水晶製作成的幕牆,從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舞台上的表演。當然,觀眾們也可因此看到貴族們在上方花天酒地的生活。

  整個橢圓平台分三層結構,最外圍是下人們休憩的場所,中圈則用於盛放早已經準備好的各色精美糕點與美酒,僕人們穿著白色的工作服,手裡拿著金色托盤,站成一列隨時招待客人。最內圈則是酒會進行的場所。

  在內圈和中圈之間,是數十名武士把守防衛。

  十數張長桌排列在平台內圈的兩側,上面擺滿了精美的食品。中間是一大片空地,可以用於跳舞。在酒會的上方還有一個小高台,可以用來讓人們發表講話。

  數以百計的魔法燈從各個角落照向天空,即便是星月無光的日子,這裡也是一片白晝。

  布朗尼家族今天在這座露天平台上舉辦了一次規模盛大的雞尾酒會,邀請了香葉城所有的知名貴族。

  這是布朗尼家族的慣例,每年的耶誕節,他們都要在這裡舉辦酒會,交好同城各地的名門望族。

  來到這裡的大多數貴族老爺們都戴著精緻的假髮套,一些人胸前紮著黑色的領結,少數人則穿著小馬甲,手裡還拿著馬鞭,看樣子就像是剛剛狩獵回來。

  一些貴族夫人則穿著寬大的晚禮服,裙子的內裡用竹圈撐起,使她們的裙擺始終保持在一種隆起的姿態。一些夫人的頭上還戴著天鵝絨的帽子,也有些戴著面紗或絲巾。

  絕大多數的貴族夫人身上鑲滿了念珠、指環、鏈條、寶石、鑽石、翡翠、珍珠、瑪瑙等各種飾物。

  她們看上去就像是一隻隻掛滿寶石的人形魔獸。對於這些女人來說,這種場合就是她們用來炫耀各自財力的機會。

  來參加酒會的貴族大都保持著彬彬有禮的風度,看到女士,他們會脫帽致敬,對於一些長得美麗的女子,則會不失時機地走上前去大獻慇勤。

  在酒會正式開始之前,人們通過自由走動來結識自己認為有資格結識的朋友。這是貴族們處身的一種方式,通過一場場酒會建立起貴族圈,在圈子裡活動並推銷自己,為將來謀取好的晉身做準備。

  所以像這樣的酒會與舞會,其實也就是上流貴族交際圈的代名詞。

  克勞德.布朗尼之所以要把修伊請到自己的酒會上來,就是想通過這種高層的社交壓力向修伊展示一下家族的強大,同時也完成他「哥哥的囑托」——確認修伊是否身上真有價值連城的寶物。

  像這樣的酒會結束後,如果有一兩個人失蹤,並不算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即便是法政署也不敢調查如此眾多的貴族。

  「我希望你能喜歡我的酒會。」這刻克勞德.布朗尼對修伊如此說道。

  「一場華麗的盛宴,我看到整個香葉城所有有身份地位的人幾乎都來了。」修伊回以禮貌的回答。

  克勞德.布朗尼不無得意地說:「哦,只能說布朗尼家族在香葉城,不,該說是整個凡爾薩群都還算是有些名望的。知道嗎?來到這裡的貴族至少有一半曾經受過布朗尼家族的恩惠。我們總是擅長於解決麻煩。」

  「您的話讓我感到汗顏。就在幾天前,我卻給您的家族製造了麻煩。難得你們可以不計前嫌,不但不追究我的責任,反而邀請我參加如此盛大的宴會,我本人受寵若驚。」

  「哦,大度是每一個貴族應有的美德。」克勞德摟著修伊的肩膀笑道:「不用在意過去的事,要知道你可是個煉金師。布朗尼家族願意和任何一位有實力的煉金師合作。我是說,如果你有什麼麻煩,你也可以找我們。」

  「是的,比如在我今天出門前,我就多虧了你們的人幫忙才擺脫了那些討厭的武士……他們正在到處抓捕年輕人。」修伊露出無奈的表情回答。

  「哦,是的,我知道這件事。我聽說他們在抓一個叫修伊格萊爾的少年。真難以想像,那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能讓整個帝國都大動干戈。領主大人今天甚至頒布了全城戒嚴令,嚴禁任何年紀在十七歲以下的少年出入。」克勞德說這話的時候,用一種特別的眼神看著修伊。

  修伊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回答:「那就得看抓住這個犯人能獲得多少好處了。」

  「哦?你是指那一萬個金維特的獎賞嗎?」克勞德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到修伊格萊爾的價值上去,而修伊則予以全力的配合。

  他笑道:「或許那只是真正價值的萬分之一。」

  克勞德的心臟不爭氣的劇烈跳動起來。他乾笑了幾聲:「我很難想像什麼人可以值如此多的錢。」

  修伊悠悠的回答:「那是因為您不是一個煉金師。要知道煉金師擁有的東西,有些價值甚至是一個城市都換不來的。比如說……」

  修伊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隨意道:「比如可以用來儲藏大量物品的空間戒指;比如一些珍稀到這個世界上根本找不到的材料;比如數以千計的頂級藥劑;比如一些已經失傳了的頂級煉金術……」

  克勞德倒吸了一口冷氣。他怔怔地看向修伊,然後落向了他正舉著酒杯的左手。

  在修伊的手指上,一個樣式普通的戒指發出淡淡的魔法光芒。

  巨大的貪婪從克勞德的眼中噴射而出,他做夢也沒想到這麼輕易地就從修伊的口中得到了關於修伊格萊爾的大秘密。然後他笑著舉起杯子,用那微微顫抖的動作來掩飾內心的緊張。他說:「真有意思,一個很不錯的推理,達尼托先生。」

  「是的。」修伊也向對方舉了舉杯。

  他望望四周,然後道:「不介意我四處走走吧?」

  「當然,酒會還沒有正式開始,您可以隨意去逛。瞧那邊,有位美麗的貴族小姐正在看著您呢。為什麼不上去和那位小姐聊聊天呢?也許你可以度過一個美麗的夜晚。」

  「您說得很對。」修伊向旁邊走過去的侍者招了下手,將手中的酒杯放進托盤裡,然後他向著克勞德鞠了一躬:「非常感謝您的慷慨。作為回報,這瓶藥劑就算是我送給布朗尼家族的禮物吧。」

  他隨手拿出一瓶藥劑放到克勞德的手中,然後向著人群中走去。

  望著修伊的背影,克勞德打開手中的藥劑瓶,輕輕嗅了一下。

  果然是頂級品。

  他招招手,身邊一名武士走了過來。克勞德低聲道:「把所有的家族武士全部安排好,守好這裡。讓大家看住那個小子,今天晚上,絕不許他走出這個酒會。」

  武士有些猶豫:「現在就動手嗎?」

  克勞德搖了搖頭:「不,等酒會結束後。就讓那小子先得意一陣子好了。記住,下手的時候一定要秘密,千萬不要讓人發現。這件事……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

  沿著外圍的欄桿一路行來,修伊悠然自得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他看起來就像是在欣賞風景,偶爾會駐足觀看下方舞台上的演出。

  還沒有到八點,此刻的演出者還不是紫蘿蘭歌舞團。

  穿梭在人群中,一邊品嚐著美酒和冬季難得的新鮮水果,修伊一邊做著屬於自己的小動作。

  沒有人注意到在他漫無目的的行走中,幾乎已經將整個露天平台的所有角落都走了個遍。

  他的褲縫裡不時地會灑出一些白色粉末,落在紅地毯上,滲透進去,漸漸化為無形。偶而修伊也會像個俏皮男孩一樣向某個角落裡丟出一小塊石頭,它們看上去並不起眼,只在幽暗處發著淡淡的光芒。

  貴族們在相互聊天,男人們聊目前的國家局勢,聽說佛朗克帝國和喬治亞帝國正在準備反撲蘭斯帝國,而斯特裡克六世已經再度調集兵馬準備打一場大型會戰了。

  女人們則互相閒聊著天氣,服裝以及最近某個家族又出現了怎樣的紈褲子弟,鬧出了怎樣的醜聞。

  或許是對如此重要的場合突然出現一個面目陌生的少年感到好奇,也可能是被修伊俊美清秀的外表所吸引,有不少貴族夫人小姐向他投來熱情的眼神。

  「我還以為今天的酒會上不會再看到一個少年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一位如此出色的俊秀少年。」一位貴族夫人望著修伊輕笑說,在她的身邊同樣是幾位年輕的貴族夫人或小姐。

  令修伊眼前一亮的,是其中的一位女士。

  她就站在一大群的貴族夫人和小姐中間,但是任何一位男士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後,都會立刻停止梭巡的眼神,在她的身上駐足不去。

  她有著一對彷彿寶石般璀璨的眼哞,如暗夜中的星辰閃閃生輝。

  她穿著一件用紫色面料製成的宮廷盛裝,低圓的領口處裸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膚,一串珍貴的鑽石項鏈在她的頸上發出晶瑩的光芒。長髮自然的捲曲著垂散在兩肩,襯映出她尖尖的下巴,美好的面容。

  與那些盛裝奇服的貴族夫人相比,這位女士的打扮看起來要簡單許多,但卻也更具品味。她背靠著一張長餐桌,左手托著自己的右臂,右手裡則舉著一個瑪瑙色的酒杯,裡面盛著鮮紅的果酒,作勢欲飲,姿勢看上去分外撩人。襯托出的鮮艷紅唇恨不得讓每個男人都撲上去親一口。

  女人的美麗,有時候是需要通過衣裝,行止,談吐,動作等多個方面來表現出來的。僅僅依靠臉蛋來取悅男人的女人,其實是最低級的。真正的美女,懂得用身上的每一寸部位去吸引男性,包括她們的一舉一動。

  眼前的這位女士,毫無疑問就是這一類型的。她十分擅長於發揮自己的天賦,並通過一些細微的小技巧來將自己的姿色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僅僅是看了一眼,修伊就可以確定,僅是這個托酒杯的姿勢,就需要無數次鍛煉才能達到象眼前這位女士般自然圓潤,與自身的儀態完全切合。

  與她相比,黛絲和蘭緹就像是鄉下跑出來的小姑娘,儘管同樣擁有美麗的外表,但是她們顯然不懂得如何將自己更加完美的表現出來。

  與那些將這類場合當作是炫耀財富的貴族夫人相比,眼前的女士將此地變成了自己施展魅力的舞台。

  而在她的身邊,圍攏著的是一大批的貴族年輕人。他們大多是某個家族的繼承人,此刻正不失時機地圍在這位姑娘的身邊大獻慇勤。

  出於禮貌,在聽到先前那位夫人的調笑後,修伊向對方做了一個紳士的彎腰,然後彬彬有禮道:「如果您指的是領主大人在今天的抓捕行動導致的年輕人的出行不便,那麼我承認,在我來參加酒會之前,的確碰上了一些小小的麻煩。」

  「哦?那麼你是怎麼擺脫這個麻煩的呢?」先前出聲的那位貴族夫人好奇地問。

  「是布朗尼家族為我做了證明。」修伊回答。

  「原來你是主人邀請來的客人。」那夫人笑道:「我還以為你是……」

  她沒有說下去,修伊已經明白了她話中的隱意。她一定以為自己是某個貴族夫人帶來的小情人,今天將他帶到此地見見世面的。

  上流社會淫靡的生活使得貴族圈子裡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有屬於自己的情人,不僅僅是男性,即便是女性也常唱不例外。對於對方有這樣的誤會,修伊並不感到驚訝,所以他只是微一點頭,便打算退去。

  那位夫人笑道:「但願領主大人早日抓到那個可惡的修伊格萊爾,否則你恐怕就要不停地依靠布朗尼家族的證明才能出門了。」

  旁邊的一位穿著打著銀色領結的貴族青年立刻接口道:「以領主大人的能力,我相信這並不困難。」

  修伊低下頭想了想,悠悠接口道:「我想,這只怕同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42 A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第二十二章 決鬥


  蘭雅大劇場的露天平台上,修伊站在一群貴族男女的對面。

  當他這句話說出口的一刻,面前的那位貴族青年有些不滿道:「你是在質疑領主大人的能力嗎?」

  修伊笑著回答:「不,閣下,我對領主大人擁有的力量非常清楚。六級空間系大法師再加水系四級的修為,即便是一位星辰武士也很難說打敗這樣的人物。但是我更清楚武力並不代表一切,即便是神奇的魔法也不可能讓人隨心所欲地去做任何事,否則這個世上就不會有犯罪,而坐在皇帝寶座上的人就不用是斯特裡克陛下了。」

  那個貴族青年被修伊的話噎住,他甚至能聽到身旁麗人抿嘴的偷笑。這讓他極為不滿:

  「但是不管怎麼說,只要那個修伊格萊爾敢露面,他的結果就一定是被抓獲。他就像一隻地溝裡的老鼠,害得所有人都為他不得安寧。如果他敢出現在我的面前,我發誓我要用這把劍砍斷他的雙腳。」

  貴族青年自傲地拍拍自己腰下的魔法長劍。

  他的「豪言壯語」引來了他的同伴,另一名棕髮青年的附和:「沒錯。如果修伊格萊爾敢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一定會親手抓住他。我會將他的頭顱送給領主大人,然後用帝國的賞金去購買那顆最美麗的寶石翡翠之心送給克裡斯汀夫人您,將它鑲嵌在您的項鏈上。只有您的美麗,才配得上價值一萬個金維特的財寶。」

  「哦,那正是我想說的話。」打著銀色領結的青年連忙叫道。很顯然,他對同伴搶走了自己的恭維話深感不滿。

  看得出來,這個話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大群年輕的貴族紛紛「同仇敵愾」,表示只要修伊格萊爾敢於出現,就一定要把他當場抓獲,並以此來向他們心儀的女士證明他們的勇敢。

  而他們獻媚的對象,赫然正是那個舉著酒杯正在用好奇地眼神打量自己的被稱作克裡斯汀夫人的美麗女士。

  直到此刻,她尚未說過一句話。到是修伊,隱隱想起一些關於克裡斯汀這個名字的傳聞。

  他聽說蘭斯帝國有位有錢的寡婦,曾經令帝國曾經的皇帝都對她動心,並試圖迎娶她,但最後卻失敗了。那個寡婦,好像就是叫克裡斯汀,難道那個克裡斯汀就是眼前的這位美艷動人,令所有男士追捧的夫人?

  出乎意料的,克裡斯汀並沒有對身邊獻媚的男人的恭維感到滿意,反而不為人察覺地皺起了眉頭,似乎很不滿意的樣子。

  修伊終於忍不住道:「請恕我直言,我不認為送一顆價值一萬個金維特的寶石給這位女士,對她有什麼好。」

  眾人驚奇地看向修伊,就連那位叫克裡斯汀的女士也睜大了眼睛看向修伊。

  那名棕髮青年有些惱怒:「你是想說克裡斯汀夫人配不上嗎?」

  「衝著你的這句話,我要向你提出決鬥!」銀色領結的青年已經準備抽出他的白手套了。

  只要他將白手套丟在修伊的身邊,那麼修伊要麼選擇接受決鬥,要麼選擇灰溜溜地離開。

  那個時候,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人群中的那位克裡斯汀夫人突然開口道:「為什麼大家不先聽聽這位先生說出他的理由再做出決定呢?先哲說過,衝動只會造成錯誤的決定。」

  然後這位美艷夫人用她那充滿誘惑的妙目看向修伊:「我想您並不是這個意思,對嗎?雖然你很年輕,但是看得出來,你並不是一個口無遮攔的人。你的身上有股神秘的氣質,我能感覺到你一定是個有過許多有趣的經歷的人。」

  「夫人過獎了。其實我只是想說,真正的美麗,是不需要任何飾物來襯托的。在自己的身上掛滿寶石,只會將自身的光彩掩蓋在那些華麗的裝飾品之後。就好比真正的油畫,從不必在意畫框的精美,過於精巧的畫框,反而讓畫作失去了本色。如果夫人戴上了那樣的寶石項鏈,我很難想像到時候人們是關注您的寶石多一些,還是關注您更多一些。」修伊回答。

  原來如此,眾人這才恍然大悟。

  克裡斯汀輕輕笑了起來,修伊的說話很顯然說到了她的心裡。放眼整個平台上的貴族,她的身上所擁有的飾物是最少的,但是她身邊的男人卻是最多的。她是一個非常懂得展現自己的女人,在她看來,那些豪華飾物的作用應該是用來體現女人的美麗,而非喧賓奪主的。

  在財富與美貌之間,她更重視後者。

  那些以為將亂七八糟的飾物往身上堆砌就能讓自己變得更美麗的女人,毫無疑問是愚蠢的,她們不懂得發揮自己的所長,哪怕是一串最普通的珠鏈,只要正好配貼自己,也比價值萬金的飾物要來得有意義。

  眾人同時看向修伊,這個少年顯然非常有見識,他的年紀雖小,但氣質溫文儒雅,風度翩翩,說話也極有條理。很多不清楚底細的貴族還以為這又是哪一個家族培養出來的精英人物。

  那名棕髮青年不服氣道:「這到是可以成為平民們的托詞,他們可以用這個理由來不花一分一文就獲得姑娘們的芳心。」

  一大群貴族青年紛紛附和著笑了起來。

  修伊也微笑道:「您說得沒錯,這位先生。不過我想至少平民們不會用某個虛無飄渺的逃犯來證實自己對愛情的忠貞。說起來修伊格萊爾好歹也價值一萬個金維特,我很想知道如果您永遠都抓不到他,是否也會像平民們一樣處於財政尷尬的處境中呢?或許我可以用更加直接的語言來形容您的說法:就叫畫餅充飢。」

  「你敢侮辱我?」那個棕髮青年大叫起來。

  修伊笑嘻嘻道:「我並不認為那是一種侮辱。或許您自以為很了不起,但在我的眼裡你並不比一個逃犯更值錢。一萬個金維特……我相信蘭斯帝國至少不會為您開出這樣的價碼。」

  這句話很明顯是將對方貶低到連逃犯都不如的地步,所有人同時看向那棕髮青年。

  被修伊說得理屈詞窮的青年心中的怒火勃發,他迅速掏出自己的白手套,向修伊的面前一丟:「我,莫勒爾家族子爵,以美麗的克裡斯汀的名義,向你提出決鬥!」

  —————————————————————

  在風鳴大陸,最不缺乏的傳說與故事,或許就是關於決鬥的。

  只要你願意,你幾乎每天都可以聽到關於兩位貴族為了某件事某次爭吵而發生決鬥。決鬥一旦展開,彼此雙方就可以公然殺死對方,而不用考慮承擔任何法律後果。決鬥失敗的一方,其家人也無權向勝者報負。

  看起來女人的確很容易成為一切禍亂的根源,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已經先後有兩位男士準備或已經向修伊提出了決鬥要求。

  這讓修伊感到有幾分好笑。

  他看向地上的白手套,他知道,只要自己拾起那雙白手套,那麼就等於是正式接受了對方的決鬥請求。

  耳邊是一陣悠揚的樂曲聲響起,修伊知道,那是紫蘿蘭歌舞團開場的時間到了。

  修伊無視對方的憤怒還有地上的白手套,自顧自走到水晶幕牆前,望著下方的舞台。

  在銅管發出的音色樂曲聲中,舞台的幕布徐徐拉開。舞台上的第一幕景象便是那陰森恐怖背景氛圍:

  高高聳立的皇宮城牆,戒備森嚴手持大刀的衛士。舞台的一側是一面閃著寒光的大銅鑼,迎面是一排木樁,上面懸掛著十幾個面目扭曲的人頭。一群百姓簇擁在那裡,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終於,一位大臣走出來了,他莊嚴地宣告:「京城裡的百姓們,仔細聽好:尊貴的公主圖蘭朵為召駙馬,頒布了謎語三條。凡有意應徵者都可前來猜謎,不過,假如他猜不著,那就要把命喪!」

  演出開始了。

  望著舞台的修伊緊抿的嘴唇終於露出了一線笑意。

  他的冷漠與無視進一步激怒了那位棕髮青年。

  他對著修伊的背影叫道:「你不敢了嗎?貪生怕死的傢伙,如果你害怕了,就立刻向我和我的朋友道歉,我可以考慮收回我的決鬥要求。」

  這一刻,這名貴族青年高傲的就像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國王,他看向身邊麗人克裡斯汀的眼神,充滿了信心。

  修伊的眼神望著水晶幕牆外的舞台,看了好一會舞台上的表演,確定姑娘們的狀態良好,他才緩緩過身來,對著那貴族青年道:「我對這樣的決鬥邀請沒有絲毫的興趣,所以我拒絕你的要求。」

  群眾中頓時發出了嗡的一聲響,人們紛紛用鄙夷的眼光看向修伊。

  拒絕一個貴族提出的決鬥要求,在上流社會裡從來都被認為是懦弱的表現,許多貴族青年面對眾目睽睽下的決鬥要求,經常是明知是死,也會接受決鬥。

  像修伊這樣堂皇拒絕決鬥的人,真正是少之又少。因此這刻就連那位美艷至極的克裡斯汀也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的面前公然表示拒絕決鬥。儘管私下裡她自己也常認為,決鬥是男人們最愚蠢的行為之一,但當此刻看到有人拒絕之後,她還是覺得心中很不舒服。

  或許每個女人都是如此,她們樂意看到男人為自己爭風吃醋,甚至大打出手。

  那名棕髮青年得意的大笑起來:「既然你已經承認自己是個懦夫,那就向我道歉!」

  修伊輕輕搖了搖頭:「我想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之所以拒絕你的決鬥邀請,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因為那實在沒有必要。」

  「沒有必要?為了榮耀與尊嚴進行的決鬥,怎麼會沒有必要?」那青年大吼起來。

  修伊的臉上浮現出嘲弄的笑容:

  「為了榮耀與尊嚴?莫勒爾子爵閣下,那或許是你畢生的追求,不過可惜,不是我的追求。」

  說著,他重新走回到場中間,看看四周環視他的眾人,他朗聲道:

  「我知道你出生在富裕的家庭,從小衣食無憂,我完全可以想像你從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艱辛。你並不曾在真正的生死線上掙扎過,所以你也從不知道生命的可貴,不知道死亡的真正含義。由於不瞭解死亡的真相,所以你天真得以為尊嚴與榮耀可以代表一切,一個人甚至可以為了尊嚴與榮耀去決鬥,僅僅為了某個侮辱性的言辭或者博取某位美女的歡心就不惜自己的生命。這是一種典型的理想派的做法,是一種對生命的不負責任。」

  「和您有所不同,我並不是來自某個血統高貴的大家族,我曾經生活的地方,可以說是這個世界最黑暗的底層,即使是在貧民窟,也比那種地方要強得多。我每天面對的是死亡的陰影,我必須努力工作,卑顏屈膝,才能爭取到一點活下去的資格。我必須對迫害我的人微笑,送給他們最甜蜜的謊言,才能讓自己的生活變得稍稍好一點。尊嚴與榮耀……呵呵,那從來不是我追求的東西。如果我追求它們,那麼現在的我根本不可能站在這裡和你對話。」

  「所以說,我知道生命的可貴。我知道生命與自由是如何的來之不易。我絕不會為了那虛無的榮耀與尊嚴去與人決鬥,因為我懂得珍惜生命。身為上流貴族的你們,將生命視作兒戲,但很抱歉,那不是我的作風。」

  「如果我要拿起武器,那我決不是為了可笑的尊嚴,榮耀,或者某位並不愛我的紅顏。當我拿起武器的那一刻,通常意味著我有戰勝對手的信心與把握,對我來說,那不是決鬥,而是殺戮。」

  「所以,如果你想和我決鬥,那你就要有先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我是說……真正的……面對死亡的覺悟。」

  這番話說得大家一楞一楞的,沒有人注意到在修伊說話的同時,他的人同時也在緩緩靠近著那名棕髮青年。

  就在莫勒爾子爵警覺到修伊離自己太近時,修伊突然一個飛身上前,左手已經掐住了對方的咽喉,右手隨手從餐桌上抄起把餐刀,對準子爵的眼睛插了下去。

  「啊!」一連串的尖叫響起。

  餐刀停留在了莫勒爾子爵的眼皮上。

  「放開他!」不少人同時大叫起來,數名武士衝向這裡,試圖拉開那個已經嚴重威脅到對方生命的修伊。

  修伊冷冷道:「誰敢靠近我,我就戳瞎他的眼睛。」

  所有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修伊用戲謔的眼神望著滿臉驚恐的莫勒爾子爵:「現在,向我道歉。」

  「不!」莫勒爾子爵大叫起來。

  壓在眼皮上的餐刀微微一用力,子爵的眼球明顯感覺到上方的壓力正在嚴重壓迫著他的眼珠,他的另一隻眼睛能夠從修伊冷酷的笑容中讀出那隱藏的含義:他絕對樂意就此摳掉自己的眼睛,而不會有絲毫膽怯。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向我道歉。」他說。

  「我道歉!」完全是不加思索,莫勒爾大叫起來,他嚇得渾身顫抖。

  該死,這個傢伙是個魔鬼!

  修伊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他鬆開抓住莫勒爾咽喉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臉,然後柔聲道:「瞧,僅僅是一隻眼珠就可以讓你低頭。那麼當你面對真正的死亡時,你又會是如何的表現呢?看起來你並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樣勇敢對嗎?」

  這句話沉重的打擊了這位莫勒爾子爵,他總以為為了榮耀去戰死是一件光榮的事。但這刻當危險真正壓迫在他的頭上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想自己想像的那樣無所畏懼。

  眼前的這個少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自以為是的剛強,僅僅是幾句話再加一把普通的餐刀。

  他徹底摧毀了這位子爵的意志,他幾乎要崩潰了。

  望著對方驚恐的面色,修伊這才放聲道:「很好,至少現在的你已經學會了在死亡面前放棄尊嚴與榮耀,學會了生存才是第一要位。你已經意識到,所有你所追求的東西其實都是那麼可笑。當你擁有了這樣的認識的時候,或許將來的某一天,在你真正面臨死亡的威脅時,你反而會擁有勇氣去面對一切苦難。」

  說著,他輕輕將莫勒爾子爵推開,隨手將餐刀扔到一旁。

  然後他彎下腰,將莫勒爾子爵扔下的白手套拾起。

  用它擦了擦自己的靴子。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44 A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二十三章 血腥平安夜(上)


  現場的氣氛,微微有些凝固。

  沒有人敢再小看這個少年。

  儘管他始終面帶微笑,但他剛才出手時的冷靜,迅速還有準確,已經充分顯示了他的實力——即使是真正的決鬥,他也有十足把握殺死那位莫勒爾子爵。

  武士們見沒什麼情況,紛紛退了下去。

  「你叫什麼名字?」克裡斯汀突然問道。

  隨著這個問題,眾人露出又羨又妒的神情。

  克裡斯汀的艷名可以說是名滿天下。

  作為目前蘭斯帝國最富有的寡婦,她的前夫就是蘭斯帝國赫赫有名的威斯頓伯爵。威斯頓伯爵的財產之多,據說曾經讓克裡斯特陛下也心動不已。在前年威斯頓伯爵因病去世後,由於這位伯爵大人沒有留下一位子女,因此他所有的財產最終都由他美艷的妻子所繼承,這便是克裡斯汀夫人。

  由於本身出眾的美麗,再加上前夫留下的大筆遺產,因此許多貴族青年都渴望能娶到這位美艷夫人,如此便可真正的財色兼收。

  不過真正願意娶這位夫人的青年,一般都是各大家族的次子。

  由於次子沒有繼承權,甚至無法繼承爵位,娶一位有名望的大家閨秀,就成為他們日後晉身的最佳選擇。而在所有的選擇中,克裡斯汀夫人又是名列首位的。

  這便是這位夫人的身邊永遠圍繞著眾多追求者的原因,當然也不乏真正的衝著美色去的擁有繼承權的家族子弟。

  或許是長期被男人包圍,使得這位夫人不勝其煩的緣故,所以她曾經立下過一個規矩:除非是她主動詢問,否則她的追求者沒有資格在她的面前自報門庭。

  而此刻,克裡斯汀卻主動詢問起了修伊的姓名。

  對於這位至少有一百個男人為她決鬥過的夫人的提問,修伊的眼中閃過一抹不屑的笑意。

  「克裡斯汀夫人,我聽說過您的美麗還有你所立下的規矩。對於永遠都不缺乏追求者的您來說,或許詢問對方的姓名,是讓對方覺得一件有莫大榮耀的事。在你看來我剛才的所做所為所言所語,也不過是為了吸引您的注意,而且看樣子我還成功了。不過很遺憾您弄錯了。」

  修伊揚起高傲的頭顱,望著克裡斯汀道:「儘管我並不會為了榮耀與尊嚴去決鬥,但我同樣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去放棄這些東西。所以對於您的厚愛,我只能說一句抱歉,我不感興趣。至於我叫什麼名字,相信再過一會您自然會知道,但絕不是這種你問我答的方式。」

  在場眾人紛紛大嘩,誰也沒想到修伊竟如此傲慢而不客氣地拒絕了回答克裡斯汀。

  不過修伊的態度,到使那些克裡斯汀的追求者看到了希望——看起來這個少年對那位美艷夫人毫無興趣,沒有什麼比失去一個強勁對手更令人感到愉快的事了。

  如果可以,他們希望這個少年能盡快的早早消失。

  眼看著沒什麼事了,修伊轉身離去。

  對他來說,此時此刻的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必要再隱瞞實力,更沒有必去對一些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的所謂「貴族」去屈膝哈腰。

  如果有人不識相,他不介意在計劃開始之前,先做一次小小的熱身運動。

  正當人人都在猜測那神秘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來歷時,天空中卻已經開始出現了變化。

  先是一聲尖銳的呼嘯刺破長空,整個露天平台上,空氣如波浪般蕩漾。

  巨大的空間能量在一瞬間瀰漫住整個蘭雅大劇場,龐大的壓力如山般向著平台上的眾人壓迫下來。

  魔法燈彷彿風雨中飄搖的小樹苗,搖搖欲催。

  不少貴族紛紛驚呼起來,一些有見識的貴族則大叫道:「那是空間屏障在被打破。有人在試圖向這裡進行空間傳送!」

  「這不可能!」有人叫道:「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修伊的嘴角撇出一絲冷笑:「還能有誰?當然是阿布利特大法師了。不過可惜,他怕是沒法完成這次傳送了。」

  他的左手微微一揚,一連串神秘的咒語從口中吐出,碩大的露天平台,突然憑空生出了一座巨大的魔法護罩。

  白色的魔法護罩的光芒如一片水幕天穹,從平台上升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圓形穹頂,在天際結合,將整個平台包攏住,從而也斷絕了能量的傳輸。

  剛剛波動詭譎的空氣,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一大群貴族看得目瞪口呆,有人驚駭地問克勞德:「什麼時候布朗尼家族竟然在這裡布下了一個法陣?」

  克勞德也看得呆滯:「不,這不是我們幹的。這樣龐大的法陣,只有最頂級的煉金師才能做到。」

  一說到最頂級的煉金師,克勞德.布朗尼的心中閃過一個名字。他驚駭地向修伊望去,只見對方正向自己微笑著彎腰致敬,很顯然,剛才的那一手的確出自於他的傑作。

  克勞德大踏步向修伊走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裡會出現空間能量的波動?這個魔法罩是怎麼回事?」

  修伊輕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阿布利特大人試圖通過空間傳送將自己直接傳送到這裡,而我用這個魔法護罩切斷了他的能量傳輸,使他無法進行準確的定位。所以現在我們的大法師要想來到這裡,就只能麻煩他用自己的腳走過來了。」

  阿布利特?克勞德腦海中一陣暈眩:「為什麼?他為什麼要來?你又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什麼時候布下的這個法陣?」

  修伊背負著雙手仰面看天:「所有的這一切,你不是早該有答案了嗎?克勞德布朗尼大人,難道您的哥哥不是要求你秘密留下我,將我身上所有的財物洗劫一空,然後毀屍滅跡嗎?難道您的家族武士難道不是已經將整個蘭雅大劇場全面包圍了嗎?」

  克勞德一聽這話,嚇得連連後退幾步。

  修伊悠悠道:「是牌,就總有要攤開的時候,您又何必如此震驚?我想在阿布利特憤怒的來到這裡對所有人興師問罪之前,我們還有一點時間可以讓彼此增進瞭解的。哦對了,不用指望您的那些家族武士了。這個魔法罩隔絕了所有人的進出,現在任何人都無法離開這個平台。而您的家族武士根據您的命令,將死守在平台之外,可惜的是由於你無法走出這裡,所以執行先前命令的他們將會先和阿布利特血戰一場。我相信憤怒中的領主大人一定不會介意殺光你外圍所有的武士,以教訓一下你這個敢於收留和藏匿帝國叛逆的傢伙。哦,還有,我的風鶯告訴我,阿布利特已經派出了一支武士隊前往布朗尼家族莊園了,看起來他已經打算把整個布朗尼家族都連根拔起了。這也難怪,誰叫我還偷了他的寶庫呢……」修伊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意。

  克勞德嚇得臉色慘白。

  突然發現原來一切並不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感覺無疑是非常糟糕的,而那惡劣的後果更令他幾乎崩潰。

  此時許多貴族已經發現,魔法罩不僅隔斷了魔法能量的輸送,同時也隔斷了他們進出的道路。

  一些貴族紛紛大呼小叫著,質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答案很快就出現了。

  一聲巨大的咆哮響起在露天平台的上空,那正來自於香葉城六級大法師阿布利特。

  「克勞德,你這個卑鄙的小人。我已經給了你足夠的機會,你卻毫不懂得珍惜!你竟然敢貪圖國家財寶,私自藏匿帝國要犯,從今天起,你和你的家族都將完蛋!也許在你死亡的那一刻,你會知道貪婪的惡果是怎樣的嚴重!」

  半空中一個巨大的人臉顯現,赫然正是憤怒的大法師阿布利特。

  昨天他的寶庫被盜後,阿布利特下達了全城搜捕令尋找修伊格萊爾的下落。但他萬萬沒想到,布朗尼家族竟然敢秘藏修伊格萊爾。

  如果不是有一封揭發信送到了他的手裡,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克勞德敢幹出那樣的事。

  然而當阿布利特先後三次派人來到蘭雅大劇場,向克勞德索要芬克.達尼托,要他回法政署接受調查的時候,克勞德手下的一再拒絕,卻終於引起了他的懷疑。

  而當修伊暗示克勞德修伊格萊爾的身上擁有大量的財富時,布朗尼家族武士的調動則進一步刺激了阿布利特的神經。

  他原本打算建立一個空間能量傳輸通道,直接與克勞德進行對話,警告他此刻的作為有多麼危險,但沒想到一個巨大的魔法陣竟然將自己拒之於門外。

  能夠做出如此大的魔法陣的人,毫無疑問只有煉獄島上出來的修伊格萊爾了。

  這一刻,被洗劫寶庫的阿布利特終於耗乾了所有的耐心,親自出手了。

  ———————————————————

  魔法罩將露天平台隔絕成兩個世界。外面的世界,領主府的大批武士正在殺向布朗尼家族武士,而在平台上,克勞德面若死灰地望修伊,眼前的少年眼中凜冽出無盡的殺機。

  他大步走向場中的高台,望著台下的人群,抬起他高傲的下巴,面對那一群群不知所措的貴族們發表起他早已準備好的充滿激情的演說: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蘭雅大劇場!作為以國母的名字命名的這個大劇場,它是蘭斯帝國歷史最為悠久的劇場,它已經二百三十六歲高齡,就像這個國家一樣,它昏庸,腐朽,且正在走向衰亡!不過在今天,它將見證一場蘭雅自誕生以來最華麗的演出!那也許會為它腐朽的生命注入一針強心劑,使它骯髒的生命能夠維持得更久一些!」

  「我知道作為貴族的你們,已經厭倦了舞台上華麗的表演,厭倦了那矯揉做作的表情,還有刻板生硬的台詞!你們錦衣玉食,你們無所事事,你們渴望刺激,你們追求享受!那麼今天,你們將得到一個可以滿足你們願望的……你們期待已久的夜晚。」

  隨著修伊的高聲吶喊,平台上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熱點書庫向正站在高台上平靜微笑著的少年。

  少年的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很奇怪對嗎?奇怪我為什麼要這麼說?奇怪我到底是什麼人?不要急,答案很快就會揭曉。」

  說著,他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他將左手放在自己的耳邊,做出傾聽狀:

  「聽!遠方的叢林裡,有一群野獸在奔跑。他們在追逐,追逐一隻忤逆了他們意志的獵物……」

  少年的聲音悠遠而深沉,彷彿在闡述著一個故事:「野獸們凶狠,囂張,而且是成群結隊。那只獵物很弱小,面對強大的力量它根本無法反抗。所以它只能拚命逃逸。突然,一隻狐狸攔在了獵物的面面。那隻狐狸看中了獵物的美味,想要悄悄地獨吞那只獵物。」

  少年的望向遠處怔立當場的克勞德,眼中露出狡黠的笑意:「狐狸很貪婪,但是他犯了一個大錯誤。那就是……這只獵物與眾不同。它是會反擊的,而且它咬起人來相當疼!」

  「於是我們聽到的,注定將不是那獵物的慘號,而是貪婪的狐狸在面對滅亡命運時的最後掙扎與悲鳴……」

  隨著修伊話音的落下,高台上少年烏黑的頭髮漸漸變得淡薄起來,呈現出一股妖異的金色。

  轟!

  平台上炸響出無數人的驚呼。

  「哦,我的天啊,他是修伊格萊爾!」

  「他就是修伊格萊爾!」

  這個名字震懾了在場所有的貴族,尤其是剛剛和修伊說過話的那幾位貴族青年,他們此刻已完全被眼前的場面所震住了。

  修伊緩緩將手放了下來,望著下面的一大群貴族笑道:

  「何必驚訝?何必驚慌?我的貴族老爺們!你們不是喜歡刺激嗎?不是渴望鮮血能夠填充你們那空虛的生活嗎?你們不是喜歡決鬥嗎?不是喜歡視生命為兒戲嗎?那麼今天!我給你們一次決鬥的機會。」

  修伊的手指向台前。

  「我!修伊格萊爾就站在這裡。我站在這裡等待你們的追殺,你們的獵捕還有你們的挑戰!」

  「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只要他願意,他都可以加入到這場戰鬥中來,然後用你們的身體去感受,去近距離的接觸和體驗一次死神的恐怖!」

  「我相信這對你們日後的生活會有極大的好處,你們將永遠不會忘記在這個夜晚,某個人所帶給你們的那無與倫比的刺激享受!如果當某天你們想要處死某個犯了錯的下人時,或許你們會想起一個人,一個名字!那可以讓你們在做出決定之前,更加冷靜的去對待生命!」修伊大吼道。

  「在這裡,我要宣佈一件事。布朗尼家族從今天起已經被正式除名!」修伊的手緩緩指向克勞德:「就用布朗尼家族的生命作為我憤怒的祭品,用這個家族的鮮血,來作為我對蘭斯帝國的警告……想要抓到修伊格萊爾,先做好付出足夠代價的準備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用驚恐的眼神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年。

  那一刻,少年身上發出的凜冽之氣,驚的所有人心膽欲裂。

  從沒有一個人,可以在這種情況下發出如此激揚壯烈的宣告!

  「殺了他!」那是燃燒的怒火焚盡所有的理智的克勞德布朗尼對著平台上的家族武士大聲發佈命令。

  大批的武士向著修伊衝去。

  修伊的眼中掠過淡淡的蕭條與肅殺之意。

  他站定在高台上,輕輕吟動咒語。

  「在慾望之海中沉淪,在萬物靜寂時復甦,虛無的意志掌控一切……精神燃燒」

  修伊刺在身上的幽暗魔紋閃耀出淡淡的光澤,單手輕輕揮舞,衝前的數名武士同時感覺到一陣頭痛欲裂。

  「啊!」他們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狂吼。

  「是靈魂法術!」有人駭然高叫起來:「這是個該死的靈魂法師!」

  「不僅僅是靈魂法師。」修伊眼中的笑意更盛。

  他的右手憑空出現了一把重劍,正是當初在商舖裡以「獵奇」的心態購買下的那把刻著風靈法陣的大劍。

  纖弱的身體揮舞著重劍,湧泉般激盪出一瀑流彩的焰雨,很快將四周暴掃而來的刀光熔成星碎。

  揮舞著重劍,他義無反顧地向著武士群中衝去。

  露天平台上,一場血腥狂亂之舞正式上演。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第二十四章 血腥平安夜(中)


  高台上,數十名武士正紛紛向著修伊湧來。

  魔法的吟唱需要時間,精神燃燒雖然可以無視等級差距,卻不能無視人數差距。快速地接近對手,殺死對手,是每一名武士都明白的道理。

  即使最先前的武士因為了中了靈魂法術而失去戰鬥力,後續的武士還是借此時機強攻上去。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上一刻還是個一個普通的魔法師的神秘少年,在下一刻,竟突然如武士般展開了貼身近戰,彷彿虎如羊群般衝入武士群中大開殺戒。

  他們的對手不僅僅是一位煉金師,一位魔法師,同時也是一位武士。

  先後經歷過蘭斯洛特和帕吉特兩位頂級武士的教導,即使在鬥氣方面,修伊還只是一個二級武士,但是在作戰的技巧,眼光,和戰技的運用上,修伊早已超越一般武士的範疇。

  厚鈍的重劍,原本應當是以劈砍的攻擊方式為主,但是這刻在修伊的手中施展,卻顯現出一股風的輕靈。

  重劍輕輕擋開一名武士對他的劈砍,身體做了一個華麗的弧形回轉,在與那武士貼身而過的同時,重劍的鋒刃已經割破了對手的咽喉,激出一股沖天的血泉。

  與此同時,修伊的口中繼續吟唱出令人心跳的咒語:

  「時光與空間的交集,巨輪和鎖鑰的緊合,時空橫豎之窗,飄渺無定之門,虛無而現實的世界,為召喚之人開啟吧!」

  他的左手劃出詭異的六芒星手勢,下一刻,當至少三名武士呼嘯著衝到他身邊時,他們驚奇地發現對方竟離奇的消失了。與此同時,一個淡淡的人影出現在眾武士的後方。

  重劍下斬,一名武士的人頭應天飛起。

  「瞬間傳送!他會瞬間傳送!」有人淒厲著嗓音高叫起來。

  「虛空斬!」修伊的聲音一如他的為人般沉穩,準確。

  當武士們紛紛轉向後方時,修伊的身影已經再度消失,重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大劍橫掃,先前的三名武士被一劍破開胸膛,內臟摻雜著血水流出,他們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身形如鬼魅般飄忽的修伊。

  「這不可能!他怎麼能連續傳送自己?!」眾武士大叫起來。

  「啊!」一聲聲尖叫在露天平台上炸響,巨大的聲浪一直傳到劇場上空,劇場中的無數觀眾紛紛驚奇地向頭上看去。

  他們看到水晶幕牆的後面,血花象噴泉般激射,一個金髮少年在數十名武士的追擊中,展開著凌厲的還擊。

  舞台上,圖蘭朵的表演已經進入gaochao,《今夜無人睡眠》的曲聲悠揚響起。

  彷彿是在應和著那華美動人的曲調,金髮少年的作戰姿態優雅動人。

  宛如伴隨著那優美的音樂跳著世上最輕盈的圓舞曲一般,以眼下這高大的露天平台作為展現自己實力的舞台,用幾乎近於輕盈的舞姿展現著令人驚歎的完美的殺人技藝。

  那些令人細思起來便感到毛骨悚然的殺人手法,在這個少年的手中施展起來是如此的優雅和美妙,彷彿這本身便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般,一件冷酷凶殘充滿血腥味道的藝術品。

  這是一首旋律輕柔緩轉的圓舞曲,但是演奏者偏偏是一位死神的使者。

  這是一場優雅華美的宮廷舞蹈,但是表演者卻是一個凶殘冷酷的殺戮者和他所製造的一具具屍體。

  所有的認識他的,或不認識他的人,在這一刻紛紛被修伊那殘酷,冷靜而優美的殺人手法所震懾,以至於正在高聲詠唱的紫蘿蘭歌舞團的姑娘們也目瞪口呆地望著幕牆後那華麗而血腥的場面,失去了對自己聲音的把握。

  黛絲直接驚呼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詠歎調,蘭緹原本輕盈的步伐在修伊那圓轉流暢,飄忽自如的腳步前,也變得沉重乾澀。

  「我的天啊,那是芬克嗎?」有人如此低呼。即使距離遙遠,他們還是能看清殺人者那冷酷而英俊的面容。

  「不,不可能是他。芬克,那不可能是他。」黛絲驚恐地摀住了自己的嘴。

  惟有克拉麗斯,歎息著看向那上方,她知道,那就是芬克達尼托,也就是修伊格萊爾。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幽怨。

  ——————————————————

  蓄謀已久的殺戮,在露天平台上無情地展開,修伊用手中的劍與魔法,向人們證實著自己的強大。

  布朗尼家族的武士,大都是初級武士,只有少數二級武士,根本不可能和擁有虛空斬技巧的修伊相抗衡。

  鮮血在平台上激揚飛濺,哀號聲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每一名武士倒下去,克勞德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

  從來沒有人告訴他,那個逃亡中的煉金師竟是如此強大。

  他明明只有二級武士的實力,魔法等級也不高,但是就是運用這些初級能力,他卻創造了一個殺人的奇跡。

  如果在此之前,有人告訴他一個煉金師可以如此輕易地殺戮他的家族武士,他一定會認為那是謊言,是胡扯,但是現在,有人卻真正用手中的劍和他手下的鮮血告訴他,等級從來都不是那麼可靠,只要運用得法,即使是弱小的綿羊也可以兇猛過獅子。

  不,他的對手不是綿羊。

  (和自己手下那些凶悍的武士比起來,這位小小少年看起來就是一隻孤立無援地面對著一群凶悍惡狼的弱小羚羊。可是沉溺在殺戮快感中的卻不是惡狼。1)

  這是一個令人絕望的諷刺,是大陸有史以來最不可思議的笑話。能夠將低級的武技發揮到如此極端的攻擊能量,還用如此優雅的方式展開的對手,克勞德無法想像一旦這個少年將來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時,會是怎樣的可怕。

  可笑的是自己竟然還在奢望謀取他的財物,試圖殺他滅口。

  而如今,自己幾乎一下子就把家族所有的武士都葬送了。

  當最後一名武士倒在了修伊的劍下時,整個廣場平台已經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貴族怔怔地看著那個剛才還溫文儒雅的年輕人。

  在經歷了剛才怒獅般的殺戮後,年輕人的臉上終於現出了一股疲憊。

  但是他的眼中,卻有著一股興奮。

  那是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是他期待已久的,對這個帝國的反擊走出成功第一步的感覺。

  用充滿挑釁的目光看著克勞德,修伊輕聲問道:

  「你……還有人嗎?」

  克勞德的心在一瞬間沉到了湖底。

  魔法罩外圍的武士,正在遭受阿布利特的攻擊,而平台上的武士,則已經被修伊斬瓜切菜般殺光,布朗尼家族一下子面臨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克勞德知道,此事之後,布朗尼家族恐怕再不會出現在歷史的舞台上了。

  得罪了領主阿布利特,沒有哪個家族能在香葉城繼續逍遙下去。

  克勞德苦笑著抬起了頭,他望向修伊:

  「修伊格萊爾,是我小看了你,布朗尼家族小看了你。不過我相信,你就算再強,也不可能是阿布利特大人的對手。我已經無法向領主大人解釋這一切,但是大人也絕不可能放過你。呵呵,或許你還不知道阿布利特大人的脾氣和手段,得罪了他的人,從來沒有人能是好下場。」

  修伊微微笑了起來。

  他收回已經染滿鮮血的重劍,金色的頭髮迎風飄揚,修伊走下高台傲然道:

  「從我來到這裡的那一刻,我就沒在乎過他阿布利特。我就在這裡,哪兒也不去。我等著他阿布利特上來,等著和他一決生死。」

  舞台上,圖蘭朵的劇情正在走向gaochao,音樂開始變的大氣磅礡,修伊輕輕哼起了《今夜無人睡眠》,眼中的殺意卻已是越發的凜冽。

  他踏著滿地的泥濘與鮮血,還有那一地的死屍,竟然就在原地跳起了歡快的舞蹈。

  地上漸漸出現一個個血腳印,就彷彿是在印證著它的舞步。

  所有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凝結,彷彿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

  咚咚的鼓聲,激盪出空氣的顫抖,彷彿敲擊在人們的心臟上。

  那是圖蘭朵中韃靼王子即將走上斷頭台時的鼓號。

  儘管舞台上的表演還在繼續,但是人們的心思已經完全飛到了露天平台上,貴族們聚居之所。

  一個高大的人影披著紫色披風,一步一步走在盤旋曲折的樓梯上。

  每一步,都彷彿印在人們的心中。

  香葉城領主,六級空間系大法師阿布利特,終於出現了。

  在修伊用魔法罩隔斷了他的空間傳送後,這位大法師閣下只能使用自己的雙腳來完成趕到此地的重責。

  在他的身後,同樣是布朗尼家族的大批武士躺倒血泊中。這位大法師憤怒時殺手的手段也絕對是毫不留情的。

  面對那道將所有人隔離,不許人上下的魔法護罩,阿布利特的眼中浮現出一股欣賞。

  透過那層護罩,他看向修伊,已經停下了自己舞蹈的腳步的修伊也滿臉微笑地看著他。

  阿布利特舉起一根手指,指向修伊,那一指直接穿透魔法護罩,送入罩內,對準了修伊。

  他說:「你就是那個偷了我東西的修伊格萊爾?」

  修伊做了一個優雅的欠身動作:「修伊格萊爾恭迎大師,我等待您,已經很久了。」

  「很好,很好。」

  下一刻,阿布利特大步走進魔法罩內,彷彿那個隔離罩對他毫無影響一般。

  有趣的是,在他進入的同時,這個魔法罩竟然沒有絲毫的破損,就如一個水泡,有著強大的自我修復能力。

  在阿布利特進入之後,兩個人互相看向對方的眼神,同時充滿了好奇,欣賞,還有那濃濃的殺氣。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47 AM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第二十五章 血腥平安夜(下)


  只有在阿布利特走進平台的那一刻,修伊才看清,儘管據說阿布利特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不過他的樣子看起來還只是個中年人。阿布利特長得極為高大,他有著一頭獅子般的卷髮,行走時的腳步極大,氣勢渾厚,倘若是不知道的人看到阿布利特,或許會以為他是一名武士,而不是一位魔法師。

  來到平台廣場的中央站定,阿布利特一身紫袍,怒視了修伊一眼,再掃視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最後目光卻停留在了克勞德.布朗尼的身上。

  「克勞德,這就是你私慾旺盛的下場嗎?瞧瞧你的人,還沒等我動手,就已經全部死光了。」

  克勞德嚇得心膽俱裂:「阿布利特大人,我從未想過要和您作對!」

  「但是你並不能否認在你把修伊格萊爾接到這裡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對嗎?當我還抱著一線希望來到這裡試圖說服你的時候,迎接我的卻是你家族武士的阻攔!這真是太可笑了,你以為就憑這個小小的防禦結界就能阻止我嗎?你好像忘記了空間系的法術最擅長的就是結界的佈置與破除!」阿布利特怒吼道。

  克勞德結結巴巴道:「那是……那是族長的吩咐,我也是奉命行事。而且這個結界也……」

  阿布利特冷笑道:「夠了!伯納德的主意是嗎?哦,面對貪婪,就算是真理也要讓步,死神也要退縮!我想不到伯納德竟然膽大到敢劫掠帝國的財富!而且這個小子偷走了我的東西,甚至還留下了侮辱我的言辭,他是我志在必得的人,而你們卻有膽量跟我爭搶。既然伯納德如此愚蠢,我不介意把他和他的家族一起滅掉!……事實上我已經這麼做了。」

  說著,阿布利特的眼中現出一團陰狠:「布朗尼家族從今天起,再沒有必要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他說著,左手向著克勞德遙遙一指,口中咒語誦念,只見克勞德身周頓時出現十數道空間裂縫。

  「五級空間法術,裂空之刃。」望著這一幕,修伊喃喃道。

  這正是空間系最強大的殺傷性法術之一,裂空之刃。這個法術可以通過在指定地點製造出空間裂縫,將對目標進行攻擊。

  下一刻,克勞德發出絕望的呼喊聲,空間裂縫就像是一道道鋒利的刀刃劃過他的身體,瞬間將克勞德肢解成十餘塊血肉。

  他甚至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在場所有的貴族嚇得紛紛後退,一些貴族夫人更是嚇得失聲驚呼起來。

  反到是阿布利特,緩緩收回左手,獰笑著看向修伊:

  「修伊格萊爾,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到我的地盤上偷東西。我想你之前並沒有打聽過我是什麼人吧?」

  修伊輕笑道:「恰恰相反,大法師閣下,為了瞭解你的情況,我可是在你府前的酒館裡守了一個多月。從您的武士那裡,我知道了你是一個殘暴,凶狠,嗜殺而毫無人性的領主。雖然你是一位魔法師,而且你的領地看起來也還算不錯,但是能力與人格往往並不能劃上等號。在瞭解了這一切後,我發現我偷你東西時毫無心靈上的愧疚。」

  說著,他緩緩舉起手中重劍,遙空指向阿布利特。

  這一刻,他的膽量,豪氣,就連阿布利特也感覺吃驚。

  然後他抬頭看向阿布利特:「偉大的玫瑰君主曾經說過,與其面對弱小的對手,我更情願去面對殘暴而強大的敵人。至少後者讓我沒有良心上的負擔。現在的我,便是如此。來吧,我到想見識一下六級大法師有著怎樣的實力。」

  阿布利特讚歎地點頭:「我不得不佩服,難怪你能殺死海因斯,至少在勇氣上,你無與倫比。不過可惜啊,我阿布利特不是海因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你就是有再多的狡詐伎倆也是沒用的。把地圖和噬靈之環交出來,我或許會饒恕你的性命。」

  阿布利特的左手再度前指,帶著空間魔法光芒的能量在指尖閃耀,只要咒語念動,裂空之刃將會立刻將修伊也隨之肢解。

  「我卻認為,就算我不投降,你也不敢殺我。你們的君主一定很想要活著的我吧?也就是說,這一仗,只有我打你,而沒有你打我的份。」修伊似乎毫無所覺地笑道。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阿布利特:「修伊格萊爾,世上不是只有你一個煉金師!失去的技術也未必就不能重現,殺了你,陛下也未必就會把我怎麼樣!既然你以為我不敢,那麼你現在就去死吧!」

  隨著咒語的念動,他指尖的光芒突然大亮,空間能量迅速撕扯開空間屏障,形成一道道空間裂縫。

  然而就在那一刻的同時,修伊的腳下突然泛起一層光亮,阻住了空間能量的輸送。

  一道新的魔法護罩出現在了修伊的身周。

  少年的腳下,一個古怪的法陣正閃耀著奇特的光芒。

  阿布利特一楞,修伊已經笑道:「沒有必要太奇怪對嗎?我既然能阻擋你使用空間傳送,那就說明我有能力屏蔽空間能量。做一個法陣是做,做兩個也是做。」

  就在他殺死那些武士的時候,表面上他像一個瘋子般在血水中舞蹈,其實卻已經悄悄地又布下了一個法陣。

  阿布利特眼中閃過凶狠之色:「不愧是海因斯的學生,我沒想到你在法陣的運用上已經這樣純熟。不過你好像還是忘記了,煉金術或許很強大,但它從來都不具備應變的能力!」

  阿布利特仰天長吼起來:「來吧,空間中的冰雪精靈,將你們的力量集合到我手中,讓大地凍結,讓山川成冰,將世間的一切籠罩在白色之中……冰封之地!」

  一大串雪色光芒從阿布利特的雙手中捧出,如冰河瀉瀑般向著天空急射,然後撲向修伊。

  水系四級法術,冰封之地。

  阿布利特說得沒錯,煉金術所製造的法陣雖然強大,但是畢竟需要事先準備,缺乏應變的能力。修伊為阿布利特準備的法陣,主要是針對他空間系的能力而使用,但是看起來他似乎忽略了阿布利特同時還是一個水系四級法師。

  冰封之地帶來的寒氣,將整個平台變成一片冰天雪地,地面流動的鮮血在瞬間結成了紅色的冰塊,向著修伊的腳下迅速蔓延。一旦讓這些寒冰將整個平台冰封,那麼修伊布下的法陣就會受到破壞。

  但是修伊的眼中卻毫無驚象,他輕輕笑了起來。

  天空中突然傳來兩聲歡快的鳴叫。

  阿布利特愕然抬頭,只見天空中兩隻碩大的熾焰鳥突然出現,它們揚著頭,對準阿布利特就是兩道兇猛的火焰噴吐。

  大量的火元素如洶湧的岩漿滾滾而來,就算是強大如阿布利特也不得不急忙閃避。熾焰鳥是九級火系元素魔獸,儘管是兩隻加起來才被評為九級,但在火魔法的威力上,依然遠遠強於阿布利特的四級水系法術,只是一次噴吐,他的冰封之地就被徹底瓦解,連帶著還將阿布利特的紫色法師袍燒穿了幾個大洞。

  望著空中得意盤旋的紅與綠,阿布利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熾焰鳥?你竟然將它們也帶出來了?」

  修伊微笑著看阿布利特:「阿布利特大人,當初就是蘭斯洛特大人要抓它們,也是費了不少的力氣呢,雖然那是因為活捉的難度比較大,但它們畢竟不可小看。現在您不會再認為我對上您,毫無還手之力了吧?我想您要殺我,得拿出點看家本事才行了。」

  「哼,滿嘴大話的小鬼,你以為憑這兩隻畜牲就能打敗我嗎?」阿布利特冷笑。

  對方有熾焰鳥做助手,阿布利特已經不能再小看對手。

  他終於將自己的右手伸了出來。

  用左手在自己右手畫出一個個古怪的符紋,阿布利特輕聲念頌著:「以我的身體做為力量的原結,生成那空間的漩渦,去吧,元素的精靈,在這自由的空間裡盡情地渲瀉死亡之潮,噬滅吞沒一切敢於阻擋您自由聖體的陌生力量……結界破除!能量風暴!」

  結界破除,能量風暴。阿布利特竟然同時使用出了兩個法術。這種雙法術的同時使用,是只有高級法師才能領悟到的特殊效果,只能在同系魔法中才能施展。面對修伊的冷嘲熱諷,他徹底不顧一切地痛下殺手了。

  這一刻,所有人才真正見識到了阿布利特的強大,兩個頂級空間法術同時施展開來,四周敞明的光線很快黯淡下來,所有的魔法燈全部自動熄滅,只有那來自阿布利特身上的光亮照耀著這片虛無的空間。

  彷彿可以浸透時空的黑潮如煙般籠向修伊,下一刻,彷彿置身於一個無邊無際的孤獨空間,從肉體到心靈,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怵駭恐怖的力量壓抑得難以喘息。

  修伊的眼中放出強烈的光芒,這是他第一次和一位如此強大的高級大法師交手,儘管他事先做足了種種準備,但是阿布利特的強悍依然令他心中震驚,卻也更加興奮。

  可以肯定,阿布利特是他目前所見過的最強悍的一位大法師,就連當初的克洛斯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在巨大而洶湧的空間能量的衝擊下,紅與綠同時仰天高呼,向著天空中飛去,很顯然這股巨大的壓力令它們也感到吃不消,用來割斷阿布利特空間能量的法陣頃刻間被結界破除所瓦解,修伊的腳不時地泛出銀色的光潮。

  下一刻,巨大的能量風暴在阿布利特的指引下,在修伊的四周生成,火紅色的能量浪潮如熔岩噴發般洶湧四溢。

  阿布利特仰天大笑:「修伊格萊爾,能夠死在能量風暴的法術下,你也可以值得自豪了!」

  那個時候,修伊突然猛一抬頭,望向阿布利特:「是麼?那麼你可知道我等你用這一手,已經等了好久。」

  阿布利特一呆,只見修伊突然倒舉重劍,迎向那團能量風暴。重劍的劍柄上原本刻錄的,應當是一個風靈法陣,但是這刻卻展現出與先前徊然不同的的光芒與色澤,一個新的奇異法陣出現在上面。

  法陣釋放出強烈的光芒,將修伊的身形包括,一道模糊的流影橫穿於赤色光濤之間,修伊竟然將自己的整個身體都捲入了那場風暴中。

  就像是一條激流中搏浪的魚,又像那狂風暴雨中逆風飛翔的海燕,修伊的身形在風暴中急速穿行著,竟然絲毫不受能量風暴的傷害。

  可以粉碎一切空間範圍內物體的能量風暴,卻在他的穿行中漸漸減弱了……

  「這怎麼可能?」阿布利特狂喊起來,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從來沒有人能在能量風暴中活下來。

  「沒什麼不可能的!」穿梭在能量風暴中的修伊放聲道:「阿布利特大人,或許我該告訴你一件事:在煉獄島上,我最擅長的就是對空間法術的理解。儘管我不具備強大的魔力,不具備相關的天賦,但是再沒有人比我對空間魔法的運行原理更加瞭解。別忘了,我真正的職業,就是一個煉金師!連傳送法陣都是我做出來的!你的能量風暴雖然很強大,可它……能脫離空間能量運行的原理嗎?能強大得過空間之門中的能量風暴嗎?」

  空間之門?阿布利特一呆,他完全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修伊格萊爾甚至連空間之門中的能量風暴都可以對付?

  阿布利特放出的能量風暴在下一刻徹底消失,停止下穿梭腳步的修伊已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重劍。

  那把重劍上刻錄的,正是當初伊萊克特拉用來封印空間之門中的能量風暴所使用的能量汲取法陣。

  伊萊克特拉的法陣,正是針對能量風暴的力量汲取而發明的。

  修伊格萊爾當初之所以選擇了這把重劍,就是因為他看中了這劍寬大的劍身,正適合刻錄那個複雜無比的法陣。

  這刻修伊冷哼道:「你還不明白嗎?如果站在這裡的是任何一位其他系的大法師,我想我都只有受死的結果。可是空間系……哼,對我來說,那正是我可以汲取力量的源泉!這也就是我找上你的真正原因!」

  隨著修伊的怒吼般話音落下,重劍上閃耀出一團炙目焰柱,彷彿一條火龍向著修伊撲去,修伊的身體發出強烈的光芒,彷彿一團火球點爆,充斥著大片的空間能量。

  「吼!」修伊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巨大的空間能量充塞著他的全身,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卻也同時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在一陣冉冉升騰的炙痛中,修伊突然雙臂向空中一張,升騰而起的魔法力狂潮竟將所有瘋狂扭跳的焰柱攪碎,一股強勁的赤色光潮一浪浪反覆沸騰怒揚。

  「你,你在……哦,我的天啊,這不可能!~」阿布利特大駭地發現對方竟然是在吸收自己的力量。

  沒錯,這正是修伊為了突破空間法術天賦桎梏,經過多日思索最終想出來的辦法。

  運用種種手段激怒和逼迫阿布利特,讓他不顧一切使用出能量風暴這樣強大的法術來對付自己,然後利用伊萊克特拉發明的力量汲取法陣來吸收空間能量,再轉移給自己,以提高自己在空間魔法上的魔力修為。而幫助他做到這一點的,正是那個能量轉移魔紋。

  能量轉移魔紋無法吸收傷害,可是力量汲取法陣可以,他成功地通過法陣吸收能量風暴,然後將其中的力量轉移給自己,最大限度的利用了能量轉移魔紋的效用。

  這一刻,龐大的力量貫穿他的全身,修伊終於成功地突破了空間魔法修煉天賦不足的瓶頸。

  他正在升級,而且看起來還要升上不止一級。

  阿布利特所製造的能量風暴需要消耗多少力量,修伊就能得到多少力量。

  熾焰鳥在空中發出歡快的舞蹈,就連他懷裡的小魔龍都有氣無力地哼哼了兩聲。

  前後三個法陣的運用,再加上虛空斬使用時的消耗,以及此刻吸收能量時的消耗,修伊幾乎把這小傢伙體內的空間魔力流消耗一空。

  「不!」阿布利特發出憤怒的狂吼。

  他做夢也沒想到,修伊積心處慮的佈置下一切,竟然為的就是完成他在空間魔法修煉上的突破。

  「我要殺了你!」阿布利特大叫著舉起雙手。「裂空之刃!」

  指尖發出的那一道空間能量向著修伊湧濺。

  空間能量阻斷法陣已經結界破除破壞,阿布利特要用裂空之刃將修伊徹底撕成粉碎。

  修伊冷冷地看向阿布利特,嘴角不屑地撇出一線嘲弄。他詭異地笑了笑,手指劃出一彎優美的弧線,一道空間裂縫在他的身前顯現,將阿布利特發出的空間能量盡收入那道裂縫中。

  以空間魔法破空間魔法,再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空間能量的運行軌跡了。

  正如他所說的,只要給他足夠的準備,他絕不會害怕對上任何一位空間系的大法師。

  阿布利特發出的這一記裂空之刃,甚至尚未成形,就已經被修伊破除。

  他呆呆地望著修伊:「這……這怎麼可能?」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對嗎?阿布利特大人,你自己也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麼魔法是不可以破除的,沒什麼魔法是真正無敵的。問題的關鍵,只在於你是否知道那方法。」

  從滿地屍骸和血污中走出,修伊的目光滴血般凝重,沉默的身影彷彿穿過了時空的莽穹。

  阿布利特耗費巨大魔力釋放出的魔法,已經成功被修伊吸收,他此刻已經是一位擁有四級力量的空間系法師了。

  阿布利特望著冷笑中的修伊,額上星汗密佈,滔天的驚怒翩躍在赤紅血目之中。

  空間系的法術向來強大,可也向來耗費魔力甚高。他先後釋放了三次裂空之刃,再加上能量風暴和結界破除,沒能殺死敵人,卻把他自己的空間系魔力幾乎耗空了。

  而此刻的對手,卻正在變得空前強大。

  那個時候,他突然醒悟到一件事:自己是在接到了歌舞團的密報之後趕來的,可為什麼修伊格萊爾卻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來,竟然早早準備好了一切?那些法陣明明是他早就準備好了用來對付自己的!

  該死,這是一個圈套!阿布利特終於省悟了。

  ————————————————

  露天平台上,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修伊的表現,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煉金師竟然敢單挑一位帝國最強橫的空間大法師。而且看起來他還很有贏面。

  只是誰也不知道,修伊為了做到這一點,冒了多大的風險,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他暴露了熾焰鳥的存在,為了佈置這些法陣更是耗費了大量的材料,最後吸收那些能量風暴時,他險些暴體而亡。如果不是旭在他懷裡幫他承擔了一部分力量的輸送,只怕自己根本承受不起這強大狂暴的空間力量。

  在魔法的修煉上,他的時間畢竟還太短,修為基礎還太淺。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總算成功了。

  這一刻望著阿布利特,修伊再度舉起了手中的重劍。

  他放聲道:「阿布利特大人,非常感謝您慷慨的饋贈,那麼現在,你我可以放手再戰一次了,這是我對你,一位強者最後的尊重表示!」

  轟!

  修伊的身後升騰起一團紅色氣浪,怒濤激揚,滔浪沸騰。氣浪裹旋著修伊的身體,高速地衝向阿布利特。

  武士技「突刺」,武士技能「重斬」,武士技「衝撞」。

  鬥氣在體能瘋狂流轉,三種武士技在這刻同時爆發,當戰鬥進行到最後的時刻,修伊更願意像一名戰士去將對手斬落馬下。

  「吼!」阿布利特高叫起來。

  寬大的法師袍鼓起,整個身周形成一片片冰雪寒潮。

  由於魔力幾乎耗盡,此時此刻阿布利特要對付修伊格萊爾只能依靠自己的水系法術了。

  「冰之鎧甲!冰雪結界!冰之長矛!」

  阿布利特的身上出現一件堅硬的冰封鎧甲,在那鎧甲的周圍,是那片冰雪舞動出的寒溯之息,他的右手則持著一把雪色冰矛。

  熾焰鳥沒有再參與到對戰中去,此時的它們對修伊充滿了信心。

  冰之長矛刺出,修伊快速移動的身體滴溜溜地打了個旋轉。單論作戰技巧,這位大法師連一個最初級的武士都比不上。

  躲避對手刺矛的同時,重劍已穿過冰雪結界,僅僅是一剎那間,冰雪結界中大量的冰潮瘋狂地席捲向修伊,將他整個人包攏在一片冰霜之中,年少的金髮男孩轉眼間成了白髮少年,連眉毛都成了一片銀灰色,惟有眼底深處那一絲戰鬥的興奮,卻燃燒起熾烈的火焰。

  「砰!」

  重重地劈砍在了那件冰之鎧甲上。

  「開!」修伊怒吼出聲。

  鬥氣從身體中肆無忌憚地狂放而出,劈在冰之鎧甲上的那一記重劍,真正展現出一名武士剛猛的威力。

  一道道龜裂的紋路在鎧甲上綻放,如乾涸的大地,貫穿出數條清晰的紋路。

  「這不可能!」阿布利特駭然驚呼。

  冰之鎧甲至少需要四級以上的武士力量全力施展才能突破,怎麼可能對方一個二級武士就能打破自己的冰之鎧甲?

  「你還不明白嗎?戰鬥之道,從來就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修伊低吼道。

  他最早就是修煉的武技,對於鬥氣的理解,甚至更強於魔法。當每個人都把對修伊格萊爾的印象停留在煉金師上時,他已經是一個出色的魔法師了。而當人們開始意識到他是魔法師時,他在武技的道路上同樣在提升著。

  即使沒有極限鍛煉法,三年多的鬥氣標準修煉也早到了井噴的時刻,長久以來未能獲得突破的鬥氣力量,在這刻伴隨著自己狂野奔放的毫無保留的鬥氣運用中,終於盛放出鮮艷的花朵,他的鬥氣流轉借助於對手的強大,而成功突破了三級的標準。

  再加上魔法重劍自身的力量,修伊打破阿布利特的冰之鎧甲並不稀奇。

  稀奇的是到現在,阿布利特對自己對手的感覺竟然還停留在那個「滿腹詭詐,只會耍陰謀詭計的小子」的印象上。

  嗥——猶如山崩地裂的巨吼,倏然猛烈地地沖刷著每個人律動中顫抖的神經,那是阿布利特的鎧甲被砍碎後,手臂遭遇攻擊發出的淒厲慘叫。

  修伊雙目之中暴電如潮,滔血濤天,週身騰躍出一道又一道急旋的勁風,彷彿颶風之中瘋狂怒吼的神話鬥士。那是他在借助風的力量,在進一步強化自己。

  如今,他已經越來越能夠體會到魔法與武技結合時的妙用了。

  目光中炙閃出興奮和激昂的情愫,血骨中鳴響起戰鬥的號角,修伊用低沉冷酷的聲音說:「當上蒼需要我用力量與意志去戰鬥時,我同樣擁有慷慨赴死的勇氣!」

  「虛空斬!」

  阿布利特驚駭地發現,面前的修伊已陡然失去了蹤影。

  他想將自己瞬間傳送出去,卻發現外圍的那個魔法護罩阻擋了自己。

  下一刻,修伊出現在阿布利特的身後,重劍高高揚起,夾帶出銳利的氣波落向阿布利特的頭顱。

  血潮沖天飛濺,阿布利特飛揚在空中的腦袋瞪大眼睛,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竟然會在正面決鬥裡喪生在一個最初級的小法師手中。

  ——————————

  悠揚的樂聲依舊,歌手的嗓音卻已在顫抖。

  露天平台上,那個孤單而瘦小的身影,已經成為所有人心目中恐怖的存在。

  走在泥濘的血沼中,修伊倒拖著重劍,在血色地面劃出磁啦啦的聲音,聽得所有人心膽俱裂。

  剛才的一戰,阿布利特最後的冰雪結界也給修伊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不過這種傷害只需要一瓶藥劑下去,修伊就已經全面康復。

  在地面上行走了一圈,重劍也在地上劃了一圈,修伊用他獨特的方式,在這個平台上寫下了幾個大字:

  「這只是開始!」

  然後,他就那樣站在水晶幕牆上,望著舞台上的黛絲和蘭斯。

  舞台上兩個女孩已經停滯了動作,望著修伊的表情徹底呆住。

  長長地歎了口氣,修伊揮舞重劍,重重地劈砍在了水晶幕牆上。

  漫天的琉璃飛濺,擊打在修伊的臉上,就彷彿敲擊在岩石上一般。

  渾身浴血的他就那樣從平台上跳了下去,身後平台上的魔法護罩隨之消失。

  「啊!」劇場中的無數人紛紛尖叫著逃跑。

  修伊卻只是默默地隨著慌亂的人群走出劇場。

  然後,他消失於人潮中,只留下平台上的的一眾貴族。

  平台上的那位美艷寡婦克裡斯汀也是那一眾目瞪口呆的貴族之一。

  這群貴族今天親眼目睹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屠殺者以一人之力,將整個布朗尼家族的武士殺淨,順帶還殺死了當今帝國最強大的空間法師,香葉城的領主阿布利特。

  很顯然在這個少年外表溫文儒雅的背後,有著極度的瘋狂與血性,正如他先前所說的那樣,他不會去參加什麼無聊的決鬥,只會用盡手段去殺死敵人。

  被修伊狠狠教訓過的莫勒爾子爵,或許之前還在憤怒和痛恨那個少年,或許還曾經在心底幻想著秘密召集一批武士在集會結束的時候教訓甚至殺死那個小子。

  但是這刻,他已經徹底傻眼了。

  他必須慶幸,自己在剛才被那個少年威脅的時候沒有做出愚蠢的過激舉動,否則此刻的自己,已經是躺在地上的死屍一具了。

  他再不必懷疑在殺死自己這個問題上,少年會不會有什麼猶豫或不忍的心態了。

  克裡斯汀嫵媚的眼神掃過莫勒爾子爵,還有自己身邊那大批的呆若木雞的追求者,悠悠發出了一聲歎息。

  她說:「今晚,可真是無比刺激的一晚。我記得曾經有人說過,要用修伊格萊爾的人頭來換取我的歡心。那麼我等待著有誰能兌現諾言。如果真有人能做到的話,我會考慮嫁給那個人。」

  這位克裡斯汀夫人說完這句話揚長而去。

第二部 帝國的逃犯(上) 第二十六章 尾聲

六級大法師阿布利特的死亡,就像是平地生起的風暴,迅速刮向帝國的周邊。

  修伊格萊爾的名字再次響徹全國,人們驚恐地談論著那個金髮少年,誰也不敢想像未來的某天,他是否會出現在自己所在的城市。

  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那是一個即使被敲詐錢幣也可以甘之若詒,每日笑呵呵面對大家的美好男孩。

  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細心,他的關懷,都只對少數人使用過,卻使任何人都無法忘懷。

  當香葉城的空氣還凝聚著緊張,肅穆和少許的惶恐時,克拉麗斯的心情卻充滿彷徨。

  那個夜晚,她親眼看到了修伊格萊爾在殺人時冷酷的面容,還有那矯健穩定的步伐。

  但是同樣是那個夜晚,在他從高台上跳下的一刻,克拉麗斯還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情與溫柔。

  那是一種無奈,面對即將訣別的無奈,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就此離開。

  克拉麗斯完全理解對方的心情,這也使得她怎麼都無法入睡。

  直到天亮時,她發現自己的枕邊多了一封信。

  她心中一跳,急急衝到黛絲等人的房間。兩個小姑娘哭了一夜,這刻還沉睡不醒呢。

  微微有些失望,克拉麗斯拆開了信封。

  「克拉麗斯,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很抱歉我打擾了你的盛會,這個夜晚本該是屬於你的,卻被我破壞了。

  我本想把事情提前解決,但克勞德發給我的邀請卻是和你的表演在同一時間。對此,我或許只能說世上從沒有什麼事可以十全十美,總有很多遺憾和無奈令我們惋惜。

  和你們相處的這段時間,或許是我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日子。我不必擔心每天一早醒來,發現自己已經被自己的主人剖開了肚子,不必擔心因為工作上的某一次失誤而將自己送入死亡的深淵,不必擔心因為說錯了某句話,而失去主人的歡心,不必每天絞盡腦汁想著怎樣活下去。

  在歌舞團的這些天,我可以盡情的做我想做的事,過著開心的,沒有煩惱的生活,看著你和姑娘們嘻嘻哈哈……是的,那才是一個人真正應該過的日子,但可惜,那不屬於我。

  所以我要感謝你,感謝因為遇到你們,使我的生活添上了一縷陽光,即使在未來最艱苦的日子,想到你們,你們這些歌舞團的姑娘們,想到你,克拉麗斯,我至少知道我擁有了一段美好的回憶。

  那對我來說或許是最珍貴的。

  不要為那些錢而煩惱,從把錢放在你手上的時候開始,我就沒打算再要回來。也不要生氣我用你的名義寫了那封檢舉信,揭發了我在歌舞團的事實。因為那是唯一能讓你們不因為我受到牽連的辦法——如果法政署還講點信譽的話,他們應該至少給你們五千金維特的獎勵。記住,不要客氣,收下來。如果你表現得太大度,他們會懷疑你的。更不要為我的不辭而別而憤怒,因為我必須走……儘管我很想留下來。

  法政署詢問你們的時候,有什麼就說什麼。如果有人問到旭,你就說是我在路上拾到的小黑狗而已。這一點拜託你了。

  最後,幫我向黛絲,蘭緹她們問好,她們很美麗,很可愛,很迷人。我真得好想好想和你們在一起,但是很遺憾我不得不離去。告訴她們我會想她們的,但是請不要掛念我。

  當然,我也會想你的。

  最後,請不要忘記燒掉這封信,就把這份思念,留在心底吧——修伊格萊爾。」

  「這個混蛋!」克拉麗斯看著這封信,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不會回來了,對嗎?」克拉麗斯耳邊響起了黛絲的聲音。

  黛絲和蘭緹相互依偎著躺在她身邊,臉上掛滿淚水望著克拉麗斯。

  原來她們已經醒來。

  「不。」克拉麗斯輕輕搖頭:「分開只是暫時的。相信我,他會回來的,像一個英雄般凱旋歸來。」

  —————————————————

  兩天過去了,沒有人再得到任何有關修伊格萊爾的消息。

  人們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這裡,離開了香葉城。

  蘭雅大劇場曾經輝煌的露天大平台上,如今空蕩蕩空無一物。阿布利特狂暴的空間法術沒能消滅他的對手,卻把整個露天平台都幾乎摧毀。

  拉捨爾和查克萊站在平台上,望著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平台,無奈地發出歎息聲。

  他們緊趕慢趕,卻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修伊格萊爾已經做完了他要做的事,瀟灑離去。

  查克萊狠聲道:「這幫狗崽子,到是把地方收拾得夠乾淨的,惟恐我們發現點什麼嗎?」

  拉捨爾冷冷道:「沒辦法,香葉城有自己的法政署,他們沒有必要非要等到我們過來再清理現場。」

  查克萊問:「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看他們的匯報資料了?」

  拉捨爾的臉上擠出一線苦澀:「看不看都無所謂了,我太瞭解這幫同僚了,他們能發現什麼東西?還不就是人云亦云的那一套。」

  「好在有些東西他們還沒法清除。」查克萊死死地看著平台上的那排字跡:

  這只是個開始!

  這是修伊格萊爾最後在這裡留給他們的,也是香葉城的法政署所無法清除的痕跡。

  「拉捨爾,你覺得這幾個字能說明什麼?」

  「說明他從來不認為這是一場逃亡,說明他認為這是一場戰爭,說明這是他和我們,和蘭斯帝國之間的一場戰爭。」拉捨爾冷冷回答:「想想他之前說過的那番宣告吧,那就是證據。他在警告我們,只要我們敢追殺他,抓捕他,那麼我們就將面對他凌厲的反擊。他在告訴我們,他絕不會束手待斃……這就是他想要說的。」

  查克萊驚愕地看向拉捨爾:「他瘋了嗎?他竟然向帝國宣戰?他這是在挑釁!」

  拉捨爾冷笑著回答:「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想想吧,他剛剛從阿布利特那裡偷走了又一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還拿走了那幅帝國耗費多年心血繪製的有可能存在伊萊克特拉的試驗室的地圖。他以前有明確的目標,現在更有了明確的方向,他的戒指裡更儲藏有大量的魔種和材料,未來的日子裡,如果有人說他會成為第二個伊萊克特拉,我是絲毫不會覺得驚訝的。在這種情況下他有什麼不敢挑釁的?他已經毀掉了煉獄島,和帝國的仇恨已經沒法再深了。他又何必擔心再多加一筆仇恨?」

  「這簡直太荒唐了!」查克萊憤怒已極。

  「荒唐?」拉捨爾冷笑:「告訴我,查克萊,你能打敗阿布利特並殺死他嗎?」

  查克萊一滯,他搖了搖頭:「不,我做不到。」

  「可是他做到了。查克萊,收起你的偏見吧,我們的小朋友的實力遠遠超乎我們想像的強大,而且他還在不斷的進步之中。他的確是很狂傲,但是他有狂傲的資本。」

  貝利忍不住插嘴:「那是因為他事先佈置了法陣的緣故,我們都知道,只要讓煉金師提前有所準備,他們是可以非常強大的。可如果在遭遇戰的時候打,他們什麼都不是。而且我們誰也沒想到他竟然還帶出了熾焰鳥,那兩隻鳥就足夠分散阿布利特太多的精力和法力。修伊格萊爾的底牌正在一一洩露,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太過擔心這個問題。」

  拉捨爾輕蔑地看了一眼貝利,然後冷笑道:「難怪你會被修伊格萊爾象只玩偶傀儡般隨意擺弄。我到現在才發現,那是因為你足夠蠢。」

  「你!」貝利怒視拉捨爾,拉捨爾卻絲毫不為所動。

  查克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拉捨爾先生,我覺得貝利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難道修伊格萊爾不是正在暴露他的底牌嗎?我相信下次遇上他,他不會再贏得那麼輕鬆了。」

  「是的,他的確暴露了他的底牌,使我們知道了熾焰鳥的存在,知道了他的一些戰鬥方式和戰鬥技巧,也可以早做防範,但是你們為什麼不想想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要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去做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的。阿布利特可不是海因斯,他和他沒有仇恨。雖然阿布利特也幹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但我不可認為修伊格萊爾是那種替天行道的遊俠人物。他或許會做一兩件好事,但是要他付出暴露自己底牌的代價去做,我可不認為他會那麼傻。那麼他為什麼非要殺死阿布利特?」

  「那麼您的意思是……」

  拉捨爾懶洋洋的回答:「有一些旁觀者說在阿布利特使用出能量風暴後,修伊格萊爾做出了一些非常古怪的舉動。儘管他們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但是我相信,殺死阿布利特,只怕是讓他拿到了更好的底牌。」

  眾人心中皆是一驚。

  「拉捨爾,你認為現在我們該怎麼做?」查克萊急忙問。

  拉捨爾背著手在原地踱了幾圈,然後道:「沒有必要再浪費國家財力大張旗鼓地去搜捕格萊爾了,那只會讓他藏得更深。對於一個煉金師來說,只要他不想出來,我們就永遠別想找到他。所以必須給他一些空間,一些可以對外施展的空間。就像貓要抓到耗子,靠堵在耗子洞前是永遠不可能抓到它的,必須給這只耗子溜出來的機會……放棄全國大範圍通緝格萊爾吧,將全面撒網改成重點捕撈。」

  「問題是我們得知道哪裡才是重點。」

  「修伊格萊爾既然偷走了地圖,就不可能不去利用它,他一定會根據地圖上的指引去尋找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就追蹤的意義而言,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意味著我們有了明確的追蹤路線。那些地圖上伊萊克特拉可能存在的實驗室所在,不正是帝國製作的嗎?只要查一下檔案,我們應該很輕鬆就可以找到離香葉城最近的目標點都有哪些。」

  「說得對。」

  「另外,根據紫蘿蘭歌舞團的情報,我們可以分析出一個結果,就是修伊格萊爾在殺死阿布利特之前,一定做了大量的事先準備。所以他才會在這裡逗留如此長的時間。這正符合他的一慣作風——偽裝,潛伏,等待,綢繆,準備,然後伺機而動,就像一條毒蛇一樣,在他每一次行動之前,他都會習慣性的先觀察周邊,查找資料,瞭解情報,然後才做出致命一擊。」說到這,拉捨爾對著查克萊呲牙一笑:「就好像是在舞台上進行的表演,序幕時如細雨春風,可能會看得人昏昏欲睡,到中段時就殺機四伏,讓人提心吊膽,到尾聲時才gaochao疊起,使人心曠神怡……這個傢伙總是喜歡將陰謀變成一場華麗的演繹,且是在不知不覺中進行。真想知道他的下一個計劃是什麼。」

  「那又怎麼樣?」

  「這說明修伊格萊爾正在形成自己的行動模式,而這種行動模式是建立在不斷的成功基礎上的。這也就意味著在修伊格萊爾失敗之前,他不會輕易更改自己的行動方式。如果以後他還有什麼行動,也一定會按照這種方式來進行。所以我們要先查清楚在這段時間裡修伊格萊爾到底做了哪些準備工作。那麼以後我們就可以通過這方面的瞭解來提前鎖定修伊格萊爾可能出現的地點和他行動的目標。」

  「我會派人去查的,紫蘿蘭歌舞團應該能夠給予我們這方面的信息。」

  「那麼最後,我們還需要向帝國申請更加強大的追擊力量。我需要至少五名六級以上的武士,三名四級以上的法師,還要包括能使用時光逆流的法師,最好還有巔峰級別的武士。這一次我們需要的是精英的力量,而不再是那些無能的廢物。」

  「如果是那樣的話……」查克萊有些猶豫。

  「不用擔心。」拉捨爾看出了查克萊在顧忌什麼:「我一定會幫你製造機會親手殺死修伊格萊爾的。」

  查克萊微微一滯:「那麼好吧,我會親自去懇請陛下再派一些高級武士來協助我們捉拿修伊格萊爾,不過我要提醒你,一旦陛下真派來了巔峰武士,這裡就未必是你我說了算了。」

  「這個問題你大可以放心,我自有辦法處理。」

  「那麼這裡的事情接下來怎麼做?」

  拉捨爾惡狠狠地回答:「總得有替罪羔羊不是嗎?」

  「伯納德.布朗尼應該是比較合適的人選。」查克萊已經完全明白拉捨爾的心思。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他的弟弟克勞德,阿布利特大師又怎麼會死?他的家族都完了,他又何必留戀內務署的位置不肯離去?讓他和他的家族一起下地獄去吧!」

  拉捨爾的口氣中透露出一股歇斯底里的瘋狂,令查克萊和貝利等人不寒而慄。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50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一章 遭劫

  香葉城法政署。

  查克萊匆匆走進拉捨爾的辦公室:「查到了幾條重要訊息。」

  「說。」

  「第一,有人發現在阿布利特死前,在他領主府前的酒館每天都有一個黑髮少年在那裡喝酒。那裡是領主府侍衛喝酒的地方,經常有人喝醉了就會在無意中透露出一些關於領主府內的情況。阿布利特大人的藏寶室失竊之後,那個黑髮少年再沒來過。」

  「很好,簡單而便捷的消息來源渠道,這個少年的智慧令我吃驚。還有呢?」

  「從克拉麗斯那裡我們得到一條消息,就是這個少年曾經向這裡的商舖出售過三瓶藥劑。我們已經找到了那家商舖,證實了此消息。那個少年用一個幾近完美的謊言騙過了所有人,並得到了他需要的資金。」

  「真令人難以想像。」

  「另外卡默爾家族中有人主動向我們舉報,前段時間有個疑是修伊格萊爾的年輕人去過卡默爾家族,似乎還和他們做成過什麼大宗的買賣。」

  拉捨爾很詫異:「卡默爾家族的人為什麼要主動出賣自己的家族?」

  「我也不知道,或許有屬於自己的理由吧。這世界從來都不缺乏一些腦袋有問題的人在拆自己人的台腳,歷史上像這樣的人和事還少了嗎?來自敵對陣營的明槍好躲,來自身後的暗箭難防啊。」

  「的確如此。」拉捨爾贊同道:「四百年前的吟遊詩人亞當·巴德爾以他的詩歌為奴隸制而鳴不平,但結果出賣他的人卻是個奴隸;三百年前的獸人勇士為了捍衛獸族尊嚴而挺身與人類戰鬥,結果人類只用五十個金維特就買通了他的弟弟;一千年前的聖靈宗教領袖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時,也是被他的學生所出賣,只賣出兩桶麥酒的價格。而還有一些人被自己的同盟出賣時,甚至連價錢都沒有。儘管他們是在捍衛弱者的利益,但卻總是被身後的弱者捅刀。世界永遠不缺卑鄙無恥之徒。」

  「如果我的身邊有這種雜碎,我一定第一個把他一刀殺死。」查克萊別有深意道。

  拉捨爾一臉的沒聽明白,自顧自笑道:「小人總是殺不光的,對嗎?算了不要去提那些人了,跟我說說卡默爾家族和修伊格萊爾做過什麼交易吧。」

  「我去查過了卡默爾家族的資料,發現這是一個以制販藥劑為主的商業家族,沒有什麼顯赫的背景,不過最近他們他們的藥劑質量突然有了明顯的提高,而且推出了不錯的新品種藥劑。我對比了一下煉獄島上出產的藥劑,發現那個新品種和煉獄島上的其中某種藥劑的效果非常近似。」

  拉捨爾嘿嘿怪笑起來:「我猜你一定已經去拜訪過那個家族了。」

  「他們的族長很嘴硬,不過在我砍掉他的一隻手後,他終於屈服了。」查克萊若無其事道。

  「那麼卡默爾家族給了那個小子什麼好處?」

  查克萊將一張紙還有一份誓約協議放在拉捨爾面前:「這是修伊格萊爾交給卡默爾家族的貨物清單以及他們之間簽定的協議。卡默爾家族用材料換來了三份藥劑的改良配方和一份新藥劑配方。真難以想像,他竟然不是通過大量出售藥劑而是通過出售配方來獲得這些材料的。卡默爾家族完全上了他的大當,修伊格萊爾利用了配方的可洩露性哄騙對方簽定誓約,而就是因為這份誓約,使得卡默爾家族心甘情願地為修伊保守了交易的秘密。他們完全被他利用了,這個小子玩弄人心的能力簡直可怕。」

  「這一點都不讓我驚訝,一筆看上去非常不錯的買賣背後隱藏著的卻是凶險無比的詭詐……嘿嘿,那不正是他拿手的嗎?」

  查克萊的臉漲得通紅,他狠狠地瞪了老獵犬一眼。

  拉捨爾拿起那份清單隨口問:「有沒有讓他們把配方交出來?」

  查克萊冷冷道:「那個族長很捨不得,所以我又挖了他的一隻眼。」

  拉捨爾絲毫不在意查克萊的處理手法,對他們來說,這種刑訊逼供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事實上他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當初修伊格萊爾交給卡默爾家族的那份清單上去了。

  「你看出什麼了嗎?」查克萊問。

  拉捨爾點點頭:「是的。這份清單和這份協議告訴我,和卡默爾家族的這筆交易讓修伊格萊爾用最安全的方法獲得了大量的材料,從而才能在蘭雅大劇場製作出那些要命的法陣。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告訴我,僅僅憑借自己擁有的材料,修伊格萊爾並不能真正發揮出煉金術的威力,他依然需要從外界得到補充。就好像煉獄島也需要自由號的輸送一樣,修伊格萊爾同樣沒法做到完全的自給自足。」

  說到這,拉捨爾的眼中升起了希望的色彩:「查克萊,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查克萊想了想叫道:「哦,是的,我明白了。修伊格萊爾真正強大的不是他的魔法和武技,而是他的煉金術。但煉金術擺脫不了材料這一關。他的儲物箱裡或許擁有天下最難得最珍稀的材料,但那並不意味著他就可以做出任何東西。就好像你擁有做美食最關鍵最重要的食材,但你卻缺乏必要的調料,有很多或許不值錢但卻不可或缺的材料你依然需要到市場上去購買。而以修伊格萊爾的用量來看——那是超乎尋常的大。」

  「說得沒錯。」拉捨爾得意地笑了起來:「瞧,我說過的,只要我們的目標在行動,他就總會露出馬腳來。這世上不存在天衣無縫的犯罪,只看你能不能發現線索。」

  「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是……」

  「雖然我們不可能調查全國所有的材料市場,但調查少數地區,應該還是沒問題的。溫靈頓已經把有關阿布利特失竊的那張地圖的資料送來。我查過了凡而薩群一帶有可能存在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的地方一共有三處,分別在比利亞斯山區,陵蘭高地以及另一面的飲馬河。我們只需要盯住比利亞斯和陵蘭高地一帶的材料市場,注意有沒有人在近期內大量購買煉金材料,就能知道修伊格萊爾到底在哪了。」

  「為什麼不是飲馬河?」

  「因為比利亞斯山區和陵蘭高地在同一個方向,如果我是修伊格萊爾,我一定會爭取在最短的時間裡走最多的地方,以增加找到伊萊克特拉實驗室的幾率。而且由此一直向前,就可以到達佛朗克帝國。現在不比當初他剛剛逃出來的時候,那個時候他還擁有時間上的優勢,所以才能完成他的潛伏,偵察和準備行動。而現在我們正在離他越來越近,修伊格萊爾必須為自己考慮一條後路。」

  「明白了,我這就派人全面盯緊那一帶的材料市場。」查克萊道。

  離開拉捨爾的辦公室前,查克萊突然道:「拉捨爾。」

  「什麼事?」

  拉捨爾頭也不抬地問:「你確定我們只要找到他,就一定能抓到他嗎?」

  拉捨爾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不,我不確定。這個小子已經成功證明了他可以殺死比自己更強大的人物,只要給他時間,他將會變得更加可怕。但是查克萊,那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我只負責找到他,如何對付他……那是你的問題。」

  查克萊的臉色一片鐵青。

  ———————————————

  馬車在大道上奔馳,車窗外的田園景色飛速的倒退。

  坐在馬車上,修伊認真地欣賞著窗外的景色。

  廣袤的田野使得視野開闊,從車內可以看到遠方那片鬱鬱蔥蔥的樹林,那便是香葉城有名的香木林了。香木是難得的四季常青的植物,它們的枝幹筆直,長長的樹梢直伸天空。與煉獄島上那巨大的霧衫林不同,它們不會遮住陽光,而是任由陽光透過針刺般的樹葉灑下,給大地帶來光明。

  遠處傳來陣陣砍伐木材的聲音,那咚咚的響聲異常清脆悅耳。

  過了香木林後,是大片的丘陵地帶。丘陵向陽的一邊全都佈滿了一叢叢矮小的灌木,上面點綴著藍白色的小花,還有不規則的雪地。

  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場雪正在消融之中,冬天正在過去,萬物正在復綠。

  在經歷了蘭雅大劇場的那場血腥戰鬥之後,修伊又回復了自己溫文少年的模樣。

  他重新給自己染了頭髮,然後又換上了普通的平民服裝。

  現在的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在城裡打工的少年,在好不容易攢了點錢後回家探望親人的樣子。

  凡爾薩群的公共馬車總共可乘坐十八個人,只有一個加長車廂。用松木製作的長椅沿著車廂邊緣鋪展,中間留下一人寬的過道。

  好在拉車的不是普通的馬匹,而是以力量和耐力著稱的角馬,這種生物能夠負載起足夠的重量。

  這趟的公共馬車,車廂裡總計只有十二個人。冬天出行的人少,修伊得以免去和一大幫人擠在一起的苦惱。

  修伊的旁面坐著一對夫妻,手裡抱著孩子,他的對面是兩個武士模樣的男子,腰間挎著長劍,兩名武士的中間是三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武士是商人們僱傭的保鏢。在靠近馬車伕比較近的地方,是一名小職員,和修伊一樣,也是單身上路,在車門的附近,坐著的則是兩名腰粗膀圓的大漢,卻看不出是什麼來路,看樣子像是礦工。

  整個馬車裡,除了那抱著的孩子,年紀最小的就是修伊了。

  或許是馬車長時間的趕路令人有些睏倦吧,大部分人此刻都有些昏昏欲睡,只有修伊和抱著孩子的那位女士都精神抖擻——後者是因為孩子總是在不停地鬧騰。

  小傢伙大概才一歲多,或許是不喜歡天氣,也可能是不習慣顛簸,每過一會就哇哇大哭,這使母親不得不一再哄小傢伙,做父親的卻悠然自得。

  「哦,天啊,他又尿了,喬吉,快幫幫我,我要給他換塊尿布。」女士抱怨道。

  做丈夫的有些不滿:「這不是男人該做的事,你應該能夠自己解決這些問題。」

  抱著孩子的女士很無奈地只能自己來處理。

  修伊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抱著孩子。」

  「哦,那可真是太謝謝你了。」女士高興的叫了起來。

  她把孩子放到修伊的手心。

  修伊仔細地端詳著那小寶寶,笑道:「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很美麗。」

  「是的,他很可愛,就是太淘氣了,總是不聽地吃,不停地尿,然後就是睡覺。可睡的時候還總是不安分。」女士一邊換尿布一邊笑道。

  「他叫什麼名字?」修伊問。

  「帕迪。」

  「帕迪?」

  「對,就是幸福的意思。」女士充滿甜蜜的回答。她快手快腳地給孩子換上尿布,然後將孩子接回自己手中。「真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忙。」

  「不客氣。」

  「南茜。」

  「什麼?」修伊一下沒明白過來。

  女士笑道:「我說我叫南茜。南茜.布萊爾。布萊爾是我丈夫的姓。」

  修伊低下頭想了想:「我叫西瑟。」

  南茜的丈夫有些不滿:「我覺得你沒有必要因為他幫了你一個不足掛齒的小忙就把自己的閨名都告訴別人。」

  南茜沒好氣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哦,是嗎?一個不足掛齒的小忙?說得真是太好了。就是這麼一點點小忙,我的丈夫都不肯幫我做。因為他對我說——這不是男人該幹的事!」

  丈夫有些憤怒,修伊連忙道:「如果我的好心換來的是你們夫妻間的爭吵的話,那會讓我不安的。」

  夫妻倆同時瞪了一眼對方,丈夫繼續閉著眼假寐,妻子則回過頭來給了修伊一個甜蜜的微笑:「不管怎麼說,我都得感謝你。」

  「出門在外,總該互相幫助。」修伊淡淡道。

  「哦,說起來,我很少見到像你這樣大的孩子獨自上路,你這個年紀還不應該過早地離開父母的照顧。」南茜隨口道:「要知道路上並不太平,誰也說不准什麼時候會遇到麻煩,甚至危險。遠行在外的人最好相互搭伴,也可以互相有個照應。」

  「托修伊格萊爾的福,最近單身少年出行時被打劫的幾率大大降低了。」閉著眼沉睡的丈夫嘟囔了一句。

  南茜象聽到了什麼可怕的名字一樣差點跳了起來:「哦,不要提那個惡魔。我的天啊,你總是這樣。」

  「沒準你身邊那位就是。」丈夫隨口道。

  「去你的,你覺得能夠殺死阿布利特的人會坐在我們的身邊幫我給孩子換尿布嗎?」南茜瞪著她的丈夫道:「我可不認為我有那麼大的顏面去請動那樣的人物。我連你都請不動。」

  「至少你還可以勾引他。」

  南茜氣鼓鼓地瞪了丈夫一眼,不好意思地看向修伊:「你不必理會他,他就是這個樣子。」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的。」修伊笑道。

  「我要去羅約城我的娘家,孩子出生後,他的外公外婆還沒見過他呢。你呢?」

  「比利亞斯山區。」

  「你去那裡做什麼?」

  修伊想了想,然後回答:「尋找失落的財寶。」

  南茜捂著嘴笑了起來:「那是成年人的幻想,沒想到在你的身上也會出現。」

  「我一直都認為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修伊笑著回答。

  「孩子們總認為自己已經長大,而年紀大的人又總認為自己依然年輕。」南茜笑道。

  馬車要趕到羅約城,至少還要再行駛十二天。期間他們要走出麥哈平原,繞過寂靜之森。路途中又上來一些新旅客,下去一些舊旅客,人來人往,不過南茜和她的丈夫以及帶著武士的商人始終都在車上。

  這使得彼此有了固定的談話對象,而不至於每上來一位新乘客,就要重新自我介紹一番。

  隨著馬車的漸行漸遠,修伊格萊爾這個名字的影響力隨著距離而漸漸削弱。

  到第十天的時候,馬車終於進入比利亞斯山脈外圍地區。

  比利亞斯山區,可以說是蘭斯帝國最混亂的地帶。

  這裡的地形複雜,北面是凡爾薩群和麥哈平原,南面是陵蘭高地,穿過陵蘭高地就可以到達佛朗克帝國,如今蘭斯帝國與該國正處於交戰狀態,向西則是一望無邊的汪洋大海。

  整個比利亞斯山區包括了寂靜之森,比利山脈和亞卑斯山脈三處地區,地脈交接處是空曠荒野,還有大量的原生土著。

  由於這一帶資源貧乏,地理形式複雜,氣候多變,因此屬於蘭斯帝國的嚴重貧苦區。窮則亂,這一帶的民風因此而變得飆悍。山區本身盛產強悍的山民,再加上一些少數的山林種族極度排外,使得帝國的勢力輕易無法插入到這一帶。

  作為帝國勢力難以觸及之處,許多外來的通緝犯經常會向這一帶逃逸。時日久了,比利亞斯山區漸漸成為混亂與罪惡的氾濫之地。

  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通過比利亞斯山區都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他們必須向上蒼祈禱,避免碰上山賊盜匪。

  碰上人類盜匪的運氣還算是好的,如果是碰上了山區裡的一些原生土著,比如叢林精靈一族,或者地精族,那麼帶給大家可能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不過好在這些原生土著大都聚居在山區深處,輕易不會走進人類世界。

  事實上過路的商旅每年遭遇山賊劫持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十五。

  也就是說,每一百支隊伍路過此地,就有十五個隊伍會遭遇劫匪的襲擊。

  這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

  據說最倒霉的商隊在穿越比利亞斯山區時,曾經有過三天內遭遇六次劫掠的待遇。

  等他們走出山區時,他連內褲都沒剩下一條。

  不過對公共馬車來說,這樣的情況相對較少一些。

  很少有盜匪對公共馬車感興趣,有錢的貴族老爺是不會乘坐公共馬車的,費諾大的力氣蹲伏守候所獲得的回報,可能還不夠讓一支盜賊團吃上一頓飽飯的。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總有一些心存僥倖的人一次次地試圖從這裡穿越兩地——戰爭使得商貿停頓,來自兩個國家的任何特產,只要能安全輸送到對方國境中去,總能賣上一個好價錢。

  公共馬車上的那幾名商人,應當抱的就是博上一博的心態。

  經過多日的接觸,修伊與布萊爾夫妻已經完全熟稔起來,甚至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已經幫南茜給孩子換了多少次尿布,又做了多少其他的打雜事務。他看上去就像一個樂於助人的鄰家男孩,誰都不可能將這樣的男孩與那個凶名鼎盛的修伊格萊爾聯繫在一起。

  不過事實是,這樣的溫馨和諧的氣氛,總是短暫的。

  它似乎永遠都不屬於修伊。

  今天正在南茜閒聊的時候,緊接著原本飛馳著的馬車,猛然間停了下來。

  然後是一陣紛亂嘈雜的喧鬧聲傳來。

  幾乎是本能反應,修伊的手微微一抖,風鶯被他放了出去,與此同時,他的整個身體呈現出弓狀的彎曲,這使他在應對突發事件時可以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發生了什麼事?」丈夫布萊爾驚問。

  沒有人回答他,人人都在向窗外看。

  馬車伕回頭大喊:「有盜匪!他們砍斷了樹,把路擋住了。」

  從車廂裡看不到前路的情形,但是可以看到從四面八方衝出來數十名匪徒,他們正呼喝著衝向馬車。

  看得出來,這一次他們的運氣不好。有一群不那麼挑食的盜匪找上了他們。

  「哦,我的天啊!」南茜顯然被嚇壞了,她驚恐地摀住了自己的臉。

  她的丈夫布萊爾憤怒地大叫:「我就知道不該在這個時候回你家。你這個婆娘,你要害死我們了。」

  車廂裡一片慌亂,每個客人都驚惶失措。

  從戒指裡偷偷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匕首,修伊將它藏在身上。

  在那些匪徒衝近馬車之前,他打開馬車門跳了下去。

  或許是因為第一個下車的緣故,他發現衝上來的盜匪很明顯將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二章 暴露


  緊跟在修伊身後下車的,是那兩位武士。

  或許是修伊的行動刺激了他們,他們不想表現得比一個孩子還懦弱。

  數十名盜匪打扮各異,不過每一個手裡都拿著兵器,大多數人拿著大斧子,這種武器過去於沉重,不利揮舞,在戰場上並不吃香,但是用來劫道,卻有著極佳的效果——重兵器所擁有的震懾效果很明顯強於普通的刀劍。

  匪徒們已經將馬車團團圍住。

  「一共四十六個人。」修伊在第一時間看清了對方的人數。全都是些身強體壯的大漢,但只有少數人修煉過鬥氣。

  兩名武士中的一個臉色有些深沉:「其他人都不怎麼樣,不過為首的那個是三級鬥氣。」

  「真倒霉!」另一個武士低聲罵了起來。

  他們兩個都只是普通的二級武士,單是面對對方的首領就討不了好。

  「放下你們的武器,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搶劫,你們沒必要為了一點錢財就浪費自己的生命。錢是身為之物,命才是自己的。」為首的那個大漢抗著一把粗厚的大劍用傲慢的態度對修伊等三人道。

  修伊覺得這幾句打劫用語對方一定是花高價買來的——聽著比「此山是我開」要有人情味多了。

  儘管是在寒冷的季節,那名匪首還是只穿了一件短勁裝,裸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顯示出他發達的肌肉。

  他的注意力顯然集中在了那兩名武士上,如果兩名武士發起瘋來,自己這邊或許會有人員傷亡。為首的盜匪並不希望出現這樣的後果,能夠和平接收對方的財產,毫無疑問是最理想的結果。

  修伊將小匕首藏在袖子裡,他低聲問武士:「他們會殺人嗎?」

  一名武士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很難說,如果我們放下武器,交出財物,或許不會被殺死,但是**怕是難免。」

  「那我情願作戰到死。」另一名武士說。

  兩個人對望了一眼,武士的尊嚴與榮譽感讓他們同時發一聲喊,舉起手中的大劍向盜匪們衝去。

  「該死的混蛋。」那名匪首罵了一句。

  他知道那兩名武士只有自己能對付,所以大吼著挺劍衝上,同時大叫道:「我纏住這兩個傢伙,你們去把馬車上的人都搶光!」

  「放心吧頭。」一個滿臉橫肉的匪徒向著修伊走去,他對著修伊咧嘴大笑:「現在可難得見到這麼帶種的小子了。」

  兩名武士和那名匪首衝殺在了一起,看起來他們打得很熱鬧。匪首的力量很強大,打法也很凶悍,而且他的身邊還留著幾名匪徒,有人手持土製的弩弓,時不時的就向那兩名武士放出冷箭。這使得武士的作戰顯得頗為艱難。

  修伊好整以暇地看著眼前的戰鬥,絲毫沒有危險已經逼近自己的覺悟。

  先前說話的那名滿臉橫肉的大漢大笑著向修伊抓去:「你被嚇傻了嗎?小子。」

  「不,只是對這種級別的戰鬥,絲毫提不起興致而已。」修伊淡淡回答。

  他手中的精光一閃,那大漢狂叫著縮回了自己的手。

  那大漢的右手手心已經被修伊的匕首刺了一個血淋淋的大洞。

  「噢!」大漢狂叫起來:「殺了這小子!」

  一大群匪徒全向修伊衝了過來。

  「無所不能的風之精靈啊,請讓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感受到你光輝的沐浴……聽從我的呼喚……風翔術,元素凝聚!」

  修伊的口中發出低低的頌念聲。

  那受傷的大漢聽到他的念頌,嚇得臉色都變了。

  魔法師?這個小子竟然是個魔法師?

  所有的人都為之一呆。

  與阿布利特的一戰,令修伊受益非淺。他不僅讓自己成功突破了空間系天賦障礙,提升了戰士能力,同時還從阿布利特那裡領悟到了雙法術運用的奧妙。

  雙法術的運用,其實就在魔法師天賦能力的基礎上,進一步發揮自己能力的體現,就像鬥氣的提升與鬥氣的運用是兩種概念一樣,但是這種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殊為困難,並不是簡簡單單將兩種咒語混合起來頌念就能達到效果的。它要求施法者對於魔法元素有著更加精確的控制能力。

  自從離開香葉城後,修伊就一直在研究雙法術的應用,而首先獲得突破的,卻是風系法術。

  修伊意識到,這很可能與他自身天賦是風的感應有關。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修伊的風元素天賦是最高的,但風法術級別卻是最低的,直到昨天,他才剛剛突破二級邊緣。好在低級法術的雙法術應用,顯然比高級法術的雙法術應用要來得輕鬆許多,因此他才能在短短幾天時間,就掌握了風系法術的雙法術使用要領。

  隨著咒語的頌念,下一刻,修伊的身周風之元素迅速聚攏。

  風之元素在修伊的身邊高速盤旋著,以修伊的身體為中心,形成了一個風的漩渦,就像是一道龍捲風般,將修伊完全裹旋在風眼中。

  那名大漢看得呆了,連正在惡鬥中的那兩名武士還有那個匪首都驚愕地看向修伊。

  此時,不斷盤旋上升的氣流,已經將修伊完全裹進了大風之中,形成了一道高達十餘米的風牆。

  「龍捲風!是龍捲風!」一名匪徒大駭著叫了起來。

  龍捲風,那可是風系高位法術。魔法師們可以通過製造一道兇猛的龍捲風,捲走任何他們想要捲走的物體,甚至用猛烈的風捲撕碎一切他們試圖消滅的生命。

  但問題是,這是一個五級法術,匪徒們無法想像,一個少年怎麼可能使用出如此高階的法術。

  數十名匪徒紛紛向後方退去,前方少年的影像在大風劇烈的刮動中顯得模模糊糊。

  他們隱約能看到那少年臉上露出的冷酷笑意。

  風將他的聲音傳到眾人的耳中:「不,這不是龍捲風。」

  然後,他猛然啟動身體,大風裹捲著他向著眾人飆去。

  一名凶悍的匪徒舉起手中的重斧向著那大風劈下,但是勁風滴溜溜在他身邊打了個旋轉,瞬間來到了他的身後。修伊的身形在風中閃現,那把明亮的小匕首向著匪徒的大腿內側狠狠扎去。

  「疾風擊!」少年的聲音冷酷而沉穩。

  「啊!」匪徒發出淒厲的慘叫。

  風過,修伊已經移動向下一名匪徒。

  平地上刮起的旋風,彷彿長了眼睛一般掃向匪徒。修伊的身體在颶風中高速移動,遠遠望去,就像真是一股龍捲風在平地上移動,路線詭異莫測。

  四十多名匪徒眼中只看到飆捲的風之氣流在人群中穿梭,他們甚至看不清對手的影像,就看到一個個匪徒倒在地上。

  每一個人的大腿內側,都被那個凶狠的少年扎穿。

  這使他們不會死去,但卻暫時失去了移動的能力。

  「哦,見鬼!快走!」那名匪首看到眼前的一幕,放聲狂叫。

  他轉身就跑。

  修伊的眼中閃過一絲冷酷:「跑得了嗎?」

  勁風向著匪首追去。

  鋒利的匕首在旋風中抖落出星的寒芒,疾射那逃走的匪首。匪首的反應顯然比他的手下要敏捷得多,他竟然頭也不回,就將大劍橫在了自己的身後。

  「鏗!」一聲清脆的鳴響。

  那是匕首撞擊在大劍上發出的聲音,一抹星亮的火花閃線。

  在擋住了這一擊後,那匪首揮舞著大劍向自己的後方攔腰揮砍,剛才的示弱,根本就是假的,他真正的目的是用自己的這招回身擊把那個裹在風中的少年砍成兩段。

  這招回身擊,已經多次幫匪首贏下過那些實力在他之上的對手,他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然而對手的身影卻在他的急速回轉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停頓,詭異的身形越發模糊起來,那名匪首愕然看到颶風捲著對方的身軀騰飛向空中,彷彿一隻靈巧的鳥兒在空中做了一個盤旋後,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身後。

  「很不錯的回身攻擊術。」他的身後響起了少年的聲音:「差點就被你得手了。你讓我學會了一件事:永遠不要小看任何對手,哪怕對方已經戰敗。」

  那把匕首架在了匪首的脖子上。

  ———————————————

  匪徒的襲擊,就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來得迅猛,消失得也快速。

  在人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修伊已經輕鬆地制服了所有匪徒。

  馬車裡的乘客一個個都看得呆住,少年那翩躚的步伐,詭異的旋風,還有快捷精準的刺擊,嚴重地刺激著每一個人的心臟。

  能夠打贏一群盜匪的人,在這片大陸上有很多,但是能夠將一場戰鬥變成華麗的表演,即使是在最凶險的時刻也能保持自己優雅姿態的人卻找不出幾個。

  從制服那個匪首開始,匪徒們就已經喪失了鬥志,不過看起來少年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名匪徒。

  風捲動著他的身體,向著四方高速移動,將每一名試圖逃跑的匪徒輕輕鬆鬆地攔截下來。

  直到最後一名匪徒倒地時,颶風消散,修伊的身形才重新出現。

  他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裡,望著一地哀號的匪徒,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起來他在思考什麼。

  「他是……他是修伊格萊爾!那個殺死了阿布利特的少年!」一名乘客對著窗口張望,脫口叫了出來。

  每一個人在這刻都同時省悟了過來。

  是的,從凡爾薩群來的客人,如果說還有一個少年能做到這樣的地步,那麼這個人就只能是修伊格萊爾了。

  「我的天啊,我們一直在和一個帝國通緝犯坐在一起。」那位布萊爾先生尖叫起來,看起來他的樣子並沒有更輕鬆,反而比剛才更害怕了。

  畢竟匪徒們只要錢,傳說中的修伊格萊爾卻是殺人不眨眼的狂徒。

  「不!我不相信!」南茜搖頭道:「他是個好人!」

  「就因為他幫你換過孩子的尿布嗎?」丈夫布萊爾憤怒不滿道。

  「至少他一直表現得像個紳士,比你強多了!」南茜毫不示弱的回擊。

  布萊爾大怒,他正要喝罵,卻突然發現遠方少年的眼光已經停留在了馬車上。

  他向著這邊走來。

  兩名武士如臨大敵。

  在少年放倒所有的匪徒之後,他們已經知道,自己距離這少年的實力差距太大。

  而從任何角度考慮,這個少年都沒有不滅口的理由。

  這讓他們分外緊張。

  少年來到馬車附近,揚聲道:「這真是個令人遺憾的事實,我本以為我可以和大家一起安安靜靜地走過這最後一程,但我沒想到麻煩總是會伴隨著我不停的來到。看來我無法和你們一起上路了,而顯然你們也猜到了我是什麼人。我想你們不會歡迎我的,對嗎?」

  這是一個不需要回答的問題。

  南茜怔怔地望著修伊,她無法想像,就在半個鐘時前彼此甚至還談笑風生。就在幾天前,布萊爾甚至還開玩笑地說可怕的修伊格萊爾正在給自己的兒子換尿布。

  然而這一切,如今卻全都變成了真實。

  簡直就像是在夢裡一樣。

  懷裡的孩子看到修伊走來,高興地張開了手臂。這兩天小傢伙和修伊已經混得很熟了。

  這讓修伊有些歎息,這裡的人中唯一不怕他的,就是這小傢伙了。

  「我能最後抱抱他嗎?」他問南茜。

  南茜木然的點頭,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她都沒有反抗的權力,還好她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他沒有惡意。

  抱過孩子,修伊在孩子的小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然後道:「好了帕迪,格萊爾哥哥不能再和你一起上路了。很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真名字,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對嗎?」

  修伊將一個吻留在了孩子的臉上。

  小傢伙裂著嘴咯咯的笑。

  逗了一會孩子,他把小傢伙還給了南茜,然後將目光停留在那兩名武士身上。

  那兩名武士互相看了看,同時向修伊鞠了一躬:「不管你是誰,你都救了這馬車上所有人的性命和財物。我們對您表示最真誠的感謝。請您放心,我們用武士的名譽保證,我們不會將看見你的事情向任何人說起。」

  「我也保證。」南茜連忙道。

  馬車上的乘客紛紛向修伊做出承諾,表示不會將他的行蹤洩露給任何人。

  「謝謝,不過我更願意用另一種方式來確認這份承諾。」修伊的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少年悠閒地取出幾塊不具備魔法屬性的普通寶石,這是他前段時間特意準備的,想不到這麼快就派上作用了。送到南茜的手中:「每人一顆,如果缺錢了就把它賣掉。如果有誰真傻到把我的行蹤出賣,那麼寶石也會被充公。我覺得這種方法更讓我安心。」

  他笑道。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向修伊。

  這個少年處事的老成程度,出手的闊綽程度,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馬車重新啟動了,南茜望著後方站立在那裡用目光為他們送行的修伊,捏了捏手中的寶石,她柔聲道:「無論如何,我都不相信他是那個殺人如麻的惡棍。」

  「是的。我也不相信。」車上的每一名乘客,都做出了同樣的慨歎。

  遠望著馬車離開,修伊將目光收回,停留在了那名匪首身上。

  「我想,我們應該算一下彼此的帳了對嗎?要知道你們破壞了我的旅行計劃,我本打算到山裡去,你們卻讓我停在了外面。」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0:53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章 震懾

 夜晚平原上寒冷的風,吹得火堆裡的火苗搖擺不定。

  修伊靜靜地坐在火堆旁,旁邊是旭在旁邊搖頭擺尾啃吃一塊肉骨頭。

  兩隻熾焰鳥在不遠處的樹杈懶洋洋地輸理著自己的羽毛,它們的出現最終證實了修伊的身份。

  原本修伊是讓紅和綠自己飛翔的,這可以避免別人懷疑到他,但現在顯然已經沒有必要。

  看到自己打劫的目標竟然是那個不久前殺死了阿布利特的可怕少年,匪徒們已經徹底失去了先前的銳氣。

  他們躺在地上,用驚恐的目光望著那獨自烤肉的少年。

  「我的心情還不錯。」少年終於開口了。

  他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但是這笑容就像魔鬼一樣,讓每一名匪徒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事實上,修伊的心情的確不錯。

  儘管匪徒們的出現使得他被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同時卻也在無意中幫了他一個大忙——幫助他領悟了一種新的戰鬥技巧。

  白天的戰鬥裡,修伊在運用元素凝聚和風翔術兩種法術的時候,出於臨機一動的念頭,他將這股風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結果成功製造出了一個類似龍捲風的戰鬥技能。

  和龍捲風法術不同,龍捲風是五級法術,魔法師們用這樣的法術進行遠程攻擊。修伊利用元素凝聚和風翔術製造出的龍捲風卻只能幫助他自己進行高速的移動。以自己為風眼,吸引風之元素的聚攏,最大化風的力量,然後通過風的旋轉和移動,一方面混淆對手的視線,模糊他們的視覺,另一方面進一步加快自己逼近敵人的速度,從而形成詭異的進攻路線,最後在輔以武士的進攻手段,便形成了這一套進攻路數。

  在最後躲避那名匪首的迴旋攻擊時,修伊更是利用龍捲風的上拋力量將自己拋向空中,躲避對手的攻擊,最終完成了這一進攻手段的最後步驟。

  修伊給這套進攻路數取了個名字,就叫「疾風擊。」

  與虛空斬不同,虛空斬名義上是魔法與武技的結合,但事實上它們並不是聯合起來使用,而是各用各的,並最後組成一套路數。

  疾風擊則是在使用魔法的同時,展開武士的戰鬥技巧。

  如果論威力,疾風擊或許比不上虛空斬強大,但是在魔法與武技的結合體現上,疾風擊卻更進一步。尤其難得的是,疾風擊的威力雖然不如虛空斬,但是由於使用的是初級法術,因此對魔力的消耗極低,後續作戰能力強。

  而虛空斬的使用,在沒有旭的支持下,就只能靠喝藥硬挺了。

  匪徒的這次襲擊,竟然幫助自己在無意中完成了一次在魔法與武技上更深層次的結合,這使得修伊的心情大善,連帶著看那些匪徒也格外順眼一些。

  除了幫助他在魔武結合上有了大突破外,這些盜匪的出現更在無意中幫了他另一個大忙——在拿下這些匪徒後,他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絕妙的想法。

  他意識到自己完全可以將這些人收為己用。

  因為盜賊團和自己一樣,都是不容於帝國法律的人,是被這個國家拋棄的角色。

  某種程度而言,如果要選擇以武力對抗法律和國家機器,再沒有比盜賊,流氓,惡匪這類人更適合得了。

  這對修伊來說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日後他的身邊能夠長期跟隨他的人,幾乎注定了只能是強盜,匪徒,流氓,惡棍,殺人犯,通緝犯。在勢力的發展階段,他只能依靠這種人來打下自己的基礎。

  但是毫無疑問,這的確是一個很實用的想法。

  而且比利亞斯山區是盜匪橫行肆虐之地,帝國的軍隊沒空往這裡來清剿,就算來了也沒用。盜匪們就像春天裡的野草,總是清理了一茬又長一茬。至於刑偵力量在這裡更是受到極大的束縛。

  如果能夠在這裡站住腳,就意味著他有了自己的一個根據地。

  此外目前蘭斯帝國把尋找的目標集中在單身少年這個方位上。

  修伊意識到在經歷過香葉城事件後,僅僅依靠改變頭髮顏色和相貌,已經不能擺脫法政署的追蹤,他需要更進一步的掩護。

  將自己隱藏在一大群人中間,毫無疑問是一種比較有效的做法。

  此外對修伊來說,還有一件事,是他一直想做,卻苦於條件無法完成的,而現在,機會似乎來了。

  種種原因,都讓他迫切需要立刻組織起一批屬於自己的人馬,而盜匪又是最佳的選擇……

  也就是在那之後,他放走了馬車,開始思考下一步整個計劃的細節問題。很顯然,他不能僅僅將比利亞斯山區定位在尋找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這個問題上了。

  在他思考細節問題的這段過程中,匪徒們被他整整諒了大半天時間,直到黃昏來臨。

  這刻在說出自己心情不錯後,修伊對匪徒們說:「必須承認一個事實,在白天我曾經動過殺光你們的念頭,不過我最終改主意了,對此你們必須感到慶幸,畢竟對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來說,這樣難得的仁慈來之不易。」

  「去你媽的吧,小兔崽子!」那名匪首狂傲大罵。

  「很有骨氣的表現。」修伊輕輕笑了一下,他打了個響指,旭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

  「左邊的大腿,肉厚味美。」少年的話語簡單而犀利。

  旭竄了出去,狠狠地一口咬在那大漢的腿上,嘩啦撕下一大塊血肉,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那大漢痛得嗷嗷狂叫起來:「修伊格萊爾!你這個魔鬼!」

  「說得沒錯。」修伊笑嘻嘻地站了起來:「我就是一個魔鬼。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我是仁慈的。我仁慈的體現不在於不會殺死你們,而是我可以給你們多一個選擇:一,做魔鬼的對頭,我會讓旭一口一口把你們全部吃掉,最後把你們化成糞便,排洩在這片土地上,請不要懷疑它的胃口。」

  匪首打了個激靈,他眼前的魔龍正對著自己呲牙裂嘴,看起來它很支持匪首繼續自己那「傲人」的勇氣。

  不過其他的匪徒們可承受不起這種精神上的折磨,他們大叫起來:「哦,不,我們選另一條路。」

  「別著急,你們還聽完第二條路呢。」修伊繼續斯文的說。「我給你們的第二個選擇就是:做我的手下。簡單的說,就是惡魔的僕役。你們將聽候我的差遣,我讓你們向東,你們就不能向西。」

  「你他媽的想得美。」匪首大叫。

  「右腿。」修伊淡淡道。

  旭又是兇猛的一口咬下,那匪首發出淒厲的叫喊。

  修伊彷彿沉浸在他的慘叫聲中,微閉雙眼,喃喃道:「多麼動聽的音樂啊。老實說,我並不介意你們的反抗,至少那讓我可以享受殺死你們的快樂。」

  「不!不!我們願意做你的奴隸!」一眾匪徒全部嚇破了膽,狂嚎起來。

  他們見過各種凶狠的視人命如無物的強者,但從沒有一個如眼前的少年般,將殺戮當成藝術,將折磨看作享受。

  這是一個地道的,變態的魔鬼!

  望著一群匪徒就此臣服,修伊的眼中閃過一線凜冽。

  必須感謝蘭斯帝國對他形象的污蔑和他罪名的宣揚,這使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在人們心目中樹立起他殘暴的印象。匪徒們不是平民百姓,他們凶狠,狡詐,反覆無常。要想讓這樣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心甘情願的賣命,做他們的首領,你就必須比他們更狡詐,更凶狠,更殘酷。

  至少在表面上應當是如此。

  千萬不要相信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打動他們,金錢拉攏只會更加刺激這幫惡棍的胃口,讓他們更加貪婪。

  對於這些匪徒來說,用恐怖的手腕讓他們畏懼自己,比用金錢拉攏更有效果,用冷酷的心腸震懾他們,比用高超的武藝更容易收服他們。

  要知道匪徒們崇拜的可不僅僅是強者,同樣也是殺伐果斷的人物。

  像蘭斯洛特那樣的武士,或許可以打敗一萬個匪徒,卻未必能讓一百個匪徒甘心聽命。

  因為他的心腸太軟。

  僅僅依靠出眾的殺人技巧,就想讓那些匪徒折服,等待他的只能是隨時可能刺過來的暗劍。就算你有再強大的武力,如果你的心腸軟,都等於是在縱容他們攻擊自己。只有讓他們徹底的畏懼自己,才能乖乖聽命於自己。

  這就是對惡人的管理統治之道。

  由於白天修伊放走了馬車中乘客,形象上失了一分,所以他就必須用加倍的暴力和殘忍來挽回眾人心目中的惡魔印象。

  然而修伊自問自己又做不到每時每刻都像一個魔鬼般通過折磨他人來體現自己的「威風」,那就只能換一種方式來體現自己的殘酷。

  笑裡藏刀式的陰險,視折磨他人如遊戲般的變態,外表溫文而雅的謙謙君子,內裡暗藏著瘋狂的冷酷,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外表紳士內心變態的恐怖魔鬼。得罪他的後果永遠要比普通的受壓迫可怕十萬倍。

  這就是修伊目前試圖表現在那一眾匪徒面前的形象定位。

  這可以使他不必每時每刻都表演自己的「凶殘」。

  目前看來,這場表演是相當成功的,匪徒們駭然發現眼前的少年鐵石心腸的程度遠超過他們的想像,看起來連他的寵物也是如此的窮凶極惡。

  「那麼就剩下你了。」修伊望著匪首,看來這傢伙的骨頭還真夠硬的。

  他走過來,開始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匪首的傷口,然後教育旭:「從活著的生物上撕扯下來的皮肉,最是新鮮。但是你不能這樣大口大口地吃。你得學會細嚼慢咽,細細品味那其中的鮮美滋味。要知道你是最高形式的生命,你怎麼能和其他的那些低等生命一樣,毫無風度的進食呢?」

  旭很認真地聽修伊說教。

  修伊愛撫地摸著旭的小腦袋,用柔和的語調輕聲道:「下次記住,吃飯時,是最體現一個人的紳士風度的。做為高等生命,你不可以用這樣不雅的姿勢進食,那會影響你的形象。如果你再這樣,我就要懲罰你了,知道嗎?」

  旭很認真的點頭。

  「啊!你這個魔鬼!」那匪首瘋狂的大吼起來。

  眼前的少年長相俊美,但是每一舉一動,一言一語,都透著瘋狂的暴虐,他簡直將自己看成了餐桌上的一盤菜,研究著該如何進食。

  這個從來都不畏懼死亡的大漢,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怖,他有種死了也比落在這個少年的手上要好得多的感覺。

  這刻修伊輕輕給自己繫上了一條白圍巾,然後坐在大漢身邊,打開自己的背包。事實上那個背包是他用來做樣子的,裡面除了幾件簡單衣物,什麼都沒有。這刻他從戒指裡將那些瓶瓶罐罐假裝從背裡取出然後鋪在地上,然後慢悠悠地說:「在我的家鄉,有一道名菜,叫活叫驢。人們把活驢牽上餐桌,用滾油澆淋它的皮膚,然後直接從它的身上割下一塊肉來。驢在痛苦時會發出大聲的喊叫,客人們會一邊欣賞這種慘叫一邊進食。由於那肉是從活驢身上新燙下來的,所以味道極為鮮美。」

  匪首瞪著大眼看修伊,對方已經拿出了刀和叉。天啊,他竟然把自己當成了驢?而且是使用如此殘忍的吃法。

  「很遺憾,我這裡沒有燒滾的沸油,不過好在我還是帶了一些香料的。哦,這瓶是鹽,這瓶是酒。只能臨時改做一下生熗了。對了,需要我向你解釋什麼叫生熗嗎?」修伊用戲謔的眼神望著匪首。

  「哦,我的天啊,你是個魔鬼……真正的魔鬼!」匪首的戾氣被徹底打散,無力地呻吟起來。

  修伊將刀叉舉在了匪首的眼前:「你的詞彙量真是太貧乏了,你就只會說這個了嗎?……最後的選擇,從現在起跟隨我,或者成為我的盤中餐。」

  「我願意跟隨你!」匪首大吼起來。

  修伊的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真是太可惜了,老實說我並不希望你答應。要知道你是個硬漢,你身上的肉一定很美味……我本想吃一儆百的。」

  所有的匪徒都已經嚇得癱軟在地。

  沒人注意到,修伊和旭做了一個得意的對視。

  小傢伙旭舔了舔舌頭,望著匪首的樣子有些不捨。相比剛才修伊的那番違心而做作的言論,它到是真想把這傢伙吃干抹淨。

  含有鬥氣能量的肉質相當不錯。

  —————————————

  夜色已深重,眾人卻無眠。

  金髮少年背著手站在一棵大樹下,神情冷漠,彷彿一塊冰冷的礁石。

  在他的身後,四十六名盜匪顫顫驚驚地站立在那裡。

  他們剛剛使用過修伊賞給他們的治療藥劑,此時傷勢已經全部癒合。

  要知道那可是難得一見的頂級藥劑,就連那些貴族老爺們都難得有機會用到。誰能想到眼前的少年隨意的出手,就是如此價值高昂的貨色。

  這不僅讓匪徒們感激,同時也更加敬畏這個少年。

  在施以雷霆手段的同時,要加以適當的懷柔政策,這是籠絡人心的不二法則。在這裡需要值得注意的是,威懾的力量必須大於拉攏。

  人的心理有時就是如此犯賤。

  殘忍的主人偶而的一點仁慈,足以讓屬下感激涕零。仁慈的主人偶爾的一些嚴厲,卻會讓屬下心生不滿。

  修伊很清楚這點,所以當匪徒對自己這個主人已經產生了強大的恐懼心理時,他不介意拋出一點小小的甜頭讓他們知足。

  因此僅僅是半天的時間,這批匪徒已經徹底臣服在修伊的腳下。

  「雷勒.耶薩聽候您的吩咐,頭。」

  曾經的匪首,三級武士雷勒的傷勢最重,也是最後一個復原。傷好後,他立刻恭恭敬敬地來到修伊的身後。

  此時的他,已經再無復先前的霸氣。

  「叫我主人。」少年的語氣充滿冷漠。

  「是……主人。」

  「要學會加上敬語。」

  「是……強大而慷慨的主人,多謝您的教導。」雷勒咬牙切齒地說。

  修伊微微笑了起來。他回過頭看向雷勒。

  「雷勒耶薩?」

  「在,主……人。」

  「也許你可以講講有關於你和你的夥伴的故事,我想這有助於我們彼此間的瞭解。」儘管少年的話說得很柔和,但是他的意志不容反駁,盜匪們正在理解這一點。

  「遵命,我的主人。」

  和絕大多數的盜匪團伙一樣,這是一個由流竄犯,地痞,流氓,惡棍組成的暴力團伙。四十六個人中,有至少三十多人身上背著命案,被帝國通緝。他們中只有極少數是當地一帶人,大多數都是從其他各處流亡而來。

  至於原來的首領雷勒,曾經有過一段從軍的經歷,因為觸犯了軍法逃了出來,展轉流落到這裡,憑借他強大的武力,收服了這批人,成為比利亞斯山區的一分子。

  盜匪們的生存法則簡單而直接:強者為尊,勝者為王。

  絕大多數時候,新的首領憑借自己強大的武力上位後,會殺死舊首領,以避免可能出現的禍患。

  混亂的比利亞斯山區,並不是只有雷勒這一支盜匪隊伍,事實上大大小小的盜賊團伙多如牛毛。而在這一帶,最有實力的盜賊團,大概就得數野狼盜賊團了。

  「這一帶的盜匪很多嗎?」修伊問雷勒。

  雷勒點點頭:「是的。」

  「實力最大的是誰?」

  「布萊恩.巴克勒,野狼盜賊團的首領,手底下大概有三百多號人。」

  「他們住在哪?那個巴克勒是什麼實力?」

  「刺槐鎮,離這裡大概有二十里路。巴克勒本人是個七級武士。」

  七級海洋武士?這份實力讓修伊格萊爾有些吃驚。

  能夠成為七級武士的人,大都會受到帝國重用,實在沒有必要落魄到出來做盜匪的。

  或許是看出了修伊心中的疑惑,雷勒說:「巴克勒是十年前就出了名的大通緝犯,那個時候他還不是海洋武士。」

  「原來是這樣。」修伊想了想道:「告訴兄弟們,先回你們的駐地休息一晚,過些天我們去刺槐鎮。不過在那之前,我想我需要對你們先好好調教一番。」

  此時的雷勒,完全不明白修伊所指的調教是什麼意思。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章 調 教(上)

    清晨和煦的陽光,灑落在比利亞斯山脈的一處山谷村莊,悠揚的鐘聲,代替黎明的雞啼,將人們從溫暖的被窩中喚醒。

    這裡就是盜匪們的老窩——熱谷。

    在昨天盜匪們看到那個神秘而強大的少年展露出自己「凶殘而狠毒」的一面後,他們就徹底折服,並在當晚將修伊帶到了這裡。

    昨天晚上修伊折磨雷勒的樣子,那種殘酷的優雅姿態,令所有人都心生恐懼,以至於這一夜他們沒幾個人能真正睡好。

    因此當第二天清晨鐘聲響起的時候,儘管是如此的不情不願,盜匪們還是迷糊著惺忪的睡眼走出自己的屋子。

    然後他們看到自己的新領袖已經一身整齊地在外面等他們了。

    少年穿著一身勁裝,臉色肅穆。

    「不得不說,你們是我見過的最沒用的強盜。」眼前的少年用冷冰冰的語言,不加修飾的情感來陳述著這樣一個事實。

    「你們無能,欺軟怕硬,缺乏組織紀律性,而且毫無戰鬥的勇氣。看起來你們只會一哄而上,對一些沒有什麼反擊能力的人進行搶劫。我很難想像,通過這樣的行動,你們能夠獲得多少收益。我猜你們大部分的時間都無所事事,一旦地方上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會立刻躲藏到暗無天日的地洞裡,像群老鼠一樣苟延殘喘。你們是社會的渣滓,人類的棄兒,但你們對此毫無自覺。我想你們就算是做夢,也沒想到過做為一個上等人,會擁有怎樣的享受。在你們看來,這種田野裡流竄的,自由自在的劫掠生活,本身就已經足夠美好。」

    「你們胸無大志,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是一群狗屎,就算把你們丟在路上,別人都不願去踩上一腳。簡單的說,你們就是一群欠收拾的混蛋,需要好好回爐重造一番。」

    「所以必須說,我這次真得是大發慈悲,才收下了你們這批混帳,敗類,惡棍。我得說,在你們真正能夠對我有所貢獻之前,恐怕我要先付出許多精力,讓你們學會怎樣去做一個真正的,出色的,令國家和社會頭疼的罪犯。我是說,就算是做強盜,也要做最好的那種。就算是做惡棍,也要做讓人人都懼怕的那類。」

    宮浩用尖刻的語言打擊著這幫匪徒,然後細心地看著他們的反應與表情。

    看得出來,即使是最強烈的漫罵也不會讓他們有所動容。成為強盜的人,早已經良心與尊嚴拋到一邊。

    「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強盜了。」少年的話鋒突然一轉。

    「不做強盜?那我們做什麼?」盜匪們紛紛詫異著。

    「那正是我要教導你們的。」修伊意味深長道:「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強盜,不再是惡棍,不再是被帝國通緝的流氓,罪犯。我需要你們學習一些新的東西,為未來擁有一些新的身份而努力。」

    「這將是一個非常艱巨的工程,因為新的身份需要你們學習很多的東西。你們必須拋棄過去的陋習,學習和掌握新的知識。我能給你們的時間並不多,要你們學習的內容卻只能以海量來形容。在這個過程中,你們可以抱怨,可以叫苦,但是完不成我布下的任務的人,我向他保證,他將會體會到真正的……生不如死的滋味。」

    匪徒們面面相覷。

    曾經的匪首雷勒,大著膽子問:「主人,你到底打算需要我們今後成為什麼人?」

    「上等人。」修伊用冷漠而充滿挪諭的口吻說:「可以自由出入上流社會,甚至於宮廷,令世人瞻仰的高高在上的上等人。也就是紳士,貴族。」

    「所以從今天起我將對你們進行一次徹底的改頭換面的工作,幫助你們重新做人。老實說這並不容易,不過我向來喜歡有挑戰性的工作。」

    說到這,少年的嘴角撇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

    「在正式開始對你們的改造之前,我先講述一下你們需要學習的內容。」

    「每天早晨起來,你們要進行必要的洗漱,良好的衛生習慣,是必需的條件。所以你們必須在三天內,把你們的滿口黃牙都給我刷乾淨。刷不乾淨,就用刀子刮。自己刮不掉,我不介意親自出手……把它們敲掉。像今天的這個樣子,將是你們最後的一次。」

    隨著修伊冰冷的目光掃過,一大群盜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的身上髒得可以讓虱子開集會,衣衫破爛得可以當抹布用。

    「現在,每個人都給我把衣服脫掉,掉進那邊的河裡去洗個澡。記住,要洗得乾乾淨淨。」

    「見鬼,現在是冬天!」一名盜匪大喊道。

    少年的聲音彷彿幽靈:「那可以讓你們的記憶更加深刻。我數到十,還沒有脫光衣服跳到河裡的……旭。」

    小魔龍嗚地一聲嘶吼著盯住眾人。

    一大群匪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雷勒耶薩這個曾經的領袖暴吼一聲:「他媽的!洗就洗了,怕個球!兄弟們,脫衣服!那河裡有婊子!衝啊!」

    「衝啊!」所有匪徒一起大吼快手快腳地把身上的破爛衣服扔到地上,一起向著河裡衝去。

    修伊看著一大群光溜溜的身體,黑乎乎的屁股,無奈地苦笑道:「很有感染力的口號,不是嗎?」

    小魔龍很認真的點點頭。

    這個澡,或許是強盜們洗得最痛苦的一次。

    一輩子都沒洗過幾次澡的強盜們,足足在冰冷的河水裡撲騰了兩個鍾時才被允許上岸。這兩個鍾時裡,強盜們幾乎被洗脫了一層皮,皮膚被摩得通紅。

    然而上岸後,他們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

    「從今天起,你們不必再穿過去的衣服了。我為你們準備了新的衣服。」

    修伊的手一指,在離河岸不遠處放著的是無數的禮服,禮帽,文明杖,一些懷表和擦得锃亮的皮鞋。

    令人驚奇的是,竟然還有宮廷女裝。

    一大群盜匪看得目瞪口呆。

    這些可是修伊昨天晚上趕了近百里路搜掠回來的。倒霉的是當地小鎮上的幾戶貴族和衣料鋪。清晨醒來時,他們愕然發現自己所有的衣物都不見了。天幸修伊的天賦是風系魔法,又達到了風之氣息的境界,否則還真達不到如此高速的趕路效果。

    雷勒耶薩赤條條地來到那一堆衣物旁,挑出一件黑色燕尾服,嘟囔了一聲:「這料子摸起來還真舒服。」

    「喜歡就穿上它,不合身的話就再換別的。還好貴族老爺們不缺大個子,總會有適合你的。」修伊笑道。

    盜賊們一個個洗過澡又穿上新衣服後,看上去樣子要順眼多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貴族老爺們在這裡看鄉村集會呢,只是一開腔,立刻顯現出盜匪本色:

    「格老子的,這衣服真不爽利,怎麼這麼多扣子。」一名長相橫蠻的大漢抱怨起來,他粗大的手指對這些扣子很是沒有辦法。

    「那是禮服,你這白癡。瞧我這件是便裝,它的扣子就很少。」一名形容猥瑣的盜匪得意地叫道。

    「把你的給我。」

    「你這狗娘養的敢搶我的衣服!」

    「就搶你的了又怎麼樣。」

    「好哇,看樣子要玩兩手是嗎?」被搶走衣服的猥瑣盜匪手裡亮出了刀子。

    「哈,樂意奉陪!」對方也毫不示弱。

    一大群匪徒開始呼叫起來:「打,打!宰了那個狗娘養的!」

    「巴特!我買你贏!給我卸了他的胳膊!」

    「或者幹掉他的老二!」

    「我押十個銀維特!我賭巴特贏!」

    「二十個銀維特,我押范辛。」

    「你這狗娘養的還真他媽有錢!」

    「那是老子的老婆本!」

    「吼!!!」一大群人瘋狂呼喝著。

    一聲冰冷的咳嗽,迅速撲熄了狂熱中的匪徒,少年冷酷的聲音悠然響起:「不得不說,你們就是一群扶不上牆的爛泥,就算是穿上了貴族的服裝,骨子裡也依然是一群敗類,流氓和惡棍。」

    盜匪們一起回轉身看向身後的少年,雷勒耶薩清了清嗓子:「尊敬的主人,兄弟們經常這樣玩鬧的。對我們來說,打架就像是一種交流方式一樣正常。」

    「那麼以後他們將會有新的交流方式。」少年冷酷道:「現在全部從矮到高給我排好!先學會罰站。罰站期間,有敢交談者,二十皮鞭。」

    ———————————————

    兩個鍾時後。

    「洗漱之後,就是早茶時間。」

    修伊此刻正坐在一張貴族專用的餐桌前,好整以暇地為自己倒上一杯芳香濃郁的咖啡。

    他用優雅的姿勢端起咖啡,輕輕喝了一口,放下來用手拈起不遠處盤子裡的一塊糕點道:

    「記住,喝早茶是一個享受的過程,要用放鬆的心情和愉悅的態度去品嚐美食。貴族們吃東西,可不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是為了享受美味的食物所能夠帶給我們的美好享受。」

    說著,修伊將糕點放進嘴裡,細細品嚐著,臉上露出相當陶醉的表情:「味道相當不錯,這可是我大老遠帶回來的。有興趣嘗嘗嗎?」

    盜匪們面面相覷。

    「喝過早茶後,你們要進行文化課程的學習。在上流社會,要想找到一個沒有文化的貴族,那是相當困難的。貴族們也許混帳,無恥,惡劣,虛偽,但他們至少在表面上,永遠都是知書懂禮的。所以你們必須開始讀書。」修伊繼續道。「你們中有幾個認識字的?」

    先前那個差點打架的相貌猥瑣的傢伙站了出來:「我認識些字。」

    「多少?」

    「……我能寫自己的名字。」

    盜匪們哈哈狂笑起來:「范辛,你個龜兒子會寫自己名字了?」

    「這可真是了不起啊。沒想到我們中間竟然還有讀書人!」

    「哇噢!范辛,告訴我乳房兩個字怎麼寫?還有老二該怎麼寫?」

    「他的名字不叫乳房,也不叫老二。」

    「哦,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修伊冷笑著繼續說:「除了要學會識字以外,你們還要學習蘭斯帝國和風鳴大陸的歷史,文化傳統,宗教發展過程。此外還有就是學習飲酒……」

    一名匪徒大笑道:「喝酒還用學習嗎?我們都會,我甚至可以用我的屁眼去喝酒!」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修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紅。」

    天空中的熾焰鳥呼地對準那名匪徒吐下一口兇猛的火焰。

    那名匪徒就像一隻被褪了毛的野雞,直挺挺地向地上倒去。

    修伊慢條斯理地繼續喝了杯咖啡:「對你們的狂妄,無知,還有粗魯,我都可以暫時性的忍耐。但是我需要你們記住:在別人說話的時候出語打斷,是一種非常不禮貌的行為。真正的紳士絕不會這樣做。第一次犯錯誤,由我的寵物來給予警告。第二次犯同樣的錯誤,由我來出手。通常你們不會有第三次犯錯的機會。所以我再次提醒你們,不要錯過我說過的任何內容,因為我隨時會對你們進行考核。」

    匪徒們收起憐憫的眼神,豎直耳朵,生怕錯過修伊說過的任何一個字。

    修伊繼續道:「酒會,茶會,馬會還有舞會,是上流社會交際圈的四種基本形式。下午的時候,你們要學習如何飲酒,如何辨別各種酒,以及相關的酒類知識,學會騎馬以及優雅的馬上姿態。此外就是學習藝術欣賞。藝術欣賞是決定一個貴族層次的基本表現。對於詩歌,繪畫,音樂,還有雕塑,你們要擁有最起碼的區分鑒別能力。」

    一名匪徒在下面輕聲低語:「老子懂得的唯一藝術就裸體藝術。」

    修伊的眉頭輕輕一挑:「旭。」

    小魔龍呲了一下牙,凶狠地撲了過去。

    人群中發出淒厲的慘叫聲,片刻後,旭哼哼地叼著一塊肉回來。

    「晚上的時候,你們要學會舞蹈,以及語言的運用。你們要學會至少一種宮廷專門用語,這和你們平時的說話方式完全不同。記住,貴族是不說髒話的。像老子,屁眼這樣的用詞……如果我再從誰的嘴裡聽到,我不介意幫助他親眼看看自己的屁眼是什麼樣子的。」

    暴力永遠是對匪徒最好的教育方式,也永遠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教育方式。

    強盜們學會了默默的接受。

    ———————————

    在說過了盜匪們大致要學習的內容後,修伊的早茶也已經吃完。

    他用餐巾輕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然後放聲道:

    「今天我們要學習的第一堂課的內容,是禮儀。」

    「禮儀,是區分上等人與下等人之間的一個重要方式。或許我們可以這樣說,禮儀對一位貴族的意義,與家族血統,紋章,財富和帝國的賞賜一樣,是成為貴族的基本條件。後面的所有條件,都是屬於物質上的,我會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但是禮儀這個問題,就必須你們通過努力的學習才能達到。」

    「所以你們第一要學的就是禮儀課程。」

    「禮儀涉及的內容有很多。打招呼,是上流社會的一項基本禮節。人與人相互之間的見面與致敬,通常有著嚴格的規範。對於沒有頭銜的貴族可以使用如閣下,先生這樣的稱呼,對於有頭銜的最好稱呼頭銜。自稱絕對不可以使用老子這樣的詞彙,要學會區分『鄙人』『本人』在不同場合下的區別。實在搞不清,就直接用『我』來代替。在這裡,你們必須明白一點,只有關係十分親密的人,才可以用你來稱呼,您這個用語,在絕大多數場合都是有效的。男人們間的相互招呼,在不同的距離間有所差異。在彼此間距一米到一米半左右時,可以將左手放在胸前,身體以十五度的姿態前傾。如果距離過遠,就使用脫帽禮。在正式場合,允許一些關係親密的人士相互摟抱,但是切忌使用太大的力氣。」

    「男士面對女士,通常有三種接觸禮。一,吻手禮。這主要適用於平輩之見的交往,通常在身份對等的情況下進行,適用場合絕大多數,一般用於見面或道別。記住,吻手禮絕不允許你們像一群讒嘴的惡狼那樣撲上去。動作一定要舒緩,優雅,別象沒見過女人一樣,摸到別人的手就不放鬆。」

    一名盜匪舉起手——這是修伊剛立下的規矩,要發言必須先舉手。

    「說。」修伊道。

    那盜匪問:「我可以舔她嗎?」

    一大幫盜匪全部嘿嘿怪笑起來。

    修伊冷冷回答:「很好的問題。如果有誰敢把自己的舌頭伸出來,我保證,他以後都別想再用到自己的舌頭。」

    少年的說話冷酷狠戾,匪徒們識相地閉嘴。

    「第二種禮,是親吻額頭。通常只在長輩對晚輩時使用。我想你們不會有太多這樣的機會,老實說我也不希望你們有這樣的機會,因為我很擔心你們在面對女士的時候會把親吻的位置往下移並且不肯鬆開。」

    盜匪們再次怪笑起來。

    「第三種禮就是親吻對方的腳背。這是下人僕役們使用的禮節。對於主人的賞賜或者懲罰,下人們要抱以謙恭的態度甘心承受。無論你們的心裡怎麼想,你們都必須要這樣做,並表現得順從。」

    「我要提醒你們大家的一句話就是:這裡的四十六個人,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成為貴族。你們中大部分人只能成為僕役。但是未來的日子裡,誰有機會成為被伺候的,誰只能去伺候別人,就要看你們學習的進度了。過去的你們,除了雷勒耶薩是老大外,還有二首領,三首領。但現在這些等級秩序統統作廢。我將給你們新的遊戲規則,而你們要做的就是按照我的規則來進行這個遊戲。能夠決定你們未來日子裡是做上等人還是下等人的,只有一個方法,就是學得更快,更多,更能融合進我需要你們融合進的社會。」

    「我需要一個家族的族長,他會有至少兩個兄弟,一個管家,一個家族武士頭領。在這些身份之外,可能還會有一些其他的補充,不過不會太多,因為這是一個新興的家族,剩下的就只能是打雜的,包括門房,車伕,花匠,侍者,清潔工等等。至於你們到時候負責表演什麼樣的人物,就只能靠你們自己去爭取。」

    修伊並不需要每一名強盜都學會紳士的談吐做派,他會根據自己的需要,從這些人挑選出一批學得最出色的人來扮演貴族老爺的角色,其他的人則只能做僕役。但即使是僕役,也同樣需要他們認真的學習各種規矩。

    生活有時候就是一齣戲,每個人都是演員。

    演員做出了頭,就可以做主演。演得不好,則只能跑跑龍套。

    至於修伊自己,四年煉獄島的演員生涯,讓他擁有了一身出色的演技,同樣的,也讓他逐漸熟悉了貴族們的生活方式。修伊格萊爾的曾經經歷,禮儀世家的種種規矩,更是為修伊提供了大量的素材可供使用。這使他升級為導演,同時編寫劇本,未來的生涯裡,他可以使用他們導演出一幕幕大戲。

    沒有人知道修伊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修伊也懶得向他們解釋。身為領導者,有時候是需要保持一些神秘感的。好的屬下只需要知道老闆需要他去做什麼,而不必去領會那背後的用意。

    但是反過來,身為領導者的自己,卻必須明白每一步行動背後的意義。

    使用盜匪作為自己的班底,固然是一個很合適的選擇,可要說這個計劃有什麼不足之處的話,那就是:象雷勒這樣的匪徒,以他們的說話,氣質,習慣及生活方式,幾乎等於是在自己的臉上刻上「壞人」兩個字。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他的生活以後要麼就是從此浪跡山野;要麼就是剛走進城市,就被當地的治安力量驅逐或抓捕起來。

    這絕對是少年所無法容忍的。

    盜賊團應該是他用來掩護自己的籌碼,而不是拖累自己的存在。

    所以就在他決定收下這批盜匪的同時,他的調教計劃也隨之萌生。

    他要讓這幫盜匪,在他的調教下成為真真正正的紳士,不僅僅是身份上的,還有氣質上的。這使他在未來的日子裡可以自由出入各地,而不是只能浪跡於山野之間。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非常具有挑戰性的工作。

    有領導能力的人,可以讓一批頑固不化的分子臣服於自己的意志下,將他們象泥人般捏來塑去;不具備領導能力的人,則只能讓自己融入集體之中。

    修伊顯然不是後者。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1:03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章 調 教(中)

緊張的學習過程就這樣開始了。

  從這一天起,修伊正式開始教導盜賊們怎樣學習和理解上流社會的生活習慣。

  每天清晨,匪徒們要穿著筆挺的貴族服裝,打著領結,戴著黑色禮帽,胸前還掛著一塊懷表,手裡還拄著文明杖。

  他們必須學會在見面時,彼此致脫帽禮,而不是大咧咧地衝過去抱成一團,用拳頭捶打對方。用他們主人的說法:「只有鄉下人,無知的俗夫,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在面對女士時,他們必須懂得為女士拉開座椅而不是自顧自地坐下,懂得女士優先的道理。

  袒胸露乳,挖鼻孔,把腳放到椅子上或者蹲著進食以及大聲罵娘這種行為是絕對不允許的。

  此外嚴禁隨地大小便,嚴禁酗酒,喝烈性酒,嚴禁去低級窯子裡找姑娘……

  「在和人進行面對面的交談時,說話一定要注意緩慢,有力,有節奏感,不能滔滔不絕,長篇大論,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不可以打斷別人的說話,吐字一定要清楚,要使用標準的宮廷用語,絕不能把鄉下的俚語用出來。」

  「在對方說話時,要平靜,背部略微彎曲,做傾聽狀,哪怕對方說得全是屁話,你也必須表現得在認真聽!如果你對對方的意見有不同看法,不允許直接說對方是錯誤的,而應該使用婉轉一些的口氣,比如說:閣下的說法很有道理,但是我還有一些不同的想法……你可以在心裡罵對方是一堆狗屎,可你們的表情要象看到一朵鮮花一樣。」

  「真虛偽。」下面有人低聲道。

  「沒錯。貴族或者說紳士的特點就是虛偽,而你們現在就要學會虛偽。」修伊這次沒有懲罰那個插嘴的人:「另外,當兩個人面對面的交談時,切記千萬不要把一條腿放到另一條腿上。這種翹著二郎腿的做法,是禮儀中的大忌,會顯得你很沒有教養。」

  盜匪們不滿地叫了起來:「天啊,這些規矩可真多。這真讓人受不了。老子連怎麼站怎麼坐都要講規矩。」

  一名盜匪更是大叫道:「不能把腳放在椅子上,不能摳我最心愛的腳指頭,現在甚至連另一條腿也不能放了。那我還能放哪?不!從我生下來起我就習慣了這種坐法。我的腿就放在這,哪也不去。」他拍著自己的大腿叫道。

  這一刻,為了捍衛自己的「權利」,他甚至忘記了那個「魔鬼」的可怕。

  修伊悠悠問道:「你確定你想這樣?」

  「是的,哪怕你殺了我。」那盜匪傲然回答。

  「很好。」修伊點點頭。

  下一刻,他的身形閃電般掠過那盜匪的身體,帶出一抹紅色驚電。

  在那盜匪驚天的慘號聲中,一把長劍穿過盜匪的兩條大腿,牢牢地釘在了一起。

  「既然你喜歡把兩條腿疊在一起,那我可以幫你固定它,直到你認為這個姿勢不是那麼舒服為止。」

  少年的手段血腥,毒辣,直接。

  所有的盜匪終於回過神來,重新回憶起他們跟隨著的這個少年,從來都不是一位仁慈的主。

  盜匪們的惡劣習慣多到數不勝數,要想讓他們在短的時間內改掉這些毛病,就必須使用非常手段。

  「殘暴」的人是不會有耐心等待對方的,改不掉的人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而在教訓面前,每一個人都會學得很快。

  獨裁永遠比民主更富效率。暴君或許人人痛恨,但在他被推翻之前,他的命令總是能夠第一時間得到貫徹和執行。

  至於以後……

  修伊有信心讓這批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最終愛上這種生活的。

  強力的執行手段,再加上日後的優裕的生活,可以彌補一切的不幸與苦難。

  當然,在這之前,盜匪們必須經歷一番特殊的水深火熱階段。

  ———————————————

  小山谷裡,一場場彷彿滑稽戲般的鬧劇就此上演。

  「要想成為一個紳士,就要有紳士的氣質。所謂的氣質,並不是一種無形的存在,事實上它是眼神,動作,行為,舉止等一系列方面的集合,是一種教養達到某種程度上的體現……我不得不說,你們的氣質使你們就算是穿上禮服,也依舊是一群粗人。」

  「瞧瞧你們的眼神吧。你們這群渣滓,你們看人時的樣子就像惡狼在看著小綿羊。不,你們要學會用平靜的目光去看待別人,而不是震懾他人。要知道你們不是在打劫,你們不再需要使用手裡的刀劍去逼迫別人掏出他們的錢包,沒必要一臉的凶神惡煞的模樣。別用這種看肥羊的眼神看人,你們的眼神裡充滿了慾望與貪婪。」

  「看看我,要微笑,目光裡要充滿愛,要閃爍出智慧的光芒,哪怕你們根本沒有智慧。」

  「天啊,這簡直太難了。」匪徒們大聲抱怨起來。

  「雷勒耶薩,你上來做個示範。來到我的身邊,然後看著我。」

  三級武士大踏步來到修伊的身邊,虎視耽耽地望著修伊。

  「眼神,是表達一個人的情感的最好窗口。你的心情,喜悅,歡笑,悲哀,憤怒,都可以從一個人的眼神中表現出來。雷勒耶薩,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深深的憎恨。」修伊指著眼前的大塊頭向強盜們解說。

  「是的,我的強大而慷慨的主人。我從未有一天像現在這樣深刻的痛恨著某個混蛋。如果我的眼神能夠化成利劍,我會將他切割成一塊塊零星的碎肉;如果我的眼神能夠化成火焰,我會把他燒成一團焦碳;如果我的眼神能變成一片汪洋大海,那麼這海洋足以徹底淹沒那個讓我深深痛恨的魔鬼!」雷勒耶薩眼中充滿深情地說道。

  這讓修伊有些「感動」了。

  「說得真是太好了,身為曾經領袖的你,總是比別人更有膽量。但我從沒想到過憎恨可以讓你變成一個詩人,知道嗎?這是我自認識你們以來聽到的最動聽的語言。」

  修伊靠近雷勒耶薩的耳邊輕聲道:「如果對我的憎恨可以讓你時刻保持這種狀態,那麼我允許你們你們把修伊格萊爾的名字放在嘴邊,用我教過你們的方式去詛咒和咒罵那個混蛋。但是記住,是要用我教過的那種方式。」

  雷勒耶薩舔了一下嘴唇:「修伊格萊爾主人,您真是太慷慨了。你是我見過的最有風度的惡棍,我虔誠地向上蒼祈禱,您一定不得好死。」

  他這話說得溫柔極了。

  「說得好極了。」修伊笑嘻嘻道:「大家來看啊,雷勒做到了,他此時的眼神充滿溫柔……記住,眼神是心靈的窗口,而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學會如何關閉自己心中的那扇窗。沒事就多多練習吧,下面,我們來教另一項內容。」

  隨著課程的正式展開,盜匪們的苦難開始。

  「行走,同樣是貴族儀態的一種基本表現。走路時的腳步要盡量放輕,要保持在一種悠閒輕鬆的狀態中。貴族們不事生產,他們沒有繁重的勞役壓迫他們,所以沒必要表現出火急火燎的樣子。即使是發生了緊急事件,也只是加快走路的步伐。記住,無論如何不要奔跑,你們什麼時候見到過紳士在大街上奔跑的?」

  「你走路的樣子就像一隻鴨子,手臂甩動的幅度放小,不要甩得那麼大,你在找打架嗎?你不是在討帳,收起你的王八之氣,你個流氓。」一名走姿不雅的盜匪被修伊一腳踢飛。

  ……

  「說話的時候,語氣要誠懇有力,吐字一定要清晰。賽拉,你的舌頭大得可以做一盆菜了。」

  「俺天身溝西大鞋頭,竹人。」賽拉甕聲甕氣地回答。

  「解決它,否則我讓你天天口服減肥藥劑。」

  ……

  「喝酒的時候,根據不同的酒類有不同的喝法,但是無論哪一種喝法,都不包括你現在這種方式—那叫牛飲。就算是最粗鄙的僕人也不會像你這樣喝酒。如果你們改不了這個毛病,我不介意讓你們每天灌一升馬尿下去……也許到那時你們就會明白什麼叫細細品嚐。」

  ……

  「舞蹈,是貴族交際的一種最常見也最實用的交流方式。在邀請女士跳舞的時候,要學會一些最基本的禮節手勢。首先,走到女士的身邊,記住不要離她太近。伸出你的右手,就像我這樣,在空中劃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放到自己胸口靠近心臟的位置上。將左手放在背後,做一個四十五度的鞠躬。記住,在做這個動作的同時,左腳要向後稍微點一下,半屈你的膝蓋。揮動右手時,千萬不要碰到你要邀請的姑娘,更不要很遠就做這個動作,那會讓人不知道你在邀請誰。雷勒,你來做一下這個動作。」

  雷勒很不情願地為所有人做示範。

  「你的屁股翹得太高了。」修伊手裡的鞭子狠狠抽下去:「臉要稍微向上看,用看你情人的眼光去看那位『姑娘』,注意你的眼神,要含情脈脈,我知道你的對面是個男人,可你要是做不到,我會讓你去摟抱他甚至親吻他……很好,就這樣,不要動,讓大家看清楚你的姿勢。」

  雷勒象尊雕塑一樣被擺放在那裡大半個鐘時供人瞻仰揣摩。

  ……

  「吃飯的時候是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切割食物是一門學問,用餐刀帶齒的一面傾斜性切割食物,沒必要用這麼大的力氣,要用巧勁,你和食物有仇嗎?」

  「如果你敢把盤子切碎,我就把這些破爛塞到你的嘴裡去。」

  「在吃東西時發出聲音是一種不禮貌的行為。」

  「誰要是再敢在喝湯的時候把湯盆捧起來喝,我就把他做成湯。」

  「要學會飯前洗手,更別把食物灑在餐桌上。」

  「別把漱口水也喝下去。」

  「飯後記住擦擦你們的那張臭嘴。」

  ……

  「倒咖啡時,要緩慢,背部不能彎曲,你想把滾燙的開水都澆到我身上嗎?」

  「是的我很想那樣做,我強大而慷慨的主人。」

  「……很好,不管怎麼說,你們終於有所進步了,罵人可以不帶髒字了,這真讓我欣慰。」

  ……

  「你在幹什麼?」

  「我在撒尿,主人。」

  「那你抖什麼?」

  「這是習慣,尿完之後總要抖幾下才能甩乾淨。」

  修伊的皮鞭在那匪徒的「弟弟」上點了幾下:「抖這個就行了,沒必要全身都抖。」

  匪徒呆呆地望著修伊離去:「這狗娘養的連別人撒尿都管?」

  「別介意了哥們,他甚至還不允許自瀆呢。」另一個匪徒走過來說。

  ……

  「詩歌,具有陶冶情操,抒發感情,美好生活等獨特的作用。它能夠幫助你發現美,感悟美。我們應該學習理解詩歌的意義,至少要學會朗讀詩歌。」

  「偉大的主人,我做了一首詩,是歌頌您的。」

  「是麼雷勒?那麼念給我聽聽。」

  「啊!主人!您是如此的偉大,您就彷彿那螢火蟲的屁股一樣聖潔,帶給人們光明!您就是那一團臭烘烘的糞便,而我們就是圍著您轉個不停的蒼蠅……」

  「……很好,做得非常棒。還有誰做詩了嗎?我希望不再是歌頌我的偉大。」

  「我寫了一首歌頌天氣和陽光雨露的。」

  「哦,是范辛,念來聽聽。」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雨天,偉大的主人用您那婀娜的步伐走在城市的田野上……」

  「很好,夠了。我覺得你們應該先學習背詩,然後再考慮作詩。」修伊用無比肯定的口氣說道。

  回頭看去,小魔龍旭已經捧著肚子笑抽在地上了,至於熾焰鳥,它們直接從空中往地上栽倒,像棵樹一樣把自己插在了地面上。

  —————————————————

  在修伊的高壓政策下,盜匪們開始了從山賊向上流人的蛻變。

  他們努力學習著各種知識,禮節,學習有關蘭斯帝國的傳統文化,學習如何像一個真正的斯文紳士。

  清晨起來,雷勒耶薩,這位曾經的盜匪首領會穿著一身禮服,戴著禮帽,拄著一根文明杖走在泥濘的鄉村小路上。在看到一個盜匪小心地把自己倔強的手指分開,嘗試著從底部托起那個酒杯品嚐杯中甘甜的白葡萄酒時,他會笑著說:「哦,原來是尊敬的利厄·康迪先生,真高興又見到您了。在這美好的清晨裡來上一杯葡萄酒,可以讓您的身體更加健康。」

  那個叫利厄·康迪的匪徒臉上掛滿了盛情的笑容:「哦,原來是仁慈的雷勒耶薩大人,難得看到您從我家門前經過,需要留下來喝一杯嗎?」

  「哦,不了。」雷勒耶薩揮舞著手中的文明杖:「亞歷克西斯·傑恩斯男爵正在等我呢,今天的天氣不錯,我們約好了一起出去騎馬呢。」

  「是啊,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大霧很濃,儘管看不清道路,但是可以帶給我們神秘的感受。您在騎馬時千萬要小心一些,不要撞到那邊的樹叢裡去,有幾個刁民在那裡挖了個坑,他們滿心希望一個叫修伊格萊爾的混蛋摔死在那裡。但可恨的是他們從來沒有成*過。」

  「我會注意的,讓我們一起祝福這美好天氣吧。」雷勒耶薩拄著他的拐棍大步走過。

  下一刻,雷勒耶薩來到另一個盜匪的身邊,然後他用充滿「驚喜」的目光望著那名盜匪說:「噢,我的天啊,瞧我看到了誰?埃德·貝洛姆夫人!您今天可真漂亮。」

  那名穿著女裝正在看書的盜匪狠狠地瞪著雷勒耶薩,極盡溫柔地吐出他那充滿「女人氣息」的聲音溫柔道:「原來是耶薩爵士,真高興見到你。我今天的情況糟透了。」

  「您出了什麼問題嗎?」雷勒耶薩問。

  「是的,我發現我最近憔悴了許多,我不再那麼漂亮了,我擔心我的丈夫不再愛我。」盜匪將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做出了憂愁哀傷狀。

  雷勒耶薩無比同情地拍拍對方的肩膀,低聲道:「今天怎麼你來做女人了?」

  「該死的修伊格萊爾,我昨天只背出了十二個單詞。」「女」盜匪帶著哭腔回答。

  「這真讓人同情,不過非常感謝你的貢獻,我昨天背出了十五個單詞,距離二十個單詞的標準差了五個。先哲說得沒錯,在面對猛獸的追捕時,你只需要跑得比最慢的那個快就夠了。」

  「噢,頭,別刺激我了。」

  「還是叫我耶薩爵士吧,這個稱呼有時候聽起來還是蠻順耳的。」

  說著,雷勒耶薩後退幾步,向埃德·貝洛姆揚起他的那隻大手:「哦,夫人,在我看來,您的美麗依然是那樣的無可挑剔,我相信您的丈夫一定會一如既往地愛你的。」

  「您確定這一點嗎?」埃德·貝洛姆的眼神中閃爍出一種可以被命名為「興奮」的火花。

  「是的。」雷勒耶薩很認真地回答,然後湊近到對方的耳邊:「您那彷彿被驢踢過一般的容顏會令所有的男人一看到就想摀住自己的錢包。」

  「噢!那多承您的吉言了。」埃德·貝洛姆做雙手捧心狀,哭喪著臉回答。

  雷勒耶薩扭頭就走,嘴裡嘀咕著:「這該死的對白讓我作嘔!」

  ————————————————————

  驅散風鶯,修伊低下頭看看趴在身邊的小魔龍:

  「他們幹得不錯,對嗎?」

  旭哼哼著不做理會。

  即使是一頭魔獸,也可以看出這幫盜匪距離做真正的上等人,差距還太遙遠。

  如果一定要在這份差距後面加個單位,那麼應該是以光年來計算。

  「我知道你看不起他們,不過旭,你必須相信人是有潛力的。每個人的內心深處,其實都有積極向上的動力。在以前,他們只是沒有機會,缺乏好的教育。他們現在只所以會這樣,不是因為他們真正喜歡曾經的生活,而是他們努力去適應了曾經的生活。社會裡有各種各樣的環境,能夠盡快融入自己所處的環境的人,總是能生活得滋潤一些的。而對於好的生活方式,他們只會適應得更快,現在的他們,只是缺乏一些必要的外部條件而已。」

  說到這,修伊看了看小傢伙道:「時間是寶貴的,強盜們都已經開始學習了,那麼你是不是也該開始學習了呢?你不能因為爸爸對你的寵愛就總是偷懶。」

  「嗚!」小魔龍一下子豎起了耳朵。

  學習這個詞令它渾身發麻,爸爸這個詞更是令它渾身顫抖。

  「好了別這個樣子。」修伊抱起小傢伙苦笑道:「你總不能讓我用鞭子逼著你學習法術吧?」

  小傢伙哼哼著,一副我看你捨得的樣子。

  「但是不學肯定是不行的。你不會把自己的定位停留在我的後備魔力補充基地這種基礎上吧?一頭偉大的魔龍做一個人類的魔力發電機?你不覺得這聽起來太掉價了嗎?」

  「嗚……」

  「相信我,旭,學習魔法並不是那麼難。在你的天賦呈現出來之前,我們完全可以先學習人類的法術。你是個天才,你不該辜負神童的美譽。很多人類在四五歲剛會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能夠朗誦詩歌了。而你,魔龍中的小天才,上帝的寵兒,智慧最高的魔獸,你也完全可以在幼生期間成為學習和使用人類魔法的高手。想一想吧,還沒有成年的你,早早就站在世界的巔峰,享受世人的膜拜,那會是怎樣的愉快感受。」

  小傢伙用無奈的眼神望著修伊,看著這個口若懸河,說著一套又一套好心哄騙自己的話語的傢伙。它很想告訴他,儘管自己還不會說話,但由於心靈相通的關係,他心底的那點小秘密根本瞞不過自己。

  你不就是想讓我給你做免費打手嗎?直說不就行了?

  好在修伊也感應到了小傢伙的意念,他的臉一紅,點點頭道:「是的。紅和綠已經暴露了,但是你還沒有。我之所以敢讓它們現身,就是因為你的存在其實比它們更強大。你是我最重要的底牌。可是這張牌現在還沒能成長為一張王牌……我需要你,旭。未來的日子裡我可能還是會遭遇很多艱苦的戰鬥。有些戰鬥未必是我能決定的,很多時候僅僅依靠腦子也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強大的武力基礎依然是必要的後盾。所以我需要你。」

  小傢伙歎了口氣,然後汪汪叫了幾聲。

  「如果你答應好好學習的話,我保證你今後每天都可以吃到豐富的美食。你瞧我們現在有四十多手下,我會讓他們每天都幫你抓很多好吃的,你覺得怎麼樣?你不是喜歡吃魔獸嗎?我讓他們給你抓,就抓那種最凶狠的,肉質最肥美的。」

  風把這句話送到雷勒等人的耳邊,一群盜匪同時打起了哆嗦。

  小傢伙盯著修伊,豎起一隻前爪,露出五根爪尖。

  「每天五隻?」

  小傢伙點點頭。

  「你不能吃這麼多,你會發胖的。」

  小傢伙跺腳,就要吃這麼多。

  「那好吧,學習一種法術對應一隻魔獸,學會一種,獎勵一塊晶石。」

  小傢伙很憤怒。

  修伊絲毫不讓步。

  想了想,小傢伙費力地收回了兩個爪尖。

  修伊笑了起來:「好,那就學習三種法術。」

  唉,小傢伙悲哀的意識到,免費的午餐終於沒有了。

  望著小傢伙的無奈,修伊開心地笑了,這小東西在他每天堅持不懈的語言疲勞轟炸下終於低頭認輸了。

  「謝謝你,旭。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練習一些關於近身戰鬥和配合作戰的技巧。你願意嗎?」

  「嗚……汪汪!」

  「不說話那就是默認了。」

  「汪汪!汪汪!汪汪!」旭很憤怒,MB,老子的意思是不願意!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六章 調 教(下)

對於旭來說,生活是美好的。

  吃吃,喝喝,睡睡,玩玩,看人打架,自己不動手。

  看戲永遠比演戲要來得輕鬆愉快,如果它會說話的話,還可以發表幾句不痛不癢的評論,比如指責學習的人不賣力,這麼發音是不對的,那個姿勢是不合時宜的,某些人是蠢笨的,怎麼也教不會的,是不適合登台演出的,是腦殘腦補腦抽的等等等等。

  在修伊調教眾匪徒的這段時間裡,像這樣的腹誹旭絕對沒有少過。哪怕盜匪們的學習再努力,再刻苦,它也總是能找出不足之處。

  小傢伙就像個挑剔的上帝,毫無道德的批評著一切可以批評的,哪怕找不著什麼錯,也本著雞蛋裡挑骨頭的精神盡可能的貶低一切可以貶低的。

  對於高傲的魔龍來說,視角永遠是俯瞰的,哪怕他自己其實半點禮儀規矩都不懂,但同樣不訪礙他自以為是的貶低一切。

  這頭小魔龍的名字不應該叫旭,而應該叫空。

  但是悠閒的日子總會過去,突然有一天,旭發現美好的生活不再眷戀它了。

  它不再是上帝,等待它的是即將被架到高台上的表演……

  說是哄騙也好,說是強迫也罷,不管怎麼說,可憐的還不到兩歲的小魔龍就這麼被修伊哄騙著踏上修習人類魔*的道路。

  儘管深淵魔龍天生就擁有空間,自然和火系法術三種能力,而且旭擁有其他魔龍所不具備的學習人類法術能力,但是對旭來說,先天的體質注定了它不可能像人類那樣通過冥想進行魔法修煉。

  無*冥想,使得旭可以學習的人類法術,依然只能局限於空間,自然和火系三種法術。

  這就使得修伊現在能教旭的也就只有空間法術一種。

  與風系靈魂系不同,空間法術主要有三條進階線。

  分別是空間移動,能量攻擊和結界三個方向。

  其中,空間移動方面,有最低級的物質傳送,中等的瞬間傳送,還有最後可以施展精確定位進行超遠距離傳送的星辰之門。

  能量攻擊方面,有最低級的能量衝擊,能量波,能量刃。在三級的能量刃基礎上,會形成兩條新的進階線。一條是學習4級的真空之刃,然後是5級的裂空之刃,再就是直接的7級法術黑洞之潮。另一條進階線則是直接在六級時學習超強攻擊能量風暴,7級時學習光之迷宮。

  在結界方面,2級的空間法師可以學習使用能量結界。這是一種可以提高法師魔力恢復速度的結界,等級雖低卻相當實用。

  3級的空間法師可以學習使用虛無結界,將指定目標暫時處於虛無狀態之中,避免攻擊

  4級守恆結界,可以恆定減弱定質傷害。5級結界破除,可以破除絕大部分結界,6級反衝結界,可以將進攻自己的力量部分逆轉回擊,但反衝攻擊不能超過自身等級。7級導引結界,可以將進攻自己的力量全部導引入虛無空間。

  無論是進攻還是防禦,空間系的法術都是異常強大的,這是空間系的特點。它的不足處就在於,一:消耗魔力太多。二:空間系*術品種過少,導致缺乏戰術變化。三:不具備召喚法術。

  由此可見,阿布利特在空間法術的修為上,其實是相當強悍,至少他已經掌握了同級別技能樹上的所有法術。只是因為修伊太瞭解空間法術的致命弱點,又有熾焰鳥幫助他克制對方的水系法術,再加上事先的綢繆準備,才能輕而易舉地殺死對方。

  在經過反覆綢繆後,修伊決定教旭使用空間魔*中的能量攻擊類*術。

  眼看著不情不願地旭揮舞著小爪子努力放出真空之刃,擺弄出種種為難的樣子,修伊突然覺得這個小傢伙真得是幸福的。

  「旭,或許你現在還不明白,但是總有一天你會長大,會瞭解。幸福不是你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而是你得到什麼,就能珍惜什麼;是慾望與能力相匹配。想想吧,人類要想學習魔*,就得從學徒開始一步步修煉,魔龍卻天生就可以使用各種強大法術,可惜的是它們不可能學習人類法術。像你這樣一出生就能學習四級人類法術的小傢伙,集中了人類與魔龍兩個生物種族最強大的優勢,恐怕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但是我很擔心,你既然能夠學習人類的*術,那麼在將來恐怕也能夠學習人類那永無止境的慾望。我無*讓你不去追求什麼,那麼就只能讓你去擁有滿足慾望的能力,在這一點上,我是自私的。因為我不會去考慮在未來,你會給人類帶來什麼。所以就算是為了你自己,你也要好好鍛煉,努力學習……」

  「嗚……汪汪!」

  小傢伙看起來明白了一些修伊的意思。

  「嗖!」一道真空之刃犀利地穿過遠方的大樹,空間裂縫輕鬆地劃過樹幹,隨著老樹不堪重負的咿呀聲,大樹頹然倒下。

  遠方觀看的一眾盜匪個個目瞪口呆。

  雷勒喃喃自語:「神靈在上!我看到那隻狗放出了人類的空間法術?」

  「你確定那是一隻狗嗎?頭。」

  「不,但我終於明白修伊格萊爾為什麼如此變態了。因為……因為連他的寵物都是變態!」雷勒咬著牙齒道。

  彷彿聽到了雷勒的說話,旭轉回頭向雷勒呲了一下牙,小爪子對著這邊緩緩揚起……

  一群盜匪大驚失色,呼啦一下子跑得沒了蹤影。

  小傢伙晃著可愛的小腦袋,嘿嘿地怪笑起來。

  它笑起來的樣子令人毛骨悚然。

  ————————————————

  緊張的訓練就這樣日復一日地展開。除了要調教盜匪和旭,修伊自己也處於拚命狀態中。

  清晨的屋外,傳來陣陣的風嘯聲。

  遠處的平地上,一道平地生起的旋風正在不停地原地打旋。

  這是修伊格萊爾在修煉。

  自從那天無意中領悟了疾風擊後,他就一直在想辦法對這一招數進行改進,然後不斷練習。

  風停,少年高速移動的身體也停了下來。

  隨著遠處修伊的手勢揮舞,他的身邊漸漸出現了一個能量結界。

  修伊一抬頭,叫道:「紅!」

  天空中熾焰鳥大嘴一張,一道火元素洪流噴吐而下,撞擊在那能量結界上,閃耀出五彩繽紛的燦爛光芒……

  蘭雅大劇場突破之後,他匆匆離開香葉城,一直沒有太多機會修煉。

  除了靈魂系二級法術他已經基本全部掌握,空間系法術和二級風系法術他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學習。難得這次有機會,他勢必要趕快補上這些空白。

  剛才他釋放的就是空間法術中的4級守恆結界。

  對修伊來說,他現在不缺乏攻擊的手段,熾焰鳥的火焰噴吐,旭的空間能量攻擊,還有自己的靈魂法術極近戰技巧都可以發揮作用,但自保方面的能力顯然還有不足。僅僅依靠輕盈與速度,顯然不可能面對那些強悍的高級武士。而空間系的結界類*術有效地避免了這一點。

  在決定教旭修習空間法術中的能量進攻系時,修伊就已經做出了決定,自己主修結界類魔法,如此可以互補不足。

  將有限魔力集中在防禦與速度上,運用武士的能力去進攻,從而最大化自己目前的實力,這是修伊給自己的定位。

  紅的火元素噴吐被守恆結界恆定減弱了一成傷害,但是餘下的衝擊波還是肆無忌憚地衝向修伊,還好修伊反應敏捷,及時躲了過去。

  「恆定減弱傷害,需要其他的*術配合運用才能顯出效果。」修伊喃喃低語了一句。

  他輕聲念動咒語,一個風靈護盾出現在自己身周,然後重新釋放出守恆結界。

  「紅,再來一次,用全力!」

  這一次,當被減弱了的火元素衝過守恆結界上時,剩餘的火元素能量狠狠地衝擊在風靈護盾上。脆弱的風靈護盾被兇猛的元素之力打出斑斕的光影,在勉強維持了小片刻後,終於消失,不過此時,紅的這一口噴射卻沒能對修伊造成任何傷害。

  「守恆結界的攻擊削弱不該這麼低的,看來主要還是由於低級結界沒有運用純熟的緣故。不過沒關係,不同系的法術結合運用,可以彌補暫時的不足。」修伊心滿意足道。

  升級太快的後遺症在這刻顯露出來,就是他一下子面臨著學習眾多*術的尷尬,而他的時間顯然不夠使用。

  沒有足夠的基礎,一下子學習使用高級法術,並不能真正發揮出它的威力,守恆結界只能減弱一成傷害。而真正的全威力的守恆結界可以在固定時間內恆定減弱一切屬性的傷害至少三成。

  好在修伊還可以用別的法術來彌補。

  但可惜的是,他沒有辦*同時使用出風系*術和空間系法術。雙法術的運用,目前只能在同系法術上,跨系雙法術組合,在難度上是質的飛躍。

  對於絕大部分法師來說,他們不會用盡心力去解決不同系法術的組合運用,因為同系修煉到高級,自然會有更好*術替代,完全沒有必要通過多種法術的組合來模擬高級法術的效果。

  但是修伊不同。昨天的疾風擊,讓他發現了在魔法修煉上的一條新的道路,就是通過低級法術的組合應用,模擬出高級法術的效果。

  疾風擊在某種程度上就是5級法術龍捲風的替代品,儘管威力或許沒有龍捲風強大,使用方式也受到許多方面的摯肘,但是依然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很好的讓自己快速擁有強大戰鬥力的方式。

  對修伊來說,即將到來的戰鬥,將一次比一次艱苦,他必須盡可能的在短時間內提高自己。

  試驗過空間結界術的運用之後,修伊又將注意力放到了風系法術上。

  二級的風系*術,並沒有太多強力的法術,反到是輔助類法術相對增加了許多。比如風之嗅覺,風之視覺。但是這種自體強化的*術對已經是一個三級武士的修伊來說,沒有了太大意義。反到是在召喚方面,風系有了一個相當不錯的進階法術——風精靈的召喚。

  元素精靈的召喚,是所有的召喚系法術中,最特殊的一種。它是一個單獨的分支。再向上,固然還有更高級的召喚術,比如風魔召喚,甚至頂級的風龍召喚,但是風精靈的召喚卻與這些完全不同。

  因為元素精靈的強大與弱小,與施法者的能力和培養息息相關。

  「大氣的精靈啊,響應我的召喚,給予不敬者以嚴厲的懲罰……」隨著咒語的輕聲念動,風之元素在修伊的身邊聚攏,漸漸形成一個半透明微帶著些蔚藍之色的人形元素體。

  或許是風的特性所致,眼前的這個風之精靈,飄忽在空中,彷彿一大團人形的淡藍雲彩,待到實體完全凝結成形時,竟是一個嬌小女孩的樣子。

  這個完全由風之元素凝結出來的元素精靈,就像是螢幕上朦朧的影像,令修伊驚奇的是,她竟然還有長長的由風元素凝結成的頭髮和衣裙。

  裙帶飄舞,彷彿飛天的仙女。

  修伊輕輕伸出手,試圖去觸摸這個精靈,手卻從她的胸前穿過,只感到一陣和煦的微風在手背上飄拂。

  「嘶!」元素精靈發出歡快的叫聲,看起來她完全能夠理解修伊的意圖,所以得意地笑了起來。

  「很好,至少這種形態的你,完全不用擔心一般的物理傷害了。」修伊笑著縮回手道。

  元素精靈由於沒有實體,是不承受任何普通的刀劍傷害的,不過魔法和鬥氣的攻擊卻可以對它造成打擊。

  「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據我所知,元素精靈的力量都是跟隨主人的能力而來的,那麼或許我可以看看你擁有我哪部分的本事。」

  「啊!」這只元素精靈仰天長嘯了一聲,下一個瞬間,她化成一股飆捲的颶風向遠處飄去。曠野上平地升起一股颶風,漫卷狂舞,鳴動四方。

  「咦?」修伊大感詫異。

  他沒有想到自己召喚出來的元素精靈,竟然擁有了自己施展疾風擊時的雙法術混合能力,施展出類似龍捲風的法術來。

  「你還會什麼?」他大聲問道。

  飆捲的烈風中,飛出一道道犀利的風刃,兇猛地撞向不遠處的大樹,切割出一道道傷口。

  風刃衝擊。

  然後一道空氣護盾加持在了自己的身上,緊接著是一道風之漩渦。

  風精靈使用風系法術時,根本不需要消耗任何法力,更不需要使用任何咒語。不過由於修伊在這個法術上還是初學乍練,因此他召喚出來的元素精靈能夠維持的時間很短,小片刻後就自動消失了。但是就在這片刻功夫,她先後使出了五種修伊格萊爾最為擅長的*術,除了風鶯,風裂等少數法術沒有學會外,其他的竟都會使用了。

  看到自己的風精靈竟然能掌握這許多法術,修伊開心地笑了起來。

  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元素精靈都能夠使用出大部分主人會使用的同系法術,能夠擁有主人多少法術力量,取決於施法者在該系魔法上的天賦和境界。

  一個風系魔導師如果不具備足夠的天賦,那麼他召喚出來的元素精靈,很可能只能繼承一種風系*術,即使以後主人實力增長,元素精靈能夠學習到的法術也有限。而像修伊這樣風系天賦極高,已經達到風之氣息境界的風系法師,召喚出來的元素精靈,就可以繼承大部分他所會的風系法術,並且學習能力也極高。

  也就是說,施法者的天賦與境界,決定了元素精靈能夠從主人身上繼承和學習多少能力,而施法者的實力,決定的則是元素精靈能夠學習到更高級的法術。假如施法者只有二級,那麼召喚出來的元素精靈也只能釋放二級法術。而施法者為7級,那麼元素精靈就可以從主人那裡學習到7級的法術。能夠學到的法術多少,取決於施法者的天賦,使用出來的法術威力,取決於施法者的境界。

  每一個魔*師在一個系列魔法上都只能擁有同一隻元素精靈,無法重複召喚。元素精靈的等級跟隨主人提升,主人每提升一級,元素精靈也會相對提升一級,從而可以學習對應的法術,而元素精靈也只能學習與自身等級對應的法術。一旦主人升級的時候,元素精靈還沒有掌握某種基礎法術,那就意味著它們以後也無法學習這種法術,同時由於缺乏基礎法術,也就無法學習對應的高級法術,這就意味著元素精靈廢掉了一半。

  元素精靈一旦被殺死,重新召喚出來的元素精靈將會遺忘曾經學會的所有法術,等級恢復到二級,只保留出生時繼承的二級法術。一旦此時施法者的自身等級已經到三級,就意味著元素精靈將永遠比主人低一級。一旦施法者達到七級頂峰,那就意味著元素精靈將永遠無法再升級,也就是徹底廢掉了。

  元素精靈的實力,既取決於魔法師的等級,也取決於魔法師的天賦,最後還需要後天的培養和小心呵護,三者缺一不可。

  由於精靈召喚是二級法術,這種程度的元素精靈要想在戰鬥中不死,其實是極為困難的。因此對絕大部分魔法師來說,培育元素精靈並沒有太大意義。必須和元素精靈同步升級,不能讓元素精靈死去,必須在戰鬥中注意對它的培養與照顧這一系列條件大大提高了元素精靈的使用門檻,再加上天賦限制,很少有掌握多種主人擁有的法術的元素精靈出現,因此絕大部分魔*師選擇了放棄元素精靈,只將它當成普通的二級召喚物使用,反正隨著風系法術的提高,他們完全可以召喚出更強大的風系召喚物來。

  但是修伊在一番思考後還是做出決定,放棄其他所有的風系二級法術,全力主修風精靈的召喚,由於他對風鶯的使用極為純熟,相信要快速掌握風之精靈絕不是什麼難事。

  重新將元素精靈召喚出來,修伊對那只元素精靈道:「我不知道你是否能聽明白我說的話。不過從今天起,你將跟隨我一起去戰鬥。你會成為我的新夥伴,你的名字——就叫藍。」

  ————————————

  從這一天起,修伊格萊爾開始拚命地練習空間法術結界類的應用和風系元素精靈的召喚,而紅和綠就是他修煉時最好的對手。

  為了盡快讓修伊提高實力,紅和綠也是毫不客氣地對修伊展開攻擊。

  每天一早,盜匪們就會看到漫天的火球飛舞,紅光耀天。

  而在兇猛火勢裡,一個金髮少年如不屈的鬥士般在火海中跳躍。纖弱的身影在火海中顯得如此渺小,彷彿下一刻他就會喪生火海,卻又總能奇跡般的險死還生。

  每一次,少年必定要打到精疲力盡倒下去才會結束這一次的修煉,然後他會給自己喝一下瓶藥劑,不到一會又立刻精神抖擻,重新開戰。

  這種瘋狂的修煉看得盜匪們目瞪口呆,誰也想不通這少年怎會如此瘋狂。

  而對修伊來說,這種瘋狂修煉帶來的進步也的確很大。

  修伊終於意識到,為什麼絕大多數法師,並不願意走多系線路。

  這不僅僅是因為多系修煉會耽誤法師的精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受到咒語的限制,在戰鬥時間裡,法師通常很難同時使用出太多的*術。

  擁有再多的法術卻來不及用出來,等於沒有。

  這就是低級法術組合戰術的不足之處了。高級法術只需要一個咒語就能完成的事,可能修伊需要念動和使用多個咒語才能完成。戰鬥中時間就是生命,修伊絕對沒法做到在放出守恆結界和風靈護盾的同時,再使用出雙法術咒語施展疾風擊,然後再丟給對方一個靈魂*術。而等他真正做完這一切,只怕對方也早就好幾個高級法術對著自己丟了過來。

  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這些天修伊反覆地冥思苦想。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1:10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七章 噬靈之環

今天,修伊凝立在空曠的山谷地裡,飄逸的長髮遮住了他的眼睛,卻擋不住那眼眸中深邃的光芒。

  「大氣的精靈啊,響應我的召喚,給予不敬者以嚴厲的懲罰……」隨著一連串咒語的輕聲念動,空氣中的風之元素再度凝結,風之精靈藍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疾風擊!」修伊道。

  「嘶!」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尖嘯,化成一團旋風將修伊包攏。

  風起影動,在平地間卷其一股狂濤怒瀾,鋒利的長劍在風捲中伸縮,從各個不同角度刺向目標中的假想敵——旭。

  旭嗷地狂嚎一聲,身軀在一剎那間漲大,利爪在空中撕裂出一道詭異的空氣波紋。

  修伊的身體在風中滴溜溜打了一個旋轉,繞過旭的利爪強攻,轉襲向它的外側。兩隻熾焰鳥同時長嘶一聲,對著修伊吐出大片的火焰。

  與此同時,一聲高亢的吟唱聲響起:「以天地諸元之名,賜予我們不受邪惡侵害的力量……守恆結界!」

  閃耀著空間能量的光芒的結界籠罩下的人影,硬是從火海中衝出,來到旭的背後,然後,修伊對著旭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腳。

  「噢!」小傢伙很不甘心地在空中打著滾,憤怒地嚎叫起來。

  然後它重重地摔落在地,憤怒地看著修伊。

  它沒有想到修伊竟然會使用出兩敗俱傷的戰術,只為了踢自己的屁股一下。

  修伊冷笑道:「難道我就非得使用風靈護盾來耽誤作戰時機嗎?武士的鬥氣能量護體,同樣可以減弱元素傷害。這是對你還在使用魔獸的本能作戰,不能領悟作戰技巧的懲罰。下次再不懂得把法術和戰技結合起來使用,我就要踢你的臉了。」

  兩隻熾焰鳥對修伊的「大言不慚」很是不忿,高聲叫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沒用全力。」修伊笑道,身上的風捲在此時終於停歇,藍重新露出了她的面目。「藍,幹得不錯。」

  利用藍的能力來幫助自己完成疾風擊,使自己可以有更多的機會使用其他的法術,是修伊多日訓練後想到的辦法 到今天,修伊算是徹底完成了空間系法術和風系法術結合運用的初步方案。

  這是修伊第一次將不同系的法術嘗試著結合,但在以後,他有自信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法術。

  如今的他,正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一條有著強烈的自我色彩的成長之路。

  ————————————————

  修煉之餘,修伊對當初得自阿布利特的那個玉環充滿了好奇。

  這個古樸的玉環質地奇特,以他煉金師的眼光都無法分辨到底是什麼用什麼做出來的。

  當初阿布利特對他叫喊著交出地圖和噬靈之環,修伊就意識到這個玉環的價值在阿布利特的心目中絕對更高於伊萊克特拉的筆記。

  但是這個玉環到底該怎麼用呢?

  這些天來,修伊不止一次地研究過噬靈之環。

  但是每一次他只要用心去關注這個玉環,自己的靈魂能量就會出現強烈的震顫感,彷彿整個人的身心都要被它吸進去。每一次,修伊都是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才能擺脫這個王冠可怕的靈魂吸引力。

  靈魂*術本身就無視等級,意志是克制靈魂法術的唯一依仗。也正因此修伊才能逃脫這個東西。考慮到這噬靈之環這個名字,修伊覺得這個玉環很可能和靈魂類法術有關。正因此,阿布利特才會將它鄭而重之地收藏起來,而不是自己使用。

  今天修伊先給自己加持了一個意志堅定,確保自己不會受到噬靈之環的侵蝕後,才大膽地將這個玉環取出來研究。

  或許是歲月悠久的原因,玉環的表面是一層灰濛濛的顏色,給予人歷史滄桑的感覺。玉環上佈滿了刻痕,看上去就像是無數刀劈斧砍留下的印記。

  不過修伊卻發現,這些刻痕好像並非是隨意亂砍的結果。

  刻痕似乎是按照某種規律進行的排布,每一道刻印之間,都有著獨特的聯繫。它看上去像一個*陣,但是卻不知道能量從何而來。

  難道說,這個玉環是被某個*陣給封印住了嗎?修伊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他連忙仔細查看這些玉環上的刻痕,隱隱地,他發現這些刻痕的軌跡竟然和自己當初從空間之門那裡學來的,伊萊克特拉所使用的力量汲取法陣的陣圖有些相像。

  只是在某些方面與那個力量汲取*陣不盡相同。

  修伊仔細分辨了一下,發現那是針對力量屬性的部分內容發生了改變,正是因為這點改變,再加上刻痕本身極具的隱秘性,使得自己一下子沒能認出這個法陣。

  難道說,這個法陣是用來專門封印靈魂能量的力量汲取法陣?

  修伊的心中冒出一陣欣然的狂喜。

  「旭!」修伊狂叫起來。

  小傢伙急速奔來,弄不明白有什麼事。

  「待在這裡別動。」修伊道,然後他高聲大喊:「紅,綠,不要讓任何人靠近我,我要做個實驗!」

  天空中傳來熾焰鳥高聲的回應。

  下一刻,修伊從戒指中取出材料,開始按照玉環上的刻痕進行法陣的佈置。

  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猜錯了,大不了也就是損失一批材料,但是如果自己猜對了,那麼自己今後就等於又擁有了一件可以針對靈魂法師的殺器。

  可惜的是,蘭斯帝國想必不會擁有高等級的靈魂法師來追殺他,但無論如何,能多提高一分力量總是好的。

  法陣很快就製作完成。

  修伊對著法陣中的旭念動咒語:「在慾望之海中沉淪,在萬物靜寂時復甦,虛無的意志掌控一切……精神燃燒」

  一道精神能量對著旭衝擊而去。

  與此同時,地上的*陣放出一道強烈的光芒,將旭罩住。

  精神能量在法陣中像一團流動的光,遊走不休,卻並不消除。

  果然是力量汲取法陣!

  這正是力量汲取法陣的特點,它並不消除任何攻擊力量,而只吸收它們,利用它們。

  這種*陣針對單一屬性的能量攻擊,可以說是一種無敵的存在。即使是空間之門中那種強大的能量風暴,也不可能突破力量汲取法陣。不過不同屬性的攻擊,卻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它。

  隨手放出一道風刃,眼前的法陣立刻被打得支離破碎,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惟留下旭,對著修伊狂叫不已。

  它很不滿意,為什麼每次都是老子做試驗品?

  重新拿起那個玉環,修伊的心中已經充滿了熾熱的光彩。

  他知道,這個被封印的玉環一定和伊萊克特拉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繫,這很可能就是當初阿布利特從伊萊克特的試驗室中找到的,但是這個傢伙卻狡猾的沒有上報這件寶物。

  難怪他當初敢殺自己,只怕他也很擔心自己會將這件事捅出去。

  但是阿布利特很顯然並沒有試圖打開這個玉環的封印。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破開封印的後果極為可怕吧?

  這個即使被封印住力量的玉環也使自己的靈魂力量受到影響,一旦打開它又會是什麼結果?

  自己到底該不該打開封印?

  望著眼前的玉環,修伊反覆思索著。

  毫無疑問這將是他有生以來最為冒險的決定,對伊萊克特拉知識的狂熱崇拜,對力量的追求,還有那如跗骨之蛆對他死纏不放的帝國追兵終於迫使他做出決定。

  「旭,離我遠一些。如果發現我有什麼不對,就用能量衝擊打破我和這個玉環的聯繫。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靠近我。」修伊沉聲吩咐道。

  「嗚……」旭應了一聲。

  或許是感覺到了修伊心中的慎重,他也知道這一次,修伊是玩命了。

  彷彿是在看自己的敵人一般,修伊的眼中放出炙銳凌人的氣勢,他的手輕輕在噬靈之環的表面劃過。

  一道細微的能量波動若微風般拂過玉環。

  柔和的風中蘊含著的風之元素的力量。

  玉環表面的刻痕在同一時刻突然放出強烈的光芒,在玉環身周圍浮起一個透明的光圈。光圈向外飆揚的同時,一股巨大的靈魂能量若海浪般洶湧而至,瞬間將修伊淹沒……

  ——————————————

  蒼風緩緩撣拂,幽雲淺淺淡淡。

  谷地中的那片曠野上,修伊一人獨立。

  在他的面前,一個玉環浮在空中。

  盜匪們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只知道就在剛才,熾焰鳥突然發威,將他們趕離了修煉場。然後是曠野上能量的光芒沖天而起,巨大的能量就讓盜匪們感覺就好像有什麼人在自己的心上狠狠踩了一腳。緊接著每個人都同時感受到了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那是靈魂被牽引,彷彿神魂要出竅般的感覺。

  好在這股能量衝擊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間便已消失。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召喚我一樣?」雷勒迷惑地摸摸腦袋。

  「沒錯,頭,我也感覺到了,好奇怪,就像是有什麼力量要把我的意識和身體分離一樣。」另一個盜匪回答。

  「我到覺得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要鑽到我的腦袋裡去。」

  盜匪們眾說紛紜但是各人的感受卻又各個不同。

  一名年紀較大的盜匪遲疑說:「我到是聽說有一種法術,和這種情況很相似。」

  「什麼法術?」

  那盜匪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了一個詞:「靈魂法術。」

  靈魂法術?

  這個名字幾乎把所有人都嚇懷了。

  老盜匪這句話一說,雷勒的臉色變成一片慘綠:「你在開玩笑嗎?你是說剛才我們經歷了靈魂法術的攻擊?」

  「這不可能,靈魂法術或許不是這世上最強大的*術,但一定是最恐怖的法術。我可不認為我們中有多少人有足夠堅強的意志能夠抵擋住靈魂能量的衝擊。」有盜匪這樣說。

  「那或許是因為,它並不是衝著我們來的。」老盜匪突然悠悠說了一句。

  所有的盜匪同時望向遠方。

  在那裡,修伊一個人靜靜地站著。

  靈魂攻擊從來都不華麗,即使是最兇猛靈魂風暴,也只在身心的內部產生效果。

  ————————————————

  當那一股靈魂能量如風暴般席捲過修伊時,渦卷的魔力彷彿在天地間生成了一個能量黑洞,將修伊一把扯了進去。

  周圍是一片淒厲的白光,看不到外面的一絲景象,整個人彷彿置身於虛空之中。

  生命彷彿游離在清醒與暈沉之間,修伊不知道自己所處何處。

  就像是一個清醒著的夢,你明知道身處夢中,卻無法解脫。

  在修伊的四方,突然出現了無數到光門。

  修伊仔細望去,只見每一扇光門上,都有一副影像在閃動。

  修伊向左邊的光門望去,那裡的畫面上,自己正在島上努力地工作著,認真地修剪一株魔植。

  他看向右邊,在那裡,小公主的歡笑正如悅耳的鈴聲傳來。

  在他的前方,黛絲和蘭緹正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他望向身後,蘭雅大劇場的殺戮,自己彷彿地獄殺神般渾身浴血地走在血污滿地的泥濘中……

  無數道光門,每一道門裡都闡述著一起事件,赫然正是自己所經歷過的,有美好,有殺戮,有陰謀,有陷害。

  初上島時的彷徨,無奈,到努力工作時第一次被認可,然後是熾焰鳥的放飛,小公主的來到,尼爾與皮耶的死亡,自己與魔龍麗塔的對話還有最後煉獄島的覆滅,阿布利特的死……

  所有的事件,一幕幕景像在各個光門間紛紛閃爍跳動著。

  就像是老電影的重放,將人重新帶回到昔日的時空之中。

  又彷彿一個人同時看到了時間河流中的不同個片段。

  「這裡是什麼地方?」修伊駭然道。

  「這裡是靈魂的迷宮。」一個纖弱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耳邊。

  修伊霍然轉身。

  只見身後一個金髮男孩正站在自己身後。

  他長得竟和自己一模一樣,只是個頭卻要小了許多。

  「你是……」

  「你知道我是誰的,對嗎?」男孩微笑著看對方。

  男孩的手輕輕一招,不遠處的一道光門突然移動過來。

  修伊向那光門看去,他看到那是在一幢破舊的房子裡,一個影像模糊的肥胖女人,正在拚命地毆打著一個瘦弱少年。那少年躲在角落裡,無聲地哭泣……

  輕輕揮了揮手,光門向後方退去。

  修伊望向男孩:「我以為你不存在了。」

  「我的確已經不存在了,現在的我,只是噬靈之環和你心底記憶的綜合投影。」男孩輕聲回答。

  「那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噬靈之環會把每一個迷惘的靈魂帶來這裡。」

  「我從不迷惘。」修伊回答。

  「你確定?」男孩的眼中現出一絲嘲諷:「你確定你從不迷惘嗎?」

  修伊微微一楞。

  男孩一指身周那無數道閃爍著修伊曾經經歷的光影的無數光門:「這裡的每一道門,都代表著你曾經的經歷。它代表著你曾經的所作所為,也折射出你內心深處的猶豫。靈魂的迷宮,就是你內心影像的真實反射,它的出口,就在於你內心深處真正追求的目標。如果你不迷惘,那麼你的追求和你真正渴望得到的東西應該是一致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無數扇門中隱藏著不同的追求,而只有那扇真正代表我心中渴望的門才能讓我走出這個迷宮?」

  「是的。所有的痛苦的美好的回憶,都有它所代表的含義。有平凡的生活,有高高在上的權力慾望,有對美好愛情的渴求,也有復仇時產生的快感。你確定你最渴望得到哪個?記住,當你選擇了一扇門時,你就再沒有回頭的餘地。你必須面對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感受,只有這樣,你才能走出靈魂的迷宮。只有能夠走出靈魂迷宮的人,才有資格使用噬靈之環。」

  「如果我走不出去呢?」

  「那麼你將成為永久的夢魘。」

  男孩的影像漸漸消失了。

  修伊發現自己又是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這空間中。

  在他的四方,所有曾經經歷的一切反覆的重演,他看到自己漫步在煉獄島殘破的廢墟上,內心深處感受到報復成功時的無比爽快;他看到自己辛苦鑽研血肉傀儡,為那些少年僕役的生存而努力奮鬥;他看到自己在殺死阿布利特時,心中滿懷的得意,還有得到巨大力量時的心滿意足;他看到自己和小公主漫步在叢林中時,望著艾薇爾那含情脈脈的眼神,心中感到無比甜美;他看到自己和黛絲蘭緹瘋狂行愛時左摟右抱時的暢快淋漓的感受……

  他看到很多很多曾經的過去。

  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並非如自己想像的那樣從未對追求有過不迷惘的想*。

  這裡的過去,幾乎代表著一個正常男人所有的追求,無論是復仇的快感,反擊的滿足,愛情的甜美,平凡的真實,放蕩的生活又或者力量的巔峰……

  他該選擇什麼?

  他的本心到底真正渴望得到的是什麼?

  小公主的笑聲言猶在耳,對伊萊克特拉的知識狂熱渴求,煉獄島的火焰沖天焚起,蘭雅的血光塗滿畫面。

  顫慄的靈魂開始不堪負荷,所有的回憶如洪水般拚命地湧向他的大腦,幾乎要擠爆他的思維。嘈雜的聲音拚命迴響,甜美的,瘋狂的,兇猛的,惡毒的,如鑼鼓齊鳴;眩麗的畫面密佈視野,無數個人頭影像交錯重疊。

  「啊!」修伊抱著自己的腦袋痛苦地大叫起來。

  他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光門在眼前不停的閃耀,畫面的移動也越來越快,他漸漸看不清,聽不清,彷彿要徹底迷失在這片靈魂的迷宮之中……

  ————————————————————

  從修伊格萊爾打開玉環的封印起,小傢伙旭就一直緊張地盯著修伊。

  它很好奇為什麼封印解開之後,修伊就一動不動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那裡。

  「嗚……」小傢伙叫了一聲,樣子很迷惑。

  既然沒有發生修伊說說的危險,那麼自己還要不要按照他吩咐的那樣用能量衝擊去隔離那個玉環呢?

  這個複雜的問題讓小傢伙有些難以抉擇。

  它抬頭看了看天空。

  兩隻熾焰鳥還在忠實地維持秩序,不許任何盜匪靠近。

  兩隻傻鳥。它想。

  然後它小心地向著修伊走去。

  看上去好像沒什麼危險。

  它試著碰碰修伊,卻沒有任何反應。

  想了想,它用爪子去夠那個浮在空中的玉環。

  爪尖觸碰到玉環,一股冰涼寒意徹骨襲來。

  騰空的玉環再度放出一波強大的靈魂能量陡然席捲向小傢伙。

  「嗚……」旭汗毛倒豎。

  下一刻,它發現自己已經置身在一個虛無的空間之中。

  四周空蕩蕩一片,自己卻沒有踩到任何的實地。

  這裡是什麼地方?

  「汪汪!」它大叫起來:「汪汪汪汪!」

  沒有人回答它。

  無數道光門在它的身邊旋轉,旭很驚奇地發現,它竟然看到了自己的過去。

  曾經在修伊格萊爾的身體裡的蟄伏;被母親取出來獲得了自由;在麗塔的懷裡自由的享受母愛;還有在修伊格萊爾的懷抱中享受著他的照顧;自己被迫修煉魔法時的無可奈何;

  一幕幕景像在這刻重現。

  這讓它好奇極了。

  令它感到興奮的是,在那些光門之中,竟然還有一道光門裡閃耀著它最愛吃的魔獸。

  被剝皮去骨的魔獸在添上人類的香料後,味道精美無比。它很清楚地記得,那是前幾天修伊為了獎勵它成功掌握真空之刃,特別費盡心力為它製作的美食。

  「嗚!汪汪!」小傢伙大叫起來。

  它不顧一切朝著那扇光門狂衝,然後義無反顧地躍入門中。

  ———————————————————

  曠野上,修伊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小傢伙旭正一臉迷茫的望著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一把將旭抱了起來:「我的天啊,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

  旭很迷茫。

  修伊笑道:「必須承認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魔獸,所有的奇遇總是屬於你的。」

  「嗚……汪汪!」

  「好吧好吧,我想你還沒有明白,但是你的確成功了,而且你救了我一次。」修伊笑道。

  儘管事先有了準備,修伊還是沒有想到噬靈之環竟然能夠將人的靈魂拉入到一個獨立的空間中,通過折射人自體記憶的影像,形成一個靈魂的迷宮。

  這種強大而詭異的法術在人類靈魂法術中根本就不存在,一旦被噬靈之環拉扯進靈魂迷宮,除非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衝破靈魂迷宮壁壘,否則就只有一種辦法走出迷宮,就是象旭那樣,依靠本能做事。

  對於大部分低智慧生命來說,這種選擇並不困難,它們只需要依照本能行事。因此噬靈之環對大部分魔獸無效。但是對於擁有複雜慾望和迷離情感的人類來說,它就像一個真正的殺器,只有那麼一絲的迷惘,就會被靈魂迷宮吞噬,最終轉化成靈魂能量。當噬靈之環收取到足夠的靈魂能量時,就會生成夢魘之靈——一種類似於元素精靈的存在,卻比它強上太多,也是靈魂法術中唯一的召喚法術。

  令人稱奇的是,儘管魔獸可以無視噬靈之環的作用,但同樣的,它們也無法使用噬靈之環。因為魔獸的靈魂根本不足以引起噬靈之環的能量波動。

  但是旭卻是個例外。

  它擁有學習人類魔*的能力,而且時刻保持著與修伊的心靈相通,在智慧上其實已經無限接近人類。但同時它又只是一個孩子,智慧的啟蒙尚未完全開啟,絕大多數時候還是單純如一張白紙。

  對無數成年人來說,彷彿恐怖地獄一般的靈魂迷宮的世界,對旭來說,就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

  我想吃,我就去。一切就那麼簡單。

  它擁有人類程度的智慧和創造力,卻沒有人類複雜的慾望,沒有難以割捨的情懷,它的思想簡單而直白。

  相比之下,作為擁有最高智慧的人類,越是聰明的人,他們思考的越多,就越會發現自己的慾望也多,當他真正面臨選擇時,他在乎的已經不是得到什麼,而是失去什麼。

  修伊在做選擇時,同樣陷入了這個問題。

  他不知道自己真正追求的是復仇的快感,還是平淡的生活,是無盡的知識,還是強橫的力量,又或者甜美的愛情或荒淫的快活。

  選擇任何一個,都意味著放棄其他所有。

  靈魂的迷惘因此而產生,修伊第一次開始懷疑起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

  靈魂迷宮的可怕就在於此,它不會單純的等待你去選擇。你的迷惘越深,它的壓力就越大,形成一個惡性的循環,直到將你徹底摧毀。

  修伊因此而險些迷失在靈魂迷宮之中。

  然而旭的出現,卻給他帶來一絲轉機。也就是那個時候,修伊發現靈魂迷宮的壓力突然大減,他重新擁有了一次選擇的機會……

  只有通過靈魂迷宮考驗的生命,才有資格使用噬靈之環。因此旭竟然會成為噬靈之環的主人,卻是誰也想不到的。好在修伊同樣通過了噬靈之環的考驗,同樣也有資格使用噬靈之環,但是他很無奈的發現,在使用權限上,自己竟然比旭低一級,也就是說,自己只有在旭的許可情況下才能使用這可怕的殺器。

  這讓修伊哭笑不得,所以才會說旭是天下最幸福的魔獸。

  此刻修伊隨手一招,空中懸浮的玉環飛了它的手中。

  噬靈之環在修伊的手中滴溜溜地打著旋,閃耀著淡淡的魔*光輝,耗盡了所有靈魂能量的手環此刻已經無復剛才封印破解時的兇猛氣焰。

  沒有人能說得清噬靈之環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煉金師絕對製作不出如此強大恐怖的道具,如果說有誰能把它做出來,那恐怕也只能是神明了。

  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神明,修伊不知道,但他至少知道眼前的這個噬靈之環已經相當於靈魂*師的神器。

  只是這種魔器使用一次要消耗太多的靈魂能量。這刻噬靈之環連續兩次使用靈魂迷宮,差不多已將所有靈魂能量消耗一空,需要它的主人為它重新充能。

  修伊試了一下,發現以自己二級靈魂*師的能力,要為這個噬靈之環充滿一次能量,至少需要十天時間內才能滿足使用一次的要求。

  緩緩將噬靈之環套在自己的手腕上,他說:

  「知道嗎?旭,你比我幸福多了。至少現在的你,擁有的追求依然是美好的,是不受外物的影響和蒙蔽的。」

  「嗚。」小傢伙搖頭晃腦,毫不在意。

  白雲悠悠的曠野下,走出靈魂迷宮的修伊格萊爾,眼神中露出無比的堅定,甚至還帶著一絲狡黠的殘酷。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八章 刺槐鎮(上)

時間在不停地學習和修煉中度過,轉眼間不知不覺便溜過去兩個星期。

  修伊的實力固然是再獲提升,盜匪們同樣也出現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如今即使是最兇惡的盜匪,也已經對上流貴族生活中那套繁瑣而複雜的禮儀瞭解了許多。

  用盜匪們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如果現在有某只假裝窮人的貴族從老子的眼前走過去,他休想能瞞過老子的眼睛。」

  在潛意識裡,學而用之的習性使他們將學到的一切定位在「未來更方便於搶劫更有價值的目標」這一標準上,盜匪們依然在用強盜的思維模式面對一切問題。

  他們在骨子裡依然是徹頭徹尾的強盜。

  對於這一點,修伊並不在意——他需要的本就不是真正的紳士。

  在對盜匪們的進度表現進行過考察之後,他覺得是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了。

  「雷勒。」今天修伊早早結束了修煉。

  「主人,您有什麼吩咐嗎?」曾經的鐵血大漢,如今戴著金絲邊的眼鏡,穿著象模像樣的禮服,正在練習貴族的走路姿勢。如果不是他的臉上還保留著彷彿阿諾德施瓦辛格一般的橫肉,只怕很難有人將他和兩周前那個窮凶極惡的盜匪聯繫在一起。

  「我注意到最近這段時間,大家的進步很快。至少我聽不到他們說什麼髒話了。」

  「是的,我們已經學會了在心裡詛咒。」大漢翁聲翁氣的回答。

  「這是個好現象……你不必告訴我詛咒的目標對象。」少年微笑道,他的手中亮出一大把燦爛的金幣:「把這些錢拿去給大家分了,這是他們努力學習的獎勵,每個人三十個金維特,告訴他們從今天起,他們就不用再學習禮儀規矩了。而且他們可以拿著我給他們的錢去附近的鎮上好好玩一玩。」

  雷勒耶薩簡直無*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您說得是真得嗎?」

  「你是在向我發出質疑嗎?」修伊悠悠問道。他的口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絲的凜冽。

  「哦,不,主人,我是說……」雷勒耶薩拿著一大把錢咧著嘴笑了起來:「您的確是一位非常慷慨的主人。兄弟們知道這個消息會高興得發瘋的。」

  「是的,他們是會發瘋的,因為從現在開始,他們不可以再花錢從窯子裡找姑娘耍樂,不可以去賭場賭錢,不可以再喝那些劣質的烈酒。他們要按照我給他們制訂的規矩去享受人生。我是說……按貴族的方式去享受人生。」

  雷勒耶薩的眼睛瞪得溜圓:「你的意思……」

  少年悠閒地攤開雙手:「理論期結束了,現在是實習期。別忘了你們已經不再是暴徒,人渣,惡棍,而是風度翩翩的貴族。學習,不就是為了拿來用的嗎?要知道貴族是絕不會使用花錢**這種低劣手段的。」

  「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說,我的兄弟們必須去用他們的甜言蜜語哄騙某個婊 子上他們的床,而不是直接用錢來做到這一切。」

  「說得沒錯。」

  「很高難度的要求。」

  「那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對了,提醒一下你的兄弟們,不要想著逃跑,更別想著出賣。要知道煉金師有太多的方*可以控制他人,比如某種……可以長期潛伏在他人體內的毒藥。」

  雷勒耶薩的臉抽搐了幾下。

  「那麼……謹遵您的吩咐,我睿智而仁慈的主人。我相信他們一定非常樂於接受這個消息的。」雷勒耶薩咬著牙鞠躬道,他做了一個標準的敬禮。

  這個該死的小惡魔,萬惡的通緝犯,毫無人性的變態少年,他簡直壞到頭頂長瘡,腳底生膿!他竟然對我們下毒!

  望著雷勒憤怒離去的背影,修伊的臉上洋溢出得意的笑容:「我很壞,對嗎?旭。」

  旭拚命地點頭。這段時間學習魔*,可把它也累壞了。

  ———————————————

  作為一個山區小鎮,刺槐鎮從來都不缺和強盜們打交道的經歷。

  強盜們打劫了商旅之後,會到小鎮上來販賣一些貴重物品,然後用得來的錢在小鎮瘋狂享受。他們會拚命地喝酒,打架,鬧事,最後在窯子裡找個姑娘發洩自己多餘的精力,直到被他們的老大從被窩裡拎出來,回到自己的地盤重新蹲守。

  盜匪們的日子就是如此,週而復始,直到某天被人抓住或殺死。

  當然,偶爾也有例外,比如被人調 教成貴族。

  不管怎麼說,刺槐鎮上因此從來都不缺乏混亂,暴力,同樣也不缺乏各種享樂之地。

  簡單的說,這裡就是冒險家們的樂園。

  比利亞斯山區並不是只有雷勒這一股盜匪,他們彼此制衡,同時也互相幫助,互通聲氣。作為大家共同的樂園,每一名盜匪都會努力維持刺槐鎮上特有的混亂與秩序。

  事實上刺槐鎮本身並不屬於位列帝國城鎮名單中的一員,它完全是由當地的流氓,土匪,強盜出於對建立一個穩定的後花園的需要,而由冒險的商人,趨利冒險的當地平民和一些無處可去的流亡武士自發組織起來的,並在滿足盜匪需求的過程中,逐漸發展壯大。聚沙成塔,漸漸發展成一個小鎮。因此這裡也沒有帝國的守衛,沒有鎮長,也沒有圍牆,只有最強的勢力組織和一股一股的盜匪不定時地跑到這裡來銷髒,買醉,找姑娘。

  因此這裡的商業發展,完全是由酒館,賭場,妓院以及收購贓物的商舖組成,其他的產業則少之又少。

  老比爾的「鬥士」酒館,就坐落在小鎮的鎮口,是鎮上最大的酒館。

  從鬥士這個名字可以分析出,這裡的酒館每天最出彩的節目就是一群喝得醉醺醺的大漢彼此互相打架。他們經常會把酒館砸得亂七八糟,然後大大咧咧地掏出一筆錢來賠償酒館老闆。

  不用擔心強盜們會賴帳。

  刺槐鎮有自己的規矩:就算是強盜們也不會希望自己從此以後都失去在這裡消費享受的資格。

  當然,真有那急了眼的盜匪,身為五級武士的老比爾不介意親自出手教訓一下這幫混蛋們。

  今天老比爾按照往常的習慣坐在鎮口,悠閒地躺在他那張躺椅上曬太陽。這張躺椅是十六世紀紫荊公爵在征服底特蘭時用那裡特產的海棲木雕刻成的,躺椅的把手刻有底特蘭祭祀的海神像,周邊輔以精美的花邊。

  三年前一個商人試圖把這張躺椅運到溫靈頓賣個好價錢,但結果卻被這裡的盜匪給劫了。

  再然後,它就成了老比爾的收藏品。

  他只用了十個金維特的價格就買下了它,然後每天躺在上面享受美好的日光。

  和盜匪們打交道最大的好處就在於——他們毫無眼光,眼裡除了金幣,絲毫不懂得藝術品的價值。

  當遠處雷勒等人的身影漸漸顯現在鎮口時,老比爾正躺在他心愛的躺椅上曬太陽。當他看到雷勒他們時,老比爾的眼珠幾乎都要從眼眶裡跳出來了。

  為首的雷勒戴著一幅金絲邊眼鏡,黑色的絲絨軟背心配上雪白的絲綢襯衫顯得高貴典雅,寬鬆的黑色呢子馬褲配上一雙擦得锃亮的軟底馬靴,手裡還拿著一根文明杖。

  在他的身後,整整四十五名盜匪,幾乎都是類似這般的裝扮。

  「哦,我的天啊!內森!你這個蠢小子快過來!」比爾大聲叫了起來。

  酒館裡衝出來一名夥計:「老闆,有什麼事嗎?」

  比爾一指村口:「瞧那邊,神靈啊,原諒我的眼睛吧!那是雷勒耶薩嗎?」

  夥計順著比爾的手指望鎮外望:「哦,好像是那個傢伙。我的天啊,他們怎麼穿成那樣?」

  「你確定你看到的東西和我看到的是一樣的嗎?」老比爾問。

  「我非常確定,老闆。那是雷勒耶薩,瞧,他身邊那個傢伙是巴斯,那個小子還欠我十二個銀維特呢。哦,還有辛傑,天啊,他們的打扮可真奇怪。」

  「我猜他們一定是發了大財了。」老比爾嘟囔:「沒聽說最近有什麼有錢的商隊路過啊。」

  夥計說:「那可都是上好的料子做的衣服,穿在他們身上真是太浪費了。」

  「瞧他們走路的姿勢,他們還真把自己當貴族了。」老比爾搖了搖頭:「快去,你這混蛋,把最好的烈酒都給我拿出來。看起來他們今天要大喝一場了。」

  「是的老闆。」夥計往酒館裡跑。

  「記著多摻點水,你這混小子!」

  「明白老闆!」

  ————————————————

  當雷勒耶薩帶著他的夥計來到鬥士酒館時,老比爾站了起來。

  他大張雙臂準備擁抱對方,同時嘴裡還喊著:「哦,雷勒,我的老朋友,這麼些天沒見你,我還以為你被帝國給抓去做死囚了呢。瞧瞧你這一身,你這狗娘養的一定是發大財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雷勒耶薩並沒有迎接他的擁抱。恰恰相反,當比爾來到他身邊時,雷勒將頭頂的帽子摘下,然後做了一個標準的紳士般的揚帽敬禮動作:「很高興見到您,我的老朋友。」

  這個動作將老比爾的擁抱停滯在半空中。

  「見鬼!」老比爾怪叫起來,他滿臉的大鬍子開始顫抖:「我看見了什麼?一個紳士?」

  他向雷勒耶薩的身後看去。

  四十五名盜匪同時彎腰:「很高興見到您!」

  比爾目瞪口呆地望著雷勒這一群人,嘴角的肌肉開始抽搐:「哦,我的天啊。我一定是眼花了,我的耳朵也出問題了。難道說我真得上了年紀?哦,不,不,我才剛滿50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是雷勒?你是他的兄弟?」

  雷勒耶薩用謙和的口吻回答:「您沒有看錯,比爾先生。我就是雷勒耶薩。雷勒耶薩沒有兄弟,就算有,還有我身後的夥伴們呢。您不會同時遇到四十六對雙胞胎,對嗎?」

  「哈,你叫我先生?稱呼我為您?」

  「是的,如果您喜歡的話。」

  「不,我不喜歡。你這狗娘養的在這搞什麼鬼?你哪次過來不是抗著你的那把專門用來嚇唬人的大劍?你和你的這幫龜兒子兄弟哪一次不是喝醉了酒把我的酒館砸得一塌糊塗?你一個骯髒野蠻的下流痞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斯文了?」

  「對此我很抱歉。」

  「不,你不必抱歉,要知道那正是我喜歡你的原因。你不砸東西我沒錢賺,光靠賣酒嗎?那可不夠。」

  想了想,老比爾晃晃腦袋道:「好了,不管你們搞什麼鬼,現在立刻給我滾去我的酒館,內森已經準備好你們最喜歡的烈酒了。」

  雷勒那滿臉的橫肉擠出一堆難看的笑容:「事實上,比爾先生,這次我們不喝烈酒。如果可以,我們希望能夠來點溫和些的。比如……果酒。」

  「果酒?」比爾的眼珠再次突起。

  「如果沒有的話,來點朗姆酒也行,又或者雞尾酒。紳士是不喝烈性酒的……即使喝也只是很少喝。」

  「紳士?」老比爾差點沒摔過去:「去你媽的紳士。雷勒,你這狗娘養的強盜,你們是一群野蠻人,可現在卻他媽的站在我面前裝紳士?哦,我的天啊,這太可笑了。雷勒,我警告你,你別想耍我。如果你敢耍我,我就把你狠狠地揍一頓,那或許會讓你個兔崽子想起你到底是什麼人。你他媽的是個強盜!而且是個強盜頭子!你不該戴著這該死的金絲眼鏡!你該戴的是眼罩!那能讓你看上去更兇惡一些!難道你還打算換一種搶劫方式,帶著你的人穿著這身衣服走到商隊的面前,用您和先生這樣的詞彙請他們交出錢嗎?你這變態的傢伙!」

  老比爾衝上去一把將雷勒的眼鏡摘了下來,然後扔在地上踩成粉碎。

  雷勒絲毫不生氣:「如果您沒有的話,我們可以去別的酒館。」

  老比爾盯著雷勒:「這麼說你是玩真得了?」

  雷勒笑得很難看,他嘴角的肌肉在顫抖。

  老比爾終於發現情況有些不對了。

  他皺著眉頭看看雷勒這一幫人,他意識到所有的盜匪的表情似乎都有那麼一絲怪異。

  他點點頭輕聲道:「我明白了。我說雷勒,如果你是受到了什麼人的威脅,你可以對我眨眨眼睛。」

  雷勒猛眨眼睛。

  老比爾倒吸一口涼氣。

  他對著酒館大叫:「內森!」

  「是的老闆!」夥計從酒館裡衝了出來:「所有的酒都準備好了。」

  老比爾用陰測測的口氣說:「把酒換掉,把前幾天收到的那些果酒和朗姆酒拿出來。我們的客人今天想斯文一些。」

  夥計用驚愕的眼光看看四周,然後回頭再看看老比爾,在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後,舌頭打著結地回答:「可是老闆,那些酒還沒來得及摻水。」

  「我痛恨你的無能!」老比爾一腳把夥計踢了出去。

  他向雷勒歪了一下腦袋道:「好了,尊敬的客人們,請跟我來。老比爾代表刺槐鎮,歡迎你們的光臨。」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11:12 AM

本帖最後由 iekazuya 於 2010-1-9 09:29 PM 編輯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章 刺槐鎮(中)

「告訴我雷勒,發生什麼事了?」

  剛一進酒館,老比爾就低聲問。

  雷勒苦笑著搖頭:「老比爾,什麼都別問。我也什麼都不能回答你,好了,讓你的夥計給我們把酒拿上來吧。這該死的……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好久沒碰到酒了。」

  「希望果酒能滿足你的胃口。」老比爾意味深長地說。

  一大群盜匪就這樣在老比爾的鬥士酒館裡一杯一杯地喝起來。

  一名盜匪一邊喝一邊皺眉頭:「這狗日的果酒一點勁都沒有。」

  雷勒瞪了他一眼,那盜匪打了個哆嗦,連忙說:「哦,我是說其實我還是蠻喜歡果酒的,有點甜味,就像在喝……」

  「在喝什麼?」那盜匪想不起來自己該用什麼詞,撞了撞身邊的夥伴。

  「蜂蜜,你這沒腦子的雜……雜草。」夥伴不耐煩地回答。

  「哦,是的,是蜂蜜,書上說的。」

  老比爾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半響後點點頭:「這麼說你們是不打算向我解釋什麼了?」

  「不是我們不想,而是我們不能。」雷勒低聲回答。

  老比爾明白了:「很好,你們這群老實孩子。我看你們能老實到什麼時候。」

  老比爾的這句話,與其說是一種詛咒,到不如說一份預言。

  刺槐鎮不歡迎紳士,不歡迎貴族,不歡迎所有斯文禮節,在罪惡滋生的野蠻之地,禮儀本身就是一種令人討厭的東西,而紳士風度的表現則只會成為眾人攻擊的理由。

  就好像當所有人都是精神病時,唯一清醒的那個人會被認為是不正常的。

  所以當雷勒等人這樣的打扮和說話來到鎮上時,就像是雞窩裡跑進來一隻天鵝一樣,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這只天鵝在半個月前還是和他們一樣的土雞。

  鎮上的人開始注意他們,並好奇的打量他們。

  有人開始怪叫起來:「瞧,雷勒這個混球在幹什麼?他和他的夥計把自己弄成了紳士?」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我說夥計,你這衣服哪弄來的?這料子一定很值錢。」

  「瞧瞧這個,領結,我的天啊,我以為你們只會玩繩結的。不知道用這東西勒人的感覺怎麼樣。」

  「哦,還有他們手裡的破棍子,見鬼,這些傢伙一個拿武器的都沒有。」

  「也許他們手裡拿的是魔法杖而不是文明杖。」

  「是麼,嘿,我說夥計,你能放個魔法出來讓我瞧瞧嗎?」

  鬥士酒館的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幾個來自其他盜賊團的盜匪大聲喊叫道:「嘿,我說雷勒,你今天轉什麼邪性了?你竟然喝起果酒來了?我說那是娘們還有那些貴族老爺們才喝的東西。」

  雷勒耶薩向大家揮了揮頭頂的帽子,他用很古怪的口氣說:「事實上,貴族們通常喝朗姆酒,比果酒的力道更大一些,在聚餐會上則喝雞尾酒。」

  一名盜匪瞪著眼睛大喊:「天啊,他朝我揮他手上的帽子?那是什麼意思?」

  「聽說是貴族老爺們打招呼的一種禮節。」

  「他竟然還跟我解釋貴族老爺們喝什麼酒?這個傢伙瘋了嗎?」

  「我覺得他是瘋了。」

  雷勒無奈地把帽子戴回去。

  他知道修伊雖然不在這裡,但是他能看到聽到這裡的一切。

  這個混蛋!

  看來是他存心想看自己這幫兄弟在這出醜的。

  他身邊的盜匪巴斯忍不住湊過來道:「頭,我實在是受不了。我們在這裡就好像是關在籠子裡的魔獸一樣,那幫傢伙在看我們的笑話,而我們卻不能向他們解釋這一切。」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還能做什麼?」

  「我不管了。我的下面就像團火在燒一樣。我得去找幾個婊子瀉瀉火。我不想在這裡讓人看我的笑話。」巴斯大吼著站了起來。

  「可是修伊他不允許……」

  「那又怎麼樣?我才不在乎呢。」看來他已經打算無視修伊的禁令了。

  他大步向著酒館外走去,跟在他身邊的還有幾個盜賊。

  望著巴斯等人的離開,雷勒只是歎了口氣。

  他知道今天是注定要麻煩了。

  酒館外的人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他們對著雷勒等人大聲吹著口哨。

  一名身材高大的疤臉盜匪向雷勒等人大聲吹起口哨來:

  「嘿,雷勒,有沒有興趣和我再打一場?上次輸給你我很不服氣。這次我押5個金維特,我賭我贏。」

  「不,伊尼戈,紳士是不打架的。」雷勒向對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對方笑得更大聲了:「紳士?也許是女人吧?雷勒,你成了一個娘們。我的天啊,刺槐鎮來了一支娘子軍。瞧啊,雷勒耶薩成了女人了!」

  一大群鎮上的匪徒,流氓,惡棍,紛紛指著雷勒等人大笑起來。

  雷勒心中的怒火已經越來越盛,他終於忍無可忍,咆哮著衝出酒館:「該死的!我受不了了!我真想抽死你這狗娘養的小賤種,竟然敢向我雷勒耶薩挑戰。我要把你的腦袋揪下來然後塞到你的屁眼裡去!」

  那名叫伊尼戈的盜匪瞇起了眼睛:「雷勒,你終於像個男人了嗎?你終於撕去你那套虛偽的偽裝敢站出來了嗎?對,這才是你。」

  在他的身後,一大幫盜匪紛紛亮出了手中的刀劍。

  伊尼戈笑得很愜意:「我注意到你和你的兄弟這次誰都沒帶武器。對我來說這可是個好機會。」

  雷勒微微滯了一滯。

  大批的盜匪紛紛圍了上來。

  老比爾望著這一幕,輕聲吩咐道:「內森,去通知一下巴克勒老大,就說鎮上可能會發生情況。」

  「老闆,您確認像這樣的事情需要通知巴克勒嗎?」

  「這次不一樣。」老比爾冷冷道

  老比爾太清楚雷勒是個什麼樣的漢子。

  他自問自己可以殺了雷勒,但絕做不到讓雷勒和他的一幫手下變成那樣。

  殺一個人容易,改變一個人就難多了。要改變一群人,而且是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發生的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那簡直就是無*想像的困難。

  老比爾想不通什麼樣的人能做到這一點。

  所以他只能把事情交給刺槐鎮一帶勢力最大的頭目巴克勒來解決。

  他只希望在巴克勒趕到之前,兩邊不要鬧得不可收拾,而給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什麼機會。

  鎮外的那個小山崗上,修伊抱著旭通過風鶯欣賞著這一切。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對嗎?」修伊問旭。

  小傢伙顯然並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這裡是他們的家。」修伊向小傢伙解釋:「人類對家總有一種特別的情緒。他們很戀家,輕易不願意離開這裡。對於雷勒他們來說,比利亞斯山區就是他們的家。在這裡,他們自由自在,和其他的盜匪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儘管他們生活得並不美好,但至少這裡讓他們感到安全,而且他們也習慣了這種生活。」

  「儘管我可以使用強迫的手段逼使他們跟隨我離開,但是那意味著我是在強行斬斷他們的根。你不會理解這種情緒,因為龍總是喜歡自由的翱翔,而不是龜縮在某個地方。而人……從來沒有人類喜歡四處漂泊,流浪。」

  說到這,修伊輕輕歎了口氣:「所以即使是強盜,也會有自己的窩;即使是強盜,也會有自己的地盤;即使是強盜,也會有他們不願意下手,甚至主動去保護的地方。刺槐鎮就是這樣的地方。」

  「未來的日子裡,我和蘭斯帝國還會有交手。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背後捅刀子。震懾是制服盜匪的一種必須手段,但是僅僅依靠這種手段,並不能真正控制他們。施恩,也只是一種手段,但即使恩威並重,對這幫目無法紀的悍徒來說,同樣不是就一定有效果的。恩威並重的做法,每一個當權者都懂,但天底下卻從來不缺少反叛事件。如果你想讓一些人真心跟隨你,最好的辦*就是在恩威之外,讓他們不得不依賴你,依靠你。」

  「現在刺槐鎮是他們的大樹。他們在心底裡還依賴這裡,不想離開。但是如果有一天,他們發現自己和這個鎮子上的人已經格格不入,所有的盜匪都看不慣他們,他們已經無處可去,除了他們的主人,也就是我,他們再也沒有可依賴的對象,那麼他們就會真正開始接受我。哪怕心裡不樂意,也會願意跟隨我。要知道被自己的同類排斥,意味著他們再無*融入到那個圈子中去。對於一個盜匪來說,這意味著他今後生路的斷絕。」

  說到這,修伊笑嘻嘻地看著小傢伙:「是的,是我切斷了他們的後路,同時又給了他們新的生機。他們將沒有選擇,最終只能跟我離開。至於留在這裡的人……我們將用另一種方式使他們為我們服務。」

  「嗚……」小傢伙發出了這樣一聲低喃。

  「看樣子他們要打起來了,走吧,旭,該咱們出面了。」

  ————————————————

  遠處那個叫伊尼戈的盜匪頭子和他的手下已經將雷勒等一大幫人團團圍住。

  伊尼戈舔著舌頭狂笑道:「兄弟們,做了他們。」

  一大幫盜匪呼啦啦抽出刀劍,緊逼向雷勒他們,同時發出呵呵的怪笑。

  老比爾在一旁叫道:「伊尼戈,你最好考慮清楚。沒有巴克勒的允許,你不能在這裡殺人。」

  伊尼戈冷笑:「巴克勒才不會在乎呢。做掉雷勒,我會給巴克勒雙倍的回報。」

  「別衝動,伊尼戈,我是為你好!」老比爾大叫起來:「看看那邊。」

  順著老比爾的手指,伊尼看向鎮外。

  漫步在山間小徑上,修伊的步伐輕鬆而愉快。

  就像是一個在自家花園裡閒庭信步的少年,他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

  疤臉伊尼戈的眼睛瞇了起來:「見鬼,從哪冒出的這麼個小子?」

  老比爾的聲音陰測測地響起:「你最好不要小看他,伊尼戈,我敢保證,那個小子絕對不好惹。」

  「是麼?我可不相信。這裡是刺槐鎮,除了巴克勒老大,老子誰也不怕。」

  此時,修伊已經離鎮口越來越近。

  一個突然出現的神秘少年,將所有盜匪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盜匪們平時或許忙於內鬥,可當有外人來到這裡時,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同氣連枝。但是他們並沒有注意到,隨著那少年的到來,雷勒等人臉上露出的輕鬆表情。

  或許唯一看到這一幕的就是老比爾了。

  這個老人第一時間意識到,眼前的少年,只怕正是將雷勒等人變成這樣的幕後真兇。

  來到鎮口,修伊停下了腳步。

  那個狂妄的盜匪頭子伊尼戈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發出啪啪的關節聲響,然後他獰聲道:

  「嘿,小子,以你的年紀,不該一個人來這。難道你爸爸媽媽沒告訴你,刺槐鎮是多麼危險的地方嗎?瞧你那細皮嫩肉的樣子,還有那俊俏的小臉蛋,看起來到是個做兔子的料。我說,你不打算讓我欣賞一下你的屁股嗎?」

  老比爾大叫起來:「伊尼戈,別犯傻!那個小子不簡單!」

  「你說什麼?」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立刻向那個少年道歉!」老比爾的神情很嚴肅:「看看雷勒他們吧,你還不明白嗎?雷勒他們已經有了新的主子。就是這個少年。」

  「這不可能!」伊尼戈狂叫起來。

  「沒什麼不可能的!我想我知道我們的這位客人是誰了,如果你不聽我的立刻道歉的話,我擔心就算是巴克勒大人來了也保不了你。」

  這番話,令鎮上所有的盜匪都感到震驚。

  老比爾在鎮上一向以囂張狂妄著稱,除了少數幾個悍匪,很少有能讓他感到恐懼的人物。為什麼他一見到那個少年,就會如此害怕。

  這刻再看雷勒等人,他們滿臉的輕鬆表情,就連伊尼戈也敏感地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

  不過要他對一個陌生少年道歉,這對他來說還是頗為艱難的。

  他收起了不屑的眼神,重新注視向不遠處的少年。

  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冰冷的眼神望向自己,他從心底升起出一股寒意來。

  望著少年一頭金色的頭髮,他突然想起了最近帝國傳說中的一個人,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放出恐懼的光芒。

  指向修伊,他顫抖著大叫:「你……你是……」

  修伊的金髮飄揚:「很遺憾,我已經給了你機會道歉,你卻把機會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金髮的少年雙手陡然張開,一股狂風從他的手心中席捲而出,風之波浪頃刻間漫卷四方,向著四方奔騰咆哮。少年的身體如電般閃動,一點鋒利的寒光在風潮中乍現,直刺伊尼戈的眉心。

  伊尼戈大叫一聲,向旁邊急閃,手中的大刀瘋狂揮舞。

  然後是一個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在慾望之海中沉淪,在萬物靜寂時復甦,虛無的意志掌控一切……迷失之舞!」

  伊尼戈直覺得腦子裡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衝擊了一下,眼前是一片天旋地轉,他竟然再看不清方向。

  「靈魂*術!?」這個念頭在他心頭駭然生起。

  他猛地一咬舌尖,吐出大口的鮮血,憑借這一點痛苦堅定起自己的意志,眼前的景象終於漸漸恢復清晰。

  於是他看到,少年猙獰的面容,還有他手中那把閃爍著奪命寒光的長劍向著自己的眼前無限接近……

  「不!」他放聲狂叫起來。

  噗!

  血花噴濺。

  伊尼戈的咽喉被長劍穿透,牢牢釘死在鬥士酒館的牆壁上。

  電光閃爍之間,輕而易舉地殺死一名三級武士。

  很多人甚至還沒看清楚他是怎麼做到的,卻看到自己的老大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這讓所有人都陷入了集體的失神中。

  緩緩抽回長劍,修伊站在那一群盜匪中,柔聲道:「儘管我從來都不喜歡用殺戮做見面禮,但不得不承認,在目前這種情勢下,這的確是能讓大家都安靜下來的好辦法。大家好,我叫修伊格萊爾,現在是雷勒他們這群人的首領。所以算起來,我也應該是屬於比利亞斯山區的一分子了。儘管大家還不太熟悉我,也未必歡迎我,但正如之前我所做過的那樣,我不請自來了。」

  修伊格萊爾?

  這個名字立刻在鎮上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如果說之前修伊殺死伊尼戈,還有不少盜匪試圖群起而上為他報仇的話,那麼此刻修伊格萊爾的名字一報出,所有人都打消了念頭。

  能夠殺死六級空間大*師阿布利特的少年,不是他們所能敵的。

  就在大家都為此震驚,想不通他怎麼出現在刺槐鎮時,一個宏偉嘹亮的聲音隆隆響起:

  「修伊格萊爾?你到我的鎮子上來做什麼?」

  修伊緩緩回頭。

  在他的背後,一個披著紅色披風,環抱雙臂,胸前刻著龍形圖騰印記,臉上劃著一道幾乎要將整張臉撕成兩半的劍疤的大漢站在那裡。

  令修伊有些吃驚的是,這個大漢來到時,他竟然沒有半點覺察。

  微微瞇了瞇眼睛,修伊笑道:「野狼團的布萊恩.巴克勒?要見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呢。」

  大漢的雙目猛然一瞪,銳利的眼神彷彿針一般刺向修伊。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章 刺槐鎮(下)

 做為比利亞斯山區的實力最強者,刺槐鎮的無冕之王,布萊恩.巴克勒一生的經歷完全可以用精彩來形容。

  關於他的傳言有很多,其中最精彩的一個是這樣的:

  巴克勒家族的叛逆,在十八歲時就曾經擊殺過當時的「大地之熊」保羅,二十歲時為了奪取一批價值不菲的寶石,洗劫了一支商隊,殺死了整個商隊七十餘人,其中包括了四名高階武士和十二名四級武士。而他做這一切的目的僅僅是為了換取當地一位貴婦的芳心。

  在獲得那美好的一夜後的第二天,由於女人愚蠢的炫耀行為,布萊恩.巴克勒的行為被暴露,從此踏上了亡命天涯的道路。

  他在逃亡中製造出一連串的血案,到處劫掠,四處濫殺,成為當時令蘭斯帝國頭痛的一大公害。有一次他為了一把價值普通的魔杖殺死了一位魔*師,此舉大大挑釁了魔法師的威嚴,溫靈頓的奧術塔親自對他發出了追殺令。

  但結果是這個傢伙在魔法師的追殺下,依然過得逍遙自在,且在一年後洗劫了聖靈教會的一所教堂,殺死了兩名神聖騎士。

  於是,來自聖靈教會的追殺令也由此頒發,布萊恩.巴克勒背負著帝國緝捕令,奧術塔追殺令和教會追殺令三大緝捕令,日子卻依然過得逍遙自在。

  這個混蛋一生殺人如麻,嗜財好色,但是偏偏又狡猾機警得很。

  他在來到比利亞斯山區後,看中了這裡複雜的山區地形,混亂的治安條件,因此就在這裡紮下了根來。憑借自己強大的武力與凶狠,創建了野狼團,最終成為這一帶最大的勢力頭領。

  傳言是真是假,沒人說得清楚,毫無疑問的是,和布萊恩.巴克勒比起來,在帝國的通緝名單上,修伊格萊爾的名氣或許夠大,但充其量只能算是後起之秀,而布萊恩.巴克勒卻是真正的老前輩。

  而現在,修伊格萊爾就站在自己的這位老前輩面前。

  他能清楚地看到布萊恩.巴克勒那凶狠的彷彿狼一般銳利的眼神。他的身材不高,但是整個人的骨肉極為勻稱,那是長期修煉時,身材比例自行調節到最佳的結果。

  他的雙手粗大,混身都充滿爆發性的力量,卻又能自如地控制氣場,使它並不隨意外溢。

  修伊幾乎可以肯定,這個人不但已經是一個海洋武士,而且在力量上正在接近突破之中,同時他的境界也已經達到了用勢的地步。

  武士十階,分別代表著十個層次,同時擁有十種境界。

  但是只有最初的三個級別,層次與境界是同步的。

  在那之後,武士的晉階,依然是以鬥氣能量為基本標準。只要達到一定層次的鬥氣能量,就可以算作相應的等級,但這並不意味著絕對的實力。境界,是另一種實力的表示,而且不僅僅適用於武士,同樣適用於魔*師。

  所謂境界,其實就是對力量的理解與運用能力。

  初層次的境界就是強身,說白了就是讓自己力氣大一些。就好像打工仔中力氣較大的,幹活也多,自然比力氣小的受歡迎。而進入第二階段,就是順勢。所謂順勢,就是開始理解事物運行的規則,學會按照規則行事。就好像打工仔中一部分頭腦靈活的人,開始懂得怎麼按章程做事,這比賣死力氣,顯然要有前途得多。

  到了第三層次的境界,就是通透。也就是開始熟練自己手中的力量,就好比工人技術的高低。

  到了第四層次,就是借力。這個時候,武士就可以利用鬥氣的力量去做一些魔*師才能做到的事情。因此四級武士與三級武士的差距便明顯增大。這就好比這個時候你已經不僅僅是一個工人,而是一個有靠山的工人了。

  到了第五層次,就是用力。這就等於是由工人做到了小頭目,可以運用一些規則鑽鑽漏洞,為自己服務了。體現在武士能力的戰鬥上,就是對低級別武士的絕對壓制。

  到了第六層次,就是掌控。此時,小頭目做到了大頭目,進一步增加自身的權益範圍。

  前三個級別,等於是自身的強化,中三個級別等於是對規則有了一定的運用權利,成為了規則的保護對象。而到了第七級境界,就是用勢。這個時候,就相當於經理級別的人物,已經可以進行一定範圍的規則解釋了。不僅僅接受規則的保護,同時可以運用規則來制裁對方。

  第八個級別是造勢,第九個級別是補勢,分別是都是規則上的運用權限的進一步加大。第十級則是制裁。也就是彷彿總經理一樣的人物,可以全面運用規則形式,做出有利於自己的決定。

  而傳說中的聖域,其實指的就是境界上的最高掌握。成為聖域之後,就可以突破現有的力量規則,重新制訂新的力量規則。不過要達到這一地步,就必須力量與境界的雙重達到第十級後的突破。

  修伊在風系*術上達到的風之氣息的境界,其地位其實已經相當於武士七級境界中的用勢境界。可以說他在魔*境界上的理解和進步是一日千里,這也與他煉金師的身份息息相關。絕大多數煉金師,在境界上的理解都強於力量自身的發展。就剛才的比喻而言,他們就是企業中最活絡的那種人,擅長於做人,而不擅長於做事。只不過象修伊這樣境界高出力量如此之多的,到也是極為少見。

  而在現實裡,絕大部分的武士和魔法師,其實力量的進階都快於對境界的掌握。畢竟後者需要的是領悟,而非修煉。

  比如蘭斯洛特,他在力量上雖然已經達到了十級星辰武士的標準,但在境界上,其實也只是達到八級造勢地步。而帕吉特的境界卻和蘭斯洛特相同。因此他才能說自己教出來的徒弟絕不會比蘭斯洛特差,因為他們對力量的理解,並沒有太大差異,只在力量本身的擁有上有差距罷了。而論教徒弟的經驗,帕吉特遠遠勝過蘭斯洛特。

  而同為大地武士的查克萊,他的境界則剛剛達到七級用勢的地步,如果讓他和帕吉特打一場,輸的就必定是查克萊。

  至於修伊,儘管他自身的鬥氣能量才剛剛達到三級,但先後經歷過蘭斯洛特和帕吉特的教導,又有著通透的對事物的理解能力,因此他在武士之道上,同樣是境界高於力量。

  他的境界如今是第四層次的借力。也正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在同級武士的戰鬥裡,即使沒有魔*的輔助,修伊也有絕對的把握打敗對手。

  而現在站在修伊面前的布萊恩.巴克勒,不但是一個七級海洋武士,且同樣是一個擁有七級用勢境界的武士,這就比較少見了。

  可以說,這個人的實力,已經無限接近於查克萊的級別。

  這一刻修伊望著布萊恩.巴克勒,心中的警醒大大提高。

  然而布萊恩.巴克勒的境界固然讓修伊感到驚訝,修伊的表現,卻更是令巴克勒感到震駭。

  在最初聽到傳言時,他根本就不相信,像阿布利特那樣的六級大*師會死在一個毛還沒長齊的少年手中。但是當他看到修伊象宰雞一樣輕鬆地殺掉伊尼戈時,那乾脆利落的身手,還有詭異莫測的*術,以及當機立斷的凶狠,均令巴克勒感到了一陣寒意。

  這個少年的出手凶狠,毒辣,準確,致命,偏偏他所擁有的鬥氣能量卻並不高,的確只有三級的實力。但他卻能將其發揮出數倍的威力。

  而在少年的肩頭,還停留著兩隻紅色羽翼的小鳥。

  別人或許還沒意識到,巴克勒卻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那就是熾焰鳥。

  做為九級高階魔獸的熾焰鳥,本身就是一種頂尖的存在。不提修伊本身的戰力,單是這對熾焰鳥,巴克勒要對付就很吃力。

  因此這一刻,巴克勒對修伊的到來明顯重視起來。

  正是這種對對方實力的顧忌,才能讓他在見面之初,沒有立刻動手。否則巴克勒更願意用強盜們傳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先拿下,再對話。

  這也是修伊為什麼要在出場前,先殺人立威的原因。不用擔心這會激怒他們,強盜們只在乎金錢,生命,尊嚴和友情這種東西他們是不在乎的。只要對方夠強,他就能夠獲得尊重。

  適當的顯示手段與實力,這會讓他的對手在接下來的決定中,謹慎許多。

  這刻修伊來到巴克勒的身邊,無視周圍一大群對他虎視耽耽的盜匪,他說:「讓你的人走開,我希望能和您單獨談談。」

  布萊恩.巴克勒的眼神在修伊的身上停頓了片刻,然後深沉的聲音響起:「這麼說,你是衝著我來的了?」

  「是。」

  巴克勒想了想,然後道:「比利亞斯每年都會有很多亡命之徒加進來。總有一些人試圖挑戰最高權力的位置。這十年來,我幫蘭斯帝國殺死了至少三十多名凶名昭著的傢伙。很多時候我認為蘭斯帝國之所以沒有派出重兵圍剿比利亞斯,就是因為他們總是把自己抓不到的犯人寄希望於我們的身上。就某種意義而言,蘭斯帝國欠了我很大的人情,他們應該頒發給我一枚罪惡剋星的勳章。」

  周圍的強盜們紛紛笑了起來,聽得出來,巴克勒這話有著極大的自信。

  修伊搖了搖頭:「我對最高權力的寶座沒有絲毫興趣。您以前是這裡的領袖,以後也將是。如果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您只會生活得更安逸,更快活。」

  巴克勒瞇起了眼睛望著修伊,看起來他在思考。

  修伊並不知道巴克勒在想什麼,但他看得出來,這個海洋武士並不是那種只知道依靠武力沒有頭腦的蠢貨。事實上他相當謹慎。

  想了一會他說:「如果你要說的內容不能引起我的興趣,我不介意用你去換那筆豐厚的懸賞。」

  「我能給你的比那更多。」

  「那麼……跟我來。」

  修伊的嘴角邊擰起得意的微笑。

  他跟隨巴克勒的腳步向前走,經過雷勒的身邊時,他淡淡道:「凡是跟巴斯一起去找姑娘的,看看他們花了多少錢。每花一個金維特,倒吊一個鍾時。至於你,你先後使用過三次骯髒的形容詞。倒吊三個鍾時。」

  「是,主人。」雷勒恭敬地回答:「如果您能活著回來的話,我一定照辦。」

  「對這個問題,你根本不用擔心。」

  ————————————————————

  布萊恩.巴克勒的府邸就在刺槐鎮的最中心,一幢用紅土蓋成的三層小樓。

  作為刺槐鎮最強大的首領人物,整個刺槐鎮上所有的商舖每個月都要向布萊恩.巴克勒交納三成的利潤。而布萊恩.巴克勒並不會白收這筆錢。任何外來人員的搗亂,都會由布萊恩.巴克勒和他的野狼團負責擺平。當然,盜賊們的自相殘殺,不在他的服務範圍之內。

  有人說,比利亞斯山區的強盜是游擊式的買賣,而布萊恩.巴克勒就是坐地分贓的生意,這一點說得沒錯。

  根據血酬定律,到盜賊的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後,他們會隨著實力的擴張和地盤範圍的擴大而進行區域化的管理,通過坐地收費,提供保護這種更具效率和長遠效果的方式來進行掠奪,顯然比打劫商旅更安全來錢也更多更輕鬆。

  這幾乎是文明世界裡任何一支匪盜集團最終的發展方向,由打劫的盜匪到地區保護形式的過度。儘管同樣是盜匪,但性質上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後者往往比前者更容易為平民所接受。至少他們是以購買服務的方式交錢,而不是被掠奪的方式交錢。

  令修伊感到驚訝的是,布萊恩.巴克勒表面上看去是一個粗魯人物,但他的住宅格局頗有情調。在紅樓的外圍,人們用青籐做點綴,將整幢小樓纏繞其中,地面是用白色碎石子鋪成的小路,壓得極為平整。小樓的色彩搭配獨具匠心,看上去清新雅致。

  跟隨布萊恩.巴克勒進入小樓中,修伊注意到裡面竟然還有一位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中年人。他戴著一副金絲邊的眼睛,嘴角還留著兩撇小鬍子,頭髮輸理的乾淨整齊,穿得則是一件黑色的禮服。

  在他身邊的不遠處,還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乾癟老人。他的形象看上去就像一個骷髏頭上面頂著一堆雜亂的白毛,深陷的眼窩閃爍著碧幽幽的綠光。

  老人的手邊放著一個水晶球,直到修伊出現在房間裡,他才用黑布將水晶球蓋起來。

  毫無疑問,那個老人也是一位法師,但修伊並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一位煉金師還是一位魔法師。他身上的魔力波動並不明顯,手裡又有水晶球,看上去象煉金師,但修伊知道絕大部分的魔法師罪犯,幾乎都會主動去學習一些煉金師的能力。

  與奧術塔的*師不同,任何一名犯罪而又無法得到帝國赦免的魔法師,追求得都不再是強大,而是安全。因此他們這類人往往要博學許多。

  看到修伊進來,那個正在看書的中年人站了起來:「他就是那個把雷勒他們調教成一群紳士的修伊格萊爾?」

  從他的口氣聽起來,他對布萊恩.巴克勒並沒有太多敬畏。至於那個老人,則根本沒有起身。

  布萊恩回答:「這個小子想和我單獨談談,而談話這種事向來是你的專長,所以我覺得帶他來見你比較好。」

  那名中年人看了看修伊,笑道:「你好,我叫克萊門廷.霍丁.巴涅特,我是布萊恩.巴克勒的秘書,也是這個鎮上唯一穿著這身服裝而不會被群起攻之的。這段時間經常聽到你的名字,很高興見到你,修伊格萊爾,殺死阿布利特大法師的帝國通緝犯,事實上剛才的事情我已經都知道了。你殺伊尼戈的動作漂亮極了。」

  克萊門廷.霍丁.巴尼特,修伊覺得這個名字好熟悉。他努力想了一會,才輕聲道:「那個冒充蘭斯帝國的欽差大臣,詐騙了上百位貴族,捲走數十萬金維特的瘋狂霍丁?」

  中年人的臉上洋溢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事實上,那的確是我有生以來最得意的傑作之一,但僅僅是之一。」

  「人們傳說你已經死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霍丁回答。

  說著,霍丁指了指身邊的老頭:「這位是伊格爾·阿什林,想必你也聽說過他的名字,就像我們也聽說過你一樣。」

  「那個越獄專家?四次從帝國重犯監獄中逃出來的亡靈法師?這真令人驚歎。」修伊大感驚奇。眼前的老頭和霍丁,巴克勒一樣,也是蘭斯帝國名聲赫赫的通緝犯。

  至於他的罪名——研究亡靈本身就是死罪,已經不需要更多的罪名了。

  出於對禁忌法術的恐懼,很少有人願意和亡靈法師走在一起。在人們的印象中,他們總是死氣沉沉,用彷彿看死屍的眼神一般看著你。

  但事實上,亡靈法師並沒有如此恐怖,恰恰相反,只要想想他們能夠賜予亡者永恆的生命,就可以想像到他們亡靈法師對生命的理解相當精湛。只是由於亡靈法師長期於死者為伍,使得他們的身上總是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環。而聖靈教會更是以褻瀆死者為由,宣佈亡靈*術為禁忌法術。

  而且據說亡靈*師本身就是最接近煉金術的人,每個亡靈*師幾乎都懂一些煉金術,至於為什麼,就不是外人能夠理解的了。

  老人對修伊笑了笑:「比不上你,年輕人,我現在開始理解什麼叫後生可畏了。至少我無法殺死阿布利特那樣的人物。」

  「真難以想像,刺槐鎮差不多集中了蘭斯帝國所有令人頭疼的罪犯。」修伊也笑道。

  「現在又多了一個修伊格萊爾。」霍丁笑道,他離開書桌,來到酒櫃前打開酒櫃:「喝點什麼?」

  「天士忌。」修伊回答。

  「那麼布萊恩你呢?」霍丁又問。

  「給我來杯勁道足一些的。」布萊恩.巴克勒說著找了個角落坐下,用冰冷的眼神望著修伊。

  「你比我想像得要年輕,也更出色。」霍丁倒好一杯天士忌送到修伊的手中。

  「謝謝。」修伊禮貌道,卻不知他是在謝那杯酒還是對方對自己的讚賞。

  「雷勒他們是一群狼。我們都知道要殺死一隻狼並不難,難得是將一隻狼變成羊。而你就做到了這一點。」霍丁向修伊舉了舉杯子。

  輕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修伊回答:「事實上我並沒有把他們變成羊,他們僅僅只是披上了一層羊皮而已,骨子裡,他們依然是一群強盜。」

  「那已經很不容易了。」霍丁放下酒杯:「好吧,儘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我想這並不訪礙我猜測一下您的用意。我想既然你已經成為雷勒他們的新首領,又把他們調教成一個個貴族紳士的樣子,那麼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有個計劃。而這個計劃僅僅依靠你並不能完成,所以你才把雷勒他們帶到這裡來。你用雷勒和伊尼戈顯示了實力,兩個方面的實力……你個人的實力還有你領導上的能力。必須說這是一種不錯的展示,並成功地吸引了我們的注意,那麼你想要什麼呢?或者說你能給我們帶來什麼?」

  「您的智慧超出我的想像,巴涅特先生。您不愧是這個國家最偉大的騙子。」

  「叫我霍丁吧,多謝您的誇獎,迅速看穿一個人的來意,看出他需要什麼,那是每一個騙子的基本功。」

  「難怪您完成一次性詐騙上百位貴族這樣的偉大舉動,我相信如果這個世界有行騙教科書的話,那麼您所做的案子一定會成為經典範例。」

  「謝謝您的肯定,那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能告訴我您是怎麼做到的嗎?哦,請不要誤會,事實上我對欺騙這種行為同樣非常感興趣,我一直認為那是世上最高明的技巧中的一種。」

  「聽得出來,你在這方面也頗有心得。」

  「是的。」修伊並不否認這一點:「在我曾經生活的世界裡,謊言是我賴以生存的基礎。但事實上我發現和您比起來,我所用過的謊言只能用幼稚來形容。絕大多數時候我之所以能夠成功,是因為我行騙的對象很貪婪。」

  「那麼你已經走在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上。」霍丁立刻回答:「選擇好行騙的目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前提步驟。接下來你要找準他們的心理,看他們需要什麼。」

  「但很多時候我們恐怕不得不去欺騙一些比較難以被欺騙的對手,而且目的也未必是金錢,而是其他。」

  「比如誰?」

  「比如*政署,比如一次安全的逃亡。」

  「唔。」霍丁沉思了起來:「看起來這就是你所面臨的麻煩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並不打算和我們一樣,長期生活在山區之中。」

  「是的。」

  「法政署的人是一群耳鼻精明的獵犬,要想騙過獵犬,對獵物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或許您可以給我一些指點……事實上這正是我來找你們的目的之一。能夠遇到您,霍丁先生,這實在是我的幸運。」

  「那麼……或許我能給你一些經驗。」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09:43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一 合作

  小會客廳裡,霍丁正在向修伊傳授一些關於行騙和躲避追獵的小技巧。

    「行騙其實就是一種表演。你必須把自己想像成一個演員,然後把所有看你表演的人都拉入你所製造的氛圍之中。但是無論怎樣的行騙,事實上都不可能沒有一絲馬腳露出來。天衣無縫的行騙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而越是規模宏大的行騙,破綻也就會隨之越多。」

    「那麼怎樣才能避免這些呢?」

    「不需要避免。」霍丁回答。「我們可以用一部虛構的小說為例。任何虛構的故事,都不可能將它編織的天衣無縫。虛構的世界必定會有不可自圓的漏洞存在,問題只在於你隱藏的是否巧妙。既然如此,為什麼人們還是會著迷於那些虛構的故事呢?」

    修伊想了想,回答道:「因為故事很精彩。」

    「回答正確!」霍丁大笑著拍手:「騙局其實就和虛構的故事一樣,真正依賴的不是它的天衣無縫的佈局,你永遠不可能做到讓一個騙局或一個故事沒有任何邏輯上的漏洞,但是那沒有關係。只要你的騙局中擁有某個令人熱烈追求的東西,那麼被欺騙的人就會主動送上去任你宰割。他們會自動忽略故事和騙局中的不合理之處,甚至主動想方設*地為你尋找某個你自己都未想到過的答案。而你要做的,就是去肯定他們的猜想,然後讓他們相信自己所希望相信的一切都是真的。」

    修伊聽得連連點頭。

    霍丁說得話實在是太對了。

    無論是當初他在煉獄島上設下的一個個騙局,還是他離開這個島後所進行的一個個佈局,其實都遠稱不上天衣無縫。正如霍丁所說的那樣,這個世界不可能存在真正完美的騙局,就像不可能存在找不到一絲漏洞的故事一樣。人們之所以會上當,會受騙,完全是因為他們希望相信對方。

    一如海因斯,安德魯他們。

    他們渴望自己能夠相信修伊格萊爾,因為這個人能夠為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這讓他們忽略了那背後的危險,甚至自己去尋找可以相信對方的理由。

    這才是他成功的關鍵。

    一個精彩的騙局就在於以盡可能合理的故事去降低對方的警惕心理,然後用足夠的誘惑去使得對方迫使自己願意相信這個騙局。然後剩下的,就是一場華麗的演出。

    儘管修伊曾經做到過這一切,但是他從未在這方面做過細緻的整理,並不能真正理解騙術,但這刻從霍丁這樣的大師級詐騙犯口中說出,頓時讓修伊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那個時候修伊突然覺得這裡的氣氛當真是詭異之極。

    蘭斯帝國最臭名昭著的罪犯濟濟一堂,彼此交流著犯罪的心得經驗,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狩獵場,這的確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

    他笑著對霍丁點頭道:「非常感謝您的指點。」

    霍丁回答:「不必客氣,做為同類人,我不介意指點你一下這方面的心得。事實上你正在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詫異。我們本以為修伊格萊爾應該是一個象布萊恩那樣的窮凶極惡的傢伙,但沒想到你表現得和我更加接近。」

    「事實上我需要學習很多東西。比如您的騙術,還有阿什林大師的越獄技巧。」修伊微笑著看向不遠處的老人。

    假如說布萊恩.巴克勒是逃亡的大師,克萊門廷.霍丁.巴尼特是行騙的大師,那麼伊格爾·阿什林在越獄方面的成就可以說無人能比。四次逃出帝國重犯監獄這樣的輝煌歷史,足以讓所有人對其鼎禮膜拜。

    至於修伊格萊爾,他本人應當算是逃亡反擊的大師。從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這般,在逃亡的過程中,對追捕他的人進行如此凶狠凌厲的反擊。

    這刻伊格爾·阿什林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緩緩道:「也許,我們該先把話題引回正題上,比如,你到這裡的目的。」

    「我想我已經回答過這個問題了。」修伊笑著看向霍丁。

    霍丁點點頭:「你想對付某個法政署的探員?」

    「一個叫拉捨爾的老獵犬。看起來這個人有些麻煩,我希望能在他對我造成威脅前解決這個人。但我希望在解決他之前,盡可能多的瞭解一些關於法政署的資料,以及今後如何應對的具體概念。要知道我對*政署的探案方式並不太熟悉,這意味著我在躲避追蹤和攻擊時,也許會犯上一些自以為是的錯誤。我不想這樣,所以想先做些前提準備。當我來到比利亞斯山區時,我遭遇了雷勒他們的劫殺,我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因為據我所知,這裡擁有帝國最出色的犯罪天才。所以我來到這裡,尋求合作的機會。」

    會客廳裡的三個人彼此互相看了看。

    一直沒有說話的布萊恩.巴克勒終於開口道:「你能夠帶給我們什麼?」

    聽到這句話,修伊笑了起來。

    這就好比開商店的顧客在把玩著某樣商品時說:「這個東西多少錢?」

    那意味著他已經有購買的慾望了。

    很顯然,巴克勒對於這筆交易感興趣了。

    想了想,修伊緩緩道:「在帝國對我的通緝中,我的罪名是一個殺人犯。但是我想告訴幾位的是,事實上,我是一個煉金師。我想我能給予你們的,是那些帝國貴族甚至皇帝都無*給予的東西。」

    說著,他將隨身帶著的一個小木箱打開。

    那裡面放著的整整四十瓶頂級藥劑。

    ——————————

    巴克勒向阿什林使了一個眼神。

    亡靈*師阿什林走上前去,隨手拿出一瓶藥劑,打開瓶塞嗅了一下,隨即動容道:「頂級品?」

    巴克勒和霍丁同時跳了起來。

    頂級的藥劑,即使是在蘭斯帝國也如此罕見,而眼下修伊格萊爾一次性就拿出四十瓶之多。

    這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人?他怎麼會有這樣大的手筆?

    巴克勒望向修伊的眼中充滿了貪婪,一股龐大的氣場開始向四周狂捲蔓延。

    巴克勒的氣場彷彿一座山,瘋狂地湧向修伊。

    修伊冷冷一笑。

    房間中突然無風自動,凝聚的風之元素在修伊輕聲的召喚下,形成一片若有若無的雲霧,籠罩向房中的各人。

    風之元素漸漸凝固成一個實體,風之精靈的影像漸漸出現,與此同時,兩隻熾焰鳥同時發出憤怒的嘶鳴聲,體型開始在厲嘯聲中漸漸變大。

    修伊冷竣的面容不改,口中喃喃念頌:「以天地諸元之名,賜予我們不受邪惡侵害的力量……守恆結界!」

    修伊的身週一圈光暈泛起,正是四級空間系*術守恆結界。

    一旁的阿什林右手一揮,從袍子下面掏出一根小小的骨杖,上面還鑲嵌著一個猙獰的骷髏頭。

    巴克勒一動,他立刻知道自己的老大轉得是什麼心思。

    然而就在他念動咒語前,修伊的懷中突然連續出現一道詭異的能量波動。

    亡靈*師阿什林驚駭地發現,一道空間裂縫正出現在自己的手邊,將他剛剛取出的骨杖一削兩半。

    然後是一道黑色的光影從修伊的懷中竄了出來……

    與此同時,兩隻熾焰鳥同時向著巴克勒吐出熊熊火焰……

    「噢!」巴克勒狂叫一聲,氣場回收,白色的光芒形成的鬥氣能量衝著兩隻熾焰鳥發出的火焰逆沖而上,大團的火焰被鬥氣能量隔開,順著兩邊洶湧席捲,一下將整個房間沖成一片焦黑。

    風之精靈發出了憤怒的尖嘶,化成一團颶風捲向自己的主人,將修伊整個人盤旋在旋風之中。

    下一刻,修伊冷冷吐出充滿死亡氣息的話語:「疾風擊!」

    長劍穿透旋風,遙遙指向巴克勒,他的身形閃動,飄忽令人捉摸不定。

    這讓巴克勒頓時心生警戒,一時間沒敢再出手。

    兩隻熾焰鳥盤旋在修伊的頭頂,死死盯住巴克勒,看他還有什麼異動。

    至於阿什林,他自法杖被切斷後,就再沒有動過。

    在他的面前,一隻黑色的小狗正盯著他,發出低低的憤怒咆哮之聲。

    這位亡靈*師對危險到是有著很強的直覺,他第一時間覺察到,只要自己敢動一下,面前的小狗或許會成為他人生最後的夢魘。他本是一個強大的法師,但是由於他之前並沒有做過任何戰鬥準備,此刻所有的強大法術竟都沒有機會施展,就被一隻黑狗給威脅住了。

    霍丁駭然大叫起來:「不要衝動!我們沒有惡意。」

    這個房間裡,他是唯一沒有戰鬥力的人,他也沒有想到,在阿什林證實了這些藥劑是頂級品後,三個人竟同時做出了攻擊的動作,而看起來修伊格萊爾竟是早有準備。

    而且他擁有的實力明顯比大家預料得要強上太多。

    「停手!大家都停手!」巴克勒也大叫起來。

    修伊的疾風擊給巴克勒造成的震駭絕對是空前絕後的。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少年竟有如此強的實力,竟然能利用元素精靈化成守護旋風,使自己擁有出色的移動能力,同時最大程度發揮他的武士的戰鬥技巧。

    如果僅僅是這樣到也罷了,可他竟然還擁有空間法術,一道四級守恆結界就足以抵消一個高級武士相當程度的傷害。再加上兩隻熾焰鳥的存在,巴克勒自問沒有把握能夠輕鬆對付這樣的聯合體。

    明明房間裡是三個人對一個,可是現在給巴克勒的感覺,卻好像對方有一大群人在對付他一個。

    儘管還沒有見到修伊的正式出手,但是旋轉的颶風,那飄忽不定的移動方式,使巴克勒意識到,這絕對是一個走輕靈敏捷路線的武士,再配合詭異莫測的*術使用以及強大的魔獸,巴克勒沒有戰勝對手的把握。

    巴克勒到不認為對方就一定能對自己造成生命上的威脅,一個海洋武士畢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但是他不得不顧忌到一旁的阿什林和霍丁。

    以修伊目前展現出來的實力,結果很可能是自己殺了修伊,但阿什林和霍丁卻在劫難逃。

    而事實上,要殺一個走輕靈敏捷路線的武士,其實並不容易,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煉金師,這就意味著他也擁有持久作戰能力。這還只是表面現象,誰又知道他還有什麼底牌沒出呢?

    所以巴克勒第一時間喊了停手。

    他已經失去了動手劫掠的興致。

    眼前少年的強大令他心寒。

    隨著巴克勒大喊停手,飆舞的颶風圍著巴克勒打了一個旋。

    修伊手中的長劍沒有刺出去,來自風中的聲音卻悠揚飄來:「巴克勒老大,和你們做生意,還真是令人不放心呢。」

    巴克勒的臉上毫無愧色:「那麼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我,布萊恩.巴克勒,野狼團的老大,以團長的名義鄭重告訴你,你現在已經有資格坐在這裡,和我們談接下來的生意了。我是說,如果你還有求於我們的話。」

    風停。

    風之精靈漸漸消散在空氣中,修伊的身形終於露了出來。

    他的臉上洋溢著微笑。

    —————————————

    房間裡的緊張氣氛,漸漸恢復了緩和。

    儘管雙方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出手攻擊對方,但是修伊敢肯定,自己剛才的行動只要慢上半拍,只怕巴克勒的攻擊早就如狂風暴雨般襲了過來。

    他必須慶幸自己之前就做足了戰鬥準備,否則一旦給予一名七級海洋武士自由發揮實力的機會,他很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撐得住他的幾下攻擊。

    就算是四級空間法術守恆結界,也未必能擋住一名海洋武士的不斷劈砍。

    巴克勒並不知道自己的守恆結界其實威力有限。

    不得不說,與一幫亡命之徒談生意的確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總有人希望通過高風險得到高回報,但結果是人們更容易承受高風險,卻根本看不到回報。

    在以前並不缺乏有不知死活的商人跑到刺槐鎮來對巴克勒說「我們合作吧」這樣的情況。巴克勒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命人扒光他的所有,然後將這個商人丟到鎮外,並告訴對方,留他一條小命,就是這些錢的全部報酬。

    兔子和獅子是沒有平等交易的資格的。

    但是現在,修伊很肯定自己已經改變了對方的想法。

    強盜們就是如此,他們都是天生的賤人,他們信奉的守則也只有一個:打不過,就合作。

    要是連合作的機會都沒有,那就只有跑路了。

    「那麼現在,我有資格要求平等對話了?」他笑問。

    巴克勒和霍丁還有阿什林互相看了看,然後巴克勒向霍丁點點頭,霍丁明白這是讓他全權做主的意思。

    於是霍丁看向修伊:「說吧,你想要怎樣的合作?」

    「首先,我需要你們一些你們應對法政署的經驗,這一點你們已經知道了。」

    「此外,我需要你們的信息渠道。不要告訴我你們沒有,我知道你們和外面的一些勢力有聯繫。每一次帝**隊試圖圍剿你們的時候,外面的人就會給你們送消息讓你們及時做出反應。而你們則為他們提供價廉物美的戰利品。我需要你們幫我查清楚目前追擊我的人到底都是些什麼人,他們的具體情況,他們都是些什麼人。我是說情況越詳細越好。」

    「為什麼要知道這些?」對這個條件,霍丁和巴克勒等人都有些迷惑。

    修伊微微一笑:「和你們不同,對我來說,這是一場戰爭。只要他們一天不放棄追捕我,我就不會停止反擊。所以我要去想盡辦法的瞭解我的敵人,然後才能消滅他們。」

    這番話,聽得巴克勒等人目瞪口呆:「我的天啊,你真是個瘋子。」

    修伊的雙手一攤:「在場的諸位,有哪一個沒被罵過瘋子呢?我們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正是因為我們的瘋狂嗎?而我,將一如既往的瘋狂下去。」

    巴克勒輕輕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修伊格萊爾,不過那不代表你可以在這裡橫行無忌。」

    「恰恰相反,在這裡我追求的是寧靜的空間。」

    「寧靜的空間?」

    「是的,一個小小的附加條件,算不上什麼太重要的事。」

    「說吧。」

    「其實很簡單。你們也知道這世上沒有哪個煉金師是不需要試驗室的。所以我也需要一個好點的實驗室方便我用於煉金實驗。」

    「我們可以給你提供這樣的地方。」巴克勒道。

    「我需要的是一個絕對隱秘,安全的實驗室,不會受到他人的打擾。」

    「比利亞斯山區最不缺的就是隱秘山谷。」

    「同時還要有水源,有田地。因為我還打算種些蔬菜,瓜果什麼的,這樣比較方便我自給自足。」

    「煉金師的怪癖還真多。」

    「最重要的就是絕對不能受到任何人的打擾。你們必須向我保證,在沒有我的允許下,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我的領地,也包括了你們自己。當然,作為回報,我會每年都向你們提供一些我的煉金產品。你們覺得怎麼樣?」

    大家陷入了沉思之中。

    修伊格萊爾望了一眼伊格爾阿什林面前斷成兩半的骨杖。

    他隨口道:「我想您需要一根更好的法杖。」

    伊格爾阿什林動容了。

    修伊又轉向了巴克勒:「也許你會希望在你的武器上在附加一些更加出色的魔*。」

    巴克勒的神經扭曲了一下。

    修伊最後轉向霍丁,他沒有再開出任何條件,只是給了對方一個甜蜜的笑容:「也許我們會很談得來。」

    「是的。」霍丁笑道。

    巴克勒終於做出了決定。

    他點頭道:「好吧,修伊格萊爾,你的確是一個很懂談判的人,你的出手也很大方,我同意你的條件,霍丁,把那個地方告訴他。」

    霍丁道:「在山區的最深處,有一個被冬青林包圍的區域,非常隱秘安全,那裡有一片空曠地,還有一道瀑布。那個地方只有四個人知道。我們曾經打算把那裡當做是我們最後的躲藏之地。」

    修伊的臉上洋溢出奸計得逞時的笑容:「看來你們要另找一處最後的棲身地了。」

全能煉金師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二章 荊棘谷

從布萊恩.巴克勒的房子裡走出來後,修伊先是在刺槐鎮上轉了幾圈,以熟悉這裡的環境。

    鎮子上的匪徒在見到修伊格萊爾後的眼神已經變得不再那麼凶狠。

    無論是誰,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死伊尼戈,又從巴克勒老大的房間裡出來,都只意味著他有著絕對的實力,並且已經獲得了老大的認可。

    沒有人會不自量力再去找死。

    儘管對雷勒等人的紳士行為依然保持著嘲笑的態度,但是他們也不會再主動上前挑釁,只是用冷冰冰的無視與對方劃清界限。

    正如修伊所期望的那樣,雷勒他們感到自己正在不屬於這個鎮子。

    走到偏僻無人的角落裡,看看周圍已經沒什麼人,修伊從戒指裡拿出一個奇怪的小東西。它看上去就像是一隻眼睛,接在一根小金屬柱上,四處梭視。

    將那隻眼睛插在附近鬆軟的泥土裡,修伊念動咒語,眼睛消失不見。

    隨手拿出水晶球,只見這一帶的影像已盡數在水晶球中映現出來。

    這正是煉金師們最常用的窺視之眼。

    修伊並不知道巴克勒是不是可以信任,刺槐鎮上的盜匪或許有很多是義氣之輩,但同樣不乏言而無信的小人,一相情願地將自己的生命安全寄托在他人身上,是愚蠢的行為,修伊自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用窺視之眼的最大好處就是它可以進行全天候的定點窺視,不需要像風鶯那樣消耗魔力,更不需要時時注意。

    走到幾處隱秘之地,先後插下十餘支窺視之眼後,刺槐鎮一帶尤其是鎮口的景像已經盡入眼底。

    做完這一切,修伊才終於鬆了口氣。

    他決定先到附近的酒館裡喝一杯。

    老比爾的鬥士酒館已經坐滿了人,一些找不到位置的酒客圍在吧台前罵罵咧咧。嘈雜的聲音喧騰著整個酒館,直到修伊的進入。

    酒館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就像是風暴過後的港灣,寂靜如死。

    「給我來一杯麥酒。」修伊放了個金維特在檯子上。

    侍者用恐懼的眼神掃了修伊一眼,匆匆將一杯麥酒放在修伊的面前。

    「謝謝。」修伊說。

    錫制的酒杯裡泛著白色的泡沫,濃濃的香氣從中溢出,修伊輕輕嘗了一點,味道比自己在香葉城喝過的要苦澀許多。

    「娘們的喝*。」不和諧的聲音從酒館裡傳出。

    順著聲音向後往,修伊看到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一張酒桌前。

    女人有著一頭金色的短髮和小麥色的皮膚,她的嘴唇被塗成了深紫色,極其性感而妖冶,身上穿得是一件皮勁裝,緊緊包裹住她那豐滿的侗體,露出美好的臀部曲線。\

    在她的腰間別著一把翠綠色的長弓,背後是一個箭匣,小腹上還別著幾把飛刀。

    值得人注意的是,女人的耳朵略微尖細偏長,眼眸中有一抹深沉的綠色。

    混血精靈?人與精靈的混血兒?這是修伊的第一印象。

    他隨即注意到女人是獨自一人坐在酒桌前的,在這個擁擠紛雜的環境裡,能夠一個人獨霸一張檯子的,通常總是有些身份地位與相對的實力的。

    當女人開口說話時,所有的盜匪眼中都露出坐看好戲的神情。

    老實說,在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後,修伊已經不想再動手。在他看來,武力僅僅是一種達到目的的補充手段,而不是人們茶餘飯後的休閒節目。他沒有興趣無事生非,動不動就和人大打出手,所以對於女人的評價,他沒有做任何回答。

    不過看起來麻煩總是喜歡找上他。

    女人離開了自己的位置向他走來,在他的不遠處站定。

    「巴克勒不該和你做交易。」她說:「你是個麻煩,你會給刺槐鎮上所有的人帶來麻煩。」

    「刺槐鎮從來都不缺少麻煩。\」

    「但這次不同,你帶來已經不僅僅是麻煩,或許是災難。」

    女人的眼光很銳利,她盯著修伊:「或許我該把你拿下然後交給當地的*政署,以換取更好的合作機會。」

    說著,她的左手緩緩舉了那把長弓,同時右手向背後的箭匣摸去。

    這個動作讓修伊心生警惕,他冷冷道:「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想法。我勸你最好不要有進一步的動作,否則我不擔保這裡會出現什麼可怕的後果。」

    酒館裡所有的盜匪都緊張起來,紛紛站起來向後退避。

    女人迅速抽出一隻長箭,準備將長箭搭在弓弦上。

    修伊的身軀已經如豹般弓起,他已經暗下決心,只要這個女人把箭搭上去,他會立刻出手殺了對方。

    「莉莉絲,停下,不要出手!」

    酒館的門口傳來巴克勒的大吼。

    伊格爾.阿什林也同時出現在酒館門口:「邪惡的亡靈之主啊,用您強大的意志控制力,控制我指定的生物——亡靈束縛!」

    一團白色的能量光芒指向持弓的女子,將那女子團團圍住。

    女人大怒:「伊格爾,你竟然對我出手!」

    她正要強行衝開亡靈法師的亡靈束縛,只見眼前的修伊突然身形急動,一把淡金色的魔*長劍已經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別動,否則砍下你的腦袋。」少年的聲音冷酷而決絕。

    「不要!」巴克勒和阿什林同時大叫起來。

    巴克勒大步走了過來:「我很抱歉,修伊格萊爾,但我可以向你保證,莉莉絲並不清楚這中間的情況。她剛剛回來,伊尼戈是受他庇護的人,你殺了他,所以她很生氣。」

    叫莉莉絲的女人大吼道:「閉嘴,巴克勒,我不是為了伊尼戈那個廢物。你們還不知道修伊格萊爾到底什麼人。你們以為他是普通的罪犯嗎?」

    巴克勒回首望向自己的同伴:「莉莉絲,能夠站在你我身邊的,沒有一個是普通的罪犯。可我們都活得好好的。他是全國通緝犯,我們也是。」

    「那不一樣。這個修伊格萊爾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你可以不相信,但是我剛從外面回來。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在帝國的眼中,這個修伊格萊爾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重要得多。這可是我們在城裡的人親口告訴我的,他捅了比天還大的漏子,他的到來很可能會引來蘭斯帝國大批的武士圍剿。」

    巴克勒將修伊的長劍從莉莉絲的頸間挪開,然後拍拍莉莉絲的肩膀,鬥氣放出,將阿什林的亡靈束縛解除,按住她道:「是的,殺死阿布利特的確是一個天大的漏子,可那又怎麼樣?蘭斯帝國何止一次想要消滅我們?可他們從來沒有成功過。\比利亞斯山區足夠大,我們的實力也足夠強,我們才不怕他們呢。修伊格萊爾是個煉金師,他為我們帶來了我們夢寐以求的頂級藥劑。那可以在戰鬥中救我們的命。」

    「你該搶走他的一切,然後把他丟出刺槐鎮。」莉莉絲氣憤大喊。

    「我試過了,但很遺憾我做不到。他能夠殺死阿布利特靠的不是運氣,莉莉絲,清醒一點吧,如果伊格爾不對你出手,也許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你和他交過手?」莉莉絲駭然。

    巴克勒輕輕摟過莉莉絲靠近她的耳邊說:「你必須慶幸,真得。我的預感告訴我,這個少年的實力比他已經展現出來的更強大。」

    「可是我得到的情報告訴我,這個少年在蘭斯帝國眼中的重視程度遠超過這裡所有的人的總和。也許要不了多久,我們將迎來一次史無前例的大圍剿。他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會在蘭雅大劇場做出那樣的事情。」莉莉絲冷酷回答。

    她狠狠瞪了修伊一眼,大步離開酒館。

    望著她離去的影子,修伊想了想道:「如果她是對的呢?巴克勒,你會怎麼做?」

    巴克勒嘿嘿一笑:「為了利益,我們敢於對抗帝國法律;為了自由,我們不惜成為流亡罪犯。\修伊格萊爾,不管你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死亡的威脅都不能成為我們放棄和你交易的理由。別忘了我們是罪犯,我們天生就是在刀口上玩命的人。當我們為了利益做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經在把自己推向絕境了。很有可能我們會因為打劫了某個不該被打劫的商隊而為自己引來滅頂之災,但我們會因為這種可能而放棄我們的每一次行動嗎?不,不會!而你,修伊格萊爾,僅僅只是其中一項選擇罷了。不管你會帶來什麼,對我們來說,就和一次普通的打劫一樣,都不會有什麼區別。」

    「說得好。」修伊格萊爾點點頭。他發現巴克勒至少有一個很明顯的優點: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並做好為之付出一切的準備。

    這是一個同樣的頭腦清醒的男人。

    「你最好現在就離開這裡,你的人我們會替你照顧。」巴克勒說。

    —————————————————

    荊棘谷位於刺槐鎮的南面,在亞卑斯山脈內部,在它的西北部方向,就是魔獸的天堂寂靜之森。

    寂靜之森,是目前風鳴大陸少數尚存的原始叢林之一,裡面棲息著大約三千種生物,其中一千餘種魔獸。然而隨著人類對資源的無盡開採,這片寧靜的叢林同樣受到了極大的破壞。

    如今,寂靜之森的面積銳減了四分之一,一千餘種魔獸,大約還剩下七百餘種,有三百種已經徹底滅絕。\大量的魔植被砍伐,挖掘,受到嚴重的破壞,人類的棲息地卻因此而大增。

    在這一帶大約有三十多個人類聚居點,除了少數象刺槐鎮這樣的盜匪混雜區外,還有一些部落區,生活著大量的類人生命。

    人類的無止境擴張,威脅到的不僅僅是叢林生物,同時也包括了其他種族。而無論是哪個種族,對於人類而言,都是被驅逐和奴役的命運。

    因此在這裡生存的任何生命,對於人類都有著一種天然的敵視。

    巴克勒所承諾給他的,就在這樣一處地方。

    亞卑斯山脈如今生機勃勃,大片的冬青樹在雪白的季節裡用自己的青翠點亮山陰,雖然樹木與樹木之間顯然稍微有些稀疏,不過那茂密的樹冠,卻成片成片地連接在一起。

    在那向陽的岩石裸露的坡地之上,到處能夠看到低矮的灌木叢,在那突兀嶙峋的山崖旁邊總是能夠看到一叢叢低垂的小樹,那上面點綴著的繁如星辰一般的淺黃色散碎小花,給這道山脈增添了幾縷嫵媚的氣質。

    走出坎坷崎嶇的山間小徑,修伊看到清涼的山泉在山間流淌,帶著融化了的積雪,並在不遠的山腰處形成了一個清澈的水潭。\

    天氣已經回暖,春天正在來到,一些花朵已經早早開始盛放自己的美麗。

    紅色的火龍草,綠色的清心蓮,粉色的女兒心,藍色的海洋花,還有那一些魚兒在水底暢遊,將這裡變成一個寧靜而美麗的世界。

    可惜的是,這些都不是有價值的魔植。

    順著山泉往上走,修伊來到一處斷崖前,一道小瀑布就從斷崖上流下,落在岩石上,砸出無數晶瑩的水滴。

    「這裡就是你需要的地方了。」身後響起阿什林的聲音。

    「是的。」修伊贊同道:「這裡很隱秘,也很安靜,的確符合我的需求。」

    這一帶被外面大片的冬青樹林所包圍著,大片的針狀樹葉組成這個地區天然的防禦圈,除非是有人特意來尋找,否則很少會有人發現這裡。

    在斷崖的不遠處,是一片平整的空曠地,正適合修伊用來做他的實驗室。

    修伊走過去看了看周圍,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阿什林很敏感地捕捉到了這個表情:「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有。」修伊快速回答。

    他想了想,然後道:「阿什林大師。」

    「叫我伊格爾吧,而且我也不是什麼大師,亡靈*術四級修為。\」

    「好的,伊格爾,我有個問題想請教。」

    「你說。」

    「你對煉金術懂得多少?」

    伊格爾.阿什林微微一楞,他苦笑道:「事實上,我所知有限。我之所以會學習煉金術,一方面是因為我是亡靈*師,有些*術需要用到煉金術,另一方面則是受巴克勒的委託。刺槐鎮需要一個煉金師,這樣我們才可以自給自足。可惜的是,我們找不到一個有興趣和帝國對著干的煉金師,直到你的出現。我們之所以會把這裡交給你,也是因為巴克勒希望我能從你這裡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你能製作頂級的藥劑,也許你可以為我指點許多我至今無法想通的地方。」

    修伊想了想,然後點頭道:「我可以給你一些關於煉金術的知識,但你同樣要向我承諾,不會將這些知識外傳。」

    「以亡靈之主的名義起誓。」阿什林很認真的回答。

    「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請說。」

    「你們平時經常來這裡嗎?」

    阿什林楞了一下,然後搖頭道:「不,沒那個必要。事實上包括發現這裡的一次,我們一共只來過兩次。」

    ——————————————————————

    看著阿什林離開,修伊格萊爾先是放出風鶯在周圍巡視了一圈,然後又用精神探察確定周圍沒有任何魔*的窺視後,這才急急來到那片平地上。\

    這片平地非常平整,看起來就像是被人工修整過的一樣。

    但是修伊從阿什林那裡得知,這裡是三年前被那個叫莉莉絲的姑娘無意中發現的。那個時候,這片空曠地就一直存在。

    無論是巴克勒還是阿什林,他們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就是為什麼冬青林中會有這樣一塊空曠之地。

    叢林的發展,從來是不會放過任何適合自己生長的土壤的。種子隨風而飛,飄落何處,就生長於何處。

    但是在這片被冬青樹包圍的林區裡,竟然會出現這樣一大塊空白區域,連野草都不生一根,就有些怪異了。

    「看起來好像是有某種力量限制了這裡植物的生長。」修伊喃喃自語。

    隨手抄起一把泥土,修伊仔細嗅了嗅。

    很清新的土壤,富含大量的水分。

    從戒指中取出一根試管,修伊嘗試著分析土壤中的成分。

    但結果是這裡的土質優良,適合於大部分的魔植生長。

    「泥土沒有任何問題,那麼是什麼導致了這片土地的荒蕪呢?」修伊有些奇怪。

    事物的發展從不孤立,凡事有果就必定有因,溯本追源,這是成為一個出色的煉金師必須擁有的思維方式和思維習慣。

    阿什林在煉金術上的造詣太過低微,強烈的功利性使他只專注於藥劑的煉製,所以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片地區的怪異之處,更沒有興趣探詢未知,但是修伊剛一來到這片土地上,就感覺到了其中的古怪。

    所以他才會奇怪地問阿什林的煉金造詣到底有多高,相信如果當初發現此地的是海因斯或者皮耶,一定會想盡辦法破開其中的迷團。也只有阿什林這樣的半吊子煉金水準才會對如此的情景視而不見。

    想了一會,修伊開始凝聚魔力,感應空氣中的元素變化。

    四周的元素變化並不強烈,這意味著這附近同樣沒有什麼明顯的魔力波動。

    和土壤無關,和魔法也無關,那和什麼有關呢?

    修伊的心中越發迷惑起來。

    他漫步在這塊空曠的曠野上,苦思著到底是什麼能讓這裡寸草不生的時候,隱約好像聞到了什麼臭味。

    他正奇怪,懷中的旭突然放聲狂吠起來。

    「旭,出什麼事了嗎?」

    只見旭一下跳出了修伊的懷抱,渾身的毛髮倒豎,喉間發出低沉的嘶吼。

    它的眼神死死盯著空地的中央。

    熾焰鳥也同時向著天空飛去,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該死!」修伊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裡是禁區!

    是高級魔獸的休憩之地!

    剛才自己聞到的那股腥臭味,正是那只魔獸對自家領地做出的標記。

    對絕大部分高級魔獸而言,它們通常只阻止那些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生命進入,但是這裡的這隻,看樣子氣度沒那麼大,它連植物都不許在它的領地生長。

    下一刻,隨著旭和熾焰鳥的備戰動作,修伊也迅速召喚出風之精靈。

    與此同時,大地突然劇烈的動盪起來,原本平整的地面此刻正變得如同波濤洶湧的海面一般起伏不定,詭異的如同池塘之中的漣漪一般的波紋,朝著四面八方伸延開去。

    在開闊地的中央,出現了一個深凹的大洞。

    「嘶!」一聲尖利的嘶鳴從洞內傳出,幾欲撕裂人的耳膜。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09:48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三章 惡鬥

  伴隨著那一聲尖利長嘶傳出,修伊的臉色大變:「糟糕,快跑!」

  修伊快速衝出去,一把將旭塞到懷裡,扭頭就向叢林中鑽去。

  地面上一道肉眼可見的波動向著修伊迅速衝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下迅捷穿行,一路所過,叢林中根深葉茂的冬青樹就像是遭遇了巨斧砍伐般紛紛砸倒,在修伊的身後掀起一大片的煙霧。

  「無所不能的風之精靈啊,請讓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感受到你光輝的沐浴……風翔術!」修伊迅速為自己加持上風翔術,奔跑的速度驟然加快。

  然而眼前突然是一大片山搖地動的景象,在修伊的前方,大片的地皮劇烈翻動著,就像一張地毯逆卷而上,朝著修伊捲去。

  來不及使用魔法了,修伊的全身閃爍著鬥氣能量的光芒,硬是承受了凶狠的一擊。

  巨大的土牆擊打在他的身上,將修伊砸到半空中,跌向後方。

  身後詭異波動的泥土中,一道黑影流電般竄出,射向修伊。

  天空中兩團火焰同時射向那黑影,那黑影竟然在空中劃出了一道詭異的弧線,繞過熾焰鳥的火元素噴吐,再度射向修伊。

  一道華麗的電光在空中閃現,那黑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號。

  修伊格萊爾臨空的一記回斬,正砍中那黑影,這一招,卻是學自雷勒耶薩的回身斬。

  兩道身影同時落向地面。

  修伊剛一站定,迅速從戒指中拿出那柄海因斯用過的七彩寶石*杖,口中拚命地念頌咒語。

  「以天地諸元之名,賜予我們不受邪惡侵害的力量……守恆結界。」

  「以契約之名,風的守護無所不在,風的反擊無可抵擋……風之漩渦,風靈護盾。」

  「不屈的靈魂賜予堅強的意志……意志堅定,精神凝聚。」

  修伊連氣都不喘,一下子給自己接連放了五個增益和守護*術。

  對於修煉者來說,借助於外物的力量使用法術,雖然可以增加施*速度和*術效果,但從來都不利於法力的增長。因此修伊在此之前一直沒有使用過這根*杖。

  但是這一次,他再沒有選擇的餘地。

  在他的對面,一隻怪模怪樣身軀和成年人差不多大小的魔獸正趴在地上,那張形象猙獰,如殭屍般醜陋的鬼臉上,正露出又驚又怒的表情,猩紅的長舌指向修伊,眼中露出極巨的憤怒。

  它的左前肢被修伊砍了一劍,流出墨綠色的血水。

  「妖鼠加夫尼,果然是你,你竟然還沒有死。」修伊喃喃道。

  「嘶!」那只魔獸吐了吐它的長舌,發出桀桀的怪笑聲。它那尖銳的利爪深深地插入地面,附近的泥土就像是流沙般變得鬆軟,如水銀般迅速流淌它的全身,再化成一層岩石狀的硬殼包攏全身。

  土系法術,岩石鎧甲。

  不過能像妖鼠加夫尼那樣使用得純熟自然的,卻是沒有幾個。

  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名字的魔獸,每一隻都是獨一無二的。

  妖鼠加夫尼的父母分別是一隻木屬性的魔獸和一隻土屬性的魔獸,雜交而生的妖鼠加夫尼,同時擁有自己血親的雙屬性力量,精通自然法術和土系法術。

  在風鳴大陸的歷史上,妖鼠加夫尼曾經不止一次對這片土地造成重大破壞,製造過無數血案。這只魔獸生性狡黠,性格暴戾,偏偏又能力強大,曾經的紫荊王朝曾經多次組織人手圍剿這只魔獸,卻一次次被它逃脫。

  修伊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碰上這麼一個傢伙。

  妖鼠加夫尼的等級是十級,但是等級從來都不是實力判定的絕對標準,否則修伊也不可能殺死阿布利特。在修伊看來,這個傢伙最麻煩的不是它層出不窮的*術,而是它詭異莫測的移動能力。魔法師最怕的就是高敏捷對手,面對這樣的對手,魔*師經常會根本來不及釋放法術就死在對手的攻擊下。

  而且這只妖鼠極為厚顏無恥,打不過就跑,絕對沒有戰死到底的覺悟。它既然敢出來,就意味著它有絕對的把握幹掉自己。

  一個實力堪比阿布利特,生性狡黠,且是高敏捷型的對手,對修伊來說毫無疑問是最頭疼的。在所有的十級魔獸中,最難纏的恐怕就是妖鼠加夫尼。修伊情願面對兩隻其他類型的十級魔獸,也不願面對這樣的一個傢伙。

  此刻的加夫尼,因為受傷,一張扭曲變形的臉孔變得更加猙獰恐怖。它伸出長舌對著修伊瘋狂嘶號,眼中噴吐出熊熊的戰意。

  「去……死……!」這只魔獸的喉嚨裡發出艱難的人聲。

  「嗷!」妖鼠加夫尼仰天長嚎一聲,猛然躍起到空中,劃出一道猛烈狂放的飛行軌跡。它身後長長的鞭尾就像一把鋒利的鋸齒大刀向著修伊橫掃。

  「嘶!」藍撲向修伊。颶風捲起漫天的塵煙瀰漫住妖鼠的視覺,修伊側身避開妖鼠的長尾橫掃,颶風裹雜凜冽的寒芒,從側翼刺向加夫尼。

  然而就在那一刻,妖鼠加夫尼的身軀詭異變向,竟然好像知道修伊從何處出現一般,鞭尾再度橫掃,正迎向衝來的修伊。

  「撲!」半空中血花飆揚,修伊噴吐出一大口鮮血。

  如果不是有風靈護盾和守恆結界護體,這一記鞭掃就能要掉修伊的小命。

  妖鼠加夫尼氣勢如潮,兇猛地撲向修伊,一道空間裂痕在修伊身邊悄然出現,加夫尼嘶地怪叫一聲,身軀陡然拔高,躲掉旭的這一記真空之刃。兩道兇猛的火焰向它頭頂砸落,噴在加夫尼的岩石鎧甲上,將鎧甲燒成片片的龜裂。

  加夫尼怪叫著一頭撞向修伊,在岩石鎧甲碎裂之前向地面落去。

  嗽地一下鑽入地底。

  颶風散開,藍重新凝聚成風之精靈,修伊的臉色一片慘白。

  疾風擊造成的視覺障礙對加夫尼構不成任何影響,這個傢伙並不是依靠視力捕捉對手,而是依靠嗅覺,聽覺和觸覺。

  該死,我竟然忽略了它是只打洞的老鼠,視覺對它的作用不大。

  修伊捂著胸口責怪自己。

  地底發出一串串嗖嗖嗖妖異恐怖的鬼音,彷彿從四面八方傳來,使人無*分辨敵蹤方向。

  修伊四處搜尋可能的敵蹤,無法抗拒的死亡壓迫感從心頭升起,修伊立知不妙,本能的向上躍起,風精靈化成再度化成一股颶風向上升去,與此同時,腳下的土地突然伸刺出一大片尖尖長長的綠色荊棘,如戳天的刺刀般瘋狂地向著地表天空竄升,在修伊週遭十米處形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荊棘叢。

  自然法術,荊棘地獄。

  眼看著修伊上升無力,開始向下墜落,兩隻熾焰鳥同時向著那片荊棘地獄噴吐火焰。火系法術對土系法術效果不佳,但是對自然法術到有著不錯的克制作用。

  地表的荊棘地獄頃刻間變成一片火海。

  修伊向著火海墜落。

  ———————————————

  「時光與空間的交集,巨輪和鎖鑰的緊合,時空橫豎之窗,飄渺無定之門,虛無而現實的世界,為召喚之人開啟吧……」

  修伊的身形在即將跌入火海中時突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在火海外圍的另一處地方。

  「嗷!」妖鼠加夫尼在地下發出了憤怒的低嘯。他沒有想到這只獵物竟然如此難對付,明明只是一個低級存在,但是反應卻出奇的靈敏,不但躲開了自己的荊棘地獄,還被熾焰鳥藉機破除了自己的法術,對它造成了輕微的傷害。

  隨著荊棘地獄的焚燒一空,地面又重新恢復了平靜。

  四級空間*師的修為,雖然沒有給修伊太多強力的法術,但至少讓他可以不需要再借助旭的力量就可以獨自施展虛空斬。只是消耗依然很大。

  修伊站在不遠處的空地上,大量的魔力消耗令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他連忙取出一瓶魔力藥劑給自己灌了一大口。

  妖鼠加夫尼三次進攻失敗,越發的沉穩起來。這個狡猾的東西從不冒險強攻,敵人越強,他就越是謹慎。

  陰森詭譎的聲音再度響起。

  鬼音裊裊,伴隨著低沉的沙沙聲,那是妖鼠在尋找新的進攻機會。

  修伊曾經聽說過,和妖鼠加夫尼戰鬥時,露面的妖鼠並不可怕,不露面的妖鼠才真正令人生畏。

  你永遠不知道它躲在地底的哪個角落,不知道它會在何時對你發動何種攻擊。然而你在地面上的一舉一動,卻都為它所掌握。

  對修伊來說,他最擅長的魔武結合在這種情況下完全派不上用場,噬靈之環必須通過接觸對方身體才能發動靈魂迷宮,對魔獸更無效果,面對妖鼠加夫尼的攻擊,他除了利用風系法術的輕靈拚命躲避外,幾乎沒有任何辦法,完全是靠著熾焰鳥的火焰噴吐,才讓加夫尼有所顧忌。

  逃跑?

  不,絕對不能逃跑。

  那只會將自己的後背露給敵人。

  修伊的神情專注,大腦拚命轉動著對策,同時朗聲說道:「妖鼠加夫尼大人,也許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地下傳出加夫尼冷酷嘶啞的聲音:「人……類……死!」

  「我可不這麼想。」修伊冷冷道:「我相信您現在應該已經瞭解到,要殺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當然,偉大的您同樣是我不可戰勝的存在,所以我願意為你做出一些奉獻。只要您提出要求,我願意獻出我擁有的一切,做為我誤入您領地的賠償。」

  地下的妖鼠沉默了一下,看起來是在思考。

  修伊試探著在地上走了幾步,沒有引來對方的攻擊。

  他悄無聲息地從戒指中取出幾顆種子,丟在地上,然後大聲叫道:「我覺得我們之間不是沒有和平的可能,如果您執意要殺了我,我雖然不是你的對手,但相信和熾焰鳥聯合起來,也能夠對您造成一些傷害,事實上我已經做到了,對嗎?希望您不妨可以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一邊說話,修伊一邊又取出一瓶赤紅色的藥劑,向著他灑下種子的地方澆去。

  「你……有……什麼?」

  「那就需要大人您親自上來看了。」

  修伊微笑道,他一邊說話,一邊雙手不停地從戒指裡取東西,然後悄悄地往地面放去。

  「別……想……騙……我。」

  「加夫尼大人,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可以讓熾焰鳥先離開,這樣您總可以放心了吧?。」微微停頓了一下,修伊又道:「當然,您可以再考慮考慮,但我希望您不會趁機對我發動攻擊……」

  修伊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來。

  可是修伊越是呼喚它出來,加夫尼就越是不願意出來。

  「人類……狡猾……不可……信任。」

  「您說得很對,加夫尼大人,人類的確很狡猾,不過……」

  「什……麼?」

  「不過您不出來,後果只怕會更糟啊。」修伊突然意味深長道。

  「嗷!」地下突然傳出妖鼠憤怒的咆哮,大地再度狂震。

  鬆軟的泥土中,一道黑影陡然從地底竄處,正是妖鼠加夫尼。

  它的身上此刻纏滿了怪異紅色籐蔓。

  其中有幾根籐蔓直插入妖鼠的身體,正大口地吸著它的鮮血。待到妖鼠衝出地底的一刻,受到陽光的照射,那些籐曼迅速化為灰燼,但是加夫尼的身體上已經是傷痕纍纍。

  加夫尼剛落回到地面,就向著修伊衝去:「人……類……騙……子!」

  修伊大笑著揮劍:「血妖籐的滋味不好受對嗎?誰叫你喜歡躲藏在地下鬼鬼祟祟?早就讓您老人家出來了。」

  他剛才一直和妖鼠加夫尼說話,就是為了給一種能夠在地下快速生長,攻擊一切地底生命的血妖籐以時間。血妖籐本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立刻成長到可以攻擊妖鼠的地步,但是修伊還對它使用了大劑量的藥劑催生,使這種可怕的植物殺手可以立刻成形,代價就是將同樣以極快的速度萎謝。

  這刻妖鼠加夫尼在空中便幻化成一道黑色的閃光,兇猛地撲向修伊,長長的鞭尾還有鋒利的爪刃閃爍著奪名的寒芒,刺向修伊的身體各處。

  然而就在妖鼠即將刺中修伊的那一刻,修伊的身體已經突然消失。

  加夫尼怪叫一聲,身形極速轉向,反應出奇的快,修伊蓄勢已久的一劍竟然沒能砍中它。不過與此同時,熾焰鳥的火焰噴吐和旭的真空之刃同時向著加夫尼射來。那一道詭異的空間裂紋精準無比地出現在加夫尼身軀轉向的前路。

  「噢!」加夫尼怪叫一聲,一隻前爪已經被旭的真空之刃切斷。

  它再不顧一切向著地下鑽去。只要回到地底,就沒人能把它怎麼樣。而它發誓一定要殺了這個小子,絕不會再給他搗鬼的機會。

  「蓬!」劇烈的碰撞發生在妖鼠加夫尼和地面之間,加夫尼的腦袋重重砸在堅硬如鐵的地面,將自己撞得昏昏沉沉,突兀的驚訝一瞬間充塞滿胸……怎麼回事?

  「回不去了!」修伊的冷笑在妖鼠加夫尼的背後響起。

  「喔!」加夫尼長囂狂嘶,它知道自己上了修伊的大當,給了他足夠的時間,竟然將原本鬆軟的地面封成了硬如鋼鐵的實地。如今加夫尼不僅無*再回到地底,甚至連土元素的力量也無*借用了。

  「煉……金……師!」它長嘯著躲避修伊的疾風怒斬。

  「才明白嗎?」修伊不屑的冷嘲。

  瘋狂的咆哮從妖鼠加夫尼的口中響起,無法回到地底,無法進行自己最拿手的隱藏攻擊,失去土系法術的運用媒介,不代表自己就失去了戰鬥力,它要撕裂這個狡猾的小子。

  彷彿一顆流星,妖鼠加夫尼在空中做著急速的變向滑行,快到人的眼睛根本無*捕捉到它的行動軌跡,隨著加夫尼長長的利嘯聲,一團鮮艷的紅光向著修伊急射。

  自然法術,妖化紅蓮。

  修伊的身形做出連續數個高速的旋轉挪移,然而那朵奇異的血蓮花竟然尾隨著修伊的動作,穿過修伊的守恆結界,刺破風靈護盾,狠狠地打在了修伊的身上。

  修伊悶哼一聲,只見胸前釘著的那朵血蓮花正在拚命地吸吮自己的鮮血。

  熾焰鳥拚命追逐著加夫尼,但是這個妖物的移動速度實在是太快,根本難以攻擊到它。憤怒中的加夫尼已經將自己的速度提到了極限。

  「藍!」修伊仰天大叫,隨手扔出一瓶打開的藥劑。

  藍長嘶一聲,化成一團颶風將藥劑吹散,空中呈現出無數星星點點的亮光,彷彿漫天花雨般飄落。高速移動中的加夫尼一頭撞進藥水形成的氣渦旋流中,隨著熾焰鳥的火焰噴吐,轟的一聲,整個空間都燒灼起來。

  巨大的氣浪在一瞬間形成,彷彿爆炸一般,妖鼠加夫尼發出淒厲的慘叫。

  這一把火,終於把它燒得夠戧。

  它怪嘯著向空中竄去,身上帶著刺鼻的焦味。長舌向著空中急射,正打中紅的翅膀。

  紅哀鳴著向一旁飛跌。

  加夫尼此時渾身是傷,不顧傷勢也要殺了這兩隻討厭的熾焰鳥,長舌再次急吐,射向一旁的綠。

  一道黑色的流電從空中劃過。

  「噢!」加夫尼發出淒厲的尖叫,旭的身形在它眼前擦過,口中還叼著它的半截舌頭。

  作為團隊中戰力目前最弱的單位,旭的出手次數最少,但是給加夫尼造成的傷害卻最重。先折斷了它的一隻前爪,再一口咬掉了它的舌頭。

  加夫尼怒不可遏,兇猛的鞭尾擊打空起,發出清脆的鞭響,惡狠狠地向著旭砸去。

  「旭,閃開!」修伊發出瘋狂的吼叫。

  如果讓加夫尼這一尾抽中旭,修伊不敢想像旭會不會被它一下抽死。旭雖然是一頭魔龍,可它畢竟還只是個幼體。

  「吼!」

  就在這時,一聲龍吟咆哮突然炸響,雷霆般的巨吼釋放出強大的威壓,一股龐大的氣場頓時籠罩全場。

  加夫尼的眼前,小傢伙的身軀突然不停地漲大,一隻體形巨大的魔龍赫然顯現眼前。

  粗糙堅硬的龍鱗在陽光下泛起一種斑駁的孤傲和威凜,彪雄碩壯的龐大身軀上,碩大的龍頭正在以凶狠惡毒的目光瞪著它,龍首喉部皮囊不停地收縮膨脹,醞釀著洶湧澎湃的力量。

  一顆炙熱猛烈的火焰彈從龍口中傾吐而出。

  轟!正擊中加夫尼的身軀。

  被這顆火焰彈打得身體幾乎要支離破碎的妖鼠嚇得心膽欲裂,它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要殺的小黑狗,竟然會是如此恐怖的生物,嗷嗷怪叫著飛跌向後方。

  這只妖鼠的生命力也當真驚人,接連受到如此多的重創竟是始終不死,剛一摔落到地上,隨即又躍向空中,只是這一次,它再不打算攻擊任何人,而是直接逃跑了。

  「跑得了嗎?」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冷漠的聲音。

  妖鼠加夫尼那張醜陋的怪臉驚駭地望向前方,不知何時,修伊格萊爾已經凝立虛空,向著它揮舞起手中的長劍。

  鮮血從頸間狂噴而出,翻飛的醜臉在死前還帶著最後的迷惘。

  它怎麼也想不通,那個少年到底是怎麼做到一次又一次瞬間傳送的?

  碰,妖鼠的腦袋落到地面上,砸出漫天的煙塵。

  隨之摔落的,是修伊已經無力的身軀。

  他的胸前,那朵詭異的妖化紅蓮在飽食鮮血後,終於從他的身上脫落下來。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四章 秘密山谷

  風吹過冬青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剛才還打得天翻地覆的空地上,如今卻已是死一般的寂靜。

  一絲靈魂能量從妖鼠加夫尼的屍體上飄出,被吸進噬靈之環中。

  修伊捂著胸前的傷口,冷酷地望著妖鼠加夫尼的無頭屍體。

  這一場惡鬥,失敗者固然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勝利者也同樣不好過。

  紅的翅膀被妖鼠的長舌刺了一個洞,即使使用藥劑也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修伊自己則中了加夫尼的妖化紅蓮。自然法術素來以詭異凌厲,難以防備著稱,妖化紅蓮具有自動追索和無視防禦的效果,不過傷害威力到是不大,修伊給自己和紅分別喝下了半瓶治療藥水。

  令修伊驚訝的是旭的表現。

  一直以來,旭在修伊的眼中就是個好吃懶做的臭寶寶,修伊從未把它當成戰場上的主力看待。即使教會了它使用真空之刃,也只當作偶爾的輔助。

  有時候修伊也會覺得奇怪,為什麼魔龍在經歷三種蟄伏期後,還要經歷如此漫長的歲月成長才能具備力量。即使這是因為它們是已經強大到超越十二級的巔峰存在,但如此漫長的幼生歲月,也足以讓魔龍很難保證自己的下一代成長起來。

  不過今天他明白了。

  高級的物種,自有其特殊的保命絕招,很顯然,剛才的那一幕景象,就是旭特有的救命能力了。

  不過這會旭趴在地上拚命地喘著舌頭,累得氣喘吁吁,看起來消耗也是不少。

  修伊心疼的將旭抱起來,撫慰著它說:「你真得讓我大開眼界呢,小傢伙,爸爸還是小看你了。」

  一絲精神上的聯繫傳抵修伊的心中,旭告訴修伊,這是幼年魔龍在不具備成年力量時特有的第三形態,只在危急時刻才會使用。每使用一次,幼年魔龍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將無法再度使用。不過隨著它年齡的增長,體質的增強,限制小傢伙使用第三形態的間隔時間會越來越短,能夠堅持的時間則越來越長,直到最後它完全成年,也就無所謂第三形態的存在了。因為那個時候的它,本體就是這種形態。

  至於現在,小傢伙估計要一到兩個月左右才能使用一次這種形態,而且一次只能堅持幾秒鐘的時間。

  「不管怎麼說,你今天幹得都棒極了。」修伊笑道:「作為給你的獎勵,爸爸要給你做頓大餐吃。」

  小傢伙興奮地狂舔修伊的臉。

  望著小傢伙的興奮,修伊的心情卻沉重起來。

  修伊並不知道自己碰上妖鼠加夫尼到底只是一個巧合,還是布萊恩.巴克勒和霍丁的有意安排。

  如果這是一個圈套,是用來坑害修伊的,那麼修伊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計劃得非常精妙的圈套,佈置得可以說天衣無縫。正如霍丁所說過的那樣,一個精彩的騙局並不需要過於複雜,只要看準人心,對準他所追求的那個部分下手,往往就能輕鬆取得成功。

  對修伊格萊爾來說,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試驗室,能夠讓他盡快地將種子播撒下去,毫無疑問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畢竟對於煉金師來說,那是他們實力的源泉。

  也正因此,霍丁才可以如此輕易得騙倒修伊。

  但修伊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霍丁並不知道他擁有種子,不可能事先知道他需要一個隱秘之地,然後安排好一切。

  而且一個陰謀從計劃到實行,都需要時間去綢繆和準備。霍丁並不是野狼團的主事人,不可能擅自做主,而自己和霍丁,巴克勒他們的交易完全是當場拍板的,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和做準備。

  一個人在不瞭解對方底細又未經過事先商量的情況下,是無法制訂如此針對他弱點和需求的陷阱的,因此這更可能是一個巧合。

  如果是那樣的話,只能說巴克勒和莉莉絲實在是太運氣了。他們兩次過來,都因為某種原因而沒有驚動那只妖鼠,所以也沒有接觸到這個可怕的存在。

  「也許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這到底是圈套還是巧合。」修伊喃喃道。

  他放出風鶯。

  如果這真得是個圈套,巴克勒一定會帶著他的人在冬青林外等候,想辦法將自己的屍體弄出來,以換取帝國的賞金。

  風鶯沿著冬青林在外圍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後,修伊再拿出水晶球觀察刺槐鎮上的情況,確認鎮上一切正常才終於鬆了口氣。

  老實說,此刻的他,狀態實在不適宜再進行一次激烈的戰鬥了。

  而且他也不希望和巴克勒翻臉。

  趨散風鶯,修伊將目光停留在了加夫尼的屍體上。

  「獨一無二的魔獸,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獨一無二的材料呢?」修伊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是到收割回報的時候了。

  做為煉金師,他們擁有的是出色的知識和尋根追源的能力。尋找對方魔法運行奧妙的原理,是他們生存的依據。

  修伊很快就發現,妖鼠加夫尼釋放法術,依靠的是它背部中央的兩根細細的導管。這兩根導管一直通向它的尾部。在那裡有一個腺囊,流淌著奇異的蘊含著強大的魔法能量的液體。

  同源的魔力?這是修伊第一次發現。

  腺囊是許多魔獸的魔力之源,與人類法師不同,魔獸是直接將空氣中的魔法元素液化後儲存進身體中特有的腺囊中。腺囊將這些魔力轉化成魔液,是最純淨的魔法元素集結體,用來製作魔力恢復藥劑,激發藥劑是絕對的上品。

  但是由於魔力性質的不同,不同的魔法屬性通常有不同的腺囊。比如熾焰鳥,就擁有火屬性的腺囊。而像妖鼠加夫尼這樣擁有雙法術屬性的魔獸,通常應該擁有兩個腺囊,對應不同的魔力。

  但是此刻修伊看到的,卻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這只妖鼠只有一個腺囊,卻有兩根不同的魔力導管,這意味著什麼?

  修伊的心中產生了迷惑。

  難道說這只妖鼠能夠將魔力轉化成不同屬性的存在?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他強行壓下心中古怪的念頭,小心地取出一個空瓶將那個腺囊中的魔液取出,擠入瓶中。

  順著加夫尼的腺囊向下尋找,修伊發現在它的尾錐第三節處,有一顆小小的晶核狀的物體。

  並不是每一種魔獸都擁有魔力晶核,也不是每一種晶核都有作用。修伊很仔細地觀察這顆晶核,他分析,這個東西很可能就是將妖鼠只有單個腺囊的關鍵所在。

  輕輕將這個小晶體摳下,修伊將它浸泡在加夫尼的魔液中,然後小心地收好。

  完成了這一切,修伊順手將加夫尼的那段長而堅硬的鞭尾截了下來。

  這東西由十三節骨骼連成,靈動如蛇,是妖鼠身上最堅硬的部分。由於妖鼠本身就是魔性生物,它的鞭尾也不是金屬,因此與魔法有著良好的親和度,如果能夠用它來做成武器,絕對比起金屬製作的武器更適合附魔,威力也會極大提升。

  「改造一下,到是可以做一條不錯的鞭子。」

  令修伊真正感到滿意的是,修伊在妖鼠的體內找到的妖鼠之心。妖鼠之心的表面光滑無比,但是內裡卻充斥著強大的魔法能量。修伊嘗試著分析了一下,發現這顆妖鼠之心對金屬竟然有著獨特的吸附作用。這意味著這是一種絕佳的武器附魔材料。

  只不過由於煉獄島多年來對武器附魔方面的能力並未下大力氣進行研究,在這方面的煉金術進展有限,因此修伊決定暫時先不動用它。武器附魔這種事,還是等自己有了更好的技術再考慮吧。畢竟妖鼠之心只有一顆,用掉就沒了。

  此外,修伊發現這只妖鼠當真全身是寶,它的皮膚適合用來製作土系道具,它的肝臟則具備強大的解毒能力,甚至連它的肺葉在經過加工後,都可以作為製作藥劑的特殊原料。只不過具體要怎樣才能發揮作用,還需要修伊自己去研究。

  最後修伊又把加夫尼的牙齒和爪子也掰了下來,扒皮抽筋,將它身上各個部位一一卸下後,看看再沒什麼可利用之處,修伊一腳把加夫尼的屍體踢飛。這只妖鼠的身上還有個臭囊,適合用來製作臭味彈,但結果就是連它的肉都奇臭無比,旭是沒興趣吃它得了。

  這只曾經讓蘭斯帝國頭疼無比,使用了無數好手追殺也未能捕獲的狡猾妖鼠,就這麼被修伊徹底幹掉,連個坑都不給它挖,就此曝屍荒野。

  被修伊封成硬地的地面,已經重新變得鬆軟。

  修伊看了一眼洞口,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這只妖鼠為什麼會住在這裡?在它的窩裡,會不會還有什麼別的東西?

  想到這,修伊決定下去看看。

  順著洞口往下爬,修伊發現底下的空間竟然是一個蛛網般的所在,到處都是相互連接的地底管道。

  一直下到洞穴的最底層,修伊發現這裡的空間極大。仰頭向上望去,這裡距離地面差不多有五十米。

  地穴收拾得很乾淨,有一條通道一直通向幽暗的最深處。

  修伊抱著旭,讓兩隻熾焰鳥跟在自己的身後,向著通道內走去。

  從方向上判斷,這條通道正是通向斷崖的,他隱隱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通道很長,修伊走了大半天的時間才看到前方那隱約的亮光,當他來到通道口時,看向通道外時,他再忍不住發出了一生驚呼:

  「我的天啊!」

  ——————————————————

  眼前是一片世外桃源的世界。

  這是一個碧綠的翠谷,紅花綠樹交相襯映,腳下是悠悠碧草。

  空谷的四周是高山環繞,只有頭頂的那片天空始終蔚藍。

  各種連修伊都沒見過的珍稀鳥兒在谷中快活的飛翔,還有一些奇特的魔植花開花謝。

  令他驚訝的是他竟然在這裡看到一些連煉獄島上都不曾見過的魔植。

  「貓眼花,鬼泣籐,龍鬚草……」修伊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魔植。

  煉獄島上最後的一株龍鬚草自從被暴牙等毀壞就再也無存,修伊沒想到自己會在這裡看到新的龍鬚草。

  修伊快步跑進谷裡,不遠處可以看到一道瀑布在向下流淌,正是斷崖前的那道瀑布。

  原來這個山谷,竟然是在斷崖的後面,只是自己沒有從瀑布裡過來,卻從這只妖鼠挖通的地道中走了進來。瀑布的後方有一個水潭,水很清澈,那是由於瀑布的分流造成的。水潭並不滿溢,或許是在其他地方另有出水口。

  整個山谷的面積不大,方圓只有數里。

  這裡就像是一個新的煉獄島,只是面積比煉獄島要小上許多,物種也遠不如煉獄島那樣豐富,但是卻比煉獄島更加隱秘。

  修伊注意到這裡的山壁如刀砍斧削般整齊,他不由皺起了眉頭:「這裡看上去不像是天然的地方,到像是人工開闢出來的。而且貓眼花這種魔植即使在滅絕之前,也從沒在蘭斯帝國出現過,我記得書上說它屬於南大陸的特有。」

  他不由又想到,那只妖鼠加夫尼很顯然是把這裡當成了它的領地。但它並沒有對這裡造成任何的破壞,恰恰相反,它讓這裡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完整。

  相比地面上寸草不生的局面,加夫尼的態度耐人尋味。

  「難道它是在守護什麼?」修伊突然醒悟。

  可是什麼人能夠讓妖鼠加夫尼這樣的存在老實的守在這個地方呢?

  他瞟了一眼自己懷抱中的旭,心中一個念頭一閃而過,整個人都為之顫慄起來。

  他大叫道:「伊萊克特拉!這裡很可能就是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旭,我們找到了!哈哈,我們找到了我們要找的東西了!紅,綠,藍,你們分三個方向到處看看,這裡一定是伊萊克特拉進行他試驗的地方!伊萊克特拉有用魔獸守衛他的地方的習慣,也只有他有這個能力把高級魔獸禁錮住。而且這裡到處都是可以用於煉金試驗的材料,這些材料本來不可能在一起的!這裡一定有他的實驗室,一定是這樣的!」

  對於這個重大發現的狂喜,修伊絲毫不加掩飾。

  他就像個大男孩般瘋狂地在草地上跳躍起來,大喊大叫,興奮無比。

  人生的際遇有時就是如此奇異,蘭斯帝國費盡心血都沒能找到的伊萊克特拉的試驗室竟然就這樣輕鬆而簡單的出現在修伊的面前。儘管這片土地也曾不乏探險者的腳印,但從未有一個人能真正來到這地下的深處,探索到那偉大的煉金遺跡。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09:51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十五章 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

在距離地下通道兩千米的一處山壁前,修伊終於發現了一扇巨大的石門。

  厚重的石門上沒有任何開啟的機關和把手,卻刻著一個小小的六芒星陣圖。

  修伊將手放在陣圖上,仔細地感受上面的符紋標記:

  「這是一個啟動陣圖,不過好像不完整。看來伊萊克特拉是需要我們將這個陣圖補全後石門才會開啟。」

  要補完伊萊克特拉留下的陣圖並不難,事實上這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啟動法陣,稍有煉金學的人都能看懂。問題是即使是同一個法陣,也可以由不同的材料進行製作,產生的效果也不同。

  沒人知道伊萊克特拉是用什麼材料製作出這個法陣的,如果修伊使用別的材料去填補法陣,那很可能就會將整個法陣都毀壞掉。

  他必須分析出裡面的成分,才能進行調配。

  這才是難點所在。

  「汪汪!」懷裡的旭叫了兩聲,好奇地看修伊。

  修伊明白它的意思,摸摸它的小腦袋:「不,旭,我們不能打破石門。沒有人喜歡別人暴力對待自己的家,既然伊萊克特拉在這裡留下了開啟大門的條件,如果我們不遵照他的意思執行,那後果將會很難預料。」

  「必須完成伊萊克特拉的要求,這或許是他留給後人的考驗。」修伊很肯定地說,然後他自信地笑了起來:「不過這難不倒我。」

  修伊從戒指中拿出各種煉金師專用的工具,將構築法陣的材料取下一些,對它們進行成分上的分析。

  「磷光粉……魚腥草……阿魯巴蜥蜴的血液……」修伊喃喃自語著:「總共十八種材料,比常用的啟動法陣多三種材料,我能分析出兩種,還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麼,但應該是某種能夠長時間維持效用的材料……這個法陣持續了至少三百年。」

  「讓我想想,這些材料和什麼東西混合在一起能發生連續不斷的能量供應?」修伊冥思苦想。

  一連想了多個方案,修伊都連連搖頭。

  「也許是某種我沒有見過或使用過的材料。」修伊想到。



他看向身後空谷中的那些奇特魔植。

  「貓眼花,那是我最不熟悉的魔植。旭,我們去採一朵研究一下,也許伊萊克特拉就是用了這裡的某種材料做媒介的,他不會給我們留下無解的難題!」修伊大叫道。

  回到自己最擅長的煉金領域,修伊變得興奮無比,連思路也隨之開闊許多。

  如果說他修煉武技和魔法只是為了逃亡的需要,那麼對於煉金術,修伊是徹底的喜愛。興趣成就事業,同樣也成就天才。

  修伊在煉金術上便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在仔細分析過法陣上材料的成分和用量,並反覆試驗過後,修伊終於確定了這個啟動法陣的材料構成。

  下一刻,他將調配好的材料重新將那未完成的法陣彌補完善。

  法陣上放出耀眼的光芒,石門在一片沉重的伊呀聲中打開了。

  正如修伊格萊爾所見過的所有煉金實驗室一樣,石門後是一片碩大的空間,裡面擺滿了各種煉金工具。

  在石門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石柱,以石柱為中心,外圍是一個空心大圓條桌。

  這與一般煉金師所用的方桌完全不同,到更像個某個酒吧裡酒館裡酒保常用的吧台。

  修伊格萊爾完全可以想像伊萊克特拉為什麼要用圓條桌代替方桌,因為他總是一個人做實驗。一張圓條桌可以幫助他更快地接觸到桌面上的各個角落,從而達到效率上的最大化。

  從這一點細節上就可以看出伊萊克特拉對高效的追求。

  像這樣的空心圓桌,在這個實驗室中一共有一大四小五個。

  每一張桌子上都擺滿了各種材料和工具。各種大大小小的坩堝,試管,溶劑,還有取自各種魔植,魔獸和魔蟲的材料,在這裡組成一個煉金的世界。令人稱奇的是經歷了三百年的時間,這裡竟然沒有點灰塵,也沒有絲毫東西出現損壞,看起來到像是伊萊克特來用某種方法將這裡的時間靜止了一般。




在圓桌的中央,是一張造型奇特的椅子,修伊注意到那是一把魔法椅。

  他取出一塊能源晶石放在那椅子下面的插槽上,之間椅子搖搖晃晃地飄浮在空中。

  「原來是這樣。」修伊笑著看那浮在空中的椅子:「伊萊克特拉對效率的追求已經到了盡善盡美的地步。你能想像嗎?旭,他坐在這樣一張能飛行的椅子上,一會在這張實驗桌前做實驗,一會又飛到另一張實驗桌前。他工作的時候一定忙得不可開交。只要大喊一聲,3號桌,刷,椅子就會飛過去。他一定非常非常忙碌,從他的那兩本筆記中我們可以看出,他總是在同時做不同的實驗。天啊,他的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他怎麼能做到如此高速的思維運轉?」

  修伊滔滔不絕地大聲訴說著,充滿了興奮之情。

  修伊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個白鬍子老人做在飛椅中到處飄來飄去,手中揮舞著試管,指揮傀儡助手工作的情況。

  他興奮極了。

  旭很鬱悶地趴在修伊的懷裡,很想告訴他就算是心靈相通,它同樣聽不懂修伊的這番言論,而且就算能聽到它也毫無興趣。

  令修伊感到驚奇與喜悅的是,他看到了實驗室中竟然還有一台完好的魔偶。

  那個魔偶與修伊之前所見到的任何一種魔偶都有所不同。它並不具備其他魔偶那樣的的鋼鐵般的皮膚,也不配備什麼武器。恰恰相反,他有一個碩大得顯得滑稽的腦袋,軀幹與四肢都很短小,毫無力量。

  修伊好奇地走近這個魔偶,仔細地觀察著這個魔偶,他意識到這個魔偶很顯然是因為能量耗盡而被放在這裡的。

  在魔偶的身後,有一個能量插槽。修伊取出一塊能量晶石順著插槽塞了進去,隨著一陣光芒閃耀,那個魔偶發出嘎吱嘎吱的關節聲響。

  它的腦袋輕微晃動了幾下,看到修伊站在自己的面前,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是,它的眼神中竟然出現了迷惑的表情。

  「這簡直不可思議,你有思想?」修伊脫口道。

  那個魔偶晃了晃腦袋,似乎是想了想然後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我新的主人了,對嗎?」

  它的聲音很沙啞,語速很緩慢,就像是缺了潤滑油的齒輪發出的艱難聲。

  「是的。」修伊點點頭:「那麼你的上一個主人應該是伊萊克特拉了?」



「伊萊克特拉?」魔偶的眼中再度出現迷惘,然後出乎修伊意料的,它搖了搖頭:「我的記憶區域出現了一些損傷,我無法確定我的上一任主人是誰,因為我找不到我何時稱呼過我主人的名字,我只知道我的職責是什麼。」

  「你的職責是什麼?」修伊連忙問。

  「主人的助手。」魔偶回答。

  是魔偶助手!修伊興奮得幾乎要跳了起來。

  這可不是煉獄島上海因斯用的那種呆呆笨笨毫無反應能力的助手,而是一個明顯的,有著思考能力的助手。從它的說話上看,它很顯然有著相當程度的智商,甚至能表現出迷惑,驚訝等情緒。

  「這真令人驚奇,伊萊克特拉正在創造生命!」修伊叫了出來。

  「創造生命?」那個魔偶助手仔細想了想,然後點點頭,緩慢道:「是的,那的確是我的主人在後期研究的課題之一。他渴望創造出永恆不死的生命。」

  永恆不死的生命?修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那麼他做到了嗎?」

  魔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離開了這裡。」

  「那麼你知道他打算怎麼做嗎?」

  「只知道一點點,好像是和靈魂魔法有關。」

  靈魂魔法?

  又是靈魂魔法?

  不知為什麼,修伊格萊爾突然發現,伊萊克特拉的所有重大發明,幾乎都和靈魂魔法有關。血肉傀儡是這樣,巨魔神是這樣,現在甚至連創造永恆不死的生命也是這樣。而伊萊克特拉本身更是一個靈魂法師,這一點已經從魔龍麗塔那裡確信無疑。

  修伊感覺到,自己正在接近伊萊克特拉的秘密,可惜的是,他始終無法突破那最關鍵的一層,而看起來,這個魔偶所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或許你可以先跟我說說伊萊克特拉在這個實驗室裡的成就。我是說,在你幫助你的主人工作的時候,你至少知道他主要做了些什麼,他又為什麼要離開,還有就是他最後留下了什麼,以及為什麼要留下你。」

  那個魔偶再度想了想才回答道:「我的前任主人在這裡的主要工作是研究一些新的魔偶。」

  「是巨魔神嗎?」修伊激動道。

  「不,主人認為那種魔偶不夠完美。」

  不夠完美?修伊震駭了。

  難道伊萊克特拉還有比巨魔神更完美的作品?

  不管怎麼說,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了,就是這個實驗室的確是伊萊克特拉的,而且是他後期的實驗室,當伊萊克特拉在這個實驗室工作的時候,他至少已經完成了巨魔神的創造,並開始進行新的魔偶以及永恆之生命的研究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修伊道:「那麼,你可以幫助我繼續研究和完成你主人的課題嗎?」

  「是的。」這一次魔偶沒有思考,立刻回答:「這是主人賦予我的使命,是我存在的意義。無條件的服從我的主人,是我遵循的最高原則。」

  「很好。對了,你有名字嗎?」

  「主人叫我六號。」

  「六號,那也就是說你是第六個魔偶助手了。很好,我明白了,從今天起,我也會叫你六號。那麼六號,我現在需要你告訴我,伊萊克特拉在這裡留下了什麼。」

  「我無法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我在主人離開前,就因為能量耗盡陷入長眠中。」

  「那麼好吧,我會自己尋找答案的。」修伊無奈道:

  還好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並不算很大,修伊要獨自尋找伊萊克特拉的遺留物品也不算太難。

  在實驗室的後方,是一排碩大的儲藏櫃。修伊興沖沖地打開儲藏櫃,發現裡面大多已經是空的。看來伊萊克特拉並沒有在他的實驗室裡專門留給後人什麼東西。




修伊很快就在儲藏櫃裡發現,一本筆記本正靜靜地躺在那裡。

  「找到了!」修伊興奮的大叫。

  這是修伊格萊爾發現的第三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閱讀。

  打開書頁,修伊看到的第一句話是:

  強大的力量,只有從知識中獲得。

  「強大的力量,只有從知識中獲得。」修伊喃喃重複著這句話。

  他的眼中現出熾熱的神采,然後將那本筆記一頁一頁地翻下去。

  那一刻,時間彷彿是凝固著的,只有沙沙的翻書聲。

  旭好奇地望著修伊,想不通是什麼內容令修伊如此著迷。

  好半天過後,修伊終於抬起頭來。

  他將筆記本收好,快步來到這個實驗室的另一頭,從戒指中取出一塊更大的能量晶石,放進那牆壁上的一處卡槽中。

  整個實驗室由於得到了能量的供應,所有的魔法燈同時亮了起來,將這個原本幽暗的空間著得亮如白晝。

  「這是我得到的三本筆記本中,伊萊克特拉記錄的最為詳細也最有價值的一本,甚至包括了對這個實驗室的介紹,毫無疑問這是伊萊克特拉有意留給後人的。」修伊快速道:「這上面記錄了一些對我目前的處境很有用的煉金術。旭,我們要立刻把這些煉金術實現出來。而且我們還要把種子播灑下去。我們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從現在起,我們將變得非常忙碌。」

  修伊大聲說著,開始搜索整個實驗室。

  旭驚奇地看著修伊從實驗室的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修伊到處搜索著同時還嘀咕著:「一定有的,伊萊克特拉既然說留下了一個樣本,就一定存在這裡的某個角落。」

  實驗室總計有三個房間。除了中央主室是用來進行各種煉金實驗和生產之外,一個小房間是用來休息睡覺的,還一個則是成品的儲藏室。




修伊在主室沒有找到自己的目標後連忙來到儲藏室裡翻找。

  沒過一會,修伊大叫起來:「找到了!」

  打開角落中的一個大鐵箱子,修伊小心翼翼地從箱子裡捧出一樣東西。

  一個人形的器偶,彷彿傀儡武士一般的存在,卻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金剛傀儡!伊萊克特拉的又一項發明,卻從來沒有面世過。伊萊克特拉希望能用這個東西來代替巨魔神,我不知道它有多強大,但毫無疑問那正是我們需要的,旭!這東西讓我的反擊計劃更有把握了!」修伊興奮地叫道。

  他一把抱起小魔龍,狠狠地親了它一口,大叫道:「從今天起,這裡就是我們的家。我們要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湊齊所有我們需要的材料,然後製作出金剛傀儡。相信我,那絕對是可以令整個帝國都吃驚的偉大發明!我們要給追在我們屁股後面不放的獵犬一點顏色看看!」

  小魔龍被修伊的熱情和瘋狂表現弄得很不適應:我痛恨煉金術,它讓最冷靜的人也變得不可理喻,小傢伙忿忿地想。

  事實上自從發現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後,修伊的心情就未有平靜過。

  尤其是魔偶助手與金剛傀儡的發現,更是令他大喜若狂。

  一直以來,煉金師的主要武力體現,其實都集中在魔偶上。千百年來的發展,煉金們發明了數以百種的魔偶。但是從沒有一個人能在這方面超越伊萊克特拉,他的巨魔神就是一個明證。

  然而對修伊來說,魔偶的使用一直都是個大問題。

  與歷史上所有的大煉金師們不同,他在自己成長的階段,遭遇的最大困難,不是天賦,不是材料,而是來自帝國的追殺。

  由於魔偶的靈魂條件使然,使他無法將魔偶攜帶進空間戒指。這使得修伊除非做好暴露自己的準備,否則根本沒法使用它戰鬥。也因此,一直以來他都是努力修煉武技和魔法,同時用煉金術中的法陣配合作戰。

  無法使用魔偶一直都是修伊心中的一根刺。

  他之所以要不停地追尋伊萊克特拉的足跡,尋找他可能存在的實驗室,很大一部分目的就是為了能夠找到不需要靈魂能量也可以趨使的魔偶。



他相信就算是伊萊克特拉,也不會喜歡無論走到哪裡,都帶著一支魔偶大軍這種浩浩蕩蕩場面的。

  只是要想找到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本身就已經是非常困難了,更別說還要正好能夠碰上和這方面有關的內容。伊萊克特拉的研究淵深若海,誰知道你會在什麼時候撞到他的什麼發現呢?

  沒想到這一次運氣之神竟然會真得眷顧到修伊,就在他出發尋找實驗室後不久,就真得找到,而且他所找到的,恰恰就是他所一直追尋的——金剛傀儡。

  這使得修伊自己都不得不懷疑,老天是否在有意幫他一把?或者是對這些年來他艱苦奮鬥做出的回報?

  人這一生無論如何努力,總有一些事,是非運氣無法完成的。

  而這一次,很顯然他的運氣真得是非常之好。


  金剛傀儡,正是伊萊克特拉在發明巨魔神之後的又一個發明。

  那個時候的伊萊克特拉,已經開始感受到了為盛名所累的痛苦,所以他意識到他需要製造出一種可以攜帶在空間指環裡的傀儡以解決到處行走的問題。

  金剛傀儡的想法,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

  一直以來,伊萊克特拉都在使用靈魂法術做為高級傀儡的補充方式。就這一點而言,他是作弊了。因為煉金師追求的是以煉金術代替魔法,而他則將魔法融合進了煉金術中。

  但是為了解決攜帶問題,伊萊克特拉不得不重新從煉金術的角度考慮,純以煉金術的方式直接製造出可以戰鬥的強大魔偶。因此在這一點上,伊萊克特拉認為金剛傀儡是超越巨魔神的,當然就實際戰鬥力而言,金剛傀儡比起巨魔神還是要差了一截。

  但是對修伊來說,金剛傀儡很顯然比巨魔神更具備實用性。

  這刻望著這台金光閃閃的,歷經百年亦不褪色的金剛傀儡,修伊悉心撫摩著它的金屬皮膚,一股冰涼的寒意直刺心腑。

  根據伊萊克特拉的筆記記載,金剛傀儡的最大特點是擁有超強的防禦和變形能力,它是用一種特殊的金屬製作而成。這種金屬只能用煉金術才能製作出來,好在伊萊克特拉的筆記裡記載了這種金屬的製作方法。



金剛傀儡的皮膚上,刻著一些花紋,那是一種特殊的魔紋標記。

  當伊萊克特拉放棄了使用靈魂法珠來作為金剛傀儡接收和執行指令的中樞系統後,魔紋就成了他的替代品。

  這種魔紋可以與空氣中的魔法元素產生交鳴,儘管無法生成最低級的自我意識,但是卻可以接收具體指令。也就是說,伊萊克特拉依然是在變相地將魔法融合進煉金術。只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將魔法直接融合進製作中去,而是融合進指揮和下達命令中去。

  對金剛傀儡的指揮,所有的指令必須以魔法的形式發出。通過魔法元素傳遞出的指令,金剛傀儡能夠象擁有靈魂法珠一樣,迅速理解,接受和執行主人的命令。

  「以創造者的名義,召喚出最強大的魔法力量,賜給我謙卑的僕人……」修伊喃喃念道。

  金剛傀儡身上的魔紋發出道道的閃光,那台封存百年的金剛傀儡,緩緩揚起了低垂的頭顱,望向修伊。

  「我……就是你新的主人。」修伊念道。

  金剛傀儡雙膝跪下,沉重的身軀叩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讓我看看你的實力。」修伊將魔力隱含在話語中,激盪著實驗室的空氣。

  那台金剛傀儡站了起來,一隻右臂竟然化成了一把利刃,向著修伊前方的土地狠狠插了下去,將地面洞穿。

  修伊滿意地笑了。

  伊萊克特拉發明的金剛傀儡,其實就是一種擁有可變型攻擊能力的特殊魔偶!

  就好似終結者一般。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六章 刺殺

  第二天一早,刺槐鎮。

  布萊恩.巴克勒望著放在自己檯子上的妖鼠加夫尼的首級目瞪口呆。

  「見鬼,修伊格萊爾,我用我的腦袋向你保證,我們事先絕不知道那地方會有這東西。我們去過兩次那裡,但從未遭遇過它。」

  「可能是因為你們停留在那裡的時間太短,也可能是它當時正好不在,只能說你們的運氣還算不錯。當然,我的運氣也不算太壞。」修伊用他的笑臉向巴克勒證明自己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讓巴克勒有些迷惑:

  「你是怎麼幹掉它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交易,你們本該指點我一個隱秘而安全的地方,但事實是你們差點讓我死掉。巴克勒,你欠我一個人情。」

  巴克勒點點頭。

  能夠幹掉妖鼠加夫尼,使得巴克勒意識到眼前的少年的實力比他想像得還要強。他並不打算和這樣的對手為敵,沒有哪個傻瓜會輕易地到處結仇。

  「那麼你需要怎樣的補償?」

  「兩件事。首先,讓霍丁繼續**雷勒他們。將來我要帶他們離開,我需要他們盡快的成為紳士。」

  「這個沒問題。」

  修伊將一紙清單遞到巴克勒的身邊:「第二件事,讓你的人去外面幫我搜購這些東西,越快越好。當然,材料錢我會支付。」

  巴克勒掃了一眼清單,嚇得差點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貨物的要量太大了,修伊格萊爾,你想幹什麼?」

  「戰爭的需要。」修伊輕鬆無比地回答,說著他站了起來,向巴克勒做了個紳士的彎腰:「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批清單會把法政署的人也引過來,所以你最好安排那些就算損失了也不會心疼的人去做這件事。」

  「修伊格萊爾,我要警告你。刺槐鎮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家園,我可不想把這裡變成戰場。你要報復蘭斯帝國那是你的事,別把我們扯進去。」

  修伊格萊爾笑道:「如果你能向我保證,在法政署的人追到這條線索之前,你把有關追擊我的人的全部資料拿給我。那麼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戰爭將發生在刺槐鎮以外,你和你的人都將高枕無憂,不會有任何麻煩上身。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吩咐你的手下就可以了。」

  「怎麼才能讓法政署的手不會伸到我的鎮子上來?」

  「我聽說下個月二十號,新春之際,是每年一度的遠古之架材料交易大會進行的時候?」

  「沒錯。」

  「讓你的人放出風,就說購買材料的人將會參加。」

  「法政署不會相信這個謊言的。」

  「不,他們會相信的。」

  「為什麼?」

  「因為我真得會去。」修伊冷冷注視著布萊恩巴克勒,他的眼神中充滿堅定,自信,以及強大的信念。

  巴克勒點點頭:「我明白了,希望追捕你的那只獵犬如你所預料的那樣相信你。那麼……如果東西送到了,我該怎麼通知你?」

  修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黑色水晶球,放到巴克勒的面前:「用這東西和我聯絡,一種很不錯的通訊工具。如果你能幫我把事情辦好,我可以送你幾個。」

  「十個,我要十個。」

  「沒問題。」修伊點頭:「但是材料你出。」

  「成交。」巴克勒望了一眼那只妖鼠的頭顱,他是咬著牙答應的。

  按照協議,巴克勒答應在十天內將清單上的材料交付給修伊。完成了這筆買賣後,修伊先在鎮子上買了一些現成的材料然後才回到秘密山谷。

  為了安全起見,在回到秘密山谷前,他特地再檢察了一下周邊,並再度插入數十根監視之眼。

  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裡,各種煉金設備齊全。對伊萊克特拉本人來說,這裡或許只是他的無數實驗室中的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已。但是對修伊來說,如果不出意外,這裡將成為他未來最重要的煉金基地。因為重視,採取的做法自然也就更加不同。除了插入大量的監視之眼觀察周邊,修伊還在秘密山谷的入口佈置了兩個大型的法陣和幾處機關。

  任何人一旦未經他的允許試圖潛入山谷,都勢必引發警報和陷阱。

  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修伊不介意將這裡變成一片鐵桶江山。

  為了避人耳目,修伊又在外面的空地上搭建了一間小木屋,偽裝成實驗室的樣子,再整理出一片菜地。這使得這裡看上去到像是某個世外高人的隱居之所。僅僅要是到達這個隱居點就已經需要花費相當的力氣,更不會有人想到在這片隱居點的下方,竟然還有一條直通秘密山谷的通道存在。

  完成了這一切後,修伊才終於鬆了口氣。

  其實修伊自己也知道,這個山谷幾百年來都未曾有人發現,不可能自己一來,就被別人發現。但是煉獄島多年的生涯,養成了他步步謹慎,謀而後動的習慣。要他在自己最重要的後勤基地中不加任何防範,他的心裡就總感覺不塌實。

  完成這一切,再將戒指裡的種子播灑下去後,修伊終於將注意力回到眼下的工作上來。

  新發現的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記載了有關金剛傀儡的詳細製作過程,此外還有幾樣特殊的物品也有記載,這些東西引起了修伊的濃厚興趣。

  他很快投入到忘我的工作中去。

  ———————————————————

  「溶解液一瓶。」坐在飛翔的旋椅上,修伊正在忙碌地做著他的實驗,魔偶助手六號迅速為他送來一瓶溶解液。

  修伊隨手接過,將溶解液倒在一塊已經合成好的金屬塊上,在它漸漸消融的同時又開始處理另一邊的工作。

  「綠松石一塊。」他繼續叫。六號又再度為他拿來一塊綠松石。

  修伊接過綠松石正打算把它研碎,旁邊的煉藥坩堝卻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修伊連忙把綠松石扔在一邊,先處理藥劑的問題。

  等到這邊處理好,修伊遺憾地發現另一頭被溶解的金屬塊已經過了冷卻時間——廢掉了。

  修伊望望著冷卻後變形的金屬塊,終於憤怒地扔到地上大叫起來。「我終究還是沒法同時進行多項實驗!六號,你確定伊萊克特拉一次能進行五種實驗?」

  「是的,偉大的主人。為了讓他的工作更加富有效率,我的前任主人一次至少要進行五種以上的實驗。所以他才特地發明了飛翔椅和圓環桌,為的就是能在最短的移動距離內接觸到最大的面積。」魔偶助手很不解情趣地向修伊解釋。

  事實上,即使沒有六號的解釋,修伊也完全知道這是真的。

  否則沒有哪個煉金師會如此佈置自己的實驗室。

  坐在伊萊克特拉曾經坐過的椅子上,想像著這位傳奇的大煉金師在高速的移動中不停的變換自己的位置,快速移動的雙手象影子般閃動,一個又一個煉金實驗在他的手中完成,修伊忍不住就想學習這位大煉金師的工作方式。但事實證明,他根本做不到如此精確地計算好自己的每一個行動步驟。

  同時進行多項實驗,需要的是時間和配合上的天衣無縫,不僅僅手要足夠快,關鍵是還要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該放下什麼該去做什麼,而他的動作只要慢上那麼一秒兩秒,很可能他的所有努力都將前功盡棄。除非有一台電腦將他的每一個行動指令都進行準確編程,否則他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一台電腦?修伊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這麼一個念頭,難道那個伊萊克特拉也是個穿越者?而且還帶著某個可以移植入大腦中的電腦芯片不成?

  所以他才發明了終結者2形那樣的金剛傀儡?

  他隨即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苦笑起來,不,這絕不可能!

  「唉,我真得不明白伊萊克特拉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僅僅是同時進行三種實驗就已經開始手忙腳亂了,可他卻能同時進行更多種實驗。」

  修伊略帶無奈的抱怨。

  「我曾經的主人似乎從不認為這是一件困難的工作。」六號再度死板而煞風景的回答。

  修伊歎息:「現在我終於確信為什麼伊萊克特拉會在他的筆記裡抱怨你的智慧依然不夠,並最終放棄你了。因為你的確還不夠聰明。聰明人是絕對不會在新主人面前說舊主子能幹的。」

  「是的,我的新主人。」

  「叫我主人就夠了,不必叫我新主人,至於你的前主人,你可以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是的,新主人。」

  「……」

  修伊終於決定暫時放棄同時進行多項工作。

  不再同時進行多項工作,修伊的做事效率反到提高了不少。

  他決定先製造傀儡蜂。

  傀儡蜂是伊萊克特拉的第三本筆記本裡專門介紹到的一種偵察用的小玩意。

  儘管修伊已經有了風鶯和監視之眼這兩中方法可以監控周邊,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兩種方法各有其缺陷。風鶯在大部分時候都很有效,但是由於它的魔法等級太低,根本不可能瞞過魔法師的眼睛。

  而監視之眼只能對固定區域進行偵測,無法進行多角度的信息搜集。當初修伊就是利用的監視之眼的這種局限性,才能在海因斯的眼皮子底下殺死皮耶的。

  對一個逃亡犯來說,反擊永遠是最靠後的選擇,最快速度獲取信息和擁有逃亡的能力才是第一位的重要能力。

  因此修伊首先選擇了製作偵察蜂。

  這種蜂並不難做,由於體積小,所消耗的材料更少。

  只用了小半天時間,修伊就完成了一隻傀儡蜂的製作。

  試著將這只傀儡蜂放出去,修伊從水晶球的畫面上看到一副不停移動的畫面,很顯然,這比監視之眼要好用得多了。而且由於外型和一隻蜜蜂差不多,就算是被人看見了也完全不會在意。

  只是這種偵察蜂僅靠一兩隻很難觀測到大片區域,修伊算了一下,要製作三十隻這樣的偵察蜂,至少需要四五天時間。

  問題是還要製作其他的東西。一架金剛傀儡就至少需要二十天的時間才能完成。換句話說,即使他的計劃得到順利執行,自己最多也只能擁有一台金剛傀儡。再加上伊萊克特拉留下的那具金剛傀儡,僅憑兩台魔偶就想抵抗前來緝捕自己的帝國獵犬,修伊格萊爾可沒這麼天真。

  金剛傀儡也不是真正意義的終結者,如果被劈碎了,就是真正的死亡,而不會自動還原。

  它不具備不死的力量,僅僅是足夠牢固和可以變形而已。

  那麼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工作效率呢?

  一想到這個問題,他就頭痛不已。

  那個時候,他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既然伊萊克特拉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在進行他的煉金實驗,那麼他又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打造出他的傀儡軍團的?

  想想巨魔神那碩大無比的身軀,當初海因斯就能夠製造這個大傢伙,但是他說過,一架完整的巨魔神,從開始製造到最後完工,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

  這還是以整個煉獄島的力量為考量單位。

  而伊萊克特拉又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打造出一整支的巨魔神和其他的傀儡軍團的?

  修伊敏感地意識到,有關於伊萊克特拉的秘密,已經太多太多。這位傳奇大煉金師無論是實驗速度還是製造生產速度都是屬於非人級的。

  就在他感歎的時候,實驗室突然響起了尖銳的警報。

  有敵來襲!

  ——————————————

  水晶球的畫面上,映現出莉莉絲的影像。

  儘管這個女人很是小心地穿過冬青林,來到那片空曠地上時,還小心地蹲伏於林間的暗影中,但是對修伊來說,這個女人的行蹤依然要比街頭暴走的魔獸更加醒目。

  他有些好奇地指揮那只偵察蜂靠近女人,將畫面推進到距離女人不足一米之處,細心觀察著女人的樣子。

  女人的臉部曲線有些剛硬,鼻尖微微沁著汗珠,眼神中閃爍的「堅定」,是修伊在任何女人中都沒有見到過的。這是一個充斥著野性美的女人,就像叢林中的豹類魔獸,全身都散發著狂野之力。

  她總是習慣性地蹲伏,背部略略彎曲,整個人的身體重心因此有些偏下。

  修伊記得帕吉特曾經教導過他:這世上有很多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武士,卻同樣擁有強大的力量。他們的力量不僅來自於自身的肉體強橫,也來自於他們非凡的戰鬥技巧。

  修伊在第一時間確定:這個女人絕對不像她表現得那樣是是個單純的射手。一個弓手是不應該以這種豹類行走的模式盡情潛伏的。這種姿態更適合於突然的逼近,和對手做貼身肉搏。

  這說明她絕對是個近戰好手!

  不瞭解她的人,在看到她背負的那把長弓後,一旦試圖對她進行近身作戰,只怕會吃大虧。

  想了想,修伊指揮偵察蜂繞到了莉莉絲的後方。皮勁裝將女人的臀部包裹得很緊,露出豐滿而玲瓏的曲線。從側

  面看,那是完美的S型。

  一個很能令男人生起誘惑的女人,修伊想。

  對於莉莉絲的窺伺,修伊心中其實是相當惱火的。

  沒有人喜歡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尤其是這個秘密很有可能關係到自己的生命安全。修伊決定給這個女人一點教訓。

  莉莉絲很顯然並不知道自己的行動給修伊帶來了怎樣的危機感,但她很快就會知道,讓修伊格萊爾憤怒,是怎樣一件可怕的事。

  她正在小心地靠近片開闊地。看起來那裡很安靜,修伊格萊爾似乎不在那裡。

  她正在迷惑中,身後突然響起冷酷的聲音:「你是在找我嗎?」

  莉莉絲愕然回頭,一記凶狠的衝拳正打在她的小腹上。巨大的力量痛得她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去。

  腦後被修伊狠狠劈了一掌。

  女人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抗起莉莉絲,修伊順著自己來時的空間通道回到了實驗室中。

  修伊發現,偵察蜂至少還有一個好處:幫助自己進行空間定位,這使他的虛空斬可以突破只能傳送到目光所能及處的局限性。

  當莉莉絲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秘室之中,雙手被一種特殊的繩索緊緊捆綁著。

  四周到處都是奇特的工具和設備,修伊格萊爾則坐在一張圓條桌前忙碌著。

  看到莉莉絲醒來,修伊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很抱歉用這種並不禮貌的方式將你帶到我的實驗室,不過考慮到你同樣是以不禮貌的方式闖入我的地盤,我相信我的行為是完全正當的自我防衛。」修伊說著走下了飛翔椅,來到莉莉絲的身邊。

  「這裡是我們的地盤。」莉莉絲憤怒地咆哮起來。

  「曾經是,我用四十瓶頂級藥劑將它們買了下來。當然,對於強盜來說,可能不存在買賣交易這種行為,但是對於已經發生的事實,你應當學會承認和尊重。」

  莉莉絲沉默了。

  修伊說著,坐在了莉莉絲的面前:「告訴我,為什麼要偷偷闖入我的地方上來?是什麼讓你認為我會給刺槐鎮帶來麻煩?難道這裡的每一個人不都是帝國不容的人嗎?為什麼多我一個會讓你如此緊張?你對我有多少瞭解?」

  莉莉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最好回答我。」修伊冷冷道:「你知道這個問題並不過分。」

  或許是認清了現實,莉莉絲道:「帝國的官方報告上說,修伊格萊爾是一個殺人犯,你殺死了某個帝國重要人物,同時還殺死了空間大法師阿布利特。但是根據我得到的情報,除了殺死阿布利特是事實外,其他都是謊言。你被帝國通緝另有原因,帝國下達的命令是不惜代價活捉你。也就是說,你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那麼你是從哪得到的情報?具體知道些什麼?」

  莉莉絲冷笑:「你知道為什麼這麼些年來蘭斯帝國對比利亞斯山區的盜匪一直束手無策嗎?」

  修伊一楞,沒想到莉莉絲會反問他這個問題。他想了一會才說:「據我所知,是因為比利亞斯山區足夠大,兩條大山脈,一片大森林,盜匪們有太多的隱藏之地。此外這裡還有大量的原生民,一些獸人和精靈族的族人。雖然他們的人數不多,但是戰鬥力很強。」

  「再強能強得過帝國的力量嗎?」

  修伊微微楞了一下:「當然不能,那麼你的意思是……」

  「是因為佛朗克帝國。」

  修伊立刻明白了。果然,莉莉絲道:

  「這些年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蘭斯帝國的軍事實力增長得這麼快,給他們的鄰國佛朗克造成了重大打擊。比利亞斯山區距離邊境很近,很多時候我們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前線的消息。甚至有一些運送給養的車隊,也會從這裡經過,而我們總是會不客氣的將它們搶過來。對於佛朗克帝國來說,保留比利亞斯山區的混亂,對蘭斯帝國是一種政治上的削弱。因此每當蘭斯帝國試圖大舉剿滅我們,佛朗克帝國就會及時地出手。有幾次蘭斯帝國甚至派出了天空武士來圍剿,但結果他們同樣遭遇了來自佛朗克帝國的高級武士的伏擊。」

  「這麼說你們和佛朗克帝國有合作關係?」

  「不,我們並不合作。佛朗克人要利用我們,那是出於他們的利益考慮。儘管佛朗克人希望我們成為一支旗幟鮮明的反抗帝國的力量,但我們並不打算為其他國家賣命,所以我們拒絕了。在這種情況下,佛朗克人對我們的幫助是有限度的,但這不妨礙我們彼此間建立一條消息渠道。因為他們可以通過我們瞭解到蘭斯帝國的軍事動向。一般來說,蘭斯帝國一旦要對佛朗克人採取大規模軍事行動,就必定先會派人來清理一次比利亞斯山區,以保證他們多增加幾條後勤運輸線。畢竟從凡爾薩群出來的後勤供應,走這條路是最近的。因此佛朗克人需要我們活著,並從中獲得關於帝國的軍事動向信息。國家的軍事情報信息,從來都是單方面提供,多渠道證實。我們就是其中一條證實渠道。而對我們來說,我們也不介意借他們的手保護一下自己。」

  「原來是這樣,不過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莉莉絲冷冷一笑:「有很大的關係,因為就在前不久,佛朗克帝國派出人來聯繫了我。他們希望我提供關於你的消息,並開價十萬個金維特來找到你。」

  修伊大吃一驚,佛朗克帝國找上了自己?

  果然,莉莉絲說:「他們說,修伊格萊爾是對佛朗克帝國很重要的人物。只要我們找到你,就立刻支付給我們這筆錢。當然,他們同時也向你承諾,只要你肯加入佛朗克帝國,你將立刻得到一個侯爵封號,同時他們的君主還將劃出一個城市作為你的領地!修伊格萊爾,這個天底下從來沒有一個罪犯值這麼大的價錢。你還想告訴我,你和我們沒有任何不同嗎?」

  修伊沉默了。

  毫無疑問,佛朗克帝國已經知道了關於煉獄島的事。

  煉獄島的覆滅,自己的出逃,導致的是蘭斯帝國上下一片驚慌,儘管蘭斯帝國一再保守秘密,但是為了捉拿自己,有些秘密終究是無法隱藏的。畢竟獵犬們不可能連自己要捉拿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就盲目展開行動。而隨著煉獄島的毀滅,這個地方的保密價值也正在降低,再加上各地瘋狂的搜尋修伊格萊爾的動向,無可避免的就會有一些消息走漏出去,知道煉獄島存在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只可能越來越多。佛朗克在蘭斯帝國應當擁有某些高級密探,所以得到了這一情報,就算情報不詳細,至少也已經知道了修伊格萊爾價值不凡。

  結下來的事就順理成章了,蘭斯帝國要抓捕自己,而佛朗克帝國同樣希望得到自己,這中間說不定還有喬治亞帝國和其他一些國家也想渾水摸魚湊熱鬧。

  整個大陸格局,甚至都因為自己的逃亡,而出現了微妙的動盪,現在才剛剛開始,或許還看不出什麼問題,但隨著時日的流長,一切就難說了。

  「大戰……只怕要提前爆發了。」修伊突然悠悠說道。

  莉莉絲不明白修伊為什麼如此說,但是修伊已然確定,短時間內如果還無法抓住自己,蘭斯帝國一定會立刻挑起全面戰爭。

  他們必須為修伊有可能逃亡到其他國家做好準備,趁現在他們擁有技術上的優勢,立刻將這一優勢轉為勝勢是最明智的做法。否則一旦修伊格萊爾跑到別國去,帶給他們的將是會災難性的後果。

  這讓修伊有些無奈。

  因為這意味著蘭斯帝國將不再把希望放在未來的魔靈大軍上,而是立刻利用現有的力量爭取勝利,也意味著修伊在將來即使發明出了針對魔靈的毒藥,也無法改變蘭斯帝國很有可能迅速統一大陸的事實。

  修伊重新望向莉莉絲:「所以你判定我的價值非同小可,想抓到我送給佛朗克帝國?不,不對,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應該會把這件事通知巴克勒。而巴克勒如果知道我的價值是十萬個金維特,他一定會重新開價,或者直接翻臉試圖抓我。但他沒有這樣做,這說明你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所以你的目的不是抓我,而是殺我?對嗎?」

  莉莉絲一楞,沒想到修伊的反應如此敏捷,她點點頭:「從小處看,和你合作可能會招來帝國軍隊的進攻,從大處看,無論是蘭斯帝國消滅佛朗克,還是佛朗克打進我國領土,都不是我們願意看到的。我不希望因為你的出現而給比利亞斯帶來什麼不安定的因素。對我們來說,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說以前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有價值,那麼至少現在我知道了。一個煉金師……我猜你一定擁有某種可以改變戰局的發明。」

  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還很有見識,想了想,修伊點頭回答:「事實上……不止一種。」

  ———————————————

  對修伊來說,佛朗克帝國的招攬根本就毫無吸引力。

  事實他要想過上貴族奢華的日子,他現在就能做到。

  他有絕對的把握,只要自己給斯特裡克六世去封信,然後和對方談談條件,斯特裡克六世一定會開出比佛朗克更高的條件對待自己。畢竟只有斯特裡克六世才知道,修伊格萊爾到底擁有多少煉金術,對帝國的影響又是如何巨大。而關於具體細節這方面,就未必是佛朗克帝國能知道的。

  他甚至可以要求迎娶艾薇兒。

  但是他絲毫沒有興趣這樣做。

  從在靈魂迷宮中走出來之後,他就已經明確了自己想要什麼,並願意為此放棄什麼。他不在乎蘭斯帝國的追殺,甚至還有些期待。正如他不會主動去報復這個國家,卻很渴望通過給追捕他的人一些兇猛的打擊來發洩多年來被囚禁的怨憤。

  然而佛朗克帝國的插手,使得修伊隱隱感到,自己很明顯依然低估了自己的價值。

  或許該好好利用一下這一點,他想。

  少年的心神完全被自己對未來構思的畫面所吸引住,一個又一個計劃冒入腦海中,篩減,選擇,補充,排序,等等等等,他思考問題有些入神,以至於有些忽略了眼前的俘虜偷偷地小動作。

  「你打算怎麼處置我?」莉莉絲突然問。

  「我還沒有想好。」修伊隨口道。

  「我到替你想好了。」

  「什麼?」修伊一楞。

  「你死,我活。」女人的聲音冰冷異常。

  修伊的頭皮猛然一緊,本能地向身後跳去,與此同時,一把匕首毒蛇般向著修伊的小腹狠狠扎去。
作者: iekazuya    時間: 2010-1-9 09:53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第十七章 奉獻魔紋
  他已經來不及思考莉莉絲是怎麼解脫束縛的,要命的匕首閃著晶瑩的寒光向他刺來。

  完全是本能反應,修伊一抬手抓向對方的手腕。

  莉莉絲的匕首順勢在空中做了一個橫切,刀尖劃過修伊的手心,在那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槽。修伊悶哼一聲,收手後退,沒想到莉莉絲欺身就衝了上來,對著修伊就是一個凶狠的膝撞。

  標準的近身流戰術。

  小腹被莉莉絲的膝撞頂中,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他頂飛,然而莉莉絲的左手已搭住修伊的肩頭,竟然阻止了他的後仰,又是一次狂暴無比的膝撞向他頂去。

  修伊的右腿猛然上抬,正頂住莉莉絲衝撞的膝蓋,巨大的衝擊力令兩個人的膝部同時劇痛。然而莉莉絲飈悍無比,絲毫無懼痛苦,右手的小匕首劃出一道絢麗的長弧,向著修伊的頸部狠狠刺去。

  修伊眼中精光一閃,身體突然一矮,那飛刺的匕首便成了向他嘴邊扎去。他一口咬住匕首,這一手,顯然連莉莉絲也吃驚不已。然後修伊屈起右手中指對準莉莉絲的膝蓋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一記充滿鬥氣能量的擊砸,痛得莉莉絲發出了一聲悶哼。

  莉莉狂野的進攻因此而產生了些微的停滯。

  修伊左手乘機而上,一把抓住莉莉絲扣住自己肩頭的左手,順手反扭他的手臂。莉莉絲沒想到對方在近身作戰上竟然也會如此反應敏捷,動作準確,不過這個女人到也凶狠,眼看著半個身體已經受制於人,竟然左腿一抬,還試圖反踢修伊,修伊屈膝在她的關節處狠狠撞去,痛得女人的一條腿整個都麻了。

  修伊這才將她拉進自己懷裡,一邊反箍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掐住她的咽喉。右腳用力揚起,落下,狠狠地踩在了她的腳背上。

  “唔。”莉莉絲終於痛到發出了聲音。

  不過這個時候的修伊也不好受。

  匕首劃破了他的嘴,甚至割傷了他的舌頭,此刻他滿嘴的鮮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莉莉絲的頸間。

  “撲。”修伊把口中的匕首吐掉。

  “我大意了,每一個叢林獵人,都有著出色的脫身技巧。這是我第一次被人在這種情況下險些反盤,但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他說話的時候,鮮血順著自己的喉嚨進入,帶著一股溫熱,少年溫文的臉上已現出一股猙獰,一股強烈的殺意。

  莉莉絲的心頭駭然。

  必須感謝自己曾經在煉獄島的歷練,無論是蘭斯洛特還是帕吉特,都曾經對他說過同一句話:鬥氣的提升,是天長日久的事,是無法取巧的,但是戰鬥的技巧和經驗,卻取決於天賦。靈敏的反應,快速的決斷,永遠是近身作戰的重中之重。

  修伊無法在短時間內將自己的鬥氣能量提升到高級武士的標準,但這並不妨礙他學習高級武士的作戰技巧和經驗,尤其是他在境界上的領悟甚至高於鬥氣的增長,因此純以技巧而言,能勝過他的人並不多。

  莉莉絲很顯然就是犯了這樣一個錯誤,她錯誤的高估了自己的近身戰鬥能力,同時也低估了對手的能力——她把對手的強大定位在了寵物和煉金術上。

  重新將莉莉絲捆起來,修伊看了一眼地面。

  捆綁莉莉絲的特殊繩索,斷成了數段,散落在那裡。

  這種繩索是煉金師的產品,僅靠鬥氣能量很難掙斷,所以只能是被莉莉絲用匕首加鬥氣力量割斷的。

  令修伊驚訝的是,莉莉絲的匕首是從哪冒出來的?

  他想了想,一把將莉莉絲翻了過來。

  莉莉絲拚命地扭動身體,修伊對著她豐滿的臀部就是狠狠一巴掌。

  這一巴掌,讓莉莉絲老實了下來。

  一把撕開莉莉絲背部的衣物,伴隨著女人的尖叫聲,修伊驚訝地看到,在莉莉的背後,竟然貼著多把薄如紙片的小匕首。每一把武器的把手上,都有一個小小的拉環,用鐵絲串過後連在皮帶上。

  當修伊把莉莉絲的雙手綁在背後時,女人其實只需要用手指輕輕拉動鐵絲,就會有一把武器落入手中。

  這讓修伊讚歎無比:

  “我的武技導師曾經教導過我,女性武士的可怕之處,不在於她們自身的力量,而在於她們總是能夠採取種種手段讓你無視她們的危險性。她們就像一條毒蛇,總是伺服於暗處,奉上最甜美的笑顏,然後給予你最致命的攻擊。我曾經以為這些話只對那些外表無害的女人有用,但顯然我錯了。有些女人會把陰險和詭詐隱藏在笑容的背後,有些女人則同樣會把詭計和毒辣隱藏在剛強背後。你看上去是個沒什麼大腦的女人,但其實相當危險,小看你的後果,就是我受傷了。”

  修伊喝下一口治療藥水後,傷勢已經恢復,但是對他來說,今天的教訓,使他對任何一名擁有武力的女人都不會再小看。

  將莉莉絲的武裝解除後,他望著莉莉絲道:“我反覆思考了自己到底錯在哪裡。最終我明白了,是因為我過於矜持於男人的風度。如果我剛才抓到的是一個男人,我一定會毫不客氣地搜遍他的全身。但因為你是個女人,所以我沒有這樣做。不過我說過,我不會重複曾經的錯誤,所以這次,我要把你搜個乾淨。”

  莉莉絲嚇得臉色大變:“不!你不可能這樣做。”

  “這是你自找的。”

  修伊毫不客氣地把莉莉絲又翻了過來,用粗暴的手法扒開了她的外衣,坦露的皮膚現出健康的小麥色,帶著致命的吸引力,光滑,圓潤,引人遐思。

  修伊的手向莉莉絲的胸部探去,無視對方的吼叫,縮回時,手裡出現了一枚小小的刀片。

  把匕首藏在背部,將刀片藏在貼胸處,修伊完全可以想像這個女人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為被抓捕做著準備。

  他的手繼續在莉莉絲的身體上下遊走,每一寸皮膚都不放過,完全無視莉莉絲那憤怒的要噴火的眼神。

  眼看著確實沒什麼利器再繼續藏著了,修伊才終於停了手。

  “你夠了沒有?”莉莉絲狂吼道。

  修伊想了想,搖頭道:“不,我不確定現在的你就是安全的。好像還有一處地方我沒有搜查過。”

  莉莉絲的瞳孔開始放大。

  修伊的手,向著莉莉絲的下體處游去。

  修伊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一片溫熱,有些濕漉漉的。

  沒想到半精靈的體質會如此敏感,他略帶邪惡的笑了起來。

  手指在那最私密處探詢了一番,確認碰到了不可踰越的阻礙後,修伊才重新將手指收回,收回的同時,他感覺到四周的芳草地隱約有些扎手。

  修伊的眉頭皺了皺,向著周邊繼續探索。

  他注意到莉莉絲充滿羞辱和憤怒的眼神此時還帶了一絲惶恐。

  檢查終於結束,修伊拿著從莉莉絲最後的芳草地所搜到的那根金屬絲,發出了驚訝的讚歎:

  “我真得很難想像,你竟然會在自己的那種地方藏下這種東西。你可以恨我對你的褻瀆,但你不得不承認,正是因為我的謹慎,使我避免了再一次被你逃離並攻擊我的命運。”

  這根金屬絲,應該是某種被魔法加持過的小東西,它可以變得堅硬無比,刺破一切阻礙。一旦扎進人的咽喉,就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刺殺。

  誰會想到這根金屬絲,竟會被隱藏在那樣隱秘的地方呢?

  修伊望著已經絕望了的莉莉絲,眼中充滿了戲謔。

  “也許下次你會考慮如何放一件有用的小工具在你的那層膜後面。你瞧,至少我還是為你保留了一處私密空間的。”

  “我要殺了你!”莉莉絲厲聲大喊。

  “你的悲慘遭遇正來源你的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修伊隨手一掌將莉莉絲打昏在地。

  ——————————————————

  修伊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麻煩中——莉莉絲正在成為一個燙手的山芋。

  他並不介意將這個女人殺掉,對於對自己有敵意的女人手下留情,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但同樣的,他也不得不顧忌到巴克勒等人的感受。

  和巴克勒的合作才剛剛開始,對帝國獵犬的正式反擊還停留在紙面上,煉金基地才剛剛成立,一切的一切都處於萌芽狀態中。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殺死一個女人而失去巴克勒的支持,無疑是一種愚蠢的做法。

  修伊不認為自己可以像對付雷勒那樣對付巴克勒,很多東西不僅僅是用拳頭就能做到的。他看中的不是巴克勒的手下實力,而是他對外的緊密聯繫,而這是殺死巴克勒也無法得到的東西,廣博的人脈關係同樣不是他在短時間內能建立起來的。

  或許該和巴克勒好好談談。

  他想。

  就在他有些猶豫不決的時候,懷裡的通訊水晶球突然響了起來。

  修伊啟動水晶球,裡面現出巴克勒的影像。

  “巴克勒,找我有什麼事嗎?”

  巴克勒顯得有些焦急:“莉莉絲不見了,我懷疑她是去找你了。她對你我間的交易一直不滿。我不得不立刻通知你一聲,讓你做好小心防範。也許她的到來會對你產生一些困擾,我不希望因此破壞你我之間的協定。”

  修伊想了想道:“謝謝你的通知,巴克勒,也許你不是什麼好人,但至少你還遵守信諾。”

  “再壞的人也該有優點,否則沒有立足險地的權力。”巴克勒回答:“修伊格萊爾,我希望你能答應我,如果莉莉絲去找你了,你不要傷害她。她不知道你擁有幹掉妖鼠的實力,她一直心高氣傲。”

  “那要取決於她的表現,我不承諾不會給她一些教訓,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我不會殺她。”

  “那麼好吧。”巴克勒有些無奈:“是該讓她吃些苦頭。”

  關掉通訊水晶後,修伊重新看向莉莉絲。

  他正在思考自己該如何處置這個女人,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魔偶助手六號,突然說:

  “偉大的新主人,你是在思考關於如何處理這個試圖攻擊你的女人嗎?”

  “她不是試圖攻擊我。”修伊回答:“而是已經攻擊了我。但是出於大局考慮,我卻必須留下她的命。問題是我無法確保怎樣才能讓她不會再度騷擾我。”

  “煉金師有足夠的控制他人的方法。”

  “對於貪生畏死的人也許是,但對有些人則不是。我不認為在她身上使用某種毒藥,就可以讓她乖乖聽命。我對她的檢查,可以說是某種程度上的褻瀆與侮辱。要知道當人的仇恨達到一定程度時,人們往往會不惜自己的生命去復仇。如果誰以為自己控制了他人的生命,就擁有了操縱他人的權力,他就大錯特錯了。”

  魔偶助手傾斜著腦袋想了想:“我的前任主人,似乎也曾經碰上過類似的困擾。”

  修伊一楞,望向那魔偶:“你是說?”

  魔偶回答:“我的前任主人非常喜歡美麗的女孩,但他似乎從不對某個女孩專一。他總是會讓一些姑娘傷心,有一些人會因此找上他,用各種方式糾纏他。主人有些不勝糾纏,卻又不想傷害她們,所以他後來發明了一些魔紋,希望借助魔紋的力量解決這個問題。”

  “魔紋?你是說伊萊克特拉用魔紋來擺脫他不想理會的人?”

  魔偶點點頭:“確切地說,是針對不同的人發明的不同魔紋。比如某個死纏著他不放的姑娘,他就會對她使用遺忘魔紋。比起遺忘藥劑,遺忘魔紋擁有更強的針對性,姑娘們會遺忘我前任主人的存在以及有關的所有事情,但不會忘記其他事情。”

  “這真是個好辦法,不過看起來對我的目標沒什麼用。就算我現在讓她忘記了我,等她回到刺槐鎮後還是會重新知道我的名字,在她和佛朗克人再度接觸後又會重新生出殺我的念頭。她的思維習慣決定了她熱愛刺槐鎮,不允許任何可能帶給這地方危險的人存在。我不想讓這種事變成一個沒有盡頭的輪迴。”

  “對此我無法理解,我的新主人,但我想您是在告訴我您打算放棄使用這種方法。”

  “是的,那麼還有什麼別的魔紋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嗎?”

  魔偶想了想然後說:“在我的記憶中,還有一種魔紋,也許適合你現在的情況。”

  “是什麼?”

  “一種增益魔紋,叫奉獻魔紋。”

  “奉獻魔紋?”

  “是的,奉獻魔紋是一種力量收受的雙魔紋,它可以將一方的力量轉移到另一方身上。主人可以在自己的身上鐫刻上收穫魔紋,在這個刺客的身上刻上付出魔紋。魔紋完成後,付出魔紋的擁有者只要在距離您一千米的範圍內,都將成為您的力量源泉。每當她情緒激動時,她身體激發的力量就會有一半流到您的身體裡,並且在你這裡得到成倍的增長。如果她試圖對您造成傷害,那麼她所造成的麻煩,不會比她所造成的貢獻更多。在我前主人打造的傀儡軍團中,就有這樣一支隊伍,專門負責奉獻自己的力量,增加其他傀儡的實力。”

  修伊的眼睛亮了起來:“竟然還可以用在傀儡上……一種很有趣也很實用的魔紋。我在伊萊克特拉的筆記裡沒有見到關於這方面的記錄,你知道怎麼配置魔藥嗎?”

  “那是我少數僅存的記憶之一。”魔偶回答。

  “那麼……就這麼定了。”修伊說。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十八章 名單

  當莉莉絲醒過來時,她駭然發現自己正被浸泡在一個大藥缸裡。

  她的全身都被泡在墨綠色的藥水中,發出濃濃的藥味,有兩根細小的管子甚至通過她的鼻孔塞進去,一種深褐色液體正在管內流動。

  「哦,我的天啊,修伊格萊爾!你對我做了什麼?!」莉莉絲憤怒地大叫起來,她想要掙扎,卻完全動不了。

  修伊格萊爾的身形出現在莉莉絲的眼前:「不用緊張,這是一種可以減輕你痛苦的藥水。自從我上次鐫刻過魔紋之後,我就一直在想方設法解決痛苦這個問題。你知道這世界有些疼痛根本就不是人類所能忍受的,而為了強大的力量,你卻不得不一再的忍受。如果可以,還是盡量讓自己舒服些比較好。」

  修伊蹲在莉莉絲的身邊,用手捧起了那濃濃的藥汁:「這些藥很珍貴,你該感激我願意把它用在你身上,使你免除了痛苦。」

  「你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我全身無力?」莉莉絲驚駭地望著修伊,她注意到自己的胸前被刻上了一個古怪的圖紋符案。

  「與你相反,我覺得我現在全身上下充滿了力量。」修伊微笑道。

  他閉上眼睛,享受著自己身上的收穫魔紋傳來的那種力量源泉的感覺。

  莉莉絲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的武士,她所修煉的也不是鬥氣,而是精靈一族特有的自然之力。

  這種自然之力與自然法術有些相近,卻有著類似鬥氣的功效。它既不屬於魔法,也不屬於鬥氣,完全是一種全新的修煉方式。

  這個發現,令修伊欣喜若狂。

  自然之力是一種充滿生機的力量,與鬥氣不同,它並不支持外在的能量外放以保護自己,更注重內在的修為。修煉自然之力的人,對周圍環境的感應更加敏銳,各種感覺器官也更加靈敏,甚至對學習魔法都有著一定程度的增益。

  正因此,莉莉絲同時也會一些自然法術。

  這類人最適合成為的就是刺客,獵人,行走在暗夜深淵的殺手。

  而對修伊來說,自然之力那充滿勃勃生機的力量湧入身體後,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鬥氣能量在提升。

  修伊意識到,這或許是讓自己衝破四級阻礙的一個大關口。

  三年多的鬥氣心法修煉,他好不容易才從二級武士升到三級。由於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極限修煉法根本沒時間去使用。要突破到四級甚至更高級,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莉莉絲的出現,自然之力特殊的狀況,給了他一絲快速升級的希望。他發現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自然之力來增長自己的鬥氣修為。至少此刻的自己,就已經擁有四級武士甚至將近五級的能量了,只不過這些力量是暫時的,隨著莉莉絲的離開就會消失。

  在以前,從沒有人能夠同時擁有這兩種力量,畢竟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修煉,但是修伊卻通過奉獻魔紋,在無意中做到了兩種力量的同時擁有。

  這刻他沉浸在力量充盈的快感中,享受了好一會那種力量滿溢的感覺後才對莉莉絲道:

  「不用奇怪了。這是一種奉獻魔紋。只要你對我依然保持著憤怒和殺意,那麼你的力量就會不停地轉移到我的身上。而且轉移到我身上的力量會加倍。你的憤怒越旺盛,轉移給我的力量就越多。所以只要你在我身邊,就會成為我的力量增幅器。」

  莉莉絲聽得目瞪口呆。

  修伊繼續道:「這是唯一可以避免你繼續對我糾纏不休的辦法。看在巴克勒的面上,這一次我不殺你,但如果你還想再來殺我,或者想對我進行搗亂,我只能告訴你,你注定將會對我貢獻大於傷害。所以……放棄吧。」

  說著,修伊拔掉了她身上的細管:「現在你自由了,儘管你可以不感謝我的慷慨和給予你自由,但是你必須明白我本可以殺了你。」

  修伊將她的衣服扔還給她。

  「我想你不會介意我幫你把衣服脫掉這樣的事情,畢竟更深入的地方都碰過了。現在把衣服穿上,我帶你離開這地方。」

  「你是個混蛋,修伊格萊爾。」莉莉絲的臉漲得通紅:「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期待你的再度光臨。」

  打開空間通道,用偵察蜂定位了外面的世界後,修伊將莉莉絲送了出去。

  ——————————————

  回到自己的實驗室,修伊打開水晶球,他看到莉莉絲茫然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看起來她已不知如何是好。

  微微笑了笑,他打開和巴克勒的通話水晶:「巴克勒,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說吧,什麼事?」

  「莉莉絲來找過我了,她試圖殺我。不過我沒有殺她,只是給了她一些警告。巴克勒,你這次欠了我一個大人情,為了讓這個女人不再來找我的麻煩,我付出了很多。」

  巴克勒沉默了一會,終於道:「謝謝,修伊格萊爾,我欠你的人情會還給你的。另外我這邊剛剛得到一份名單,上面有追捕你的那些獵犬的信息。」

  「很好,讓你的人送過來,到冬青林口停下,我能看到。我會親自過去拿的。」

  「沒問題,我會派伊格爾過來的。」

  當天下午,在冬青林的外圍,伊格爾.阿什林終於來到。

  這個亡靈法師穿著一襲黑袍,渾身上下都透著神秘的死亡氣息。

  「你突破了?」修伊有些驚訝。

  「是的,為了達到五級,我已經耗費了十年光陰。」亡靈法師笑呵呵的回答。

  「五級的亡靈法術可以做到些什麼?」修伊其實對亡靈魔法頗感興趣。「我聽說可以召喚出一些非常強力的亡靈生物。」

  亡靈法師笑道:「人們對亡靈魔法的不理解,導致了他們產生一些認識的誤區是很正常的。事實上亡靈魔法的確可以召喚很多種亡靈生物,但是並不存在什麼所謂的亡靈界,至少我沒聽說過。所有的亡靈召喚,都是建立在擁有已經死去的亡靈生物上的。只要亡靈法師擁有它的骨骼,我們就可以召喚和使用它。而且它與法師的等級無關。亡靈法術自有它獨特的魅力和進階線,不需要依靠所謂的亡靈召喚術來支撐。」

  「只要擁有骨骼就能召喚?」修伊想到了被自己殺死的那頭妖鼠。

  「是的,但需要相對應的魔力支撐。」

  「那麼如果魔力消耗完了呢?」

  「它們會重新變成白骨。」

  「那太可惜了,我是說,如果有一些強大的魔獸,我們可以將它們變成亡靈生物,可如果無法提供持續的魔力支持,它們就只擁有使用一次的價值了。」

  「你並不是第一個對此發出惋惜的人,這也正是為什麼亡靈法師需要懂一些煉金術的原因。如果我們得到了一些強大的魔獸的骨骼,我們會將亡靈法術和煉金術結合運用。我們用亡靈法術復活它們,用煉金術固定它們的形態,甚至可以增加它們的力量。而我們對煉金術掌握的多少,則直接決定了亡靈生物的強大程度。嗯,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亡靈傀儡的另一種製作方法,不過比那個更出色。」

  「原來是這樣。」修伊終於明白了,原來亡靈法師之所以被稱為是最接近煉金師的人,竟是因為亡靈召喚的原因。

  阿什林呵呵笑了起來:「這也就是為什麼會由我來送貨的原因,巴克勒告訴我了,你殺死了妖鼠加夫尼。真令人難以想像。我希望你沒有把它徹底摧毀。」

  「我扒了它的皮,取走了它的魔力之源,牙齒,爪子,尾巴以及所有可以取走的東西,然後把它扔在那裡了。不過看來我們要重新把那具屍體的骨骼廢物利用了。告訴我阿什林,如果我讓你幫我把那只妖鼠變成亡靈生物,你有興趣嗎?」

  「當然,但那需要你的合作。要知道在煉金術上我不如你。如果你想得到的不是一個廢物的話,你就必須花點成本在那上面,另外還得把那個傢伙的牙齒,爪子和尾巴再交出來。」

  「這簡直太棒了,那麼……」修伊想了想:「先確定一下酬勞的問題?」

  亡靈法師爽快的回答:「交出至少一種高級藥劑的配方,我就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它值那個價的話,我可以考慮。」修伊點頭同意。

  ————————————

  前往尋找妖鼠骨骼的路上,修伊從阿什林那裡拿到了有關追捕自己的人的名單。

  他看到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拉捨爾。

  在拉捨爾的名字下面,有一條小小的備註,上面寫著:傑森拉捨爾,四十六歲,出生於德文郡流星城,平民出身,畢業於聖喬治亞法學院,十八歲出任地方法政署探員,因表現出色而獲得提升,曾獲得玫瑰騎士勳章,五年後因出色的成績調任溫靈頓南區,成為當地首席探員,破案無數。七年前因成功抓捕名噪一時的伊曼紐爾·達茲而全國聞名。伊曼紐爾·達茲為六級武士,拉捨爾僅為二級。在那之後不久,他因為得罪了某位大人物而獲罪,但被當時的法政總署署長力保,最終前往深港,出任當地治安長官。

  附:據說他曾經破獲溫靈頓魔法學院連環少女姦殺案,但此事一直未獲得公開確認。

  連環少女姦殺案?

  修伊看到這裡,腦中靈光突然一閃而過。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自己對拉捨爾這個名字感覺如此熟悉了。

  在煉獄島上,他曾經聽說過一次這個名字,只是他當時並沒有在意。

  因為那個時候的他,還在忙著掩蓋殺人現場。

  沒錯,就是他,帕吉特口中的老朋友,那個真正抓住了皮耶卻又讓他跑掉了的探員。

  竟然會是他?

  修伊繼續看想下面的名字,眉頭也隨之漸漸鎖了起來。

  查克萊,貝利,查理等幾個熟悉的名字就這樣躍然紙上,出現在他的面前。

  儘管早已知道查克萊加入了對自己的追捕行列,但他還是沒想到貝利等人也會加入進來。

  「阿什林,你確定這上面的名字就是負責追捕我的人?」

  「我們花了很多錢買通了一個法政署的要員。我們有他貪污的把柄,他不敢騙我們。」

  修伊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他有些迷惑,如果說查克萊負責追捕自己還說得過去的話,那麼貝利等人的參與就完全沒有道理了。

  法政署有屬於自己的探員和武士,查克萊隸屬於溫靈頓皇家警備隊,是那裡的一個騎士團團長,貝利和查理等人都是他的手下。

  儘管二十年來,他們都負責自由號貨物的輸送,但是任務完結後,無論如何沒有理由將他們編到法政署的治下去。要說認識自己,一個查克萊已經夠了,為什麼還要把所有自由號上的武士都派過來?

  而且追殺通緝犯這種事,歷來是吃力不討好的。尤其是象修伊這樣的煉金師,如果他願意,他甚至可以將自己的樣子變化得更大一些,讓所有人都無法找到他,只是修伊不願意這麼干罷了。參與法政署對修伊的追捕工作,注定了是一項長期的投入,不但很難見到回報,而且風險巨大,阿布利特就是最好的證明。

  以修伊對查克萊,貝利等人的瞭解,他們可不像是喜歡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髒活的人。而且貝利他們甚至不需要工作,以他們這些年得到的好處,也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是什麼讓他們加入到追捕自己的行列中去的?

  「難道是他們良心發現?」修伊忍不住自嘲起來。

  查克萊和貝利他們不畏辛苦的四處抓捕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為什麼他們會聽從拉捨爾一個二級武士的吩咐?

  難道是為了……

  修伊的腦海中閃過一絲亮光,他突然發現在自己可以掌握的力量中,他竟然漏掉了一塊非常重要的砝碼!

  修伊暗罵自己愚蠢。

  不過還好他終於及時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一刻望著那份名單,修伊將手指放在那幾名武士的名字上,眼中泛出得意的笑意:

  「謊言總是越描越黑,漏洞總是越堵越大。如果真如我所猜測的那樣,那麼……我抓到你們了!」
作者: fg2255293    時間: 2010-1-18 01:1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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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g2255293    時間: 2010-1-18 01:2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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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g2255293    時間: 2010-1-18 01:2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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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g2255293    時間: 2010-1-18 01:2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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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白頭    時間: 2010-1-19 01:57 PM

第二十七章 雞尾酒會(下)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能夠將一個完美的計劃徹底擊敗,那就是意外。

  盡管事先做過了反復綢繆,甚至也曾經為計劃敗露做好準備,但是修伊從沒想到,問題竟然會出在自己身上。

  計劃的制訂主要是由修伊和霍丁兩個人完成,而絕大多數時候,大家都認為最有可能撞到熟人的就是霍丁。因此修伊對他面目的改扮最大,而且霍丁也做出了種種後備計劃,以防萬一。但是當意外真得出來時,出問題的卻不是霍丁。

  當克麗絲汀走進會場的一刻,所有人都為克麗絲汀的美艷而吸引。這位風華絕代的寡婦,永遠是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吸引一大批的男人的眼光。她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無不牽引著人們的心神,以至于她輕輕的一個皺眉,一個駐足甚至一個眼神都能讓人為之傾倒。

  當克麗絲汀望向修伊的眼神出現剎那間的失神與驚慌時,修伊就知道大事不好。不過下一刻,出乎修伊意料的是,克麗絲汀竟立刻發出一聲呻吟,做出個腳扭了一下的動作。

  這個動作立刻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她掀起裙擺後露出的豐腴小腿上。

  “你沒事吧,夫人。\”一旁的布魯克斯伯爵關切地問。

  “哦,還好,只是扭了一下而已。”克麗絲汀回以一個歉意的微笑。

  她的眼神有意無意地重新瞟向修伊那邊。

  沒錯,是他!就是他!克麗絲汀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平安之夜,就是那個少年帶著惡魔般的微笑,殺死了數十名武士,最後若天神降臨般殺死了六級大法師阿布利特。

  這個可怕的家伙,現在竟然再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來到了羅約城。

  修伊的眼神與克麗絲汀對望,克麗絲汀注意到修伊的臉上露出一線神秘的微笑。他輕輕舉起右手中食二指,在自己的頸間做了一個華麗的割喉動作。

  克麗絲汀心神一凜,她知道,那是對方給他的警告。

  看到對方已經領會了自己的意思,修伊暫時也松了一口氣。

  趁著此刻大家都在向布魯克斯伯爵打招呼問好的時候,他後退幾步來到霍丁的身邊︰“出麻煩了。”

  “什麼事?”霍丁低聲問。

  “克麗絲汀,那個女人,她見過我。”

  “見鬼!”霍丁憤怒地低吼。\

  修伊冷冷道︰“我已經警告過她,暫時她不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威脅。”

  “擺平她,否則立刻取消計劃。”

  “我知道,你立刻帶莉莉絲離開等我的信號……通知大家,做好撤退的準備。”

  “那麼你呢?”

  “放心吧,沒人能抓住修伊格萊爾。”修伊望著不遠處的克麗絲汀,冷冷道︰“我要和那個女人好好談談。”

  霍丁帶著莉莉絲迅速離開會場,第一步計劃已經完成,暫時沒有留下來的必要。至于克麗絲汀,就看修伊自己的了。

  令修伊感到慶幸的是,這一次伯爵夫人的來到,身邊清淨了許多,他沒有看到曾經在蘭雅劇場出現過的那些個熟悉面孔,伯爵夫人的身邊甚至除了布魯克斯伯爵和酒店經理以及一些僕從外,就再沒有其他人。

  他並不知道,在自己走後,這位伯爵夫人用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打發了所有對她有著不良企圖的貴族青年。

  而現在,任務目標卻就站在伯爵夫人的眼前。

  這刻那位帝國采辦布魯克斯伯爵正帶著克麗絲汀一個一個和那些家族代表及商人們打著熱情洋溢地招呼。\

  “拉杜爾子爵,您好。”

  “很榮幸見到您,美麗的夫人。”

  “道奇先生,您好。”

  “鄙人代表道奇商行,向夫人致以最熱烈的問候。”

  一個個寒暄著問候過來,當布魯克斯伯爵和克麗絲汀來到修伊的身邊時,那位羅約城的書記副官布拉德斯特里特先生向他們介紹道︰“這位是達達尼爾家族的繼承人,西瑟.達達尼爾。他們這次過來,正打算要做一筆煉金材料的大收購。哦,對了,達達尼爾少爺本身就是一位出色的煉金師。”

  這份介紹,令那位布魯克斯伯爵隱隱有些不快,所以他只是傲慢地向修伊揚了揚下巴,什麼也沒說。但是他沒想到自己身邊的克麗絲汀卻伸出自己美麗的右手︰“西瑟達達尼爾?很高興見到你。”

  修伊立刻上前一步,握住克麗絲汀的手輕輕吻了一下︰“很榮幸見到您,克麗絲汀夫人。”

  克麗絲汀抽回自己的手,若無其事道︰“你是煉金師?真沒想到還有這麼年輕的煉金師。\”

  一位青年貴族立刻道︰“克麗絲汀夫人,帝國不是還有一位煉金師也是少年嗎?我記得您還曾經見過他。”

  “你是說修伊格萊爾嗎?是的,我見過。”克麗絲汀不動聲色道。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夫人見過修伊格萊爾?”

  “是的,那是在幾個月之前,哦,天啊,那真是一個血腥的夜晚,我親眼看著修伊格萊爾殺死了阿布利特大師,他的血甚至有幾滴濺到了我的身上,弄髒了我最喜歡的一條裙子。”伯爵夫人抱怨道︰“我希望我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見到那個人。不,他不是人,他就是一個魔鬼,和他相比,達達尼爾少爺簡直就是個天使。”

  修伊的心中充滿欣賞,霍丁說得一點沒錯,女人簡直就是天生的演員,她們撒謊時的表情逼真極了。

  克麗絲汀這句話讓包括拉杜爾子爵,道奇理事長以及布拉德斯特里特等一批人都徹底松了一口氣。盡管書記副官已經證實了西瑟達達尼爾不可能是修伊格萊爾,但是每一想到那個可怕的凶名,依然會令大家對身邊的少年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修伊趁機鞠躬道︰“非常感謝您的誇獎,克麗絲汀夫人,不知道過一會,我可否有幸邀請您和我一起共舞呢?”

  克麗絲汀用手帕捂著自己的嘴輕笑道︰“能和你這樣的可愛小男生一起跳舞,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

  酒會上跳舞,是上層交際圈常有的平常事。

  作為招待會,其實就是交易大會開始前的一次感情促進會。彼此互相認識,共約舞蹈,更是再平常不過。象克麗絲汀這樣的女人,更是每場都不可能空缺。

  不過今天,她注定了要只屬于修伊的。

  在克麗絲汀陪主人布魯克斯伯爵跳過開場舞之後,修伊走上前來,彬彬有禮地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克麗絲汀夫人,懇請您能與我共舞一曲。”

  “西瑟達達尼爾,很高興接受你的邀請。”高貴的伯爵夫人伸出了她那美麗的左手。修伊上前一步,攙著她的手走入舞池。這價值讓所有人都妒忌得發狂。

  他們跳得是如今時下盛行的帝國宮廷圓步舞。令人驚訝的是這種舞蹈形式最早起源于鄉村,由于它不具一格的舞蹈形式,熱情奔放的舞姿,迅速得到了廣大貴族夫人們的歡迎,並在經過一些舞蹈家的改變後,最終形成的一種宮廷舞,是一種罕見的自下而上的藝術推廣。\與曾經流行的小步舞和伏爾特舞相比,圓步舞要求身體輕松自然、風度飄逸灑脫,因此深受人們的喜愛。包括它所使用的音樂,也是比較輕松明快的那類。

  當然,它也曾經因此而引起保守派的強烈反對,聲稱“這是**的舞蹈。”但最終時代的潮流將所有保守勢力全部壓制,使其消聲。

  這刻音樂響起,修伊向著克麗絲汀做出了開舞起手勢——他摟住了克麗絲汀的腰。

  “修伊格萊爾,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敢出現在這里。”克麗絲汀低聲嚴肅道。

  “我也沒想到,世界這麼大,我竟然還能有機會和夫人再度重逢,這真是令人興奮。能告訴我你是怎麼認出我的嗎?我自以為我的偽裝已經足夠出色,但是您的出現嚴重摧毀了我的自信心。”

  在樂聲悠揚中翩翩起舞,夫人那曼妙的身軀在修伊的帶動下在舞池中旋轉︰“的確是出色的偽裝,事實上我並沒有在第一眼認出你,只是覺得你很象那個人……下次記住摘掉你的那枚戒指。\”

  “……夫人您的觀察力可真仔細。”

  “女人天生對所有裝飾品敏感,如此丑陋而毫無品味的飾物,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呢。”

  “謝謝您的評價還有你那藝術家般的眼光。”修伊隨手將克麗絲汀向外一拋,克麗絲汀轉著圈地與修伊拉開距離,然後修伊的手再往後一拉,將克麗絲汀拉回到自己的懷抱,做了一個動感十足而親密無比的舞蹈動作,引起全場的喝彩。

  躺在修伊的懷中,克麗絲汀的媚眼瞟向修伊︰“全國所有的獵狗都在找你,你卻再次跑到了貴族們聚集的圈子里,必須說你的膽子可真大。”

  修伊笑道︰“不及夫人的萬分之一,並不是每個女人在知道我是誰後還敢和我跳舞的。”

  克麗絲汀的身體在修伊的懷里打了一個美妙的旋轉,然後向著後方空虛處倒了下去。修伊一個快步上前,單臂從後方托住了克麗絲汀的背部,做了一個完美的托舉動作,克麗絲汀的裙擺上揚,右足前踢,露出一大段美好的小腿,一個標準的交際舞姿勢。

  輕輕將克麗絲汀托起,修伊猛然將她向空中拋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又將她穩穩接住。\

  他看到克麗絲汀的臉上露出一線興奮。

  “沒想到和修伊格萊爾就算是跳舞都這麼刺激。”她嬌笑道。

  “你還可以把我的名字說得再大聲一些。”修伊皺起了眉頭。

  “你以為我不敢嗎?”

  “不怕血流成河就叫吧。”

  “不怕計劃失敗你就殺吧。”克麗絲汀毫不示弱。

  “你知道我有什麼計劃?”

  克麗絲汀沒有回答他,她飛速從修伊的懷中起立。

  交換舞伴。

  一位貴族夫人來到了修伊的身邊,克麗絲汀則和另一位貴族跳在了一起。修伊甚至能看到她趴在對方的肩上,一邊吃吃笑著,一邊說著什麼。

  這個女人在故意刺激自己。

  她的膽子可真大。

  兩個人的目光在急速飛轉的舞池中交錯相對,擦出無數火花。

  舞伴換回,克麗絲汀又回到了修伊身邊。

  “您比我想象得要勇敢得多,你就不怕我剛才誤會你在揭發我,突然動手?”修伊笑道。\

  “我的丈夫死了好幾年,每天都有人在盯著我的財產,試圖把我吃掉。你以為我是憑臉蛋和運氣站在這里的嗎?如果你連這一關考驗都過不去,修伊格萊爾,你還是趕快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著去吧。”

  “與狼共舞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夫人。另外我還是希望你叫我西瑟達達尼爾。”

  “在懸崖與黑暗的深淵中游走,不同樣讓你樂在其中嗎?還有我就是要叫你修伊格萊爾,修伊格萊爾,修伊格萊爾……”

  克麗絲汀連續叫著修伊的名字,吃吃笑了起來。

  修伊將克麗絲汀的右手往空中一舉,克麗絲汀的身軀隨著他的牽動做了一個原地陀螺旋轉。這個動作使得克麗絲汀的叫聲被迫停止。

  修伊牽動克麗絲汀的手竟然連續將克麗絲汀轉動十余圈才停下來。

  當陀螺旋轉結束時,克麗絲汀腳步鋃蹌著倒在了修伊的懷中。她用幽怨的眼神瞪了對方一眼︰“這就是你的報復嗎?”

  “不,只是讓你體會一下刺激背後的疲憊。\”修伊冷酷地回答。修伊的手托住了克麗絲汀的後腰︰“這只手可以讓你跳出最迷人的舞蹈,也可以將你的脊骨斷為兩截。”

  克麗絲汀緊咬下唇︰“你休想威脅我。”

  “或許不僅僅是威脅。”修伊的右手微微用力。

  克麗絲汀不堪疼痛,迅速做了一個華麗的踢腿動作,一只美麗的右足從修伊的後方勾住了修伊的身軀,將自己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她附在修伊的耳邊︰“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修伊向前邁出一大步,托著她的身體往下放倒,克麗絲汀仰面向天,手臂後甩,身軀全靠纏住修伊的腿部固定,而修伊的頭部幾乎全放在了克麗絲汀的胸前,兩個人做了一個曖昧至極的舞蹈動作。

  這個動作令所有貴族都騷動起來。

  修伊甚至能聽到一些貴族夫人的抱怨︰

  “那個可惡而**的小婊子,她總是這麼風騷而勁頭十足。”

  “就是,瞧瞧,那些男人們幾乎都要為她發狂了。”

  “哦,那個男孩也不是好東西!”

  修伊微微一笑︰“您的名聲並不好。”

  “嫉妒是謠言的溫室。”克麗絲汀才不在乎呢。

  “說得好。你想談什麼?”

  修伊將克麗絲汀傾斜的身體重新拉直,克麗絲汀放下自己的右腿,一邊繼續和修伊的舞蹈一邊回答︰“就在剛才,我已經向所有人證實了你不是修伊格萊爾。你欠我一個人情。”

  “瞧,談話進入到溫情的節奏中去了嗎?就在剛才還在彼此相互威脅著。”

  “也許是彼此恐懼著。”克麗絲汀將自己的身體無限貼近修伊的身體,用手臂環抱著他的頸部,姿勢充滿了曖昧︰“你恐懼我,我恐懼你,卻彼此隱藏真正的情緒。”

  “我們是一對最好的演員。”修伊用一種另類的方式肯定了克麗絲汀的這個說法。

  是的,彼此恐懼對方,戒備對方,但他們同時選擇了將擔憂壓在心底,用微笑和強硬的語言來力壓對方。

  修伊能做到這點並不奇怪,令人驚訝的是克麗絲汀竟然也能做到這一點。不得不說,這個女人不僅僅擁有美貌和財富,同時還擁有非凡的勇氣。

  這使她在和修伊的交鋒中絲毫不落下風,兩個人彼此把握對方的弱點,互相試探,彼此威脅。

  誰能想在這含情脈脈,風情萬種,曖昧之極的雙人舞蹈中,他們已經連續用言語和行動試探過對方多次呢?也許只要一時的處理不慎,招待會就會屍橫遍地,而修伊的計劃則從此破產。

  無論是修伊,又或者是克麗絲汀,他們都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狀況。因此他們彼此克制,彼此試探,互相做著些讓步。

  音樂漸漸終止,一舞結束。

  克麗絲汀從舞池中走了下來,用鵝毛小扇子輕搖了幾下,發出自語般的嘆息︰“哦,跳熱了,不想跳了。達達尼爾少爺,有興趣陪我去露台走走嗎?”

  “樂意奉陪,不過夫人最好再穿件外套,免得凍病了。”修伊禮貌地回答。

  圍觀的眾人再度投來嫉妒和羨慕的目光。

第二十八章 合謀

  酒店的露台上,克麗絲汀扶著欄桿,將身軀壓在欄桿上,望著遠處輝煌而迷人的燈火。

    她並不急於說話,只是在盡情欣賞那美麗的夜景。

    修伊站在她的身後,輕輕為她將外套蓋上,動作柔和,就像個親密情人。

    「我為你製造了一個好機會,達達尼爾少爺。」克麗絲汀沒有回頭,自顧自說道。

    「什麼機會?」修伊問。

    「把露台的門關上。」

    修伊轉身照做。

    克麗絲汀轉身將自己靠在欄桿上,望著修伊,然後她皺起了眉頭:「你能把眼鏡摘掉嗎?」

    「為什麼?」

    「我覺得還是蘭雅劇場上的你比較好看。」

    修伊想了想,把眼鏡摘了下來,走到克麗絲汀的身邊:「你剛才說,你給了我一個機會?」

    「別裝傻,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你可以現在就把我從這裡丟下去,然後告訴所有人我失足了。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有人會揭發你了。」

    「不。」修伊搖了搖頭:「辣手摧花這種事不是一個紳士該做的。」

    他將手放在克麗絲汀的臉上:「您很美,夫人,我無法想像當您的腦袋撞在地上,腦漿迸裂,花容粉碎,毫無生機的模樣。知道嗎?人在死後會出現屍斑,一種很噁心的現象。只需要一天時間,您賴以驕傲的美麗就會變得可怕無比。當你的皮肉脫落最終成為一具骨架時,所有的美,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克麗絲汀的臉色鐵青:「修伊格萊爾,別用這種語言和形容來噁心我。」

    修伊冷冷地看著對方:「那是因為我並不打算討好你。告訴我夫人,你打算怎麼做?你不惜冒著觸怒我和死亡的危險把我邀請到這裡,不是為了關心我吧?」

    「在那之前,先回答我你來做什麼。」

    「與你無關。」

    「已經有關了,再提醒你一次,我已經證明過一次你不是修伊格萊爾。如果你在羅約城幹了些什麼事,到頭來會牽連到我。」

    「放心,達達尼爾這個身份我很重視,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夠一直保留下去。」

    「那麼修伊格萊爾呢?從此失蹤?」

    「不。」修伊的臉上露出神秘的笑容:「他會加倍的興風作浪。」

    克麗絲汀死死盯著修伊:「這不可能,你不可能分身成兩個人。就算你是個魔法師和煉金師,你也同樣做不到。」

    「也許我可以呢?比如今天晚上我在某位高貴的伯爵夫人的府上過夜,而在另一處地方,修伊格萊爾卻在大開殺戒……」修伊的手指輕輕從克麗絲汀那細膩的臉上劃過。

    克麗絲汀的心中微驚:「你想利用我?」

    「成功者和失敗者之間最大的區別就是,前者總是會利用種種機會,把所有的不利因素轉為有利因素。不得不說,克麗絲汀夫人,您的出現以及您及時的沉默,給了我一個更好的創意。我相信這個城市會有足夠多的男人看著我進入您的府邸,直到第二天早晨再出來。他們或許會嫉妒的發瘋,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重要的是他們將是我的證人。」

    「你想都別想。」

    「夫人,你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把我邀請到這個露台上來,無非就是想要挾我些什麼吧?否則你大可以托詞應付。我猜在你看到我的時候,你也一定有了什麼想法,這正是你為什麼能如此堅持的原因。我現在不過是提出了價碼而已。」

    「你知道我要你為我做什麼?」

    「還能是什麼?」修伊冷笑,他輕輕湊到克麗絲汀的耳邊:「在你的印象中,我除了會殺人,還會幹什麼?」

    克麗絲汀驚駭地望著修伊,她做夢也沒想到,修伊竟然會把自己的心思全部看透。

    沒錯,當她發現西瑟達達尼爾時,她的第一反應固然是不能揭發他,否則必然會引起對方的瘋狂殺戮,但第二個反應就是意識到對方出現這裡,必定有重大圖謀。這或許正是可以要挾他的機會。

    但她沒想到修伊會迅速看破她的想法,反過來先提出了條件。

    問題是如果自己答應了修伊,那就不是簡單的要挾了。

    那是合謀。

    修伊在克麗絲汀的耳邊輕聲說道:「夫人,你沒有選擇的機會了。從現在開始,你我之間要麼共存,要麼共亡。不,確切地說,是你死,我逃。蘭斯帝國抓不住我,但能很輕易的對付你!」

    克麗絲汀歎了口氣:「這就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下場嗎?」

    「這是貪心的下場,我本來沒打算這樣做,但我發現你對我有著強烈的要挾意願後,我意識到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克麗絲汀夫人,達達尼爾家族要在蘭斯帝國崛起,需要有強有力的人物支持。儘管我們已經找到了一些合作夥伴,但我們還需要可以更加推心置腹的盟友。這也是我唯一可以不殺你滅口的理由,否則你認為你用什麼樣的理由可以讓我放過你?讓自己被他人信任,總是需要一些條件和籌碼的,不是嗎?」

    克麗絲汀無奈的點點頭:「我的前夫威斯頓沒有子女,但是有一個兄弟。根據國家法律規定,如果我死了,那麼他就是唯一的繼承人。所以蘭斯帝國最渴望我死的男人中,他是第一個。我除了被追求者包圍,同時也被刺客和殺手追逐。」

    「為什麼不讓你的追求者解決這個麻煩?」

    「有太多人盯著我試圖連我和我的財產一起接收,我的小叔子一死,就會有很多人來追查他的死因。我需要有人來背起這個黑鍋,那種有能力並且不怕得罪帝國的人。修伊格萊爾毫無疑問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只需要一個借口就夠了,而我可以幫你創造。」

    「思慮很周詳,那麼他在哪?」

    「溫靈頓。」

    「羅約城的事情結束後,我會過去。他將不會再成為你的麻煩。這段時間裡,你的安全我會負責。」

    「還有就是我在帝國各處的生意遇到了一些麻煩,有一些商會欺負我是女人,試圖聯合起來敲詐我。他們希望我讓出一些商舖,也有人希望我用自己的身體做交易。目的不同,手段相同。」

    「我猜你有名單。」

    「沒錯。」

    「那麼恭喜你,他們同樣不會成為麻煩。你甚至可以反過來接收他們的商舖。當然,這需要時間。」

    「最後就是為了躲避那些煩惱的總是纏著我不放的蒼蠅,我告訴所有人,誰能取得你的人頭,我就會考慮嫁給他。」

    修伊的表情很精彩。

    他吃驚地望著克麗絲汀,對方笑得很開心。

    她說:「希望你不會生氣,有時我的確是過於無聊了些。」

    修伊想了想:「看得出來你喜歡刺激。那麼有多少貴族子弟打算用我的腦袋來換取你的芳心?」

    「估計不會太少。他們自己不會出手,但有些人正在不惜代價請高級武士來殺你。據我所知道的,已經有七位大地武士以上的強者接受了委託,聽說這其中甚至還有一位星辰強者。」

    「聽起來你比蘭斯帝國都更有號召力,帝國才只派出了兩位天空武士和一位六級法師來對付我,你卻一下子給我惹來了比那更大的麻煩。」修伊哭笑不得。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克麗絲汀派人追殺自己,自己卻要幫克麗絲汀解決麻煩,這事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些。

    克麗絲汀捂著嘴笑:「原來你對帝國的動向也很清楚,我本來還打算用這消息來賣個好價錢呢,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你放心,短時間內他們找不到這裡來,你只要專心對付凱文比爾斯他們就可以了。至於以後嘛……」

    「就算是來了,我也不會擔心什麼。」修伊冷冷道。

    「哦。」克麗絲汀一拍自己亮麗的前額,用嬌媚的聲音道:「幾乎忘了,你也有幫手了。」

    「都是些窮凶極惡的傢伙,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對我的要挾和作為,沒準會立刻把你先姦後殺。」

    「如果是那樣,我希望前半部分工作由你來完成。」克麗絲汀笑道,看樣子毫不懼怕。事已至此,她也的確沒什麼好懼怕得了。

    「暫時我沒這個興趣。我需要的只是我可以信任你的理由。」

    「你是個煉金師,難道煉金師不是有很多方法可以控制他人的嗎?」

    「這可是你主動要求的。」修伊有些意外。

    「主動要求總比被動接受要好得多。我逃不了這一劫的,對嗎?」

    「說的沒錯。這就是為什麼你選擇要挾我的原因對嗎?當你看到我的時候,你就知道這是對我而言最佳的解決之道。所以你盡可能的為自己求取利益。」

    「沒錯。」

    修伊開始佩服起這個女人的智慧起來,他輕輕在克麗絲汀的後頸上點了一下,克麗絲汀只覺得頸部有點輕微的刺痛。

    「希望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克麗絲汀有些擔心,她不怕修伊給自己下了什麼強力毒藥,但很怕事後會影響她的容顏。

    「放心,只是今天晚上不太容易睡得著而已。只要我不死,你不會有任何事。」修伊回答。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使用我的房間,來為你的分身術創造機會呢?」克麗絲汀盯著修伊,看樣子竟頗有幾分期待。

    「還有些日子。在那之前……」修伊湊到克麗絲汀的耳邊:「盡情享受被富有的少爺瘋狂追求的樂趣吧。」

    「我已經享受過很多次了。」克麗絲汀眨眨眼。

    「惡魔的浪漫,總是會與常人有所不同的。」修伊笑道。

    他突然縱身跳下露台。

    克麗絲汀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頭扒著欄桿往下望,只見修伊人在空中,聲音飄飄而至:「回去告訴客人們,我今天心情很好,先走一步了。」

    他的身影就像是展翅的雄鷹,翩翩落於地面,十餘米的高空對他毫無影響。

    站定之後,他揚首向著克麗絲汀揮了揮手,然後離去。

    「這個魔鬼!我還有話沒說完呢。你總該告訴我這該死的毒藥或者別的什麼玩意多長時間會發作!」克麗絲汀憤怒地敲打了一下欄桿,頸後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隱隱地痛,這讓她有些後怕。

    —————————————————————

    鮮紅的葡萄酒在酒杯裡輕輕晃了幾下,最終送入口中。

    霍丁半瞇著眼睛細細品味著,然後發出一聲讚歎:「好久沒有喝到如此滋味的美酒了。」

    他現在斜依在高大的酒櫃前,上面放滿了用各色精美酒瓶裝著的美酒,姿態優雅,神情悠閒。

    「難道你之前在刺槐鎮上還少喝了嗎?」莉莉絲半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用不屑的目光打量對方。

    「哦,那可不一樣。」霍丁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晃道:「要知道喝酒不僅僅是品嚐酒中的滋味,重要的是品酒時特有的意境。看看吧,慇勤的侍者,華麗的房間,還有那迷人的燈光,如果再有一位美麗的可以陪你共渡良宵的美女陪伴,那該是怎樣的美好生活?而這些統統都是刺槐鎮上沒有的。」

    「這就是為什麼你願意冒險加入我的計劃的真正理由?」不遠處的修伊已經洗好了澡,用濕漉漉的浴巾擦試著頭髮,只穿了一條短褲從裡面走了出來。

    莉莉絲隨手拿起一條毯子向他砸了過去。

    「謝謝。」修伊用毯子將自己一包,躺在了莉莉絲的身邊。

    「沒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去冒險。莉莉絲和布萊恩是為了殺死凱文比爾斯,伊格爾欠布萊恩的,而我,我的真實目的就是這個。只要能讓我享受到我期盼已久的美好生活,什麼樣的險我都願意冒。」霍丁向修伊舉了舉酒杯,然後一飲而盡。

    修伊道:「我希望你能把你對生活美好享受的體驗傳給那些兄弟們,那是我承諾過要給他們的。」

    霍丁點頭道:「明天開始,我會帶著他們到處遊玩一番,這一點不是問題。不過讓我擔心的是你,從你的描述裡可以看出,那位伯爵夫人恐怕不好對付。」

    「對付女人,我還算是有些心得的。」修伊隨口道。

    莉莉絲冷哼:「你打算怎麼做?像你上次對待我那樣對待她?」

    修伊立刻坐了起來,湊到莉莉絲的身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對待方式,對你所用的方法,對她不會有效,因為她是一個寡婦。哦,說起來我上次的手指好像還不夠用力,所以你才會現在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是嗎?」

    霍丁大奇:「你在說什麼?什麼手指?」

    莉莉絲大急:「閉嘴,修伊格萊爾,你要是敢說半個字,別怪我撕了你。」

    修伊向霍丁聳了聳肩,表示無奈。霍丁的兩撇小鬍子豎了起來,他用曖昧的眼神望著莉莉絲,若有所思:「手指……」

    莉莉絲大羞,她憤怒地衝出房間,不理這兩個傢伙了。

    「看來你對她做過一些出格的事。」霍丁笑道。

    「出於自衛的需要,要知道她的武裝程度太嚇人,我也是沒辦法。不過請放心,我並沒有摧毀她的最後防線,僅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修伊笑道,霍丁點頭表示理解。想了想,霍丁問修伊:「那麼你打算如何追求伯爵夫人?我希望這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後續計劃。」

    「放心,絕對不會有影響,事實上我意識到伯爵夫人的存在對我們有極大的好處。」

    「怎麼說?」

    「她幫我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修伊道。

    霍丁低下頭想了一會,眼睛亮了:「你是說錢?」

    和聰明人交談就是省心。

    修伊點頭:「沒錯,現在我們不用愁資金問題了,伯爵夫人就是最好的金錢來源渠道。我們沒必要先賣掉一部分煉金產品再籌措資金了,一直以來我都很擔心那會將我徹底暴露。畢竟我不可能僅靠偵察蜂就籌集到數百萬的金維特。而我們賣的產品和技術越多,受懷疑的可能就越大。」

    「問題是她未必肯這麼大方。」

    「我可以給她一些煉金術作為補償。你知道這種技術我不可能隨意販賣,每賣一種,都必須精心編織謊言,但是現在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伯爵夫人知道我的底細,我至少可以省掉撒謊和的精力。而對她來說,她無疑是買到了未來幾十年都可以讓她賺到大錢的聚寶盆。」

    「然後呢?」

    「然後就是表演時間。」修伊攤了攤手。

    「十六歲的家族繼承人成功追求到令整個帝國都著迷的貴族寡婦,從此以後,兩大家族合作發大財,並成功進入帝國上流圈中……唔,不失為一種變相達到我們目的的可行手段。一直以來我們所尋找的不正是我們的上流社會引路人嗎?毫無疑問,伯爵夫人是極佳的人選。」霍丁想了一會,把酒杯放下:「但是我要提醒你,女人多變。我是說如果某天她發現你耍了她,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可以長期潛伏在人的身體裡並受到煉金師的指揮而發作的毒藥的話,她很可能會翻臉。」

    「人們總是認為煉金師無所不能,短時間內他們不會發現有許多事情同樣是煉金師無法做到的,除非他們有意去尋找答案,但我不會給他們那樣的機會。」

    「如果可以,最好還是能真正抓住她的心,這比用死亡威脅更有效。」

    「那並不容易,她是一個很清醒的女人。她為我們提供服務,我們也為她提供服務。這是一筆買賣,一筆交易,不存在私人感情。所有的愛與追求都只能是一個幌子。」

    「能夠假戲真做更令人放心,要知道是即使再清醒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其實對於女人來說,那些凶名在外的罪犯往往有著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修伊想起了自己轉生前看到的一篇關於《美國女人愛嫁牢中罪犯》的報道。於是他笑了:「沒錯,女人害怕危險,卻比男人更渴望刺激。也許我可以試試。」

    霍丁重新給自己倒滿了酒,向著修伊遙敬一杯:

    「那麼……祝你成功。」
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1-22 11: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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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ust0820    時間: 2010-1-26 09:11 PM

第三十一章 相見歡

  小酒館的氣氛,在無形中有了一絲凝滯。

  修伊和拉舍爾的動作同時停頓了一下,就像是影片播放中出現的卡帶現象,形成了一個固定的畫面。

  然而卡帶的時間極短,只是一秒鐘瞬息而過,修伊拿著證件的手只是略略停頓了一下,然後就滿眼中放出“驚喜”的光芒,他將手中的探員證打開,放在眼前又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笑道:“原來是拉舍爾警官,瞧您,您剛才讓我嚇了一跳。如果你早說你是法政署探員,我就不用那麼緊張了。”

  他將證件還給拉舍爾:“很抱歉弄濕了您的衣服,不過請相信我一定會賠償您的。”

  他的表現就像是一隻無助的羔羊在突然發現了靠山之後,臉上充滿了驚喜的色彩。

  拉舍爾沒有看到對方任何不正常的表現,比如緊張,慌亂,或者隨便交代幾句匆匆離去,這讓他有些失望。

  對於修伊弄濕自己的衣服這件事,到底是巧合?還是有意?與修伊格萊爾相同,拉舍爾的心中也同時升起了一絲疑問。

  緩緩接過自己的探員證,拉舍爾將它放進自己的內衣口袋,對修伊笑道:“沒有關係,請你相信我並無意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只是你知道,在這種很容易出事的地方亮出自己的身份……”他做了個無奈的攤手動作:“很容易會引來一些他人的惡意行為。我剛才只是想保護你。”

  修伊快速在拉舍爾的身邊坐下,湊到他的耳邊:“您說得很對。不過不管怎麼說,能坐在一位探員的身邊,會讓我放心許多。非常感謝您的關心。”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我發誓我再不會做出像剛才那樣的愚蠢行為了。我希望沒有人注意到您的證件,我是說……除了我。”

  想了想,他說:“也許我該請您喝點好的。”修伊對拉舍爾說。他向酒保招了招手:“你們這裡有沒有天士忌?”

  “是的先生,不過那酒很貴。”

  “我請得起。”修伊扔出十個金維特在吧檯上:“拿一瓶過來,我要和身邊的這位先生好好喝上幾杯。”

  “看得出來,您來自一個富裕的家庭。”拉舍爾不失時機的送上自己的恭維。

  “達達尼爾家族。”修伊回答:“西瑟.達達尼爾,我的名字。”

  “傑森拉舍爾,你已經知道了。很高興認識你。”拉舍爾伸出自己的手。

  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

  “請恕我直言,從你的衣著談吐來看,您應該出自某個世家,可奇怪的是,為什麼我從沒聽說過達達尼爾家族這個名字呢?”拉舍爾問修伊。

  修伊輕輕笑了起來:“帝國的家族多如天上繁星,您確信您知道每一個家族的存在?而且我也不是出自什麼貴族世家,我來自一個商業家族,除了有點錢外,我們一無所有。”

  “哦,能跟我說說您的家族嗎?”

  “職業習慣?喜歡打探別人的家世?”

  拉舍爾聳了聳肩:“沒錯,只是一種習慣而已。知道嗎?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時候,你就給了我一種感覺。”

  “什麼感覺?”

  “一種……非常特殊的感覺。你很像我的一位老朋友。”拉舍爾笑咪咪地說。

  “深感榮幸。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不,我不是,不過達達尼爾先生,您的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呢。”

  “的確不是。”

  “那可真有意思,能問你來自哪裡嗎?”

  修伊想了想回答:“海上。”

  拉舍爾的眼睛亮了:“哇哦,海上。我的那位老朋友也來自海上。我能請問達達尼爾家族是做什麼的嗎?”

  修伊聳了聳肩,將早已準備好的關於達達尼爾家族的謊言說了出來。拉舍爾一邊聽,一邊不時地提出問題。他提問題的方式很巧妙,總是時不時地突然冒出一句,往往和修伊正在敘述的內容並不相干,但隱隱中又有一絲聯繫。尤其令修伊注意的是,拉舍爾顯然很懂得提問的技巧。他對修伊所闡述的內容並不感興趣,恰恰相反,他更關注於細節。

  比如當修伊說到他父親的死時,拉舍爾就問他,事情到底發生在什麼地方,具體什麼時間?那隻八爪章具體什麼樣子,它吃人的時候會發出聲音嗎?它用多長的時間來消化一個人?為什麼他的叔叔能活著回來等等。

  其中有些問題看上去毫無聯繫,但暗地裡卻相互關聯,一旦修伊回答不好,很可能就會導致謊言上的自相矛盾,從而暴露身份。

  拉舍爾把他所有的問題串聯成了一片雷區。

  如果不是霍丁等人曾經教導過他如何編織謊言,伊格爾阿什林和布萊恩巴克勒教導過他如何應對法政署探員的的盤問,或許只是看上去無關緊要的幾個簡單小問題,就能把修伊打敗。

  “您知道當時的場面太混亂了,作為一個孩子,事實上我當時被嚇壞了。還有拉舍爾先生,我得說您的問題可不夠紳士,你是在逼迫我回憶痛苦的過去。”

  “哦,我很抱歉。”拉舍爾連忙道:“你瞧我這個人,總是這個樣子。對於一些好奇的事就問個不停,從來不在意別人的感受。我希望那不會讓你的心靈受到傷害。”

  “還好吧,事實上事情過了這麼久,我心靈的傷口已經漸漸平復了。”

  “這麼說來,達達尼爾家族來到羅約城就是為了從海上向陸地發展的?為了避開那凶險的海上生涯?”

  “正是。”修伊回答。

  事實上,在發現了對方的身份後,修伊心中就已經破口大罵老天的安排。

  就像是被追逐許久的獵物,正當他忙碌著在自己的領地裡安置陷阱,佈置誘餌的時候,卻突然發現他竟在無意中和自己的目標撞在了一起。所有的事先安排一下子全不起作用,只有隨機應變,才能決定最終的結果。

  如果說這之間還有什麼機會的話,那就是拉舍爾並不能確定自己就是修伊格萊爾,他以前沒見過自己,而自己又已經做了全面的形象上的改變,甚至連那枚被克麗絲汀認出的戒指,都做了重新偽裝,在那上面嵌了一塊大大的紅寶石,看上去就像是個典型的暴發戶。

  修伊相信,拉舍爾對自己的懷疑還有詢問,在最初其實都只是一種職業的本能。但是從他成功的試探出自己具備鬥氣能量,又被自己反過來發現了他的身份後,一切就開始出現戲劇性變化了——原本表現出色的試探行為,在這刻卻成了對方的懷疑理由。

  拉舍爾毫無疑問會增加對自己的懷疑程度,而且是從起初本能式的試探迅速過度到有意識的追尋。

  這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糟糕的後果,修伊情願不知道對方是誰,然後就此離去。

  如今這個傢伙正在連續不斷地發問,再讓他這樣步步盤問下去,自己早晚會露出馬腳。

  當對手的進攻連續不停的時候,僅靠防守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修伊敏感地意識到這一點。

  “為什麼光談我呢?拉舍爾先生,事實上我對法政署的工作更感興趣。無聊的家族生意讓我頭疼,那毫無刺激感,如果可以選擇,我更願意像您那樣做一位探員。我剛才看到您的證件上說是您是某個行動的指揮長?也就是說您應該是非常顯赫的人物。”

  “僅僅是在某件案子上具備一定的權力。”

  “既使這樣也已經很了不起了,我相信您一定非常出色,你破案的經歷一定非常精彩刺激。”

  “的確很刺激,你知道我們總是和凶狠的罪犯打交道,很多時候我們都要出生入死。”

  “也許您願意和我分享一下您的精彩故事?”修伊乘勢反問:“比如說,您為什麼會來到羅約城?是否在追尋某個罪犯?”

  “哦,為了尋找一位老朋友,一位神交已久,但一直沒有機會碰上的老朋友。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到處找他,可他總是神神秘秘地不願現身。”

  “那可真有意思,那麼你怎麼知道他會在羅約城?”

  “因為他至少給我留了一些信息,提醒我到這裡來找他。”

  “一場捉迷藏遊戲?”

  拉舍爾呵呵笑了起來:“沒錯,我的這位朋友看樣子很喜歡玩遊戲,所以我來了。”

  “我猜沒什麼人能躲避法政署的搜索。”

  “當然,從來沒人能做到。”

  “說起來這真令人驚訝。很多時候我都無法想像,當某個狡猾的罪犯隱藏在茫茫人海之中的時候,法政署的探員們到底是用什麼手段把他們找出來的?我是說,天下這麼大,你們到底憑什麼能確定對方在哪?你知道年輕人總是對破案的故事很感興趣,也許你能教導我一些?”修伊向拉舍爾的杯子裡添酒。

  “哦,謝謝,那說起來可複雜了。為什麼我們不繼續談談達達尼爾家族呢?”

  “家族生意有什麼可談的?我覺得還是抓捕罪犯更刺激。”

  “哦,一些小手段而已,實在不值得誇耀。反到是做生意,那才體現人類智慧。”

  “可我還是很想聽聽呢,我覺得抓罪犯才刺激。”修伊笑道。

  “看來我們彼此羨慕對方。”

  “人們總是在乎自己得不到的東西。”

  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

  這兩個人就像是在打太極拳,儘可能的把問題向對方的身上延伸。

  在拉舍爾的眼裡,任何試探對方可能是修伊格萊爾的行為,都是一種極正常的工作需要。眼前的少年,從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感覺對方不簡單。他就像個蒙著面紗的美女,在那面紗的背後寫著“故事與秘密”。

  尤其是在修伊弄濕了他的外套,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之後,拉舍爾覺得如果這不是巧合,那麼對方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他就像是看到某個神秘的美女,渴望著撩開對方的面紗,一探背後的究竟。只不過這位“美女”的面紗看起來並不好摘——對修伊來說,將問題的重心轉移到拉舍爾本人身上,才是避免言多必失的最好方法,同時也可以更多的瞭解對方的秘密。

  這使得兩個人的接觸充滿了滑稽的戲劇感,他們彼此隱藏著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然後又試圖挖出對方的秘密。拉舍爾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修伊格萊爾,而修伊則想知道對方對自己的懷疑有多少,拉舍爾是否是獨自一人來的?自己是否應該當機立斷將對手幹掉,以除後患!

  他們就像是拿著槍坐在談判桌前的對手,表面上談笑風聲,背地裡卻已暗藏殺機。

  他們彼此說著言不由衷地話,彼此用盡各種方法試探對方,提出問題,迴避問題……

  也許下一秒鐘,酒館裡就會血流成河。

  酒館裡的空氣朦朧出一片肅殺的蕭瑟。

  “我喝得差不多了,拉舍爾先生。”修伊道,他把酒杯放下:“是時候回去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嗎?”

  “是的。不過……”修伊湊到拉舍爾的耳邊:“我記得您答應過要送我一程的。我是說我很擔心在我離開後,會有人跟在我的後面,覬覦我的錢財。不過要是有位法政署的探員陪著我,我會安全許多。”

  “非常樂意為你保駕護航。”拉舍爾拿起自己濕透了的外套說。

  他走的時候腿開始打晃:“哦,我喝得有些多了,達達尼爾少爺,您能扶我一下嗎?”

  “沒有問題。”修伊走上前攙扶他。

  拉舍爾看上去正在試圖抓住修伊的肩膀,不過他的手一不小心卻抓向了修伊的眼鏡。

  修伊的頭部往後微微一閃,躲開了這一抓:“悠著點,拉舍爾先生,您差點弄掉我的眼鏡。”

  “哦,我真得是醉了,我很抱歉,不過也許你不戴眼鏡看得更清,我是說……那是多少度?”拉舍爾口齒含糊著回答,他拚命地搖頭,看起來有些頭暈。

  “不是很高。”修伊冷冷回答。

  他攙扶著拉舍爾走出酒館,他們行走在城市空曠的道路上,彼此隨意交談著。

  看上去就像是一對老朋友。

  —————————————

  羅約城夜晚的街道,寂寥深沉,幾乎看不到路人在行走。

  偶而有野貓叫春,在黑夜中發出淒厲的叫聲。

  一名醉漢在路上走過,口中發出大聲的歌唱,然後摔倒路旁的陰溝裡,冷風陣陣吹過,吹得人混身不寒而慄。

  修伊扶著拉舍爾走在空曠的街道上。

  “哦!很高興認識你,達達尼爾少爺。年輕真好,瞧瞧我,都快五十歲了,我要老了。瞧,我的頭髮都白了。”

  拉舍爾指著自己的腦袋說。

  “只是有少許而已。”

  “也許我該去染個髮,你覺得我染什麼顏色比較好?我是說,如果你有那種……藥劑的話,也許你可以給我一瓶?”

  “這得由您自己決定,而且我沒有那種藥劑。”

  “那真是太可惜了。”拉舍爾嘟囔。

  “拉舍爾先生,看來你真得是醉得很厲害。我看您不適合送我回家,我還是自己回去吧。”

  “哦,不,不,別走。”拉舍爾拉著修伊的手道:“告訴我你住在哪?我可以送你回去。別忘了我是個探員,是罪犯的剋星。壞人們看到我都會嚇得逃走!”

  修伊注意到他抓住自己的手很穩,很有力,絲毫不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

  “是嗎?”修伊吃吃笑了起來:“謝謝你,拉舍爾先生。忘了告訴你,我們已經離開了危險地帶。我是說,您瞧,我們的身後沒有任何人。既沒有試圖追蹤我謀財害命的人,也沒有您的人在後面保護您。我本以為作為某個大行動的指揮長,您應該是有人保護的。不過現在看來,今天您是單身活動。”

  拉舍爾抓住修伊的手微微鬆了鬆。

  修伊注意到他的身軀微微晃了一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然後他繼續道:“所以您瞧,拉舍爾先生。現在這裡是安全的。既然這裡沒有壞人,也就不會對我們的生命產生威脅,我們沒必要再走在一起了,對嗎?我們可以各自回家了。”

  拉舍爾點點頭:“你說得對,小夥子。如果有壞人,那我一定會倒霉的。”

  他的手徹底鬆開。

  修伊轉身離去。

  拉舍爾在背後突然叫道:“能知道你住在哪裡嗎?達達尼爾少爺。”

  “寂靜島大酒店,頂層。”修伊回答。

  “有空我會去看你的,我的意思是……這世界能碰上一個聊得來的並不容易對嗎?和你聊天很開心。”

  修伊轉回頭看看拉舍爾,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是的拉舍爾先生,我也很高興能和你聊天,您是一個健談而且有趣的人。我非常期待與您的再次相聚。”

  拉舍爾點點頭,他想了想後說:“很好,也許我會帶著朋友一起來看你。”

  “達達尼爾家族竭誠恭候您的光臨。”修伊做了一個優雅的邀請手勢。

  一輛馬車在修伊的身邊停下,修伊跳上馬車,動作矯健靈活,沒有絲毫的遲滯。

  他坐在馬車裡向著拉舍爾揚了揚手,隨著車伕的馬鞭抽打,車輪滾動,漸漸消逝在茫茫黑夜之中。

  拉舍爾凝望遠方黑暗處,一雙原本因醉酒而略顯渾濁的眼神卻漸漸明亮起來。

  ————————————

  這幾天一直在魯迅文學院上課,課程總計十天,要到26號結束,每天白天要上五個小時課,晚上還有三個小時討論會,然後還有佈置下來的作業要做……

  要不是有存稿,早累斃了。

  可又不能光靠存稿過日子,只能搶時間寫,為了能多點時間,連早飯時間都放棄了,上課的時候直打瞌睡,偏偏還坐第一排,不敢讓老師看見。

  來講課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有蔣子龍,白描,胡平,周熙明,路遠……(弄了不少簽名,嘿嘿。)

  為了不睡著,只好拿鑰匙在自己手上劃,用疼痛來清醒自己,就差懸樑錐骨了。(啥時候上課也沒這麼認真過呀!)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次上課的確學到了許多東西,明白了自己作品中的很多不足之處。相信以後會越寫越好。

  對了,忘記了寫這段話的原因不是訴苦。主要是說明一下,我本來的習慣就是存稿為了質量而存在,固定時間裡要用來修改,精煉。但這段時間實在沒精力修改存稿了。所以有粗糙之處,也只能請大家見諒。

  此外還有六章本部第一次大高潮就會開始。相信緣分,我說那是高潮,就一定會讓大家爽。先說這麼多了。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二章 光與暗(1)

  「你應該當時就殺了他的。」

  修伊的房間裡,巴克勒正在發出不滿的大叫,除他之外,霍丁,莉莉絲以及阿什林也都在。

  在聽完修伊的敘述後,大家都有些緊張,反到是修伊自己並沒有太過在意。

  對他來說,能和拉捨爾有這樣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他頗感刺激,有趣。

  「那樣太危險,有很多人見到我進了酒館,並且拉捨爾是和我一起出來的。如果我殺了拉捨爾,不管事後我怎麼掩飾,都脫不了嫌疑。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們事先誰也沒做準備。沒有人能證明我不在現場。」修伊解釋道:「而且我不認為拉捨爾能發現我什麼。」

  「那可不一定。」說這話的是阿什林:「修伊,或許你自己沒有注意到。事實上,在所有十六歲的少年中,你是最獨特最突出的一個,你有著完全不屬於你年齡的成熟與智慧。或許我該這麼說,從我們第一眼見到你開始,我們就意識到你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你聰明,果斷,勇敢,而且還極富謀略。這是好事,但是有時候也正因為如此,使得你和一般的少年格格不入。你太與眾不同了,幾乎每一個人看到你都會注意到你。」

  「我已經盡量低調。」

  「那沒用。你的生活習慣,思考方式,舉止談吐還有行事作風已經形成了一套基本標準,你不可能注意到你說話做事的每個細節。所以或許我該用一句最惡俗的語言來形容你:那就是不管你怎麼掩飾,你都不可能蓋掉自己身上的光芒。」

  修伊若有所思:「這就是拉捨爾為什麼一看到我就說我像他老朋友的原因對麼?」

  「不僅僅是這個,事實上這句話是個陷阱。」霍丁突然道。

  他把修伊嚇了一跳:「你說什麼?霍丁。」

  「我說這是個陷阱,一個語言陷阱,法政署探員最愛幹的就是在和別人對話時製造種種語言陷阱。儘管你已經很小心,避開了絕大多數的陷阱,包括在發現對方的身份後的鎮定,以及走時要求拉捨爾送你,這些都表現得無懈可擊,但是你還是犯了一個錯誤。」

  「就是他說我像他的老朋友這句?」

  「是的。如果你的描述沒有錯的話,那麼拉捨爾一直在說你和他的某個老朋友很像。但是你從沒問過他那個老朋友是誰,是男是女,是幹什麼的,哪方面相像,對嗎?你知道大部分正常人在對方反覆提到這件事的時候,都會問一聲你的老朋友到底是什麼人這樣的問題。只有心裡有鬼的人,或者說是知道對方指的是什麼人,才會對這個問題視而不見。」

  「該死。」修伊恍然大悟。

  「別太介意,修伊,在這方面他是專業的,而你是業餘的,別太責怪自己。而且單憑這一點,拉捨爾並不能確定你就是修伊格萊爾,這種提問畢竟不是一個標準,而只是一種心理傾向,它並非絕對性的。但是這毫無疑問會讓他懷疑你。」

  巴克勒皺起了眉頭:「想不到那個探員這麼狡猾。我們是不是該放棄行動?」

  霍丁聳了聳肩:「既然拉捨爾已經在懷疑修伊了,那麼他一定會相盡辦法調查他。如果我們現在離開,不但所有的努力都將報廢,同時也將坐實他的猜測,引來帝國的追殺。可如果我們不走,同樣也面臨著被拆穿的可能。」

  那個時候,修伊輕輕笑了起來。他說:「不,我們不走。拉捨爾他發現不了我。」

  「你憑什麼這麼確定?」霍丁問。

  「霍丁,告訴我拉捨爾他要用什麼辦法才能證明我是修伊格萊爾呢?靠派人整天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後面嗎?」

  「當然不是,最簡單的辦法,找個見過你的人和你再接觸一次。他不是說過他要帶朋友來嗎?」霍丁回答。

  「沒錯,所以你們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我相信查克萊他們在短暫接觸中認不出來。從克麗絲汀那裡,我對自己現在的偽裝很有信心。她當初能認出我是因為我的戒指。」

  「即使是再出色的偽裝,也無法讓你和曾經的修伊格萊爾完全割斷關係。你可以改變你的身高,臉形,頭髮的顏色,但是你不能改變你的談吐,走路姿勢,舉止動作。對於熟悉你的人來說,這些東西足夠讓他們懷疑你。就算他們不能確定你就是修伊格萊爾,同樣也會懷疑你,盯著你。」

  「我沒說僅靠偽裝來解決問題。我們都知道,當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產生了懷疑之後,那麼疑慮就再不會輕易消除。因此就算是他無法通過見過我的人證明我是修伊格萊爾,也同樣不能就此掃清他的懷疑。這完全是因為第一次會面太過意外,我完全沒有任何準備導致的結果。老實說我並不喜歡這種意外的出現。對一個思慮周詳的計劃來說,任何形式的意外,都可能會引來災難性的後果。我情願不要驚喜,也絕不要驚變。所以我看我們需要把計劃提前了。」

  霍丁和巴克勒等人對望幾眼:「修伊,你的意思是說……」

  「三天內,修伊格萊爾必須出現,那是證明我不是修伊格萊爾的最好辦法。」修伊冷冷道。

  「三天內鑽到克麗絲汀的房間?你不覺得你們之間的感情速度發展太快了嗎?」

  「為什麼一定要是用克麗絲汀來做掩護呢?計劃本應隨著變化而改變。」修伊反問:「何況現在我們處在危險之中,老實說我也不希望牽連無辜的人。要想證明自己,我們完全可以採取更好的方法。達達尼爾家族要想在羅約城功成名就,勢必要盡可能多結交一些貴族。參加晚會,永遠比不上舉辦晚會來得更有主動權,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舉兩得呢?」

  霍丁的眼睛亮:「這是個好主意。」

  莉莉絲迷惑地看修伊:「你的意思是說……」

  霍丁插口道:「意思很簡單,修伊對先前發生的意外很不滿,他正打算搶回屬於他的主動權。沒錯,舉辦一個舞會,隨便用什麼名義,甚至可以用克麗絲汀做擋箭牌。富有的達達尼爾家族繼承人為了追求美麗的伯爵夫人,為她舉辦了一場規模盛大的舞會,邀請了羅約城所有可以邀請的名流人物。至於拉捨爾先生嘛……順理成章的也在被邀請之列。與此同時,修伊格萊爾將在別的地方大開殺戒。」

  「是個好主意。」阿什林也笑了:「通緝犯邀請緝捕官員參加自己舉辦的舞會。修伊,你的思維總是如此不拘一格,充滿創意。」

  修伊攤了攤手看向霍丁:「豐富的想像力是成為一個出色騙子的基本要求,這正是霍丁教我的。」

  莉莉絲咬著牙道:「我希望到時候能幹掉凱文比爾斯。」

  修伊正色道:「莉莉絲,我向你保證你會殺死他的,但是我們要從全局考慮,無論如何,凱文比爾斯不是我們的優先目標。」

  「可是我等不及了!」

  「你還沒有學會控制你的憤怒嗎?在任何情況下,保持冷靜,那是勝利的唯一之道,是智慧的源泉。」修伊冷冷道。

  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莉莉絲很不甘願地回答:「好吧我明白了。」

  「那麼,大家按計劃做準備吧。」修伊冷酷道:「霍丁,這兩天和其他家族商行的生意談判暫時交給你,按照先前談好的來,讓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我們的信用上,然後到舞會上把這件事情直接解決掉。」

  「沒有問題。」霍丁優雅地點頭回答。

  不知不覺間,修伊已經漸漸奠定了自己在這支隊伍中的領頭羊地位。

  正如阿什林所說的那樣,儘管他的年紀只有十六歲,但是認識他的人,每一個都不會將他當成一個單純少年。

  換成是別人,遇到這種先天不利的開局,或許早就放棄了自己的計劃。但是對修伊格萊爾來說,這就是一個考驗。

  他已經經歷過太多次考驗。

  相信拉捨爾也絕不會想到,西瑟達達尼爾會這麼快就邀請他參加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舞會。僅從這一點上分析,西瑟是修伊的可能性也已被大大降低。

  而對修伊來說,他對即將到來的,和拉捨爾的再次接觸,內心中其實頗有幾分期待。

  他發現自己的人生觀和興趣愛好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出現了重大的扭曲。

  他開始喜歡上這種刺激的生活,將此看成是自己生活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他喜歡看著那些獵犬追在自己的屁股後面瘋狂奔跑,喜歡看著他們拚命試圖抓住自己卻又對自己無可奈何,喜歡看到當自己揮舞起屠刀時,對手眼中那恐懼的眼神,同時也喜歡和對手在公開場合上演一場耳虞我詐,勾心鬥角,彼此試探的戲碼。

  就像是在上演一幕幕精彩的人生大戲,在落幕時,屬於成功一方的表演者,將會擁有一種在酣暢淋漓的報復後帶來的無法言喻的快感!

  他期待著明天夜晚的降臨。

  ——————————————

  第二天一早,克麗絲汀是被外面的吵鬧聲鬧醒的,這讓她有些生氣,因為她還沒睡醒。

  睜開眼睛時,她發現修伊已經滿面微笑地站在她的床頭,手裡還拿著一件華麗的舞會盛裝。

  「哇噢,這衣服很漂亮,好像是香特龍根大街最豪華的那家商舖的招牌裝,它價值五百個金維特。」克麗絲汀躺在被窩裡,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枕住自己的身下,將身體略略撐起,被褥下露出一大片胸部,恰好遮住那最迷人的風光。

  「我知道你已經計劃把那件服裝買下來了,但是我想我可以在你之前下手。請放心,這次我沒把帳單寄到你這裡來。」修伊笑道。

  「我那該死的女傭收了你多少好處?」克麗絲汀晃了晃她修長的頸子,因為睡姿而原本略顯蓬亂的長髮重新變得筆直。她用自己的手指**發隙中,做著短暫的整理。

  「不是很多,兩個金維特。」修伊回答。

  「太掉價了,她真是丟盡了我的人。」克麗絲汀抱怨道。不過她看著那舞會盛裝的眼神卻完全暴露了心中的歡喜。

  「不打算穿上試試?」修伊用充滿誘惑的口氣問。

  克麗絲汀很謹慎地望著修伊:「你打算看著我換衣服嗎?」

  修伊笑著將那件鑲滿金絲,用最珍貴的雪羽絨製作而成的舞會盛裝扔在克麗絲汀的床上,然後推開房門離去。

  似乎是沒想到修伊的表現如此乾脆利落,克麗絲汀非常吃驚。

  失望地看著修伊離開,克麗絲汀憤怒地用拳頭砸了一下床板:「該死,我對他就這麼沒吸引力嗎?!」

  房外傳來修伊的聲音:「對此我感到抱歉,在我眼中你的實用價值大於你的欣賞價值。這是我和你所有的追求者最不同的地方。」

  「你可以去死了,修……西瑟.達達尼爾!我恨你!你這個偷聽女士說話的混蛋!」克麗絲汀對著門外大叫。

  「是你自己叫的聲音太大了。」

  房間裡再沒有聲音,只傳出了悉悉梭梭的穿衣聲。

  十分鐘後,她穿著那件盛裝禮服出來,站定在修伊的面前。

  那是一件充滿蘭斯西地風格的白色長裙,雪白的流蘇,精美的蕾絲花邊,以及用軟質金屬打造的亮片,襯托出主人的高貴,典雅。在克麗絲汀雪白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粉色的珠鏈,中心的寶石光芒璀璨,她腳下穿著的則是一雙薄跟水晶鞋。這個時代還沒有高跟鞋,用多色水晶製作的鞋子是上流貴族女士們最愛的極品。

  她的長髮盤了起來,眼角邊塗上了重重的紫色眼影,看上去分外的媚惑人心,充滿心驚動魄的艷麗感,那鮮紅的嘴唇更讓人忍不住想衝上去咬上一口。

  修伊眼中現出欣賞的色彩。

  憑心而論,克麗絲汀的確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女性,她擁有上流社會女性的高貴和典雅,卻沒有小公主那樣的生澀;她擅長展現自己的魅力,卻不像歌舞團的女孩子們那樣流於平民化;她擁有莉莉絲那樣的完美身材,曲線玲瓏,卻不像她那樣充滿野性,而更趨成熟。她行為內斂,卻氣質外放,幾乎將一個女人可以展現出的所有美好都用最完美方式體現了出來。

  有時候修伊很懷疑,這個女人是否受過特殊的訓練,否則為什麼她的每一舉一動都充滿風情,舉手投足間充滿誘惑,哪怕是剛才躺在床上的樣子,都風情無限。

  「真是個迷人的妖精。」修伊嘖嘖讚歎道。

  「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誇我的,但卻是第一個讓我因此而感到自豪的。」克麗絲汀快步走來。她靜立的時候,就像一尊雕塑,但當她動起來的時候,就像是拉動出一卷世間最美麗的畫軸。

  克麗絲汀來到自己的酒櫃前,取出一瓶酒:「想喝點什麼嗎?」

  「不了,謝謝。」

  「那麼,西瑟達達尼爾先生。」克麗絲汀優雅地轉過身子,兩臂交叉著放在胸前,將酒杯緩緩送到自己的紅唇邊:「今天,你為我帶來了什麼驚喜呢?我是說你不會認為一件禮服就能打發我了吧?要知道你可是打算讓全城人都看到你的瘋狂追求,而且必須的的確確有著足夠打動一個女人的心的大手筆大場面。」

  修伊緩緩拉開窗簾。

  克麗絲汀望著窗外,咣噹一聲,酒杯摔落在華貴地毯上。

  在克麗絲汀的窗外,數以千計的鳥兒正在天空中歡快地飛翔,它們在空中組成了一道彩虹橫掛天際,色彩繽紛的羽毛,在陽光下散發出美麗的光芒,就像是天邊最絢爛的霓虹。

  在彩虹的下方噴泉處,克麗絲汀赫然看到所有噴泉噴出的水柱在這個溫暖的春季竟同時結冰,數十道冰稜柱在陽光的照射下,折散出斑斕的光芒,冰柱本身組成了一個巨大的心型圖案,在這刻竟直射天空,在天穹蒼宇間映出一個朦朧的形狀。

  整個寂靜島大酒店在彩虹鳥橋和冰噴泉的空中心型倒影下熠熠生輝,引來無數路人的圍觀。人們紛紛猜測,到底是哪家的貴族少爺可以如此大手筆的做出這樣的盛世美景。

  「我的天啊,這太瘋狂了!太不可思議了!」克麗絲汀幾乎是捂著嘴尖叫起來:「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指什麼?空中的彩橋還是噴泉?」

  「都有。你是怎麼讓那些鳥組成空中彩橋的?」

  「一種藥劑,能發出好聞的香氣,可以吸引很多鳥兒。我們通常用這種東西吸引鳥類魔獸以方便捕捉。只要在空中製造出幾條透明絲線,使用上這種藥劑,它們就會停留在那上面,看上去就像是懸停在空中組成的彩橋。那些鳥很美麗對嗎?吸引他們花費了我不少力氣。你要知道我必須把一些不那麼好看的鳥類趕走,只留下漂亮的。」修伊笑道。

  克麗絲汀給了他一個好看的白眼:「很神奇的藥劑,也能吸引你的熾焰鳥嗎?」

  「是的。」

  「它們現在在哪?」

  「在天上。」修伊回答:「它們可以飛得很高,飛上一整天也不會累,絕大多數時候它們不會下來,除非我遇到危險。」

  「真有意思,想不到煉獄島上出來的東西,竟然會被你用來俘獲女人芳心。如果海因斯大師知道,他一定會氣得在地下也要翻身的。」克麗絲汀捂著嘴輕笑道。

  「煉金術不管是因為什麼樣的原因而發明出來,它最終的目的,都應該是為人類的需要服務。所以我絲毫不必對此覺得羞愧。更何況達達尼爾家族通過追求美麗的克麗絲汀在所有貴族面前展現一次自己的實力,那不正是一舉兩得的行為嗎?」修伊笑著來到克麗絲汀的身邊,和她一起看窗戶外的景色:「我希望你能喜歡。可惜的是我本可以把這一切做得更精美一些,我是說,我可以讓那些冰泉動起來,甚至在天空中浮現出你的容顏,並且在晚上進行這一切,這樣空中的那個圖案就能看得更清楚,而不會像現在這樣模糊不清了。但是很遺憾,我無法使用超出目前允許我表現出的煉金術實力,同時我的時間也不夠拖延到晚上進行這一幕的表演了。所以我只能盡量把場面做大,吸引足夠多的人注意。」

  「出什麼事了嗎?」克麗絲汀有些驚訝:「為什麼要說時間不夠?你不是計劃要追求我很多天的嗎?」

  「後天晚上有個舞會需要你參加。所以我不得不把本該循序漸進的浪漫行為一下子提前許多。」

  修伊很認真的對克麗絲汀道:「我很抱歉,只讓你經歷了幾天的浪漫時光,就要把你從這美好幻境中牽扯出來。在我看來,這毫無疑問是一種殘忍的行為,但是我卻不得不如此做。」

  「光與暗已然轉換,接下來的時光,將進入殘酷與血腥的殺戮時刻。」修伊望著克麗絲汀美麗的眼睛,認真而嚴肅的說道。
作者: dust0820    時間: 2010-1-26 09:13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三十三章 光與暗(2)

  達達尼爾家族要為美麗的克麗絲汀舉辦舞會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儘管達達尼爾家族在羅約城上流圈子裡幾乎毫無名氣,但他們初來乍到,就表示出要收購交易峰會六成市場材料的大手筆還是很快震動了許多人。達達尼爾家族繼承人對富有的伯爵夫人克麗絲汀的近乎瘋狂的追求手段,更是迅速成為全城的議論中心。

  這使得達達尼爾家族的舞會在邀請那些貴族時,遇到的阻礙一下子小了許多。很多人都想看看,這個剛剛上岸就展現出磅礡氣勢的家族到底又將又什麼大手筆,他們計劃的大生意又到底能走多遠。

  這世上永遠不乏一些人物如彗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隕落,像達達尼爾這樣的暴發戶般仗著大筆錢財在帝國境內橫衝直撞的家族,帝國每年都有出現,但能真正在上流圈子裡紮下根來的,卻實在不多。

  因此人們對這個家族的興趣,更多的不是體現在他們的生意手筆上,而是體現在那位家族小繼承人進行的對伯爵夫人的瘋狂追求上。

  看得出來,達達尼爾家族已經把追到伯爵夫人作為他們正式進入上流圈的一條捷徑,因此西瑟達達尼爾的行為獲得了家族的全力支持,否則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舞會出現。

  而作為舞會最重要的客人,克麗絲汀伯爵夫人,也欣然接受了達達尼爾家族的邀請。

  一同接受邀請的,還有布魯克斯伯爵,蘭斯帝國皇家採辦;德比·安弗利特伯爵,羅約城的城主;奧康曼.道奇先生,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拉杜爾子爵,巴伐利亞家族代表等一連串重要人物。

  要知道上流貴族的圈子從來都不好進,並不是你有錢,並向某人或個家族發出邀請,對方就一定給面子赴約的。

  然而修伊和霍丁聯合制訂的「由上而下」的交際政策在這刻起到了關鍵作用,當羅約城城主德比·安弗利特伯爵以及克麗絲汀伯爵夫人紛紛表示即將參加由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盛大舞會時,一切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達達尼爾家族成功突破了邁入上流貴族階層的第一個難題——絕大多數的貴族豪門都紛紛接受了這份舞會邀請。

  這其中,就包括了一位名不見經傳,但是權力可不算小的「大人物」——帝國法政署三級法督,獵鼠行動指揮長,傑森.拉捨爾,同樣進入了受邀之列。

  當拉捨爾拿到那張請貼時,他幾乎是把頭都埋進了請貼中,逐字逐句地將上面的邀請內容讀了出來:「達達尼爾家族將於後天晚上,在寂靜島酒店舉辦舞會,希望傑森拉捨爾先生能大駕光臨,本請貼可帶不多於三位朋友。」

  「可帶不多於三位朋友?」拉捨爾的眼睛瞇了起來。想了一會,他說:「去通知查克萊,貝利還有查理他們三個,準備和我參加後天晚上的舞會。」

  ——————————

  兩天後,寂靜島大酒店輝煌的燈火照亮了羅約城。

  來自城市各個角落的貴族馬車就像無數條海中的鯊魚,向著這座城市中最豪華的島嶼游去。

  在那寬敞得可容納數百人齊聚的大舞場,一位位身份高貴的客人漸漸來到。

  作為達達尼爾家族的族長,布萊恩.巴克勒必須以主人的身份迎接每一位尊貴客人。

  「歡迎您的光臨,亞歷山德拉·卡爾弗爵士,您的到來為達達尼爾家族增添了榮光。」

  「哦,你好伊西多拉·蓋利先生,真高興又見到你了。」

  「伊莫金·蘭珀特子爵,您的到來真是讓我喜出望外。」

  在霍丁的陪同和提醒下,巴克勒對一位又一位貴族說著如此這般的恭維話。

  令修伊感到慶幸的是,布萊恩巴克勒不愧是出身世家的人物,即使做了幾十年的強盜,他的身上依然遺留著世家子弟的一些獨特風範,這使他在扮演家族族長這個人物時,頗有一分獨特的魅力。他並不像大多數貴族那樣溫文爾雅,看上去更加豪爽,大度,狂野,身上散發著一個真正強壯男人的特有氣息,而這正是修伊一直不具備的。

  有人說,一個家族的風格,就是族長的性格體現,這話很有幾分道理。霍丁給達達尼爾家族的定位,就是力爭上游的暴發戶家族,因此上到族長,下到僕役,個個都有一股飆悍氣質的存在。這種氣質既然無法掩飾,便乾脆為它尋找一個存在的理由,這便是霍丁計劃的成功之處。因此當許多貴族來到這裡時,他們也很驚訝於這個海上家族從上到下每一個人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強壯與氣勢。

  達達尼爾家族的人,甚至連僕役的眼神都是凶狠的。這是大多數人的評價,好在他們還無法分辨水手的強壯與盜匪的飆悍之間的區別。

  今天的修伊,穿得是一件白色禮服,頭髮上塗了厚厚的梔子油,高高的衣領遮擋住他的脖子,順便也擋住了他的小半張臉。

  這使得要從側面觀察他,多了幾分困難。

  作為今晚邀請的重要賓客,布魯克斯伯爵,德比·安弗利特伯爵都已經提前來到,不過他們並沒有出現在會場,而是在一旁的小會客廳裡說著閒話,修伊則是陪同,此外還有就是道奇商行,巴伐利亞家族等和修伊有著重要的商業洽談目的的家族代表。

  「這麼說來,分期付款的經營手法,是達達尼爾少爺提出來的了?這真令人驚訝,要知道在我看來,分期付款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賒欠行為。而在材料領域中,賒欠行為通常意味著巨大的風險。要知道材料生意可不比其他,一旦你的煉金術達不到一定水準,你很有可能會糟蹋掉許多上好的材料。一次失敗,就足以讓你損失一大筆錢。」問話的是布魯克斯伯爵,由於達達尼爾家族的加入,布魯克斯伯爵試圖以材料減少需求來要挾各大商行的計劃破產,包括克麗絲汀都轉投入他人懷抱,這讓伯爵心中頗有怨氣。如果說德比·安弗利特伯爵做為城主,是作為達達尼爾家族交易的受益方來參與這場舞會的,那麼對布魯克斯伯爵來說,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利益受損方,是受害者,他來參加這個舞會的目的不是捧場,更多的是想尋找機會砸場子。

  尤其是克麗絲汀明確地告訴他,自己將不會把材料賣給他,而是賣給達達尼爾家族後,這更讓他怒不可遏。

  當然,他並不知道這是修伊特意吩咐克麗絲汀這樣做的。

  這刻聽到布魯克斯這樣問他,修伊笑道:「但是成功後的利潤回報同樣巨大。」

  布魯克斯立刻道:「我是否可以這樣認為,達達尼爾家族其實並不能拿出這麼多錢來收購材料,你們正在玩一種我們通常稱之為『圈套』的把戲。你們把其他人的材料先用一小筆錢騙到自己手中,然後進行加工生產,用賣掉的錢來支付材料款項?哦,也許我不該使用『騙』這個字眼,但事實是你們的行為的確近似於此。」

  「很抱歉我不是這麼看的,布魯克斯伯爵,在我看來,這正是商業周轉的一種基本需要。眾所周知,錢的本身其實並不存在任何意義。為什麼幾張簡單的紙票,一些發光的金屬,就能換來人類生存所需要的各種用品,換來各種勞力?那完全是因為,是我們人類賦予了錢一種獨特的作用——交換與價值衡量。也因此,錢存在於社會中的本意,就應當是流通,周轉,通過它不停的使用,完成商品與勞動力的交換,而通過這種交換,來最大化人類的貢獻與回報。因此它是一種重要的交易工具,但它僅僅只是工具而已。」修伊道。

  「那又能說明什麼?」布魯克斯伯爵不明白修伊為什麼要解釋錢存在的意義。

  事實上這個時代的人們的確也很難理解錢的存在的真正意義到底在哪裡。

  在場的所有人中,沒有一個是銀行家,封建社會的早期錢莊性質,依然停留在最早期的代客保存錢款業務上,對於向錢莊存錢的客戶,非但不給予利息,反而要徵收保管費。

  因此很多人對金錢存在的真正意義與價值並不瞭解,這也是為什麼修伊要先向大家講述金錢的意義的原因。憑心而論,僅憑此刻他所說的一番話,就足以讓所有人對他刮目相看。哪怕是那位多年來從事商業經營的副理事長道奇先生,也從未聽到有人對金融和經營方面的關係提出過如此「深刻」的看法。

  封建時代的人們智慧並不低,但他們的見識很顯然就要大大不如。作為最早期的商人而言,當一筆原本簡單的交易性質的買賣逐漸演變成投資性質的買賣時,他們所需要考慮的內容其實比大多數專業的投資商要簡單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話題的走向就漸漸受到了修伊的控制。

  修伊慢條斯理地道:「所以錢這種東西,僅僅是一個憑證,一個基礎憑證,我們可以賦予錢來完成貨物流通的重任,同樣可以賦予一些其他形式的東西以同樣的重責。金錢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它的便於攜帶,資源有限,易於控制,如果我們擁有一些更加便於攜帶,資源更少更易於控制的東西,並對此給予共識,那麼它們就會成為比金錢更好的交易替代品。我是說,為什麼我們不能把眼光放得更長遠一些,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呢?我們完全可以超出金錢的交易範疇,進行更高層次的交易。」

  拉杜爾子爵道:「還有什麼比金錢本身更便於攜帶,更資源有限,更能引起人們共識並願意為其下注的東西?」

  「當然有,並且有很多。」修伊立刻回答:「巴伐利亞家族的信用難道不值錢嗎?道奇商行的信用難道不值錢嗎?不要告訴我你們不知道自家信用的價值,能夠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著多年商業經驗的大人物。」

  布魯克斯伯爵認為他找到了攻擊點:「但是達達尼爾家族的信用,就稱不上值錢了。在你們來到這個城市之前,這裡甚至沒有人知道你們是誰。」

  「我們擁有比那更好的。」修伊隨手拿出偵察蜂:「出色的煉金師,頂尖的煉金技術,還有隨之而來的巨大利潤。我相信很多人都明白,一個出色的煉金師對於大家來說意味著什麼。」

  修伊很清楚一件事,作為做早期的風險投資者,通常他們只關心兩件事:一,風險的大小。二,投入與產出的比例。

  前者是定心丸,後者是勾魂散。就像是霍丁所說的那樣:一個精彩的騙局,首先需要一個足以誘惑人心的餌,然後就是給他一顆定心丸。

  只要具備了這兩個條件,那麼一筆最簡單的,帶有強烈的投機色彩的分期付款協議就可以輕易達成。

  這也就是資本累積初級階段最重要的一環——借雞生蛋。

  因此當修伊拿出偵察蜂時,每一名有著商業眼光的商人都意識到,在風險投資構建條件的兩大基本基礎上,達達尼爾家族的確已經擁有了整個投資計劃中至關重要的一個半組成部分——具有投資遠景的產業計劃。

  一切如修伊所預料的那樣,布魯克斯並不打算就煉金術的技術問題以及偵察蜂是否能產生如此巨大的利潤和消耗如此巨大的材料這個問題上和修伊進行辯駁。

  在他看來,達達尼爾家族要想完成這筆空手套白狼的交易,信用問題就是最大的阻礙,他完全沒有必要花費力氣在其他方面,所以他冷哼一聲:「即使達達尼爾家族擁有了一些出色的煉金技術,也不代表你們就擁有足夠的信用。要知道這涉及到數以百萬計的巨額財產。」

  「那也就是說,至少您本人是認可達達尼爾家族的技術實力的了?」修伊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繼續給對方下套。

  「那又怎麼樣?」布魯克斯不客氣地回答:「達達尼爾家族在羅約城沒有產業,你們新來乍到,你們缺乏足夠的擔保,如果你們搞砸了,或許我可以說得更難聽一些,如果你們拿了貨物跑路了,那怎麼辦?」

  修伊嘿嘿笑了起來。

  他看了看在場的眾人:「我想這應該也是大家共同的看法對嗎?如此大宗的交易需要有足夠的抵押或信用支持才能進行?那麼我想問的是除此之外,其他方面大家還有什麼疑惑?」

  那位來自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道奇先生想了想,對修伊道:「如果你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麼我想其他的問題都將不是問題。」

  拉杜爾子爵也立刻表態:「沒錯,信用的支持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建立起來的。你的偵察蜂技術不錯,我們也相信它能賺到大錢,甚至你允諾給我們的價格也是相當合理的,但是你必須證實你有可以讓我們信任的資本。」

  德比·安弗利特伯爵道:「作為羅約城的城主,我很希望這筆交易能夠成功,我相信大家對此絕對沒有任何懷疑。但是我不得不說一句,布魯克斯對達達尼爾家族的置疑並非毫無道理。當然,作為城主,我可以提供一些幫助。如果達達尼爾家族能夠在羅約城購置產業,那麼你們購置了多少,我們就為你們擔保多少。」

  布魯克斯伯爵冷笑:「超過六百萬金維特的產業購置?我可不認為達達尼爾家族有這個實力。」

  修伊微笑著看向眾人:「很好,看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焦點,那麼或許我可以請大家看看這份東西。」

  說著,修伊拿出幾張紙放到台前。

  布魯克斯伯爵好奇地拿起一張看了一眼,然後他的臉色立刻變了。

  「克麗絲汀?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布魯克斯伯爵大人。達達尼爾家族已經購下了克麗絲汀夫人在羅約城的全部產業,價值大約一百五十萬個金維特。此外我們將與克麗絲汀夫人一起進行包括偵察蜂在內,總計十二種煉金產品的開發與生產。可以說,這是達達尼爾家族與夫人的一次徹底而全面的合作。克麗絲汀本人將提供價值三百萬金維特的擔保,根據剛才

  安弗利特城主的承諾,羅約城也將為我們提供一百五十萬金維特的擔保。達達尼爾家族本身將以三種煉金產品的技術擔保剩下的九十萬金維特,先期付款六十萬金維特,餘下的款項將分九個月支付。這是一份全面協議,幾位先生不妨都看一看」

  「可是……這怎麼可能?克麗絲汀夫人為什麼會為你做如此金額巨大的擔保?」所有人都無法想像。

  「愛情是永恆的魅力,可以突破金錢的極限。」修伊舉起酒杯向大家遙遙敬了一杯:「夫人現在就在隔壁房間,如果有誰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問她。」

  這個問題震懾著所有人的心,那位皇家採辦就像是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腳,臉色發青,幾乎連氣都喘不上來。

  「看過之後,如果沒有什麼問題不如就簽字吧。」修伊淡淡道。

  幾位家族代表還有商行代表都嚇了一跳。

  「簽字?我們還沒說同意交易呢。」有人叫道。

  修伊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你們說什麼?你們在拿達達尼爾家族開玩笑嗎?早在三天前我們就已經就這筆交易反覆洽談磋商。對於你們擔心的信用問題,你們知道我費了多大的力氣來解決嗎?為了讓克麗絲汀夫人同意為達達尼爾家族的信用做擔保,你們知道我付出了什麼嗎?真見鬼,現在我們你們所要求的信用問題解決了,你們卻想說你們沒有同意過這筆交易?」

  「這個……」幾名商人彼此互相看看。道奇商行的副理事長大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西瑟達達尼爾少爺,我很抱歉先前在這筆交易上我們所持的態度,事實上那的確是不恰當的。可是分期付款並不是僅僅解決信用問題就夠的。您知道像這樣的大宗交易,一旦出現長期的錢款交易,那就意味著已經建立起了一條固定的交易紐帶。而對於一些固定的,有長久生意的大客戶,尤其是象煉金材料這種對國家力量都有一定程度影響的生意,按照規矩,在進行固定大客戶的選擇前,我們必須先對其有足夠的瞭解,甚至要先進行地方報備……」

  修伊的眼神一陣冰冷,道奇先生從沒見過這個年輕人的眼神竟會如此可怕,他竟然有種說不下去的感覺。

  修伊緩緩地飲了一口酒,然後冷冷道:「也就是說,你們找到了新的借口來拒絕交易對嗎?當我自以為幾位是有著誠心實意和我做買賣的時候,你們事實上是在逗我耍我玩,對嗎?如果我把我的家族背景資料再整理出來交給大家以證明我家族的誠意時,你們是否又會有新的理由來拒絕我呢?然後繼續堅持錢貨兩清?」

  「這個……」大家都說不出話了。

  「哦,我的天啊,你們耍了我。」修伊的表情很憤怒:「我以為我在和一幫正當商人做生意,但事實不是。事實上你們不僅耍了我,甚至也耍了安弗利特大人,我猜他之前絕對不會想到結果會是這個樣子。」

  一群人同時看向羅約城的領主安弗利特伯爵。

  伯爵的臉色的確很難看。

  對他來說,達達尼爾家族的確已經拿出了全部的實意,反到是這幫商人的做法太過無恥了一些。如果他們不願意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他們應該從一開始就直接說明,而不是故意刁難對方的信用問題。直到對方解決了此問題後,再口出反悔。

  道奇副理事長連忙道:「我們只是想把事情解決得更慎重一些。」

  「一筆買賣交易而已,你們還要如何慎重?讓我把帝國皇帝請來為我做擔保嗎?」修伊用手指點著桌子上的契約冷笑道:「達達尼爾家族的實力,現在就擺在這裡。無論是技術,資金,還是信用擔保人,都是明擺著的。所有的前提條件,在我提出的時候,你們根本沒有異議,既然已經解決了的問題,為什麼還要拿出來重議呢?至於地方報備,安弗利特伯爵大人,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恩……羅約城可以接受達達尼爾家族進行材料交易的地方報備。」這位城主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以至於他不得不忽略報備本應有的一些必要程序。

  「那麼就是沒問題了?」修伊兩手一攤。

  「可是……」

  「還在可是什麼?看來你們先前的對達達尼爾家族信用的懷疑與攻擊,都是用來消遣我們的。這真令人驚訝,在達達尼爾家族已經做出了如此明確的回應和證明之後,卻發現原來你們的信用才是不值錢的。」修伊一臉被人「戲耍」的憤怒。

  這句話讓拉杜爾子爵有些難堪,他連忙道:「不,既然有克麗絲汀夫人擔保,達達尼爾家族又有足夠的產業證明以及技術能力,我代表巴伐利亞家族,願意和你們簽訂這份協議。達達尼爾家族將買下我們的所有材料,並分十個月進行貨款支付。」

  「很好。」修伊滿意的點點頭。

  布魯克斯伯爵面如死灰地坐在那裡。

  事實上他已經無話可說,他還沒有意識到,在這筆交易上,自己其實完全成了修伊格萊爾的幫兇。正是他對達達尼爾家族信用的置疑,使得大家不知不覺間跌入了修伊的圈套中。

  唯一對此有所察覺的,或許就是那位道奇先生了。

  或許是出於商人的直覺,他覺得今天的這筆交易似乎是他所經歷過的最古怪的一筆。前所未見的分期付款,當場拍板的交易形勢,克麗絲汀的擔保,還有少年繼承人鎮定自若,步步為營的態勢手法,無不暗合著某種奇妙的韻律, 甚至是小繼承人最後的凶狠表現,都帶著絲絲的陰謀氣息。

  道奇副理事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為什麼如此重大的一筆交易,不是那位家族族長來和他們談,而一直都是這個小繼承人來進行的呢?

  甚至所有的細節,談判,信用的建立,都是這個小繼承人自己完成的。

  相比之下,那位創建這個家族的族長大人……道奇先生看向遠方,他正在門口接待客人呢。

  他看起來更像個合適的招待員。

  道奇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才是達達尼爾家族真正的領袖。

  這個家族小繼承人的不簡單!

  ———————————————————

  小會客廳裡的談話依然在繼續進行著。

  不顧事實上已經沒什麼懸念。

  家族與商行的聲譽高於一切,儘管當初所有人都沒打算接受分期付款的方式,但他們畢竟承諾過,如果達達尼爾家族能夠拿出足夠的擔保,就讓交易方式按達達尼爾家族的意思進行。

  所以修伊很輕鬆的完成了他渴望的第一步計劃。這個計劃使他名正言順地擁有了大批的煉金材料,同時還讓達達尼爾家族成功打入上流交際圈。

  而對修伊等人來說,這筆交易還有個至關重要的好處,就是通過分期付款這種方式,他們將所有貴族的利益捆綁在一起。

  這樣的交易還將在日後持續不斷的發生。

  當某天蘭斯帝國發現真相時,他們會驚恐地發覺,達達尼爾家族的存在,已經與帝國太多重要的家族建立起了這樣或那樣的利益捆綁,形成一道嚴密的利益紐帶。

  這條利益紐帶會保證達達尼爾家族在今後的日子裡暢通無阻,做到許多他們原本根本無法做到的事。

  即使有一天蘭斯帝國發現真相,他們也會驚恐地發現,他們的對手已經滲入到這個國家的各個層面。就算他們消滅了修伊格萊爾,消滅了達達尼爾家族,也將給自己帶來巨大的災難。

  當然,這只是修伊為計劃佈置的一份藍圖,就目前來說,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眼看著一位位家族代表和商人代表在契約上簽了字,修伊愜意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莉莉絲來到他的身後道:

  「拉捨爾來了。」



第三十四章 光與暗(3)

  “歡迎您的到來,拉舍爾先生。我猜您事先絕不會想到我們這麼快就會又見面了。”

  金碧輝煌大會場裡,修伊快步迎上去,握住拉舍爾的手親切道。

  拉舍爾今天穿得還是他慣常的那套便裝,看起來即使是在這樣隆重的場合,他也絲毫沒有正規一些的打算。

  看到修伊迎了過來,拉舍爾向對方敬了一禮,然後道:“命運總有安排,讓我們不只是做路人。很高興又見到您,西瑟達達尼爾少爺,對於您的邀請,我有些誠惶誠恐。”

  “也許不只是命運的安排。”修伊笑道。

  “您說得沒錯,至少這次是您主動邀請我來的。”拉舍爾微微斜了一下身子,露出身後的三人:“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一下我的朋友。大地武士查克萊,金剛武士貝利,鐵血武士查理。”

  “很高興幾位高級武士大人來參加我的舞會,我相信這可以使我的舞會更加安全。”修伊向幾人鞠躬道。

  “你好,達達尼爾少爺,很高興見到你。”查克萊鞠躬道。

  修伊和查克萊的目光,在那一刻做了一次交匯,修伊只覺得對方的目光彷彿利劍一般直刺自己的心底。

  強按下心頭的不適感,他彬彬有禮道:“希望你們能玩得開心。”

  在和對方寒暄了幾句後,修伊藉口還要招待其他人,自己先一步離開。

  他走的時候,背部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水。

  對他來說,這第一關,毫無疑問是最危險的。

  快步來到另一間小會客廳,修伊掏出水晶球。

  上面顯現出拉舍爾等人的對話。

  拉舍爾道:“查克萊,你覺得這位達達尼爾少爺怎麼樣?”

  “看上去不錯的少年。”

  “僅此而已?”

  查克萊低下頭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拉舍爾,你告訴了我那天晚上你遇到這個少年的情況。正如你所言,這是一個聰明的少年,但是帝國像這樣的少年成千上萬,你完全沒必要把每一個稍微有些頭腦的少年都往修伊格萊爾身上扯。至少我在他的身上沒有發現和修伊格萊爾太多相同的地方。無論是頭髮的顏色,眼睛,皮膚的顏色,聲音,甚至身高,都有很多不同。他不是修伊格萊爾,至少現在的這張臉不是。”

  拉舍爾點點頭:“那就算了。”

  查克萊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但是不可否認,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到這個少年站在我眼前時,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拉舍爾的眼亮了:“你確定?”

  貝利插口道:“不僅僅是查克萊大人,我也有這種感覺。儘管那個少年的樣子和曾經的修伊格萊爾有很大的不同,但我總覺得他的身上有種相熟的氣息。修伊格萊爾和我打過很多次交道,我對他說話的一些方式還有行為習慣多少有些瞭解。這位達達尼爾少爺給我的感覺就是……或許他們的外表並不相同,但他們卻有著相同的本質。”

  “什麼樣的本質?”拉舍爾追問。

  貝利沉思了一會,然後很肯定道:“自信,成足在胸,無所畏懼,以及……看破一切的睿智。”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就是在他看到西瑟達達尼爾的那一刻,他就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自由號上,看到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為他帶來大筆的財富。

  如果說查克萊和查理他們還停留在對表面現象的分析上的話,那麼貝利對於修伊格萊爾的存在,已經有了一種金錢本能上的直覺。對財迷來說,一隻能夠給自己下金蛋的雞,就算是披了上鷹羽,只要它的金蛋本質不變,他就能嗅到那股財富的氣息。

  因此當貝利看到西瑟達達尼爾時,他就彷彿看到了自己的錢包在鼓脹。

  這讓貝利的心砰砰直跳。

  “貝利說得沒錯,我也有同感。”這刻另一位自由號上的武士查利接口道。

  拉舍爾點點頭:“有意思,那麼看來我們應該對這位少爺給予更多的關注了。我們都知道一個煉金師並不缺乏改變自己相貌的能力對嗎?”

  “要想知道對方到底是不是修伊格萊爾,就必須做進一步的確認。我是說像剛才那樣說幾句話可不行,我們需要更加接近他,最好是去掉他的眼鏡,讓我們仔細看看。不過這看起來有些難度,你打算怎麼做?”查克萊問。

  “別著急,我們先旁敲側擊一下。”拉舍爾回答。

  不遠處一名僕人正好走過,拉舍爾一把抓住那僕人的手:“嘿,你叫什麼名字?”

  “范辛,先生。”那僕人回答。

  “很好,范辛。”拉舍爾從口袋掏出兩個金維特放到那僕人的手中,然後道:“聽我說,我有幾個問題需要問你,也許你可以給我答案。當然,如果你的答案讓我滿意的話,這些錢就是你的。”

  范辛看看手裡的錢,然後再看看四周沒人注意他,迅速將錢塞進自己口袋裡,冷靜道:“什麼問題,先生?”

  “你在達達尼爾家族工作多長時間了?”

  “三個月,先生。”

  “這麼說你是新來的?”

  “是的。”

  “那麼你之前是怎麼進入達達尼爾家族的?我是說你對這個家族有多少瞭解?”

  “那要看你指得是什麼了。至少我很清楚我看到誰該鞠躬,看到誰可以不用理會,同時還知道家族的廁所大門朝哪個方向開。”范辛很犀利地回答。

  查克萊等人強壓著笑,拉舍爾的臉色有些難看:“那麼你對你的小主人知道多少?”

  范辛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向角落走了幾步,拉舍爾等人連忙跟上。然後范辛才道:“我猜您是想知道一些關於我的小主人不太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我是說……比較機密的那類?”

  “是的。”

  “恰好我的確有這方面的信息。”

  “請告訴我。”

  “兩個金維特不夠。”

  拉舍爾很有暴打對方一頓的衝動。他看看查克萊,查克萊從口袋裡掏出十個金維特:“給你,你這雜碎。”

  范辛心滿意足地收下錢:“我的小主人是個十足的流氓,他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偷窺女人,他對女色有著一種瘋狂的熱愛,他之所以學習煉金術,就是為了研究某種可以讓女性發情的藥物。他之所以擁有偵察蜂這種技術,就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就在為偷窺做準備。他現在的全部目標就是那位有錢的伯爵夫人騙上床,為了這個他不惜一切。”

  拉舍爾等人聽得面面相覷。

  “還有嗎?”拉舍爾問。

  “他每天早上晨勃,他的老二大約有八寸長……或許再長一些。他的叔叔喜愛他,認為他具備達達尼爾家族的標準配置,每一個達達尼爾家族繼承人都有特大號的那玩意……”

  “夠了,你這混蛋。”拉舍爾怒道。

  “這已經是最大的秘密了。”僕人很認真道。

  “可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查克萊低聲喝道。

  “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僕人用鄙視的眼光看對方:“你認為我還能告訴你們什麼?我就是一個僕人,難道我還能知道更多的不該我知道的事情不成?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問西瑟達達尼爾他有什麼秘密,也許他一個子都不會要你的。當然你也可以現在就大聲的叫起來,說我收了你們的好處卻不肯出賣我的主人。你們不是來做客人的,你們是來做間諜的!你這白癡!”

  范辛給了他們一個中指,然後托著盤子驕傲的走開。

  拉舍爾等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個叫范辛的傢伙離去,貝利喃喃道:“這龜兒子耍了我們。”

  “我真想宰了那混蛋,我們竟然被一個僕人給玩了一把。”查克萊咬了咬牙。

  到是拉舍爾笑了出來:“真是有趣,我從沒見過這麼有個性的僕人。不過不要急,如果西瑟達達尼爾真是修伊格萊爾,那他就總會露出馬腳的。”

  繞過會場,進入小會客廳,范辛走過修伊的身邊然後低聲道:“我是那個幸運兒,偉大的主人,十二個金維特。明晚我要去窯子裡好好打上幾炮。”

  “幹得漂亮,范辛,我批准你的請求了。”修伊收起水晶球淡淡道。

  —————————

  通過會客廳的窗口,修伊繼續觀察著外面拉舍爾等人的動靜。

  莉莉絲走了過來:“時間差不多了,可以宣佈舞會開始了。”

  “知道了。”修伊淡淡的回答。他望向拉舍爾的眼神中充滿了狡詐與一絲得意的冷笑。

  他知道,拉舍爾他們正在猶豫和徬徨之中。

  一般來說,越是狡猾的獵犬,其實就越是反對那種粗暴野蠻的行徑,喜歡精心準備的人,往往就缺乏當機立斷的能力,拉舍爾毫無疑問就是這一類。

  對修伊來說,他最怕的不是對方使用種種手段來摸自己的底,而是怕他們當場翻臉,糾纏住自己不放。不過還好,拉舍爾不蠢,所以他也就失去了他的運氣與機會。

  接下來等待他的,將不再是勝利的果實,而是獵物反過來為對方織下的大網。

  轉身走出小會客廳,修伊大踏步來到會場前的演講台上。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到達達尼爾家族舉辦的舞會,我代表我的家族和我的叔叔向大家表示最熱烈的歡迎。儘管這本來不屬於我的工作,但是很遺憾,當大人們偷懶的時候,做子女的便只能責無旁貸的挑起大梁。對於有這樣一位不負責任的家長,我不知道該說慶幸呢,還是該說遺憾。”

  站在演講台上,修伊向所有人做著祝詞,他風趣的說話很快引來大家的好感。

  “……今天是個好日子,在舞會開始之前,我代表達達尼爾家族先向大家宣佈一件事。這件事就是:達達尼爾家族已經與羅約城的幾大商行和家族簽訂了材料收購協議。我們將吃下今年材料交易大會上六成的煉金材料。”

  “哇哦。”修伊的這個宣告引發了下面的轟動。

  就連拉舍爾的臉都微微抽了幾下,喃喃道:“大手筆。”

  “做為家族代表,我很高興能在這份協議上籤下西瑟達達尼爾這個名字,它意味著達達尼爾家族在帝國陸地上的發展已經擁有了一個美好的開端。看起來這比打撈沉船還要賺錢。”

  眾人都低聲笑了起來。

  “那麼好吧,我想我沒有必要進一步對這筆生意進行更多的解釋了,大家是過來玩的,不是來聽我們誇耀自己的生意的。不過在我宣佈舞會開始之前,我有個建議。為了讓今天的舞會更加別開生面一些,我建議,今晚的舞會,由女士們來邀請男士,而不是男士主動。大家覺得怎麼樣?”

  “哦吼,這太有趣了。我支持!”有人在下面高叫道。

  “那就讓我們看看今天誰是這裡最受歡迎的男賓吧。”修伊眨眨眼睛說道:“那麼我現在宣佈,舞會正式開始,祝大家玩得愉快!”

  修伊大張雙臂宣告道。

  舞會正式開始。

  優雅的樂聲響起,那是達達尼爾家族請來的樂隊奏起歡快的樂章。一些夫人和姑娘走到自己相熟的男伴前發出邀請,然後徐步進入場地開始跳舞。

  舞會上充滿了歡聲笑語,少數的家族代表站在角落裡彼此交談著,可能是談論剛剛達達尼爾家族宣佈的這筆大買賣,也可能是在討論天氣或者別的什麼。

  拉舍爾站在會場的邊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四周歡舞的男男女女。

  他對跳舞不感興趣,也不指望有哪位姑娘會來邀請他一個老頭子。

  他只想近距離地觀察一下那個讓他感覺頗為不凡的少年繼承人。不過看起來這位少年繼承人對跳舞同樣不感興趣,他就在另一頭的角落裡,和那位美豔之極的克麗絲汀夫人說些什麼,那位夫人還不時地發出歡快的笑聲。

  偶爾,少年會向這邊舉杯示意。

  沒過一會,少年和克麗絲汀向著偏廳走去,拉舍爾正想跟上,身邊突然傳來一個羞澀的聲音:

  “你好,先生。”

  拉舍爾扭頭看去,是一位穿著盛裝姿色不俗的小姑娘,她看上去最多十六歲。

  “有什麼事嗎?”拉舍爾和善地問。

  小姑娘回答:“是這樣的,我能邀請你跳舞嗎?”

  拉舍爾楞了一下,他看看身後,查克萊等人發出吃吃的低笑。然後拉舍爾無奈道:“我都是個老頭子了,為什麼你不去找小夥子們呢?”

  小姑娘很委屈:“你不願意和我跳舞嗎?我在這裡一個人也不認識,我想和一位老人家一起跳舞,那樣我能更安全一些。”

  “這個……”拉舍爾猶豫起來。查克萊湊到拉舍爾的耳邊:“表現出你的紳士風度,拒絕女士的邀請是很失禮的。至於那個西瑟達達尼爾,有我們在這裡呢,對嗎?而且也不急這一會。”

  “那麼好吧。”拉舍爾嘟囔了一聲:“給我看住那位少爺。”他對查克萊道。然後他向小姑娘施了一禮:“很榮幸能和您共舞。”

  “我叫桑迪。”小姑娘回答。

  她將手伸了出來,拉舍爾抓起那柔荑小手,兩個人步入舞池。

  隨著拉舍爾的入場,查克萊也被另一位姑娘邀請走。

  這讓查理和貝利妒忌無比。

  “見鬼。今天是什麼日子?姑娘們的眼都瞎了嗎?我可是跳舞高手,為什麼沒有人來邀請我,反而找了一個老頭子和一個大笨蛋。”貝利嘟囔道。

  “打個賭怎麼樣?”查理道:“那邊有位姑娘正在走來。我賭她請我不請你。”

  “我可比你帥多了。”貝利不服氣道。

  “十個金維特。”

  “沒問題。”

  姑娘來到查理的身邊站定,輕聲道:“我能請你跳舞嗎?”

  “非常榮幸。”查理向貝利送去一個得意的眼神,然後跟著那姑娘步入舞池。

  “見鬼!”貝利恨不得把酒杯砸到地上去。

  一群沒有眼光的女人。

  現在可好,這裡只剩下他一個了。

  這讓他有些憤怒。

  背後突然傳來一把柔美的女聲:“一個人?”

  貝利扭頭看去,他發現眼前站著的分明是個美麗姑娘。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火紅的嘴唇很大,也很性感。貝利記得有人說過,這樣的女人通常**都很強。

  她們在表面上充滿貞潔,但骨子裡風騷無比。

  “真是個美人。”貝利讚歎道:“打算請我跳支舞嗎?”

  姑娘扭動腰肢向貝利走來,她舒展雙臂勾住貝利的脖子,火紅的嘴唇幾乎要貼在了他的臉上,芬芳的吐息只鑽入他的鼻腔,櫻唇輕吐,她說:“我很寂寞。”

  貝利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狂跳。

  “我也是。”他舔了舔嘴唇。

  “那麼我們直接一些怎麼樣?跳過所有無謂的程序,直接進入最後環節?”

  姑娘大膽放縱的語言令貝利渾身火熱:“哦,是嗎?你準備怎麼做?”

  “跟我來,我在這家酒店有個房間。我可以讓你很快活。”姑娘貼著他的耳邊說。

  貝利的骨頭都要酥了,他咬牙道:“寶貝,我一定會讓你****的。”

  跟隨那姑娘離開會場,貝利來到酒店頂層的豪華套房。

  眼前的奢華令他有些暈眩,耳邊還在迴蕩著會場的樂聲。

  樂聲已進行到高亢之處,那是一曲將終。

  貝利一邊脫衣服一邊笑道:“我們的時間不多,還是快一些吧。”

  “哦,不要著急,拉舍爾他們還得好好跳一會呢。”姑娘笑著回答。

  貝利的臉色大變:“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拉舍爾他們的?”

  “還能是誰。”姑娘的聲音冷酷下來。

  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貝利的神經在一瞬間繃緊,鬥氣運轉,他正要出手。

  “別動,蠢貨。”厚重的男聲從身後傳來。一隻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上面傳來鬥氣能量強大而純厚,將他的鬥氣徹底壓制住。

  貝利立刻靜了下來。

  他知道他落入了一個圈套中。

  不敢回頭,貝利慌張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少廢話。”身後厚重的聲音響起:“有人要見你。”

  “誰?”

  身後的聲音沒再說話。

  耳邊的樂聲突然高漲,咚咚咚咚,富有強烈的韻律感。

  貝利看到一個金發少年從旁邊小臥室中低垂著頭走了出來。

  他的腳步很慢,很穩,卻也很有力。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正好踩在音樂的鼓點上,又彷彿每一步都踏在了貝利的心上。

  貝利的心臟無法遏止的狂跳起來。

  當少年站定在貝利身邊時,音樂聲戛然而止。

  少年漸漸抬起頭來,金發飄揚裡,那一雙神采飛揚的眼眸中映現出貝利的身影。

  帶著諷刺的笑容,對方用玩味的口氣緩緩道:

  “好久沒見了,貝利大人。”

  “修……修伊格萊爾……”貝利絕望地呻吟出聲。
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1-30 03:4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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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1-30 03: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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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1-30 03:5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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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1-30 04:0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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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l93815    時間: 2010-2-6 05:5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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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l93815    時間: 2010-2-6 05:5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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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l93815    時間: 2010-2-6 05:5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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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ust0820    時間: 2010-2-7 06:29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六章 聖域之秘

  當克麗絲汀從香睡中醒來時,她再度看到了修伊站在她的床前。

  如今她已經學會了不再對此感到驚訝。

  「我的僕人看來真得很失職,她讓你一次又一次輕易地進入我的房間。」斜撐著身體,露出胸前那一大片美好的空白,慵懶的麗人用媚惑的眼神望著修伊:「今天你又為我準備了什麼樣的驚喜?在你進行了那場可怕的殺戮之後。」

  修伊將一大束花插在她旁邊的花瓶裡,將隔夜的花扔出窗外道:「拉捨爾已經知道了我還在羅約城。」

  「真好。」克麗絲汀噘起可愛的小嘴:「是你故意讓他知道的對嗎?」

  「是的,通過一個無恥之徒的嘴。戰爭才剛剛開始,遠未到結束的時候。如果他們不知道我在這個城市,就沒有留下去的必要,而我現在還不能讓他們離開。」

  「真見鬼!」克麗絲汀憤怒地將枕頭砸向修伊:「你把我也拖下了水,我本來只想和你達成一筆交易的,可你卻利用我殺了三個帝國要員!現在你還打算繼續殺人!」

  「是兩個,還一個只是瞎了而已。」修伊不動聲色的回答克麗絲汀,接過枕頭,他嗅了一下,做出陶醉的表情。

  克麗絲汀無奈道:「那麼你還想殺誰?」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

  「哈!」克麗絲汀翻起了白眼:「你瘋了嗎?那可是兩個天空武士!凱文比爾斯的實力甚至已經接近一位星辰武士了!」

  「在我殺死利厄博格爾之前,我猜你同樣不認為我有那個能力做到這一點。」

  克麗絲汀微微沉默了一下,想了一會,她坐起身來,任由被子滑落,無奈地搖著頭說:「沒有用的,修伊,你的計劃根本就是妄想。蘭斯帝國擁有數不盡的人力物力,就算你能夠殺死一兩個強者,也不代表你能對付一批強者。就算你能殺死天空武士,在他們的上面,還有星辰武士甚至聖域的存在。這場戰爭,你注定了只有失敗,就算你能贏上一百場勝利,你也輸不起哪怕一次。尤其是如果你逼得帝國派出聖域級別的強者來對付你的話,那麼你就只有死路一條。聽我一句,趁早放棄吧,在完成我們的交易後,你還是有多遠逃多遠,又或者乾脆以西瑟達達尼爾的身份安心生活,我會盡力保護你的。」

  「如果我拒絕呢?」

  「那麼你就只有死路一條。我知道你很聰明,很強大,你可以使用種種手段殺死你想殺的人。你可以越級殺死利厄博格爾,可以殺死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甚至可以殺死星辰武士,可你永遠不可能殺死聖域。聖域的強大是你不可想像的存在。如果真有一天,你把所有你能夠打敗的人全部打敗卻還不肯收手的話,那麼總有一天,你會把聖域招來。」

  修伊有些好奇:「聽你的口氣,好像你見過聖域?」

  克麗絲汀的臉上罕見地現出一絲驚恐,她的目光在那刻變得深邃而悠遠,怔怔地望著修伊,她喃喃道:「是的,我曾經有幸見過一位那樣的強者。你根本無法想像聖域是怎樣強大的存在,那完全超出了人力所能擁有的極限,不是你以智慧能夠彌補的。他們已經超脫了力量的限制,成為你無法理解的存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你都無法實現。」

  這話讓修伊想起了伊萊克特拉。

  根據魔龍麗塔所說,伊萊克特拉就是一位聖域級別的強大魔導師。然而麗塔從來沒有說過,聖域到底強大在什麼地方。因為伊萊克特拉在她的身上下了禁制,使她無法洩露關於這方面的秘密,但是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聖域擁有強大的特殊力量,但到底是什麼力量,則他也不清楚。

  事實上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聖域強者因何能成為這片大陸上無敵的存在。

  在修伊的記憶中,風鳴大陸最出名的一次戰鬥,發生在一百多年前,一位聖域武士在一次戰鬥中面對十餘位巔峰強者的聯手,竟然大發神威將對手全部斬殺。這在修伊的認知中,完全顛覆了他對力量體系的認知。

  力量,從來是數量與質量的結合,個人之力再強大,也無法與舉國之力相抗衡。三到五位天空武士的聯手,絕對強過一位星辰武士,同樣的,多位大地武士的聯手,也可以將一位天空武士輕鬆的打到落荒而逃。

  但是聖域們擁有的戰力,卻完全顛覆了這種印象,在已知的過往所有戰例中,任何一位聖域強者,都沒有過輸給聖域以下對手的經歷,無論對方有多少人。

  能夠打敗聖域的只有聖域,這幾乎已經成為一種共識。

  除此之外,就是用上千上萬的性命去消耗對方的力量,也只能打敗而非殺死對方——曾經的紫荊王朝,有過用多達兩萬名士兵攻擊一位敵國聖域的戰鬥,在那場戰鬥中,他們付出了一千三百條生命,終於成功逼走了那位聖域,卻無法殺死對方。

  至於單人越階殺死聖域的事,歷史上更是從未有發生過。

  聖域的強大,遠超人們的想像。

  這也就是為什麼超越了十二級存在的魔龍都會輸給聖域的原因。

  「也許你可以告訴我,聖域的強大到底緣自於什麼?」

  克麗絲汀輕輕歎了口氣:「來自於一種新的力量,超越了鬥氣和魔法的力量,人們稱之為領域力量。」

  「領域力量?」

  「是的。」

  「那是什麼力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領域力量很奇特,它代表著某個方面的絕對權威。而每一個聖域的領域力量都有所不同。你無法知道他們具體掌握著什麼樣的領域力量,因為那對聖域來說是最大的秘密。聖域們輕易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會殺死每一個知道他們秘密的敵人。由於幾乎沒有人能夠從聖域的追殺中活下來,所以也沒什麼人知道領域力量到底是什麼。甚至連領域力量這個名字本身,也是由數百年前一位挑戰聖域的強者在死前說出來的。」

  「這麼說,凡是敢挑戰聖域的人,一個活下來的都沒有過?」

  「不,凡事總有例外。據我所知能夠活下來的人還是有的,只是很少有人會主動承認這一點。而就在不久前,蘭斯帝國就發生過一起星辰武士挑戰聖域並成功活下來的事情。說起來那個人你還認識。」

  「是誰?」

  「蘭斯洛特。」克麗絲汀櫻唇一張,吐出了這個令修伊心驚肉跳的名字。

  —————————————

  漫步在寂靜島大酒店的後花園中,克麗絲汀穿著一身小洋裝,手中還打著一把遮陽傘,花邊帽遮住了她大半的俏臉,惟有婀娜的身姿在風中搖擺。

  這個女人天生就是為吸引男人而誕生的存在,即使是不看她那絕麗的容顏,僅看她的一舉一動,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無限的風情,令男人們心生嚮往。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美麗到妖孽的女人,卻無法對身邊的少年產生一絲一毫的真正吸引力,儘管少年每天都用瘋狂的大手筆來追求著克麗絲汀,克麗絲汀卻知道他的心中根本沒有自己。

  哪怕是一個男人,看起來都比自己要對這個少年有吸引力得多。

  這讓她心中有些怨憤不平,後悔自己告訴他關於蘭斯洛特的消息。

  此刻的修伊,的確全身心都投入到了關於蘭斯洛特的消息中。他沒有想到自己離開煉獄島後,第一次得知的關於蘭斯洛特的消息竟然是從克麗絲汀那裡得到的,而且一上來就是如此驚人的消息。

  根據克麗絲汀告訴他的情況,蘭斯洛特離島之後,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但他既沒有去溫靈頓向皇帝請罪,也沒有回南方家族,甚至沒有去找他曾經深愛過的女子。

  相反,從那天開始,他到處行走全國各地,開始一一挑戰各地強者。

  作為一位巔峰強者,蘭斯洛特的名氣在蘭斯帝國可以說是最名不見經傳的,因此起初很多人甚至根本不知道帝國還有蘭斯洛特這麼一號強者的存在。然而隨著他一路走來,不停地挑戰各地強者,並一次次取得勝利,他的名字開始在這片土地上傳揚。此時,修伊格萊爾的名字同樣飄揚在蘭斯帝國的土地上,與蘭斯洛特一南一北,共同成為帝國這段時間內最響亮的名號。

  這位蘭斯帝國新生的第五位星辰武士,在兩個月前打敗了另一位星辰武士之後,一躍成為帝國年紀最輕風頭最勁的巔峰強者。

  只是在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想到蘭斯洛特竟然做了一件瘋狂的類似於自殺的舉動——向聖域挑戰。

  誰都知道聖域不是好惹的,就連皇帝看到他們,也得恭恭敬敬地尊稱聖者,禮賓以待。而聖域出手,凡是能逼到他們使用「領域力量」的,必定會毫不留情的殺死,任何人都無例外。領域力量是每一個聖域強者最大的秘密,據說為了保護這個秘密,他們什麼人都不會放過。

  蘭斯洛特挑戰聖域,是徹徹底底的自殺行為,不奇怪的是他失敗了,驚奇的是他竟然活下來了。

  這讓修伊感到幾分欣慰。

  別人或許不知道蘭斯洛特為什麼會有那種瘋狂到近乎找死的行為,他卻是很清楚的。

  他知道,一定是自己留給蘭斯洛特的信中,指責他沒有「強者的心」,將這個心高氣傲的男人刺激到了。他開始嘗試挑戰逆境,像一個真正的勇者那樣去冒險,去在死亡的邊緣中掙扎求存。很顯然,蘭斯洛特受自己的刺激,在不間斷的挑戰強者的過程中,一定有了許多新的領悟。而為了進一步提高自己,他甚至將生命拋到一邊,去主動挑戰聖域,以期在與強者的對決中領悟到力量的法則。

  那正是一個武者成長的必須心態,只敢欺負弱者的武士,即使擁有再強大的實力,也是不夠資格被稱為強者的。

  「你知道蘭斯洛特最近在哪裡嗎?」修伊突然問克麗絲汀。

  「他回到了南方家族。聽說他的父親,南方家族的代理總長伯特洛特為他進行了規模盛大的歡迎儀式,正式承認他是家族的一員。不過蘭斯洛特對這一切並沒有興趣,他只想修煉。然而對南方家族來說,家族中出了一位星辰武士,而且是挑戰聖域後不死的強者,僅憑這一點,就足以令整個家族名聲大振,許多豪門貴族也不得不給他們更多好處,以保持彼此間的親密聯繫。」

  「想必那位沒能殺掉蘭斯洛特的聖域強者也出了些力氣幫忙吧?」修伊淡淡道。

  克麗絲汀大感驚奇:「沒錯,就是這樣。聖域強者奧爾德裡克·巴尼斯特,在接受了蘭斯洛特的挑戰後使用了領域力量卻沒能殺死他,蘭斯洛特成功逃離了巴尼斯特大人的追殺。在那之後不久,巴尼斯特就宣佈蘭斯洛特從此成為他的朋友。南方家族是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他們不僅獲得了一個強力的家族成員,同時還獲得了一個強大的聖域盟友。現在南方家族的生意可以說無往不利,幾乎沒什麼人敢找他們的麻煩。可問題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並不奇怪。」修伊神秘一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轉變其實都是出於利益需要,就好像你我之間。好好想一想吧,克麗絲汀,想想那天在酒店我們的見面,你認出了我,發現我最大的秘密,然後結果是什麼?」

  克麗絲汀一楞,然後她驚呼出聲:「你是說……」

  「沒錯,蘭斯洛特挑戰聖域強者巴尼斯特,並成功活了下來。這意味著他已經知道了巴尼斯特身上關於領域力量的秘密。既然聖域強者們千百年來都不願意別人知道自己的領域力量是什麼,這就說明這種力量一定有著極大的局限性。很可能這種力量並不是真正的無敵存在,而一旦這種力量為人知曉,就會有人能找到打敗甚至殺死他們的方法,所以聖域強者們才會不約而同的共同掩飾這種力量的秘密,這是唯一的合理解釋。而蘭斯洛特,就是這樣一個知道了對方秘密的人。當然他很聰明,在發現了這個秘密後,他並沒有大肆宣揚。和每一個從聖域手中活下來的強者一樣,他選擇了合作而非對抗。蘭斯洛特用這個秘密保護自己,甚至可以要求巴尼斯特為自己提供一些保護和服務,而他則保證秘密不會從他的口中外傳。這應當是聖域們約定俗成的規矩——如果無法殺死對方,那就收買對方,以保證秘密的不會外洩。」

  說到這,修伊眼中的精光一閃:「當然,僅僅是收買或許不夠。蘭斯洛特為了自保,也一定會收藏起這個秘密,如果巴尼斯特試圖殺死蘭斯洛特,那麼後果可能就是……就像貝利和拉捨爾之間一樣。」

  說到這,修伊嘿嘿笑了起來:「那麼從道理上講,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裡,一定存在著某個如帕吉特一樣的人或者事物。在那裡記錄著關於聖域力量的重大秘密。如果蘭斯洛特出了什麼問題,那麼有關於聖域強者巴尼斯特大人領域力量的秘密就會公佈天下。所以只要我能找到它,那麼我就會瞭解到關於領域力量的秘密到底是什麼。那麼將來就算有聖域親自出手對付我,我也未必就沒有勝算。」

  克麗絲汀聽得目瞪口呆,她怔怔地望著修伊,實在是很難想像修伊的腦袋到底是用什麼做的,怎麼能從如此簡單的事件中分析出如此複雜的內情。

  無敵的力量中擁有致命的缺陷?聖域強者並非真正的不可擊敗的存在?他們到底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又有著什麼樣的缺陷?這些疑問千百年來從來無人得知,而現在,一個少年已經產生了揭開它神秘疑團的興趣。

  看起來只要是修伊格萊爾想做的事,他就一定會成功。因為下一刻,他已經悠悠說道:「蘭斯洛特雖然和我曾經交情不錯,但我畢竟曾經騙過他,這樣重大的機密,我不認為他會告訴我。所以要想找到這份機密,我就得對他做更多的瞭解。好在我對他並不缺乏瞭解。

  微微停頓了一下,修伊道:「蘭斯洛特是一個真性情的男人,但他並不是一個傻子。他在煉獄島上生活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的孤獨生涯,使他沒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他的出身導致了他和他的父親之間只有彼此利用的關係,而非互相信任的關係,我對他的欺騙與利用,使他更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所以與拉捨爾不同,除非蘭斯洛特蠢到家,否則他不可能把如此重大的秘密輕易交到誰的手裡。這就意味著他應該是將秘密藏在某個特殊的地點。這個地點不能是簡單的某個石頭下,某個花園地下,否則巴尼斯特如果真殺了蘭斯洛特,秘密也很可能隨之永遠不見天日。就算將來被無意中發現,這位聖域強者可能已經早就死掉。」

  「那麼他可能會把秘密放在什麼地方呢?」

  「有可能是某個錢莊,又或者是某家商會,再或者是某個信用機構。應該是不會接觸到他的秘密,卻又能準確完成他托付的組織,必須要有一定的聲譽和信用才行。」

  「這樣的選擇並不少。」

  「是的,不過通過對蘭斯洛特曾經行蹤的調查,或許會有一些線索。此外蘭斯洛特也不可能對自己藏好的線索不聞不問,那就需要我們去主動查探了。對了,我們現在所在的大酒店,不正是南方家族的產業嗎?看起來,我們要和這裡的酒店負責人好好親近親近了。也許從他那裡,我們可以得到許多關於蘭斯洛特最新情況的資料。」

  「你打算怎麼做?」

  「這就需要夫人您的出馬了,只有你的魅力,才能讓這裡的負責人知無不言。我要知道蘭斯洛特自從挑戰過巴尼斯特後去過哪些城市,那些城市裡又有哪些人和蘭斯洛特有比較親密的關係。至於然後嘛……」

  修伊微微一笑:「我自有辦法知道他把秘密藏在哪裡。」

  望著眼前少年那一臉自信的笑容,克麗絲汀突然覺得渾身一寒。

  下意識裡,她心中的那個認識再度強烈起來,那就是永遠永遠不要和修伊格萊爾做對。否則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將你暗中算計。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七章 馬利特

  山谷實驗室裡,修伊正在全神貫注地致力於煉金產品的生產。他的雙手如蝴蝶般飛舞,在各種材料間穿梭流動,動作流暢自如。

  距離上次的那個激戰之夜,已經過去了三天,這三天裡,羅約城內風平浪靜,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

  達達尼爾家族如一顆彗星般在羅約城冉冉生起,正在迅速引起許多家族的注意。

  新出產的煉金產品在有心人的推動下,很快就引起了一大批人的注意,使得大宗的定單紛紛上門。

  許多客商願意以貨易貨,用材料換成品,這使得修伊忙得不可開交。

  「旭,龍尾草。」

  粉嫩可愛的小男孩隨手滴下手中瓶中的液體進入修伊手中的試管,修伊快速晃動著,同時嘴裡道:「記住,龍尾草不能暴露在空氣中太多時間,使用它的時候一定要快速,準確。很多煉金師在煉製需要用到龍尾草這種材料的產品時之所以會增加失敗率,就是因為他們很難做到這一點。我現在越來越發現,鬥氣和法術的修煉,對於煉金術有著莫大的影響。前者讓我的手更加穩定,後者可以在關鍵時刻提高我的效率。」

  說著,修伊突然將手中試管內的溶劑甩了出去,單手一指飛濺的液體,它們竟然在空中微微停留了一下,然後接受修伊的指令,一大團水霧飛起,將那調和好的溶液包攏,緩緩落在一個大坩堝中。

  「紅!」修伊再叫。

  熾焰鳥一道火元素噴吐,正吐在那坩堝下,熊熊烈火燃燒,被加熱的溶劑迅速出現氣化現象。

  修伊隨手向坩堝中投放一些材料,快速攪拌著,直到它們變得粘稠,才停止了加工,將其小心地取出。

  此時,坩堝中的物體已經變成了粘稠的藥膏狀物體。

  小心地將這種藥膏取出,修伊滿意的點點頭。

  吸收了博格爾的水系法術能力後,修伊對水的操控能力明顯大漲。同系法術對同系介質不需法術就有一定程度的操控能力,修伊因此而發現,在所有魔法中,水系法術對煉金術的作用居然是最大的,尤其是在藥劑的製作方面,由於對水的控制能力,使得他可以減少許多煉金術上的步驟,進一步提升自己的效率。

  這刻他滿意地看著自己迅速煉製好的一大瓶藥膏,對身邊的男孩道:「學會了嗎?」

  旭點點頭。

  教一頭魔龍進行煉金術的製作,或許也只有修伊才會產生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不過對旭來說,由於不存在智慧上的不足,要學習煉金術的製作的確不是不可能的事。修伊需要助手,魔偶助手只能為他打一些簡單的下手,修伊需要可以信任的人來為他分擔更多的工作。目前來說,再沒有比旭更合適的了。

  「試著先做一些,從少量開始,別怕失敗。」

  「好的,父親。」小傢伙奶聲奶氣的回答。

  修伊從飛行椅上站了起來,將自己的位置讓給旭,望著小傢伙有些粗手苯腳,卻小心翼翼努力做好一切的樣子,他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正在認真上課,做作業的小學生。

  彷彿回到了童年時代,修伊望著小傢伙,眼神中充滿了溫柔。

  或許只有這個時候,修伊的內心中才會充滿平靜。

  不過可惜,平靜很快就被打破。

  懷中的水晶球發出輕微的震動。

  是莉莉絲。

  「有什麼事嗎?莉莉絲。」

  「貝利來了。」

  「我這就回來。」修伊迅速收起水晶球。

  ———————————

  寂靜島頂層的豪華套房的小會客廳裡,修伊坐在中間,左邊是布萊恩巴克勒,右邊是霍丁。在巴克勒的身後,則站著莉莉絲。

  從這份排序中已經可以看出,整個行動已經由修伊成為主掌大局的核心人物,即便是桀驁不馴的巴克勒,同樣佩服於修伊的才智能力。

  貝利站在他們的對面,這刻修伊先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慢聲道:「我曾經告訴過你,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要來見我,有消息用我教你的方法聯絡我們就可以了,為什麼這次要這麼急著過來?」

  他的話語不重,卻充滿了莫名的力量感,這讓貝利有些緊張。

  自從再次遇上修伊並被他打敗後,貝利對修伊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眼前的這個少年,實力增長太過驚人。不過這也罷了,最重要的是他有著一雙可以看穿他人內心的眼睛,狡猾多智到你永遠想不到他下一步做什麼打算。他的每一步棋都可能有著深刻的用意,但在他揭蠱之前,你永遠都不知道他做的是怎樣的打算。

  貝利幾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稍微轉一轉出賣修伊的念頭,下一刻修伊就能立刻發覺。

  這個少年就像是一台謊言甄別儀,對於一切陰謀有著天生的抵禦能力,同時本身又是最好的陰謀家。

  這刻他戰戰兢兢地回答:「有幾件事很重要,我必須親自過來告訴你。」

  「說吧。」

  「第一是有人向城主府舉報,在城北平民區一帶,發現修伊格萊爾出現,和一個叫南茜的女人有著密切的聯繫。」

  「嗯。」修伊不動聲色道:「然後呢?」

  貝利看著修伊冷靜的表情,心中略感失望,這意味著他的這份報告並沒有太大價值可言。

  貝利只能硬著頭皮回答:「城主府將消息轉到了法政署,當時是我發現了這份情報。」

  「看起來城主府並不重視這個?」

  「自從您在羅約城出現之後,羅約城無論是城主府還是法政署每天都要收到大量的關於發現修伊格萊爾的檢舉信,但絕大多數都是偽造的,或者虛假信息。城主府並不具備案件追蹤和卷宗檢析能力,絕大多數送消息的人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騙到一些賞錢。因此儘管來人口口聲聲親眼見到過你,不過他還是連城主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打發走了。不過出於對您的重視,任何有關您的消息,都會被第一時間記錄下來,並送往法政署核實。」

  這個答案令修伊有些驚愕:「這麼說他們還需要一段時間來確認消息的準確性了?」

  「是的。」

  「真見鬼。」修伊嘟囔了一句:「也就是說等他們真正確認消息可靠並準備採取行動,至少也要……」

  「三到五天時間。」貝利快速接口道。

  「哈。」修伊忍不住怪叫起來:「這真是太可笑了。我把消息送給你們,而你們的人卻還要等上幾天才能查實?法政署的效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慢了?」

  貝利苦笑:「那麼這個消息果然是真的了。」

  通緝犯嫌警察的工作效率太低,或許這種事也只會發生在修伊格萊爾這種人的身上了。

  「當然。」修伊聳了聳肩:「我借一個我並不喜歡的男人的嘴把消息送了出去。不過貝利,你是怎麼確認這個消息和我有關的?」

  「那個告密者聲稱曾經在比利亞斯山區見過你,當時你的身邊還有一大堆被你打敗的強盜。你和刺槐鎮聯手的事只有我知道,所以我一看到這件事,就知道那絕不會是胡說八道。」

  「很好。」修伊和身邊的人對望了幾眼,巴克勒問:「有沒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們注意這份消息的準確性?」

  修伊道:「還是先聽聽其他的事再做決定吧。」

  於是貝利繼續說:「昨天晚上,蘭斯帝國來了一批援軍。」

  修伊立刻來了興趣:「新派來的追捕我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快?」

  「是的,不過不是新請來的,是慣例的後續補充。不過我不得不說這一次您的運氣非常不好。因為在這波即將到來的新援軍中,有一位七級大法師。」

  七級大法師?這怎麼可能?要知道即使是在國家戰爭的層面,也很少有七級大法師出動。

  「一位七級大法師怎麼會作為後備援軍來使用?」修伊的語氣中透著極度的不滿。他費盡心思幹掉利厄博格爾,就是為了瓦解天空武士與大法師之間的緊密合作,這樣才能進行他下面的計劃。可是眼下的變故卻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讓他先前殺死利厄博格爾的行為變得再沒有意義。

  法師是一個國家的中堅力量,某種程度上來說,優秀的法師越多,這個國家的實力就越強。然而他們同時又擁有著無可彌補的致命弱點——在一對一的戰鬥下,面對速度型的進攻對手,他們很難發揮自己的實力。

  一個六級大法師論身份地位其實比一個天空武士更高,但真正在戰鬥中,沒有武士的保護,他們就是菜。同樣的道理,七級大法師就算實力再強,面對修伊詭異莫測的進攻法術,也會非常頭疼。

  當然,如果讓他們躲在武士的身後盡情的施展法術,那麼他們所能發揮出的力量遠超一百個武士。

  修伊在乎的不是七級大法師自身的實力,而是這位大法師和其他人聯合在一起所能發揮出的效果。

  正因此,他才會在大戰開始之前,想方設法先殺死利厄博格爾。然而那位新來的七級大法師卻讓他先前的努力化為流水。

  和國家作對就是如此,你永遠不用擔心你找不到足夠的對手,很多時候即使你不歡迎,他們的援軍還是會絡繹不絕的趕來。

  令人憤怒的是,在此之前,巴克勒他們完全沒有收到這個消息。

  「哦,那只是一個巧合。陛下並沒有派七級法師過來,但是在第二批援軍來到羅約城之前,他們正好在路上碰到了那位大師,然後那位大師就和他們一起來了。」

  「真見鬼!這真是太不湊巧了。」修伊有些憤怒起來:「他們將在什麼時候趕到?」

  「就在這兩天,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

  「這麼說,我們是來不及立刻執行下一步行動了。」修伊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他想了一會道:「先說說現在這批援軍吧。」

  「大地武士丹尼·傑納,凱文比爾斯的學生,海洋武士克雷格·肯普,加裡克英斯頓的學生。此外還有一位五級水系法師加裡·比維斯,是利厄博格爾的學生。我來之前,他正憤怒地咆哮著要殺了你為他的老師報仇。」

  「也許他更多的是心疼他老師的寶石戒指吧。」修伊玩味地說了一句,擺弄著自己左手上那三枚新增的寶石戒指,血紋寶石,海藍寶石和冰魄石。

  至於那枚松綠寶石戒指,他給了旭,也只有旭才能最大限度的發揮出自然法術的威力。

  「另外安弗利特城主也調來了一位大地武士,兩位海洋武士交給凱文比爾斯大人,目前獵鼠行動參與追捕你的人裡,僅是七級以上的強者就包括有兩位天空武士,三位大地武士,三位海洋武士,一位五級法師,此外就是其他一些高級武士以及受傷斷臂的卡希爾。」

  布萊恩巴克勒撇嘴:「聽起來很強大的陣容。」

  莉莉絲發出了不屑的冷哼,修伊則不露絲毫表情。

  相對於其他人,他更在乎的是那位七級大法師。

  還是霍丁優雅地點了點頭,對貝利道:「貝利大人,非常感謝你的信息。不過對我們來說,敵人永遠是強大的。面對強大的敵人,正面對決並不是明智的選擇,從暗處進行致命的伏擊,才是最好的方法。所以你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問題。」

  「那個七級大法師是什麼人?」修伊問。

  「亞伯拉罕·馬利特大人,七級大法師,專長火系法術,攻擊威力無與倫比,副修風系和光系法術,擁有光之護體,如果你再想用傳送法陣把他傳送出去做單獨決戰,幾乎是不可能的。」

  「殺人的方法成千上萬,已經玩過的套路,我通常不屑於再使用。」修伊冷冷道。

  事已至此,憤怒無濟於事,修伊的大腦快速運轉起來,盤算著如何能在大戰開始之前先解決掉這位大法師。問題是他的時間並不多,如果這件事拖得長了,帝國還可能再派來新的援軍,那個時候,戰場將持續膠著在羅約城。

  對於巴克勒等人來說,不能殺死凱文比爾斯,是他們絕對不能容忍的。

  貝利繼續道:「另外,馬利特大人本身也是一位武士。他擅長的熔岩地獄法術,可以製造出大範圍的無差別熔岩攻擊,沒有過人的實力,這樣的法術施展下來很可能就會把自己先解決掉。」

  「哦?」修伊有些詫異:「他也是一個武士?幾級?」

  「不是很清楚,但估計不低於五級。」

  「很強大的對手。」

  「帝國像這樣強大的人物還有很多。你正在把他們一個個逼出來。」

  貝利說得沒錯,修伊格萊爾的存在,正在令一位位帝國高級人物走出他們隱居的處所。而隨著他一次次戰勝強敵,他所面臨的敵人也將越來越可怕,越來越難對付。

  不過修伊毫不在意這些。

  「來多少,我們就殺多少。」這刻他冷漠的說道:「總有一天,當我他們的聖域都殺死時,他們才會意識到坐下來好好談判,接受我的條件是一份明智的選擇。」

  一聽到聖域這個名詞,貝利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沒有想到修伊竟然如此狂妄,連聖域都放言要殺。

  貝利大叫起來:「你最好祈禱永遠不會有聖域來對付你,從來沒人能越級殺死聖域。」

  「只是以前沒有。」修伊沉靜而冷漠地回答。

  囂張的話語,冷漠的神情,自信的表態,年輕的少年。

  貝利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修伊冷酷的面容,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被修伊一再地牽著鼻子走了。

  無論如何,僅是修伊眼下的這份豪情壯志,自信滿懷,就已經不是他所能比擬的。

  對於一個即便是聖域也不放在眼裡的少年來說,向帝國權威進行挑釁,的確也算不得什麼驚人的舉動了。

  那一刻他長歎一聲:「那麼好吧,修伊格萊爾,我只希望你能遵守你對我的承諾。我會盡全力幫助你,而你如果落敗了,請務必不要出賣我。」

  「在這個問題上,你大可以放心。」

  「您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嗎?」貝利小心翼翼地問。從這天開始,他對修伊就再沒有放下使用您這個稱呼。

  「一:我要有關這位七級大法師馬利特先生的全部資料。對你來說那並不算太難,對嗎?」

  「事實上,我已經帶來了。」

  「二:查克萊的事怎麼樣了?」

  「我已經說服了查理,但是查克萊那邊,我試探了一下他的口氣,沒有太大把握。恐怕需要您親自出馬了。」

  「我會解決的,先把資料給我。」

  修伊翻開貝利帶給他的有關於那位七級大法師的資料仔細查看。

  亞伯拉罕·馬利特,蘭斯帝國四大七階法師之一。

  火系七級,光系六級,風系五級。

  再加上自身還擁有一定程度武士能力,毫無疑問,這是修伊自離開煉獄島以來,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

  考慮到利厄博格爾的命運,修伊不認為自己還能尋找什麼機會將對手傳送出去以多打少。

  「目前的情勢下,要殺了這個人並不容易,不過很多事情,殺戮並不是唯一的手段。」修伊喃喃自語,目光在資料上不停地梭巡著,試圖尋找可利用的機會,最終修伊的目光落在了一個名字上。

  思索良久,修伊終於打定主意,他叫道:

  「貝利。」

  「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回去之後,先想辦法把南茜的事情壓一壓,就形勢看來,我們的計劃需要做一些改變,戰鬥的時間需要延後了。」

  「我會做到的。」

  「很好。」修伊丟過去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最近手頭有些緊了吧?和你的兄弟出去好好玩玩吧,但別再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了。」

  「我好像又找回了曾經的感覺。」貝利輕聲嘟囔起來。

  貝利離去了,客廳裡的會議卻依然在繼續。

  喝杯水清了下嗓子,修伊郎聲說:「先生們女士們,由於那位七級大法師的突然出現,我們的計劃,被迫又要再做改變了。這世上從不會有一成不變的計劃,我想我們對此早已經有所準備。那麼在戰鬥開始之前,我們還要先做一件事。」

  「什麼事?」巴克勒問。

  「找一個人。」

  「什麼人?」霍丁問。

  「克裡斯平·博蘭。」修伊回答:「亞伯拉罕·馬利特的死敵,他可以幫我們牽制住那個七級大法師。」

  「他是什麼人,憑什麼能牽制住那個七級法師?」

  「一位高級武士,他殺死了亞伯拉罕·馬利特的一個侄子,因為那個傢伙強 奸了他的未婚妻。而我們的亞伯拉罕·馬利特大法師很疼愛這個侄子。亞伯拉罕·馬利特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把他抓到,從這點看,這同樣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傢伙。而且他痛恨亞伯拉罕·馬利特入骨。」

  「他現在在哪?」

  「羅約城,斯巴克監獄,終身監禁。聽說他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他從馬利特的侄子身上得到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馬利特因此每年都要到羅約城來一趟,目的就是見這個傢伙,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只是就目前看來,他一直都沒有成功。」

  「哇哦。」眾人同時吹起口哨。巴克勒更是笑道:「這一定是個超級硬漢。」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霍丁問。

  「把他從監獄裡救出來。我相信馬利特一旦知道克裡斯平·博蘭越獄的消息,絕不會有興趣再來理我。既然我們的霉運是因為這位克裡斯平·博蘭先生引起的,那麼也該由他來負責解決。」

  「是個好主意,問題是你知道斯巴克監獄是個什麼地方嗎?」

  「蘭斯帝國號稱最牢不可破的監獄,所以這一次就需要我們的越獄專家出馬了。」修伊笑道。

  所有人同時看向伊格爾阿什林,這個老亡靈法師自從來到羅約城以來,一直低調,很少見外人,但是這一次,他卻將要發揮重大作用了。

  那一刻,老亡靈法師緩緩道:「對付堅固的堡壘,從內部攻破,永遠都是最老套,也最有效的方法。必須慶幸,我們擁有達達尼爾家族的身份,這使我在設計計劃時,可以擁有更多的便利。但那意味著我們將投入很多的金錢與精力。修伊格萊爾,你認為那樣做值得嗎?」

  修伊意味深長道:「做生意的一個基本道理就是:如果你無法降低你的成本,那就提高你的價格;如果你無法提高你的價格,那就增加你的銷量。如果我們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完成一件事……那我們至少可以爭取利益的最大化。」

  這話讓所有人吃了一驚,伊格爾阿什林驚呼出聲:「難道你是想……」

  「是。」修伊很堅決地回答:「要幹就幹一筆大的,咱們把監獄裡所有的人都放出來。」

  「我的天啊。」

  「伊格爾,告訴我你能做到嗎?」

  「我需要斯巴克監獄的建築結構圖和佈防圖,上面要有完整具體的佈防措施。」

  「斯巴克監獄每三到五年要進行一次整體的維修與加固。一定有某家商行與他們有長期合作關係,專門負責幫助政府部門進行房屋修繕工作。霍丁,運用你手中的資源找出這家商行,布萊恩準備派你手下最好的盜賊從那家商行裡偷出我們需要的東西。」

  「那麼佈防圖呢?」

  「那個交給我來。」

  「那好,其他具體的需要,要等我拿到佈防圖後才能做出詳細計劃……你準備準備怎麼得到對方的佈防計劃?」

  「簡單,進去轉一圈就行了。」

  「要進去容易,要出來可就不那麼容易了。」

  「放心吧,阿什林,我自有辦法大搖大擺地進去,然後再大搖大擺地出來。」

  「你打算讓這所監獄請你去參觀嗎?」

  「沒錯,我就是這麼計劃的。」
作者: windmark36    時間: 2010-2-9 07:40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八章 拉攏

  在羅約城的東面,有一條河叫翡茵河,它就像是羅約城的腰帶,纏繞在這座城市的中間,畫出一條綠色的波紋。這裡的堤岸很美,兩邊種栽有大量的當地特產植物——魔桐。

  這種魔桐的生命力極強,樹幹粗大,人們經常會把它的中部掏空,形成一個個天然的樹洞,擺上一個木桌,就會形成一個小小的封閉空間,而魔桐卻不會死。魔桐巨大的樹冠能夠起到遮陰和蓄熱的作用,冬暖夏涼,因此這一帶成為羅約城最著名的休閒所在。

  所有的樹屋都是屬於羅約城安弗利特城主的,在這裡休閒,必須支付每個鐘時二十個銀維特的價格。

  因此這裡也是貴族們休閒聚居的所在,但同時,它也不排斥平民。

  每天都會有大量的普通市民在這條美麗的小河邊漫步,這裡是老年人休憩的場所,有錢人談公事的好地方,同時也是少男少女們約會的聖地。

  坐在魔桐樹屋裡,查克萊正在自斟自飲。

  查克萊是在兩天前發現這裡的。

  他發現自己很快就喜歡上了這裡的寧靜幽雅。

  人們只有在患得患失,心情起伏不定時,才會感受到寧靜致遠的好處,自從修伊格萊爾在羅約城大鬧一場,又殺死了博格爾後,查克萊的心情就再無法平靜下來。

  有時候他很奇怪修伊格萊爾到底是怎麼想的,像他那樣的人,到底是憑什麼認為自己可以對抗整個帝國?他到底是個瘋子?還是一個天才?

  或許兩者都有吧,查克萊不無自嘲的想。但是不管他如何聰明,他都不可能打敗一個國家。

  「大人需要來杯清酒嗎?」一位侍者走過來低著頭問道。

  「不必了。」

  「那麼花茶如何?它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不,也不必了,我只想一個人清淨一會。」

  「如果需要清淨,我建議您點份果汁。」

  「不!」查克萊的眉頭皺了起來:「你這混蛋,我說我什麼都不需要!」

  「那要不就來些點心?」

  「你這混蛋還有完沒完?!」查克萊徹底怒了:「快滾開,否則我劈了你!」

  囉嗦著推銷飲料食品的侍者突然抬起頭對查克萊道:「您確定您要那麼幹嗎?查克萊大人?」

  侍者的面孔在查克萊眼前一閃而過,卻已撩動起查克萊心底的驚異與駭然。

  修伊格萊爾?這個纏繞在他心頭的聲音剛剛浮起,一股龐大的氣場突然籠罩住整個樹屋。

  「你最好別動。」沉悶的聲音從樹後傳來。

  查克萊心中一驚,從這股氣場力量上判斷,那絕對是一個海洋武士以上級別的強者隱藏在暗處。修伊格萊爾剛才的騷擾令他分心,使他沒注意到竟然有人潛近了他的身旁。而在修伊的身邊,那兩隻紅色熾焰鳥正惡狠狠地盯著他,儘管修伊本人笑容滿面,但查克萊幾乎可以肯定,只要自己稍有妄動,來自修伊一方的殺招就會立刻撲向自己。

  考慮到修伊一貫謀定而後動的行事風格,查克萊不確定自己能避開修伊的殺手。

  「請不要誤會,查克萊大人,我對您並沒有惡意。」侍者打扮的修伊禮貌道。

  「你想幹什麼?」查克萊冷冷道。

  「請您喝一杯而已。」

  說著修伊走進樹屋,在查克萊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這個位置使兩個人的距離驟然拉近,查克萊望著觸手可及的修伊格萊爾,心中生起立刻將其拿下的念頭。

  儘管修伊曾經讓追捕他的人見識過了他的實力,甚至殺死過兩位六級大法師,但是不可否認,煉金師的力量大都是外在的,與魔法師相同,他們都不適合於隨時隨地可能進行的戰鬥,只有武士才具備這種任意情況下都可發揮出自己最大戰鬥力的能力。

  他現在要思考的,就是自己到底能不能在承受那暗處強者的攻擊同時迅速拿下修伊。

  彷彿是知道查克萊在想什麼,修伊先給自己斟上一杯麥酒,然後淡淡道:「如果我死了,你我之間在島上曾經的交易就會立刻被傳到斯特裡克六世那裡去。我是唯一能幫你從拉捨爾的掌控中逃離出來的人。」

  這句話彷彿銳利的針,將查克萊凝聚起來的鬥氣如刺破的氣球般消失於無形。

  聽到這句話,查克萊頹然坐了下來,怔怔地望向修伊。

  同情的眼神在查克萊身上掃了一下,修伊為查克萊斟滿酒:「喝了它。」

  查克萊近乎麻木地照做了。

  「很好。」修伊滿意的點點頭。

  喝了那杯酒,查克萊嘶啞著嗓音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又是怎麼知道我被拉捨爾要挾的事的?」

  「我知道很多事,不過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查克萊大人,你是否擁有認清現實的能力?」

  「現實?」查克萊冷笑起來:「現實就是你正在試圖對抗一個國家。修伊格萊爾,你不可能對抗得了蘭斯帝國。就算你贏得了一次,兩次,一百次,你也不可能一直贏下去。而只要你輸上一次,你就徹底輸了。你想要挾我為你做事?不,如果我和你在島上的交易被陛下知道了,或許我會受到懲罰,但以我大地武士的身份還至於會死。可要是我和你合謀,那我才是真正死定了。反過來我要是抓到你,那麼以前所有的過失,陛下都可以原諒。」

  「相信我,查克萊大人,抓到我遠比您想像得更加困難。」

  「是麼?」查克萊的心中已經再度升起了動手的想法。

  然而就在那一刻,他駭然發現對方身體的鬥氣能量竟同時在不斷提升。修伊身上的鬥氣光芒不停閃爍,三級,四級,五級,六級!

  怎麼可能?

  查克萊徹底呆滯了。

  眼前的修伊格萊爾竟然展現出了達到六級的武士鬥氣力量!

  修伊的眼中閃過濃濃的諷刺,望著查克萊,輕笑道:「查克萊大人,現在您還認為您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我拿下嗎?即使沒有熾焰鳥和我的朋友的幫助,僅憑我自己的能力,您認為您可以戰勝我嗎?」

  輕聲的咒語呼喚出天地的至妙,四周濃濃的魔法元素開始集結。

  一個六極武士再加上魔法的力量,就算是正面和查克萊叫板,查克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你到底是怎麼修煉的?這怎麼可能?」查克萊無力地呻吟出聲。

  就在幾天前,這個少年還只有四級武士的實力,怎麼可能幾天之後就成了六級武士?

  「要不了多久,我還會給你更大的驚訝。我想那或許可以堅定你的決心。」

  「你指什麼?」查克萊冷冷問道。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的人頭。」修伊笑著回答。他湊到查克萊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很快就將和他們做一次決戰,還請查克萊大人到時候知道該如何選擇。」

  說著修伊走出樹屋。

  他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對查克萊道:「查克萊大人,對於我的提議,在決戰開始之前你還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思考,但是請千萬記住,雖然無論你選擇了哪一條路或許都是一條不歸路。但有一點區別就是,和我合作你至少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可以享福,而和我為敵,你的下一步就是滅亡……」

  沒有再理會發怔的查克萊,修伊自顧自地離去,來到一處密林後,他迅速為自己換上服裝,戴上眼鏡,重新變回了西瑟達達尼爾的樣子。

  「有那麼一刻,我曾以為他會對你下手。」身後響起莉莉絲的聲音。

  「貪婪的人,總是會自私和小心一些。」修伊回答。

  「同時還具有反覆無常的問題。」那是巴克勒的聲音。

  「那就要看你的掌控能力了。反覆無常的小人背後總有一個無能的主子。」修伊毫不在意地笑道。

  他轉回身看看巴克勒和莉莉絲道:「你們放心,查克萊逃不出我們的手心,他一定會聽我們的。」

  遠遠望了一眼獨自坐在樹屋裡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的查克萊,莉莉絲冷冷道:「我不管他到底會不會和我們合作,凱文比爾斯都必須死。」

  「放心吧莉莉絲,這是我給你們所有人的承諾。」修伊正色回答。

  他仰頭看了看天,然後笑道:「時間還早,莉莉絲,有沒有興趣陪我在河邊散散步?」

  「為什麼不去找你的那位伯爵夫人陪伴?」莉莉絲瞪了他一眼。

  「她是朗姆酒,甘爽香甜回味無窮,你是龍蘭酒,性烈醇厚勁道十足,大戰前的男人,需要的是烈酒來燃燒自己的鬥志與慾望,而不是甜酒來放鬆自己的精神與意志,所以我選擇你。」修伊毫不臉紅的答道。

  被修伊比喻成一杯烈酒女人,莉莉絲很有種想要給他一拳的衝動,但是不知為何,那一刻她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答應了。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四十九章 少年的心

  漫步在翡茵河畔,修伊和莉莉絲彷彿一對貴族男女,步履悠閒,神情從容。

  莉莉絲無聊地把玩著手裡的小洋傘,不時地撥弄著她腹上的絲帶。

  「這東西收得我太緊了。」莉莉絲抱怨道。

  「如果你把貼身的那些小刀去掉,你會感覺輕鬆多的。」

  「那不可能。」莉莉絲斬釘截鐵的回答:「大戰就要來臨,我必須為失敗做好屬於自己的準備。」

  「你不相信我?」

  莉莉絲微微沉默了一下,她揚起頭,用淺綠色的眸子望著眼前的少年,想了想後道:「不,修伊,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殺手。在那之前我甚至無法想像你能打敗利厄博格爾那樣的大人物。當你最初告訴我你的計劃時,我幾乎要以為你瘋了。」

  「那麼現在呢?」

  「現在我相信你有能力做到很多你想做到的事。可是修伊,就算是你自己也不否認一個事實,你不可能永遠勝利。沒有人能永遠勝利的。」

  「是的。」

  「那麼等到失敗的那一天,我不會讓自己落在敵人的手裡。我的生命,只有我自己有資格終結。」

  修伊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可以保留那些東西,我會想辦法為你做一些更適合貼身隱藏的武器,順便再幫你把的衣服改動一下,讓你不至於那麼難受。」

  莉莉絲笑得很開心:「你還會裁縫?」

  修伊聳了聳肩:「煉獄島沒有裁縫。有段時間我經常跟蘭斯洛特出去捕捉魔獸,回來後衣服會破損,我就學著自己縫補。無論何時何地,在什麼地方,人們都喜歡能幹的人,不喜歡給自己帶來麻煩的人。」

  「除非是你的親人。」

  「是,可你我都沒有。」

  莉莉絲的眼中閃過一線黯淡。

  和修伊一起漫步河畔,談笑風聲,那感覺十分奇特。莉莉絲覺得她面對的彷彿不是一個談笑殺人,運籌帷幄的可怕少年,而是一個有著豐富情感的成年人。她很驚訝修伊怎麼會有著如此成熟的思維,他對人性的認識,對社會的把握,遠超過自己的想像。

  他有著遠超過他年齡的成熟,但他從不刻意表現出這一點,大部分時間,他更願意讓人們認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十六歲少年。

  這讓她很驚訝。

  「有件事我不明白。」莉莉絲說。

  「什麼?」

  「為什麼你這麼堅持要和蘭斯帝國作對?以你的才智,本可以有更多的辦法和平解決這件事。我不相信你是那種因為仇恨就不顧一切的人,如果是那樣,在當初你發現了煉獄島的秘密後你就該殺出去和他們拚命。」

  出乎莉莉絲預料的,修伊竟回答她:「你以為我沒有想過?」

  莉莉絲愕然望著修伊,眼前少年的臉上突然泛出一抹怒火燃燒時的紅暈。

  他對著莉莉絲輕聲道:「是的莉莉絲,我告訴你,在煉獄島上我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要撕破面具,破除偽裝公開和他們大幹一場。不為別的,就為發洩我心中的怨氣。」

  「你以為我天生就是你眼中的那個修伊格萊爾嗎?不,我曾經和你一樣心中充滿陽光。我是個男人,而且年紀還不大,我也有熱血衝動的情懷,但卻要自己強壓自己。你知道那有多困難嗎?」

  「要知道人的心靈沒有枷鎖,你的憤怒與復仇的本能與你的克制與隱忍的理智每天都在做著生死搏鬥。就像我和帝國的戰鬥一樣,理智同樣不能輸,因為一旦本能戰勝了理智,那麼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只要稍有流露出我對他們的仇恨,都會讓他們警醒。」

  「你知道什麼叫仇恨嗎?仇恨就是那種可以燃燒你的慾望,沖昏你的頭腦,混淆你的理智的東西。它往往能讓你不顧一切的去衝動。而我,就每天在和這種感情做鬥爭。」

  「四年了,在這種近乎瘋狂的自我壓制下,就算是火人也變成了冰人!」修伊喃喃道。

  莉莉絲震駭地望著眼前的修伊,聽他敘述著自己在煉獄島上四年來所忍受的一切,直到那一刻,她才終於明白修伊到底經歷的是怎樣的心理掙扎過程。

  她終於相信,那絕對是一個非常難熬的過程。

  一如她每一次想起凱文比爾斯就恨得咬牙切齒,而當時的修伊,就好比是莉莉絲每天面對一群凱文比爾斯,然後還必須予以奉承的笑,辛苦的勞動。

  她自問如果是自己,絕對做不到那樣的隱忍。

  也許她早就挺身而出和敵人做一個生死了斷了。

  當然,失敗的那個人,必然是自己。

  望著有所醒悟的莉莉絲,修伊突然微笑起來,聲音中充滿感傷:

  「是的,我也曾經很想每天對著太陽大聲喊叫,叫出我心中的理想,想要好好的生活。可是上天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儘管修伊的聲音很輕,但那話語中充斥著的力量卻兇猛的衝擊著莉莉絲。

  「所以我只能自己改變自己,強行扭轉我的性格,慾望,讓自己變得更深沉,更理智,做事更具效率。」

  「我必須學會分析人,從我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我就要分析出對方的性格特點,是否有可以被我利用的價值,從一開始就要為將來做打算,並保證計劃不能出任何差錯。」

  「在煉獄島的時候,我制訂了上百個計劃,每一個都要經過仔細的推敲,反覆的驗證,務求不能出一點差錯。即使如此,也要準備好種種後備計劃以做應變。」

  「四年了,莉莉絲,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我發現我終於不用再強行扭曲自己。因為我重新塑造了自己。按照生存需要最大化的原則來重新塑造。」

  「這就是為什麼我能活下來的原因。」

  說到這,修伊輕輕笑了起來。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堅持要和蘭斯帝國戰鬥到底嗎?這就是原因。我憎恨他們的程度遠超過你的想像。他們讓我失去了一段最美好的時光,讓我生活在痛苦的地獄中,甚至讓我強行扭曲改變了自己的性格。我就像一隻野獸,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只從生存角度考慮,我自己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台可升級的戰鬥機器。像我這樣的人,如果沒有戰鬥,就無法體現我的價值。那麼我能和誰戰鬥?」

  「只有蘭斯帝國。」修伊斬釘截鐵說。

  「你大可不必如此,你有很多方法來證明自己。」

  「是的,但不會比現在更好。知道嗎?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做火山。在天長日久的歲月中,它們的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沉睡中。可是當某天它們醒來時,就會產生毀滅天地的力量。比這世上最強大的禁咒魔法還要可怕而強大的力量。」

  「莉莉絲,我就是那座火山。我的仇恨已經積聚成一片火海,熊熊燃燒。我需要給它們一個釋放的空間,惟有如此,才能讓它們不會一下子衝出來,毀掉一切,毀掉我自己。」

  「哦,我的天啊。」莉莉絲發出輕聲的驚呼。

  為了生存,修伊給自己的外部罩上了一層厚厚的冰殼。

  可這並不能改變他也曾經是個熱血少年的事實。

  當他走向自由的那一刻,火山上的冰殼開始融化,心底的火焰則全面燃燒。

  那個時候修伊就知道,他心底的仇恨,只有用海量的鮮血才能洗刷乾淨。

  他不想讓扭曲的靈魂控制自己。

  但是這並不容易。

  他需要行走在這個世界上,去感受這個世界的溫暖,讓更多的陽光照耀自己,以重新溫暖他冰冷的心。

  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還需要一條渠道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怒與仇恨。

  選擇與帝國對抗,將復仇的目標固定指向,是一個危險而又聰明的辦法。

  危險在於在這對抗的過程中,他隨時可能會失敗,會死。

  聰明則在於這個方法的確非常有效。

  通過被動式的防禦反擊來殺戮指定目標的敵人,既可以發洩憤怒與仇怨,舒緩心中的壓力,又可以讓自己不至於迷失於殺戮中。

  在復仇的血路中尋找陽光,走出新的明天,毫無疑問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是的,你聽明白了對嗎?我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修伊格萊爾。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那樣的修伊格萊爾,因為那只是一個假象。他既不深沉,也不多智,恰恰相反,這是一個在四年的牢獄生涯中導致了心靈扭曲的變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變態心底還有一線陽光,還有殘存的理智。所以他迅速找到了一條出路。」

  「所以我放棄和平。因為我需要一條發洩的通道。我不想成為那座積蓄力量並在最後時刻全面爆發,燒燬一切的火山。你想知道我真實的目的,那麼這就是真實的。行走世界讓我能夠感受人生的陽光,相信生活的美好,保持一個人基本的良知與道德;殺戮那些追捕我的人能夠給我帶來滿足的快感,讓我擁有復仇的愉悅,發洩我心中的憤怒;強大的對手,生存的危機,則讓我時刻保持清醒與理智,使我不至於陷入癲狂與混亂之中。」

  「最後一個理由……就是能夠讓我快速強大起來。」

  修伊喃喃述說著,傾吐著心中所有的艱難與煎熬。這些年來,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自己的心裡話,在每一個人的眼中,這個少年都是神秘而強大,甚至可怕的。

  直到這刻,他終於讓莉莉絲看到了在那深沉冷靜的另一面,同樣也有脆弱的東西,只不過他將其死死地演示住,不被任何人發覺。

  莉莉絲心有所感,她把修伊摟過,按在自己那豐滿的胸膛上:「你所選擇的方法,太過孤獨。而現在,我將和你共同承擔這份壓力。」

  「謝謝,那正是我需要的。」修伊輕聲道。

  小河之畔,兩個人緊密偎依在一起,不再像是一對姐弟,到像是一對戀人。  
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2-13 01:27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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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2-13 10:5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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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indmark36    時間: 2010-2-15 03:40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十四章 斯巴克監獄(中)

  若是從空中俯瞰整個斯巴克監獄,可以發現這座監獄的佈置頗有些像現代某部電影中的圓環套圓環娛樂城。整座斯巴克監獄,就是由無數個圓環相套而成。

  在監獄的最中心,也是監獄佔地面積最廣的部分,屬於羈押區,這裡關押有大約一萬五千名犯人。其中有四成以上是實力相當不凡的武士,甚至還有少量的魔法師。

  整個帝國所有有實力的高級罪犯,幾乎都會被送到這裡來重兵看守,除了那些常規性的防禦佈置外,這裡還駐有一個團隊的精英騎士和部分高級武士。

  只不過他們的任務是看守監獄,別的事情輕易不會出動。

  出入羈押區的路口只有一條,其餘地方全部是銅牆鐵壁,到處都佈滿陷阱。

  出了羈押區,就是警戒區和緩衝區。

  這兩個區域是聯在一起的空白帶,只有少量警衛在附近看守。

  在這片空白帶後,是又一堵高牆,高牆後就是死亡區,一直延伸到最外端的主牆,整片區域到處都是各種煉金術陷阱以及大量的守衛。

  一旦有犯人發起暴動,警戒區會首先發動警報,緩衝區將成為雙方對峙地帶。大批的騎士將會蜂擁到這一帶,將犯人趨趕回監獄。

  如果犯人實力太強,無法抵抗,守衛就會退回到緩衝牆後,進入死亡區域,在那裡憑借斯巴克監獄佈置的四道防禦線對囚犯進行阻截和殺戮。由於斯巴克監獄地處比利亞斯山脈一帶,死亡區的防禦設施除了要針對內部犯人暴動外,還有一個特殊功能就是對付外界大規模勢力的武裝劫獄。

  此外,區域的進入口並不是一條直線相同的。

  比如羈押區的進入口是在西面,那麼緩衝區的進入口就是南面,而監獄入口則是在東面。

  這就使犯人們要想從通道逃出去,必須在這個迷宮一樣的監獄中多繞許多遠路。

  行走在這片迷宮般的道路上,修伊的神情看上去很悠閒。他就像是一個鄰家男孩,純屬好奇來觀摩這裡。他總是一會看看這個好奇,一會又又看看那邊有趣。總想上去摸摸,湊近了觀看。

  衛兵不得不一再提醒他:「小心,達達尼爾少爺,那裡不能去。」

  「怎麼了?」

  「那是陷阱區,如果您進入那裡,沒什麼人能救您出來。」

  「那麼這裡呢?」

  「哦,這裡通向一個魔獸區。每到晚上,我們就會放一些魔獸出來,它們在固定區域裡轉悠。這些魔獸未必強大,但它們有很靈敏的嗅覺,是非常不錯的預警工具。」

  「原來如此。」修伊聳了聳肩。

  他指指不遠處的小門:「我猜那裡是食堂。」

  衛兵很無奈:「不,達達尼爾少爺,食堂在另一邊,你所指的地方通向魔法塔樓,同時是士兵們出入的區域。除了監獄正門外,這裡是唯一的可以出入的小門,是專門用於內部人員出入的。當然,也沒有正門那樣繁瑣的檢驗程序。」

  「原來是這樣。奇怪,這裡看上去很大,可為什麼我卻沒有見到罪犯呢?」

  「您現在是在安全區,達達尼爾少爺。斯巴克監獄分羈押區,緩衝區,警戒區,安全區還有死亡區多個部分。最外線的就是死亡區域,任何囚犯一旦衝到死亡區域,我們都會立刻將其殺死。安全區是用來觀摩的,這裡距離羈押區還有一段距離。需要過了緩衝區和警戒區才能到達。」

  「這麼說我不能去看那些犯人了?」

  「事實上……」衛兵有些猶豫:「這是不允許的。您知道斯巴克監獄並不是一處風景勝地,儘管由於它的名氣,每年都會有許多貴族前來參觀這裡,但除非有必要,否則緩衝區之後的區域不會向任何外人開放。除非獲得伯爵大人的特別同意,否則我不能帶您過去。安全區的建立,其實就是為了滿足部分人士的需要,但是對於內部,客人們是無權進入的。」

  修伊點了點頭:「必須說,這裡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如果說之前的遊玩還只是出於無聊,那麼現在我到的確把這裡當成是一個不錯的風景遊覽區對待了。我渴望聽到犯人們在皮鞭下哀號的聲音,看他們淒慘的臉色,我很想知道當人在痛苦時會有怎樣的表現。或許我該跟伯爵大人說說,看在那幅畫的面子上,他也許會破例同意。」

  說著,修伊轉身回了白色小樓。

  沒過一會,修伊笑嘻嘻地出來,他的身上別了一個小小的內部通行牌:「你叫什麼名字,衛兵?」

  「歐文,達達尼爾少爺。」

  「那麼歐文士兵,你們的典獄長已經同意了我的請求,現在我可以隨意出入這裡了,你還有什麼問題嗎?」修伊指指自己身上的通行牌說。

  「沒有問題了,達達尼爾少爺。不過我希望真能如您所說的那樣,您喜歡欣賞裡面的一切。希望那不會讓您倒胃口。」

  「真有意思,你們的典獄長剛才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修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隨手拿出一個金維特放在衛兵的手中。

  一切就如修伊所預料的那樣,為了自己的那幅畫不被修伊取走,典獄長毫不猶豫地運用手中的權力為修伊大開方便之門。

  他當然不會想到,在修伊陽光般笑容的背後,蘊藏的是怎樣可怕的計劃。

  有了典獄長的批准,衛兵自然照章辦事。他將修伊帶到一處檢查所,對修伊道:「這裡的規矩,任何外來人員進去之前,都必須將所有武器和煉金物品都交出來。不能帶任何可能對犯人有所幫助的東西。」

  「沒問題。」修伊很隨意的點頭。

  修伊的身上並沒有帶什麼東西,不過警衛們還是很小心,不放過一絲一毫可疑之物。

  當檢查落到修伊的那枚戒指上時,修伊道:「這是我母親遺留給我的遺物。我不認為這個東西能夠給監獄帶來什麼樣的傷害。把它交給你們我很不放心,請允許我攜帶它。」

  幾名警衛互相看了看,有些遲疑。其中一名警衛道:「我很抱歉,達達尼爾少爺,如果這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就算了。可是我們察覺到這枚戒指上有一些魔法能量的波動。按照監獄的規矩,任何帶有魔法能量的物品都可以帶進去。」

  「那是來自遠古的祝福,能夠讓我免受邪惡的攻擊。它本身並沒有什麼魔法能力,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試一下。據我所知,魔法攻擊和魔法防禦能力都是可以測試的。我保證這枚僅僅是受到過祝福的戒指不具備這樣的能力。」修伊帶著哀求道。

  「那麼好吧。」警衛同意。

  測試過那枚戒指,發現它果然不具備魔法攻擊和防禦能力後,警衛終於允許修伊帶著戒指進入監獄。

  進入警戒區後,歐文帶著修伊隨處參觀,誰也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監獄裡突然多了數只小巧的蜜蜂,四處飛翔。它們在空中盤旋了一周,然後向著四方飛去。

  老越獄專家此時正在馬車裡對著水晶球,偵察蜂觀察著周圍,他在先前得到的斯巴克監獄內部結構圖上做出一個個清楚的標記,標明各處的防禦力量及輪換時間。

  耳邊則傳來修伊清晰的話語聲:「你們一般什麼時候吃飯?」

  「只能在下班之後。」

  「那你們不是得餓著肚子做事?」

  「到也不至於,達達尼爾少爺,我們在吃飯的時候換班。」

  「那晚上呢?難道還有夜宵時間?」

  「是的,斯巴克監獄分四班。」

  「也就是說六個鐘時一次換班。」伊格爾輕聲嘟囔了一句,在地圖上做了一個重重的時間標注。

  跟隨衛兵的腳步,修伊走過安全區,先後穿過警戒區和緩衝區,來到羈押區。

  佔地面積最大的羈押區,共分為普通區,重犯區,極度危險區三個地方。整個羈押區呈圓形分佈,環環相套。作為重犯監獄,斯巴克監獄每年都要拖出去一批因為不服管教而被私刑處死的傢伙,他們本來可以不必死,但僅僅因為他們來錯了地方,且沒有意識到自己所處的環境,結果遭遇的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各種刑罰。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監獄都不是改造人的地方。

  假如說羈押區以外,全身武裝的警衛給這片監獄帶來的是緊張肅穆的氣氛的話,那麼羈押區之內,就只能是陰涼恐怖的氣息。

  它就像是一個遠隔人世的異域世界,精鐵打造的鐵籠,帶著倒刺的皮鞭,精光閃爍的長矛,還有馬靴踏在地面引起的空蕩的迴響,無不昭示這裡殘忍冷酷的一面。

  走在羈押區外堂那寬敞的過道上,修伊向著四周看去。一個個犯人就那樣躺在地上,晦澀的兩眼望著天空。在他們的上方,是一個個佈滿倒刺的釘板,就那樣懸掛在頭頂。

  「作為蘭斯帝國最大,羈押犯人最多,守衛也最堅固的一座監獄,在這裡即使是普通區的犯人,走出來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對他們,一定要用最嚴格的看護,即使是使用魔法囚籠,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身旁是衛兵歐文在為修伊講解:「籠子上面的釘板,就是用來對付一些頑固不化的傢伙的。總有人試圖逃跑,有時候他們甚至會裝病哄騙獄卒進去,然後試圖衝出牢房。對於這樣的犯人,斯巴克監獄有足夠的權力當場處死。」

  「再往前就是重犯區,那裡主要由傀儡武士和血肉傀儡把守。這些傢伙很不錯,可以常年累月的站在這裡而不知道疲累,可惜過於死板,只認通行牌不認人。聽說以前曾經發生過有人掉落通行牌而被傀儡誤殺的事,不過還好,不是發生在我們這裡。」領著修伊一路往前走,衛兵歐文不停地向修伊介紹著。

  或許是那一個金維特起了作用,他現在的態度極為慇勤。

  傀儡武士或許死板,不靈活,但卻是最忠於職守的存在,不會收受他人好處,不知疲累,不要薪水,而且永遠不會背叛。用他們來看守重犯,顯然是相當不錯的選擇。

  修伊的眼神漸漸變得冷酷,他望著那些傀儡武士。所有曾經的回憶如流水般頃刻間湧回心頭。

  沒錯,這些傀儡武士和血肉傀儡正是從煉獄島上出來的。

  修伊曾經以為所有的傀儡都被送往了戰場,沒有想到斯巴克監獄竟然也有一些這樣的傀儡武士。

  望著眼前的傀儡,煉獄島上一幕幕的場景在腦海中重現,曾經的歲月,是他永遠也無法忘卻的。

  他再按捺不住心中強烈起伏的情緒,上前幾步,將手放在了其中一具血肉傀儡的身上。

  「小心!」衛兵歐文忍不住叫了起來:「別惹他們,傀儡被下過反擊指令,即使你有通行牌也不能對它隨意做出威脅性舉動。」

  出乎歐文預料的,是那具血肉傀儡沒有任何動作,任憑修伊的手落在了他的身上,甚至直撫其臉。

  感受著那如沙皮般粗糙的人造皮膚,修伊的眼神充滿專注,他怔怔地望著這台血肉傀儡,就像是望著自己的情人一般。

  這台血肉傀儡的身體下,藏著的是誰的靈魂?西瑟?撒克?又或者是別的少年?

  那一個個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少年們,他們的靈魂成為這血肉傀儡中的一部分,然後化身為最冷酷的殺人機器,日夜守護著這戒備森嚴的大監獄。

  這個世界到底誰該被送進監獄裡去?

  修伊心底憤怒的火焰在燃燒,連續數次的深呼吸,他才漸漸回復了如初平靜。

  「哦,見鬼,你是怎麼做到的?」身旁的衛兵發出了驚訝的呼喚。

  修伊的眼神漸漸冷漠了,他對身邊的衛兵道:「這台血肉傀儡是三年內送過來的吧?」

  「沒錯,你怎麼知道的?」

  修伊冷冷回答:「帝國在傀儡武士的製作上從三年前開始有了巨大突破。煉金師在製作傀儡時加入了一種新的指令,可以模糊判斷人的行為意圖。但這種意圖判斷是通過固有模式進行的,所以有很大的局限性。下次你要想靠近這些傀儡,記住不要從側面或者後方靠近,那會讓他認為你試圖偷襲它。直接從他的正面走過去,把動作放連貫和自然一些,他就會判定你對他沒有惡意,不會對你進行攻擊。」

  「見鬼,你是傀儡武士的製造者嗎?這麼熟悉這些傢伙?」

  「曾經有個朋友跟我說過這方面的事,他的手裡也有傀儡武士。」修伊隨口回答。

  說話間,他撫摸血肉傀儡的手已經劃到了那台血肉傀儡的腰腹下,藉著身體的掩護,一小塊金屬片就這樣劃進了那台血肉傀儡的身軀中。

  就像是遊客在觀光時喜歡撫摸一些景物一樣,修伊的動作鎮定而自然。

  一個區域一個區域的看過來,一台台傀儡武士觸碰過來,一塊塊小金屬片被安置進那些傀儡武士的身上,轉眼間,他們已經來到了斯巴克監獄的最深處。

  「達達尼爾少爺,我建議您的參觀就到此為止吧。」衛兵再次提出了阻攔請求。

  「為什麼?」修伊問。

  「再往前就是極度危險區。那裡的每一名犯人都非常危險,我怕會對您的安全造成威脅。」

  「我以為斯巴克監獄是帝國守衛最森嚴也最安全的監獄。」

  「的確如此。」

  「那麼我們還擔心什麼?難道你想讓我回去以後告訴我的朋友,西瑟達達尼爾在來到斯巴克監獄後,連極度危險區那些關在籠子裡的犯人都不敢看上一眼就退縮了嗎?」

  「那麼好吧,達達尼爾少爺,如您所願。」衛兵很無奈地回答。

  走過那條寬敞的通道,修伊跟隨歐文來到極度危險區。

  與前兩個區域有所不同,極度危險區不再是用鐵籠羈押犯人,而是用厚厚的鐵板打造的密不透風的暗室組成。

  每一間暗室,只有上下兩個可打開的活動擋板。一個用來送飯,一個用來送陽光。

  令修伊感到欣喜的是,在暗室的外面,竟然還掛著身份牌,每一間暗室都標注著居住這裡的犯人身份。

  負責把守極度危險區的,正是那曾經令修伊恨之入骨的——魔靈。

  這些個頭矮小,全身長著突出的如銳利刀鋒般的刀狀骨骼,面目猙獰恐怖的傢伙,與剛出生時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在經過人類的馴化後,它們依然嗜血,瘋狂,但不再隨意進攻任何人,而是學會了聽從指令行事。

  和站在明處的守衛不同,它們更多時間總是棲息在暗處。由於它們具有躲避鬥氣搜索的能力,如果不是士兵歐文的提醒,甚至連修伊也很難發現它們的存在。

  這使得整個極度危險區在表面看起來平靜如常,暗地裡步步危機,殺機四伏。

  沒有人知道有多少魔靈隱藏在這一帶,但修伊相信,只要有哪怕一個犯人逃離危險區,就會有一批魔靈從暗處竄出,揮動它們可怕的刃臂,將敵人切割成一片片碎肉。

  難怪這麼些年來,即使這裡關押了再多再強大的犯人,也從未有人能從這裡逃出去過。

  斯巴克監獄的守衛之森嚴,令修伊也感覺心驚。

  不過他此刻更關心的是,他把整個羈押區都看了一遍,也沒有見到他想要尋找到的那個人。

  這令他有些不滿。

  「斯巴克監獄,只有這三個地方關犯人了嗎?」他問歐文。

  歐文想了想,回答道:「事實上,還有一個地方也關押犯人。」

  「什麼地方?」

  「黑牢,不過我們通常稱為懲戒區,專門用來對付一些不太聽話的頑固分子。他們是極度危險分子中的極度危險分子。我們稱之為……超級危險分子。」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十五章 斯巴克監獄(下)

  當一線陽光透過鐵欄桿的縫隙落進黑牢內時,牢裡捲曲著的那個身軀就像條大毛毛蟲,逐漸伸展開來。

  他動了幾下,向著那陽光落處爬去。

  直到陽光曬在臉上,才發出心滿意足的呻吟。

  藉著那一點微弱的陽光,可以看到的是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這張臉是如此的可怕,以至於每一個初見他的人都要嚇得後退數步。

  他的整張臉皮,被人活生生地撕了下來,鼻子被人割掉,只留下兩個小小的黑洞,微微開合,表示出呼吸的跡象。犯人的右眼窩處只留下了一個深深的黑洞,左眼佈滿了血絲,對這柔和的陽光顯示出極度的不適應,卻又捨不得離開。

  這裡是斯巴克極度危險區的黑牢。而黑牢,又是危險區的重中之重。

  每一個被關進這裡的犯人,都可說是世界上最凶殘最狠毒也最可怕的犯人。

  修伊此刻就站在黑牢外,藉著那一線陽光,他隱約看到那名囚犯的身體是殘缺的。

  他的左臂從肘部以下齊根斷去,兩條腿全部被砍斷,只留下了一隻完好的右手。

  「他就是克裡斯平·博蘭?」修伊有些難以相信。

  他的形象完全與自己從資料上得到的樣子嚴重不符。

  修伊甚至懷疑,如果這個傢伙被放在普通區,自己會不會就此把他錯過。

  「是的,達達尼爾少爺。」衛兵很嚴肅地回答:「克裡斯平·博蘭,斯巴克監獄最危險的犯人之一。請不要小看他,如果不是馬利特大法師曾經有過吩咐,就算是砍斷他所有的手臂和腿,敲掉他全部的牙齒,他也依然是最危險的犯人。只要他願意,他可以在任何時候對您造成傷害,甚至直接威脅到您的生命。」

  「有這麼可怕?」

  「十年來死在他手裡的獄卒已經不少於六人,重傷在他手裡的獄卒更是多達十二人。十年來他先後進行過三次越獄,第一次我們砍斷了他的一條腿,結果他用剩下的那條腿繼續越獄。第二次我們砍斷了他的另一條腿,他就用手爬著越獄。第三次我們砍掉了他的一隻手,他就用另一隻手挾持了我們的典獄長試圖越獄。那次他成功了,但很快又被我們抓了回來。那之後我們挖掉了他的一隻眼睛。在那之後不久,他又用牙齒咬死了我們的一名同事。這個傢伙簡直就是一台亡命的傀儡,絲毫不知道什麼叫痛苦,毫不畏懼死亡。他從不放過任何的,可以攻擊我們的機會。就在三天前,他咬掉了我們一個兄弟的命根子。」

  「聽起來很有趣。」修伊吃吃笑了起來。

  一個已經殘廢到沒法再廢的廢物,竟然還有如此恐怖的威脅,這個人或許是修伊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見到過的最強悍堅忍的傢伙了。

  「有趣?」衛兵笑道:「我必須承認,達達尼爾少爺,您到是我見過的最有勇氣的貴族。曾經有很多貴族對這個克裡斯平·博蘭充滿好奇,他們進來看他,但又很快被他嚇得渾身發抖。有趣……這是我第一次從貴族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

  「的確有趣。」修伊道:「你們就不怕把他折磨死?」

  「放心吧,達達尼爾少爺,他死不了。曾經我們也很擔心這個傢伙會被我們折磨死,那樣我們就無法對馬利特大人交代了。可這個傢伙的生命力堅韌的就像草地裡的雜草,無論你怎樣對付他,他總能挺過去,活下來。我們一次次加重對他的刑罰,結果他還是活得好好的,並從不放棄對我們的反抗。」

  「能把他放出來看看嗎?」修伊問。

  「這個……」衛兵有些猶豫。

  修伊隨手拿出一把金維特塞到衛兵的手中:「別忘了我是獄長大人的貴客。有什麼事都由典獄長擔著。」

  「那麼好吧,達達尼爾少爺。」

  不得不說,金錢是萬能的靈藥。

  衛兵歐文叫來一名看守道:「把克裡斯平·博蘭放出來,讓這位少爺好好欣賞一下那個混蛋的樣子。」

  看守把頭一點,回頭大叫道:「你們幾個,過來一下。」

  四名看守同時向著這邊跑來,同時還帶著兩頭魔靈。

  這些魔靈眼神凶狠地盯著修伊,顯然是對生人天生的警覺。

  然而不知為何,兩頭魔靈只是盯著修伊看了一會,竟同時顫抖著向後退了幾步,眼中露出惶恐的神色。

  這令所有人都大感驚奇。

  「真奇怪,這兩個傢伙今天怎麼了?」一名看守納悶道。

  他們很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是修伊存在的緣故。

  修伊起初也心中疑惑,不過他隨即意識到,一定是旭遺留在自己身上的魔龍氣息,讓它們感受到了某種極為強大的存在,從而產生的畏懼感。

  魔靈與魔龍本身同是深淵生命,在深淵的戰史中,魔靈從來都是魔龍不屑一顧的卑微存在。這兩隻魔靈雖然受人類教化,但骨子裡依然保持著對強大存在畏懼的本能,因此對於修伊,它們竟是絲毫不敢反狠。

  感受到了這一點,修伊向後退了幾步,他盡可能的收斂氣息,這使兩頭魔靈立刻感覺好受了許多,迅速恢復了先前的凶狠模樣。

  「看樣子沒什麼問題。」一名看守說:「咱們還是小心那個克裡斯平·博蘭吧。準備開門!」

  四名看守同時做好戰鬥準備。

  —————————————

  鐵門在「伊呀」的齒輪滑動中緩緩打開,修伊注意到,這種門厚達近半公尺,在打開的過程中,甚至需要使用絞力。

  隨著鐵門的開啟,陽光全面照射進陰暗的牢房,一股撲面的惡臭迎風送來。

  房間裡沒有洗溺池,地面上流著渾濁的黃水,犯人就趴在髒水中,一動不動。

  四名看守小心地靠近犯人,如臨大敵般將犯人狠狠扣住,一個人摁住他的腦袋,另一個人將他僅存的那隻手臂死死綁起,還有兩人則嚴密警戒。眼看對方沒有反抗,這才鬆了口氣,將犯人從牢裡揪了出來,扔在地上。

  「克裡斯平·博蘭」修伊輕輕念出這個名字。

  對方明顯有了一絲反應,那只充滿血色的右眼冷冷地看了一下修伊,又重新低了回去。

  然而就是那一瞥,修伊看到的是無盡的仇恨,以及永不屈服的鬥志。

  他注意看了一下博蘭的身體,這個傢伙已經瘦得不成人樣,乾癟的皮膚下一根根骨頭突起,就像是皮囊裡的錐子,銳利凸顯。他的身上佈滿了傷痕,應當是看守們用鞭子抽他時留下的,他僅存的右手指甲已經被拔光,連頭髮都沒了,只留下大片班駁的頭皮。

  那是嚴重燒傷後的痕跡。

  修伊心中一動,指著博蘭的頭部問:「這是馬利特大師的傑作?」

  「是的。」一名看守回答:「馬利特大師每年都要來看望這名犯人。他曾經用自己最拿手的火系魔法炙烤這個傢伙。他有幾次都要被燒焦了,可就是始終硬挺。馬利特大師一直沒能得到他想要得到的消息,他非常憤怒。我真難以想像到底是什麼讓這個傢伙如此堅持。」

  「仇恨的力量,還有愛的力量。」修伊淡淡回答。

  即使最嚴酷的酷刑下也沒有屈服的克裡斯平·博蘭,在聽到這句話時,竟然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他那只僅存的右眼死死盯著修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少年,眼鏡地下的那雙眸子竟然閃動著一絲奇特的光芒。

  有憐憫,有同情,竟然還有……支持與鼓勵。

  少年在對他微笑,甚至微微的點頭示意,充滿欣賞。

  「我能摸摸他嗎?」少年問看守。

  「這個!」幾名看守都有些猶豫。其中一名看守回答:「這是個極度危險分子,靠近他就是對生命的不負責任。達達尼爾少爺,您沒有必要冒這個險。」

  「不,正因為如此,我才更要靠近他。想想吧,當我離開這座監獄時,我回去可以告訴國有的姑娘們,我曾經見識過這座監獄中最可怕的囚犯。哦,在我的腳下,他只有苟延殘喘的份。你知道姑娘們都很愛虛榮的。一個英雄式的故事可以很輕易的獲得他們的芳心。當然,某種程度上我甚至希望他能夠有所行動,然後由我,達達尼爾家族的西瑟少爺親手來制服他。那麼這個故事就更加完美了。」

  看守們同時呵呵笑了起來:「達達尼爾少爺,您在姑娘們中一定很受歡迎。」

  「沒錯。」修伊做了個優雅的手勢。

  「那麼好吧,達達尼爾少爺,希望您能小心一些。你們幾個,把他的嘴包起來,別讓他咬到少爺。」衛兵歐文大聲下令。

  四名看守一擁而上,將克裡斯平·博蘭的嘴用布條牢牢纏住。

  修伊走了過去,在克裡斯平·博蘭的身前蹲下,仔細觀察著他的傷勢,口中發出嘖嘖的讚歎:「真難以想像,一個人怎麼可能頂得住這樣的傷害而不死去。難道你不懂得什麼叫疼痛嗎?」

  克裡斯平·博蘭死死盯著修伊,修伊的臉上浮現出冷酷的笑意:「也許我該試試你到底怕不怕疼。」

  他的手指猛然按住博蘭的一處傷口,用力地按了下去。

  「唔!」被堵住嘴的博蘭發出痛苦的呼喚,他的額頭滲出大滴的汗水,眼神中卻充滿了不屈不撓的意志。

  「原來你還是會痛的。」修伊的聲音依然冷酷深沉:「我喜歡硬漢子,你們看他的眼神,絲毫都沒有屈服的跡象。」

  歐文立刻接口:「沒錯,這個雜種,你無論怎麼打他折磨他,他都不會求饒。不管怎麼說,他的確是條硬漢。」

  「是嗎?」修伊冷笑:「我可不相信這個,我還非要讓他向我求饒不可。」

  說著修伊突然起身,飛出一腳踢向這名囚犯,將他踩在腳下,一邊不停地用力,狠狠地蹂躪著這個傢伙的臉,一邊冷酷道:「向我求饒,我就放你一馬,不然,你就死。」

  「唔!」囚犯死盯著修伊。

  那一刻他的瞳孔放大,望著瞪向自己的那只右腳,眼神充滿了驚奇與不可思議。

  少年正滿目猙獰地向自己大吼:

  「快向我求饒!」

  囚犯眼中露出嘲弄般的微笑。

  修伊似乎被這笑容激怒了,他高高抬起自己的右腳,一腳又一腳向囚犯的臉踏去。

  隨著那一腳一腳的揚起,踏落,克裡斯平·博蘭的獨目卻越來越亮。

  突然,那瘋狂踩踏的右腳竟然微微踩偏了一下,正好踢中那封口的布條。

  布條鬆動了一下。

  「嗷!」

  這個被修伊不停踐踏著的囚犯突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吼,那封口的布條竟擋不住他口中的氣流,被沖飛而出。

  囚犯猛然起身,一低頭頂著光禿禿的腦袋就向修伊凶狠撞去。

  這一撞,嚇得所有人魂飛魄散。

  然而剛才還彷彿一個紈褲子弟折磨愛犬般不可一世的小少爺,被這一下攻擊竟嚇得傻了,竟任憑那一撞直撞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後他一抄手抱住這個大腦袋,大喊大叫起來:「啊!快來幫我!」

  幾名看守同時上去撕扯克裡斯平·博蘭,只是這傢伙的力氣當真大,竟是死活不肯放開修伊。

  待到好不容易將他拉開時,修伊的衣服已經被這個亡命之徒撕開,連修伊的左手都被他咬得鮮血淋漓。

  「混蛋!混蛋!」達達尼爾家的少爺發出了憤怒的大叫。

  他捂著自己的左手拚命地用腳踹克裡斯平·博蘭。

  不過這次,他用的是左腳。

  忍受著看守們和修伊的毒打,克裡斯平·博蘭滿嘴鮮血卻一聲不吭。

  獨目死死盯著修伊踢他的左腳,眼神中終於現出生的希望。

  好一頓毒打之後,或許是累了的緣故,修伊終於停下了攻擊。

  「把他關回去,我再也不想看到這個傢伙了!」修伊大叫著,憤怒地回身離開。

  衛兵歐文匆匆追上:「達達尼爾少爺,我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哦,你的手沒事吧?」

  「被他咬破了,我得趕快回去好好治療一下。至於你們,對於你們的保護不力,我要投訴!」修伊捂著自己的左手大叫。

  這個紈褲的混蛋,歐文心裡憤怒的大罵。早就告訴他那個犯人很凶險,可他卻執意不聽,現在被咬傷了,卻要把責任怪到自己身上。

  歐文一臉苦相:「我都說過了,這個傢伙非常可怕,他從不放棄任何攻擊別人的機會。」

  「難道你還想告訴我這都是我的錯嗎?」修伊怒喝。

  「不,不是這樣,達達尼爾少爺。」衛兵陪著小心地回答:「我只是想說,您的投訴或許會讓獄長認為我們無能……我是說,如果那樣的話……我們會很麻煩的。」

  修伊冷冷地看著衛兵,稍稍想了一會,重新換起了笑顏:「啊,你是建議我不要把見過克裡斯平·博蘭的事告訴你們的獄長是嗎?」

  這個巧妙的概念轉換讓衛兵稍稍楞了一下,不過他迅速轉換過念頭,意識到這恰恰是一個機會,連忙肯定道:「是的少爺,要知道您是不可以見克裡斯平·博蘭的。如果典獄長知道了,又或者馬利特大人知道您見過克裡斯平·博蘭,那對您或許是個相當大的麻煩。」

  聽到馬利特這個名字,修伊的身軀顫抖了一下,然後他點點頭說:「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照你說的做好了。不過其他人怎麼辦?」

  歐文這才鬆了口氣:「我能解決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修伊滿意的點頭:「既然這樣,警戒所那邊的東西你去幫我拿一下吧,我直接出去了。」

  「沒問題,少爺。」對於這小小的差遣,歐文當然不會說個「不」字。

  走出監獄,修伊回到馬車上。

  老亡靈法師已經做好了自己的活。

  「情況怎麼樣?」修伊問。

  「不太好。你也看到了,那個傢伙是個廢人,他只要一逃出監獄,就會被立刻抓回來。他幾乎不可能對馬利特產生任何牽制作用。」

  「我可不著麼想。」修伊笑道:「這個人是我見過的最堅韌的漢子,是一個真正的超級硬漢。一個人手腳廢了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他的心有沒有廢掉。從我觀察得來的情況看,他沒有。他看到我寫在腳底的字,然後毫不猶豫地做出反應,從這一點上看,十年囚禁沒有消磨掉他的鬥志,恰恰相反,只要給他機會,他可以成為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人物。」

  「你真得那麼想?」

  「是的,伊格爾,相信我,克裡斯平·博蘭所擁有的能量遠超乎你的想像。」修伊自信滿滿地回答:「現在我們走吧。」

  「不去跟典獄長打個招呼?」

  「沒那個必要,我猜他並不願意看到我。聽到我離開這座監獄的消息一定令他大鬆了一口氣。友誼……多麼有趣的名詞。」修伊冷笑說。

  「幹得漂亮。」老法師嘟囔了一句,揮動馬鞭。

  馬車在吆喝中,漸漸駛離了斯巴克監獄。

  ———————————————————

  修伊走後,克裡斯平·博蘭重新回到了陰暗不見天日的牢房中,在經過看守們的毒打折磨後。

  伏地傾聽著看守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博蘭緊抿的嘴唇輕輕蠕動了幾下。

  「咳」,伴隨一聲咳嗽,一大片鮮血從口中吐出。

  令人驚奇的是,與鮮血一起噴出的,還有一個看上去平淡無奇的金屬指環。

  指環掉落地上,發出清脆的鳴響,博蘭望著那指環,眼中現出自由的狂熱。
作者: 貓貓    時間: 2010-2-20 04:56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十六章 大計劃

  夜已經深了。

  寂靜島大酒店的燈火依然輝煌。

  修伊好整以暇地坐在房間裡,他身邊坐著的是莉莉絲,正抱著旭捏他可愛的小臉蛋,不遠處是霍丁在酒櫃旁自斟自飲。再遠些就是坐臥不安的布萊恩巴克勒了。

  他就像是一頭關在籠子裡的雄師,不停地來回踱步。

  「布萊恩,稍安勿躁。」修伊笑著說,他的手裡拿著一個水晶球,但是那上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影像反映回來。

  巴克勒怒吼起來:「從你把戒指交給他後他就應該和我們聯繫了。可是已經整整一天時間過去了,這個傢伙還在沉默中。」

  「也許他還在研究那個戒指該怎麼使用。」霍丁笑道。

  「那不可能,在去之前我解除了上面所有的鎖定方式,任何人都可以自由使用它。也許他另有緣故需要拖延。布萊恩不要著急,我相信沒有人比他更渴望從裡面逃出來,他不可能就這樣甩掉我們。」修伊依然鎮定。

  儘管事實上他自己也有些焦躁不安,不過做為這支隊伍無形中的首領,他必須比每一個人都沉得住氣。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午夜的鐘聲已然敲響。

  正當所有人都幾乎要放棄希望的時候,水晶球上突然出現了能量的波動。

  一層淡淡的煙氣在水晶球面上浮現,組合成一個模糊的影像,一隻佈滿血絲的眼珠首先出現,在畫面上顯露出好奇的目光,顯然是在欣賞觀察著什麼。

  「歡迎您,克裡斯平·博蘭先生,我們已等候良久。」修伊的臉上露出愜意的笑容。

  ———————

  通訊終於建立了,在苦苦等待了一天時間之後。

  水晶球中的影像已經完全顯現,克裡斯平·博蘭那張恐怖的沒有臉皮的面容看得所有人都心生驚悚。

  那是怎樣的痛苦刑罰,又需要怎樣的人才能承受下來啊。

  克裡斯平·博蘭終於說話了,一開口就是令人驚心動魄的事情:「斯巴克監獄有一套魔法偵測系統,專門用於對監獄內部魔法能量異常波動的偵測。短距離通訊引起的魔法元素波動或許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隨著距離的加長,魔法波動幅度的增大,斯巴克監獄很輕易就可以發現異常狀況。我猜你們並不知道這件事。」

  他平板低沉的語調闡述出一個驚人的事實——斯巴克監獄的防禦設施,遠比眾人想像的還要強大。

  修伊和伊格爾同時震驚,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白天他們用偵察蜂搜尋監獄內部防禦設施,其實是冒了極大的奉獻。如果不是魔法偵測系統允許一定程度的魔法元素波動,以避免無謂警報,那麼修伊很可能會被當場發現。

  「那麼為什麼現在能通訊了?」修伊沉聲問。

  「魔法偵測系統是煉金術的一部分,確切地說,它是一個法陣。你們應該明白,只要是煉金術,就必然會有所消耗。所以斯巴克監獄對於這個法陣的啟用也不可能是無間斷的。」

  「原來是這樣。那麼這次我們真得是很運氣了。」

  「老實說,的確如此。如果不是你們擁有監獄看守根本無法想像的空間戒指的存在,那麼白天的行為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無意義的冒險。」

  克裡斯平·博蘭的說話,令修伊頗感驚訝。

  他很難想像一個人在黑暗的囚籠裡竟然還能保持如此的清醒理智。

  但是他低啞的嗓音,還有那強自壓低的聲音還是讓修伊感覺到,這個人內心中的憤怒一旦點燃,將會是異乎尋常的可怕。他現在之所以能克制自己,多半還是因為身處獄中,不得不小心說話。

  同時也是因為他面對的是一群陌生人。對於陌生人的營救,除了面臨自由前的狂喜,還有一份未知危險的慎重與戒備。這一點不會因為對方打算做什麼而有所改變。

  要解決這種天生戒備其實很簡單,就是說出實情。

  修伊決定不再浪費時間。

  「我們是來救你的,博蘭先生。」

  「為什麼救我?」對於這個答案,克裡斯平·博蘭並不感到奇怪,他奇怪的是原因何在。對方能拿出一個空間戒指和一個擁有長距離通訊能力的水晶球做為營救資本,這手筆之大,博蘭以前可從未聽說過。

  「亞伯拉罕·馬利特大人,我猜你一定很熟悉吧?」

  修伊一說出這個名字,博蘭的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掙扎著不死,可以說全部都是因為這個人的存在。他從未放棄過夢想,想要將那個傢伙碎屍萬段。

  為此他忍受所有苦難,在煎熬掙扎求存,尋找一切可能逃離的機會。

  人們要在艱苦的環境中活下來,就需要有堅持的動力和生的希望。而這份對馬利特的恨,恰恰是他能活到現在的最重要原因。

  「你想要幹什麼?」博蘭的聲音堅忍而低沉。

  「我們是一夥被帝國通緝的罪犯,正計劃在羅約城做一件大事。但是這個計劃不希望有高級法師的加入,為此我曾經冒了很大的風險幹掉一個六級大法師。但運氣不好的是,一個七級法師出現了。」

  「馬利特?」

  「是。我們需要有人引開他。」

  「所以你們找上了我?」

  「沒辦法。我曾經使用過的方法,對馬利特不起作用。我不可能有再和馬利特單對單的機會,而且就算是單對單,我也未必能贏他。用你把他引走,是最好的辦法。唯一的問題是你是否願意幫我們。」

  克裡斯平·博蘭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你在黑牢裡住過,那麼你就會知道,對一個黑牢裡的犯人來說,哪怕是一秒鐘陽光,也值得用生命去追求。」

  修伊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你畢竟沒有枉費我耗費價值連城的材料為你打造一枚空間戒指。」

  「問題是我沒有腿,我能跑多遠?也許我剛爬出監獄,就已經被斯巴克監獄裡的人抓了回來,根本就不需要馬利特的出手。」

  「這個問題你不用擔心。如果你能做到我吩咐你做的事,那麼我向你保證,你今後可以自由的行走在這片土地上。」

  克裡斯平·博蘭眼中露出無比的震驚:「你說什麼?」

  布萊恩巴克勒快步上前道:「博蘭先生,既然你已經看到了空間戒指,看到了長距離通訊水晶,那麼我想你也應該可以想到,在我們這群人中一定存在著一個高級的煉金大師。他擁有著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煉金術,他的能力你根本無法想像。」

  「你是……」

  「布萊恩巴克勒,刺槐鎮野狼團的首領。既然你是在十年前被關進去的,那麼你完全有可能聽說過這個名字。」布萊恩充滿豪氣的回答。

  論力量,蘭斯帝國比布萊恩強的人還有很多,但是論犯罪的名氣,比他強的卻是不多。

  克裡斯平·博蘭激動起來:「原來是你,那麼誰是那個煉金師?」

  「你正在和他通話。」修伊笑道。

  「是你?」博蘭口中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

  「我叫修伊格萊爾,很高興認識您。」

  克裡斯平·博蘭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你被關進去的時候,我才六歲。」修伊回答。

  聽到這句話,博蘭怔了好一會。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竟然製作了帝國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空間戒指和長距離通訊水晶,這個少年一定是個天才人物。或許正是這份天才,使他成為被帝國通緝的原因。

  即使不知道煉獄島,克裡斯平·博蘭還是迅速地意識到,修伊身上所擁有的技術,或許正是他現在遭遇的源泉。

  「我猜你在外面一定很有名氣。」博蘭嘶啞著嗓音道。

  布萊恩巴克勒適時補充:「已經超過了我。」

  博蘭:「那麼好吧,告訴我你打算怎樣讓我恢復行走能力?」

  修伊快速借口:「魔偶是煉金師最拿手的一種技術。煉金師能夠做出沒有思想也可以行走和殺戮的魔偶,那麼為你做一些假肢出來,就更不是什麼難事。魔法的力量奧妙無窮,相信我,博蘭先生,只要你能按照我們的計劃去做,你不僅可以恢復自由,我甚至可以讓你變得更加強大。」

  博蘭倒吸了一口氣。

  在他被關押的這段歲月裡,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才能逃出這個充滿罪惡的血腥之地,想的是如何才能殺死亞伯拉罕·馬利特。但是即使是在最深沉最遙遠的夢裡,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自由的行走在這片大地上。

  對他來說,只要能殺死亞伯拉罕·馬利特,哪怕下一秒鐘立刻死去,他也無怨無悔。

  而今天,一個年輕的煉金師告訴他,那並不是難事。

  他甚至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大。

  幸福的感覺來得如此之快,砸得這個超級硬漢一時間也有些昏昏沉沉。

  他呆滯了好久,才低聲問:「你們的計劃是……」

  「大營救行動。我要你幫我們放出被關押在斯巴克監獄裡的所有罪犯。我是說所有,而不是只救你一個人。」修伊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他那個後來舉世震驚的計劃。

  —————————————————

  對修伊來說,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個徹底,這是他一貫的方針。

  花費偌大的力氣與代價去營救克裡斯平·博蘭,投入與產出太過不成比例。既然不能減少投入,那就擴大產出吧。而對修伊來說,救出斯巴克監獄所有的在押犯人,也的確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

  這半年來,蘭斯帝國就像只蒼蠅般追著修伊不放,拉捨爾這條老獵犬也很不好對付。雖然修伊並不介意和蘭斯帝國玩遊戲,但他卻不喜歡主動權被別人掌握在手裡。他在香葉城幹掉了阿布利特,帶來的後果是一個六級大法師和兩個天空武士跟在他的屁股後面就殺了過來。他殺死了一個利厄博格爾,一個七級大法師卻眼看著即將趕到。正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樣,無論他能打贏多少場戰爭,帝國的人是殺不完的。就算他殺完了現有的所有高級強者,只怕新一批的強者也已然出現。帝國的人口眾多,永遠不擔心不會沒有後備補充力量。

  帝國的武士就算全部站出來排著隊讓修伊殺,只怕修伊殺的速度也比不上武士們誕生的速度。

  所以修伊無論如何做,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力量和帝國對抗都是最終的,不可避免的發展趨勢。

  布萊恩巴克勒和他的夥伴,就是這支力量中的一個組成部分。

  不過很顯然,他們是屬於暗處的那部分。他們的任務是打入帝國上流社會,成為那其中的組成部分,從而可以獲得情報,資金,掌控官員,控制局勢,但是修伊還需要明處的,更加強大的力量。

  這支力量依然只能從不為帝國所容的人群中獲得,除了山區的盜匪,還有一處目標地就是從監獄中獲得。

  和征服匪盜不同的是,拯救監獄罪犯,至少在一開始就擁有一個好處——施恩。

  儘管修伊不認為施恩的後果一定是所有罪犯都無條件膺服自己,但至少可以讓他在人群中獲得極大的名望和聲譽,並為後來的控制打下良好的基礎。

  對於能夠拉攏利用的,修伊會毫不客氣的拉攏利用。對於不能拉攏利用的,也沒有關係。

  那些監獄罪犯的逃亡,同樣會給帝國造成極大的麻煩。

  蘭斯帝國一定會派出大量人手追捕這些犯人。

  和一個國家作對,面對臃腫龐大的官僚機構,拖沓冗長的行政手續,無能腐敗的官員屬下,你永遠不用擔心戰術上的問題,因為你有太多的空隙可鑽,它真正令人生畏的,恰恰就是那持久不絕的持續攻擊力量。

  而修伊的做法,就是要在後援補充這方面給予敵人沉重一擊,使得他們在派人對付自己時,出現兵力捉襟見肘的尷尬,而不再是無所顧忌的隨手一撥拉就是一大批高手氣勢洶洶地殺過來的局面。

  至少要讓他們在派人追殺自己時,有一種肉痛的感覺。

  因此,修伊在得知了馬利特的到來後,立刻確定了大劫獄的計劃。

  他要借這個機會分散帝國的追擊兵力,同時為自己組織起一支強幹人馬,一支人強馬壯,更勝從前,讓帝國不得不為之頭疼的明軍。

  從這一點上,我們可以看出,雖然修伊擁有如伊萊克特拉那樣的煉金術天賦,但他畢竟不是伊萊克特拉。他不會像這位大煉金師那樣選擇埋首深山,直到建立起一支龐大的魔偶軍團再回師作戰。

  伊萊克特拉是一個純粹的煉金師,而修伊格萊爾則更多的是一個陰謀家。

  水晶球影像裡,克裡斯平·博蘭怔怔地望著修伊,聽他講自己的來歷,也聽他闡述著自己的計劃。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這個金髮少年,然而就是這第一次的接觸,卻令他印象深刻,無法忘懷。

  這個金髮少年給他的認識就彷彿一個真正的魔鬼,將每一步計劃都制訂的緊密細膩,不僅擁有戰術上的凶狠佈置,還具備戰略上的眼光。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將局布得如此凶狠,毒辣,且具備長遠眼光,而這一切卻還是出現在一個少年的身上。

  這令他心神震駭。

  斯巴克監獄的皮鞭沒能讓他屈服,各種殘酷的毒刑沒能讓他害怕,殘缺的肢體沒有讓他失去希望,但是卻在遇到這個少年的一刻,博蘭第一次感覺到了驚恐,害怕以及深深的無力感。

  那是他面對七級大法師亞伯拉罕·馬利特時,也未有過的感覺。

  那一刻他有種深刻的認識——這個少年的煉金術或許很強大,但他的心智才是真正最令人恐怖的。

  「修伊格萊爾,您就是像是從深淵中爬出來的魔王,會令整個世界都為之顫抖。」面對水晶球,博蘭由衷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博蘭先生,我不需要世界為我顫抖,我只需要這個國家的君主對我感到害怕。我不是深淵的魔王,而只是一個復仇的使者。」修伊意味深長地回答對方。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十七章 質的飛躍(上)

  戰略的佈局無論怎樣完美,都需要成功的戰術配合。而戰術的成功,則取決於執行人的能力。

  令修伊感到滿意的是,儘管克裡斯平·博蘭是個行動上的廢人,但這個人沉穩,冷靜,意志堅強,立場堅定,心理上絕對不廢。

  無論修伊他們佈置的計劃有多麼危險,多麼困難,對於經歷了十年牢獄災害,飽受痛苦的博蘭來說,都算不上什麼大事——只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半截斷腿在地上搖晃著飛奔。

  按照伊格爾阿什林的計劃,這次越獄大行動需要內外夾攻斯巴克監獄。修伊他們將負責引走斯巴克監獄外圍的騎兵,尤其是那些暗鱗甲獸戰士,他們是追擊和防禦的主力,是訓練有素的士兵隊伍,不是普通的武士對決可以比擬。

  而博蘭將擔負起聯繫牢獄中各獄友的重任。

  他必須選出最可信任的夥伴,然後共同發力從內部打通衝向外界的通道。

  修伊交給博蘭的空間戒指,為他們提供了大量的武器和各種必需裝備。

  當然,最重要的是裡面放有大量的食物。

  對於長期飽受折磨的犯人來說,再沒有比食物更重要的了。修伊需要的是他們健康地從裡面殺出來,而不是鑽個洞虛弱地爬出來。

  用修伊自己的話來說,「這是一次武裝暴動,是暴力劫獄,而非逃獄。」

  這就是修伊給他們的要求。

  至於監獄的結構佈防圖,事實上很大程度也是為博蘭他們準備的,這可以使他們在逃出監獄時,最大程度的避免攻擊。

  「告訴你的夥伴,你們可以隨時向我提出需要,我會盡我所能的把你們需要的東西送進去。不用懷疑我的能力,我不僅能製作出傳送戒指,還可以製作傳送法陣。你手裡的長距離水晶球可以幫我進行空間定位,使我可以進行準確傳送。不過可惜的是,我能把自己傳進去,卻沒辦法傳出來。傳送法陣需要足夠的空間和時間,黑牢不具備這樣的環境。而且一旦被他們發現,只要開啟魔法屏障,傳送法陣就會失去效用。所以我只能為你們傳送你們所需要的物資。另外,開啟一次傳送法陣所需要的成本太高,我希望你們能決定好所有需要的東西後,我再一次性進行傳送。否則多傳送幾次,我就要破產了。」

  「我的天啊,你還會什麼煉金術?」博蘭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很多。」修伊回答。

  進一步的具體計劃,由伊格爾阿什林和博蘭兩個人商議制定,修伊已經沒興趣再參與其中。

  將水晶球交給伊格爾後,修伊起身離開房間,來到陽台上,任由夜晚的涼風吹拂自己,稍稍冷卻一下自己發熱的頭腦。

  身後是莉莉絲跟了過來。

  她斜靠在陽台的欄桿上,小野貓難得的展現出溫柔的一面:「在想什麼呢?」她問。

  「我在想,我的復仇之路,正在將多少無辜的人拉進戰火之中。」

  「哦?開始緬懷世人,同情世界了?」

  「也許吧,你覺得那說明什麼?」修伊問。

  「也許是你的良知正在復甦。」

  修伊輕輕笑了起來:「可能吧。或者這正是令我感到遺憾的地方。因為儘管我所認識的蘭斯帝國,君主殘忍,官員腐敗,屬下無能,但是我所見到的這個國家,卻尚未淪落到需要去顛覆,需要去起義的地步。而我所做的一切,卻在真正地對這個國家和這個國家的人民造成傷害。」

  有時候修伊會很好奇把他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命運,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心態。命運並不願意給他一個黑暗殘暴統治下的世界,不需要他以救世主的姿態君臨世界。這使他在對抗帝國的行為上,缺乏一種明正言順的理由。

  假如這個國家已經腐爛腐朽到骨子裡,處於無藥可救的狀態,他或許會選擇登高一呼,推翻腐朽統治。或者他無論怎樣做,都著有大義的名分與借口。但事實上,蘭斯帝國正在變得越來越強盛,絕大部分的平民生活狀態是良好的,他們衣食無憂。雖然社會不乏黑暗,但是在這個封建帝制的大時代裡,蘭斯帝國的發展卻是處於一種上升期。

  即使讓修伊自己來做,也未必能在現有的生產基礎條件上將一切做得更好。

  在這種情況下,修伊的所做所為,其實是在將這個國家拖入地獄。

  這使他在行為上陷於一種被動的,不義的狀態,同樣也使他無法理解為什麼命運要如此待自己。

  修伊並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但同樣也不希望做一個惡人。他從不相信單純的善與惡,只相信利益,大局觀,總體局勢這類東西。他相信一切的一切,存在自有其原因。

  但是惟有自己,存在這個世界,找不到絲毫的理由。

  這正是讓他感到迷惑之處。

  「為什麼你非要為自己的行為找到一個正義的借口呢?」這讓莉莉絲很不明白。

  修伊很認真的回答:「曾經有一位哲人說過:人或許並非生來就是善良的,但那不代表我們不可以有一顆向善之心;我們可以不做聖人,但不能不對聖人景仰與膜拜;附庸風雅並不是錯,附庸惡俗才是錯。趨惡向善不是錯,以惡為美才是錯。修伊格萊爾可以不是好人,但不會以此為榮。我或許會在必要時傷害很多無辜,但那不代表我問心無愧;當我們在傷害他人的時候,我們至少要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如此做,那可以讓我們不至於迷失方向,並對其孜孜追求。」

  「真有趣,我從未聽說過這些話。」

  「那是因為說這話的人,從未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修伊的回答令莉莉絲大惑不解。

  回首遠方的黑夜,修伊喃喃道:「我想我開始明白命運為什麼安排我來到這樣一個世界了。我們的行為,不是取決於我們所處時代的背景,而只取決於我們自己的內心。假如這是一個黑暗腐朽統治下的世界,我所做的一切,就都可以罩上正義的光環。可它偏偏不是。命運就是如此,它想揭露那偉大的真相,讓我們在非必須的情況下做出選擇,只有在這種情況下的選擇,才是真正的,符合我們內心品質的選擇。」

  他回望莉莉絲,柔聲說:「於是我明白了,我不是一個好人,莉莉絲。儘管我曾經為我夥伴的命運悲哀,為曾經的遭遇憤怒,對這個國家殘忍的手段感到痛恨,但是命運並沒有給我反抗國家,反對社會的借口。它只是想考驗我,讓我現出真正的原形。我不會打著為人民推翻腐敗帝國的旗號去對抗這個國家,我只是為了自己,為了我曾經死去的夥伴,為了復仇而做這一切。瞧,這就是真實。一個令人悲哀的真實——我比我曾經認識的自己,要卑鄙無恥得多。」

  「但那並不能讓你改變自己的計劃,對嗎?」

  「是的,那只能讓我堅定自己的立場。因為這裡就是一個強者生存的世界,弱肉強食。儘管每個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可只有弱者……才有這麼說的資格。曾經的我,就是一個弱者,有太多的人可以把我吃下去。當我無力反抗這個真理時,我選擇了加入它。我承受了身為弱者應當承受的一切欺凌,遵守了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那麼當我變強時,我就理應得到我應有的一切,而不是去無謂的同情他人。」

  「你……」

  「莉莉絲,我要變得更強,你有興趣幫我嗎?」修伊抓著莉莉絲的手問。

  莉莉絲的臉變得通紅:「你……你想怎麼做?」

  「距離行動展開還有一段時間。我要在這段時間裡提升我的各系法術能力和武士能力。我要抓緊這段時間進行修煉。我需要你的幫助,莉莉絲。你要幫我做很多事,達達尼爾家族的生意不能停止,我的煉金實驗需要助手,我的魔法修煉需要幫手,甚至我的鬥氣修煉也需要有人指點,而你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是這樣的話,也許你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誰?」

  「布萊恩。」

  「可是……」

  莉莉絲阻住他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你並不真正瞭解布萊恩。他或許不懂魔法,但他是一個真正的戰鬥好手,他的戰鬥和逃亡經驗可以教導你很多東西。不要小看他,能夠成為刺槐鎮首領的人物,從來都不簡單。」

  怔怔地望著莉莉絲,修伊點了點頭。

  「是的,莉莉絲。」他說。

  —————————————

  遙遠的山谷實驗室裡,終於出現了第二第三個真正意義的人類——莉莉絲和布萊恩巴克勒。

  當他們被傳送到這片山谷地時,才終於明白修伊在這裡發現了什麼。

  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即使是對煉金術從未有過研究的人,也不得不令人為之嚮往。

  儘管對於煉金術從未有過研究,不過莉莉絲還是很快被各種魔法知識深深吸引。

  每一個無法學習魔法的人,都天生對魔法有一種景仰。

  他們渴望能夠學習和自由的使用魔法的力量。

  莉莉絲也不例外。

  能夠成為如今大陸上最出色的煉金師的助手,對莉莉絲來說是一種幸運。

  達達尼爾家族的第一筆大生意,各種煉金產品的製作,就這樣被修伊轉到莉莉絲的身上。她努力跟隨修伊學習著各種煉金術,而修伊則毫無保留地教導她。

  令人欣慰的是莉莉絲的確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總是能很快掌握煉金過程中的各種生產訣竅。武士在學習煉金術的時候,或許不具備法師那種可以借助魔法加速實驗過程的能力,但是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他們的手總是非常穩定。

  他們或許無法從事變化繁雜的煉金實驗與研究,但在機械化生產能力上,卻可以近乎完美的迅速完成煉金師們的要求。

  就某種程度而言,真正的煉金師其實就是一群穿著白大褂在研究室中工作的研究人員,只不過他們同時兼任生產任務。而修伊則毫不客氣地把研究和生產分割開來,選擇了一位武士幫助他從事已經成型的技術生產。

  至於他自己,他連研究的功夫都省了。

  伊萊克特拉的三本筆記本裡有太多值得學習的東西,光是研究這三本筆記本就足以消耗他太多的時間。何況目前的關鍵是他要快速提升自己的實力。

  在莉莉絲和旭逐漸接替修伊進行煉金生產的同時,從大量的煉金生產中走脫出來的修伊終於可以進行自己期待已久的修煉了。

  不過這一次,他有了一位新的老師。
作者: 貓貓    時間: 2010-2-20 04:58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十八章 質的飛躍(中)

  秘密山谷的那片大水池旁,修伊閉目而立。

  「水的精靈啊!傾聽我的呼喚,用你的磅礡,展示你傲人的力量——水妖召喚。」

  隨著修伊口中咒語的念動,水元素在空氣中的波動彷彿水中的漣漪,在無形中飄散,凝聚,水池旁一個巨大的水妖形象逐漸顯現成形。

  水系法術除了擁有最多分支樹和可防禦多系法術兩個特點外,還有一個顯著特點就是召喚類法術較多。

  此刻修伊進行的,就是水系三級法術中的水妖召喚。

  布萊恩巴克勒穿回了他那件紅色披風,背負著一把大劍,正站在旁邊看修伊使用法術。

  他的眉頭深鎖。

  想了想,他對修伊說:「能維持多長時間?」

  「很短。」修伊回答。揮揮手,水妖變成漫天的水花散去。「我以前從未接觸過水系法術,雖然擁有了博格爾的力量,但是所有法術都必須從低級學起。三級法術是我目前能夠使用的水系法術上限了。」

  「果然是這樣。」巴克勒摸著下巴低語:「修伊,你有沒有覺得你學的東西太多太雜了?」

  「是的。」修伊很認真的回答:「這正是我現在苦惱的地方,莉莉絲向我推薦了你。她認為儘管你不是一個魔法師,但是你同樣能給我帶來很好的幫助。在發展自己的問題上,我需要一些好的建議。」

  「我以為你一直都是一個有主見的人。」

  修伊苦笑:「所有的主見,往往都來自於我們並不擁有太多的選擇。對事物選擇的權力越多,我們的眼睛也就會越花,越亂,往往產生無所適從的感覺。這個時候聽一聽別人的意見,對自己有好處。」

  「很好。」布萊恩巴克勒大笑起來:「那麼修伊,你現在擁有風系,靈魂系,空間系,亡靈系以及水系五種能力。未來的日子裡,你也許還能剝奪到火系,自然系等其他方面的法術能力。但是你沒法同時修煉這麼多種法術,你剝奪的能力,只能讓你擁有足夠的魔力,卻不能讓你真正發揮出它們的力量。如果再這樣下去,也許你會成為一個什麼法術都會上一些,卻沒有一樣真正拿得出手的高魔低能法師。」

  「那正是我擔心的。」修伊也歎息。

  他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在繼承和剝奪了阿布利特以及利厄博格爾的力量後,他身體裡空間和水系法術的能量大大增強。他的魔力分流導管在這兩個方面是最粗的,可以釋放的法術也是最強大的,但他卻缺乏足夠的基礎將它們使用出來。

  相對的,他的風系和靈魂系基礎要紮實許多,但魔力導管限制了他暫時還無法使用高級法術,他依然要一步步的突破原有的阻礙來提升自己。

  這就使他在自己到底該優先提高自己哪方面的能力上有了矛盾的選擇,一時間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修伊,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人能像你那樣擁有這樣的好的運氣,可以讓自己擁有魔力同源分流的能力。」既然需要巴克勒的指點,修伊勢必不可能再隱瞞這個秘密,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修伊和刺槐鎮團伙間的感情也逐漸加深。如果說以前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那麼現在,他們之間終於多了一些非理性因素。這種非理性因素往往比利益更能起到決定性作用。

  巴克勒這刻繼續說:「但是再好的運氣,也需要你自己能夠把握得住。魔力的分流同源,帶來的最大好處是你可以同時修煉多種法術而不用擔心魔力反噬的問題,但是從使用魔法和強大自己的角度考慮,這種運氣其實並不能產生多大作用。恰恰相反,它甚至誤導了你,讓你走上了雜而不精的魔法修煉之路。這是大忌諱。」

  「您說得很對。」修伊對這一點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正是由於自己現在特有的魔力結構,才使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學習一種又一種的法術,他本以為那是發揮他天賦的事,但結果卻讓他漸漸偏離了修煉的正確道路。這就好比守株待兔的故事一樣,因為小小的得到而導致的行為上的方向性失誤,從而失去更多。

  自我摸索的修煉之路,使他形成自我特色的同時,難免就會出現走彎路的跡象,就算是再聰明的天才,也無可避免的會產生這種情況。好在修伊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那麼布萊恩,你認為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我也知道我應該主攻一種法術,副攻一種法術,但現在我有太多選擇,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了。」

  「你的天賦是什麼?」巴克勒問。

  「風系,不過我的靈魂系天賦也有所提升。」

  「那就主攻風系,副攻靈魂系。」巴克勒斬釘截鐵地說。

  「可是我的水系魔力導管已經達到五級,我相信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我能掌握住所有的水系法術。毫無疑問,這比專心修煉風系升級的速度要快得多。」

  「但你在水系能力上的發展也將停留在五級的基礎上。」巴克勒拍著修伊的肩膀說:「修伊,我知道你渴望自己能快速強大起來,但是蘭斯帝國的強大,不是你掌握了更多高級的法術後就能輕易對付的。你真正能和這個國家抗衡的,是你的頭腦,而不是你的個人戰鬥力。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心急在短時間內提升自己。你還年輕,沒必要為了暫時的痛快而堵死未來強大的道路。」

  修伊微微沉默了一會,他想了想,點頭說:「你說得對,布萊恩,只是我現在手上有三枚記憶寶石,全部只能記錄水系法術,我不想浪費它們。你知道人心總是貪婪的,我們總渴望將自己手裡的每一分可利用的資源都利用起來,而不是讓它白白閒置。」

  「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你沒必要擔心。你完全可以配合手裡的記憶寶石,對水系法術進行專項的掌握。」

  修伊一楞:「你是說……」

  「我記得血系法術中有一種二級法術叫血光之遁,就是一種非常實用的戰鬥法術。它可以用很少的魔力就完成一次短距離的空間轉換,就像你的虛空斬那樣。它之所以只有二級,是因為這個魔法的施術時間太長,在戰鬥中並不實用,但是有了記憶寶石,就可以很好的彌補這個缺憾。利厄博格爾是個蠢材,實際上絕大多數的魔法師在戰鬥中都是蠢材。他們總是喜歡用不同的法術去對付敵人,很少重複使用同一種法術。而對武士來說,簡單好用的重複招數,在戰鬥中的頻繁使用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如果你能跳出魔法師在戰鬥上那種狹隘的片面追求華麗多變的思維模式,你會發現你其實很簡單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巴克勒向修伊眨眨眼睛:「沒有人規定記憶寶石每次必須記錄不同的法術對嗎?」

  「見鬼。」修伊興奮地叫了起來:「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你說得沒錯,在和博格爾的戰鬥裡,正是血光之遁讓

  那個傢伙躲開了我的一次有效攻擊。但是無論是我還是博格爾,我們都沒有意識到這種法術的實用性!它只是一個二級法術,我並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可以掌握它。」

  「沒錯。你並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在水系法術上。既然你有三枚記憶寶石,那麼只要針對性掌握幾種實用性魔法,足夠將它們記錄下來就已經足夠了。武士的戰鬥從不需要花巧,魔法也可以如此。」巴克勒笑著說。

  「的確是這樣。」修伊感激地說。

  「不僅僅是這樣,修伊回答我,你覺得你目前最強大的戰鬥能力是什麼?」巴克勒突然問。

  修伊楞了一下,然後搖搖頭:「沒有最強大的,或許以後會有。」

  「不。」巴克勒很肯定地說:「你有,只是你忽略了。別忘了你是一個煉金師,這才是你的本職,是你最強大的能力。好好回想一下吧,在你所有經歷的戰鬥中,你真正依賴的是什麼。如果沒有你的煉金術,你以為僅靠你的那些寵物和你那低級的法術與戰鬥能力你就能殺死阿布利特,殺死妖鼠,殺死利厄博格爾那樣的人物嗎?老實說,沒有煉金術,你什麼都不是,你就是一個徹底的弱者!」說到這,巴克勒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像悶雷般在山谷的上空嗡嗡迴響。

  修伊怔怔地望著巴克勒,對方的神情非常嚴肅。

  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浮現出無數自己戰鬥過的情景。

  在蘭雅大劇場,他用法陣配合自己殺死阿布利特,沒有那個伊萊克特拉製造的空間能量的禁錮法陣,自己早死在了阿布利特的能量風暴下。

  在山谷的外面,當妖鼠潛伏在地底時,是煉金術把這個狡猾的傢伙逼了出來,並使它無法使用土系法術,封掉了它一半的法術能力。

  而在羅約城,同樣是煉金術,使得博格爾被自己傳送到山谷,形成一對一的局面,同樣是煉金術製造的金剛傀儡和亡靈妖鼠,讓自己擁有了強大的戰鬥實力。

  煉金術,這才是他最強大的實力。

  他的真正職業就是一個煉金師,而不是魔法師。而他很顯然卻遺忘了這一點。

  「可是煉金術並不適合在無準備的戰鬥狀態下使用。」

  「那麼你就改變這種情況!」

  改變這種情況?修伊心中震撼了。

  是的,誰說煉金術只能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使用的?為什麼就不能改變呢?他修伊格萊爾不是最擅長做別人做不到的事呢?是什麼讓自己拘泥於傳統的那些思維了?

  該死!修伊暗罵自己。

  專心致力於和帝國的對抗,使他忽略了很多東西。

  巴克勒繼續說:「修伊,現在你明白了嗎?你的煉金術才是你最強大的地方。但是你並沒有把自己的戰鬥能力和你的煉金術結合起來。你只是簡單的把它們一樣一樣使用出來而已。在以前,沒有什麼煉金師精通魔法,所以也沒有什麼人嘗試著去將魔法和煉金師結合。但是你告訴我,伊萊克特拉是魔法師,所以他成功了,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煉金師。現在你也是魔法師,為什麼你就不能做到伊萊克特拉做到的一切呢?所以……」

  「所以我的魔法修煉應該為我的煉金術服務,發展出我自己的戰鬥特色。」修伊脫口而出。

  巴克勒嘿嘿笑了起來:「你終於看清自己了對嗎?是的修伊,讓你的魔法能力為你的煉金術服務吧,那才是對你來說最合適的選擇,就像伊萊克特拉那樣。」

  「是的,就像伊萊克特拉那樣。」修伊喃喃回答。

  那一刻,他的心頭突然有所領悟。

  巴克勒的提醒,讓修伊在魔法修煉上終於確立了自己的方向。

  一直以來,他的煉金術能力都是在為魔法修煉服務。他通過製造血肉傀儡修煉靈魂魔法,通過能量禁錮法陣吸收空間魔法能量,但他從未想過怎樣將魔法運用到煉金術上來。

  伊萊克特拉自始至終沒有透露過這方面的秘密,所以他也無從研究。

  但是這一刻,他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

  他想起魔偶助手對自己的評價:伊萊克特拉是那種將所有的智慧用於開發未知產品的天才,而自己,則是竭盡全力提升已知產品能力的天才。

  他之所以無法理解伊萊克特拉的成就,是因為他和這位傳奇大煉金師本身就不是同一類人。儘管他們有相同的稟賦,但由於性格,興趣的不同,注定了他們也將走上不同的發展路線。

  既然無法理解伊萊克特拉是怎樣將魔法運用到開發新煉金術上的,那就乾脆不去理解不去研究,而是直接將精力用在已知煉金產品的能力開發上。既然伊萊克特拉可以用魔法來幫助自己發明成百上千中煉金產品,那麼修伊就直接賦予煉金產品更多的能力,使其價值最大化。

  而要做到這一點,最好的辦法就是——輔助魔法。

  當他想明白這一點後,他立刻有了一種全新的認識,想通了自己該怎麼做。修伊不再關注於自身能力的快速提高,多法術的同時修煉。他開始專注於自己的天賦魔法和輔助魔法的修煉上。

  在資源豐富的時代,大量製造煉金產品毫無疑問是最合適的做法。

  在資源貧瘠的時代,盡一切可能去提高某種煉金產品的使用價值,則更合乎時代的需要。

  如果說曾經的煉金魔偶,是以軍團形式的出現來征服大陸,依靠的是它們的統一指揮和絕對服從;那麼修伊手中的魔偶和其他煉金產品,則將重新詮釋煉金師存在的意義,以一種嶄新的面目來震驚這個世界。

  他終於真正走上了曾經的伊萊克特拉的煉金術道路——用魔法來促進煉金術。

  ———————————

  三天後。

  伊萊克特拉的秘密山谷裡。

  修伊肅穆而立。

  在他的身後,已經修復完整的五台金剛傀儡默默地站立著。

  「恣意倘佯不受拘束的風之精靈啊,傾聽我的敘述,賜予我駕馭風的能力——風靈護體!」

  飆捲的風揚起塵世俗霧,呼嘯出凜冽的風聲。空氣中現出一個個細密的亮點,若星光塵霧般灑落在四周,籠罩住修伊和他身後的魔偶。

  無數星光塵點落在金剛傀儡的身上,光點與光點相互連接,在它們的軀體周圍形成一片迷離的光霧。

  「第四形態,衝撞刺甲。」修伊帶著魔法的口令激盪在空中,五台金剛傀儡同時變形,全身上下長出密密麻麻的猙獰尖刺。

  「風之靈翔,全體衝擊!」

  所有的金剛傀儡同時向著遠方的一塊如山般巨石衝去,衝勢如虎,速若閃電。

  在風之靈翔的加持下,它們的速度比以往更快,更加難以抵擋。

  「風之強化!」修伊的聲音再至。

  那些籠罩在金剛傀儡身上的光霧在剎那間形成一片若有若無的光罩。

  「砰!」巨石被強大的衝擊力撞成漫天的碎粉。

  五台金剛傀儡從瀰漫的塵煙中走出,鋼刺猙獰,卻沒有絲毫損傷。

  「很好。」遠處巴克勒大步走來:「這就是風之靈翔和風之強化的作用嗎?你的金剛傀儡又強了許多。」

  「剛剛掌握的能力,使用還不是很純熟。」修伊淡淡道。

  有了巴克勒的點醒,修伊在風系和輔助魔法上進行著全力修煉。低級法術進階本身就比高級要輕鬆,修伊成為二級風法師已經有一段時間,再加上現在現在他又有足夠的魔力支撐,晉階各方面的基礎都已經打好,所以只用了三天時間就突破了風系二級的進階,成為了三級風法師。

  突破之後,修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努力掌握三級風系輔助法術。

  三級風系輔助法術只有一種,就是風靈護體。

  通過將大量的風之元素附著在受術體上,可以根據指令達到多重效果,其中就包括了風之靈翔和風之強化。

  風之靈翔,風系三級法術,風翔術的進階能力,使受術者擁有更加輕盈的身體和閃電般的速度。

  風之強化,在受術者外表附上風之護盾的力量,降低傷害。

  風系輔助法術的最大特點,就是施術範圍廣,主要以增益己身為主,尤其擅長提高物理移動和攻擊能力。因此風系法師通常是武士最歡迎的輔助法師,而修伊則把這種能力用在了自己的魔偶上。

  「如果不考慮亡靈妖鼠和巨魔神的存在,你的金剛傀儡或許已經是這世上最強大的魔偶了。」巴克勒很認真的說:「它們每一個都至少相當於一個五級戰士。組合起來時,威力就更加強大可怕。」

  「它們還可以變得更強。」修伊回答:「從伊萊克特拉的筆記裡,我學會了一種法陣,叫記憶法陣。這種法陣可以記錄部分人類法師的魔法能力,並將魔法能力賜予魔偶。不過可惜的是,這種法陣只能記錄煉金師自己的法術。對絕大部分煉金師來說,這種法陣並沒有太大意義,畢竟煉金師的魔法能力有限,而且他們修煉的也大都是攻擊法術,對那些無法使用魔法的魔偶來說更是沒有用處。但是對我來說,這些困難卻都不是困難。我可以用這種方法大大提高他們的戰鬥能力。」

  說著,修伊揮一揮手,那只亡靈妖鼠出現在修伊的眼前。

  掏出靈魂法珠安在妖鼠上,修伊說:「至於它,已經擁有了最高速度的亡靈妖鼠,需要的不再是風的輕盈,而是雷的狂暴。」

  「四方之雷!」修伊突然仰天狂吼起來。

  單手向空中一招,一道霹靂電光在這晴朗碧空中閃現,如躍火靈蛇,噼啪狂舞,從天際之連向修伊的手心。

  「附!」修伊隨手將那電光抓住,向亡靈妖鼠的金屬骨骼上一照,一道極光電流遊走在妖鼠的全身,詭異的藍色骨骼在這刻發出璀璨的光芒,無數霹靂雷光刺激如一道極地強光,刺激的人睜不開眼。

  「磁!」妖鼠的身上發出如金屬交錯時難聽的嘶響。

  四方之雷,水系雷分支輔助法術之一,使受術者全身帶有強烈雷電,增加狂暴攻擊之力,在承受對方攻擊時,自動給予對方雷電反擊之力。

  望著這只妖鼠詭異的變化,布萊恩巴克勒眼中閃過興奮的電光。

  「布萊恩,有興趣和我的魔偶打一場嗎?為了讓它能承受四方之雷的加持,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氣改造它呢。現在的它,我相信就算是不借用我的虛空斬,也可以打敗當初的卡希爾。我很想知道同為七級武士的你,能否打敗我的妖鼠。」

  「那就來試試吧!」巴克勒高吼著拔出身後的大劍,向著妖鼠兇猛劈去……

  ——————————————————

  一場大戰結束了。

  巴克勒無力頹坐在地上。

  他的身上佈滿了傷痕,那是亡靈妖鼠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的,此外還有就是四方之雷造成的燒灼之傷。

  一邊喝著治療藥水,巴克勒一邊搖頭讚歎:「我沒有想到四方之雷的狂暴之力對妖鼠的效果竟然比對人類還要出色。」

  「不管怎麼說,它還是沒能贏過你。」不遠處,幾乎被巴克勒一劍劈散架的亡靈妖鼠趴在地上,正在接受修伊的修補。

  「但那是因為你的法術能力還不夠。等你更加強大,擁有更多更好的輔助法術時,或許你的魔偶很快就能打敗更加強大的武士了。」巴克勒很認真的回答。

  「那是一定的。」修伊自信滿滿。

  望著修伊自信的表情,巴克勒心中突然有一種寒意升起。

  自己一時的提議,為修伊帶來的是一種全新的突破。以他目前擁有的技術,資源,還有他的天賦及聰明才智,不久的未來,修伊格萊爾勢必將擁有一支可怕的魔偶軍隊。

  在這之前,從未有一種魔偶能和五級以上的武士匹敵,在單對單的決鬥中,更沒有一種魔偶能贏過四級武士。

  而現在,修伊擁有的魔偶,它們中的每一個都強大無匹。一台金剛傀儡已經可以輕易打敗一個五級戰士,一台亡靈妖鼠則可以與七級巔峰戰士相抗衡。

  當修伊擁有足夠數量的強大魔偶後,就連聖域在它們的面前,只怕也將敗退。

  自己在無意中打開的是潘朵拉的魔盒,而魔盒的主人,則正在瘋狂地向帝國展開報復。

  那一刻巴克勒有些不敢想像。

  他不敢想像未來的日子裡,修伊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

  不過有一件事情,他已然看到。

  那一刻,他喃喃地說:

  「修伊格萊爾,你正在讓人類武士退出歷史的舞台。」巴克勒歎息。

  「那正來源於你的指點。」修伊向巴克勒深鞠一躬,這一次,他是真心的感謝這位來自刺槐鎮的強盜頭子。正是他的一席話,才能使自己在短時間內的實力得到質的飛躍。「那麼接下來,我還需要你在另一方面繼續給予我幫助。」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五十九章 質的飛躍(下)

  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莉莉絲的雙手翻飛,熟練地組合著手中的各種零件,進行煉金產品的製作。

  不過姑娘的心思,卻早已飛到了室外。

  那片山谷地裡,兩道人影縱橫飛躍,鬥氣碰撞,在空中激盪出無數燦爛的流光。

  「你的速度還是太慢了,修伊格萊爾!」巴克勒如獅般怒吼:「沒有魔法的輔助,你慢得就像一隻蝸牛!」

  巴克勒龐大的身影在空中化成一道道織熠生輝的光電,激掠而來。

  修伊尚未能捕捉到巴克勒的移動詭計,眼前一個碩大的拳頭已然出現,重重擊打在他的鼻樑上,鮮血飆揚出燦爛的紅花,修伊飛退的身形做著拚命的閃避,但是巴克勒的速度卻比他更快。

  弧線躲避閃不開巴克勒的攻擊,蛇形規避對巴克勒更是無用,數十上百道重拳在剎那間瘋狂砸向修伊,將他打向空中,又由空中砸落到地面。

  彷彿飄飛的柳葉,無力地墜落在地表。

  修伊的嘴邊滲出一抹血跡。

  「好強!」修伊喃喃說。

  這是修伊第一次正式和巴克勒交手。

  巴克勒要求他不許使用任何法術,寵物以及煉金術,純用武士的力量作戰。

  也就是在這刻,他真正嘗試到了什麼叫絕對的等級壓制。

  七級的海洋武士擁有的力量,絕不是修伊一個小小的四級武士所能擁有的。即使是只用一隻手,巴克勒也將修伊打得滿地找牙。

  將修伊打翻在地,巴克勒大步走過來。大腳踩踏在修伊的胸前,他大聲叫道:

  「修伊格萊爾,我要你記住我現在說過的每一個字。做為一名武士,我們雖然不擁有魔法師們那種匪夷所思的能力,但是在戰鬥上,武士其實遠比魔法師更強!無論是怎樣的魔法師,他們都無法擺脫魔法咒語的束縛,他們無法在短兵相接的戰鬥裡做出快速的應對。他們的身體孱弱,經不起任意一個武士的輕輕一擊。但是武士不同!我們擁有強悍的體魄,我們經得起各種打擊!我們的身體就是我們的本錢,我們的力量就是我們的支柱,我們所會的東西很少,但每一樣都非常實用。而你,修伊格萊爾,你太過依賴魔法了。你在戰鬥中習慣了使用魔法作為保護自己的方法,這使你的武士修煉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你受傷太少了!」

  最後這句話,巴克勒幾乎是對著修伊的耳朵在吼叫。

  「要想成為一個出色的武士,你的身上就必須刻滿傷痕。你擁有戰鬥的技巧,擁有戰鬥的意志,擁有聰明的頭腦,你擁有成為一個出色武士的一切,可你惟獨缺乏一個武士成長所必須經歷的那種危險,那種生死存亡時刻運用自己的力量去突破,去衝擊阻礙的經驗,而這些,才是一個優秀武士最重要的!你的智慧讓你避開了危險,同時也限制了你的進步。如果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的武士之路也將會停滯不前。所以今天,我要讓你充分感受到一次死亡的威脅!站起來,修伊格萊爾,從現在開始忘記魔法,忘記煉金術,忘記所有的一切,像一個真正的武士那樣和我作戰。記住,武士,就是一個玩命的職業。不會玩命,或者玩命玩得少的,都不夠資格稱為武士!」

  「站起來和我打!和我拚命!」巴克勒瘋狂大叫。

  「見鬼,那不是我的風格。」修伊苦笑。

  「放屁!你是一個年輕人!熱血衝動憑什麼就不是你的風格?只是這些年來你一直都把自己壓制住了而已。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根本不願意去做!來吧,修伊,點燃你心中的鬥志,放棄你頭腦的智慧,學會使用自己的原始本能去作戰。相信我修伊,不是什麼事你都可以事先計算好的,因為你不可能每時每刻都用你的頭腦來指揮戰鬥,在激烈的高強度戰鬥裡,戰鬥的本能更勝過心思細密的推算。而這種本能,正需要你的熱血和鬥志去發揚出來!」

  「我該怎麼做?我從沒這樣做過!」修伊大叫。

  「哦,冷靜的人總是不輕易熱血,那的確不容易,但也並非不可能。」巴克勒獰笑起來:「你把自己壓抑的太深了,要點燃你的鬥志,或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憤怒。」

  「憤怒?!」

  「是的,憤怒!修伊,記住你的仇恨,讓你的仇恨點燃你的鬥志,盡情釋放你的能量!想想你在煉獄島上遭遇的一切吧!想想那些死去的夥伴!看著我,把我想像成帕得裡克海因斯那個老混蛋,想著怎麼再干翻我一次。沒有魔法,沒有煉金,就用你的拳頭來發洩你的憤怒與仇恨!」

  修伊怔怔地望著巴克勒。此時的巴克勒,依然在高聲大叫:「如果你不能打敗我,我就會殺了你!相信我修伊,我絕不是在開玩笑!」

  修伊的思緒卻在飄蕩著回到了煉獄島。那無數張獰笑的臉,同伴們淒慘的死去,芬克臨死前絕望的慘呼,一聲一聲衝擊著他的腦海。

  戰士之血開始在體內瘋狂沸騰,激盪著他彷彿渾身都已經燃燒起來。

  巴克勒的話語還在耳邊叫囂,修伊卻已經聽不清他在叫喊什麼。

  「吼!」修伊仰天大吼起來。

  身體中鬥氣的能量瘋狂流轉,踩踏在修伊身上的大腳終於感受到那股澎湃的能量反衝,微微鬆動了一下。

  修伊反手一拳,挾帶著雷霆之勢重重擊向巴克勒的踝關節。

  巴克勒大腳後縮,在修伊的胸前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腳尖狠狠踢向修伊的拳頭。

  當拳腳相撞時,鬥氣能量在這刻再度激盪,霹靂啪啦炸現出無數的能量火花。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修伊的胳膊折斷,那是七級武士的鬥氣衝破他的四級鬥氣能量,正在對他的胳膊造成侵蝕性傷害。如果換成是以前,修伊一定會選擇暫時撤退,不和對手硬碰,但是這刻,巴克勒徹底激發了他心中的豪氣。

  沒錯,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終究都是一個年輕人,為了生存,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反覆思量,顧慮,綢繆,策劃。但是骨子裡,他同樣渴望像一個真正的年輕人那樣用充滿朝氣的方式去做事,去衝擊,用自己的年輕和無畏去挑戰一切外在的強大。

  修伊終於決定不在退讓,相反,面對一位七級武士的瘋狂逼壓,修伊拚命調集身體所有的能量向著巴克勒攻去,縱敗亦無憾。

  「噢!」在全力拚搏中,修伊嘶喊怒吼出粗獷渾厚的音質。

  噗,一股淒厲蒼冷的血箭飛射,在如咽如凝的空中臨摹出壯麗的色彩,瞬時間,漫漫血霧裡,一道炙灼赤光從恢宏的場影中飛掠而出,修伊的身體倒飛而出。

  那是巴克勒的鬥氣能量毫不留情的將他打飛出去,這個刺槐鎮的強盜頭子一旦打起來,當真是絕不手軟。

  人在空中,修伊的身軀已經做了一個奇特的折疊,鬥氣能量逆轉衝擊,武士技能突刺發動。

  身形在電光閃爍間又回到了被巴克勒踢飛的地方,一記狠狠的重拳帶著急風的凜冽,正打中巴克勒的胸膛。

  「對!就是這樣!」中了一拳的巴克勒興奮的狂喊:「這就是武士的戰鬥方式!絕不退縮!我們不需要魔法,因為我們有屬於自己的解決方式!」

  「吼!」修伊再度仰天大叫。

  他的全身上下的鬥氣狂升如潮,外放的鬥氣能量如海潮般向著四方狂捲,形成一片滔滔風雷。

  巴克勒的眼中現出一股驚悸之色,修伊的力量正在瘋狂提升中。

  「海因斯!」修伊狂囂起來,望向巴克勒的雙目如涅槃般燃燒起怒濤烈血,一片血紅。

  「哦,見鬼,這個傢伙真的拚命了。」巴克勒喃喃呻吟了一聲。

  下一刻,席捲在修伊身周的鬥氣如怒濤般狂捲向巴克勒,巴克勒再不敢小看對手,低呼一聲,雙手抱圓,做出一個奇特的戰鬥姿勢。

  他的雙手一抱一張,一股巨大的鬥氣能量渦捲出一片空氣旋流,迎著修伊衝去。

  兩股滿蓄能量的鬥氣風暴在山谷地的中間迎面相撞,形成了一片飆捲的狂風,兩條風柱交相纏繞著直衝天空,彷彿兩條風龍勁舞,山谷中迴盪起奇特的風嘯聲,能量衝擊著四周,鼓蕩出力的狂瀾,連一旁觀戰的熾焰鳥都忍不住展翅高飛,以躲避這巨大的能量餘波。

  「轟!」

  終於,兩股交纏的的鬥氣能量同時穿破對方的阻礙,毫無保留地撞向對方的身體。修伊和巴克勒同時被對方擊中,修伊吐出一大蓬的血花,跌飛空中……

  ————————————————

  重新睜開眼,天色已昏暗。

  巴克勒環抱雙臂站在修伊的身邊,旁邊還有莉莉絲。

  試圖坐起來,全身卻如散了架般的疼痛,修伊忍不住呻吟出聲。

  莉莉絲忙過去扶他,順便還瞪了巴克勒一眼。

  「巴克勒,我……我還是輸了對嗎?」修伊艱難的吐出疑問。

  「那並不奇怪,你的抗擊打能力不如我,我早就說過了,你需要受傷,需要好好的磨礪。」巴克勒笑說。

  莉莉絲很不滿意:「你差點把他磨礪死了。」

  「禍害遺千年,我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死。」巴克勒才不在乎呢。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生死關頭走過太多次後,實在是看淡了生死問題,何況修伊的體質並不差,又有最好的治療藥劑。

  「我記得我最後的一擊好像……」修伊有些迷惑。

  「你打中我了,而且是正面突破,恭喜你,你晉階了,你現在已經正式成為一名五級武士了。」

  「我突破了?」修伊很驚訝:「這怎麼可能?」

  「不奇怪,這是一種類似於極限訓練法的快速突破方式。要知道人們在經歷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往往能夠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可以將人體的潛能全部激發出來。如果是在有意識的調用鬥氣的情況下進行這種潛能的激發,很容易就會使自己的鬥氣能量得到大幅度的上升。對於高級的武士來說,這些提升或許效果並不顯著,但是對於低級武士來說,因此晉階也並不稀奇。我之所以要激怒你,威脅你,就是要讓你感受到那種情緒,不管是使用什麼手段,只要能讓你歇斯底里的發狂,拚命,你很容易就可以激發自己。」

  「是麼?那以後到要多來幾次了。」

  「沒用的。」巴克勒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只有在第一次做的時候才會有最大效果。長期的生死存亡邊的遊走,會讓你的心靈逐漸堅定,對生死看淡。以後即使你面臨危險而爆發,或許會有所提升,但提升的效果都不會比第一次更好,但你所遇到的危險,卻絲毫不會減少。要知道這種速成方式是相當危險的,如果弄不好,你會死。」

  「原來是這樣,這就是你要我拚命的原因?」

  「不僅僅是這樣,修伊,我先前對你說過的話並沒有錯。身為一個武士,就是要學會如何拚命。你太缺乏拚命的機會了,所以很多時候你並不能真正發揮自己的力量。以後如果有機會,盡量多鍛煉自己武士的能力吧,要知道從沒有一個魔法師能在反應速度上比武士更強,沒有一個魔法師在生存能力上比武士更強,沒有一個魔法師在隨機應變的能力上比武士更強。作為未來依靠魔偶為主要作戰手段的你,強化自己的武士能力,是增加你生存幾率的最好方式。」

  巴克勒的說話,讓修伊深受感動。

  「真是太感謝你了,布萊恩。」

  「不用跟我客氣,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急著要讓你升為五級嗎?」

  「還有別的原因?」

  「當然。」巴克勒非常肯定的回答:「你忘了奉獻魔紋了嗎?修伊,有莉莉絲在,晉階五級的你已經可以暫時把自己提升到七級武士了。我要在你真正成為一個七級武士之前,先感受到鬥氣實質化的存在,那對你的未來將大有好處。」

  這一次,終於輪到修伊大出意料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巴克勒為他考慮的如此全面。

  ——————————————

  鬥氣實質化,七級以上武士特有的鬥氣能力,需要鬥氣能量達到一定程度後才能形成。

  這也是他們與低級武士最大的區別所在,是他們能夠被稱為自由武士的核心所在。

  甚至曾經有人認為,只有七級以上的武士,才具備真正的武士資格,七級以下的武士,充其量只能叫做戰士。

  鬥氣實質化的最大體現就是可以創造屬於自己的獨特戰技,從而形成獨有的戰鬥風格。戰技就是一種不需要施法吟唱就可以自由使用的類同於魔法的戰鬥技巧,一些特殊的戰技甚至絢爛到可媲美魔法的地步,有些效果甚至連魔法都未必能做到。

  卡希爾的鋼鐵咆哮,查克萊的衝擊刃,凱文比爾斯的影子攻擊術都是他們的獨門戰技。

  作為高級武士,每一個武士都可以創造出一種或多種戰技,只不過絕大多數的武士不會選擇多種戰技。武士崇尚簡約的作戰風格,凶狠,犀利,準確,快速,高效才是他們的追求。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查克萊的衝擊刃,在使用形式上,和風系法師的風刃術並沒有太大區別,但是前者隨手使來,可以在戰鬥中最大限度發揮它的作用,法師們卻必須頌唸咒語生成。而在威力上,查克萊的衝擊刃威力更遠勝普通的風刃術。

  至於凱文比爾斯的影子攻擊術,就是通過高速的移動和實質化的鬥氣能量為自己製造出多個幻影分身,在他的全力施展下,甚至可以出現多個分身幻影。這些幻影不具備攻擊能力,卻可以迷惑對方的視線,進可攻,退可逃。

  這些簡單的戰技在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武士手裡,發揮出來的效果遠遠強於一般的魔法師放出的魔法。這就也正是為什麼武士們一旦升到七級就有資格和一般的法師平起平坐的緣故,被稱為自由武士的緣故。

  七級與六級,有著質的飛躍。

  修伊怎麼也沒有想到,巴克勒會告訴他,他可以提前感悟到鬥氣實質化的存在,為將來的晉階打下基礎,那一刻他是真得驚呆了。

  心中的狂喜溢滿全身。

  「布萊恩,我該怎麼做?」他怔怔地望向巴克勒。

  巴克勒回答:「先讓莉莉絲幫你去提升到七級,然後……你自然就知道鬥氣實質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作者: 789620    時間: 2010-2-21 08:17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六十章 領悟

  在身心的最深處,一股奇特的鬥氣能量正彷彿電流般迅速遊走在修伊的全身。

  修伊曾經聽蘭斯洛特說過,魔法師的能力在於借鑒天地的力量,而武士的力量則在於開發自身。因此魔力的增長,是由外而內的吸取,身體如一個儲蓄罐,不停地儲蓄著外界的力量,魔法師們的鍛煉,其實就是對容積容量的鍛煉。而鬥氣的增長,則是由內而外的發散,身體如一個發電機,武士們修煉的是發電功率的增加。

  因此修伊一直很難理解,當武士的鬥氣達到七級程度後,到底是怎樣的變化可以出現鬥氣實質化,所謂的鬥氣實質化又到底擁有怎樣的含義。

  很多境界,只有走到那一步的人才能理解,僅憑口述根本無法描繪。

  然而隨著奉獻魔紋不停地將莉莉絲身體中的鬥氣能量輸送過來,修伊終於發現自己身體中的鬥氣正在出現的變化。身體裡的鬥氣隨著能量的增長而開始由量變產生質變,它不再像原來那樣難以捉摸,恰恰相反,修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鬥氣的能量在身體中的存在,就好像他能感覺到自己血管裡血液的流動一般,那感覺是如此的清晰,甚至可以有意識地控制它的流動與方向。

  如果說以前的鬥氣還是無形的存在,那麼現在的鬥氣就像是一種液體,流淌於自己身體的各處。

  原來所謂的鬥氣實質化,並不僅僅是指鬥氣從無形的能量變成有形的物質,更在於它是一種可以真正感覺到,甚至於觸摸和理解的存在。

  對於普通武士來說,在鬥氣實質化之前,他們只能隱約感覺到鬥氣的存在,在使用它時也只能遵循它的本質來進行。就好像你身上的力氣,你知道它存在,但你無法把握它,無法指揮它,無法分配它,你所有使用力氣的方法,都只是通過調節身體肌肉的能量這種原始方式來運用。鬥氣的運用同樣如此。無論是鬥氣的外放還是收斂,又或者其他形式,都是最本能最原始的運用。

  然而當鬥氣實質化後,一切就發生了變化。

  武士們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它的存在,它的流動,甚至它的特性,它的脾氣,可以自由的指揮,控制,運用這種能量,從而最大化限度發揮它的作用。在某種程度上,實質化的鬥氣就彷彿魔力一般,已經形成能量實體,可以被武士指揮控制,比如查克萊的衝擊刃就是把鬥氣能量凝聚後外放形成,這在鬥氣達到七級之前是不可能做到的。

  這就是武士們為什麼到了七級就可以獲得如魔法師般待遇被稱為自由武士的原因。

  然而從六級晉階到七級同樣也是武士升階時最困難的一級,有許多武士就是無法突破這一階,終身都只能徘徊在七級武士的門外。

  修伊托賴於巴克勒,莉莉絲還有奉獻魔紋的幫助,可以暫時將自己提升到七級,早早就感受到了鬥氣實質化的效果,心中的武士修煉之門也因此大開,這對他日後的提升絕對有著非常明顯的好處。

  「我的天啊,這感覺簡直太美妙了。」修伊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

  身邊莉莉絲能夠供給他的力量已經越來越少,奉獻魔紋依賴於情緒的存在輸送力量,讓莉莉絲不停地回憶對凱文比爾斯的憎恨,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折磨。人們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當修伊感受到鬥氣變化的那一刻發出驚喜的讚歎時,莉莉絲受他影響,很難持續保持自己的憤怒。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我突破到七級之後身體能量產生的變化。那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覺到它們的存在,我彷彿能聽到它們的聲音,它們的呼喚,彷彿能看到它們的行動。我那時的心情也和你現在一樣,充滿了激動。」

  布萊恩巴克勒的聲音低沉,輕輕述說著:「就像是生命獲得了新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出現了變化。那是質的飛躍,不是簡單的鬥氣能量的增加可以彌補替代的。我這一生,這樣的感覺只有一次,也許這輩子都只有這一次了。」

  修伊望著巴克勒:「你說得對,布萊恩,那的確是象生命獲得新生一般的感受,我的世界從未變得如此美好過。如果說以往我對鬥氣的運用還停留在簡單原始的本能控制上的話,那麼這一次,我已經清晰地看到了身體中鬥氣能量遊走的脈絡圖。」

  「說得對,那會讓你將來的修煉更具效率,可以讓你少走許多彎路。」

  「不僅僅是這樣。」出乎巴克勒的預料,修伊回答說:「布萊恩,事實上我覺得我可以做得比那更好。我是說,即使沒有莉莉絲在身邊,即使不具備七級的鬥氣能量,我同樣可以嘗試著現在就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戰技。」

  「這怎麼可能?」這一次輪到巴克勒和莉莉絲驚訝了。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修伊回答:「剛才進入七階的時候,我就發現,之所以只有七級武士能夠創造出戰技,完全是因為只有達到這一地步,我們才能清楚地掌握自己身體裡的鬥氣運行規則。所以戰技的創造,主要和我們對鬥氣的理解運用有關,至於鬥氣能量的大小只是決定了戰技的效果威力而已。武士在七級之前對鬥氣的運用,就好像是身處迷宮,只能一步一步的摸索著前進。而達到七級之後,就等於是看著地圖在走。而我,雖然還沒有辦法做到看著地圖走路,但有莉莉絲的幫助,卻不妨礙我偶爾看上幾眼。我可以選擇把整個鬥氣的迷宮路形全部記住,背下,然後繼續摸索著前進……」

  「你是想……」巴克勒和莉莉絲同時驚呼起來。

  「對!」修伊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就是要做到即使沒有鬥氣實質化也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它們,把握住它們的脈絡。只要我能做到這一點,我現在就可以創造出屬於我自己的戰技!」

  「哦我的天啊,這太瘋狂了。」莉莉絲捂嘴驚呼。

  巴克勒也搖頭讚歎:「你的想法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修伊,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如果你真能做到這一點,那麼你將是唯一一個在晉階七級之前,就掌握戰技能力的人!最重要的是,你將擁有比我們更多更深刻的對力量的領悟,甚至為你將來進入聖域打下更好的基礎。」

  「那不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嗎?」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這段時間,除了必要時回一下羅約城露個臉,絕大多數時間,修伊都是在山谷中修煉度過。

  對修伊來說,能夠專心修煉其實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在這個寂靜的山谷裡,不用每天和別人爾虞我詐,沒有那許多勾心鬥角,身心可以得到極大的放鬆。相比之下,因為修煉帶來的身體疲憊,實在算不上什麼問題,反到是每次感應到身體內鬥氣流動的那刻,他都會有著無比的欣喜。

  山谷外的那片空地上,瀑布在豪放的奔流。

  水流激打在河面上,濺起片片水花,泛出陣陣的漣漪。

  淙淙的河流猶如一曲輕鬆奔放的圓舞曲,一切顯得那樣自然。

  站在冬青林的中間,修伊的心神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他能感覺到風吹過時,樹林發出的嘩嘩聲響,鳥兒在叢林裡鳴唱,有動物在地面上跑過,聽得再仔細些,甚至可以聽到小蟲子們在啃食樹葉的聲音。

  春天,一個萬物復甦的季節,到處都充斥著生命的交響樂。

  修伊閉著眼,感受這一切,心情寧靜祥和。他原本微微下垂的右手突然動了一下,右手食指指尖放出一點鬥氣的星芒。

  這一點星芒就如螢火蟲般的光亮,冉冉升起,彷彿有一根無形的絲線牽動。

  一隻鳥兒從修伊的眼前飛過,修伊的食指微動,那一點星芒迅捷劃過長空,正打中鳥兒的身上。

  鳥兒哀鳴了一聲倒入草叢中。

  在草叢裡撲騰了幾下翅膀後,那鳥兒竟然又奇跡般的飛了起來,展翅衝入空中。

  修伊緩緩睜開了眼睛。

  對於剛才自己的這一下攻擊,他也感到極為滿意。

  隨著鬥氣實質化的現象,武士們對鬥氣的理解,會產生巨大的差異。每一個人對自己身體裡的鬥氣都會有不同的感悟與理解,從而催生出不同的使用方法,因此形成獨特的戰技效果。

  而對修伊來說,由於他未真正擁有過鬥氣實質化的力量,因此在他自我摸索的過程中,他對鬥氣的領悟和別人更有不同。就好像同一條道路,明眼人走上十年,和一個瞎子走上十年,對這條路的熟悉程度是完全不同的。作為一個瞎子,他不僅要熟悉這條道路該怎麼走,更要知道這條路上有哪些阻礙。他要閉著眼都可以說出走幾步路可以到誰家門口,又要走幾步路可以出這個巷子,甚至某處有個裂縫,某地有塊石頭,作為瞎子全部要知道的清清楚楚。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修伊發現自己在鬥氣實質化之前就開始對鬥氣的摸索,反而更容易接觸到它的本質,這個摸索過程並不漫長,恰恰相反,修伊發現這一點都不難。原因就在於普通人走路用眼,而瞎子走路……

  用心!

  只用了十多天的時間修伊就有了大發現。

  首先是通過莉莉絲的幫助,修伊逐漸熟悉了身體裡鬥氣能量的遊走脈絡,對鬥氣的運用程度大大增加。他終於可以將鬥氣逼出體外,而不再是簡單的借用鬥氣的力量強化肌體。

  同樣是鬥氣外放,以前的鬥氣外放和現在的鬥氣外放,有著本質上的差別。如果將逼出體外的鬥氣能量運用在武器上,就會生成劍氣。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鬥氣外放。

  其次是修伊發現,原來鬥氣對一切外物都是有感應的。這意味著鬥氣和魔法元素一樣,是這個世界特有的一種能量形式。如果能夠察覺到那其中細微的感應差異,即使不用眼看,人類也可以使用鬥氣去感應敵人,察覺危險。一些高級武士可以用鬥氣察敵,就源自於這個道理。

  只不過武士們的鬥氣察敵一般只能對生命特徵比較強的存在有所感應,對一些弱小或者比較奇特的生命特徵就感應不到。而魔靈之所以能夠規避鬥氣,就是因為他們的生命特徵過於古怪,使鬥氣難以感應到。

  這個發現令修伊欣喜若狂。

  最後修伊還發現,隨著對鬥氣力量理解的逐漸加深,自己已經可以越來越精確的控制自己的力量。這種精確不是簡單的用幾分力,而是可以精確到力量的毫釐程度。

  剛才那只飛過去的鳥兒,就是他在這種情況下擊中的。

  在這個過程中,他先是單純使用鬥氣搜索到那隻鳥的存在,然後將一絲鬥氣能量逼出體外,最後才做到一發命中,卻只打傷而不是殺死鳥兒。

  無論是察敵,能量外逸,還是力量的精微控制,在以前都是修伊不可能做到的,或著說從沒有一個七級以下的武士能做到的。

  假如巴克勒在這裡,他一定會大呼出聲。

  因為這正是鬥氣運用的高級境界。

  能量外逸,是武士的第六層掌控境界,只有做到這一點,武士們才能將實質化的鬥氣能量加以運用,並形成戰技。而鬥氣感知,則是武士修煉的第七層用勢境界才能掌握的,至於力量的精微控制,屬於第八層造勢境界。

  修伊在刺槐鎮的時候,對力量的領悟還只有第四層,在製作金剛傀儡過程中,由於莉莉絲的幫助成為四級武士,對力量的領悟也不過是達到第五層境界。然而這一次,修伊在體驗過鬥氣實質化後,有了明確的方向與目標,再加上他瞎子尋路法的摸索之道,竟然一下子頓悟了三層境界,達到了武士修煉的第八層境界。

  這絕對是任何人包括修伊自己都無法想像的。

  武士們對境界的掌握,完全依靠領悟來達成,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不像鬥氣的積累,再如何天才也要天長日久的苦練。修伊能夠在這幾年時間裡成為五級武士,除了他足夠聰明外,也和他平時的勤奮有很大關係。

  而對修伊來說,突破到精微控制境界的他,距離成為真正的高級武士,需要的只是時間罷了。

  「呼!原來這就是力量的本質嗎?」修伊舉起右手,望著指尖的那點星芒。

  那一刻修伊突然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從理論上說,現在的自己,已經具備了自創戰技的資格。但是以前的武士,從沒有一個是兼修魔法的,而那些個魔法師就算有兼修武士的,也從沒有一個成為七級的。也就是說,從來都沒有人能夠既嫻熟地運用魔法,又能掌握戰技。

  而現在自己卻同時擁有了兩者。

  這對未來的自己意味著什麼,修伊暫時還不得而知,不過他知道,蘭斯帝國的麻煩,顯然是要越來越大了。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六十一章 準備




  山谷的修煉轉眼就是一個月時間。

  這段時間裡,羅約城一直風平浪靜。

  修伊格萊爾在那個血腥狂舞之夜帶來的動盪正在減退,包括城主大人在內的許多羅約城官員對於拉捨爾等人依然滯留此地的行為表示出嚴重的不滿。

  但卻不敢有絲毫表現,因為前段時間又來了幾位大人物,其中有一位正是帝國四大七級法師之一——亞伯拉罕.馬利特。

  那是桀驁如連凱文比爾斯等人也要恭恭敬敬喊一聲大人的人物。聖域不出,沒有人能比七級大法師更令人畏懼的了。

  燈光璀璨的城主府裡,亞伯拉罕.馬利特正在喝著從南部大陸千里迢迢運來的極品香茶。這位金袍大法師長的偉岸高大,一頭獅子般的亂髮,鬍鬚又長又密。他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看上去就像一個神力武士,而非法師。

  他的眼睛是紅色的,紅色的眼眸就像是有火焰在熊熊燃燒,金色法袍的四周,都繪有火焰騰飛的影像,一旦動起來,就好像整個人籠罩在一片火雲中。

  值得注意的是,亞伯拉罕.馬利特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他沒有食指。

  此刻這只沒有食指的左手正捧著茶杯,茶已到嘴邊,卻不送入口中。

  「這麼說來,你們依然無法確定修伊格萊爾是否還在這個城市了?」

  他的下首,留著兩撇漂亮小鬍子的天空武士凱文比爾斯恭敬回答:「尊敬的馬利特大師,由於修伊格萊爾離開羅約城時使用了傳送陣,我們無法對他進行有效的追蹤。目前我們只能根據拉捨爾先生的判斷來對修伊格萊爾可能採取的下一步行動做出分析。」

  馬利特看看坐在另一側的拉捨爾:「那麼你是憑什麼判斷修伊格萊爾還在羅約城的?」

  「憑他不惜代價的殺死博格爾大師。」面對七級大法師的詢問,拉捨爾也不得不小心回答道:「修伊格萊爾正在向帝國發起挑戰,而要想讓帝國難堪,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死追擊他的人。博格爾大師僅僅是其中的一個,凱文比爾斯大人和加裡克英斯頓大人則是另兩個他的目標。所以我認為,只要兩位大人還在羅約城,他就不會走。」

  凱文比爾斯撇嘴:「可惜我每天都在大街上閒逛,卻沒有遇到任何刺殺。」

  「修伊格萊爾從不按照別人的計劃行事,你就是給他再好的機會,只要不是他自己創造的條件,他就不予理會。他這個人不相信運氣,只相信自己精心編織的陷阱與圈套。他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爭取得來的,而非上天賜予的。這種習慣或許會讓他錯失一些機會,但也輕易不會落入圈套中,而對一個通緝犯來說,再沒有什麼比謹慎更重要的了。如果因為他主動挑釁我們,就以為他不是一個謹慎的人,那我們就大錯特錯了。」拉捨爾悠悠回答。

  如果修伊在這裡,他一定會大為吃驚。因為拉捨爾的的確確已經看出了修伊行為模式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從不把主動權交給他人,從來只按自己的計劃行事。

  他從不應招,只出招。

  可惜的是修伊不在,所以他也無法想像,這隻老狐狸對自己的瞭解竟然會如此透徹。

  「這麼說我們只能等在這裡了?」馬利特有些不滿。他到羅約城來不是為了幫這些人抓一個帝國通緝犯的,他的目的是去斯巴克監獄審問那個折磨了他的精神太多年的混蛋克裡斯平博蘭。

  如果這次他還是不肯說出那件東西的下落的話,那麼今年就將是他最後的囚徒生涯。

  「不必著急,我相信修伊格萊爾很快就會出現。」

  「為什麼?」

  「一種直覺。」拉捨爾回答:「獵人對獵物的直覺。我們所追蹤的這只獵物,它凶狠,狡猾,喜歡謀定而後動。但是他還年輕,年輕人總是很有幹勁,很有衝勁,而不耐煩於長期的蟄伏。已經一個月沒動靜了,對修伊格萊爾來說,這段蟄伏期已經足夠長。如果他有什麼準備工作,也早該完成,接下來就是他行動的時刻了。相信我,馬利特大師,修伊格萊爾絕不是一個把準備工作做好後放在那裡等著它慢慢發酵的人。他會以雷霆之勢出擊,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你在誇耀你的對手嗎?」

  「不,僅僅是做出公正的評價。」

  「那麼你憑什麼抓住他?」

  「耐心與等待。」拉捨爾自信地回答:「一個人無論多麼聰明,也不可能永遠不犯錯誤。修伊格萊爾的行動次數越多,我對他的瞭解就越多。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的破綻,然後抓住他的尾巴。」

  「也許沒必要那麼麻煩。」凱文比爾斯冷冷道:「有馬利特大師在這裡,修伊格萊爾的任何陰謀詭計都不可能得逞。」

  「如果他敢來,他就一定有成功的把握。」拉捨爾悠然自得的回答:「所以凱文比爾斯大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做好最糟糕的準備。要知道您可是他的目標之一啊。」

  「你真讓人討厭,拉捨爾。」凱文比爾斯眼中掠過凶狠殺氣,反到是那位七級大法師,火焰般的雙眸中閃過疑慮的表情。

  他總覺得拉捨爾的態度無比奇怪,彷彿他在期待著什麼。

  ——————

  克麗絲汀已經連續許多天沒有看到修伊了,以至於今天早上睜開眼看到修伊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嚇了一跳。

  粉紅色的軟枕砸向修伊,克麗絲汀大叫起來:「哦,你這個混蛋還知道出現?你知道你失蹤了多長時間嗎?如果不是達達尼爾家族的其他人還在這裡,我會以為你已經逃跑了。」

  「逃跑?我為什麼要逃跑?」抱著克麗絲汀扔過來的枕頭,修伊貪婪地嗅了一口,香氣飴人。

  「因為羅約城又來了一批強力援軍,你難道不該被嚇得屁滾尿流嗎?」克麗絲汀沒好氣的回答。

  「你的口氣裡充滿了幸災樂禍,我說你這麼生氣,是因為最近每天早上都見不到我的出現嗎?」

  「我最好永遠都不要見到你。」克麗絲汀撇嘴。

  這位伯爵夫人已經習慣了修伊每天用他獨特的大手筆向全城昭示著對自己的狂熱追求,以至於突然間這種追求不見了的時候,心裡竟感覺極為不適應。

  修伊走了過來,坐在克麗絲汀的床頭邊,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龐,這個曖昧的動作令伯爵夫人心中狂跳。

  修伊緩緩說:「你生氣的樣子很迷人。真難以想像,你會為好幾天沒有見到我而生氣。」

  伯爵夫人怔怔地望著修伊,眼前的少年用很認真的口吻說:

  「你正在愛上我。」

  哦,天啊,伯爵夫人的臉立刻滾燙起來。

  我怎麼會愛上他?這完全是不可能的。

  「我……我比你大十歲,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夫人喃喃道。

  「年齡從不是差距,對嗎?」修伊輕輕靠進克麗絲汀,輕聲說。

  「你……」

  一個輕吻已經落在了夫人那柔軟的唇上。

  她感覺滋味美妙極了。

  自從她丈夫死後,再沒有一個男人能如此對她。

  而事實上即使她的丈夫,也不可能用一個輕輕的吻就讓她如此飄飄欲仙的感覺。

  那一刻克麗絲汀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剛剛陷入初戀中的小姑娘,渾身都散發著青春的萌動。

  「我……」她想說什麼。

  修伊已經止住了她。

  手按在她的唇上:「什麼都不要說,僅僅是一個吻而已,你大不可必如此緊張。」

  克麗絲汀瞪著修伊,樣子像極了一隻可愛的貓。

  「那麼你過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從今天起,我們將對外宣佈我們的戀情了。」修伊回答。

  這個消息讓克麗絲汀震撼了一把,她目瞪口呆地望著修伊:「你到底想幹什麼?」

  「就像我們之前約定的那樣,我將在你的房間裡度過一個愉快而美妙的夜晚。與此同時,羅約城將會有新的大事件爆發。」修伊慢條斯理地回答。

  ——————————

  從克麗絲汀的房間出來後,修伊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間。

  布萊恩巴克勒,莉莉絲,霍丁以及伊格爾阿什林已經在等他了。

  在山谷修煉的時候,巴克勒可以算是他的又一個老師,可以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叫喊,甚至可以把他打得死去活來,但是回到羅約城,修伊頓時成為這裡的靈魂人物。

  即使是巴克勒也心悅誠服地說:「修伊格萊爾就是個天生的領導者。他不需要張揚的手勢和狂暴的怒吼來證明自己的威嚴,僅僅是簡單的幾句說話,一個眼神,就能讓所有人對他言聽計從。令我驚訝的是,這個世界不缺乏天生就有王者威嚴的人,但是一個在孤島上習慣了看上面臉色行事的小人物,竟然也能有這種不怒自威的王者風範,就令人奇怪和難以理解了。」

  此刻來到眾人之中,修伊的口氣平靜冷淡:「已經和克麗絲汀說好了,她將做為我們的掩護。伊格爾,你那邊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不過這次行動的風險性依然很大。修伊,我依然保留我的意見,不希望你進入監獄內部。一旦計劃失敗,你將沒有出來的機會。」

  「可我的進入,能夠把行動的成功機會提高至少兩成。」

  「是的,可是我要提醒你,斯巴克監獄行動只是你全部計劃的一個分支部分。你沒有必要為一個分支計劃而冒險。」

  修伊看老亡靈法師,對方繼續道:「修伊你得明白,無論是成功把握怎樣大的行動,只要你一直是親自參與,就總有機會碰上失敗幾率。你參與的次數越多,你失敗的可能就越大!」

  微微思索了一下,修伊點頭:「你說得沒錯,伊格爾,但是我還是堅持我必須參加。不僅是這一次,也包括以後的每一次。」

  「為什麼?」所有人都不明白。

  「因為那正是我為什麼要與這個國家作對的理由。只有從我的敵人的屍體上,我才能感受那自由的呼吸,以及我死去同伴的安寧。我不可能挑起了戰爭,卻又迴避它。或許這是一場沒有希望的戰爭,但是從挑起它開始,我就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我們爭取勝利,卻也準備死亡。」

  這一刻,所有人望著修伊都呆住了。

  攤開那份斯巴克監獄佈防圖,修伊用堅定的口吻說:

  「那麼,我們現在再來溫習一遍計劃中的所有內容,如果沒問題,明晚開始行動。」
作者: 789620    時間: 2010-2-24 11:58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六十二章 劫獄(1)

  夜晚,永遠是陰謀者的天堂。

  當天空中的那輪血月再度升起時,黑暗遮蔽的天空,已於聲處帶來濃濃的殺戮氣息。

  斯巴克監獄一如往常般寂靜,士兵們忠誠的守護在自己的崗位上,典獄長的辦公室還亮著工作的燈火。

  在懲戒區的最深處,十三號黑牢,克裡斯平博蘭睜開了他深沉的雙眸。

  側耳在地板上傾聽了一會,確定牢外甬道裡的看守都已經離去後,博蘭的右手微翻,三隻奇特的小甲蟲出現在了他的手心。

  「來吧,寶貝,開工了,讓我看看你們到底是不是像你們的主人說的那樣有用。」博蘭喃喃低語著說。

  噬金蟲,一種風鳴大陸已經極為少見的魔蟲之一。

  它們生性喜歡吞噬金屬,並在吸收這些金屬中它們需要的成分後再迅速排出體外,形成的糞便,就是大陸有名的稀有金屬黑星鐵。用這種金屬製作出的魔偶,在材質上遠勝一般的魔偶。即使是打造兵器,也是絕對的精良武器。

  在那個煉金術瘋狂的年代裡,噬金蟲被瘋狂的尋覓,人們用它們來作為原料生產的依托。然而隨著環境的退化,本身就繁殖能力不強的噬金蟲遭遇了種族滅絕的危機,三百年前噬金海大戰,噬金蟲最後的棲息地被徹底破壞,至少三十個禁咒級法術將方圓三百里的鐵木叢林徹底從地圖上抹去。從那之後,噬金蟲就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

  儘管人們相信,總會有少量噬金蟲存活下來,但時至今日,很少有人再發現這種魔蟲,直到今天,它們卻出現在了博蘭的手中。毫無疑問,這是修伊當初從煉獄島上帶出來的。

  咒語念動,原本沉睡中的三隻噬金蟲陡了陡翅膀,對著那用特製的合成金屬製作的鐐銬大嚼起來,發出難聽的金屬摩擦聲。

  鐐銬在噬金蟲的吞噬下迅速斷裂成數段,殘缺的身體坐了起來,冰冷的眼神放出灼熱的光芒。

  小心的將那幾隻噬金蟲收起,博蘭的目光盯在了黑牢的大門上。

  懲戒區的牢門並沒有瑣,而是用法陣封鎖,只有從外部啟動才可以打開。任何人如果試圖強行打破大門,都會遭遇上面的魔法攻擊。

  一些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晶瑩粉末被博蘭灑在鐵門上。

  粉末上的藍光不停地閃爍著,光芒越來越亮。

  能量粉,一種專門用來吸收晶石能量的特製粉末。也就是當初伊萊克特拉的實驗室大門上使用的一種能量供應裝置。正是這種可以自動吸附能量的小東西,使得伊萊克特拉的法陣可以經歷百年而依然存在。

  如果說伊萊克特拉是個發明的天才,那麼修伊格萊爾就是個使用的天才,他敏感地意識到,能量粉其實完全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不是簡單的做為恆定法陣的能量供應中樞那樣簡單。

  這世上絕大部分的煉金術機關,無論設計怎樣精巧,都有一個最基本的共性,就是它們都需要使用到能量晶石做為源動力。沒有了能量晶石動力,所有的機關將會自動失效。

  和魔力激發藥劑相比,它更安全,更實用,成本也更低廉。

  鐵門上的能量很快被這些藍色粉末吸得乾乾淨淨。

  沒有了禁錮法陣,牢房的大門再無法阻擋任何人的進出。

  望著通向自由的大門即將開啟,即使是最堅強的漢子也忍不住激動起來。

  儘管修伊格萊爾曾經一再向他保證,這些東西一定能夠發揮出他們應有的作用,但是直到此刻,博蘭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那個神秘的煉金師少年所擁有的稀奇古怪的煉金產品,每一樣都大出他的意料。

  然而,這僅僅是開始。

  博蘭的手中再度出現了一些奇特的小東西。

  斑蝶,一種記錄在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上,和偵察蜂並列的可飛行煉金產品。與偵察蜂不同,斑蝶並不具備偵察能力,它是一種多功能的微型魔偶,它的翅膀上帶有一種可放出麻醉氣體的粉末,在飛翔的過程中將粉末灑下,可使人陷入昏迷,也可以用它們的多功能足做一些其他事情。

  漆黑的甬道裡,幾隻斑蝶順著牢門的縫隙飛出,它們翩翩飛舞著,來到其他黑牢前,揮動翅膀,灑下能量粉末。

  藍色的粉末再度發揮作用,一個個法陣上鑲嵌的能量晶石在粉末的吸附下漸漸變得黯淡。

  地面上幾隻噬金蟲悉索著爬出牢房,向著其他牢門鑽去。

  望著這一切順利進行,博蘭的眼中現出濃厚的笑意。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博蘭默默等待著,直到那些噬金蟲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他舉起自己殘存的右臂,然後重重地敲打在牢房的牆壁上。

  鐵牢內開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砰!」

  「砰砰!!」

  「砰砰砰!!!」

  博蘭一下又一下的敲擊著牆壁,彷彿受到了什麼鼓勵一般,其餘各處的黑牢犯人,也發出了類似的回應。

  整個懲戒區內,黑牢囚犯們撞擊牢房的聲音紛紛響起,越聚越大,彷彿遠方天際沉悶的擊鼓,迴盪在這片牢獄之中。

  「噢!」一些犯人甚至發出了狼嚎般的狂熱吼聲,驚得所有看守臉色大變。

  迅疾間,這只屬於犯人們特有的語言,傳遍整個斯巴克監獄,迴盪在這一帶的上空。

  —————————————————————

  馬車停在了斯巴克監獄的入口處。

  一雙細長的手從車窗伸出,手裡拿的是一份通行證件。

  衛兵見過證件後,確認無誤,准予通行。

  馬車便得得的進入監獄。

  來到那幢白色小樓前,修伊從馬車中出來,扶了下臉上的金絲眼鏡,向著獄長辦公室走去。

  斯特裡亞斯伯爵如今正在辦公室裡工作。

  作為帝國最大最牢固的監獄,這裡關押的同樣是最危險最難纏的犯人。

  斯巴克監獄每年都要發生數起暴亂事件,總有一些罪犯試圖衝出這座大囚籠,渴望外面自由的世界。

  面對這種情況,帝國從來都是予以毫不留情的鎮壓。

  每年的春季,由於材料交易會的存在,是羅約城最為紅火的月份,匪盜們在這個時候出動的也就越發猖獗。一些有組織的大型匪盜集團甚至會集體衝擊斯巴克監獄。

  他們看不去不像是劫獄,到更像是一種自殺性的攻擊行為。

  不過最近兩年,這種現象變得輕多了,比裡亞斯山脈的匪盜正在趨向於更加詭秘的劫掠方式,他們輕易不再以大型匪盜團體的面目出現,更多的是零散的集合,卻又在必要的時刻以聯盟的形式組織起來。

  這種隨時可以化整為零,又聚零為整的做法,使得山區剿匪的工作變得越發困難。

  上面要他做一份對山區盜匪的形勢匯報,這讓伯爵大人非常憤怒。

  在他看來,自己的工作就是看住這些籠子裡的強盜,而不是去瞭解他媽的籠子外的強盜。讓一個典獄長去做山區盜匪的評估工作與形勢匯報,這種工作簡直太離譜了。

  斯特裡亞斯伯爵完全可以想像這一定又是上層大人物勾心鬥角後創造出來的傑作。

  這種形勢匯報涉及到很多層面,帝國未來的用兵與否,如何用兵,資源分配很可能都從這方面出來。一定有很多人搶著要把活攬到手裡,然後做出最自己有利的形勢分析。

  但最終的結果是,他們將這一切交給了一個典獄長來做。

  離譜的事情還不止一樁,七級大法師亞伯拉罕.馬利特的到來更是讓伯爵大人頭痛不已。

  伯爵大人一直認為,超級強者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社會制度的最大破壞。

  除了擁有足夠的破壞能力外,他們的存在對社會幾無貢獻可言。

  他們不會根據當地的民生制訂政策,不會體察民情,不會解決是非矛盾,行政能力幾乎為零,他們對社會對國家沒有任何發展上的貢獻,恰恰相反,由於他們超絕的武力以及特殊的身份,他們成為制度的破壞者,秩序的毀滅人,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一個國家的掘墓人。

  歷史上並不缺乏由於某個強者犯下的愚蠢罪行而導致國與國之間交惡,開戰,並最終流血千萬,國家滅亡的事件。

  除了戰爭,撕殺,搏鬥,這些強者可以說是一無是處,偏偏因為他們強大的能力而又不能不被重視。他們破壞著一個國家生存發展的必鬚根基,卻又被掌權者依為大樹,這,就是魔法世界的問題所在。

  武士們還要好些,由於騎士信條的緣故,絕大部分武士都是以歸屬並聽命於帝國為榮耀的。但那些個驕傲的魔法師就個個都是麻煩,他們聽命於魔法協會更多過於聽命於國家,偏偏拿的還是帝國的俸祿,這些個老頭子每天喊著魔法高尚,其實為人卻無恥之極。

  七級大法師亞伯拉罕.馬利特,就是這樣一個典型的存在。

  作為帝國的四大法師之一,每年拿著巨額的帝國供奉,卻幾乎不為帝國出任何力。相反,他到是頗有閒情雅致的每年都要到斯巴克監獄來轉一圈,然後憑借他顯赫的身份肆意提審,折磨犯人。

  斯巴克監獄有自己的規章制度,在這裡,他斯特裡亞斯才是唯一的話事人。但是大法師的到來,總是會改變這一切,馬利特根本無視斯特裡亞斯的權威,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的對他呼喝來去。

  而今年,這位令人憎恨,討厭的大法師又要來提審犯人。

  伴隨這個討厭的消息的是令一條同樣討厭的消息——聽說有一支匪盜團在羅約城外圍出現了。城主府要求暗鱗甲獸部隊出動。如果消息證實無誤,就地消滅。

  「斯巴克監獄就像是強者們的物品寄存處,他們想提就提,想放就放,我自己就是無辜的戰鬥犧牲品,在政治權謀的角力中成為苦力,甚至連我的人也成為他們可以隨意使喚的部隊!」

  斯特裡亞斯伯爵大人咬牙切齒地發出憤怒的抱怨,卻只能無奈地接受這份指派。

  暗鱗甲獸部隊本身就不僅僅是斯巴克監獄的防衛力量,它更多是作為追擊力量的存在。

  「報告,獄長大人。」

  「什麼事?」斯特裡亞斯沒好氣的問。

  「西瑟達達尼爾少爺求見。」

  斯特裡亞斯伯爵一楞:「這麼晚了,他來找我做什麼?」

  這個問題,顯然只能從對方本人身上得到答案了。伯爵說:「讓他進來吧。」

  房門突然被打開了,一位少年大步走了進來。

  正是修伊。

  「很高興見到您,斯特裡亞斯伯爵,深夜打擾,希望您不會介意。」修伊彬彬有禮地說。

  令斯特裡亞斯伯爵感到詫異的是,今天的西瑟達達尼爾,在形象上與以往似乎有所不同,但他卻一時說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同。

  然而出於禮貌,他還是大笑著離開自己的位置,張開雙臂迎向修伊:

  「哦,很高興看到你的,我的朋友。自從那天別過之後,我就一直很想念你,但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見到你。好吧,西瑟,告訴我你現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看得出來,你好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的確如此,斯特裡亞斯伯爵大人。」

  「說吧,什麼事,非常樂意為你效力。」

  「劫獄,大人。」修伊回答。

  長劍迅捷刺入伯爵的頸間。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六十三章 劫獄(2)



  進去的時候,是達達尼爾少爺。

  出來的時候,是修伊格萊爾。

  金色的頭髮飄揚,眼中凝結出兇猛的殺氣,修伊提著帶血的長劍,一步一步走下小樓,幾名衛兵屍橫樓梯。

  小樓下的馬車裡,走出來兩個人,正是莉莉絲和伊格爾。

  現在的莉莉絲,已經不再是那個穿著一身貴族華服,收腰收得直呼痛的貴族大小姐了。一身戎裝的她,再不掩飾自己那雙精靈般的長耳,皮勁裝上插滿了飛刀。背後是那把她慣用的翠綠色的長弓,腰下還配著箭匣,箭身刻滿了細密的法術紋路,閃耀出詭異的光芒。

  伊格爾阿什林,這位老亡靈法師也一改曾經的孱弱老者形象。他披著一件巫師斗篷,手裡拿著修伊為他特製的亡靈骨杖,黑黢黢看上去毫不起眼,卻是用最珍貴的材料製成,有亡靈法術威力附加效果。左手還持著一個奇特頭骨,枯瘦乾癟的老臉上,一對深凹的眼窩,如夜晚墓地中的熒火,閃爍著碧綠的磷光。

  趕車的車伕是巴克勒,當他脫去那用於偽裝的外套時,披上他那件火紅披風時,露出的是一身強壯賁張的肌肉。除了一把重劍,再沒有其他東西。

  武士只需要劍,這是每一個高級武士的堅持。

  「成了?」巴克勒沉聲問。

  修伊冷酷點頭:「那並不困難。」

  巴克勒迅速掏出水晶球:「雷勒,帶所有兄弟準備好,魔法罩一旦升起,立刻殺死外圍大門守衛。達達尼爾家族在這座監獄已經徹底暴露,殺光所有人。」

  「明白。」水晶球那邊,雷勒耶薩殺氣騰騰的臉一閃而過。

  「伊格爾,你去左邊安全區,小心裡面有兩名六級武士。」修伊快速走來說。

  「越強大越好。」老亡靈法師嘿嘿回答。

  如果說在有準備的情況下,煉金師是最強大的,那麼魔法師就是其次。

  法師殺人,有備打無備,可以消滅十倍於己的強敵。

  「莉莉絲,你看住塔樓那邊的哨兵,把通向這裡的通道堵死,小心一些,你的職責是拖住他們,等伊格爾過來幫你,我派熾焰鳥輔助你。」修伊繼續下命令。

  儘管早已在任務部署前就已經有所交代,修伊還是鄭重地再次叮囑莉莉絲。

  然後他看看巴克勒。

  這位七級海洋武士跳上馬車,冷冷道:「陷阱區交給我。」

  修伊點頭:「旭,你去魔獸區。」

  「是的父親。」一股青煙升騰中,小傢伙驟然現身,奶聲奶氣的回答。

  所有人都已離去,修伊回到小樓。

  之所以要上來就先殺死典獄長,是因為這裡除了是獄長辦公室外,同時也是監獄的控制中樞。

  來到監獄魔法罩控制中樞前,修伊默默計算著時間,對著那啟動按紐狠狠按了下去。

  「轟!」

  一道巨大的魔法能量罩,在整個斯巴克監獄上空升起,四十二座魔法塔樓同時傳來震驚的喊叫聲:「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魔法罩為什麼會升起來?」

  斯巴克監獄的魔法罩,是以隔離阻斷為主要功能。它既可以防止外部敵人的攻擊,也可以防止內部牢房的強突,甚至可以阻斷魔法能量的傳輸。

  魔法罩一旦升起,除非關掉控制樞紐,又或者破壞掉四十二座魔法塔樓上的魔法球,否則魔法罩在一天之內不會消失。這個時間,足夠斯巴克監獄請來援兵。

  然而誰也沒想到,有人竟然會利用這一設施,反過來將整個斯巴克監獄牢牢控制起來,不許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逃逸。

  從行動計劃制訂的那一刻,修伊就已經秉承了最殘酷的作戰原則:所有敵人一律殺死,一個不留。

  這不是一次劫獄,而是一次屠殺……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撕破了斯巴克監獄夜晚的寧靜,一場血性的戰鬥正式展開。

  ——————————————————

  安全區。

  這裡是戰鬥開始的第一處地方。

  老亡靈法師趕到此地的時候,輪值休息的哨兵們還在呼呼大睡。他們是下一班的輪值守衛,將在午夜之後開始自己的工作。

  不過這一次,他們沒有換崗的必要了。

  「來自地獄的無盡黑暗呀……掩沒光明吧……以吾之血對汝發誓……以吾之怨恨給予敵人永恆的監禁吧!」老亡靈巫師用顫抖的聲音念出這一連串長而奇特的咒語。

  五級亡靈法術,哀傷牢獄。

  「邪惡的亡靈之主啊,吾奉獻你無盡贈品,以換取您的力量……」

  四級亡靈法術,血肉剝離。

  「亡者的力量永恆不滅,讓生與死在自然的輪迴間轉換……」

  三級亡靈法術,亡靈轉換。

  老亡靈巫師在連續施展過三個亡靈法術後,整個人的氣色彷彿又變得灰暗了一些,深陷的眼窩越發猙獰,顯出碧綠的凶光。

  亡靈法術,或許可以說是所有魔法體系中威力最為強大的一種。它的特點是陰毒詭異,難以防備,愈戰愈強,在同級法術的較量中,單純以威力論,亡靈法術的威力僅次於火系法術,水系雷分支法術,黑暗法術和空間法術。但是亡靈法術還有施法速度快,耗魔低等特點,它的最大不足是,亡靈法術的使用,會損耗人的精氣。

  這就是為什麼亡靈法師修煉到最後,總會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原因。

  隨著老法師咒語的頌念,這一帶的天空變得陰森灰暗,彷彿時空在瞬間轉換,一下子將人帶到了久遠的戰場。

  濃厚的亡靈氣息瀰漫在四周,陰森恐怖的死亡波濤如潮水般淹沒大地,將哨兵居所徹底籠罩。

  血肉剝離使這些亡靈迷霧中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可以侵蝕每一個被籠罩的生命,哀傷牢獄使人迷失在彷彿亡靈墳場一般的空間中,難以逃逸,亡靈轉換,則將每一個被殺死的生命直接轉換成亡靈形式的存在,聽候施法者的指揮作戰。

  任何體系的法術,從不在於級別的高低,而在於使用的巧妙。

  而這一刻,原本作為監獄後備攻擊力量存在的哨兵卻在第一時間被亡靈法術轉為自己的可使用力量。

  悲慘的哀號聲從迷霧中傳來,到處是人影亂撞。哀傷牢獄讓他們失去了視野,根本無法分清方向,血肉剝離帶給他們的痛苦無以復加,彷彿墮落於地獄之底,發出淒厲驚人的嚎叫。

  淒厲的死亡迷霧中,兩條人影突然綻放出強烈的鬥氣光芒。鬥氣的光芒是如此強烈,竟然暫時性的趨散了哀傷牢獄的迷霧。

  燃燒鬥氣,武士的特有能力,以巨大的犧牲換來暫時性的能力提高,事後帶給自己的傷害幾乎是永久性且極難恢復的。

  隨著鬥氣光芒的高漲,一道人影高喊:「我看見他了,那個亡靈巫師在那裡!」

  「殺了他!」另一人高喊。

  兩道人影在迷霧中劃出兩道奔電般跳躍的弧線,向著老亡靈巫師急射而去。

  在他們衝出哀傷牢獄的那一刻,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這兩名武士的臉上已經被毒霧侵蝕的血肉模糊,冒出一個個巨大的血泡。

  這些血泡在不停地跳動著,蓬的一下爆裂,就會炸出大片的血水和成片的血肉。

  其中一名武士的眼珠被炸裂一隻,整張臉彷彿被人滾油澆過一般,猙獰恐怖之極。

  另一名武士的右手則被侵蝕到血肉大片脫離,現出森森白骨。可是這只如雞爪般嶙峋的骨手,卻兀自緊抓著手中長劍不肯放鬆。

  武士的神經是堅韌的,武士的應變是迅捷的,武士的意志是強烈的。

  即使乍遇突襲,這些監獄守衛武士依然在第一時間做出正確反應,並傾盡所有力量反擊敵人,哪怕他們自己知道,中了這種陰毒法術後的自己,再不可能活過明天,他們還是要盡最大的努力消滅敵人。

  那是每一個武士在受訓時接受的第一要條:堅韌是武士的根基,任何時候,即使到了最後一刻,也絕不放棄。

  眼看著兩名六級武士向自己氣勢洶洶地衝過來,伊格爾無奈地歎了口氣。

  如果說武士憑借強悍的身體素質和絕對的鬥志點燃生命,摧動戰意,那麼亡靈巫師就是躲藏在暗處襲擊敵人的好手。

  在等級相若的情況下,從沒有人能在中了亡靈巫師的暗算後,還反盤取勝,尤其是六級武士在等級上,並不比五級法師更強。

  伊格爾雙手抱天,骨杖高舉:

  「死亡之主的恩賜,給予我毀滅眾生的力量……」

  隨著咒語的念動,虛空之中,一把巨大的鐮刀出現。令人感到詭異的是,在鐮刀的柄部竟然還虛握著一隻彷彿籠罩在氤氳之氣中的白骨大手。

  五級亡靈法術,死神之鐮。

  伊格爾的左手微微劃動出一個半圓,那帶著強烈死亡氣息的死神鐮刀竟然在空氣中虛斬出一道空間裂紋。

  兩名衝擊中的武士被迫向兩旁閃避,然而那連空間都可以斬斷的鐮刀又怎麼可能讓他們輕易的繞過去。

  隨著伊格爾手勢的運行,鐮刀在空中同樣劃出了一個半圓,兩道淒厲的弧線刀光迅捷擊向兩名武士。

  刀光透胸而過,在他們的胸前扎出一個破損的大洞。

  令人驚訝的是,受傷的武士身上,竟然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鮮血直接流失在時空的亂流裡。

  空中虛無的巨鐮在泛出一片血紅光芒後,漸漸消失,惟留下兩名武士,怔怔地看著自己胸前的那個洞。

  他們的身體依然存在,生命卻已經被那巨鐮收割。

  大片大片的血肉從身體剝離脫落,生命隨之消失。

  短短數分鐘後,兩名,衝出哀傷牢獄的武士已經只剩下一副骷髏骨架,然而他們的手裡卻依然拿著劍。

  老亡靈巫師輕微歎息了一聲,慢慢走過去,在兩具骷髏的頭骨上各點了一下,輕聲頌念:

  「以亡靈之主的名義,賜予你們不滅的力量。」

  兩點幽芒一閃而過,隨著亡魂力量的植入,兩具骷髏的眼窩裡,閃現出碧幽幽的藍色火焰。

  他們向伊格爾跪了下去。
作者: luckyguang    時間: 2010-2-27 10:4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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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uckyguang    時間: 2010-2-27 10:43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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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uckyguang    時間: 2010-2-27 10:44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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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ust0820    時間: 2010-2-28 06:42 PM

本帖最後由 dust0820 於 2010-2-28 07:08 PM 編輯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七十一章 溫靈頓陰謀

  斯巴克監獄上空的硝煙,就像是戰爭的警報,震動了整個蘭斯帝國。

  「修伊格萊爾殺死典獄長,屠殺斯巴克監獄,放跑囚犯!」

  「六大天王成功越獄,斯巴克監獄上萬囚犯一夜逃空。」

  「斯巴克監獄遭遇重大能量爆炸,一千五百名士兵受到能量大爆炸波及,六百人死亡,其餘重傷。」

  「上百暗鱗甲獸戰士傷亡近半,皇帝斯特裡克六世大怒,宣佈裁撤羅約城城主,疾風阿里隆宣誓,走遍天涯海角也要追殺修伊格萊爾。」

  「六大天王宣佈從此跟隨修伊格萊爾。」

  「修伊格萊爾聲稱,將與帝國不死不休……」

  一連串令人震驚的消息,迅速傳遍這片大陸的各個角落,各種信息如雪花片般飛往溫靈頓。

  隨著修伊的大劫獄行動,羅約城成為世人注目的焦點。謠言塵囂日上,真真假假,令人難辨。

  誰也說不清上述消息中,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然而帶著多達上萬名囚犯逃亡的修伊格萊爾,此時又在哪裡呢?

  沒人知道。

  人們知道的是,修伊格萊爾,一個在蘭斯帝國突然名聲雀起的少年天才煉金師,他擁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傳送法陣製作技術,已經先後殺死過阿布利特和利厄博格爾兩位六級法師,現在又洗劫了斯巴克監獄,在短短半年時間裡,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已經連續做下了三筆大案。

  而每一筆,都足夠讓他在這個世界成為家喻戶曉的第一恐怖級要犯。

  人們不知道的是,修伊格萊爾到底為什麼要和帝國作對。為什麼這個人會如此可怕,又對帝國有如此深刻的仇恨?

  當然,他們更不會知道,在溫靈頓那美麗的皇宮裡,有一個女孩,每天都在以淚洗面。

  ———————————————————

  艾薇兒坐在後花園的小湖旁。

  在她的腳下,一名侍衛惶恐不安的匍匐下跪。

  「公主殿下,剛剛從羅約城得到的最新消息,那個人他……」

  仿若冰霜一般的聲音冷冷飄來:「我已經知道了,你下去吧。」

  侍衛如蒙大赦般退開。

  所有的僕人,都被艾薇兒遣散退下,小湖邊只留下她自己,怔怔地望著湖面,艾薇兒的心卻痛得在滴血。

  自從離開煉獄島後,艾薇兒就沒有停止過對修伊的想念。

  在起初,她的腦海裡總是轉動著金髮少年的音容笑貌,時時刻刻都存在他的身影。

  於是每天晚上,她要聽嬤嬤給她講故事才能入睡,每個清晨,她要有人用拍打她面額的方式才願甦醒。

  漸漸地她開始撤換自己的僕人,一律要用年輕少年,而且全部必須是金髮。

  但是這些少年僕人面對自己,只有戰戰兢兢。

  也曾經有大膽的少年在聽說了一些關於煉獄島的事情後,試圖傚法接近艾薇兒,試圖展現出剛強不屈的形象,可惜有些東西是學不來的——這些人被趕出了皇宮,能活命已是僥倖。

  沒有人能代替修伊格萊爾,皇室的尊嚴也不許第二個修伊格萊爾出現在小公主的身邊。

  寂寞的艾薇兒開始學懂珍惜,她體貼小動物,不再喜歡聲勢浩大的出行,更願意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個人回味著修伊給她講過的無數個故事,品嚐那其中的點點滴滴。

  她記得修伊說過,所謂愛情,就是有一種感情,會讓一對男女,在經過相見,認識的過程中,先是成了朋友。然後他們彼此喜歡和對方相處,捨不得分開……如果分開了,就會想念對方,想到睡不著覺。

  後來,她看到了一本書。上面說:

  愛情的思念,就是你會為他朝思暮想,會為他如癡如狂,會為他癡心等待,會為他歡笑流淚。

  於是,艾薇兒明白,自己已經愛上了修伊,想念他,癡迷他,並等待他。

  那個時候,她憧憬的是再一次的相見,告訴他自己愛他,就是不惜一切也要把他帶離煉獄島……

  然而事實完全粉碎了她的期望。

  修伊格萊爾自己走出了煉獄島,用最沒有人期望的方式,用滿手血腥的方式。

  當消息傳到溫靈頓時,一夜之間,修伊格萊爾這個名字成為了帝國家喻戶曉的人物,成為帝國頭號的通緝要犯。

  斯特裡克六世雷霆震怒,發下嚴令捉拿修伊。

  艾薇兒試圖阻止,結果生平第一次遭遇了父親的痛罵。

  修伊格萊爾這個名字成為皇宮禁忌,再沒有人可以隨意提起……

  然而有關於這個名字的一切,卻從未停止過傳播。

  半年的時間,並不算太長,那個自己期待回歸的少年,卻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艾薇兒的期望。

  尤其令她難過的是,她從未接到過任何關於修伊給他的信,或許是不能,或許根本就沒有,所有聽到的關於他的消息,都是對帝國不利的,是造成重大傷害的。

  無數次的期盼,無數次的渴望,希望他能聽到自己的聲音,希望他能珍惜一下自己的感受,但是對方卻完全沒有察覺,他一如既往的前進著,有著自己固定的目標和腳步,似乎從未想過他所針對的目標中,也包括了艾薇兒。

  今天,她又一次聽到了一個令世界震驚的消息——斯巴克監獄被修伊洗劫了,所有的囚犯全部放跑,斯巴克監獄從上到下,除了半數暗鱗甲獸騎士,全部死絕!

  這讓她的心都碎了。

  心在痛,就像是有人在她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狠狠的刺了進去,令她感到頭暈目眩,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嬤嬤,到底是為什麼他要這樣做?」艾薇兒怔怔地說。

  艾薇兒的身後,一團煙氣朦朧著出現,空地上出現了一個戴著黑色面紗的老女人。

  「你是想問他為什麼要劫獄?還是想問他為什麼要反對帝國?」老女人的聲音嘶啞彷彿用鐵屑在磨沙鍋。

  「我都想知道,可是從來沒人告訴我。」艾薇兒的臉上露出淒婉的哀傷:「父皇說,是因為他自私,想要一個人獨吞煉獄島上所有的財富,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艾薇兒,你最好學會相信你的父親,而不是質疑他。」

  艾薇兒唰的站起來,面色陰沉:「我已經十六歲了,嬤嬤,我已經學會了思考。修伊告訴我,這世上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無緣無故的恨。我想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恨我的國家,我的父親?為什麼要一再和帝國做對?為什麼要逃出煉獄島,為什麼要殺死所有人?」

  「艾薇兒,你不該再提起這個名字,更不該用他教你的東西去思考問題!」

  「那不是你能決定的!」艾薇兒大叫起來:「我已經長大了,而且學會思考問題了。我不會再輕易的被謊言欺騙。如果你們想讓我恨他,那麼是的,你們做到了,我恨他。可是我沒法做到一直恨下去,因為我越恨他我就越想他!我想問問他到底為什麼他要那樣做!我就想知道這個!」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

  然後捧著臉蹲下去嗚嗚的哭泣。

  是的,她終於知道了愛情是個什麼滋味。

  那並不都是美好的。

  有時候愛情是一種殘忍的折磨,讓你相思,讓你留戀,讓你歡樂,也讓你痛苦。

  儘管她的家人,包括他的父親,她的侍衛,她身邊的僕人,每一個都在訴說著修伊的不好,試圖讓艾薇兒相信修伊是一個惡棍,是一個背叛了國家期望的叛徒,但事實上他們大錯特錯了。

  愛情的魔力就在於它從不以對錯待人,而只在於情感的交流。修伊能夠給予艾薇兒的,是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給不到的。他的視野開闊,他的心思細膩,他的性格果斷剛強同時又帶著絲絲甜蜜柔情。他是把艾薇兒當成一個女孩而非一個公主來看,所以他能做到的事,別人想學都學不來。

  正因為這樣,他們越是在艾薇兒的面前訴說修伊的不好,艾薇兒反而越是思念那曾經的美好。

  她無法相信那個對她如此溫柔的少年,會突然間變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恰恰相反,她在這無休止的攻擊中,看到的是隱藏在所有人心中巨大的恐懼和對謊言的掩飾。

  所有人都在騙她,都在瞞著她些什麼。

  也因此,她越來越想念修伊。

  她知道自己中了那愛情的魔咒,再不可能忘記那個少年,忘記不了他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

  「哈姆雷特。」艾薇兒突然喃喃道。

  「你說什麼?」嬤嬤一下子沒聽明白。

  「哈姆雷特,修伊給我講過一個故事。我的天啊,那個故事是在我離開時跟我講的。他說得很深情,很認真。」小公主突然踱了幾步。

  「王子復仇記,是的,那是這個故事的又一個名字,我想起來了!奧菲利婭,那天我入睡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他叫我奧菲利婭。」艾薇兒突然摀住了嘴,臉上露出無限的驚恐:「嬤嬤,他和我父親有仇恨!他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復仇的王子,他想殺死的父親!他要復仇!所以我的父親才害怕他,是這樣嗎?所以他們才要騙我,告訴我那一切虛假的謊言,是這樣嗎?」

  嬤嬤的臉色變得很難看:「艾薇兒,你想得太多了。你受了他的影響太深,這樣不好。」

  「可是我知道就是這樣,但是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他這樣恨我父親!」艾薇兒緊緊握住小拳頭。

  嬤嬤想要上去阻止她,艾薇兒卻大叫起來:「不要靠近我!離我遠一些,我不相信你!」

  嬤嬤的身軀如雕塑般怔立,良久,歎了口氣,化成一道輕煙離去。

  艾薇兒一屁股坐在水塘邊,喃喃自語:「一定有原因的,我知道,一定有原因的。既然他們都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查。總有人能幫我的,一定有人……」

  「我該怎麼做?」艾薇兒拚命晃著腦袋咬著手指:「是的,必須有屬於自己的,只忠心於我的人。修伊說過,如果你想做某件事,你需要精心的計劃之外,還需要精確的執行。我需要有個計劃和有個可以信任的執行人。我該相信誰?」

  在她的冥思苦想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在枯坐了整整半天後,她的神情終於重新恢復了高傲與冷靜的姿態。

  這讓角落裡的僕人和侍衛們都暗暗鬆了口氣。

  曾幾何時,只懂傲慢的小公主是可怕的。

  可是現在,只有傲慢時的公主,才是真實的。

  仇恨可以改變人,愛情也可以。

  當仇恨讓修伊走上了自強之路時,他永遠也不會想到,那個已經被他強自壓在心海深處的女孩,卻在愛情和鼓勵和尋找真相的過程中茁壯成長了。

  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小公主叫來一名侍女:「貝米,我聽說伊莎多拉現在已經嫁人,做了伯爵夫人了?」

  「是的,公主殿下。」

  「真沒想到她竟然能得到這麼好的歸宿,不過她好歹也曾經是我最喜歡的侍女。這樣吧,你去派人把伊莎多拉叫來,讓她進宮陪我幾天。我想和她說說話。」

  「好的公主殿下。」

  「另外,克洛斯現在在哪裡?」

  「他這個月不當值。」

  「不當值不代表不可以進宮,正好過段時間,我要去魔武學院學習魔法,你把克洛斯叫過來,我正好有一些關於魔法的問題要請教他。」

  「是的公主殿下。」

  「還有帕吉特,把他也叫進宮裡來。在克洛斯來之前,我要先見到他。」

  「是的公主殿下。」

  「不要只會說是的公主殿下,學會把事情做好,你懂我的意思對嗎?我不喜歡有人把我的一舉一動全部讓我的父親知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能保留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是的公主殿下。」

  「快滾!你這只會說是的蠢貨!」艾薇兒突然大聲咆哮起來。

  看著侍女被自己嚇得屁滾尿流的逃跑,她怔怔地站在那裡,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修伊格萊爾,我恨死你了……」

  ———————————————

  當天夜晚,溫靈頓皇宮,小公主的寢室裡。

  小公主坐在她的梳妝台前,深情的望著鏡子裡的自己,眼前浮現的,卻全是修伊的影子。

  在她身後站立的,是她的侍衛長,大地武士帕吉特。

  帕吉特有些坐立不安:「公主殿下,您不該在寢室接見我,這裡是只有女性才可以進入的房間。」

  「是的,正因為是這樣我才要在這裡見你。」艾薇兒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帕吉特說。

  她眼中罩著冷酷的冰霜。

  這讓帕吉特心中有些吃驚:「到底是什麼事,您要在這裡見我?」

  「其實你知道的,對嗎?」艾薇兒說。

  帕吉特心中又是一驚,他慌忙低下頭去:「如果……是和那個人有關,公主殿下,我恐怕幫不了任何忙。」

  「我並不需要你幫我什麼,帕吉特。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而你只要回答我就可以了。」

  「殿下請問吧。」

  「我聽說有個叫拉捨爾的傢伙是你的朋友?」

  「是。」帕吉特歎息,果然如此。

  「我還聽說他曾經抓到過皮耶。」

  「……是!」

  「他是個優秀的人才,卻得不到重用?」

  「是。」

  「真是太可惜了,他應該得到提拔。」

  「他現在已經被……提拔了。」帕吉特小心的措詞措句。

  「是啊。」艾薇兒冷冷道:「可我聽說修伊格萊爾最近鬧得很歡,這讓我父親很不高興,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拉捨爾的無能。」

  「這個……」帕吉特歎息了一聲。

  對這件事,他也是有所聽說。

  追捕修伊格萊爾這件事,全權指揮官有著極大的權力,為了最快速度達到抓捕修伊格萊爾的目的,皇帝下達的命令是所有地方都必須無條件聽從指揮。

  因此當追捕修伊格萊爾的工作遭遇重大麻煩時,有很多人落井下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和拉捨爾會成為朋友嗎?」小公主問。

  「我和拉捨爾,都是德文郡流星城人,是同一個巷子裡長大的。那個時候,他家很窮,而我則出身名門,不過您知道,對於孩子來說,門第觀念並不是友誼的阻礙。那個時候的拉捨爾學習非常努力,他一直都渴望成為一名出色的武士,所以在修煉上很刻苦,只用很短的時間就成為了初級武士,不僅是這樣,他當時在各方面都是最優秀的學生,所以我一直以他為榜樣。在我們十二歲那年,拉捨爾已經成為一個二級武士,那是他立志要在十六歲前達到五級的目標,成為一名出色的武者。可惜的是,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情……」

  說到這,帕吉特的口中有些苦澀。

  「什麼事?」

  「伊尼戈·戴蒙來了。」帕吉特淡淡的口吻中描述出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事實。

  伊尼戈·戴蒙,蘭斯帝國唯一的一位七級邪惡法師,一個靈魂法師,那個用心靈風暴屠殺了半個村子的可怕惡魔。他所出現的地方,永遠伴隨著死亡與殺戮。

  「那一年,伊尼戈·戴蒙突然出現在法學院,使用了強大的靈魂法術,很多人都死了。我當時也差點死掉,但是帕吉特救了我,用他強大的意志力。但是在對抗靈魂法術的同時,拉捨爾自己也遭遇了靈魂魔法的強烈攻擊,伊尼戈·戴蒙對他使用了精神毀滅法術,使他擁有了一種奇特的病症——嗜癲症。您知道那種病症的後果就是從此以後他的精神力再無法高度集中,每年都會有間歇性的頭痛症發作,最可怕的是,他從此都無法修煉鬥氣了。他的能力只能固定在二級上……」

  「原來是這樣……」小公主喃喃道。

  帕吉特苦澀的說:「拉捨爾是個天才,他並沒有因此放棄。從那時起,他不再修煉武士之道,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犯罪學的研究上。他一心想抓住伊尼戈·戴蒙,可惜的是這個世界,智慧永遠只能成為輔助,實力才是根本。他雖然聰明,但是對那個可怕的靈魂法師,根本沒有絲毫辦法,但他本人卻成為國內最出色的探員。」

  「沒有人能治好嗜癲症嗎?」

  「有,只有靈魂法師可以做到,但即使是靈魂法師,也需要煉金師的幫助才可以。」

  說到這,帕吉特的心中突然一驚,他怔怔地望著艾薇兒,忍不住脫口出聲:「小公主殿下!」

  艾薇兒冷冷說:「他從沒告訴過你為什麼自己想抓到修伊格萊爾對嗎?僅僅是為了探員的職責?還是別有目的?」

  帕吉特嚇得全身發抖:「您……您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對嗎?」

  「我畢竟是公主,如果我想知道,就總有人會告訴我。」艾薇兒輕輕將梳子放在了梳妝台前:「你猜如果我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他會怎麼想?修伊曾經教過我一句話:同一件事情,由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式去闡述它,得出的後果,往往是不同的。你猜如果我向我的父親說出這件事,父親會不會認為拉捨爾正在試圖假公濟私呢?否則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抓不到修伊?」

  「拉捨爾絕對沒有那樣的想法,他對帝國是忠心的!」帕吉特叫了起來。

  「那不重要了對嗎?重要的是的確有證據表明,修伊是唯一可以治好嗜癲症的人。拉捨爾可能是在全力抓捕他,也可能已經在私下裡和他做了交易,重點在於知道這件事的人如何去看待他。如果我告訴我父親這件事,我相信他一定更願意把事情往糟糕的一面去猜測。至於拉捨爾本人是怎麼想的,那已經不重要了。」

  「公主殿下!」帕吉特發出了無奈的哀求。

  艾薇兒的表情上閃現出一絲得意:「當然,考慮到你和拉捨爾的特殊交情,還有我和修伊的關係,以及你曾經和修伊的關係,也許我的父親會認為把你放在我的身邊同樣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帕吉特終於跪了下來:「公主殿下,帕吉特誓死效忠於您,如果您有什麼吩咐……請儘管說吧。」

  望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大地武士,艾薇兒的腦海中再度響起修伊的說話:要控制一個人,就必須從他的思想上進行控制,而不僅僅依靠權勢。你必須知道他想要什麼,害怕什麼,而所想要的,所害怕的,必須都是你所擁有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讓一個人忠心你,就必須讓他先敬畏你。

  是的,讓帕吉特敬畏自己,只有這樣,他才會絕對的聽從自己。

  冷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帕吉特,艾薇兒說:「我需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殿下要我殺誰?」

  「貝米。」艾薇兒淡淡道。

  帕吉特心中一驚,望著艾薇兒。

  艾薇兒已經轉過身去:「我不喜歡我的侍女總是把我的事情告訴我父親知道,她是我的侍女而不是我父親的。我已經長大了,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權力,帕吉特,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是……殿下!」

  「做好這件事,我會向父親說話,幫拉捨爾保住他應有的位置,也保證你能繼續留在你的位置上。」

  「謝殿下。」

  帕吉特深深鞠躬,退出了公主的寢室。

  那一刻,他的心中忽然生起一股寒氣。

  如今的小公主,再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爛漫,幼稚無知的小公主了。

  ——————————

  帕吉特走後不久,伊莎多拉來了。

  這個曾經煉獄島上被修伊利用來勾引皮耶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是風情萬種的豪門貴婦。

  她衣著華麗,意氣風發,看上去日子過得非常舒心。

  來到公主的寢室,伊莎多拉跪了下去:「伊莎多拉見過公主殿下。」

  從鏡子裡看到伊莎多拉,艾薇兒冷冷哼了一聲,然後她突然從梳妝台上抄起一把剪刀,旋風般的轉身,將刀口對準伊莎多拉,厲聲道:「告訴我在煉獄島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你和修伊格萊爾之間到底有什麼交易!皮耶死的那天,到底他是衝著誰去的?是你還是我!在你跟著修伊的那些日子裡,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他做了什麼?!」

  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了一大跳的伊莎多拉大叫起來:「公主殿下,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啊!」下一刻,淒慘的叫聲響起,艾薇兒的剪刀已經在伊莎多拉的肩頭紮了一個深深的血洞。

  「你不會有第二次機會!」艾薇兒的聲音冷酷深沉。

  「好的我全說!」伊莎多拉瘋狂大喊。

  半個鐘時後,伯爵夫人匆匆退出了公主的寢室。

  她被嚇壞了,在跟隨艾薇兒這麼多年的時間裡,她從未見過小公主會變成那樣。

  即使她再高傲,再強橫,再野蠻,再無知,卻從未像今天如此般血腥,暴力,殘忍,可怕。

  所以她沒有看到,當自己退出去的那一刻,艾薇兒手中的剪刀落地。

  她怔怔地看著那上面的血,回想著剛才伊莎多拉說過的每一句話,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大哭起來:「天啊,我都幹了什麼!我都幹了什麼!」

  她哭得歇斯底里,傷心欲絕。

  她知道自己不能不那樣做。

  伊莎多拉不是帕吉特,帕吉特畢竟本身就是忠心自己的,她所需要的只是帕吉特的忠心範圍再狹窄一些,所以需要恩威並施,給他一些小威脅,一些小恩惠,一些小承諾就已經足夠。

  但是對於伊莎多拉,像這種狡猾的僕人出身的貴族,用強勢來使她懾服,用死亡來使她恐懼,其實是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方法。

  但是……那畢竟不是自己喜歡的。

  艾薇兒望著地上的血剪刀,喃喃的說:「我的天啊,陰謀,到處都是陰謀。我還能相信誰……我還能相信誰?」

  
作者: dust0820    時間: 2010-3-2 07:01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七十二章 團隊初建

  如果有人問羅約城裡目前名聲最響的是哪個人。

  哪怕每一個人都會回答是修伊格萊爾。

  如果有人問,排在第二位的是誰,人們會回答,那同樣是一個少年,西瑟達達尼爾。

  有所不同的是,前者代表悲劇,後者代表喜劇。

  家族少爺西瑟達達尼爾如今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不僅僅是羅約城材料交易大會,達達尼爾家族創造最大交易記錄,同時也因為他追求那位美麗寡婦克麗絲汀時的瘋狂大手筆。

  而最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還成功了。

  西瑟達達尼爾成功摘下了這朵號稱帝國最難摘的艷麗玫瑰。

  在那個風雨飄搖,舉國震驚,斯巴克監獄覆滅之災的夜晚,西瑟達達尼爾少爺堂而皇之的進入了克麗絲汀在羅約城外的一所鄉村別墅,並在那裡一直逗留到第二天清晨才回歸酒店。

  事實上在那之後不久,這位少爺就完全陶醉在了溫柔鄉中。

  他乾脆徹底搬到了克麗絲汀的別墅裡,和美麗寡婦過起了雙宿雙飛的日子。

  對此,每一但談到這件事,人們就紛紛表示出嫉妒,羨慕等種種感情。

  沒有人知道,這些日子裡,克麗絲汀過得如坐針氈。

  已經好幾天了,除非是有人上門拜訪,克麗絲汀用水晶球通知修伊後他才會匆忙回來一下,然後應付幾句後又迅速離去。

  他看起來非常忙碌,有一次克麗絲汀看到修伊出現在傳送陣前時,甚至發現他滿手都是血腥,臉上還充滿了疲憊之色。

  這把這位寡婦給嚇壞了。

  現在她與修伊休戚與共,修伊要是倒霉,她也好不了。

  還好修伊安慰她,這些日子他忙於一個非常艱難的煉金術創造,並沒有任何危險,她才鬆了一口氣。

  這也使她意識到,自己正在越來越關心修伊。

  這讓她感覺很不是滋味。

  然而這樣的日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克麗絲汀悠悠想到。

    —————————————

  修伊的確很忙碌。

  這些日子他幾乎要為這些囚犯的處理安置工作忙到瘋掉。

  數以近萬計的囚犯接收過來,不是一件小事。

  首先就是安全問題。

  這些囚犯有很多當初是被迫跟隨,內心深處對修伊的敬畏依然有限,長期的監禁生活使他們毫無組織紀律概念,由於是被迫加入,對修伊的團隊同樣卻缺乏歸屬感。在這種情況下,要想保證不出亂子,就不能心慈手軟。

  如果想讓一個人忠心你,就必須讓他先敬畏你。

  這是任何世界,任何領袖人物都必須懂得並掌握的至理。

  所以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修伊將自己的基地設置了在聖隱谷。

  聖隱谷就是自從把冬青林秘密區域賣給修伊之後,野狼團重新為自己尋找的躲藏之所。

  和上次要用重金買下冬青林不同,這一次修伊一個子也沒花,就把山谷毫不客氣地徵用做自己的秘密基地了。

  隨著和修伊一起行動的次數增加,相處時日的增長,野狼團與修伊的利益也漸漸變得休戚相關,儘管名義上野狼團依然是以巴克勒為主腦,但在無形中卻漸漸成了修伊的可用力量。

  聖隱谷是一個葫蘆口的存在,三面高山,無路可去,只有正東方有路口可通。

  數以近萬計的囚犯就被安排在這裡。

  正如修伊所料想的那樣,被修伊半哄騙半誘拐而來的這批手下,對未來還是一片茫然。他們並不真正瞭解自己的主人,因此其中並不乏一些囚犯試圖先暫時進入修伊的陣營,然後找機會逃跑。

  一些人開始偷偷摸摸地向谷外潛走。

  不過很快,屍體就被傀儡武士送了回來。

  修伊格萊爾的風格素來是,投入多少就要回報對少,斯巴克監獄他不僅接收活人,同樣也接收魔偶,並將他們迅速利用。

  那些傀儡武士如今成了這座山谷的第一道防線,而在它們的身後,還有數不清的機關陷阱密佈,對煉金師來說,這簡直太簡單了。

  那架從監獄中得來的魔能炮被架在聖隱谷的谷口,由野狼團最忠心的死士和熾焰鳥把守,旭則躺在一處人人可見的山巔,現出本體,用它龐大的龍威震懾一切。

  解決了這一切,才算暫時將安全問題解決。

  其此要解決的就是吃飯,洗澡,穿衣這樣的瑣事。不要小看這些瑣事,任何瑣事一旦放大到萬倍,都是一件工程巨大的大事。

  經過慎密的思考分析後,修伊等人認為,囚犯們已經習慣了被呼來喝去嚴厲斥責的生活,但是骨子裡卻有著罪犯們特有的劣根性,真要對他們太好,反而容易出麻煩。

  目前資源有限,不可能全面滿足這些囚犯,所以衣服可以暫且不換,洗澡先用山泉,雖是新春初涼的季節,不過囚犯們底子大都還不錯,也能抗得住凍。

  惟有吃飯是個大問題,必須解決。好在修伊現在有兩枚空間戒指,其中一枚就交給巴克勒親自利用傳送法陣運輸食物,但也只是暫時維持。

  做好這些事後,修伊特別把霍丁找了來,由他負責統籌安排。團隊既然要建立,就必須有明確的目標和發展方向。說是反對帝國,但是公然打著造反的旗號總是不妥,那就需要有新的身份,此外團隊要有足夠的能力自給自足,不能總是靠當家人自掏腰包來養著,那麼用何種方式來維持?劫掠?上萬人的盜賊團意味著光靠過路的商旅根本不可能養活,那麼該怎麼做?難道進攻城市?要如何才能安全又有效地將這股力量使用起來,卻不反害己身?這些都需要進行細緻的分析與籌劃。

  當初修伊在制訂劫獄計劃的時候,不是沒考慮過這些,但是時間精力有限,實在無暇顧及,現在事到臨頭,就必須快速解決了。

  好在這也不是修伊一個人的事,還有霍丁巴克勒等人為他分憂。

    ——————————————

  聖隱谷的最深處,有一片山洞區,洞與洞相連,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山中迷宮,足以容納上萬人居住。

  在山洞區的最上方,有一個特別隱蔽的小洞,外面被巨石阻擋,洞口還佈置有強力的陷阱。

  此刻,修伊和巴克勒,莉莉絲,伊格爾以及六大天王就在聖隱谷中那個最隱秘的山洞裡商議。

  首先就是人員安置問題。

  「我希望把他們並入野狼團的麾下。」布萊恩巴克勒說:「野狼團在比利亞斯山區雖然稱不上是最強大的盜匪組織,但是畢竟也有一定的名望。大家都是帝國不容的人,讓他們加入我野狼盜賊團,也算是一份正式的承認。而且野狼團有現成的管理模式,正適合他們。」

  「我可不那麼看。」火焰雲豹克裡奧立刻反對:「巴克勒團長,我敬重你是一個人物,不過我要提醒你,你的野狼團真正可以使用的人,只有幾百個人。而這個山谷裡的囚犯,可有成千上萬。雖然大家都是帝國不容的人,但是盜匪畢竟不是囚犯,這中間還是有些差異的。」

  「那麼你的意思是……」巴克勒反問。

  「我們自組一個團隊,由修伊領導。」克裡奧迅速回答。

  修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表面上看起來,這是一個不錯的提議,但是事實上,這卻是在將自己與巴克勒對立起來。

  人們對權力的追求,總是永無止境,領導的人多了,內部的勾心鬥角,必然會無可抑止的出現。

  在以前,修伊都是單人匹馬作戰,那個時候,他需要考慮的只是怎樣利用對方的矛盾。到後來,他和野狼團形成了合作關係,彼此有共同的利益與目標,暫時可以相安無事。

  但是現在,這一大批囚犯的加入,其實是在無形中從天而降了一大塊蛋糕。

  如果說有人不眼紅,那是不可能的。

  儘管大家都承認修伊是大家的主人,但是畢竟修伊不可能掌管所有的一切,他總要用人。

  分級式管理是在任何社會形態下都適用的。

  那麼如何用呢?

  巴克勒希望囚犯們進入野狼團,那麼他就是名正言順的除修伊外的最高領導。

  克裡奧反對,要獨自組團,只怕同樣也是出於這個野心。一旦獨自組團,憑借強大的人數優勢,野狼團根本不可能和新團隊對抗。

  新的龐大勢力的加入,嚴重威脅了原本的合作基礎,如果不能協調統一好內部問題,帶來的後患必定無窮。

  這對修伊的領導能力,無疑是一個重大考驗。

  他注意到在這種情況下,那位六大天王之首的狂虎克裡斯平博蘭,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發表任何說話。他的獨目賁張,冷冷的看著自己。

  很顯然,這是他在期待自己的反應,也想看一下修伊是否是一個合格而稱職的領袖。

  無論怎樣強大的人物,都需要用時間來證明自己的能力,不僅僅是陰謀詭計的佈置,同樣也需要對各種問題的解決。博蘭已經知道了修伊在陰謀與行動上的能力,而現在他想看到的是修伊在組織與策劃上的能力。就團隊而言,後者能力顯然比前者更重要。

  當然,這對修伊本身而言也就成了一個重大考驗。

  巴克勒的想法不能不顧及,畢竟已經有了一定時間的合作基礎,彼此的信任與交情已經建立。

  克裡奧的提議,也不能不慎重對待,畢竟他說的不無道理,對於剛加入的新人,領導者需要一定程度的安撫。

  在新人與舊人之間,如何處理好這中間的平衡關係,毫無疑問是個極大的難點。

  修伊這一刻的大腦飛速轉動著。

  想了一會,修伊用緩慢的語速說:「克裡奧說得沒有錯,雖然大家都是帝國不容的人,但是囚犯和盜匪,畢竟還是有很多差異存在。相比起來,囚犯的成分更複雜,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有些人或許平時是良民,只是無意中犯了罪而入獄,有些人卻是和我們一樣的暴徒。如果把他們統一對待,一定會出問題。」

  修伊的話,令巴克勒有些黯然,旁邊的六大天王卻心中略喜。

  做領袖不是和稀泥,當下面出現問題時,首先要考慮的不是安撫,而是如何解決問題。不管下面的人怎麼打算,領導者都必須有自己的考量。修伊在第一時間意識到這一問題,所以首先就否決了讓囚犯們加入野狼團的想法。

  那不符合實際需要。

  不過對於克裡奧的提議,同樣不可縱容。

  所以修伊繼續說:「但是把他們簡單的組合在一起,我看也不一定是好事。理由和剛才說的一樣,他們的成分太複雜,需要加以區分。而且多達近萬名盜匪……哼哼,狼太多了,把羊都吃光了,後面的日子怎麼過?全做盜匪也不是辦法。所以我看,既然要建立新的團隊,不如就乾脆設立一個總團隊,然後下設各級分隊,再根據不同的人,不同的性質進行劃分,有不同的任務與工作。」

  這話一出,六大天王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

  既然兩邊都討不了好,就乾脆兩邊都打一下板子,讓他們明白跟自己玩花樣,是沒什麼好處的。既然不能把囚犯們並入野狼團,就乾脆把野狼團加入新團隊,至於最高領導是誰,除了修伊顯然無人適合。

  修伊的年紀雖輕,展現出來的領導手腕與魄力卻已經從這方面顯現出來。

  囚犯們的心思太詭譎,要管好這樣一批人,所花費的心力無疑要大於管理普通人,但是同樣的,這樣的人如果用好了,比起一般的士兵絕對要強上太多。

  決定了團隊建設方式後,更多的問題隨之出現。

  團隊的領袖自然是修伊,這個問題不需要討論,但是團隊組建後制訂怎樣的制度,具體如何組建,這些都是大事。

  巴克勒說:「團隊章程方面,我看也簡單,就沿用野狼團的制度,平時由各分隊長負責處理大小事情,遇到大事,就大家商議著辦。遇到決定不下的,首領負責。」

  克裡奧冷哼:「商議著辦?巴克勒團長,新團隊可不是幾百個人的小隊伍,不是什麼事都可以商議著辦的。我看還是把規矩定細一些的比較好。比如說,成立一個決策會議,投票決定,你們覺得怎麼樣?」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微微變了一下。

  這擺明了是不希望修伊擁有太多權力。

  制度這種東西,訂得越細,執行得越嚴密,對領袖的束縛性也就越大。

  而這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其實就是決策權。所有的規章制度,其核心都在於決策權上,誰擁有決策權,誰就是話事者。

  如果按照克裡奧的說法,那麼六天王肯定是有資格入選決策會議的,而修伊這邊,加上巴克勒,莉莉絲,伊格爾和霍丁也只有五個人。十一個人組成的決策會,等於由六天王把持。

  這就是人數優勢。

  令修伊感到奇怪的是,為什麼克裡奧這樣上來就氣勢洶洶地要展現出一副奪權的姿態?

  這頭火焰雲豹看起來像是六大天王的代言人,當他說話時,其他人都閉口不言,但是修伊還是注意到,克裡斯平博蘭的右手,一直在有意無意地敲打地面,發出奇特的有節奏的韻律聲。

  修伊很想知道博蘭到底在想什麼,難道他真的對權力這麼感興趣?

  不,這不對。

  修伊深深地望了博蘭一眼。

  他有一種感覺,博蘭已經不是單純的在考驗自己,而是有意在給自己出難題。

  看起來,他有什麼想法。

  哼,修伊微微冷笑了一下。

  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博蘭是心有打算,故意為難。

  作為下屬,故意為難首領,以方便提出要求,以退為進,這是一種常見的手法。

  尤其是雙方剛展開合作,正處於磨合期,在這個時候,彼此都在試探對方的底線,以確定日後的相處之道。

  不過修伊可不打算給對方這個機會。

  他要讓博蘭知道,他要想對自己提要求,只能是以懇求而非威脅的方式。

  必須讓他明白,首領的威嚴不是商討出來的,否則年僅十六歲的修伊會被所有的狂徒看扁。

  想了想,他說:「團隊建立後,具體章程將由我和霍丁聯合起草,同時可以考慮克裡奧的意見,成立一個委員會機構,由我和各分團正副團長及霍丁擔任。在面臨重大決議時,可以投票決定,團長擁有否決權。具體細節,我們將在後面仔細探討。」

  先不在細枝末節上和對方做爭辯,修伊淡淡的做出了決定,先同意對方的提議,成立委員會機構,然後又將否決權抓到自己手中,這樣就形成了對峙的狀態。雖然不能一下子掌握最高權力,但至少是相互制衡的,對於這種情況,六天王也不好多說什麼。

  不過修伊的另一句話就充滿了意味。

  博蘭的敲擊聲急促了幾下。

  克裡奧問:「分隊打算怎麼分?」

  修伊反問:「你覺得怎麼分比較好?」

  「按區劃分。」克裡奧立刻說:「懲戒區和極度危險區為一隊,重犯區一隊,普通區一隊。」

  「我看這樣未必好。」修伊立刻說:「斯巴克監獄的管理模式未必適合新團隊。對於監獄來說,危險分子的確立不在於武力的高低,而在於性格的危險。即使是普通區,也同樣有著強大的高手。把他們按區劃分,不適合。恰恰相反,把懲戒區和危險區的人組成一團,讓一大群危險分子擠在一起,我想那樣的隊伍,恐怕沒什麼人能管得了。還是讓他們分開些比較好。畢竟這裡沒有魔法囚籠,我不可能用那樣的方式去管理手下。」

  這段話說得克裡奧啞口無言。

  修伊看到自己打擊了克裡奧的囂張氣焰,這才繼續說:「囚犯們最大的問題是缺乏組織紀律性,所以最好先讓他們同類相處。我已經讓霍丁去統計人數。先把他們的人數查清,再把他們犯過的事劃分一下,確定他們的戰鬥力高低和犯罪性質,然後再看看他們各自有什麼特長。我們需要有戰鬥力的團隊,同樣也需要有後勤補充能力的團隊。依我看,先把野狼團作為一個獨立團隊存在,另外再按戰鬥,後勤補充,信息搜集,基地留守等方面進行組建。」

  「誰來管理分團?」克裡奧繼續問修伊。

  「巴克勒繼續管理野狼團團長,主要任務是配合我的達達尼爾家族進入上層,基地留守由伊格爾負責,從囚犯裡找一批法師和有建築設計才能的人歸他管轄。戰鬥部隊交給你們六天王,信息搜集從囚犯裡尋找人才,我相信總有人適合,也算是給他們出頭的機會,至於後勤補充嘛……」

  修伊低頭思考了一會:「這次跑出來的人中還有不少是女囚犯,讓她們長期和那些傢伙在一起,早晚會出事。把她們分開,作為後勤補充的主要組成部分,莉莉絲跟我學過煉金術,交給她負責比較好。」

  修伊的回答,令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可以說這樣的做法,最大程度上滿足了大家的需要,同時又把他們各自的特長都發揮了出來。野狼團有自己的任務,這方面囚犯們插不上手,所以也不眼紅。基地留守,修伊只可能用自己最信任的人,六天王要是搶著喊守基地,只怕下一刻修伊就會翻臉動手。再加上莉莉絲主導後勤補充,從表面上看,修伊的做法中規中矩,但是按照他的劃分方式,來自刺槐鎮的強盜們竟然一下子佔據了大部分的人力資源。而囚犯們自領的戰鬥部隊中,六天王只領戰鬥團隊,剩下一個團隊從其餘囚犯中挑選,這顯然也是在有意削弱六天王的威信,同時提高修伊自身的威望。

  修伊要用他們來管理囚犯,但最終在新團隊的建設過程中,他們竟只能擁有一支隊伍的指揮權,這顯然令人難以接受。偏偏修伊的話聽起來還很有道理,他們竟然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當然,為了照顧六天王情緒,修伊交給他們的戰鬥團隊,畢竟將會是規模最大,戰鬥力最強的隊伍,按修伊的意思,人數將達到五千人左右,配備最好的武器裝備,但是六天王依然怎麼想都不是滋味。

  按照前面修伊所說,委員會將由各分隊正副隊長承擔,六天王只管理其中一個戰鬥團隊。軍事力量極大,政治權力卻被迅速壓縮成了五分之一。

  換句話說,就算委員會成立了,六天王的投票依然起不到決定性作用,更別說修伊還有否決權。

  軍事服從政治,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修伊輕而易舉的把他們壓縮在了為自己服務卻翻不出花樣的那個小圈子裡。

  修伊的這一手玩得相當漂亮,除博蘭面露詫異外,其他五個人都面面相覷。

  這幾位天王個個都是戰鬥殺人的好手,對政治卻所知有限,修伊在分團的問題上一開始就玩了花樣,專門按照有利於自己計劃的制訂決策,六天王想了半天才回過味來,終於意識到眼前的小伙子,在這種政治人心之道上,竟然也有出人意料的一事。

  原本按照博蘭的估計,修伊如果想展示自己的領導能力,勢必不可能採用強硬手段。而他不採用強硬手段,就必定過不了這一關,最終要和自己商量談判。但沒想到修伊的政治智慧相當成熟,極輕鬆的就把博蘭製造的難題瓦解掉。博蘭本身對這方面的能力有限,現在其餘天王啞巴吃黃連,卻有苦說不出。

  想了想,博蘭還想要敲擊,卻發現修伊正微笑盯著自己的右手,眼神中已露出凜冽的殺機。

  心中一顫,那只右手終於沒能再敲下去。

  「這樣……有些不太合適吧?」克裡奧猶豫著問,沒有了博蘭的提點,他只能自己隨口說:「都是野狼團的人負責,下面恐怕有人不願意。」

  「我看很合適。在建設團隊方面,野狼團比你們更有經驗。我要提醒你們一句,巴克勒雖然只是海洋武士,但他同時也是比利亞斯山區的主人之一。山區不是監獄,你們以前對付犯人的方式,在這裡不管用。當然,你們的經驗,我們會學習,但是要想建立起一支有成效的部隊,就必須有嚴格的管理和完善的制度。在監獄裡,你們的拳頭就是制度,在這裡不行。所以,伊格爾和莉莉絲他們一定能勝任。」在這個問題上,修伊絕不退縮。

  不僅野狼團要負責管理起團隊大部分人,就連六天王管理的團隊,在組建之初,也要多聽巴克勒他們的意見。

  管理團隊靠的不是拳頭,是經驗與頭腦,修伊有頭腦,巴克勒有經驗,六大天王只有拳頭和悍不畏死的品質,除非他們想立刻翻臉,否則最好還是聽修伊的安排。

  為了加重這一點,修伊冷冷道:「別忘了,目前所有人的吃飯問題,都需要野狼團來解決。」

  這話的含義不言自明,目前這種情況下,只有野狼團能暫時為所有人解決飲食問題。如果野狼團的首領巴克勒不能指揮至少半數人,那麼野狼團憑什麼無償提供食物給對方?

  巴克勒要走近一半人,所有的後勤支援則一力全擔。

  有所付出,有所回報,很顯然在目前這種情況下,六大天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們很驚訝的發現眼前的金髮少年,思維談吐絲毫沒有孩子氣,恰恰相反,卻頗具成人品質時,也不得不承認,艱苦的歲月使人早熟,煉獄島磨練出了一個可怕的少年。

  他們當然不會想像到,修伊的思維習慣,是建立在一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身上,並且再加上了四年的磨練成就的這一切。

  眼看著大家都沒了意見,巴克勒等人的心情也得到了安撫,修伊這才繼續說:「監獄裡的囚犯向來有自己的組織,各牢獄都有牢頭,即使出了牢獄,考慮到長年養成的習慣性聽從指令,一些牢頭還是很有權威性的。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但不可以縱容這種現象,所以中基層的人員,就從這些牢頭中挑選,但是必須打亂他們舊有的組織,然後重新發掘可用的人。這件事,我會安排霍丁去做,他雖然不懂武力,但在這方面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

  無形之中,修伊再度把霍丁的權力也大幅度提升。

  那個時候,博蘭突然開口了:「後勤支援方面,緹娜也可以做得很好。為什麼不由她來負責管理?」

  修伊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果然,六大天王同時鼓噪。

  「我看也是,讓緹娜負責比較合適。」

  「莉莉絲熟悉叢林,有團隊管理經驗,我看她更合適。」巴克勒力挺莉莉絲。

  兩個女人在這刻同時瞪起了眼看向對方,彼此眼中同時冒起了不服氣的火花。

  會議最忌爭論,爭論一起,神仙難挽。

  修伊斷然開口:「莉莉絲正團長,緹娜副團長。我不是在偏向莉莉絲,莉莉絲是武士,遠近戰都適合,指揮作戰上有便利,又有管理經驗,還跟我學過煉金術,負責這方面最合適,緹娜是黑暗法師,在女囚中有威信,最適合做助手。」

  一般來說,魔法師很少有擔當團隊首腦,這主要是因為魔法師太過脆弱,不利近戰。一旦成為團隊首腦,魔法師強大的攻擊能力總是讓對手懼怕,很容易成為優先攻擊目標。一旦戰死,對整個團隊都有極大士氣影響。而且在近身作戰裡,身先士卒的團長的確很容易鼓舞士氣,由於衝鋒在第一線,又有很大的臨場指揮便利。

  後勤支援雖然不是戰鬥隊伍,但同樣不能完全避免作戰,也需要有人負責保護。

  身為首領,武士顯然比法師更容易帶動大家。

  至少有下人不聽話時,一巴掌打上去所建立的威嚴其實遠比吟唱一個魔法要來得有效果得多。

  所以修伊的安排,並不是沒有道理。

  緹娜立刻開口:「我也是武士。」

  「但還不夠。」莉莉絲冷笑。

  「想打一場嗎?」緹娜反唇相譏。

  「來就來。」莉莉絲站了起來。

  「夠了!」修伊突然怒喝。

  這個金髮少年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彬彬有禮的斯文模樣,哪怕是出手殺人時,絕大多數時候也能保持風度與氣質,但是這刻,他卻開始真正展現出他的憤怒。

  團隊領袖與行政官僚不同,前者不僅需要氣度,同樣更要有威嚴。

  這蘊含著魔法能量的一聲低吼,在兩個女人的耳邊同時炸響,震得她們心神一顫,狠狠瞪了對方一眼,才不甘願的做了下去。

  「團隊暫時按照這種情況分,我已經讓霍丁起草制度。接下來,是未來發展方向的問題。你們有什麼看法?」

  對於六天王的不合作,修伊心中非常不滿,所以他表面上問大家意見,卻接下來就自己說:「不可能靠打劫過一輩子,所以最終還是要走出大山。聖隱谷只適合隱藏躲避,不適合發展壯大。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地方,一個帝國的勢力夠不到,又能讓我們自給自足,退可以守,進可以攻的地方。」

  「有這樣的地方嗎?」六天王同時冷笑。

  大陸勢力早有劃分,除了沙漠,海洋,天空,這類人類足跡罕至的地方,天下再沒有哪一寸土地能夠是淨土。修伊要想擁有真正的屬於自己的土地,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偏偏修伊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我就有這樣的地方。」

  「哪裡?」大家一起問。

  「煉獄島。」修伊悠然自得的回答。
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3-3 11: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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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ust0820    時間: 2010-3-5 10:05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七十五章 抉擇

  「我反對!」火焰雲豹克裡奧第一個大叫起來。

  他抓著博蘭的那只僅存的右手大叫起來:「為什麼你要這樣做?難道我們不可以幫你報仇嗎?為什麼你要做出那樣的選擇?我不明白。」

  「你當然不明白。」博蘭的眼中現出苦澀:「但是修伊明白,因為我和他一樣,都是靠仇恨支撐下來的人。我們能堅持到現在,完全是因為有這樣一股仇恨的力量在支持我們。這些年來,因為這種恨,我們咬牙堅持,它已經化成血液,流淌在我們的血管裡。仇恨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為了恨去恨,而是為了生存去恨……」

  五個天王一起怔怔地看著博蘭。

  「是的。」博蘭說:「仇恨已經變質,成為我們活下去的依靠,我不可能再控制它,只能順著它的心意行事。就像是戰士對狂暴的依賴,像孤單的人對愛情的渴望……在我們最痛苦的時刻,是仇恨支撐了我們,而現在,我們要面對它的反噬了。我無力反抗,只能順應它。」

  博蘭顫抖著他廢掉的雙足站了起來,用只能夠到其他天王腰間的高度對著他們大喊:「看一看吧,我的兄弟們!這就是你們的大哥,狂野之虎!克裡斯平博蘭!一個廢人,一個連站都沒法站穩的人!即使在我擁有了自由之後,我依然渴望能夠自由的奔跑,依然渴望能夠用自己的手和腳去殺死敵人!依然渴望擁有強大的不可摧毀的力量!我擁有力量,可我卻無法使用它!」

  他仰天長吼,全身都閃爍出狂暴的鬥氣能量,激盪在這小小山谷中,形成一片巨大的呼嘯聲,嚇得所有囚犯都紛紛站起。

  天空武士克裡斯平博蘭,這個身份,在整個聖隱谷已經可以說是實力最強者的體現了。然而只有一隻手臂的他,甚至不可能是悍風之狼的對手。

  對他來說,那的確是難以容忍,難以接受的。

  而現在,他有了一線新希望,那是修伊能給他的,為此,他不惜代價。

  不管是為了殺死亞伯拉罕馬力特,還是為了獲得重新行走在這個世界的權力,他都沒得選擇。

  妖蛇緹娜一下子撲進了博蘭的懷裡,嚶嚶的哭泣:「不,我不希望那樣。博蘭,我愛你,你知道我愛你。」

  「對不起,緹娜。」博蘭摸著妖蛇的長髮安慰:「你有屬於自己的生活,我已經是一個廢人了,我被馬力特閹割了。」

  「你說什麼?」緹娜嚇的後退幾步。

  博蘭用淒然的眼神望著緹娜:「是的,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們。馬力特閹割了我,他親自下的手。我無法再愛,只能恨……」

  一直冷眼旁觀著的修伊,終於歎息的閉上眼睛。

  或許那才是博蘭做出這樣的選擇的真正原因吧。

  一直以來,對博蘭都有所暗戀的緹娜徹底絕望了。

  五大天王再沒有人說話,只是默默的流淚。

  「看來你們都已經沒有意見了,那麼事情就這麼定下了。修伊雖然年輕,但他的確是一個有才華的人,安下心來跟隨他吧,那比跟隨我,要來得可靠安全。」

  緹娜哭泣著看博蘭:「斯巴克監獄沒了,狂野之虎也要消失了,沒有你,六天王還有什麼繼續存在的必要?」

  「不,六天王不會消失,你們將依舊存在。」修伊突然說。

  「你說什麼?」所有人都一楞。

  修伊緩緩道:「我為你們找了一個新的天王,相信我,他絕對有資格成為你們中的一分子,而且說起來,你們和他也是相當熟悉的。」

  「誰?!」所有人同時問。

  修伊沒有回答,山洞外,一個巨大的黑影如山般堵在洞口。

  「獅王黑利?」所有人同時叫了起來。

  「這不可能!」克裡奧狂囂道。

  誰也沒想到,修伊竟然真的把黑利找來了。

  他不僅要讓黑利加入自己的隊伍,甚至還要讓他成為新的六天王之一,這樣的想法恐怕也只有修伊能幹得出來。

  六天王的交情是在牢獄中一同受苦受難建立起來的,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擬的。所以他們在骨子裡對其他人就有一種排斥心理。而看守與囚犯固有的矛盾本身就根深蒂固,因此問題也就更加嚴重。

  尤其無論是黑利還是六天王,都是性格桀驁不馴的傢伙。像這樣的人用好了固然是一把寶刃,但是用得不好,往往就會反傷其身。

  即使是六天王本身這類桀驁難馴的傢伙,一般的領導者都已經不敢對他們放手使用,更別說還要加進去一個完全捏不到一起的人。

  但是修伊不怕。

  有魄力的領導不會擔心屬下性格太強,只怕他沒有能力,而性格與能力往往是相輔相成的。

  此外修伊這樣安排也是別有用心,他就是要利用六天王的這種敵對情緒,以方便對黑利的監視。

  勸說黑利的過程太過容易,西多人為錢賣命,就不乏出爾反爾的可能,再加上黑利又曾經為蘭斯帝國服務,與那邊也未必沒有關係較好的朋友。

  那麼他到底是真心跟自己,還是假意投誠,尋機出賣,這些都不得而知。

  外表忠厚內心奸詐的人多的是,如果因為自己救了對方一次就一相情願的相信對方,毫無疑問是愚蠢的做法。

  而六天王由於自身就是罪犯,對帝國痛恨入骨的原因,雖然對修伊有所不敬,但其實要可信許多。

  所以說修伊的這一手其實相當毒辣,他將對黑利的監視置於無形中,卻又擺脫了他自己的責任,不會讓黑利對修伊本人產生任何不滿。

  天下洶洶,亂世紛紛,無論黑利還是六天王,誰也不是好捏的軟果子,如果一味尋求安全,將堵塞很多人才的延攬之路。

  同樣,這也體現出霸主們的自信,豺狼雖然凶殘,但虎獅般的雄主卻不怕他們造次。

  修伊不在乎你們私下裡的交情好還是不好,但只要是他下達的命令,所有人就都必須遵守,並且辦好。

  平日裡,你們可以看著領導者年輕說些不恭的話,但當命令下來時,就得豁出命去幹,幹不好,就等著受罰。

  所以現在,修伊不打算給他們任何解釋。

  「我想你們還沒有學懂去明白一件事。」修伊的聲音陰冷殘酷:「那就是在這裡,我是領袖,我的話,就是命令。黑利將成為新的六天王之一,這一點不會改變,事實上不僅僅是這樣,他還將成為你們六天王之首,你們平時要尊重他,服從他,對於他下達的命令要第一時間執行並且完成。」

  「我們不會和他成為朋友。」克裡奧大叫。

  修伊冷冷掃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你們和他成為朋友,我只需要你們做好我安排你們做好的事情。至於你們私下裡怎麼相處,那是你們的事。」

  他來到黑利的身邊:「能搞定他們嗎?」

  黑利把嘴一撇:「不太容易,不過我可以試試。」

  「那麼放手去做吧,這也是對你的一份考驗。」

  然後他對博蘭說:「我們可以走了。」

  修伊輕揮左手,亡靈妖鼠自動的走過來,來到博蘭的身邊蹲下。

  博蘭單手輕拍地面,落在了妖鼠的背上,妖鼠載著他,重新回到修伊的身後。

  修伊轉頭離去。

  山洞裡,獅王黑利和五天王虎視,雙方誰也不肯退縮。

  火焰之豹克裡奧用仇恨的目光盯著黑利,憤怒道:「這個命令,我他媽的一點都不喜歡,非常不喜歡!」

  「要想做我們的頭,就得拿出點本事來。」悍風之狼也惡狠狠道。

  黑利冷笑:「你們這群不開眼的雜種,我不介意再把你們揍一頓,反正以前也不是沒揍過。」

  妖蛇緹娜上前一步:「這裡不是斯巴克監獄了。獅王,你在這裡就是一隻落單的孤獅。」

  「孤獅也是獅王,足夠撕碎你。」黑利毫不客氣的回答。

  「看來總要打上幾場才行了。」猴子怪叫道。

  戰鬥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燒,黑利用冷酷的口吻說:「誰想先上來試試?」

  大地之熊德南挺起強壯的胸膛舉步走了出來:「那就讓我先來!」

  兩個同樣熊一般強壯高大的男人對在了一起,激烈的戰鬥展開。

  ———————————————

  山洞裡的打鬥之聲,即使隔著很遠的距離也能聽到。

  很多囚犯驚詫地向上方望,可除了聽到憤怒的呼喊聲,還有拳腳相交時產生的碰撞聲,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亡靈妖鼠馱著博蘭一步一步行走在山間的小道上,這只體型碩大的老鼠,每走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數個深深的孔洞。

  「能告訴我,你們六天王是怎麼建立起來的交情嗎?」修伊突然問。

  「十年前,我被馬力特打敗,被投進斯巴克監獄折磨我,拷問黑暗之刃的下落。那個時候,斯巴克監獄的領袖是德南。」

  「那頭大熊……」

  「是的,德南是因為殺死了一個貴族,而被判處終身監禁的。他殺死那個貴族是因為他曾經給那個傢伙做苦力,但是那個貴族認為他吃得太多了,所以拒絕支付給他工錢。這讓德南很憤怒……然後他鑄成大錯,那一年他才十五歲。在你來到之前,他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過外面的世界了,所以他對你是充滿感激的。他是個天生的武士,即使缺乏正式的教導,他還是學會了鬥氣的運用。在監獄裡,他逐漸成長,並成為那裡的首領。我初來乍到的時候,曾經和他打過一場,那個時候我肢體健全,結果他被我打敗了。從那時起,我就成了斯巴克監獄囚犯新的領袖,而德南就是我最忠實的夥伴。他的脾氣暴躁,不過人還是蠻不錯的。馬力特折磨我多年,一直得不到黑暗之刃的下落,漸漸失去了耐心,他開始砍掉我的手和腳,但就是靠著德南他們撐著,我始終都是那座監獄的老大。」

  「說說其他人。」

  「克裡奧是我在進監獄前就認識的。這個傢伙是個江洋大盜,他討厭規矩,喜歡獨來獨往。他干打劫的名聲很強,強到有過一夜搶劫十八家商戶,六家貴族的記錄,必須承認,這個傢伙一旦瘋狂起來,其實沒什麼人能比得上他。我和他認識是因為有一次他試圖打劫我,但被我給收拾了,我沒殺他,所以他一直很感激我。後來帝國抓到了他,把他送進了監獄,於是他直接選擇了跟隨我。」

  「猴子是佛郎克人,是佛郎克帝國派過來的密探,最出色的那一類。他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幹過不少大案子,刺殺過十二名要員,消息靈通,猴子的名字曾經讓很多人頭痛。他的被捕是因為八年前,佛郎克帝國有一位大人物落到了蘭斯帝國的手中。佛郎克帝國希望能贖回這位大人物,猴子就是價碼之一。如果你問猴子這個世界他最恨的人是誰,那麼他一定會回答你,佛郎克人。在猴子進入監獄後,由於他特殊的身份,受到過不少人的折磨,是我保護了他,所以他一直很聽我的。」

  「悍狼是猴子最好的朋友,他們是過命的交情。這個傢伙天生喜歡打架,打起架來從來都不要命,不要自己的命,卻要別人的命。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是帝國鼎鼎有名的殺人犯——他殺死了他的養父,因為那個傢伙是個酒鬼,經常虐待他和他的母親。有一天,他在他養父睡著的時候,用一把小匕首從他養父的眼睛裡紮了進去,然後用一根烤肉的叉子從他養父的肛門裡穿過去,從嘴裡穿出來。他把他架在支架上,整整曝曬了十天。當法政署的人發現他時,那傢伙已經是個人干了。」

  「悍狼在逃亡的過程中,殺死過許多比他強的強者,這個傢伙似乎對痛苦有著天生的免疫能力,以傷換傷是他最擅長的打法。曾經不止一次,他被人打成重傷,一些人以為他死定了,打算割掉他的腦袋回去請賞的時候,卻發現最終死的那個人是自己。有一次這個傢伙被打斷了十多根肋骨,當時他被三名五級武士圍住了,是猴子救了他。當然,那個時候他救這個傢伙多半也是不懷好意,但不管怎麼說,他們的交情建立起來了。後來猴子入了獄,他也進去了。在監獄裡,他沒有可以逃逸的空間,差點被人活活打死。猴子跟了我後,悍狼也加入了。」

  「那麼緹娜呢?」修伊問。

  聽到緹娜這個名字,博蘭的眼中露出一線溫柔。

  「她是最無辜的。她沒有犯任何罪,只是因為她是一個黑暗法師,是從東大陸過來的。你知道宗教信仰有時候是很可怕的,在北大陸,聖靈宗教是唯一的,而在東大陸,是天災教會的天下。他們的教派信仰是完全對立的。當有人發現緹娜是個黑暗法師之後,她就受到了教會的通緝。神聖騎士追了她三年,終於把她抓住。」

  「那麼緹娜為什麼要過來?」

  「為了夕陽聖女圖。」博蘭意味深長的說。

  夕陽聖女圖?修伊一怔,那不正是他和典獄長打賭時的賭注嗎?

  「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末日教派的聖物。」

  「沒錯,但是你並不知道天災教會其實就是早年從末日教派上發展出來的。末日教派滅亡了,天災教會卻依然存在,而夕陽聖女圖,就是他們眼中的聖物之一。這樣的聖物落在北大陸的手裡,他們當然不能接受。所以每年他們都會派出大量人手來搜尋。」

  「它就在典獄長那裡,真可惜,我當時沒能把它帶出來。」

  「不,那不是他們需要的那張夕陽聖女圖。」博蘭搖頭:「你以為如果那真是緹娜要尋找的那張圖,她會不去拿嗎?」

  「你是說那是贗品?」

  「不,那是真品,但是夕陽聖女圖並不是只有一張,而是有三張。」博蘭很認真的說:「這是緹娜告訴我的,是末日教派的一個秘密。當年亞歷克·多爾特裡一共畫出了三張夕陽聖女圖。典獄長大人得到的只是其中一張。而天災教會對那張並不感興趣。真正的聖物不是那張。」

  「聽起來這裡面有什麼秘密。」

  「是的,聽說在其中一張《夕陽聖女圖》裡,隱藏著一個大秘密,一個可以讓教派實力增長的秘密。」

  「什麼樣的秘密?」

  「不清楚,即使是緹娜本人也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

  「緹娜被抓捕後,本來是要送到聖靈教會進行淨化的。你知道教會的淨化,就是用火焰焚燒,將罪人化成灰燼。不過緹娜很聰明,在她被抓捕前,她先打傷了一個當地重要官員。根據帝國法律,她應該被立刻判刑。帝國和教會進行了交涉,聖靈教會認為這樣一個人物不值得自己去和帝國交惡,畢竟教會與帝國各有需要幫助的時候,所以決定賣個人情給對方。於是她就這樣被送進了斯巴克監獄,被叛處終身監禁。當然,也就這樣和我們認識了。她在進入監獄的第二天,就被毒蠍阿穆爾**了……直到後來博伊斯損壞了她的臉,她才終於脫離苦海。」

  博蘭唏噓地訴說著這一切,他抬頭看看修伊:「我們是在一起同生共死走過來的,而現在,我卻要離他們而去了。」

  「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對嗎?」

  「是的,所以修伊我要拜託你一件事。」

  「說吧。」

  「對他們好一些。雖然六大天王在監獄裡名聲赫赫,但事實上,每一個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痛苦。德南太久沒見到外面的世界,人變得很不靈活,克裡奧之所以到處打劫不是為了自己,而是因為他的父母都重病,需要大量的錢醫治。在他入獄後不久,他們就死掉了。猴子被自己的國家拋棄,悍狼從小就缺乏關愛,緹娜更是在監獄裡遭遇了殘酷的折磨……我走後,希望你能對他們寬容一些,照顧一些,理解一些。」

  「你放心,這不是問題。」

  最後看了一眼遠方,呼喝的打鬥依然在繼續,獅王黑利正在大聲咆哮:「下一個!」

  對於五天王來說,戰鬥,或許是唯一可以發洩他們心中痛苦與無奈的辦法。

  博蘭完全能理解這種心情。

  博蘭歎了口氣:「修伊格萊爾!」

  「什麼事?」

  「當我再回來的時候,我還會認識他們嗎?」

  微微停滯了一下,修伊緩聲說:「是的,你還是會認識他們的。」

  博蘭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是認識……等於不認識。」修伊喃喃回答。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七十六章 黑武士(上)

  伊萊克特拉實驗室所在的那個小山谷裡。

  博蘭平躺在實驗桌上。

  修伊和莉莉絲正在準備各種煉金道具。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煉金術創造,在那之前,修伊從未進行過這方面的實驗。

  支撐他的,是那三本伊萊克特拉的筆記本,其中正有一段關於人體和魔偶結合運用的構思。

  那起源於伊萊克特拉的又一個幻想,這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大煉金師似乎總是擁有數不盡的奇思妙想,並有足夠的能力將其變成現實。

  在伊萊克特拉的想法裡,他一直覺得魔偶的存在過於呆板,缺乏靈活性。除了擁有絕對服從的好處外,比起真正的人類依然差得太遠。所以伊萊克特拉異想天開地試圖將人類身體與魔偶結合,並為之進行實驗。

  在實驗的過程中,伊萊克特拉遭遇了重重阻礙,而其中最困難的不是如何讓人類擁有這些東西,而是如何才能讓

  人類身體完美的運用那並非真正意義上屬於自己的肢體。

  為此,伊萊克特拉花費了大量的心血研究,並最終得出結論:真正的半人半傀儡不可能存在,因為獨立意識使他們本能的排斥一切不屬於他們的身體。只有人自願接受改造,從思想上進入傀儡狀態,才能借用魔法的效果達到完美而和諧的統一。

  然而那樣的半人半魔偶,已經失去了為人的意義。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可怕的事實。

  它意味著接受這樣的改造的人,注定了不再是人,甚至也不是魔偶,而永遠只能是天地間最孤單的存在。

  因此伊萊克特拉放棄這個實驗,他是一個煉金師,並不是一個瘋子,不打算製造出那樣的有著人的靈魂卻毫無人性的傀儡出來,但最終他把這個方案記錄在冊,留在了他的實驗室中,直到修伊的發現。

  那個時候,修伊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真得會碰上那樣一個有著在這方面強烈需要的武士。

  而且是一位九級天空武士。

  無論是對修伊還是對博蘭來說,這都是一次巨大的考驗。

  所有的準備工作,終於全部完成。

  來到博蘭的身邊,修伊正色道:「過程一旦展開,就再沒有後退的餘地,現在你還有最後的反悔機會。」

  博蘭輕笑著看修伊:「你覺得我像是臨陣退縮的人嗎?」

  修伊搖搖頭,歎了口氣。

  「那麼開始吧。」

  修伊點點頭。

  正要動手前,博蘭突然叫道:「等一等?」

  「怎麼?」如果換了是別人,修伊一定會認為他是害怕了,但他知道博蘭一定不是這個意思。

  「完成之後,我還留有多少人類的感情?」博蘭問。

  「不是很多,感情並非無故產生,它來自於對人自體的智慧,性格和對人生的領悟與理解,在改造的過程中,你的腦部將受會巨大創傷,感情會被大幅度剝離……但是對馬力特的仇恨,你不會消失,因為那是你存在的動力,是你能活到現在,支撐到現在的支柱。」

  「那麼記憶呢?」

  「也不會留下很多。」

  「那麼……」博蘭想了想道:「溫靈頓博斯通大街,122號,那裡有一個破落的民宅。下面有一個地窖。在地窖下還有一條秘密通道,我相信你能找到。順著通道過去,還有一個更加隱秘的地窖,黑暗之刃就在那裡。」

  「謝謝,我知道了。」

  「希望你不會有用到它的那一天。」博蘭長歎著躺下。

  ———————————

  「附骨草,是一種可以腐蝕身體肌肉組織的強烈毒藥,很多人都喜歡用它塗抹武器,一旦刺中敵人,就會形成大面積的潰爛。很少有人知道,如果將這種草加以改進,它能夠製作出一種很奇特的藥物。」

  實驗桌上,克裡斯平博蘭全身**。修伊拿著一個紅色的小藥瓶,從裡面倒出一些藥膏,塗抹在博蘭的身上。

  紅色的藥膏就像是無數細針戳進博蘭的皮膚裡,彷彿千萬隻螞蟻在啃噬,痛得他要大聲呼叫。

  「忍住,不要反抗,讓藥膏進入你的身體。它們會記憶住你的身體特徵,然後再將你的身體逐漸腐蝕。這是一個相當痛苦的過程,你會親眼看著你被腐蝕成一具骨架,但是你不會死,因為你的生命能量和靈魂依然存在,只是欠缺支持它運行的能量供應。」

  莉莉絲輕輕將博蘭抱起,將他放進了一個裝滿墨綠藥水的藥池中。

  「這些藥水,會為你提供生命的能量,使你繼續存活,同樣,也會使你感受到身體消亡的恐懼。但是你沒得選擇,也不能反抗。記住,無論如何不要反抗,這必須是自願的行為,否則將會減弱效果。」

  「你……少說廢話。」博蘭咬著牙齒說。

  這的確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超級硬漢,當大片的藥膏將博蘭的身體腐蝕成一塊塊殘肉脫離身體時,不要說那樣的痛苦讓人無法忍受,就算是看一眼,都能令人發狂。

  而博蘭,竟然硬生生地咬著牙挺了下來。

  痛苦如海潮,席捲著他,他就那樣死死地看著天頂,眼角中流出絲絲鮮血……

  莉莉絲親眼看著這一切變化的發生,那頭狂野之虎除了頭部,整個身軀幾乎都已開始被這種用附骨草製作的藥膏腐爛,隨著腐爛程度的加深,他就像是一具頂著人類頭顱,掛著殘餘血肉的白骨,怪異猙獰之極,低頭時甚至可以隱約看到自己心臟的跳動……

  藥水代替了血水,在他的身體裡流淌,大量的各種藥膏代替了肌肉組織,維持住了器官的運行,整個身體就像是一個被用各種材料七拼八湊出來的大怪物,充滿了猙獰恐怖的慘狀。

  莉莉絲再忍不住,回身大吐特吐起來。

  修伊冷眼望著眼前的一切,卻彷彿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自從在煉獄島上開始研究魔偶之後,這種場面對他來說,就已經見過太多了。

  當然,從沒有哪一次,會如現在這般令人印象深刻。

  「接下來,我要開始重新處理你的骨骼。有一些骨骼可以進行直接替換,用記憶金屬來代替,讓它們變得更強,有一些則不行。對於無法替換的那部分,伊萊克特拉發明了一種金屬提取液,也就是我用在亡靈妖鼠上的東西,專門用來進行骨骼強化的,不過由於你畢竟不是亡靈傀儡,所以還需要做許多改變。因此你不會擁有象金剛傀儡那樣的變形功能,但是你會發現你擁有反關節和局部變形或位移的能力。如果你適應了它們,你將能做到許多別人做不到的動作,從而發展出一些非常奇特的戰鬥能力。」

  說著,修伊將雙手伸進那滿是腐爛血肉的藥膏中,將博蘭的骨頭一節節一塊塊的取出,然後再將早就準備好的記憶金屬放入藥膏中。在附骨草藥膏的影響下,這些金屬自動的變形,具備了人體骨骼的特徵與能力,再重新融入博蘭的身體裡。

  這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不要說博蘭,甚至連修伊自己也做得滿頭大汗。

  原本已經消失了的腿骨,臂骨,在這種情況下終於再現。

  克裡斯平博蘭失去了他的血肉,卻換回了他期待已久的四肢。

  莉莉絲不停地為藥池更換藥水,這些藥水的價值比治療藥劑更高,卻是一池一池的更換使用著,以維持博蘭那微弱的生機。

  屋內不見天日,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修伊才終於完成了這一步驟。除了博蘭的頭部外,他全身所有的骨頭都已經被更換,甚至連身體裡的血液都已經變了。

  完成了這一步,修伊長長噓了一口氣,他的面色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變得更加沉重。他緩緩說:「這樣的改造過程雖然痛苦,但是真正的痛苦在於,我必須始終保持你的清醒,讓你看到自己的變化。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瞭解自己的身體,才能去融合它,運用它。不過這還只是開始,真正痛苦的,還在後面。」

  真正痛苦的還在後面,即使是超級硬漢如博蘭,在聽到這句話後,也被震撼的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他早已經失去了語言的功能。

  這一刻,他只能用驚恐的眼神望著修伊。

  「是的。」修伊冷冷道:「真正的痛苦,不是讓自己麻木到任人宰割,而是必須在這個過程中努力保持自己的清醒,使理智依舊存在,並最大程度的去感受它……你身體的變化帶來的後果,是你的鬥氣能量對它們的無所適應,並因此消失。曾經它們習慣的道路已經改變,無論血肉,神經,骨骼,甚至血液,都已經受到了改造,它們必須適應這新的環境,而你,也必須學會用你新的身體來重新修煉鬥氣,那並不容易。所以,在這痛苦的時刻,你不但要去忍受,還要去主動尋找痛苦……博蘭先生,去感受你的鬥氣吧,它們現在還沒有真正消失,它們一直存在。你必須把它們找回來,在你現在的這種狀況下。你必須用你的感覺去主動的細細的品嚐每一分痛苦,以確保它們不會在你身體完成重塑之前,徹底消失。」

  博蘭的頭顱微微晃動了幾下。

  修伊並不知道那什麼意思,但他也不再想知道。

  在這樣大幅度的改造身體的情況下,博蘭的鬥氣能否繼續保持,能否依舊存在甚至再生,全部取決於他自己。

  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他。

  而修伊自己,也還有太多的事要做。

  他拿出了一種奇特的紅色藥物。

  「亡靈妖鼠的心臟,是目前我所發現的最奇特的附魔材料。我們都知道,武器的附魔,說白了就是利用對金屬有一定親和性的材料製造出微型的法陣附著在武器上,從而產生類似的魔法效用。這就要求它們必須是暴露在外部的,而且必須是鐫刻型的存在。由於兵器會發生碰撞,造成的後果,就是它們很容易在戰鬥中損壞。然而妖鼠之心不同,它不需要暴露在外部,即使在內部也可以發生作用,這是它最大的價值所在,但我卻一直沒有找到可以發揮它作用的武器,直到你的出現。」

  先是輕輕地將附著在博蘭骨骼上的那些附骨草藥膏剝離下來,然後他將紅色的藥劑塗抹在博蘭骨骼上。

  「你就是一件兵器,一件從內而外最好的兵器。儘管你是一名武士,但是通過妖鼠之心煉製成的藥物,我可以幫助你擁有魔法的力量。正好我的手裡,有幾個非常實用的法陣,一直沒有機會使用出來。相信我,你一定會喜歡那些法術的。要知道那可是不需要念動咒語就能使用的法術,就像人的行動能力一樣,完全受制於你的思維決定。再沒有比這更好用的法術了,對嗎?」

  魔法能量的光芒,照得修伊的臉分外嚴肅而帶著詭異。

  這件工作,再度耗費了他大量的時間。

  當修伊完工時,他已經累得幾乎要昏了過去。

  但是修伊並沒有停止手中的工作,而是繼續拿出新的藥物。

  「現在我手裡這些藥會根據附骨草藥膏對你身體的記憶和分析進行血肉的重塑,這同樣是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完成之後,新的血肉組織將只保留很少量的觸感,你將幾乎感覺不到疼痛,而且也幾乎不會受到傷害。它能夠對大部分魔法免疫,尤其是火系法術。普通的火焰根本不可能對你造成任何燒傷。即使受了傷,也會很快再生,擁有非常強大的復原能力。此外它們能夠配合你的骨骼進行無限制變形,某種意義而言,你天生就擁有變形術和部分魔法免疫,及強大的自療能力,同時還能使用我給你的魔法,雖然不是很多,但都非常使用。而在這期間,你必須堅持著尋找自己的鬥氣之源,因為這些只是盾,鬥氣才是你的進攻之矛。」

  「當然,如果你失敗了也沒有關係。我還將在你新生的肢體裡植入一些特殊的物品,並為你打造出一套特殊的戰甲。它們將和你的身體融為一體,那代表著煉金術最高的成就。你將擁有強壯的身體和無可比擬的力量,相信我,僅憑這些,你就可以變得足夠強大……」

  「我還將在你的身體上刻錄一些魔紋,它們將和你身體內部的附魔共同存在,有所不同的是,附魔增加的是你的自身能力,而魔紋……讓你擁有更多的進攻方式。」

  「你將擁有三種附魔帶來的特殊能力,和五種魔法的運用能力。」

  「全部都是讓人羨慕的能力。」修伊低聲道。

  將新的藥物重新塗抹過他的全身後,修伊的工作依然沒有結束。

  他來到博蘭的頭邊,望著那只深凹的獨目。

  右手一伸,莉莉絲將一隻小小的水晶眼珠放進了他的手心。

  「新的血肉生成,需要很長的時間,在這個過程裡,我並沒有太多時間讓你等待,所以所有的痛苦只能一起加給你。我現在要給你安裝一隻新的眼睛。它具有三種能力,一,視野共享。這隻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都能夠從我的水晶球上顯示出來。二,信息傳達,你我之間從此有了一條秘密信息傳達通道,即使不用說話,我也能將信息傳達給你,而你,沒有違背的權力。至於第三種能力,就是它是一顆夕霧水晶,可以發現一切隱匿的物品。安裝這隻眼珠,還是會給你帶來很大的痛苦,做好承受的準備吧。」

  輕輕的,修伊將那顆夕霧水晶嵌入博蘭的眼窩中。

  「唔!」劇烈的疼痛如針刺大腦,博蘭發出低沉的吼音,獨眼放出奪目的光華,逼人無法直視。

  將夕霧水晶安裝之後,修伊還不感到滿足。

  「你的頭骨同樣需要改造,否則這裡會成為你的致命弱點。直接用金屬提取液改造頭部的過程帶來的痛苦,絲毫不亞於前面任何一個步驟,但真正麻煩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你的大腦會受到侵害,雖然我會採取一些特殊的辦法保護你的大腦,但無法全面保護。這就是為什麼你會喪失情感與記憶的原因,至於最終能剩下多少,就要看你自己得了,為了讓你不至於因為失去理智而瘋狂,甚至失去控制,我將強行加給你一種新的記憶,那就是全面忠誠於我,聽從於我。你是一件可怕的兵器,這樣的兵器,必須要有能制約它的人。」

  說著,修伊將一瓶又臭又黑的藥水給博蘭灌了下去。

  黑臭的藥汁從博蘭的耳眼口鼻處流出,將他整個畫成一個恐怖的怪獸模樣,博蘭的喉結拚命蠕動著,想要大叫,卻叫不出來。

  如果說剛才安裝夕霧水晶時,是有針刺大腦,那麼現在,就好像是一陣龍捲風刮進了他的腦海裡,將裡面絞了一個烏七八糟。

  「恩……」他終於再也挺不住,昏迷了過去。

  那一刻,在他小腹處的中央,一點鬥氣的光芒一閃而逝。

  ———————————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藥池中的博蘭,血肉已漸漸長出。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像起初那樣狼狽了。

  他的身體已經長全,完全恢復了曾經的樣子,肌肉塊塊隆起,充滿渾厚之力。

  上面刻滿了奇特的魔紋畫符。

  拿起一把匕首,修伊用力一刀紮在博蘭的左腿上,充滿彈性的肌肉向裡凹了凹,卻又迅速恢復。

  「很好。」修伊滿意的點頭:「莉莉絲,把盔甲拿過來,準備進行最後的步驟吧。」

  一套用記憶金屬製成的黑色全身鎧甲被莉莉絲捧到修伊手中。

  在那戰甲的上方,是一個奇特的全覆面黑頭盔和一對鋼鐵戰靴,一對鋼鐵手套。

  將黑盔捧起,修伊小心地將頭盔套在博蘭的頭上。

  「甦醒吧,我的無敵戰士,我最驕傲的傑作,覺醒你的力量,讓世界都為你顫慄吧……」修伊輕聲吟唱出呼喚的咒語。

  在那黑色頭盔的眼孔深處,現出幽暗深邃的彷彿來自地獄般的血海之光。
作者: chikishana    時間: 2010-3-12 05:19 PM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0-3-12 11:35 PM 編輯

第二部帝國的逃犯(上) 第七十七章黑武士(下)
    聖隱谷。

    “打倒他!打倒他!幹倒那個狗娘養的!”

    呼喝聲此起彼伏,在山谷中遠遠傳開。

    數千名囚犯圍坐的中央空地上,兩名魁梧的大漢正在對壘。

    他們打得血肉飛揚。

    很快,一名壯漢被打倒,失敗者被抬了下去,勝利者站在台上繼續趾高氣揚的宣戰:“還有誰?”

    又有人上去挑戰。

    這是巴克勒他們在挑選中基層管理助手,能夠贏三場的,將有資格領導一個小隊。

    儘管領導者需要的是豐富的經驗而非有力無腦的匹夫,但那是針對高層來說。對於中基層的人來說,武力大小往往決定了他們在基層士兵中的威信,決定了他們說話的力度,因此實力優先。

    此外以這種方式挑選助手,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幫助大家打發無聊時光,發洩他們多餘的精力,避免不必要的混亂。

    用這種方式挑選出來的戰士,主要是進入戰鬥部隊。

    由六天王負責指揮的戰鬥部隊,目前總人數五千左右,來自斯巴克監獄所有最凶狠,最危險的罪犯,幾乎都集中在了這支隊伍中。

    六天王中由黑利擔任部隊指揮官,他是僱傭兵出身,除了本身有極強的作戰能力外,還有豐富的戰鬥指揮經驗,而這正是其他人所不具備的。黑利本人指揮一個千人大隊,火焰雲豹克里奧等人各指揮一個八百人大隊,然後每百人設一個中隊長,每十人為一個小隊。

    整個戰鬥隊伍需要五十個中隊長,五百個小隊長。除了部分從原來的牢頭中挑選外,大部分就通過這種比賽方式進行選拔。

    這個方法是由決策委員會制訂的。

    修伊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起草章程,選拔骨幹,商議未來發展方向,具體計劃等一系列措施都是委員會的職責。

    很多人或許會奇怪,為什麼修伊格萊爾會同意成立委員會機構,變相削弱自己的權威。

    卻不知這完全是由於修伊所處情況的特殊性導致。

    對修伊來說,西瑟達達尼爾這個身份極為重要,是他和帝國抗衡的一顆重要砝碼。為了保證這顆砝碼的價值性,他必須長時間以偽裝身份出現在大眾視野裡。

    如果團隊沒有一個除他之外的有效的指揮機構存在,那就意味著沒有了自己,團隊將失去生命力。

    但是他又不希望將這樣的權力交給某個個人負責。

    決策委員會,就是這種情況下的妥協產物。

    有了這個決策委員會,即使在修伊不在的日子裡,自己的團隊依然可以照常運轉,除了修伊自己,沒有任何人擁有最高權力。

    而在這段時間裡,決策委員會已經連續完成了好幾項基礎工作。

    至於現在,他們正在山洞裡等待著修伊的歸來。

    從通訊水晶裡,大家得知修伊已經完成了對博蘭的工作。

    “你覺得我們會看到什麼?”巴克勒問伊格爾,口氣中充滿了好奇。

    “我不知道,但是我從未見過那個傢伙如此慎重的對待一次煉金行為,而且要花費這麼長的時間。聽莉莉絲說,她累壞了。光是她倒掉的維護生命的藥水,就價值數十萬個金維特。”

    “希望物有所值。”巴克勒嘟囔。

    “閉嘴,你這混蛋,你最好對自己的伙伴保持應有的尊重!”身後是大地之熊德南發出憤怒的吼叫。

    巴克勒不像其他的天王,對博蘭並沒有太多的敬畏與尊重,他剛才說話的口氣很顯然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好了,布萊恩並沒有惡意,沒必要為了一句話而打起來,那隻會讓人看笑話。”黑利沉聲道。

    其他五個天王一起狠狠瞪了這超級牛漢一眼,憤憤不再說話。

    這樣的表現已經充分說明了那天戰鬥的結果。

    傳送陣微微令了一下,修伊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所有人的眼光在那一刻同時躍過修伊,落到了他的身後。

    在修伊的身後,站著一個披掛著全身盔甲,戴著覆面的鐵盔,將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嚴密包裹的武士,他手中的鋼鐵手套就像是一雙重錘,上面密植倒刺,腳上還穿著連筒的皮戰靴,上面刻滿了奇異的符紋。

    除了呼吸孔裡隱約露出的白氣證實著裡面的確有生命跡象的存在,就連他的眼睛,都隱沒在那深邃的黑暗裡。

    這名黑武士就像一隻猙獰恐怖的鋼鐵怪獸,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配著的,是一把以寬度與重量聞名的阿斯頓附魔重劍。

    “博蘭!”

    妖蛇緹娜怪叫著撲了過來,撲倒在那冷冰冰的鋼鐵盔甲上:“是你嗎?我的天啊,你能站起來了!你有手有腳了!”

    覆面鐵盔下,一道紅光閃過,冷酷的眼神在緹娜的身上掃了一眼,隨之又黯淡消失。

    彷彿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是在呼喚他的名字。

    “我的天,你怎麼了?博蘭!回答我,說話啊!”緹娜大叫起來,一種不詳的預感從心頭升起。

    “他不會回答你的,緹娜。”修伊突然說。

    緹娜怒目回視:“為什麼?”

    “因為這是強大的代價。你知道人的頭部是最脆弱的,即使再強大的強者,一旦腦部受到重創,都會遭遇生命危險。為了彌補這個缺憾,我不得不全面強化他的頭部,代價就是他的情感和記憶受到了極大的損害。”

    “哦,我的天啊,你是說他已經忘記了我們?”

    “不,他記得,但是不再有感情,不再有那些能夠令他激動的思維方式。他現在的心裡只有憎恨和憤怒,那是他力量的源泉,是支撐他不倒的支柱。他對你們……已經沒有感覺。”

    “修伊格萊爾,你把他變成了什麼?一個魔鬼?!”緹娜憤怒的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是他逼著我這樣做的,而且在那之前,我就已經警告過他……很抱歉,我已經盡力讓他擁有人性,但是就目前看來,他的人性非常小。你說的沒錯,他就是一個魔鬼,一台殺戮的機器,除此之外,他再不會做什麼了。他不會對你掉眼淚,也不會再摟著你說溫柔的寬慰你的話了。我很抱歉,緹娜,我已盡我所能。”

    “哦,不!”緹娜倒退幾步,掩面痛哭起來。

    望著那曾經的狂野之虎,現在的冷酷殺神,其他的天王同時嘆息了起來。克里奧摟過緹娜,輕聲地安慰她,然後問修伊:“那麼說,他現在有能力用自己的力量打敗馬力特了?”

    修伊的眼中現出一絲冷酷:“想試試嗎?你們可以一起上。”

    —————————————

    “啊!”一聲慘叫。

    一名囚犯被折斷胳膊扔下台去。

    台上的勝利者得意洋洋的掃視著四方,露出一身紮實剛勁的肌肉。

    這個傢伙的名字叫烏特雷德-巴特拉姆,是斯巴克監獄逃出來的囚犯中,武士等級較高的一個。

    作為一個六級武士,他剛才已經打敗了六名對手,根據剛剛制訂下來的規矩,他只要再打敗一個人,就可以成為中隊長。為了避免力氣損耗太大,他出手非常凶狠。

    對囚犯們來說,這裡沒有比武,只有生死搏鬥,他們已經習慣了在生死線上掙扎。

    “還有誰!”他囂張的大喊道。

    下面的囚犯們互相看看,誰也沒上台。

    這讓巴特拉姆越發得意起來:“你們就沒個帶種的嗎?也許我該向大隊長發起挑戰。”

    沒有人接他的茬,這讓他有些悻悻。

    他正打算再說點什麼,刺激一下其他人的神經,遠處突然跑過來兩名囚犯大喊著:“黑武士挑戰六天王!黑武士挑戰六天王!”

    “轟!”的一下,台上一下炸了鍋。

    “黑武士是誰?”

    “不知道!”

    “他要挑戰誰?”

    “全部!”

    “見鬼,在哪?”

    “那邊山腰高台上!”

    “大家快去看啊!”

    所有的囚犯轟的一下,向著聖隱谷山腰高台跑去。

    巴特拉姆很憤怒:“該死的,我還沒打完呢。”

    然後他匆匆跳下台:“我要趴了那個黑武士的皮,他打擾了我的表演!”

    然後他看到的,是令他震駭的一幕。

    一個全身黑色盔甲的武士,在風之精靈的包裹下,輕盈得彷彿沒有體重,自由的穿梭在風中。

    他的對手,是以黑利為首的六個天王。

    墨色的長劍在空中舞動,劃出一道道詭異的黑暗旋渦,每一輪旋渦都攻向不同的對手。

    “是鬥氣之漩,狂野之虎的戰技!”有人高叫起來。

    “不對,鬥氣之漩不是黑色的!”也有人高聲反對。

    是的,曾經不是黑色的,被改造過的克里斯平博蘭,即使是鬥氣也發生了質的變化,沒人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變化,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但是可以肯定,那已經不再是屬於人類特有的鬥氣能量。

    空氣中的漩渦正在不停的轉動,放大,就像一輪輪死亡光暈,不過這並不是真正令人驚訝恐怖的地方。

    鬥氣之漩雖然強大,六天王也並非不可抵擋,真正讓所有人驚異的是,黑武士的進攻動作是完全不屬於人類所能擁有的。

    當黑利大吼著一拳砸向對手時,黑武士做了一個難度極大的後仰動作,這後仰的動作幅度之大,彷彿他沒有脊骨,然後在他後仰的同時,一只單腿同時瞪線黑利,身形如箭一般的射出去,在空中做了個奇異的扭轉後,竟然將手中的長劍從背後反手直接刺向身後的靈猿比萬。

    這一劍刺得又狠又急,絲毫沒有留手,如果不是比萬反應奇快,急速閃過,就要被他一劍刺穿。與此同時,他左手一揚,一團能量的光芒在左手中閃現,飛速擊向正在施展法術的緹娜,逼得緹娜只能放棄這個法術後退躲避。

    火焰雲豹克里奧大吼著一拳向黑武士的面門砸去,黑武士的脖頸輕輕一扭,竟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閃了過去,然後一頭撞向克里奧的手臂。

    鬥氣的光芒閃耀,發出劈啪的火花,克里奧怪叫著後退,黑武士手中墨色的長劍已經回砍向悍狼踢過來的右腿,動作如行雲流水,舒暢之極。

    即使面對六大天王的進攻,他依然能保持反擊。

    就算是一向悍勇不怕死的悍風之狼,也捨不得自己的腿被砍下來,只能放棄這次進攻。

    不過這個時候,大地之熊德南的重拳已經趕到,正擊在黑武士的背上:“嘿!”

    儘管知道對手是博蘭,德南的出手依然毫不留情。

    然後就在那一刻,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黑武士的影像突然變得虛幻起來。

    彷彿朦朧的幻影般若隱若現,德南驚愕地看到自己的拳頭穿過了黑武士的身軀,卻彷彿擊中了一團煙霧。

    煙霧在空氣中繚繞,穿過德南的身體,在他的後方重新凝聚成實體,重新形成了黑武士高大的身軀。

    他頭也不回,一肘重重擊在德南的背上。

    這一擊又狠又重,直接將強悍的大地之熊砸趴在地上。

    墨色長劍再舉,向著德南的背部狠狠刺去。

    所有人同時向著黑武士撲去。

    那一刻,黑武士的身體上突然爆發出大團的能量光芒,形成了一個堅實的魔法護罩,他本人停也不停,繼續揮動長劍刺向德南,竟然是擺出了一副拼命的架勢,拼著硬抗五天王聯手攻擊,也要先殺了德南。

    “不!”緹娜大叫。

    “快住手!”所有人都大吼起來。

    黑武士恍若不聞,勁刺德南。

    修伊的眼中精光一閃:“住手。”

    墨色長劍“嘶”的發出一聲衣帛撕裂的輕響,劍尖破衣入肉,直抵中德南的脊骨。

    “蓬!”一大團能量光芒閃爍,那是五天王的鐵拳同時擊中黑武士放出的魔法護罩,魔法護罩擋不住五個強力武士的攻擊,一瞬間碎裂成絢爛的能量煙花,就連黑武士本身也被震蕩的凌空飛起。

    然而就在他飛起的那一刻,身形卻再度虛化成煙,任由大團的鬥氣能量從虛幻的身體中飄過,待躲過這一輪能量風暴後,才漸漸重現人形。

    再出現時,那把墨劍竟依然指著德南的脊背。

    緹娜憤怒的大叫起來:“博蘭,這是比武,不是殺人,你難道真得完全失去理智了嗎?”

    修伊輕輕嘆了口氣:“對他來說,沒有比武的概念,只要出手,就是殺戮。除了我,他誰的命令都不會聽,就算是認識你們,但只要動起手來,也依然不會手軟。”

    “該死的,修伊,你真把它變成魔鬼了。”克里奧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黑武士,喃喃道。

    “可是他也足夠強大,竟然能夠承受住我們的聯手攻擊,還差點殺死了德南。我的天啊,修伊,你造出了怎樣的怪物來啊。”黑利也傻住了。

    就算是天空武士,也不可能抗得住五個天王的一擊,星辰武士到是可以,但也絕不是這種舉重若輕的方法。

    “嘿,能讓他放我起來嗎?”德南無奈地問修伊。他被黑武士的長劍頂住背脊,想翻個身都難。

    修伊向黑武士點了點頭,他這才將長劍收回鞘裡。

    德南從地上爬了起來,來到修伊的身邊:“他剛才用的是什麼方法?為什麼他的手臂能向後彎?難道他沒有關節嗎?還有,為什麼他能化成煙霧?”

    “那是我從利厄博格爾那裡得到的一種法術,血系魔法裡的血魔變身,擁有的一種霧化能力,那曾經讓我大吃苦頭。可惜博格爾並不真正懂得發揮它的作用,否則光憑這一手,就足夠讓我死得很難看。血魔變身的法術要求太高,我放棄了選擇變身法術,我只把變身後擁有的能力用附魔的方式刻錄在了他的身體裡,成為他的三種特殊能力之一。”

    “你是說他還有兩種特殊能力?”

    “是。”修伊淡淡的回答:“三種特殊能力,五種法術能力,一共八種類法術效果,你們見識過了其中的三種,霧化,魔法護罩和元素衝擊,六個天王就差點死掉一個。我有充足的把握,只要他不碰上聖域,就算是星辰武士……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我的天啊,這太可怕了。”

    “神奇的煉金術。”

    所有人都驚呼起來。

    “我情願不要他的強大,而只要他的理智!”緹娜憤怒的叫嚷。

    她衝過來對著修伊就是一拳,正打在他的下巴上。

    修伊不閃不避,硬接了這一拳。

    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如果打我能讓你好受,那你就打吧。相信我,緹娜,那同樣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沒的選擇。如果我不對他的腦部進行加固,他或許不會這樣,但那就意味著他的強大是建立在擁有致命弱點上的。你必須明白,馬力特的火係法術是威力最強的面攻擊法術,我不能給他留下弱點……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可我還是不能原諒你對他所做的一切!”緹娜歇斯底里的大喊。

    她再不想看修伊一眼,氣咻咻地回到洞裡。

    儘管她自己也知道,修伊說得沒錯。

    為了能夠報仇,博蘭捨棄了一切,才終於成就了現在的這身力量。

    不輸於星辰武士的力量,甚至比那更強大。

    可她就是傷心。

    對修伊來說,他多了一個強大的超過以往任何一個存在的幫手,甚至目前的旭也不可能是黑武士的對手。

    但是對緹娜來說,狂野之虎已經從此消失了,再不存在了。

    存在於這個世上的,只有冷酷的,沒有人情的黑武士了。

    她再克制不住自己,匍匐大哭起來。

    聽著那哭泣的聲音,修伊的面容陰沉:“黑武士已經完成,時機也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要準備去解決凱比爾斯他們了。那將是我們在羅約城的……最後一戰。”

    ——————————————

    圍觀的囚犯,漸漸散去了。

    儘管戰鬥進行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對每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一次難忘的經歷。

    煉金術的強大,毋庸置疑,但是人們還是第一次看到創造出超絕強者的煉金術。

    那個金發少年,就像是一個偉大的魔王,運用手中的技術,打造出一個又一個可怕的戰鬥機器。

    金剛傀儡,亡靈妖鼠,現在又出現了黑武士。

    彷彿夢魘一般,讓每一個目睹這一場景的人,對少年都有一種由衷的震驚與崇拜。

    囚犯們是桀驁不馴的,是性格孤傲的,是難以被壓服的。

    但是今天,他們徹底服了。

    因為黑武士,因為修伊格萊爾,因為那神秘莫測詭異強大的煉金法術。

    人們的心中突然同時升出一個念頭:如果給這個少年足夠的時間和資源,他還會創造出多少可怕的戰爭兵器?

    沒有人知道答案,而知道答案的人,注定了是要付出鮮血的代價。

    一名囚犯來到剛才還口出狂言的巴特拉姆身邊,用挪逾的口吻問:“你確定你還想扒了他的皮?還憎恨他搶走了你的風頭?”

    望著站立在修伊背後,全身上下散發著陰冷死亡氣息的黑武士,巴特拉姆打了冷顫:“巴奇曼,今天的午飯給你,求你別再提這事了。”

    “再加晚飯。”

    “成交。”巴特拉姆咬著牙答應。




第二部帝國的逃犯(上) 第七十八章復仇之魂
    走在大街上,查克萊默默思索著。

    那個不眠之夜,修伊格萊爾的表現令他至今難忘。

    如今的修伊格萊爾,已經成為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

    自他成為帝國高級武士以來,他從未見過一個敵人會如修伊格萊爾這樣難纏。

    他根本視龐大的帝國如無物,來去自由,縱橫殺戮。

    他曾經見識過很多自恃武力的強者,也有一些相當不凡的智者,但是從來沒有人能像修伊這樣公然和一個國家對抗。

    令查克萊感到驚懼的,是修伊身上有一種別人都不具備的超級品質:冷靜。

    極度的冷靜。

    這種冷靜已經超出了一個人的極限,帶來的後果是他永遠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

    他制訂計劃,執行計劃,完成計劃,就像一台精於高密度計算的機器,將一切的一切都納入自己的掌控中,從不跟著別人的腳步走。

    從整個帝國追捕修伊格萊爾的過程中就可以看出,自始至終,都是修伊要他們來,他們才能來。

    一個人武力強大不可怕,一個人智慧超群也不可怕,一個人天賦非凡同樣不可怕,但是同時擁有了這一切,再加上那非人的冷酷思維,卻鑄造出了一個真正可怕的對手。

    對於這樣的對手,無論你如何挑逗,算計,誘惑,收買都沒有用。他有自己的計劃,他只按自己的計劃做事,而絕不會被別人的意見所左右。

    恰恰相反,你要想抓住他,你還就得跟著他走。

    這讓查克萊有一絲無奈的惆悵。

    當初正是自己的一時貪婪,而讓這個可怕的兇徒逃出了煉獄島,結果就是被拉舍爾死死要挾,威逼自己為他服務。

    但是事實證明,修伊格萊爾並不好對付,要想抓到他,就必須有付出足夠代價的覺悟。

    問題是,這代價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查克萊並不確定,修伊如果想殺自己,自己是否有把握能逃離他的算計。

    這都怪該死的拉舍爾,如果不是他,自己完全不必如此被動。那可惡的證據!

    他心中詛咒。

    這世界太多一失足成千古恨的事,他不止一次的想到自己是不是該立刻向帝國坦白所有的事實,以自己大地武士的身份換取寬恕,可一想到那可怕的後果,他又始終猶豫不決。

    自從那天在翡茵河畔,修伊出現在他的身邊之後,他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早晚會被修伊拉過去,成為他的手下,為他服務。

    修伊把握人心的能力非常強,他的那句“無論你選擇了哪一條路或許都是一條不歸路。但有一點區別就是,和我合作你至少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可以享福,而和我為敵,你的下一步就是滅亡!”正點在了問題的關鍵上。

    坦白自首?得了吧,查克萊完全可以想像那是什麼後果。政治從來都需要替罪羊,修伊格萊爾的逃離是個大麻煩,上面正愁找不到在這件事上負責的人呢。

    可是和修伊合作……

    這個念頭不可遏止的在腦海中竄升起來,激盪得他全身顫抖。

    斯巴克監獄發生的一切,直到現在還在衝擊著他的靈魂。

    他不知道那裡面究竟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但是修伊格萊爾已經用事實證明了他的確可以做到許多他想做到的事,包括毀掉一座帝國最牢固的鋼鐵壁壘。

    自己……到底該怎麼做呢?

    查克萊深深頭痛著。

    “查克萊,你沒事吧?”熟悉的聲音將查克萊從沉思中喚醒。

    前方站著的是拉舍爾。

    這條老狗,查克萊惡狠狠的想,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回到了法政署門口。

    “我還好,有什麼問題嗎?”

    “很多,都是來自上層的壓力。”拉舍爾聳了聳肩:“有太多大人物向我發出通牒,要我盡快找到修伊格萊爾,並且抓到他。”

    “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我注意到你最近幾乎沒有什麼表現。自從你來到羅約城後,你幾乎都是沉默著的。那不像你的作風,拉舍爾。”查克萊冷冷說。

    拉舍爾嘿嘿怪笑了幾聲:“是的,的確很奇怪對嗎?奇怪我為什麼能始終如此冷靜?”

    他看看四周,然後靠到查克萊的身邊說:“我可以給你答案,因為我根本就沒必要去尋找他。”

    “什麼?沒必要?”查克萊一呆。

    “是的。”拉舍爾很認真的點頭:“好了,查克萊,別那麼一臉吃驚的樣子,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還沒有看出來嗎?修伊格萊爾擁有傳送陣技術,他是唯一擁有這種技術的人。在這片土地上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那麼告訴我,查克萊,你認為我們有什麼意義去找到他呢?找到他,然後包圍他,再然後看著他用傳送陣離開,用目光為他送行嗎?”

    “見鬼,這麼說你早就從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一點?”

    “不。”拉舍爾搖頭:“是在中心廣場,修伊格萊爾用傳松法陣把博格爾傳走之後我才意識到的。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使用傳送法陣,他把煉金術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他幹得簡直太棒了。但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意識到我們根本沒有意義去尋找他,抓捕他。因為他有著天生的優勢。對他的追捕只能意味著一件事…… 就是我們永遠都只能跟在他的**後面跑,永遠別想抓到他。”

    “那麼你待在這個位置上還有什麼意義?你的擅長是找到罪犯而不是抓到罪犯。”

    “沒錯,所以我才什麼都不能說,也什麼都不能做。如果我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上面的人就會更加認為我沒用了。”拉舍爾嘻嘻笑道。

    “可如果日子拖下去,他們早晚會對你失去耐心。”

    “何必著急,我的朋友?”拉舍爾聳了聳肩:“要知道抓到罪犯不是只有找到他一種辦法。尤其是我們的小朋友可和別的罪犯大不相同。他並不需要我們去尋找,就會自己現身。瞧,在羅約城他已經主動現身了兩次,第一次他殺死和弄瞎了我最重要的兩個助手,幹掉了博格爾,第二次他更是絞得滿城風雨,把整個斯巴克監獄都給端了。相信我,他一定還會再來第三次的。一定會……”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佈置陷阱抓住他?”

    “不。”出乎意料的,拉舍爾搖了搖頭:“狡猾的罪犯碰上精明的探員,通常總是罪犯擁有先手優勢。就好像進攻對上防禦,防禦方只能被動防守,只有進攻方才有資格決定哪裡是進攻的重點,防禦方是沒有資格決定戰場與戰鬥的時間的。佈置陷阱……你以為那麼容易?我該到哪去佈置,我得先知道他的計劃是什麼。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我不可能對他採取任何有利措施。”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

    “還記得我對馬力特說過的話嗎?這是一個年輕而富有活力的小伙子,隨著他的一次次勝利,他只會越來越自信。但是這世上從來沒有哪一次行動可以完全遵循計劃來進行,總會有意外,總會有失敗。等待是一種良好的選擇,耐心是屬於勝利者的品質。蘭斯帝國有足夠的人力資源,即使損失再大,我們也付得起這個犧牲。唯一的問題是,他什麼時候……才會犯錯。”

    “那麼如果他犯錯了……”

    “如果他犯錯了,我就能找到他的軟肋,相信我,查克萊,他一定有軟肋的,只是他隱藏得很好,隱藏得不讓我們知道而已。”

    “那你要什麼時候才能發現他的軟肋?”

    “快了,就快了。我正在重新整理修伊格萊爾自從離島以後的所有行動,正在檢索他的一些做事方式,研究他的一些習慣性思維。你知道每個人都有習慣性思維模式的,就算是再聰明的人也不可能避免這一點。沒有思維模式的思維,是最無效率的……我覺得我的思維方式正在越來越接近修伊格萊爾,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拉舍爾舉起手指,面帶微笑的說:“所以我相信,我正在越來越接近修伊格萊爾的一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一些他曾經努力去隱藏的,不為人發現的秘密。現在的問題是,我需要一些證實。”

    “證實什麼?”

    “證實修伊格萊爾那冷酷的心腸下面,是否還暗藏著一絲憐憫的情懷,證實他的內心深處,是否還有某個牽掛值得他去冒險,讓他去付出一切的守衛……相信我,查克萊,每個人都有那麼一些東西值得自己付出生命去捍衛。修伊格萊爾也有,只是他自己都未必知道罷了。而我想我可以在他發現之前,就先有所發現。”

    “希望您所言的一切不是空話,這聽起來太玄了。”

    “不,一點都不玄,查克萊先生。”拉舍爾正色道:“我知道我正在接近一些東西,雖然我還說不清那是什麼,但是我的確就在接近,這一點毫無疑問。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找到修伊格萊爾的弱點。然後,我會針對他的弱點做出安排。到那時,傳送法陣將失去意義,修伊格萊爾一貫堅持的,按照自己的計劃做事的風格也將遭遇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戰。這些日子來一直都是他在挑戰我們,而要不了多久,就要我來挑戰他了。”

    “什麼時候?”

    “在他殺死凱比爾斯和加里克英斯頓之後。”拉舍爾笑嘻嘻地回答:“等他們死了,帝國就得派星辰武士來了。所以死了也好,我才不會心疼呢。 ”

    “你這見鬼的混蛋。”查克萊嘟囔起來:“那麼你認為他什麼時候會採取行動?”

    “就快了,距離斯巴克劫獄已經又過去了一段時間。我希望他能在我預料的時間內展開行動,那麼至少在時間上,我已經對他有所了解了。他到香葉城和殺死阿布利特,中間間隔的時間差不多是一個月。然後又過了一個月,他到了比利亞斯山區。在那裡度過了一個月後,羅約城出現了他購買材料的消息。然後又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在羅約城第一次出手。然後又是一個月,斯巴克監獄事件爆發。現在差不多又過去一個月了……修伊格萊爾自己或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行動正在無意中遵循本能生成一些習慣。那麼按照這個習慣繼續下去的話,他就快要動手了。”

    “希望你的預測是準確的,修伊格萊爾逃亡已經有半年了,對上他,除了丟人,帝國還是只有丟人。”

    “那就繼續再丟人下去吧,至少這一次,我還是不打算做些什麼。認真觀察,這比什麼都重要,也是一個優秀的探員必須擁有的基本素質。”拉舍爾背負著手往法政署裡走去:“哦,說起裡我觀察到你最近的心情很不平穩,查克萊,那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查克萊心中一震。

    —————————————————

    無論怎樣繁瑣的雜務,總有結束的一刻。

    聖隱谷裡,曾經龐大,混亂的囚犯隊伍,正在修伊組建的委員會的治理下,漸漸顯現出清晰的組織輪廓。

    不聽話的人,會被監視,隔離,甚至剷除。

    有能力的人,會被提拔,重用,甚至飛升。

    選用囚犯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他們的犯罪履歷上可以清楚的分析出這些人的性格特徵,對帝國的仇恨對立情緒,從而確定出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哪些人可以重用,哪些人得提防著用。

    谷壁上方的那個山洞,已經成了委員會專門用來討論決策的地方,修伊採取了放手的態度,舉凡大事大都有屬下做出意見,然後呈報給他,由他做最後定奪。

    這是一種很聰明的做法,身為領袖者不必事事親力親為,適當的放權不僅可以集思廣益,讓自己輕鬆,還可以保持一定的神秘性與威嚴,當下屬們費盡心思做出的方案送到他手裡時,通常會自發的帶有一種顫顫驚驚的心理,惟恐被挑出錯處,並逼使自己把事情做得更好,無論領袖是接受或者拒絕接受提議,都已經在無形中體現了自己的威權。

    除非是皇族子弟,沒有多少人擁有天生的王者威嚴,而威嚴又的確存在,其誕生的源頭,就來自於這種處事的態度與方法。

    對修伊來說,自己的最大弱勢就是年紀太輕。儘管他已經展示出非凡的能力,但是弱年輕略帶稚嫩的外表看起來永遠比剛強凶狠成熟穩重的外形要令人難以懼怕一些。所以修伊才更要加深對這方面的注意。

    黑武士的出現,在無形中幫修伊解決了一個大問題。

    這個全身凜冽著冷酷殺意,永遠都不會開口說話,出手必定不死不休,又剛強強大到恐怖的彷彿死神般的存在,自從那天挑戰過六天王之後,就讓所有人都寒了膽。

    再沒有人敢違背修伊的意志,再沒有人敢忽視他的命令。

    儘管修伊從不對人大聲吼叫,但他的每一個命令吩咐下去,都會第一時間得到迅速有效的執行。

    身為領導者,應該以威嚴與大度示人,但是其親腹,則以殘忍冷酷震懾,使人們畏其強大的同時,將心思靠向最高領導,這就是領導的藝術了。

    今天,委員會在討論的就是關於團隊建立後的又一個重要議題:給團隊取一個什麼樣的名號。

    “我提議,就叫斯巴克軍團怎麼樣?”這是火焰雲豹克里奧在說話。

    多日的相處,這頭桀驁不馴的獵豹開始意識到了修伊的厲害,漸漸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在說話時懂得使用徵詢而非強硬的口氣了。

    “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德南等人也附和:“不管怎麼說,這裡的人畢竟是以斯巴克監獄的囚犯為主,共同的監獄生活讓我們經歷了共同的痛苦,這個名字能夠帶給大家凝聚力。”

    “但也會暴露我們。”坐在他們對面的巴克勒冷笑:“別忘記我們是要冒充西多人的傭兵團行走在這片土地上的。斯巴克軍團,哼哼,你是想通知帝國我們是什麼人嗎?”

    “那你覺得叫什麼好?”猴子問。

    “亞卑斯兵團。”

    “我看也不好,蘭斯帝國對亞卑斯山區同樣有著很深的警惕性。”

    雙方在取名的問題上,各執一詞,互有想法。

    他們希望能夠給所有的囚犯一個具有共同的向心力的名號,但是又不希望這份名號暴露自己的存在,矛盾在這種選擇中漸漸凸顯,最終的結果,還是只能由掌控大局的人來決定。

    山洞的洞口,修伊盤著腿坐在外面。

    他就那樣靜靜坐著,身體裡的鬥氣流轉,尋找著氣脈氣機,努力的抓住每一分時間修煉。

    耳邊的爭論就像是來自天邊的喧囂,對他來說是如此遙遠。

    黑武士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後,用自己特有的冷冽肅殺,暗示著此刻的少年不宜被打擾。

    在運專了一段時間後,修伊終於睜開了眼。

    身後是巴克勒等人在期待著他的回答。

    “名字,只是一個代號。”修伊淡淡道:“它存在的意義可以是說明我們來自哪裡,也可以說明我們將往何處去。這裡的人,來自天南海北,來自世界的各個角落。我們沒有共同的起源,但是不代表我們沒有共同的未來。既然在過去上無法統一,那麼就在未來的命運上做個統一吧。”

    眾人聽得面面相覷。

    修伊繼續說:“我們的團隊,在未來,將成為帝國最大的麻煩,我們的存在,將絞得他們不得安寧,我們的目標是複仇,向這個罪惡的國度索取他所欠我們的,我們的任務,就是讓自己成為這個國家最大的噩夢。”

    說著,修伊站了起來,回首身後:“所以組織的名稱,就叫復仇之魂,戰鬥團隊為夢魘軍團,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3-12 10: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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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3-12 10:4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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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indmark36    時間: 2010-3-15 09:07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八十三章 尊嚴與榮耀(上)

  蒸騰的水霧瀰漫著眾人的視野,即使對戰鬥的雙方也同樣有著很大的影響。

  奔騰的火焰與冷冽的寒冰,在交相呼應中對峙,冰殼被融化了一層,又隨即新生一層。黑暗之力在極度的虛無中產生,連綿不絕,黑色的氣息形成一片片渦卷的漩流,從四面八方罩向火焰大法師。

  在冰霜火焰中戰鬥,盡情發散出生命的能量,嘯傲的黑武士盡情揮灑著手中的利刃,傾瀉著他的憤怒

  光之護體不停的閃耀著光芒,鬥氣的能量來到身邊,就被消融瓦解,這位大法師作戰就好比獅王黑利,不閃不避,全靠硬擋。同時他的雙手不停地伸向空中,向著那一團巨大的火焰雲團撕扯下片片的烈焰熔漿。

  然後向著黑武士砸去。

  令他感到不耐的是,看起來黑武士並不打算發起全面的強攻。

  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在進攻馬力特,但實際上,他的鬥氣更多的是用來趨散自己的火焰攻擊,並不停地藉著霧氣悄然隱藏身形。

  氣勢磅礡的宣戰後,隨之而來的卻是小心而詭異的戰鬥方式,幾乎沒有像樣的進攻,光之護體所抵擋的鬥氣少到可憐,這讓馬力特大為不滿。

  並不是每一位法師都一定要穩重的,做為火系大法師,馬力特同樣有著暴烈的情緒。

  他決定不再和這個傢伙耗下去。

  那會影響眾人對自己能力的判斷,從而導致對自己信心的遞減與懷疑。

  雙手撕扯下一大片的火團,在手中揉搓著,馬力特狂嘯:「偉大的火之神王,以契約者的名義向汝借取滅世魔力,將世間一切邪惡燃燒,讓光明的火焰燃邊大地 --火龍咆哮!」

  「轟!」馬力特手中的火團升騰出一片熾熱猛烈的光芒,沖天而起,趨散雲霧,就連黑暗冰霜也無法抵擋這兇猛磅礡的火焰之力,大片的冰殼頃刻間消融,露出黑冰之下那黢黑的鐵甲,卻在火光中泛出一片紅潮。

  火光沖天中,一條龐大的火龍盤旋著俯衝向下,龍口巨張,露出若火山內部般熊熊燃燒的猙獰大嘴。

  「吼!」火龍向著黑武士一口咬下。

  黑武士雙目寒電,彷彿對視浩淼望著火龍,噬血的視線在那一刻滯留,十年前的滄桑回憶再度重現。

  那個時候,他就是敗在馬力特的火龍狂舞下的。

  不過今天,他有備而來。

  輕輕向後踏出了一步。

  這是一向勇往直前的武士,第一次做出後退的舉動。

  這一步的後退,卻在黑色鎧甲的胸前中央帶出無限絢爛的光華。

  黑武士的左手猛然一掌向著自己的胸前拍去,那一到燦爛光華竟被他吸收進手心中,然後他隨手指向火焰巨龍,一點寒光在指尖閃現。

  空氣中爆現出萬千條冰絲,帶著無盡的綿延與韌性,以遮擋光線般的密度向著火龍噴灑。

  「冰之吐絲!」旁觀中的凱文比爾斯驚叫起來。

  加裡克英斯頓臉色越發陰沉:「不是法術,是煉金道具,該死的,修伊格萊爾有備而來!」

  「他可真他媽的有錢!」凱文比爾斯咬牙大罵。

  冰之吐絲,一種和獻祭之油,水晶之牆很像的類法術道具。

  類法術道具,是煉金術最早的起源,也是煉金術存在的意義。通過材料的組合,模擬出魔法的效果,正是當初人們研究煉金術的意義所在。然而這個意義,卻在對煉金術無止境的追求中漸漸消失,類法術道具也漸漸不再為人們欣賞,代之而起的,是煉金術中漸漸蓬勃發展起來的法陣,魔偶,附魔等功用。

  原因很簡單,所有的類法術道具,都是一次性消耗品,而且製作成本巨大,有些甚至要超過製作魔偶的價值。

  卷軸使用了,至少還能留張皮,供魔法師繼續謄寫法術,道具使用了,卻什麼都不會留下。

  但是,道具的最大好處就在於,不管你會不會這種法術,只要你有材料,你就能把它做出來,無任何限制。

  或者說資源是唯一的限制。

  當修伊格萊爾在小河邊使用出成本並不算太高昂的獻祭之油時,他配備給黑武士的,卻是價格高昂到足以讓人瞠目結舌的高級煉金道具。

  冰之吐絲,就是其中一種。

  當然,凱文比爾斯他們並不知道,一個小小的冰之吐絲道具,在修伊格萊爾對黑武士的投入裡,根本佔不到多大份量。修伊對黑武士的投入,大到遠遠超出他們自己的想像,甚至後來修伊自己都說過,黑武士之後,再沒有什麼煉金術能夠讓我投入如此巨大的資源了。

  要知道那可是煉獄島二十年資源積累的近半。

  而現在,黑武士的隨手一擲,至少扔出去一個精英百人團隊一年的薪俸。

  然而就是這一擲,狂囂的火龍被無數倒細密纏綿的冰絲困在了空中。它瘋狂的咆哮,巨吼,火焰狂噴,龐大的身軀卻竟是掙不脫這細若游絲,卻千百纏連的冰線。

  空氣中遊蕩的冰絲越來越多,就像包裹著一個火粽子,用無數的冰霜給這條巨大的火龍結上了硬殼。

  馬力特長吸了一口氣,火焰在鼻孔中噴薄,吸入,全身上下都升騰出火光。

  火焰護盾,一種具備強力反擊性的火焰盾牌。

  當已經擁有光之護體的馬力特使用出火焰護盾時,通常意味著一件事:

  他發怒了,是真怒了。

  憤怒的馬力特雙手舉天,連續從頭頂上方的火團中拉下數大塊火焰魔力源,再度長吼出震撼人心的狂叫聲:「火焰中的精靈,應我之召喚,化為我血色的長刀,斬滅我眼前的一切生物--火焰烈風切!」

  一把鮮紅的火焰長刃,在他的手上升成,火焰一直燃燒到他的手臂,他卻恍若不覺。

  撕扯火團的動作還在繼續。

  光之護體的效果突然間散去,露出大法師脆弱的本體。

  黑武士勁劍直劈,馬力特的火焰裂風刃迎擊而上,火焰護盾同時圍繞著馬力特的身軀,傾盡一切力量的護住馬力特。

  然而天空武士的力量不是法師能夠比擬,長劍勁劈中,火焰形成的巨刃被鬥氣的能量分割成兩團分離的焰流,重劍穿過護盾,狠狠地刺在了馬力特的身上。

  撲,一汪血泉在馬力特的肩頭飛飆,馬力特強忍疼痛,在被黑武士擊中的同時,那一道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凝結完成的法術終於成型:「火焰中的魔神啊,將你們的憤怒,化成我無窮的力量吧!--炎神降臨!」

  大團的火焰在馬力特的全身升騰而起,他那獅子般的長髮和濃密的鬍鬚彷彿全部化成了燃燒中的火焰,馬力特的全身都開始急劇的膨脹壯大。

  原先受傷的身體,在這刻竟已奇跡般的恢復,代之出先的,是一個猙獰咆哮的炎神魔首。

  就像博格爾擁有血魔降臨一樣,馬力特同樣也有自己的附體法術,炎神降臨。

  相比血魔的快速,詭異與凌厲,炎神的強大,在於磅礡,渾厚,無可阻擋。當然,不足之處就在於,使用了炎神降臨後,光之護體就不可存在。

  而對於馬力特來說,這種選擇是可以接受的,因為光之護體有固定的使用時間,在光之護體結束前,使用炎神降臨,然後在炎神降臨結束前,再回復光之護體,只要有充足的魔力,可以形成一個強大的攻防轉換模式。

  如果說這種做法有什麼弱點的話,那就是每一次的攻防轉換過程,都無可避免的會出現防禦上的巨大漏洞。

  而剛才,黑武士就是抓住了這一個瞬間,對他造成了傷害。

  好在戰鬥經驗豐富的馬力特已經早做準備,躲過了那致命的一擊,只受了些輕傷。

  這一刻,變身之後的馬力特,彷彿一個火焰巨怪,咆哮著憤怒的怒吼,卻再沒人聽得清他在說些什麼。

  他的一步踏出,踩在花崗岩地面上,竟然將石塊也為之熔化。

  「吼!」化身炎神的馬力特大叫著,雙手高舉,但不再是抓向火雲團,而是直接衝著黑武士發出一個又一個碩大的火球。

  火焰彈連發。

  在火系法術中,原本最普通的火焰彈,在炎神附體後使用出來,就像是無數門火焰炮一般,擁有可怕到無可抵擋的威力。

  炎神附體後,任何一名法師,都可以在不消耗魔力的情況下隨意使用火系兩級以下的法術,而且速度奇快。

  火焰彈連發,正是做為炎神最適合使用的招數。無數個普通的一級火焰彈在空織出一片鋪天蓋地的火焰彈雨,向著黑武士瘋狂砸去,將威力以幾何倍數發揮到極至。

  若天空能下冰雹,那麼炎神下的變是火雹!

  在冰霜火焰中凝立,面對著這火焰彈雨,黑武士的堅定的目光絲毫無懼。

  身體在被火焰彈擊中之前朦朧成一片虛幻的薄影,輕飄飄飛過,彷彿那空中翩躚的雲霧。

  馬力特的雙目現出一絲驚愕,他想不通為什麼血魔的霧化能力,會在黑武士的身上出現,不過火焰對霧化有著天然的克制性,他絕不相信就憑這一手,黑武士能夠抵擋住自己的火焰彈連發。

  火焰彈在攻擊落空後擊中地面,將地面砸出一個個凹坑的同時,燃燒起大團大團的熊熊火焰。

  這些火焰可以將一起霧氣蒸發,對霧化的生命,有著致命的殺傷力。

  於是下一刻,馬力特看到了一個更加令他驚愕的鏡頭。

  霧化了的黑武士消失了,在地面火焰全面燃燒之前。

  瞬間移動!

  不,確切地說是修伊格萊爾的虛空斬,那正是他附在黑武士身上的第二種特殊能力。

  詭異的黑色身形出現在炎神的背後,高大的重劍舉起,對準了馬力特的頭顱。

  強大的攻擊,換來的是薄弱的防禦,沒有了光之護體,馬力特絕不可能擋住這勢達萬鈞的兇猛一擊。

  「小心身後!」凱文比爾斯放聲狂吼。

  完全是本能,馬力特的武士天賦在這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他猛一低頭,一道犀利的劍光從頭頂唰的飛過,磅礡的鬥氣能量削斷了數根火焰長髮,帶出無數平零碎火星。

  「嗷!」馬力特大叫起來,躬身後退,一下撞進黑武士的懷中,這個動作對黑武士橫劈之後即將進行的豎切造成了一絲行動上的阻滯,就在那一刻,無數星星點點突然在他身周出現,馬力特週身的火焰暴漲如潮。

  風靈護術術!

  正是修伊在風系三級時掌握的風系法術。

  馬力特主修火系,兼修風,光明兩系法術。光明法術,他只修習光之護體,而風系法術,他幾乎只學習風靈護體。

  沒有光之護體的炎神,在防禦上是有些嫌弱的,如果不能給自己足夠的防禦,那就給自己足夠的速度和更高的攻擊。

  很少有人知道,炎神降臨再加風靈護體,帶來的效果不僅僅是速度,更重要的是風助火勢。

  和利厄博格爾不同,這位火焰大法師學習的每一樣輔助能力,都是為了更好的發揮火系能力,他的風系與光明系能力根本無意義單獨存在,他的兼修,真正是為了自己的主系服務。

  風靈護體術加身,巨大的火焰沖天升起,馬力特沒有選擇向前逃逸而是向後衝撞,給通過黑武士看到這一切的修伊造成的震驚也是巨大的。

  馬力特的確非常強大。

  他強大的不是法術本身,而是他的戰鬥意識和敏銳反應。

  一次完美的戰術組合,竟然就被馬力特這樣破掉了。

  不過沒關係,修伊本就不指望這麼快就能殺掉馬力特。

  下一刻,黑武士咆哮著沖天竄起。

  無論如何,還是要和黑武士保持距離,被高級武士近身,是每一個法師的噩夢,剛才的臨變反應,是人在危急關頭的急中生智,卻是可一而不可再,黑武士可以被他的一時小技巧得逞,卻不可能一直被他得逞。

  人向空中竄升,腳下的火焰卻在不停地向下噴吐,彷彿火箭發射,將洶湧的焰尾對準了黑武士。

  被融化消解的黑暗冰霜已經不可能再抵擋住這樣強烈的火焰攻擊,就連凱文比爾斯也不得不讚歎馬力特這一手躲避,反擊的連環招數,實在不像是一個法師能使用出來的,而更像是一個高級武士的得意傑作。

  然而令人稱奇的一幕再度出現,黑武士的身上,出現了一個魔法護罩。

  魔法護罩,可以阻擋各種攻擊,雖然不像黑暗冰霜那樣擁有針對性和反擊能力,也不具備如光之護體那樣的強大抵抗力和持久能力,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都適用。

  兇猛的火焰流衝向魔法護罩,打出燦爛的火花,僅僅是阻擋了一下,那魔法護罩就已經粉碎。

  但就是這一秒鐘的阻擋,黑武士已經完成了他要做的所有事。

  左手凝結出一片能量的光芒,右手長劍劃出連續數個氣旋流,同時向空中發起衝擊,身形在空中再度消失,再出現時,回到了先前的立足處,冰冷的目光正追尋著空中的馬力特。

  「能量衝擊!」

  「鬥氣之漩!」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

  鬥氣之漩的出現不足為奇,那是狂野之虎的拿手招數。

  但是能量衝擊,卻是又一個魔法能力,雖然算不上是高級魔法,但是簡單實用,使用方便,最重要的是,它恰倒好處的彌補了武士缺乏遠程攻擊手段的缺憾。

  此外能量衝擊的威力或許不大,可它還有一個非常可怕的特點,那就是——減速。

  任何中了能量衝擊的人,都必然會進入遲滯狀態,雖然只有短短三秒,但有時候只是一秒鐘就可以判人生死。

  而且能量衝擊造成的減速效果,幾乎沒有什麼法術可以豁免。

  因此即使是一種很普通的法術,但是在很多法師的對決中也常常會有使用到。

  修伊格萊爾並非不顧一切,只把所有的強大法術為黑武士使用,恰到好處的組合,才有意義。

  霧化和虛空斬的能力,保證了黑武士的敏捷性,盔甲與強大的肌肉恢復能力保證了他的防禦能力,魔法護罩是通用防禦,雖弱小卻實用,黑暗冰霜對馬力特有針對性,能量衝擊遠攻是虛,減速是實。

  他為博蘭鐫刻的每一個法術,都有它特殊的意義,既考慮到了眼前的戰鬥,也為未來的戰鬥打下基礎。

  在對抗法師的戰鬥裡,轉關節攻擊與局部變形術幾乎起不到作用,真正有作用的,還是力量的對拼。

  空中竄升的馬力特,被能量衝擊擊中,受傷害到是不大,炎神擁有強大的恢復能力,瞬間就可復原。但是天空武士發出的鬥氣之漩可就不那麼好接了。被減速的馬力特毫無辦法,只能大吼著回身,手中的烈焰長刃迎著一道鬥氣之漩擊去,藉著火焰的力量,硬生生抵消了這一道鬥氣之漩。

  與此同時,火焰護盾再次大亮,集中全力攻擊向又一道鬥氣之漩,將黑武士的兩道攻擊擋住。

  可是第三道攻擊,馬力特再承接不住,被狠狠地擊在了胸口。

  「嗷!」馬力特發出痛苦的大叫,仰天吐出一大團冰冷的火焰。

  這一團火焰落地,化成一灘血水。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八十四章 尊嚴與榮耀(下)

  奔騰的火焰在空中燃燒,形成一片熾烈的火焰雲彩。

  馬力特化身的炎神虛空凝立,雖然不能像血魔那般自由的飛翔,但是借助風與火的交織,卻可以無限制浮空。

此刻的馬力特炎神,臉上充滿了憤怒。

  受傷讓馬力特覺得顏面無光,他沒有想到那個被困了十年之久,照理來說實力早已經退化到可能連一個海洋武士都打不過的傢伙,竟然會變得如此厲害。

  修伊的煉金術能力在這名黑武士的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或許修伊個人的價值,更勝過黑暗之刃的價值。

  然而誰要是以為,這樣就可以打敗他,那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七級的火焰大法師,並不是那樣容易被擊敗的,他之所以被黑武士連續擊傷,完全是因為頂級的火焰法術太過強大,攻擊面太廣。

  他只是不想讓圍觀者遭殃而已,畢竟這裡凝聚著羅約城幾乎所有的大小官員。

  不過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會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挑戰自己,正是修伊格萊爾的意思呢?

  會不會從一開始,那個金髮的少年就已經預料到了這一點,清楚的利用火系魔法面殺傷性強的不利之處,限制了他的發揮,使他不得不有選擇的使用一些攻擊面較小的法術?

  如果是那樣……

  馬力特的眼中凝結出深沉的冷酷。

  如果是那樣,修伊格萊爾,你就太小看我了。

  如果可以,我當然不會去傷害那些官員,但是七級大法師,是帝國頂尖的存在,是除了皇帝和四位聖域之外,最高地位的存在。

  就算是最高等級的星辰武士,在身份地位上也要比金袍大法師低上半級。

  如果有威脅到我生命的存在,那麼就算是把這裡的官員全部牽連殺光,又能如何?

  或許會受些影響,或許會有些麻煩,或許會因此失去一批信任他並願意追隨他的人,或許會被國民唾罵,但總比失去生命或被人打敗要來得好得多!

  這道選擇題,馬力特解答得並不複雜。

  做出了決定的馬力特,臉上的煞氣變得越來越重。

  沉悶的低吼聲,在他的嗓音響起,炎神狂舞的火焰影響了他的發聲,使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馬力特低聲頌念著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火系強力法術咒語:

  「歡呼雀躍的火精靈啊,聚集到我的身邊,將你們強大的力量暫借於我,釋放你們的活力,燃燒大地,阻擋敵人的視線--熔岩地獄!」

  「黑暗之王啊,請將你憤怒之火化作沖天狂炎,潔淨世間一切的罪惡——淨世之火!」

  「火焰的主神呀,給我無窮的力量,展現您的憤怒,借用你滅世的魔力摧毀吾之死敵,在此一刻,將你我的憤怒合而為一,展現最強的神力——火神的憤怒!」

  盤旋在馬力特身周上空的火焰雲團,驟然又消失了一大截。

  馬力特身周的火焰開始變得虛無飄渺,火之氣息向著四周散發,將燃燒著的灼熱不停地傳到四周的每一個人身上。

  即使是象德比•安弗利特伯爵等這種不懂魔法的人,也開始意識到不對了。

  四周急劇升騰的熱浪,將這初春的涼爽,烘培成盛夏的烤爐,且溫度還在不斷的上升著。

  大批的官員因抵受不了這可怕的炎熱向後方撤退,試圖逃離即將產生的可怕的火焰大爆炸,就連凱文比爾斯等一眾高級武士,也臉上露出了驚懼的色彩。

  「我的天啊,馬力特真的怒了。他竟然……」加裡克英斯頓有些說不下去。

  反到是凱文比爾斯,眼中射出戲謔的光芒:「他竟然一口氣準備了三個火系最強法術,看來是打算不管其他人了。」

  「我們怎麼辦?」凱文比爾斯身後的丹尼•傑納,他的學生問。

  「撤!」凱文比爾斯毫不猶豫的回答:「趁他現在還能控制自己,立刻離開這附近。」

  「那黑武士……」加裡克英斯頓的學生剋雷格•肯普問。

  「他死定了,沒人能硬抗馬力特全力一擊發出的最強火系法術。我們不要插手,那會讓大法師憤怒的。至於其他人……」凱文比爾斯不屑道:「懶得理他們的死活。」

  他扭頭就走,所有人緊跟而去。

  另一邊,拉捨爾和查克萊等人也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匆匆向後方撤退。

  惟有黑武士,仰面向天,冷靜的等待著對方的施法。

  看起來,他並不打算打斷對方的施法。

  這使得馬力特可以順利的準備好自己的三個法術。

  不過接下來,他立刻發現新的問題出現了。

  一道新的選擇題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要不要現在就把這三道強力法術使用出來?

  黑武士並沒有立刻對他發起攻擊,所有的圍觀者也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發展變化正在脫離控制,開始紛紛遠避。

  只要等一會,等這些人退得遠了,自己的攻擊就不用擔心會傷到帝國官員。

  可問題是,等待的期間,馬力特必須竭力控制好三個已經成型的法術。

  這需要消耗他相當大的精力和法力,尤其是在三個法力成型後,即使是金袍大法師的魔力,也已經所剩不多了。

  想了想,馬力特終於決定還是等一等再釋放。

  他可以不在乎官員們的死活,可畢竟這裡還有凱文比爾斯等人。

  這批原本在為他掠陣,避免他被修伊偷襲的一群高級武士要是因此死亡,那就顯得有些糟糕了。

  他們的價值,尤其是兩個天空武士的價值,可比城主大得多了。

  人性就是這樣,原本下定的決心,因為黑武士放棄進攻,而開始彷徨,開始猶豫,然後在選擇時患得患失,並因此做出錯誤的決斷。

  機會,有時也是歧路。

  於是本已經打算不顧一切痛下殺手的馬力特,就這樣因為黑武士的不搶攻和其他人的退卻,而再度動搖了立刻出手的意志。

  彷彿是看出了馬力特那矛盾的心情和將自己置入了一個尷尬的處境,黑武士依然就那樣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很是逍遙的看著馬力特耗費法力拚命維持著這三個即將出手的法術。

  絲毫沒有這三種法術一旦全面展開後自己面對那可怕後果的覺悟。

  兩個人的戰鬥,就這樣在這刻呈現出奇異的膠著狀,而馬力特維持法術的身軀卻已經開始顫抖。

  凱文比爾斯等高級武士已經退出了法術攻擊威力最大的範圍,以他們的能力差不多可以擋住法術進攻的餘波,可是那些無能的官員還需要退得更遠,而拉捨爾那邊,不知道為什麼,貝利扭傷了腳,拉在了最後,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他的速度簡直太慢了。

  要不要再等一等?望著始終不出手的黑武士,馬力特猶豫不決。

  如果能把那些官員也保住的話,自然是最好不過的,那麼他馬力特的清譽將絲毫不受影響。

  這是一道到底要付出多少代價的選擇題,而人的本性,從來就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馬力特在思考中完成等待和堅持……

  ——————————

  凱文比爾斯等人是最快退出魔法威力輻射區的,但同時也是距離馬力特最近的。

  身為高級武士的他們,只要不處在火焰魔法的核心深處,憑借自身的鬥氣實質化能量,絕對可以擋住火系餘波的攻擊。

  無論是凱文比爾斯還是加裡克英斯頓,都不希望馬力特死,他們同樣關注這場戰鬥,並希望在馬力特遇到危險的時候能夠及時出手營救。

  不過可惜,事實往往與願望相反。

  一名法政署的要員跑了過來,向著拉捨爾以及凱文比爾斯等人下跪大叫:「修伊格萊爾出現了,在那個平民區!那個告密的傢伙沒有撒謊,他的確和那個女人有關係!」

  凱文比爾斯和加裡克英斯頓對望一眼,那一眼,帶著無盡的詫異。

  怎麼會這樣?當黑武士出現在這裡挑戰馬力特時,修伊卻出現在了別的地方?

  難道他真得是不打算管博蘭的死活,而執意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做了什麼嗎?」拉捨爾突然問。

  那名法政署探員顫抖著回答:「他幾乎殺光了我們所有人。他說讓我來通知你們,他在那裡等著你們,等著皮爾斯大人和英斯頓大人,他等著……殺死你們。」

  拉捨爾沉默了。

  他看著身邊的兩位天空武士:「正如我我所想像的那樣,他終於找上你們兩位了。」

  「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做?」破天荒的,一向桀驁的凱文比爾斯請教拉捨爾。

  拉捨爾微微一笑:「您並不是在真心請教我對嗎?所以我的建議不會有任何作用。因為我知道,你們早已經有了決定。做為一名武士,榮耀與尊嚴是需要你們用生命去捍衛的。當一名在逃的通緝犯向兩位大人發起挑戰時,身為天空武士的你們,不可能不去應戰。所以,我想我沒有必要再說什麼了。」

  凱文比爾斯點點頭:「你說得很對,拉捨爾,我們的確沒有選擇。黑武士向馬力特挑戰,而修伊格萊爾則向我們挑戰。這很有趣,簡直太有趣了。」

  說著,他一把拎起跪倒在地上的那名法政署探員道:「他還說了什麼嗎?」

  「他說……他只能你們三十分鐘時間,如果你們不能在規定時間裡趕到,他就會認為你們怯戰,然後離開。」

  「距離他說這話有多久了?」

  「已經……二十分鐘過去了,大人。」那探員顫顫驚驚的做出回答。

  修伊給予的時間並不充分,從平民區到城主府的距離也並不近。即使先後使用了三次定點傳訊術,並派出了速度最快的探員回來稟報,也還是耗掉了大部分時間,留給凱文比爾斯等人的,只有十分鐘。

  他們必須在這十分鐘內,穿過大半個羅約城,才能及時趕到修伊的出現地點。

  比爾斯的臉色變得一片猙獰。

  對他來說,讓修伊跑掉還是小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修伊格萊爾同時向兩位天空武士發出決鬥挑戰,而這兩個人卻沒能做出回應,那他們就丟人丟大了。

  沒人會相信他們是來不及趕到,而只會認為他們是怕了修伊。

  這對武士的尊嚴來說是一份絕大的羞辱。

  「快告訴我他的具體位置!」比爾斯大聲咆哮起來。

  在得到答案的同時,他毫不客氣的扭斷了這個沒用的傢伙的脖子,然後回身大吼:「有誰願意跟我和加裡克去殺了修伊格萊爾那個混蛋嗎?」

  「我願意,老師!」丹尼•傑納,比爾斯的學生大聲喊道。

  「我也願意。」克雷格•肯普,英斯頓的學生同樣發出這聲怒吼。

  「還有我。」疾風阿里隆的聲音陰沉中帶著濃烈的仇恨。

  「還有我!」那是加裡•比維斯,老師的死,同樣讓他對修伊仇恨不已。

  「還有我!」

  「還有我!」

  幾乎所有的武士幾乎都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惟有拉捨爾和查克萊不發一言。

  看起來他們對此並無興致,彷彿拉捨爾已經完全放棄了追捕修伊的想法。

  「我也去!」拉捨爾身後的海洋武士卡希爾大叫道。

  這個在十四大道被亡靈妖鼠毀掉一支手臂的大漢,並不願意錯過這復仇的機會,響應他的號召的,還有另外五名法政署六級武士。

  拉捨爾的眉頭為此皺了一下。

  他有些不滿,畢竟卡希爾本應是接受他的直接領導的。

  不過目前這種情況下,他也不適合做阻攔。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比爾斯化成一道紅色的光影第一個衝向修伊的所在地。

  以凱文比爾斯為首,一大群高級武士放棄了觀戰,紛紛向著修伊所在的地方跑去。

  這一群趕去的武士,包括了三個大地武士,四個海洋武士,五個六級武士,還有一個五級法師,再加上兩位天空武士,如此龐大的陣容,就算是七級大法師遇上了,也不敢與之交手,而只能倉皇敗逃。

  然而拉捨爾遠遠望著那些高級武士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個想法。

  如此強大的武士陣容,最後又還有多少人能活著回來?

  「查克萊。」他突然說。

  「什麼事?」查克萊問。

  「記住我現在的這句話,修伊格萊爾對人心的算計,遠超過我們的想像。今天,他利用的就是我們的榮耀與尊嚴感。今天,他所使用的辦法是我們即使看透了,也無法不去面對的陰謀……他們也許連修伊格萊爾的面都見不到,就會死在路上。」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想去看看。」查克萊悠悠說道:「或者為他們慶功,或者為他們收屍。」
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3-16 04:0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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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tm062    時間: 2010-3-16 04:0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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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kira-bottle    時間: 2010-4-2 12:34 AM

本帖最後由 kira-bottle 於 2010-4-2 12:38 AM 編輯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八十八章 摘星

  摘星。

  一種非常奇特的能力。

  嚴格的說,它並不是法術,卻需要魔法的力量才能推動使用。

  因為它是純屬於煉金術的能力範疇。

  儘管千百年來,煉金術的研究一直是為了普通人能夠使用魔法的力量而努力,但是同樣的,日益發展的煉金術畢竟不可能永遠走著魔法的老路。

  就好像有很多魔法,永遠不可能用煉金術的方法展現出來,同樣的,煉金術也有一些獨特的,只屬於自己的能力,是魔法所無法體現的。

  摘星,就是其中一種。

  它是一種目前已知的最強大的附魔法術。

  是「銳利」和「破魔擊」這一類法陣的最高體現。

  它存在的意義,就是無視一切魔法屏障。

  除了神聖護甲術這種絕對性防禦外,所有的有限制的護體法術,都不可能擋住摘星的進攻。

  這正是它名字的由來,當這一擊使用出來時,哪怕是天上的繁星,也將被擊落,摘取。

  這也是修伊花費巨大代價,送給博蘭的最有價值的三大附魔能力之一。

  霧化,瞬移,摘星三大特殊能力,魔法護罩,元素衝擊,黑暗冰霜,狀態趨散,神聖護體術五大法術能力,這八種能力打造出來的,是一個擁有速度,防禦和強大進攻的超級可怕武士,再加上博蘭自身的天空武士戰力,他已經擁有了超越星辰武士的實力。

  聖域以下,沒有對手。

  這是修伊格萊爾給黑武士的最高評價。

  名副其實。

  燦爛的星光,在火焰中升騰起令人絕望的色彩,馬力特眼神中的恐懼被放大,顫慄的靈魂呼號出生命中最恐怖的尖叫:「不!」

  星光擊在光之護體上,就像是烈陽覆蓋冰雪,原本堅實的護體法術遇到了最可怕的剋星,頃刻間冰消瓦解。

  失去了最強守護的大法師,就像是裸露的嬰孩,再沒有任何反抗的能量。

  頭頂盤旋的火雲團,已經薄弱到根本不堪使用的地步。

  即使用了,也無意義。

  博蘭身上的神聖護甲術已經消失,這種護甲術雖然強大,但是時間上的限制過大,和摘星一樣,一天之內只能使用一次。

  黑暗冰霜再度從博蘭的身上冒出絲絲涼氣,勉強護住他的身體,抵抗著淨世之火的餘威。

  憑藉著自身強大的火焰抗性,

  然而馬力特就慘了。

  失去了光之護體,又身出火焰的中央,無情的火焰並不認識釋放出它們的主人,瘋狂的向著馬力特湧來。

  金色的長袍早已經在火神的憤怒中化為灰燼,原本就重傷的馬力特再無力抵抗這熊熊火焰,全身著火的他,痛苦的發出大聲的哀號。

  博蘭沒有再下手,儘管他的摘星只要再往下一點,就可以輕易的殺死這個他仇恨了多年的敵人。

  璀璨的星光黯淡了下來,**的大漢鬆開了抓著馬力特的手。

  這個渾身著火的大法師自身還有一定的火焰抗性,使他不會一下子被火焰燒死,卻只是白白增加他的痛苦而已。

  他大聲呼嘯著,頭頂的火焰雲團隨著他的痛苦不停的變化形狀,一會拉長,一會揉扁,那是魔力源感應到主人的痛苦做出的本能回應。

  可惜,馬力特已經失去了指揮和使用魔力源的能力。

  他在痛苦中掙扎,陰毒可怕的火焰不僅焚燒著他的全身,也燒灼進他的身體內部。

  身體上下每一個奇怪都在著火,呼吸中大量的火焰噴吐,彷彿炎神的再度附體,不過這一次,他是真的全身都處於燃燒狀態中了。

  終於,在發出最後一聲淒厲的喊叫後,馬力特雙手舉天,彷彿雕塑般一動不動。

  風吹過。

  化成一片灰燼灑落。

  玩火者,終死於火。

  望著這一切,博蘭冷酷的眼神,滴下了幾滴眼淚。

  那是身體中僅存的人性在作祟。

  沒有勝利時的驕傲與歡樂,只有大仇得報時的失落與惆悵。

  隨著火焰釋放者的死亡,淨世的火眼消失,熔岩地獄的景象也不再出現,儘管羅約城依然處在燃燒中,卻是火焰慣性的使然,而不再具備那深入骨髓的可怕威力。

  燃燒的天空終於恢復了正常,到處都是瀰漫的硝煙,方圓數里處,一片空空蕩蕩,只留下博蘭一人獨自矗立於天地間。

  赤著雙足,博蘭走到自己的那副盔甲前。

  原本猙獰恐怖的黑甲,已經被化成了一大團畸形的鐵疙瘩,凝聚成了一團。

  指尖上鬥氣的能量閃耀,博蘭將兩指**了自己的胸膛。墨綠色的鮮血流出,博蘭的手心裡已經多了一個奇特的小東西。

  手指離開胸口,傷勢立刻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著,博蘭將那小東西扔在那團鐵疙瘩上。

  光芒閃現。

  被融解的鐵殼出現了奇異的變動,發出水紋般的鱗波。

  就像是一具吸鐵石般,所有被融化流失的鐵水被吸引回流,然後開始了塑形重鑄的過程。

  片刻後,一副新的完整鎧甲重新出現在博蘭的面前。

  至於那把重劍,由於不是記憶金屬打造的,則徹底消失不見了。

  鎧甲雖然已經恢復,但上面猙獰的花紋也已消失,看上去到要柔和了許多。

  「出……來……回……去。還需要……重新……修理。」博蘭艱難的發出聲音。

  他發現自己說話比原先要順利了許多。

  地面上黑色的泥土鬆動。

  亡靈妖鼠的腦袋出現在黑武士的腳下,發出絲絲的聲音。

  望著這只妖鼠,博蘭的頭搖晃了幾下,他捧起黑武士的面具,緩緩給自己戴上。

  狂野之虎博蘭重新消失,這世界從今天起,將只剩下那個再也不會脫下盔甲和面具的黑武士。

  「出……發!」

  坐在亡靈妖鼠的背上,面具中的紅色凶芒一閃而過,亡靈妖鼠凌空躍起,墜向那深深的地底深處。

  —————————————

  背負著雙手,查克萊望著遠處的那片逐漸黯淡的天空。

  終於消失了嗎?

  不知道是馬力特殺死了黑武士,主動撤消了法術,還是黑武士殺死了馬力特,使得魔力再無依靠。

  儘管在他離開前的那一刻,大法師還處在憤怒的頂點,正在釋放出驚人的超級法術,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查克萊總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但並非是由於對馬力特實力的不信任,而是對修伊做事手法的狐疑。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煉獄島上四年的歷練,早讓這個少年擁有了全面的佈置策劃能力。

  只要是他準備好的事情,他就一定有著成功的把握。

  馬力特的驚人法術有哪些,這是世人皆知的,火系魔法就那麼些種類,魔法術也不是什麼絕對的機密,當初克洛斯交給修伊的那些法術裡,就有關於這些頂級法術的記載。

  阻止人們成為魔法師的,是天賦,而不是記錄。

  這一點,與煉金術恰恰相反。

  既然修伊知道馬力特的能力,那麼他就不可能沒有準備,放任自己打造出來的黑武士來獨挑馬力特。

  雖然不知道修伊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但查克萊還是很清楚的意識到,製造出那樣的武士出來,恐怕就連修伊也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不過現在最令他感興趣的,還不是馬力特那邊的戰鬥,而是修伊對凱文比爾斯的等待。

  沒有最強的黑武士在身邊,僅靠熾焰鳥和幾台魔偶就想擋住一大群武士,這未免太過意想天開了。

  修伊,你到底還有什麼沒有拿出來的法寶呢?

  查克萊悠悠的想。

  他的心情是如此矛盾,既不希望修伊落入凱文等人的手裡,卻又不希望他持續如此逍遙法外,最糟糕的是,他始終面臨著修伊格萊爾給他的艱難選擇。

  看起來,自己好像已經拖無可拖。

  那麼到底該如何去做呢?

  漫步在羅約城的大街上,查克萊憂心忡忡,他沒有像其他的武士那樣高速奔跑,但是平穩的腳步卻彷彿縮地成寸般,每一步踏出,都能走出一大段距離。

  遠處通向中心花園的那個垃圾場附近,大片的黑煙迷霧趨使得附近的平民驚慌逃竄,查克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有人在那裡交手。

  水波般的光線亮起,帶著繽紛的色彩。

  是加裡比維斯,查克萊立刻意識到這一點。

  腳步驟然加快。

  ————————————

  「黑暗之神呀,你從虛無中走來,帶著深深的悲傷,將絕望帶給我的敵人,以我的鮮血誓!——地獄悲嚎!」

  「死亡之主的恩賜,給予我毀滅眾生的力量……死神之鐮!」

  「沉睡於大地深處的亡靈,我用我心頭的鮮血取消你的封印,聽我號令毀滅我的敵人--亡靈六道殺!」

  戰鬥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戰鬥的雙方都在漸漸失去耐性。

  而首先做出全力以赴姿態的,是伊格爾。

  作為帝國的通緝者,速戰速決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案,把時間拖長,只會給對方等來援兵的機會,尤其亡靈怨氣的形象太過明顯,弄不好連教會的人都會趕來。

  老亡靈巫師平時低調的可以讓人忽略,但是這刻真正發起威來時,卻足以讓人顫慄。

  強大的亡靈法術這刻在他的手中一一展現,三個五級亡靈法術,這是一個五級法術能夠釋放的極限,悲鳴的亡靈在哀號,淒厲的呼喚如利劍,空間裡充滿了死靈之怨氣,到處是一片淒婉哀鳴之風。

  死神的鐮刀劃破虛空,向著比維斯的頭頂割去,收割生命,正是死神的最愛。

  然而五級的水系法師同樣擁有自己的獨到之處,藍色的光華在比維斯的手中炸現:「水的精靈啊!傾聽我的呼喚,用你的磅礡,展示你傲人的力量——水神怒吼!」

  咆哮的海浪迎向死神的鐮刀,以滔天之勢填補死神之鐮劃過時產生的空白,水之光華縈繞在比維斯的全身,盡情的釋放著能量。

  這無堅不摧的利斬受咆哮的水神之力阻擋,竟然沒能斬下,甚至海浪潮湧,反擊向老亡靈巫師。

  地獄的悲嚎形成的巨大的能量衝擊,亡靈六道殺可以製造出令人絕望的恐怖空間,三種法術齊下,僅憑水神之怒吼根本不足以抵擋。

  不過加裡比維斯絲毫無懼,恰恰相反,他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

  當每個人都知道加裡比維斯是利厄博格爾的學生,且精通水系法術時,很少有人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水系法術中,有一種非常特別的術法。

  「來自水精靈的力量,可以反射一切邪惡的攻擊,淨化世界……水之鏡面。」比維斯高聲詠唱出他準備已久的法術。

  水之鏡面,一種非常非常奇特的法術。

  它的等階並不高,只有四級。

  它的能力卻相當強大——可以反射所有的魔法攻擊,將加諸在施法者身上的傷害遠封不動的反彈會施法者身上。

  從理論上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強更實用的法術了。

  之所以它只有四級,完全是因為這種法術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它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而且在使用期間,不可以擁有其他的防禦法術。

  一旦法術釋放後,沒能完成反射,那麼倒霉的就是魔法師自己。

  沒有幾個魔法師在無護體法術的強礦下,中了敵人的魔法還能生存的。

  但是比維斯偏偏就這麼做了。

  「我雖然只會水系法術,但是我對水系魔法的理解,遠遠超過任何同類同級的法術。而我真正的實力,其實就在水之鏡面上,那是我最大的秘密。」比維斯嘿嘿怪笑著。

  那一道燦爛的彷彿水晶之牆的存在突然橫亙比維斯的身周,將他牢牢的籠罩住。

  不,不是一道!

  是七道!

  連續七道水之鏡面,一排排出現在比維斯的身周,看得人心膽欲寒,就連老亡靈巫師也忍不住歎呼出聲:「這怎麼可能?」

  「沒什麼不可能的!」比維斯瘋狂大笑:「當別人苦心研究著如何讓不同系的法術融合一體,製造出更強大的法術時,我選擇的卻是另一條道路,就是怎樣可以將同一個法術連續釋放出來!沒錯,水之鏡面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反射幾率,可是我成功的做到了用一個咒語連續釋放七道水之鏡面。那固然會消耗我翻倍的魔力,但是七道水之鏡面,百分之二十的成功幾率,除非上天要我死,否則……死的那個就只能是你!」

  每一個成功人物,都有屬於他自己的絕招,用一個咒語,兩倍的消耗,佈置出七道水之鏡面,這就是比維斯的秘密絕招,除了他自己,就連他的老師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當人們看待某個法師是某人的學生時,往往忽略掉的,就是學生未必處處不如老師。恰恰相反,有天賦的學生甚至可以做得比老師更好。

  這一刻,死神的鐮刀被水神咆哮阻擋,地獄的悲嚎和亡靈六道殺的魔法攻擊重重地擊在了比維斯布下的七道水之鏡面上。

  呼嘯的亡靈攻擊毫無阻滯地穿透水之鏡面。

  一道,一道,又一道。

  連續四道水之鏡面被穿透,沒有產生任何作用,但是第五道水之鏡面卻在這刻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彩。

  呼嘯的能量撞在這一陣絢爛的光華上,猛然間扭轉了衝擊的方向,倒頭向著老亡靈巫師衝去。

  在光輝映照下,比維斯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老亡靈巫師伊格爾那難以置信的表情,還有眼神中的恐懼。

  亡靈法術或許很強大,但是它幾乎不具備有效的防禦,不像水系法術,變化多端,效果多樣,最具靈活性。

  一旦老亡靈巫師被擊中,他將死在自己的亡靈法術下,即使他的身上還有亡靈護盾罩體,也不可能抵擋他自己製造的最強攻擊。

  「蓬!」

  速度更快的地獄悲嚎首先撞中了伊格爾,將纏繞在巫師身上的亡靈護盾擊成漫天的能量火花。

  受到這一下重大打擊,老亡靈巫師仰天吐出一大口鮮血,被打到空中,黑色的頭套飄散,露出伊格爾一臉骷髏般的恐怖模樣。

  緊隨而來的,是速度略慢,但威力更加強大恐怖的亡靈六道殺。

  伊格爾眼中現出恐懼,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種法術的強大與恐怖了。

  「你死定了!」比維斯得意狂囂,身上的七道水之鏡面完成使命後,終於消散於無形。

  手中的水系能量再度集中,即使對方沒能死在兩個被反彈的亡靈法術下,也不可能再有力氣和他戰鬥,他只要輕輕的補上一擊,就可以徹底送葬這個老傢伙。

  然而就在那一刻,老亡靈巫師的身影在空中突然頓了一頓。

  彷彿時空的凝結。

  一道翠綠色的光芒竟然從白骨嶙峋的老者身上綻放出生命的毫光。

  呼嘯衝擊而至的亡靈六道殺竟然被淹沒在這綠色的海洋中,於消然無息中消失。

  「這……這怎麼可能?是自然法術?你怎麼可能會生命法術?」比維斯聲嘶力竭的大吼起來。

  在魔法的體系裡,有些法術是自我的存在,有些是相輔相成的存在,有些則是天生對抗的。

  就像光明與黑暗是勢不兩立的存在,神聖與代表詛咒的靈魂法術相對抗,亡靈魔法則與代表著生命力量的生命法術完全對立。

  如果伊格爾使用的是任何一種法術來解決這個危機,比維斯都不會吃驚,但是他看到的卻是伊格爾身上竟然出現了生命法術的能量。

  這怎麼可能?

  魔法的世界裡,白日可以見鬼,生命與亡靈的能量卻沒有理由並存!

  比維斯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八十九章 生命法師

  伊格爾的身軀在空中緩緩落下,枯瘦的身體彷彿一截斷木,輕飄飄不受任何力量的阻礙。

  落回地面,他輕輕歎了口氣:「唉,我終究是老了,不中用了。亡靈的力量,侵蝕我的身體太久了,如果不是這生命之光的支持,我可能早已死去。

  抬起頭來,伊格爾望著比維斯,發出輕聲的冷嘲:「這世上哪有什麼真正的對立存在?光明與黑暗真得不能並存嗎?你可知道所謂的黑暗,其實就是無光,所謂的寒冷其實就是無熱。就像是標尺上的碼碼,通過向著天平左右的移動來確定屬性,而真正的屬性,其實只有一種。」

  「所以從真正的意義上講,這世界有絕對的黑暗,卻沒有絕對的光明,有絕對的寒冷,卻沒有絕對的炎熱。所以亡靈法術也未必就一定和生命法術存在對抗,所謂的亡靈,也不過是不存在的生命罷了。那麼既然亡靈法術可以賜予亡者能量,使生命重獲新生,憑什麼就一定要和生命法術對立?只不過兩者形成的生命能量和效果大不相同罷了。它們看上去對立,其實卻可能只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一對雙胞胎而已。」

  這一番驚人的言論如果公諸於世,一定會引起世間大嘩,因為它徹底顛覆了人們對法術體系的認知。

  但是對老亡靈巫師來說,那正是成為他亡靈法師的原因。

  「這……這不可能!」比維斯大叫。

  老亡靈巫師歎息著說:「沒什麼不可能的,比維斯法師,要知道我曾經就是一個生命法師啊。」

  這個秘密,震得比維斯頭皮發麻。

  伊格爾以前竟然會是一個生命法師?

  「這是真的,我原本就是一個生命法師,我在聖靈教會擔任牧師,為來祈福的信徒治癒疾病,那正是我的職責。之所以我後來會成亡靈法師,完全是因為一次奇特的遭遇。那是在我年輕時候的事了,當時,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二級牧師,對未來依然充滿憧憬……」

  伊格爾的眼中泛出對往事的回憶:「有一天,我遇到了一個信徒。他說他受到了亡靈法術的詛咒,只有生命法術才能解救。他中的是一種很奇特的詛咒,直到現在,我都說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法術,亡靈術法的秘密遠比我們已知道的深奧得多。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對他使用了生命祈禱,一種可以驅除邪惡力量的生命咒法。」

  「然後……」老亡靈巫師歎了口氣:「令人驚歎的事發生了。邪惡沒有被驅除,恰恰相反,它彷彿得到了生命的滋養,迅速壯大起來。那個病人……在我的面前變成了一個亡靈,一個真正的亡靈。」

  看著比維斯驚駭的臉,老亡靈巫師笑了笑,露出兩排尖利的白牙:「後面的事可想而知,他死了,死於生命魔法中的淨化,一大群生命法師對他出手,他不能不死。但是從那天起,在我的心裡就有了一個不可解的迷團。為什麼?為什麼生命魔法會對亡靈法術造成那樣強烈的滋養效果?難道它們不該是對立的嗎?」

  這個問題,在當時沒人有能回答。

  而伊格爾的心中,則生起了探索的嚮往。

  老亡靈巫師歎道:「於是從那時起,我就再克制不住想要研究亡靈法術的秘密,並最終把自己搞成了一個被教會通緝的亡靈法師。當然,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我同樣得到了豐厚的回報。是的,我研究出來了,在這複雜深奧的魔法世界裡,我也有屬於自己的發現和秘密,正如馬力特可以把魔力外放,你可以連續使用七道水之鏡面來增加反射魔法成功的幾率一樣,你的老師則致力於記憶寶石的搜尋,每一個魔法師都有屬於自己的發現和獨到之處,而我的發現就是這世界並沒有什麼力量是真正不可對抗的存在。當生命法術和亡靈法術碰撞在一起時,有時候它們並不是對立的存在,有時候它們是互相滋補的存在。正是這個發現,讓我雖然成為了一個亡靈巫師,但還是保有了一絲生命法術的能力。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老亡靈巫師用戲謔的口吻說:「就在剛才,當你反射會亡靈六道殺時,我身體裡的生命之光和亡靈六道殺中和了。它們並沒有消失,而是成為一體,成為新的力量,然後進入了我的身體。」

  老亡靈巫師張開雙臂,他白骨嶙峋的肌膚,已經出現了新的奇特的光澤。

  他猛然揚首大喊起來:

  「感謝你的鏡面反射,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原來我一直保存在體內的生命法術在這種情況下竟可以發生如此巨大的變化。我的身體正在被改造,我不用再擔心受到亡靈法術的侵蝕了!我已經改變了!~我已經感受到了生命之光在我身上的照耀,我即將死去,然後重獲新生。我將很快轉成更加強大的存在!」

  「轟!」一道光芒從亡靈法師的身上升起,帶著黑與白兩種能量,充斥著亡靈與生命兩種光輝。

  它們交錯在伊格爾的身上纏繞,帶來的是令人稱奇的變化。

  原本瘦得只剩下骨架的老法師,這一刻全身上下竟然重新長出了如嬰兒般光澤的皮膚,老邁的年齡重新煥發出生命的青春,伊格爾的眼神已是越來越亮。

  他看上去不再是乾枯如白骨般的可怕老頭,而是一個彷彿經歷了時光倒流的中年男人。

  「哦,我的天啊,這不可能。你……你成了巫妖了!」

  巫妖,傳說中最可怕的存在,擁有不死的生命,強大的法術。

  伊格爾看看自己的全身,他很欣賞自己這新生的軀殼,然後他搖了搖頭:「不,距離成為巫妖,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過的確如你所說,我已經走在了成為巫妖的道路上。那麼現在,比維斯,放棄戰鬥吧,你可以死去了。」

  「這不可能!就算是這樣,你也殺不死我!」比維斯大叫。

  儘管老亡靈法師出現了質的變化,但是就目前看來,他的實力還沒有顯著的提升。

  「哦?是嗎?」老亡靈巫師嘲諷的看了比維斯一眼:「你的法力已經不多了吧?」

  「的確不多了,可是你又還剩下多少法力?」比維斯冷笑。

  老亡靈巫師聳了聳肩:「我也不多了,不過幸運的是我還有這個。」

  他從懷裡緩緩掏出一瓶法力藥劑,給自己灌了下去。

  那一瓶珍貴的價值上千個金維特的法力藥劑,被老亡靈巫師狠狠的喝了一大口,全身的法力在瞬間恢復至全滿。

  這一幕看得比維斯目瞪口呆。

  望著自己的對手,老亡靈巫師的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不再多廢話,伊格爾將手中的白骨法杖高高舉起,一支白骨利刃在虛空中生成。

  對付魔力即將耗盡的水系法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和對方硬碰硬的對耗法力,直到一方消耗殆盡,然後將其輕鬆殺死。

  那一刻,比維斯徹底絕望了。

  在連續抵擋了三十多支白骨刃後,比維斯終於失去了全部的魔力。

  他再放不出一個魔法護盾,眼睜睜地看著那支骨箭穿透自己的胸膛,**心口。

  他無力地倒了下去。

  望著死不瞑目的加裡比維斯,伊格爾也歎了一口氣。

  比維斯其實是一個很有前途和天賦的法師,能夠在自己的領域裡發明並創造出獨特的使用方法,將每一個水系法術的力量都發揮到極至,這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要知道在所有的法術體系中,亡靈系的法術是最為詭異。以陰毒著稱的亡靈法術,不僅擁有強大的攻擊能力,快速的施法效果,強大的亡靈召喚能力,同時它所有的法術幾乎都帶有腐蝕侵襲的效果。

  相比亡靈法術的詭異狠毒,水系法術更加全面。無論是冰分支,血分支還是雷分支,都共用水系魔力,可以選擇的法術眾多,所採用的進攻和防禦手段也就更加複雜,組合運用方式也要比單調的亡靈法術來得絢爛多彩。

  在這種情況下,僅僅掌握了水系的單分支能力就能夠和自己拼到這種地步,比維斯可以說以弱勢法術打平優勢法術,就連老亡靈巫師也不得不承認對方其實比自己強。

  如果沒有修伊給伊格爾的藥劑,沒有生命法術,或許此刻躺在地上的,就是伊格爾自己了。

  世界永遠不缺乏有天賦的人,但並不是每一個有天賦者都能笑著走到最後。

  很有可能走在半路上,就因為種種原因而倒下。

  假以時日,比維斯或許會成為蘭斯帝國又一位頂級的水系大法師,創造出屬於他自己的輝煌,可惜的是在這一天來到之前,他沒能經過艱難的考驗歷程。

  一想到這,伊格爾就感到無比唏噓。戰鬥一旦開始,就有許多意外因素,沒有人能保證誰一定會是最後的贏家。

  這一次,伊格爾贏得著實僥倖。

  不管怎麼說,這一次的戰鬥他的消耗巨大,收穫也異常巨大。

  一直以來沒有突破的生命能量的秘密,在這刻終於被他領悟,未來的道路裡,他的人生將充滿希望。

  如果可以,誰也不願意像一把骨頭那樣的活著。

  「能夠站在太陽底下的感覺……真好啊。」

  望著散去的漫天黑霧,伊格爾發出如此的歎息。

  遠處響起鏗鏘有力的踏步之聲。

  黃金色的戰甲在散去的黑霧中漸漸顯形,顯露出太陽般的光芒。

  老亡靈巫師半瞇著眼睛,望向走來的武士:

  「查克萊大人,很高興你沒有在我殺死比維斯之前出手。」

  「你認識我,亡靈法師?」查克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他看看地上加裡比維斯的屍體,冷笑說:「武士是不會從背後出手偷襲的。」

  「伊格爾阿什林向您問好。」老亡靈法師在擁有了新的軀殼,表現得相當紳士。

  查克萊的眼神冰冷:「野狼盜賊團,你們果然和修伊格萊爾聯手了。」

  「不僅僅是我們。」伊格爾笑答。

  查克萊手中的長劍緩緩抽出,烈日照射下,劍尖帶起一輪金色光芒直指亡靈法師的頭顱:「你還有多少魔力可以和我一戰?」

  別說已經因為和比維斯打過一場消耗了太多法力,就算是沒有那一場比拚,伊格爾也絕不可能是查克萊的對手。

  不過這個世界,並不是什麼事都需要用戰鬥的方式來解決。

  老亡靈法師雖然並不以頭腦出名,豐富的人生經驗卻足以彌補一切。

  這刻伊格爾晃了晃腦袋,沒有做出任何反擊的動作,只是簡單的說:「你確定你要和我打嗎?我還以為你已經想通了呢。修伊一直在等你的決定,而你卻試圖讓他失望?你知道讓他失望的後果對嗎?」

  查克萊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劍尖微微晃動著,卻刺不下去。

  伊格爾嘿嘿笑了起來:「您並沒有您說得那麼高尚對嗎?查克萊大人,你之所以沒有偷襲我,就是因為你並不能確定一些事實。」

  「你指什麼?」查克萊沉聲問,儘管他清楚的知道伊格爾話裡的含義。

  果然,伊格爾從懷裡掏出一顆水晶球。

  「答案就在這裡面。如果你想看的話,那麼,你可以和我一起盡情欣賞。就讓我們好好欣賞兩位天空武士和修伊之間的決戰吧。你完全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再做出最後的決定。」

  水晶球裡,畫面閃動。

  小河之畔。

  修伊負手站立,不遠處的幾名探員還在惶恐的監視著他,但是沒有人敢於付出生命的代價去圍剿那個可怕的少年。

  因此他就站在那裡,好整以暇的等待著,並通過水晶球觀察各處戰場,偶爾甚至可以指揮一下作戰。

  巴克勒和莉莉絲還在與六武士周旋,暫時分不出勝負,伊格爾這邊,比維斯已經倒下,卻也落入了查克萊的手底。

  儘管馬力特死了,黑武士卻注定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趕到戰場。

  當查克萊的面容出現在水晶球中時,修伊的眉頭微微一挑,顯得有幾分吃驚,隨後露齒一笑:「我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您,查克萊大人。能告訴我你是怎麼把時機掌握得這麼好的嗎?」

  「走在後面的人,總能看得比走在前面的人多一些。」查克萊回答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

  「說得對極了,查克萊大人。」修伊輕輕點頭:「看來您已經做出了決定。」

  「有人教過我,在看不清形勢的時候,應該學會等待與觀察。」

  「拉捨爾是個很有趣的傢伙,我喜歡他。」修伊笑道:「看起來他到現在還打算繼續觀察下去?他準備觀察到什麼時候?」

  這一次,查克萊沒有再做回答。

  沒人知道那頭老獵犬的腦子裡到底轉的是什麼念頭。

  狂風帶來了武士的厲嘯,打斷了水晶球通訊,那是凱文比爾斯發出的尖利呼叫。

  他正在迅速接近中。

  聽到這一聲呼嘯,所有的探員終於都鬆了口氣。

  強援將至,那個該死的修伊格萊爾再也別想逃得出去。

  修伊依然對著水晶球好整以暇:「我要等的人來了,你要等的答案也即將出現。等待吧,你很快就會看到你想看到的結果了。」

  「未必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查克萊的聲音很無奈。

  「但卻是你注定的結局。」修伊則自信滿滿。

  說著,他將水晶球放在了附近的一塊大石上。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小河附近的所有景象。

  火紅的戰甲帶出一片狂舞的紅色旋風。

  凱文比爾斯,這名天空武士終於及時趕到了修伊的所在地。
作者: hschch    時間: 2010-4-12 01:06 P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十章 三箭決生死
    火紅色的戰甲,彷彿一團兇猛的火焰來襲,剛一出現,就帶來震懾全場的氣勢。
    沒有半句廢話,虛幻的紅影在人群中閃了幾閃,就像是煙霧飄過水面,飛向修伊。

    鐵拳揚起,掠出一片可開山裂石的滔天氣勢。

    修伊隨手一揚,手心中一點晶芒閃亮,化成千百道光線擋在了他的身前。

    煉金道具,水晶之牆!

    鐵拳迎面撞上水晶之牆,就像是嗷嗷狂衝中的牛頭犬一頭撞在了玻璃門上,只見那一片班駁燦爛的水晶光影裡,無數能量火花劈啪著閃現。

    「砰!」水晶之牆被這一拳擊成漫天的碎粉,能量若萬錢水滴,在陽光下跌宕出霓虹般陸離的光影。

    但是凱文比爾斯這勢在必得的一擊,還是被水晶之牆略掠阻擋了一下,與此同時,修伊的身前已經出現了五具金剛傀儡,將他牢牢護在了身後。

    一擊沒能得手,凱文比爾斯也有些氣餒,修伊快速的反應和出人意料的煉金道具並不令他驚奇,但是在眾目睽睽下,堂堂天空武士全力一擊,沒能殺得了對方卻只打碎一面玻璃的事情若是傳出去,未免讓他有些臉面無光。

    武士作戰,與法師有著明顯的不同。

    如果說法師的戰鬥是絢爛的,令人眼花繚亂的,充滿觀賞性的。

    那麼武士的戰鬥,就是激烈的,殘酷的,快節奏高頻率同時充滿殺機的。\

    前者更適合看熱鬧的外行,後者卻只有內行才能理解,並看出些門道。

    當一名****師需要吟唱長一段的咒語,釋放出一個或絢爛多彩,或詭異離奇,或陰毒狠辣,或威力巨大的法術才能殺死目標敵人時,武士的作戰手法,其實就是利用速度靠近敵人,運用力量殺死敵人這兩個過程。

    他們不具備複雜的法術技巧,但是一舉手一投足之間,每一個動作都充滿致命與死亡的威脅。

    這就是為什麼魔法師或許強大,地位也更加崇高,但是在一對一的戰鬥裡,魔法師注定很難贏過武士的原因。

    速度決定一切!這是武士們崇尚的殺人方式。

    凱文比爾斯一上來就出手,完全符合了武士作戰中的雷霆一擊,必殺無赦原則,沒有絲毫留手,可惜修伊格萊爾神出鬼沒的煉金道具,化解了他這一下。

    僅僅是一個簡單的照面交手,其中其實已經充滿了無數凶險,其程度甚至更超過面對一個****師的可怕咒術。

    凱文比爾斯在懊惱,修伊格萊爾心裡也在吃驚。

    當初獅王黑利在狂暴狀態下,也是用足全力,連續三拳才把水晶之牆打碎,但是面對凱文比爾斯的攻擊,卻擋不住他的一拳之威。

    這還是一個以速度見長的天空武士,天空武士的強大,的確不是現在的修伊格萊爾所能想像和對抗的。\

    然而面對這樣的超級強者,修伊眼中的興奮卻越發濃烈。

    當別人面對這樣的人物恨不得頂禮膜拜時,他卻只會升起折服對方,****對方的渴望。

    曾經的煉獄島上,他接觸最多的人物就是蘭斯洛特,這個當時的天空武士,後來的星辰級強者,雖然實力強大卻還不是被他耍得團團亂轉?

    四年的長期接觸,早使他對天空武士這樣的強者毫無陌生感,在心理上就沒有了對強者的畏懼。

    這就好比在別人眼裡,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總有著莫名的威嚴,但是在長期跟隨他們的助手,秘書等眼裡,其實也不過是一個會擺架子的普通人罷了。沒準在他們的眼中,這些大人物比起小人物更加不堪。

    這一切僅僅是因為他們離得近,看得清。

    所以高級武士對低級武士的等階威壓,對修伊而言:無效。

    「您太心急了,凱文比爾斯大人。」這一刻,修伊輕笑著說。

    他緩緩揚起雙手。

    右手指尖一點金色油光閃亮,左手指尖一點銀色晶光剔透,正是獻祭之油和水晶之牆。

    凱文比爾斯的眉頭皺了起來。

    這一攻一防的組合,看起來簡單,卻正符合應對武士的簡單原理,再加上五台金剛傀儡做貼身保護,凱文比爾斯不得不承認,要殺修伊……有些難度。\

    身後風聲乍起,加裡克英斯頓終於趕到。

    銀色戰甲就像冰霜罩雪,帶著凜冽殺威。

    「比爾斯大人,英斯頓大人!」這時,所有的探員才剛剛反應過來,同時向兩人下跪致敬。

    加裡克英斯頓冷哼:「一群沒用的東西,全部滾蛋。這裡交給我和凱文。」

    探員們嚇得扭頭就跑。

    他們再不想面對修伊那個可怕的惡魔。

    「凱文,你和他交手了?」

    看著凱文比爾斯和修伊的對峙,還有地上繽紛的水晶粉末,加裡克英斯頓也皺起了眉頭:「我以為在我趕到前,你就能解決這個麻煩的。」

    「麻煩之所以是麻煩,就是因為它們並不總是順著我們的心意行事。」凱文比爾斯回答。

    「說得對極了。」修伊笑得越發開懷:「有個消息忘記告訴你們了。」

    「什麼?」兩位天空武士同時一楞。

    修伊的口中吐出冰冷的字眼:「加裡比維斯,他死了。」

    兩名天空武士同時怔住。

    他們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後有人攔截,但是在他們看來,這些僅次於自己的武士和法師絕不可能連修伊的幫手都無法對付。\然而現在,博格爾的學生竟然死了……

    這太不可思議了。

    令人震驚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隨著修伊話音的落下,「吼!」天空中突然炸響出一片轟隆隆的雷鳴之聲。

    大團的烏雲從天空急降而下,以迅猛凶狠之勢砸向兩位武士。

    抬眼望去,那分明是一條猙獰凶狠的巨大魔龍,龍口微張,轟的一聲,吐出一大團具有強大能量的火焰球,狠狠的衝向凱文比爾斯。

    與此同時,修伊手中的獻祭之油也向著加裡克英斯頓飛去,蘊含著強大的火焰能量的獻祭之油在空中炸出大片的光之碎焰,席捲而來。

    修伊的口中同時還迸出一連串急速的魔法咒語:「在恐懼之主的面前,一切抵抗的意志都將不復存在,讓生命在憤怒中顫慄,匍匐於死神的榮光前……意志削弱!」

    這一次,竟然是修伊對著兩個強大的天空武士搶先出手。

    ———————————————————

    中心花園的平地上,巴克勒和卡希爾等三名武士正鬥得如火如荼。

    鬥氣的光芒不停的閃耀,發出班駁劈啪之聲。

    卡希爾本來就不是雙七級的巴克勒的對手,失去一支手臂後,名義上雖然還是海洋武士,實力卻大幅度下降,就算是再加上兩名夥伴,對巴克勒造成的威脅也不大。\

    對巴克勒來說,這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戰鬥的贏家,注定只能是自己。

    然而在另一邊,距離他們數十米外,莉莉絲和伊布持弓對峙,形勢卻很緊張。

    射手與射手的對決,從來是不發則已,一發驚人,勝負只在轉瞬間,對決的過程甚至更快於那些強力的武士。

    射手間的勝負,往往在第一支箭射出之後就已經注定。

    如果仔細觀看,就會發現無論是莉莉絲還是伊布,他們的眼,手,還有箭尖呈現出奇妙的一直線狀態。

    他們都是左手緊握弓柄,右手兩指搭在箭尾,腰身挺直,上半身保持高度的穩定,不做一絲一毫的顫抖,腳步卻在緩慢的移動。大腿部的肌肉都在這刻高度崩緊,一旦手中的箭射出,下一個動作就是躲閃規避。

    射手的進攻與防禦,總是同時進行。

    有所不同的是,伊布的弓身是平放的,但是弓弦卻是斜拉,弓弦與弓身之間呈現出一定角度的扭曲,這樣射出來的箭,飛行的路線會帶有弧度,更難躲避,而箭頭會高速旋轉,穿透力大大增強。

    從這種特殊的持弓手勢就可以看出,對方是一位真正的強悍射手。

    而莉莉絲則是標準持弓手勢,弓弦緊貼前胸,可以借助胸部力量,將弓身拉得更開,張得更滿,同時穩定性更好。\

    兩個人的腳下同時做著不規則的移動,一方面小心地避開對方的箭尖瞄準線路,另一方面則積極鎖定對手。

    無論是伊布還是莉莉絲,都死死盯著對方,他們看的不是對方的身體,而是腳步,小心的計算著對方可能下腳的落點。

    只有這樣,才能精確計算出對方可能的落腳點,為下一支箭的射出做準備。

    他們已經僵持了很長時間。

    莉莉絲的箭尖開始閃現出鬥氣的光芒。

    這說明僅憑女人自身的力量,已經不夠長時間維持張弓的強度,她正在加大鬥氣的力量支持,以保持穩定。

    伊布的眼中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弓身微微偏轉,將角度略微下調,對準了莉莉絲的胸脯,這個動作更具侮辱性,莉莉絲眼中閃過一線憤怒。

    「放棄吧,女人。」伊布說。

    「你在說夢話嗎?」莉莉絲送來不屑的冷笑。

    「恰恰相反,在我送你下地獄之前,記住我的名字。阿特伊布,人稱我穿心伊布,二十六場射手對決,戰績是不敗。從來沒有人能在射術上贏過我,今天,你也是一樣。」

    莉莉絲的唇邊露出不屑的冷笑。

    過去的成績,永遠只能說明過去,從不能代表未來。\

    中心花園的地面並不平整,地面上到處都有碎石子。或許是說話分了心,伊布的腳下突然打了一個晃,身體出現微微的傾斜,導致了一絲凝滯。

    抓住時機,再不猶豫。

    莉莉絲搭箭的手終於鬆開,第一箭射向伊布那只站立不穩的右腿!

    然而令莉莉絲感到驚訝的是,對方竟然不閃不避,反而大笑著喊:「你上當了,女人!」

    「撲!」勁箭穿透伊布的大腿,但同時,伊布手裡的箭也已經射了出去。

    他是拼著受傷,用一條腿來換取更好的攻擊機會。

    放棄了躲避的機會,擁有的是更快的出手時機。

    勁箭在陽光下做著高速旋轉,厲嘯著刺向莉莉絲。

    莉莉絲的眼孔在那一刻放大,半精靈的長耳微微抖動了一下,來不及搭第二支箭,莉莉絲迅速向後仰天倒下。

    伊布的箭擦著她的胸膛飛過,帶出一抹淒厲的血痕,那是鬥氣貫注箭身時造成的能量附著傷害。

    這個動作給莉莉絲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完全無視利箭穿破大腿的痛苦,第二支箭已經迅捷無比地搭在弓身,伊布的弓一拉一張,鳴響的尖鏑在烈空下發出尖銳的嘶鳴,再度貼著地面飛向莉莉絲。

    拼著受傷換來的大好形勢,任何人都不會錯過浪費,否則將付出生命的代價。\

    莉莉絲的身軀竟然做了一個奇異的扭轉,單手撐了一下地,身體在接觸地面的同時,如一個被巨大力量壓過後的彈簧向著空中反彈出去,第二支箭竟擦著她的身下飛了過去。

    漂亮的躲避。

    人在空中,莉莉絲竟已搭好第二支箭。

    然而下一刻,呼嘯聲起。

    第三支箭。

    射手伊布在射出第二支箭的同時,就已經把第三支箭搭上,同時瞄向了空中。

    莉莉絲升起的一刻,伊布已經精確的計算出對方的速度高度,並射出手中最後的也是致命的一箭。

    利箭呼嘯,破空飛刺,莉莉絲身處空中。

    她再無可能躲避。

    眼中閃爍著冷酷興奮的光芒,伊布冷冷道:「你死定了!」

    第一支箭,用受傷換取控制權,第二箭,將對手逼到退無可退的地步。

    第三箭,才是真正的奪命之箭。

    沒有人能在這種情況下躲過他用全力射來的箭,就算是以速度見長的天空武士凱文比爾斯也不行。

    「啊!」莉莉絲發出了一聲淒厲之極的大叫。

    鬥氣的能量閃爍,卻擋不住同樣充滿鬥氣的一箭,小箭戳穿護體的能量,狠狠地扎進莉莉絲的胸膛,帶出一抹鮮艷的血花。\

    瞳孔在那一刻放大,莉莉絲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絕望光芒,似乎是想不通對方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血水在空中飄飄灑落,她就彷彿一隻斷翼的蝴蝶,重重的墜落在地面。

    一動不動!

    「莉莉絲!」巴克勒發出撕心裂肺的狂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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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步在不平整的土地上踏出沙沙的聲響。

    伊布提著弓趔趄著來到莉莉絲的身前。

    大腿上還插著莉莉絲射出的那支箭,鮮血流個不停。

    不過對於一個六級武士來說,這點傷痛算不上什麼。

    長箭還插在莉莉絲的胸口上,但女人還沒有死,只是胸口劇烈起伏不停。

    她的右手捂著傷口,似乎是想把箭拔出來,但是卻已經沒有力氣做到了。

    左手仍握著弓,卻是死都不願放鬆。

    漂亮的大眼睛死死盯住伊布,充滿了不甘與憤怒。

    伊布眼中流露出一點憐憫:「可惜了,你是個個漂亮姑娘。做為一個射手,你很不錯,但是你顯然還不明白,戰鬥是殘酷的。對自己不夠狠的人,不打算付出一些犧牲與代價的人,是沒有奪取勝利資格的人。僅僅憑借出色的技巧,你永遠無法成為優秀的射手。\鎮定,從容,算計,是每一個射手必須的功課,而學懂犧牲,則是我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躺在地上的莉莉絲輕微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什麼,但終究只是發出低沉的喉音。

    「你說什麼?」伊布蹲了下去,靠近莉莉絲的耳邊,試圖聽清她在說什麼。

    「我……說……你還有箭嗎?」一把低沉好聽,卻帶著死亡的冷酷聲音響起在伊布的耳邊。

    伊布的臉色大變,他本能地想要跳起,小腹間卻是一陣劇痛。

    「啊!」他狂叫著倒退出去,只見自己的小腹上已經插上了一支利箭,那是莉莉絲用手將第二支箭捅進了他的肚子。

    原本重傷垂死的莉莉絲,突然坐起,第三支箭已經利落無比地搭在弦上。

    伊布的眼中露出恐怖的絕望之色。

    三箭決生死,他的手裡已經沒有箭了。

    箭尖對準伊布的咽喉,莉莉絲眼中閃過決然。

    「再見!」

    「撲!」

    勁箭直射,狠狠刺入伊布的咽喉,帶出一抹燦爛光艷的血花。

    這位六級射手在倒下前,都沒想通到底是為什麼,本該已經死去的莉莉絲,怎麼還會有力氣作戰。

    「伊布!!!」這一次輪到卡希爾聲嘶力竭的狂吼了:「鋼鐵咆哮!」

    遠處的戰場上,一大團能量光焰升起。

    捧著胸膛無力的站起,莉莉絲咳出一口鮮血。

    站在伊布的屍體前,莉莉絲面無表情:「你也是個不錯的射手,可惜,我比你更懂得如何去付出犧牲。」

    將胸前的長箭緩緩拔出,莉莉絲將一把已經被擊成兩斷的匕首取了出來。

    那一箭,射得遠比伊布想像得要淺得多,僅僅是穿透胸部,卻未能釘在她的心臟上。

    這一戰,她勝得極險。

    就像伊布賭她必定會抓住他身體傾斜的時機,射他最無法躲避的大腿一樣,她也在賭。

    她賭對方的射術精準。

    當別人決鬥,總喜歡把希望寄托在對手的無能上時,莉莉絲做了一個完全相反的賭博,她賭這位決鬥伊布的射術正如他所誇耀的那樣精準;她賭穿心伊布的名號並非瞎喊,而是他的確能做到每箭穿心;她賭對方一定能射中自己想要他射中的部位—她的心臟。

    他一定不會想到,莉莉絲有個很要命的習慣,在自己的胸前背後都綁上匕首,隨時做好近身搏殺的準備。

    毫無疑問這是一次非常要命的冒險,一旦伊布在那種情勢下射向她的其他部位,又或者是匕首不足以抵擋這一箭的威力,她都是死亡的結局。

    然而女人發起狠來時,當真是比男人還狠。

    她硬是這麼做了。

    伊布的箭射斷匕首後,莉莉絲故意大叫,掩蓋了金鐵交鳴的聲音。但長箭的餘勢依然連鬥氣都無法阻擋,還是給予了她一定程度的重創。

    如果不是伊布太大意,如果不是自然之力本身就對恢復傷勢有著良好的效果,如果不是新的匕首是修伊特別為她製造的,堅硬無比,如果不是伊布自己手裡也沒了箭,沒法再補一箭……莉莉絲就真得死定了。

    任何一場戰鬥,一旦展開,就注定了是一場冒險的歷程。

    活下來的人,除了需要實力,多少也需要一些運氣。

    望著伊布的屍體,莉莉絲輕歎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對手都是一名出色的射手,蘭斯帝國又失去了一位傑出的人才。

    回頭望向驚魂初定的巴克勒,她漫聲說:「如果你沒被嚇壞的話,就快點打發掉那幾個傢伙吧。不知道修伊那邊怎麼樣了。」

    此時的莉莉絲,也已經無力再戰了。

第九十章 秒殺

  羞辱!

  莫大的羞辱!

  一個小小的剛擁有五級鬥氣能量的傢伙竟然敢同時向兩位天空武士發起進攻。

  凱文比爾斯和加里克英斯頓的心中同時升起憤怒的火焰。

  然而憤怒歸憤怒,他們卻不得不謹慎應對。

  從天而降的魔龍那巨大的能量火球,帶著無可比擬的氣勢洶湧而來,彷彿這一刻,發出這個火球的不是一頭魔獸,而是人類頂級的火系大法師。

  高速移動的身軀拉出一條絢麗的赤光急電,凱文比爾斯用快到眼睛無法捕捉的速度在空曠的河灘上留下一大片紅色光影,彷彿無數個凱文比爾斯在這刻出現。

  巨大的火球穿過虛空中的紅色殘影,飛入小樹林中,砸出一片衝天火焰,帶出無數人驚恐的尖叫聲,凱文比爾斯的長劍卻以劃破長空之勢刺向那頭魔龍。

  儘管這頭魔龍來勢洶洶,但是眼光毒辣的凱文比爾斯還是第一時間準確的發現對方的真正實力——它絕沒有它外形表現的那麼強大,也絕不可能是那個在煉獄島上將一個星辰武士打得落荒而逃的可怕存在。

  它的外表雖然龐大,但距離真正的魔龍體型依然差了一截。

  這是一頭實力有限的幼龍!

  的確,僅僅覺醒了三分之一魔法能力,尚未擁有成年魔龍體魄的旭,真正實力,還不到它母親的五分之一。

  對於普通武士來說,那或許依然是強大到令人震撼的存在,但對凱文比爾斯來說,他有絕對的把握打敗這頭小魔龍。

  “分!”凱文比爾斯狂吼。

  火紅色戰甲在一瞬間放出強大的鬥氣光芒,實質化的鬥氣能量被他逼出體魄,竟然形成了又一個天空武士。

  不是高速移動後留下的殘影,而是真正的用鬥氣化成的能量虛體。

  就像是凱文比爾斯的分身一般,這股能量虛體竟然自發的向旭發起了猛攻。

  它的攻擊方式極為特別,竟然直接將自己當成武器,狠狠的衝向剛剛落地魔龍。巨大的能量衝擊撞擊在旭的身體上,竟然穿透堅硬的龍鱗,在上面留下了一個血紅的孔洞,比爾斯幻化的能量身體則消失於無形中。

  “嗷!”旭發出了痛苦的長叫。

  影子攻擊術!

  這就是凱文比爾斯的拿手絕活。

  與查克萊的衝擊刃相比,這種攻擊方式更加靈活,可以自動尋找目標,宜遠宜近,而且威力強大。如果說有什麼不足之處的話,就是它對鬥氣的消耗也足夠巨大。

  但是對天空武士來說,戰鬥只在一瞬間!

  只是一個照面,凱文比爾斯對上魔龍旭,就已經取得了絕對性的壓倒優勢。

  好在這個時候,三具金剛傀儡同時從不遠處躍了過來,一個手舞重劍,一個全身刺甲,還一具金剛傀儡則揮舞著鏈索絞向凱文比爾斯。

  即使是天空武士,面對這兇猛的攻擊,也不得不暫時退避。

  旭得到了這個機會,長吼著連放出三個能量火球,自己則向後退去。

  魔龍強大的生命力發揮作用,受到重創的血洞竟然開始了自我癒合的過程。

  “加里克,你在幹什嗎?!不要浪費時間了!”比爾斯不滿大喊。他一個人獨挑魔龍,修伊竟然還能放出金剛傀儡過來。這讓他大為不滿,難道英斯頓他睡著了嗎?

  ——————————

  獻祭之油帶來的沉悶巨響,如大地轟鳴般炸出一團團巨大的氣浪,徹底籠罩了另一位天空武士的身影。

  加里克英斯頓,蘭斯帝國二十六位天空武士中,排名第十七位。

  被稱作“月光戰將”的他,最擅長的戰鬥時間是夜晚。

  他的月光斬可以藉著月光的能量大幅度提升威力。

  然而如果有誰因此以為在白天他會稍弱一些,那就大錯特錯了。

  月亮的光輝或許會被掩蓋,但卻永遠存在,無法抹殺。

  加里克英斯頓的鬥氣,沒有獅王黑利那樣的狂暴,沒有凱文比爾斯那樣的具備衝擊性,但是卻更加纏綿,更加持久。

  他的月光斬使出來時,就像是情人的手撫摸過你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溫柔感,直到生命失去的那刻,你可能都不會有所感覺。

  陰沉的冷冽,溫柔的殺戮,正是對他的最好寫照。

  修伊的獻祭之油帶來的巨大爆炸,將加里克英斯頓整個吞沒,那一刻如果不是火焰區域裡若有若無銀色光輝閃爍,你幾乎要以為一位堂堂的天空武士就這樣被一滴獻祭之油殺死。

  然而火焰無論怎樣升騰,銀色的光輝卻在洪焰巨浪中卻如那漫漫長夜中的月兒,無論黑暗如何持久,月光始終存在

  銀白色的戰甲發出的光輝,不僅沒有消融在火焰之中,反而隨著火勢的減弱,散發出更強大的皎潔。

  但是下一刻,月之鬥氣的光芒隨著修伊的吟唱陡然衰竭了一下。

  身處火焰中的加里克英斯頓愕然發現,自己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無心戰鬥的感覺,以至於他險些不能抵抗這獻祭之油帶來的攻擊。

  意志削弱!

  靈魂法術中的一種基礎攻擊法術。

  靈魂法術是所有魔法中,唯一無視等級的存在,無論是怎樣的強者,面對靈魂法術的攻擊,都有可能遭遇被弱者翻盤的厄運。

  在加里克英斯頓的一生中,他並不是沒有遇到過使用靈魂法術的法師,但是從沒有一個靈魂法師,敢用如此低級的法術對付他。

  武士的意志力是強大的,僅憑藉一個意志削弱,就想打擊他的靈魂堅定程度,這簡直太可笑了。

  心中一股怒氣上升,銀色月光陡然放出大量光華,火焰如遇到礁石的海浪,向著四方逆卷,加里克英斯頓大踏步走出燃燒區域,目光怒視修伊。

  凱文比爾斯的質詢就在這時傳來,加里克憤怒的回答:“這個混蛋竟然對我使用靈魂法術,試圖削弱我的鬥志,這簡直太可笑了。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那你最好快一點!”比爾斯沒好氣的大叫。

  因為他發現又有一隻藍色的精靈也加入到了旭的一方,不停地向著他放出騷擾性的風法術。

  最令人鬱悶的是,竟然還有十餘個傀儡武士和血肉傀儡也殺了過來。

  那正是來自斯巴克監獄的戰利品。

  看起來修伊格萊爾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凱文比爾斯身上,即便是強大如他,要一下子對付這麼多魔偶,一條魔龍以及一個風系精靈,凱文比爾斯也會覺得非常吃力。

  至少短時間內解決戰鬥是不可能了。

  “知道了!”加里克英斯頓無奈回答。

  意志削弱令他有一絲提不起精神的感覺,不過這種程度的靈魂傷害,他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劍尖綻放出銀色的月芒,如一條匹練般橫掃修伊。

  兩具金剛傀儡同時化成護盾形態迎向加里克英斯頓。

  這一刻,天空武士的強大畢現,劍氣縱橫,竟然以詭異的角度穿過兩具金剛傀儡的中間,在它們衝上來之前,刺向修伊。

  修伊的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身形消失。

  虛空斬,早在凱文比爾斯和加里克英斯頓到來之前,修伊就已經在這裡製造好了空間通道,方便自己的瞬移。

  劍氣穿過修伊消失時留下的殘影,劈入小河中,激盪出漫天的水浪。

  “沒用的,我知道你這一招!”加里克英斯頓冷笑,他猛然回身後劈。

  沒有什麼招數可以永遠無敵,修伊的虛空斬,在多次的戰鬥中,其特點已經為人們所掌握。

  無非是利用空間通道的特性,迅速瞬移到指定目標的背後,給予對手兇狠凌厲的一擊。

  加里克英斯頓早有準備,強大的天空武士也不可能被隨便哪個小人物輕易偷襲,他有絕對的把握可以一劍將對方砍死。

  然而這一劍,他卻劈空了。

  微微有些愕然,加里克發現眼前竟然空無一人。

  空間通道竟然不是通向自己的後方?

  “在恐懼之主的面前,一切抵抗的意志都將不復存在,讓生命在憤怒中顫慄,匍匐於死神的榮光前……意志削弱!”熟悉的魔法咒語再度響起,竟然又是意志削弱。

  “嗡!”的一聲,加里克英斯頓的腦子裡一陣嗡嗡亂響,連續兩道意志削弱,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凜冽的風聲從身後傳來,那是兩具金剛傀儡同時將護盾轉化成大劍,向著加里克劈去。

  銀色鬥氣的光芒暴漲,竟讓兩柄大劍在虛空中微頓了一下。

  加里克英斯頓的月光鬥氣纏綿而極具吸力,竟然生生滯住了金剛傀儡的攻擊。

  回身後劈,隨著那一道月之光華的閃過,一具金剛傀儡被這一記充滿力量的月光斬從中間劈成兩半,分成兩半的身軀餘勢不減衝向空中,散落成漫天的碎粉,那是陰柔的鬥氣能量在身體內部爆炸所造成的效果。

  這具金剛傀儡,算是被徹底摧毀了。

  然而隨著這一擊,又一道魔法衝擊波向著加里克英斯頓襲來。

  依然是意志削弱。

  不遠處的一棵小樹旁,修伊好整以暇的站立在那裡,正在頌唸著第四個咒語。

  還是意志削弱。

  魔法放出的同時,修伊的身形再度消失,再出現時又到了另一處地方。

  然後繼續念動意志削弱的咒語……

  “混蛋!你竟然敢戲弄我!”加里克英斯頓要抓狂了:“我要抓住你,然後活剝了你的皮!”

  意志削弱固然可以讓武士們的鬥志下降,戰鬥慾望降低,但是對他們本身無法造成任何傷害。

  對一個天空武士來說,這種程度的意志削弱,根本不可能對他們造成太大的影響。但是因此而來的憤怒,卻填充胸膛。

  如果以後說起來,天空武士加里克英斯頓對一個小小的五級武士兼低級魔法師的戰鬥,竟然被意志削弱打得連抬起手臂的慾望都沒有,那大概再沒有比這更丟面子的事了。

  哪怕是殺了修伊,這種侮辱也無法擺脫。

  再度揮出狂暴兇猛的一擊,將另一具金剛傀儡也砍成碎粉,陰柔的月光戰將彷彿化身成了狂野戰將,兇狠無比地向著空地連放出三道犀利劍氣。

  修伊象玩捉迷藏一樣調戲著加里克英斯頓,但是在他調戲的過程中,他忽略了一件事:

  不要小看任何一位天空武士。

  他們強大的不僅僅是鬥氣與力量,同樣也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

  即使是在意志最薄弱的時刻,他們也能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並迅速分析出對方的薄弱點。

  虛空斬,並不是無敵的。

  在頻繁的使用中,加里克清楚的發現,虛空斬造成的能量轉移地點是固定的。

  一旦定好轉移地點,除非製造新的空間通道,否則只能在固定地點出現。

  而修伊格萊爾,或許是魔力限制導致的原因,他所製造的空間通道,其實只有兩條。

  也就是說,修伊真正可以瞬移的地點,只有四處。

  他這三道劍氣,同時劈向三個修伊空間通道出口,與此同時,加里克英斯頓本人則衝向修伊所在的地點。

  那一刻,他清楚的看到修伊的眼中露出駭然的驚芒。

  如果他再把自己瞬移到其他地方,一定會正好撞上劍氣,以天空武士所發出的劍氣,絕不是現在的他,所能抵擋的。

  然而站著不動……

  兩具負責拖延的金剛傀儡已經被加里克英斯頓粉碎,其他的幫手則在纏著凱文比爾斯。

  論速度,即使加了風系輔助法術,自己也不可能比加里克更快。

  他該怎麼辦?

  一個煉金師,妄圖同時挑戰兩位天空武士,並且在戰鬥過程中盡情的戲耍其中一位,這樣狂傲的做法,毫無疑問是自尋死路。

  加里克英俊的面貌露出猙獰的兇狠,他獰笑著大叫:“你無處可去了,混蛋小子!這就是戲弄我的代價!”

  長劍向著修伊劈去。

  “我投降!”修伊突然叫道。

  加里克微微一呆,月光長劍竟然沒能再劈下去。

  長劍化劈為收,左手抓向修伊。

  帝國命令:對修伊格萊爾,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定要將其活捉,只有在確定抓不到或者將被敵對國家得到的情況下,才可以擊殺!

  能夠抓到活著的修伊,總是比死的要好。

  然而左手碰到修伊肩頭的那一刻,修伊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你的愚蠢,就在於你太過相信自己,也太過看不起你的對手。下輩子記住,戰鬥是嚴肅的事,我從不在戰鬥中戲弄對手,只欺騙對手。”

  他說出第一個字的同時,一道犀利如匹練的光華已突然從修伊的手腕處飛起,輕輕地碰觸了一下加里克英斯頓主動送來的左手。

  轟!

  巨大的靈魂衝擊波憑空生起,若海浪般席捲了加里克的身心。

  此時,修伊的話語尚未說完,而加里克英斯頓已經徹底失去了行動的能力。

  ———————————

  虛空中,一隻形狀古樸的玉環騰空飛舞著,滴溜溜地打著旋轉。

  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下方托舉。

  加里克英斯頓神情呆滯,那是陷身於靈魂迷宮時的徵兆。

  噬靈之環,修伊格萊爾的真正底牌,用以挑戰強者的超級殺器。

  這是修伊自從擁有這東西以來,第一次正式運用它對敵。

  噬靈之環的使用要求非常高,必須是近距離的碰觸對手才能觸發,必須事先填充大量的靈魂法力,而且每十天才能使用一次。不過最重要的是這噬靈之環必須在吞噬了大量靈魂之後才能啟動。

  前三個條件,修伊都能滿足,惟有最後的條件,需要無數的生命來填補完成。

  所以在起初,修伊根本無法動用這樣的殺器來對付任何人。

  但是在經歷了十四大道和斯巴克監獄等數場戰鬥後,隨著大批戰士的死亡,噬靈之環的需求終於得到了滿足。

  從那時起,修伊就無比渴望的想要將這東西的威力用在某一位合適的目標者身上。

  再沒有比天空武士更適合的了。

  這正是他敢於單獨應戰兩位天空武士的重要憑藉。

  有了噬靈之環,修伊有把握在一招之內秒殺任何一位聖域以下的強者。

  但即使如此,他也要冒著相當大的風險。

  在交戰中接觸天空武士,那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果不是修伊格萊爾吃準了對方在能夠活捉自己的情況下絕不會隨意殺死自己,那麼後果很可能是噬靈之環還沒有用出來,自己就先被對方劈成兩斷。

  因此剛才,修伊同樣做了一次巨大的冒險。

  當然,靈魂迷宮並不是任何人進去之後都走不出來,為了避免被困住的天空武士一旦進入靈魂迷宮後,憑藉自身頑強的意志和堅定的信念走出靈魂迷宮的可能,修伊忍痛付出了兩具金剛傀儡損失掉的代價,先後七次對加里克英斯頓使用了意志削弱。

  就算是意志力再強的武士,被意志削弱連續攻擊七次,也會出現精神上的迷茫與無力。

  在平時,這種狀態或許對他們無法造成致命的影響,但是面對靈魂的考驗,被削弱的意志就再無法承受任何誘惑。

  好用的法術,永遠比強大的法術更加來得有意義。

  修伊深刻的理解這一點。

  以他目前的能力來說,缺乏強力法術的自己,只有針對對方的弱點,並放大對方的弱點進行攻擊,才有勝利的把握。

  加里克英斯頓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中招了。

  噬靈之環在天空武士的頭頂不停的旋轉著,即使是再強的強者也無法抵禦魔器肆虐之威。

  加里克的臉色不斷變幻著,彷彿正在經歷著人生最殘酷的考驗。

  終於,他捧著腦袋狂叫一聲,一道若有若無的煙氣從頭頂飛出,進入噬靈之環。

  銀色戰甲失去了往日的光輝,天空強者的身體再無法站立,砰然倒下。

  “加里克!”凱文比爾斯一劍砍倒一具傀儡武士,發出了憤怒的大吼。

  變化發生得太快,以至於他到現在還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明明已經要抓住修伊格萊爾的加里克會突然倒下。

  空中的噬靈之環在得到一位強者的靈魂後,發出了滿足的清脆鳴響。

  “見鬼,修伊格萊爾,你對他做了什麼?!”凱文比爾斯目睹這一場景,發出了憤怒而瘋狂的大叫。

  “做了我該做的事而已。”修伊冷酷回答,隨手一招,噬靈之環回到了他的手中。

  看著狀若瘋狂的凱文比爾斯,修伊道:“必須承認,你們兩位都是非常可怕的強者。但是有些時候,僅僅強大是不夠的。”

  “混蛋!”凱文比爾斯怒吼著揮劍殺來。

  一台傀儡武士試圖阻擋他,卻被他反手一劍劈成兩段。

  事實上,修伊帶來的魔偶已經不多了。

  就在剛才的那一會功夫裡,修伊帶來的傀儡武士和血肉傀儡,幾乎就已經被凱文比爾斯屠戮一空。

  這個可怕的天空強者就像是一台人型收割機,每一劍劈出,都會對魔偶造成恐怖的傷害。他的影子攻擊造成的能量衝擊甚至連魔龍都無法抵抗。

  甚至連那三具配合阻擋的金剛傀儡,也有一具被拆散了架,有一台受了重傷,只剩下一台還在和旭一起努力維持著局面,死死拖住凱文比爾斯。

  隨著加里克英斯頓莫名其妙的死亡,戰局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凱文比爾斯這邊,兩大天空強者中的加里克英斯頓被直接秒殺。

  修伊格萊爾這邊,噬靈之環已經耗光了所有的魔力和靈魂能量,無法再製造靈魂迷宮,同時他也幾乎失去了所有用來拖住凱文比爾斯的魔偶。

  兩邊同時蒙受了巨大的損失,但是對修伊來說,他卻絲毫無懼。

  魔偶沒了,可以再造,失去的生命永遠不會回歸。

  能夠殺死一位天空武士,修伊已經很滿足了。

  至於現在,緩緩抽出長劍,對準凱文比爾斯,修伊漫聲說:“來吧,比爾斯大人。就讓你我盡情的決一死戰吧。看看今天是帝國麻煩的終結,還是帝國禍亂的新起點!”

  “今天就是你生命的終結!”凱文比爾斯發出憤怒之極的吼聲,他要不顧命令,立刻殺了這個惡魔般的少年。

  火紅的身影倏然行動,在平地上掠出一道赤色極光,長劍狂挾著銳利疾風的流光閃過,若彗星直落般刺向修伊……
作者: hschch    時間: 2010-4-12 01:08 PM

本帖最後由 linporsche 於 2011-12-21 01:43 AM 編輯

第九十一章 守護夢魘


    高速如電,光影如潮,劍氣如煙,凶狠如狼。

    那一抹斑斕縱橫的劍氣,劃破長空刺向修伊,帶出一串淒艷殷紅的血花,很快便碎散在空氣中。

    修伊悶哼一聲,跌退數步。

    肩頭一片殷紅。

    好快!

    修伊的眼中現出一絲驚悚之色。

    即使早有準備,做了提前的閃避動作,修伊還是沒想到凱文比爾斯的速度竟然還可以再提升。

    劍氣先於劍身刺中修伊。

    這還是他事先使用了守恆結界的結果。

    他的守恆結界已經可以做到抵消對手兩成的攻擊傷害,然後就是八成威力的劍氣傷害,依然毫無阻滯的洞穿了修伊的肩頭。

    難怪他在帝國天空武士的排名中位列第三,人稱極速戰將。

    連治療藥劑都來不及使用,修伊將剩餘的兩具金剛傀儡往身邊一招,及時擋住了這名強悍武士的下一招攻擊,再度退向後方。

    「嘶!」風精靈藍長嘯一聲,捲起漫天的旋風,夾帶著大量灰塵,試圖瀰漫比爾斯的視線。

    劍氣橫掃,蕩漾出一大片力的漩流。

    風系法術在龐大的能量衝擊下,就像是兩股旋風的對撞,弱小的一方被吹得影蹤全無。

    兩具金剛傀儡組成的護盾同時被他一劍劈開。

    「螞蟻終究是螞蟻,就算是再多也不可能擋得住我的!」凱文比爾斯大吼。測試文字水印2。

    蕩劍直衝!

    「吼!」身後的龍吟唱出九天的焚鳴,凱文比爾斯頭也不回,回身一劍橫掃。

    對於天空武士全力掃出的一擊,就算是身為魔龍的旭,也不敢硬接,長嘯著衝向天空,急速躲避。

    「恣意倘佯不受拘束的風之精靈啊,傾聽我的敘述,賜予我駕馭風的能力——風靈護體!」修伊已經抓緊時機使用了風靈護體。

    面對比爾斯這樣高速度強攻擊的天空武士,任何護體法術都沒有存在的意義。

    躲開他,是唯一的辦法。

    和比爾斯這樣的高速高防強攻武士作戰,其實是修伊所最不喜歡的。

    他真正擅長的戰鬥方式,是通過拉開距離,將魔偶和寵物頂上去,自己在後面釋放魔法,並在關鍵時刻運用武技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然而凱文比爾斯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魔偶又已經損失殆盡,熾焰鳥和亡靈妖鼠都不在身邊,虛空斬所可能出現的地點又被對方掌握,貿然使用很可能把自己送上對方的劍尖,然而僅靠旭,自己根本就擋不住這個瘋狂而可怕的傢伙。

    這就是武士的強大之處,他們的攻擊簡單,但是凌厲。

    和武士作戰,更多的時候你根本沒有發揮自己特長的機會,就會死在對手劍下。

    所以修伊情願對上一位六級**師,也不願意和一位天空武士交手作戰,對他來說,那實在是打得太難過了。測試文字水印7。

    高速武士,就是法師殺手。就算是馬力特那樣的人物要想在單打獨鬥中贏他,都會非常困難。除非事先拉開足夠長的距離。

    這種情況下,修伊只能選擇讓自己更快一些,只有保持距離,他才有勝利的機會。

    「風靈護體嗎?沒用的,別忘了我可是以速度著稱的人,就算你加上了風靈也不可能比我更快!」比爾斯冷笑:「修伊格萊爾,能夠殺死加裡克是你的運氣,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再來一次。我猜你的那個手環就是傳說中的噬靈之環吧?啊,那的確是一件可怕的魔器,真令人難以想像,不過……」

    凱文比爾斯的雙眼一片血紅:「不過那東西你已經沒法再次使用了。那麼你憑什麼還能贏我?就憑這兩台破爛魔偶嗎?還是那頭還沒長大的龍崽子?又或者是你藏起來的熾焰鳥和亡靈妖鼠?」

    「熾焰鳥送我的朋友尚未歸來,亡靈妖鼠去和黑武士共同對付馬力特,在這裡,除了你看到的,我已經沒有其他的法寶了。」修伊鎮定自若的回答,雙手卻悄然放到背後。

    他對著風之精靈藍,打著奇特的手勢。

    「既然這樣,你就只有死路一條了,修伊格萊爾!」

    凱文比爾斯的重劍再度狠狠劈下。

    儘管修伊格萊爾還擁有虛空斬造成的空間通道,但是他的步步緊逼早使得修伊脫離了傳送點。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有什麼資格和能力脫離自己的攻擊?

    一擊,必殺!

    比爾斯有著絕對的信心!

    長劍劃出可毀天裂地的強烈攻擊,直撲修伊。測試文字水印4。

    那一刻,眼望著這勢不可擋的可怕一擊,修伊突然笑了。

    他突然舉起左手,露出一枚鮮紅的寶石戒指。

    「血光之遁!」他輕聲說。

    血紋之戒微微一閃,修伊肩頭的傷處飛出一點血花。

    挾帶著龐大能量的一擊,在修伊化光遁去的一刻,以海浪沖擊之勢淹沒了他的立足點。

    「記憶寶石戒指?」凱文比爾斯一怔。

    他這才想起,利厄博格爾死後,修伊就繼承了他的全部遺產。

    而那其中,就包括了四枚記憶寶石戒指。

    「這該死的混蛋!」沒有想到修伊除了可以運用虛空斬進行躲避外,竟然還有血光之遁這種法術作為逃命利器,這意味著要殺死修伊,遠比他想像得還要困難。

    「在**之海中沉淪,在萬物靜寂時復甦,虛無的意志掌控一切……迷失之舞!」

    藉著血光之遁製造的機會,重新與凱文比爾斯拉開距離的修伊再度祭起靈魂魔法。

    這是他所擁有的所有法術裡,唯一真正對天空級強者有效果的法術。

    迷失之舞造成的精神衝擊波彷彿一根細針刺入比爾斯的腦海,他大叫一聲,竟再次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巨吼,強行將自己從暈眩的昏沉中解脫出來,身影在驟然間加快,撲向修伊。

    強大而可怕的意志!

    這是武士的基本要求。

    儘管旭對著比爾斯吐出強大的能量火球,但是火球竟然追不上比爾斯高速移動的身影。身形如煙霧般穿過旭的防線,直擊修伊。

    「血光之遁!」

    眼看著比爾斯以瘋狂如電般的高速向自己衝來,修伊只能無奈的再度使用血光之遁。

    又是一劍落空,比爾斯回頭怒視修伊:「你竟然在記憶寶石裡連續記錄兩個一樣的法術?」

    「是三個。」修伊冷冷回答。

    藉著再度拉開的距離,修伊又一次釋放法術,不過這一次,他不再使用迷失之舞。

    「以契約之名,風的守護無所不在,風的反擊無可抵擋……風漩渦。」

    一道道空氣流動形成的風之漩渦密佈在四周空間。

    這些風之漩渦一出現,比爾斯的行動立受影響。

    到不是這些風漩渦的威力有多大,而是完全出自於一個最基本的心理定勢:趨利避害。

    即使風漩渦的威力對比爾斯能造成的傷害小之又小,作為一位高傲的天空武士,比爾斯也沒可能主動去往這些活動陷阱上撞。如果是那樣,就算他殺了修伊格萊爾,自己也會被弄得狼狽不堪。

    最重要的是,這些風漩渦並不能堵死追殺修伊的道路,只需要稍稍繞開就行。

    在這種情況下,比爾斯更沒有理由傻傻的往陷阱上撞過去。

    但是這一繞,比爾斯無比鬱悶的感覺到了修伊的狡猾。

    做為天賦屬性是風的修伊,對風系法術的掌握,遠比任何法術都強得多。僅僅是一道普通的風漩渦,修伊就展現出他強大的計算能力。

    他的每一個風漩渦都佈置得恰倒好處,當比爾斯沿著一個風漩渦從旁邊繞過時,必定前路上又有另一個風漩渦擋路,他必須再繞開一下,才能過去。

    高速的運動必然是直線形的,任何變向運動,都必然存在一個減速再加速的過程。

    無數道風之漩渦,就像是障礙賽裡的障礙物,它存在的作用,就是讓你減速,減速,再減速……

    事實上不光是修伊在佈置風漩渦,就連修伊的風之精靈藍,也在不停地使用風之漩渦。

    越來越多的風之漩渦密密麻麻的集中在這方圓不到百米的區域中,形成了一片風漩渦的海洋。

    就連比爾斯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從沒見過如此無恥的打法。」比爾斯咬牙切齒。

    修伊笑道:「這世界不存在無恥的打法,只存在有效的打法。比爾斯大人。」

    一連十餘道風之漩渦釋放出來,連修伊自己都頗覺得吃力,如果不是他有魔力同源的底子做支持,光是一個風之漩渦,就足以耗空他所有的魔力。

    「光憑這就想擋住我?這簡直太可笑了。」比爾斯冷哼。

    不願意去衝擊陷阱,不代表不能衝擊。

    高速奔馳的駿馬,在必要時也可以轉成衝鋒陷陣的戰車。

    比爾斯深吸了一口氣,已經打算不顧一切的強衝風之漩渦。

    然而就在那一刻,修伊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奇特的赤紅粉末,在陽光下閃爍著血樣光芒。

    「那是……」比爾斯的瞳孔不住收縮。

    「吸血狂沙。」修伊用冰冷的口吻道。

    他想著天空揮灑。

    血紅色的沙子飄揚落下,在風之漩渦的影響下,密佈所有空間,漂浮在空中,就像是無數紅色的星光璀璨。

    吸血狂沙,一種神奇的煉金道具。

    這種小東西並不致命,卻很麻煩。

    一旦讓這種小東西碰到人的血肉,它們就會滲入人的血肉裡去,並且怎麼都洗不掉,擦不去,除非你將自己被附著的部分連皮帶肉一起撕下,否則它可以伴隨你終生。

    使用者在使用它時,必須先給自己帶上一隻手套,以避免被沾上。

    吸血狂沙,在戰鬥中的用處並不大,但是修伊的無恥用法,卻讓這些小東西成了一個極大的阻礙。

    比爾斯剛剛興起衝擊風之漩渦的念頭,修伊卻又在風之漩渦的內部佈置上了一層吸血狂沙。

    一想到自己強衝漩渦陣的代價會是滿身都沾染上這種討厭的東西,就連比爾斯都有些不寒而慄。

    「這就是你為我精心準備的嗎?修伊格萊爾,你果然令人吃驚,連這種隔斷方法都能想得出來。」比爾斯冷笑:「不過那有什麼用?你的魔法等級太低,你傷害不了我。」

    「總得試試才知道。」修伊一笑。

    他已經再度開始念起咒語,又是迷失之舞。

    一個迷失之舞不夠,就用更多的迷失之舞對對方造成打擊。有了風漩渦加吸血狂沙大陣的阻擋,比爾斯只有挨打的份。

    修伊格萊爾雖然不是比爾斯的對手,但是各種詭異離奇的進攻手段和法寶卻著實讓人頭疼。

    「沒有用的。」比爾斯冷笑。

    身為一個高級武士,如果被這種程度的法術就能輕易困住,也未便太過無用。

    長劍亮出一線犀利的光弧,那是劍氣的光芒在閃耀,迸發出強烈的能量,烈卷如潮。

    在這些能量的飆捲下,所有的風之漩渦就像是風中的枯草敗木,被刮卷一空,就連那些吸血狂沙也被一起吹上天際,形成了一片紅雲,消散在河流中。

    修伊為凱文比爾斯精心準備的風漩渦陣,就這樣被凱文比爾斯用以力破巧的方式,輕鬆破解。

    「力量,是永恆的唯一,可以超越一切詭計!」凱文比爾斯傲然說道。

    火紅戰甲下,高傲的身軀已經顯現出勝利者必然將有的榮耀。

    然而下一刻,修伊的動作卻令凱文比爾斯大跌眼鏡。

    因為面對這種情況,修伊做出的第一反應,就是再度布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風漩渦大陣,同時吸血狂沙也再度出現。

    凱文比爾斯剛剛震散的風漩渦大陣,竟然被修伊迅速的再度補上。

    他就像是一個辛勤的泥瓦匠,不管拆房子的人速度有多快,就是拚命的砌牆。

    再消耗光所有的魔力之後,修伊甚至毫不客氣的又喝下一瓶魔力藥劑,然後繼續釋放著風漩渦大陣。

    這種變態之極的打法,就連凱文比爾斯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個瘋子他想幹什麼?

    拚命的耗費魔力,就是為了把自己阻擋住嗎?

    然而偶爾還放幾個不痛不癢的靈魂法術讓自己難過一下?

    他到底打得什麼算盤?

    再度震散整個風漩渦大陣後,凱文比爾斯有些不耐煩起來。

    他不明白一件事:難道修伊自己不知道,就算他有再多的魔力藥劑,有再多的吸血狂沙,也不可能這樣無休止的濫用?

    他總有用光的一刻。

    象修伊這樣打下去只有敗亡的命運。測試文字水印3。但為什麼他現在不抓緊時機逃跑,偏偏就是要不惜成本的和自己對耗呢?

    他到底有什麼用意?

    彷彿意識到了什麼,比爾斯的眼神一陣收縮:「不,不對,你是在拖延時間對嗎?該死的,你剛才在撒謊!你這個混蛋一直就沒想跟我決鬥!你一直在拖延時間,你想等什麼?是救兵嗎?不,不對,不會有救兵來救你了。就算是黑武士打贏了馬力特,他也不可能來得及趕過來救你。」

    「你終於明白了?」修伊冷冷道:「沒錯,我是在拖延時間,是在等待救兵,但是誰說,我的救兵是黑武士呢?」

    修伊的眼中閃過一線冷酷,口中迸出一個他以前從未使用的法術咒語:「以靈魂之主的名義,夢魘再現!」

    狂風倏然大作,噬靈之環中突然發出淒厲的長嘶,一隻黑色的夢魘從噬靈之環中鑽出。

    彷彿惡魔的重生,全身上下籠罩著黑色的煙氣,頭角崢嶸,眼中一片血紅凶光。

    看它的臉,竟然是剛剛死去的加裡克英斯頓的面容。

    噬靈之環,在傳說中是和黑暗之刃一樣強大的混亂陣營四魔器之一。

    人們只知道這是一種非常強大而可怕的魔器,但是它到底強在哪裡,很少有人知道。

    噬靈之環有三個作用:一是對靈魂法術的威力進行加強,由於修伊的靈魂法術實力還很低,暫時發揮不出它的這一效果。二是靈魂迷宮,修伊已經使用過,短時間內無法再度使用。而第三個作用,其實才是噬靈之環存在的真正意義。

    那就是守護夢魘。

    某種意義來說,靈魂迷宮存在的目的,就是製造守護夢魘,而非殺死敵人。當守護夢魘存在後,靈魂迷宮將暫時無法使用,除非這只夢魘死亡。

    守護夢魘,是靈魂法術中唯一的強力召喚生物,但同時,也只能由靈魂迷宮製造。這是一種純能量的存在,因此不懼怕任何物理攻擊,本身也不具備物理攻擊能力。

    守護夢魘是由無法通過靈魂迷宮的強者靈魂幻化而成,它的實力則將根據被轉化的強者實力所決定。越是高級強者轉化出來的守護夢魘,實力也就越強。

    以武士為例,四級以下的武士若是被轉化成守護夢魘,這樣的守護夢魘是不完全體,只擁有精神衝擊和模糊視覺兩種能力。

    其中精神衝擊,就是靈魂法術初級法術中的精神衝擊加強版,而模糊視覺,可以降低目標對手的視野能力。

    七級以下的武士被轉化成的守護夢魘,屬於半完全體,除了擁有這兩種能力外,還擁有麻痺之咬和模糊聽覺的能力。

    麻痺之咬,可以對被攻擊的目標造成一到數秒時間的麻痺效果。在被麻痺期間,被攻擊目標將無法移動和攻擊。中了麻痺之咬的人,意志力越強,麻痺時間就越短。

    而由高級武士轉化成的守護夢魘,就會進入成熟體,除了擁有以上幾種能力外,又多了一個夢魘之嚎,一個模糊觸覺和一種非常可怕的特殊能力——佔據。

    佔據,一種通過侵入他人身體佔據目標全部身心的能力。

    目標一旦被佔據,將失去所有神智,變成傀儡般的存在,終生受命於噬靈之環的主人,同時保持全部實力,佔據成功後,守護夢魘隨之消失。

    守護夢魘消失後,靈魂迷宮將可以再度使用。

    不過守護夢魘的佔據並不是每次都能成功,被佔據的目標越強,佔據的成功率就越低,守護夢魘自身的實力越強,佔據的成功率就越大。

    兩者的實力差距,決定了佔據的成功幾率,一旦佔據失敗,守護夢魘在一天內將無法再度使用佔據的能力。

    而一隻守護夢魘,一生只能使用三次佔據,三次佔據全部失敗後,該能力自動消失。

    傳說中,如果聖域強者被轉化成守護夢魘,將形成超級守護夢魘,擁有更加強大可怕的力量。但是那到底什麼力量,則沒有人知道。

    因為在理論上,靈魂迷宮是頂不住聖域強者的突破的,因此在歷史上,也從沒有人能把聖域們的靈魂轉化成夢魘。

    風之精靈藍這刻又飄了回來,圍著那只夢魘轉了幾圈,晶瑩的眼眸流露出一絲好奇,顯然是在驚訝那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就連魔龍旭,也好奇地看著這古怪的東西,想不通它是如何存在的。

    至於凱文比爾斯,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啊,修伊格萊爾,你放出的是什麼東西?你到底對我的朋友做了什麼?」

    「由煉化的強者靈魂生成的守護夢魘,我一直渴望擁有的可怕存在,靈魂法術中唯一的也是最強大的召喚精靈!」修伊冷酷回答。

    所有的戰鬥,的確是在拖延時間。

    但他不是在等待救兵的回援,而是在等待噬靈之環對攝入靈魂的煉化。

    現在,修伊終於等到了他一直在等待的。

    至於完全體的守護夢魘能否佔據凱文比爾斯?

    如果不能佔據對方,這樣的存在還能否幫助自己打敗對手?

    這些問題,第一次使用守護夢魘的修伊統統沒有答案。

    但他也並不介意答案。

    戰鬥中有計算,有準備,亦有豪賭,沒人能計算所有的一切,在盡可能為自己爭取最大便利的同時,該拚命的時候還得拚命。

    計劃中所有的準備都能發揮出作用,就已經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至於結局是否令人滿意,卻只能聽天由命。

    如果上天要自己死在這片土地上,修伊也絕不會說半個不字。

    從他走上對帝國的復仇之路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冷靜如他,同樣心烈似火。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十三章 男人的戰鬥(上)

「嘶!」守護夢魘仰天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呼嘯。

  它那血紅的雙目猙獰出強烈的戰意。

  這種召喚生物與與其他任何召喚生物最大的一點不同就是:它有著強烈的戰鬥慾望。即使沒有主人的指揮,它也會自發而本能的攻擊一切可以攻擊的生命。

  主人存在的意義,不是命令它去攻擊誰,而是命令它不要去攻擊誰。

  這是修伊格萊爾的第一個認識。

  果然,沒等修伊下令,一道無影無形的精神衝擊波,已經由這只虛幻朦朧的夢魘飛出,直擊凱文比爾斯。

  那是它唯一可以攻擊的目標。

  「吼!」凱文比爾斯口中放出憤怒的咆哮。

  面對那道席捲而來的精神衝擊波,他不閃不避,反而迎風直上。

  面對可怕的靈魂法術,躲避從不是好辦法。當武士面對魔法的攻擊時,他們真正擅長的,不是去躲開他,而是憑借自己強悍的身體和頑強的意志去硬抗它,然後,用自己的速度與力量快速接近敵人,殺死敵人。

  正如巴克勒教過修伊的那樣——我們的身體,就是我們生存的本錢。

  那一刻,精神衝擊波重重地撞到凱文比爾斯的身上,他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這一口鮮血,不是由精神衝擊波造成的,卻是凱文比爾斯自己強行掙脫靈魂的束縛帶來的後果,換來的是那一道彷彿紅色光焰般的強行逼近。

  身影在倏忽間分成兩條,憑空中又多了一個凱文比爾斯,正是比爾斯賴以成名的影子攻擊術。

  幻化出的能量影選擇的第一個攻擊目標就是守護夢魘。

  對於這個被製造出來的可怕魔物,凱文比爾斯很清楚的知道,它的靈魂法術絕對是對自己最大的威脅。

  守護夢魘一張大嘴,呼嘯一團渾濁的氣浪。

  麻痺之咬。

  然而急奔而來的能量影根本不閃不避,迎著對方的攻擊強衝。

  麻痺之咬對於非生命體是沒有絲毫效果的。

  修伊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悸。

  不得不歎服高級武士在一瞬間做出決斷的能力,從守護夢魘的虛影般身體上,比爾斯第一時間判斷出這只夢魘不受物理攻擊,所以才選擇放出能量影對其進行攻擊。

  守護夢魘齜牙咧嘴,顯然還有些不相信對方能給自己造成什麼傷害,眼看著那團能量影就要撞上守護夢魘,一具金剛傀儡突然從斜刺裡飛出,正擋在夢魘的前面。

  「砰!」當能量影與金剛傀儡相撞的一刻,巨大的爆裂氣浪騰空而起。

  能量大爆炸將守護夢魘掀飛到空中,無數散落的肢體,屬於那最後的金剛傀儡。

  五具金剛傀儡,在與兩名天空武士的戰鬥中,就這樣被徹底摧毀,無一倖存。

  不過金剛傀儡的消失並非毫無代價。

  空氣中響起了修伊冷酷決絕的聲音:「風聚為形,激沖成刃,揮舞吧……颶風之刃!」

  兩道蒼厲炙烈的颶風之刃從他雙手食指的指尖噴射,正是修伊的自創法術,風系與空間系法術的結合,逆十字衝擊術。

  與此同時,被震飛到空氣中的守護夢魘也受了不輕的能量衝擊。

  這徹底把這個傢伙激怒了。

  它自出生以來的第一場表演,就是以被敵人震飛為開局,絕對是一件很丟面子的事。

  「嘶!」它尖嚎著發出淒厲的尖叫,影像在瞬間變得虛無難以捉摸,一連三道強力的精神衝擊卻已經飛向比爾斯。

  與此同時,它對著比爾斯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音波若有形的氣浪,在空氣中鼓蕩出一片如水波紋。

  強烈的帶有針對性的音波衝擊著比爾斯的耳膜,即使是天空武士被這可怕的音波攻擊也震得心神激盪,耳鼻間竟然滲出絲絲血跡。

  「吼!」

  一聲若獅子般的咆哮巨吼猛然從比爾斯的口中響起,渾厚的能量以雷霆萬鈞之勢壓倒一切,竟生生地將夢魘之嚎壓了下去,彷彿汪洋淹沒小河之中,三道精神衝擊更是直接被反彈至無形。

  守護夢魘哀號一聲,竟被這獅吼般的音浪直接震飛,飄出數十米遠。

  能量體不斷閃爍出劈啪的火花,那是受傷的表現。

  儘管不受物理攻擊,但是這只守護夢魘對這種運用強大的力量反制的手段依然無法抵禦,剛剛這一下,令它受傷不輕。

  不過被守護夢魘這麼一耽誤,修伊的逆十字衝擊也已經來到了比爾斯的身邊。

  眼看著逆十字衝擊以X形的熾色光焰呼嘯而來,即將把比爾斯的身體切割成四塊,比爾斯的身體卻突然模糊起來,身形輕淡猶如一縷模糊青煙。

  逆十字衝擊沿著他詭異的身線,咆哮著擦邊而過,將不遠處的一棵大樹擊成數段,轟隆倒下。

  身形重現,發出一聲低沉的虎吼,比爾斯向著修伊衝去。

  剛剛出世的守護夢魘,被他用鬥氣中蘊含的雷霆之力重傷,此時此刻,正是攻擊修伊的最好時機。

  風之精靈藍尖叫一聲,數十道風之利刃向著比爾斯飛襲,掠出無數光影。

  比爾斯身上的鬥氣能量狂漲,風刃衝擊撞在鬥氣防禦上,叮叮噹噹如下雹子般響起無數聲碎鳴之音。

  剛剛跟隨主人升到三級的風精靈,對比爾斯幾乎無法造成傷害。

  面對著比爾斯的狂衝,修伊微微後退了一步。

  左手輕揚,冰魄寶石冷光驟閃,修伊漫聲道:「冰雪結界!」

  空氣中大片的冰雪瞬間瀰漫天地。

  冰雪結界,曾經被修伊殺死的阿布利特用過的那個法術。

  這是一個減速和攻擊結界,任何存在在這個結界中,都將處於被冰凍減速的狀態,同時還將接受暴風雪的洗禮。

  在修伊與阿布利特的戰鬥中,這個冰雪結界就曾經給他帶來過巨大的傷害,當時的修伊,幾乎被凍成了冰人。

  同一時間,修伊口中再度吟唱法術:「疾風招來,成為猛獸之牙切裂對方!」

  疾風之牙,風系三級法術,個體攻擊傷害。

  一道疾風之牙在冰之寒空中生成,現出森森死亡之息。

  高速衝至的比爾斯,大片的冰雪覆蓋在他的身上,喀嚓喀嚓結出冰殼的先兆。原本流暢的速度也因此顯得有些遲滯。

  雙目裡帶著沉著的冷絕,比爾斯的口中發出低低的冷笑:「這種程度的法術,對我沒用。」

  鬥氣的光芒再閃,就像是烈日融化積雪,冰雪結界在比爾斯的力量衝擊下竟然頃刻間土崩瓦解,冰消雪融。

  修伊的眼中現過一絲震顫。

  悶哼一聲,少年不服輸的性情佔了上風,單手一揮,空中的那枚疾風之牙呼嘯著衝向比爾斯。

  長劍勁劈,將空氣劃成一股銳利疾風,對上修伊的疾風之牙,竟然直接將這道法術對撞衝散,餘勢不減,反衝向修伊。

  海藍寶石晶光閃爍,修伊清朗的聲音傳來:「水之屏障!」

  一道連天水幕憑空生成在修伊身邊,將那劍氣阻擋在屏障外。

  就這樣他還嫌不夠,乾脆再扔出一道水晶之牆,然後人在牆後,再度頌念法術咒語。

  與此同時,一股龐大的能量火球洶湧襲來,逼使比爾斯不得不後撤閃避。

  攻防瞬息間轉換。

  儘管修伊自身的能力普通,但他擁有各種煉金道具,擁有魔寵和召喚生物,再加上自身擅長多系法術和記憶寶石的幫助,修伊竟然與比爾斯打了一個旗鼓相當。

  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真正看出一個天空武士的可怕與強大。

  凱文比爾斯的速度詭異莫測,攻擊凌厲強大,就算是有了守護夢魘做幫助,修伊依然戰鬥得異常辛苦。

  ————————

  「嘶!」天空中的守護夢魘不耐煩地再度尖叫。

  猙獰的利嘴裡吐出一團如煙如霧般的能量波動。

  這團能量不像先前的精神衝擊那樣無影無形,速度也不快,飄飄忽忽,卻帶著強烈的詭異色彩。

  比爾斯試圖側身閃開,卻發現這團能量竟然是鎖定他緊緊跟隨,根本無法躲避。

  完全是眼睜睜地看著這團能量打中自己的身體,即使是運足全身的鬥氣保護,竟然也沒有絲毫作用。能量一擊中他,立刻消失不見,比爾斯只覺得眼前一花。

  模糊視覺。

  一種算不上可怕,卻非常麻煩,令人頭疼的能力。

  中了模糊視覺的人,對目標會有產生重影的困惑,很難捕捉到對方的確切位置。

  空氣中再度響起修伊的鳴唱之音。

  比爾斯臉上的殺氣已經結成了一片冰霜。

  被一次又一次激怒的凱文比爾斯再無法克制心底的憤怒,兩撇小鬍子吹出了倒八字的形態。他大叫起來:「沒用的,修伊格萊爾,你還並不真正瞭解一個天空武士有著怎樣的實力,如果你只有這點實力,那麼今天,等待你的只有死亡!好好見識一下強者的力量吧!嗷!!!」

  他突然仰天一聲雷霆般的巨吼,整片小樹林都被他狂暴的呼嘯聲震得嘩嘩作響,修伊的咒語一下被打斷,耳際竟有一種被雷鳴電擊的痛苦感。

  力的漩流從凱文比爾斯的身上不斷狂湧,能量的風潮盤旋上升,在他的身體周邊甚至形成了一道方圓十米的龍捲風暴,以自身為風眼,龍捲風越刮越烈。

  風眼中的凱文比爾斯怒視修伊,火紅戰甲班駁著強烈的光芒,紅色的鬥氣直衝雲霄,看起來到像是一個風火兩系的大法師正在肆虐逞威。

  渾厚,博大,厚實!

  這就是天空武士全力施展時的威力嗎?

  修伊的心中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真該慶幸啊!

  加裡克英斯頓甚至在死時,都沒能發揮出自己十分之一的實力。

  他死於大意,死於對修伊的不瞭解,死於那可怕的魔器。

  而現在,憤怒的凱文比爾斯正在盡情釋放著自己全身的能量。

  就算是被模糊了視覺又如何?

  在憤怒中將自己提升到頂點的比爾斯,可以在瞬間向著某個方位劈出百千劍,封鎖有的空間。

  「修伊格萊爾,無論你有怎樣多的手段,今天,你都只有死亡一條路可以選!強大的武士力量,不是你所能想像!」比爾斯暴吼起來。

  他向著修伊所在的位置狂衝。

  狂怒的比爾斯強衝修伊,手中的長劍已經閃爍出可怕的紅光。

  一團巨大的火球在這刻憑空射入,那是旭及時上前保護。

  「赤炎斬!」凱文比爾斯大吼。

  一道火紅的劍光從這位天空武士的劍上劈出,彷彿火焰裂天橫掃一切。

  這一次,他竟然不閃不避,強行對抗魔龍的火球攻擊。

  帶著強大的能量光焰,與火球做出一次激情的碰撞,剎那劍,火花漫天,彷彿節日的焰火燦爛。

  身形只是微微頓了一頓,比爾斯竟然再度強衝直上。

  火焰的餘波打在他身上,盔甲迸裂,露出一身剛實勁爆的肌肉。

  比爾斯卻同時鐵拳擊搗出咆哮升騰的氣浪:「別擋路,畜牲!」

  正中魔龍的胸口。

  重拳擊體的那一刻,體型龐大的魔龍竟被這一拳打得倒飛出去。旭原本猙獰兇惡的面容,竟出現了不可思議的錯愕表情。

  簡直太難以置信了。

  一拳打飛旭,清掃了障礙的比爾斯身形不停,竟然再度強衝修伊。

  他要在瞬間將修伊斬落。

  連血光之遁都來不及使用,修伊的身形急退,熾熱的烈光燒灼空氣,擦著他的臉飛過,將他的頭髮都燒得有些微微蜷曲。一劍落空,比爾斯已掠到他的身側,修伊來不及側身,後腰已被重重地踹上一腳。

  這一腳踹得修伊疼痛欲死。

  比爾斯的身形在高速運動中急停,回轉,怒發飄揚中,長劍再蕩:「裂地斬!」

  驚心動魄的吼聲再度響起。

  劍氣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鴻溝,催枯拉朽般襲來。剛剛被踢飛落地的修伊單手拍地,身形騰空而起,剛躲過劍氣,卻見比爾斯收劍,出拳,對著空中遙遙一擊。

  「破空擊!」

  這一擊,打出足有百記重拳,封鎖了整片空中區域。

  「蓬!」修伊如中重錘,一連數拳遙空擊中他的身體,整個人都被遠遠打飛,如風中的敗絮,吐著大口的鮮血重重跌回地面。

  全身的骨頭都彷彿散了架一般的疼痛。

  「嘶!」守護夢魘和風之精靈同時發出淒厲的嘶嚎,主人的受襲,彷彿讓它們也有所感覺。

  一點晶瑩的亮光在比爾斯的頭頂升起,無形的精神連接直通比爾斯的身心。

  比爾斯剛要衝上去補上一記,結果修伊的生命,卻被這來自靈魂深處的襲擊震顫了一把。

  佔據!

  即使不知道那是什麼攻擊,比爾斯也本能的感到了靈魂的力量被拉扯後帶來的強大反應。

  「吼!」他再度狂嘯,運足全力,撕扯出一片能量的震盪。

  巨大的能量波動將精神連接徹底中斷,守護夢魘象斷了線的風箏般被震飛,然後化成一縷輕煙重新回到了噬靈之環中。

  佔據失敗!

  不僅僅是佔據失敗,就連守護夢魘本身也遭受了巨大的傷害,必須立刻回到噬靈之環中調養。

  同一時間,風精靈藍化成一股旋風,包裹著修伊將他帶離原地。

  「轟隆」一聲。

  鐵拳砸在距離修伊半米遠的地方,將地面砸出一個可怕的大坑,生成的氣浪漫卷四方。

  風之精靈哀號一聲,化成輕煙消散於空中。

  沒有了風精靈的守護,修伊的身軀向著地面落下。

  比爾斯一拳擊空,身影如電,再度衝向修伊,竟是不殺死修伊絕不罷手。

  修伊人在空中,隨手向著比爾斯一指,一點火光襲來。

  又是獻祭之油。

  巨大的爆炸頃刻間包圍住了比爾斯,鬥氣的能量在爆炸中不停的閃爍,死死護住比爾斯的身體。

  藉著爆炸產生的混亂波動,一道悄無聲息的波刃劃破虛空,向著比爾斯詭異襲去。

  輕輕劃過比爾斯的左手,帶來的卻是巨大的傷害。

  「噢!」比爾斯仰天狂吼起來。

  真空之刃!

  就算是鬥氣也無法抵擋的空間四級法術。

  小魔龍龐大的身軀躺在地上,無力的發出嘿嘿的冷笑。

  它被比爾斯一拳震傷,想要行動是很難了,但是比爾斯也沒有想到,這個傢伙竟然還會人類的法術,只是這一下發出後,旭也沒力氣再使用第二次真空之刃了。

  一隻左手齊肘斷裂。

  這是比爾斯在戰鬥中遭遇的最嚴重的傷害,隨著這一擊成功,護體鬥氣再擋不住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

  整個人被氣浪彈飛出去,無數碎片如流星碎雨般打進他的身體裡,將他紮成了一個大篩子,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洞,汩汩的冒著鮮血。

  鎧甲破碎,全身重傷,左臂斷裂。

  比爾斯渾身浴血,雙目赤紅。

  「哇」的一聲,比爾斯吐出一大口的鮮血,憤怒的眼神死死盯著小魔龍還有修伊。

  ———————————

  鐵青的臉染上了厚厚一層霜雪,修伊喉頭一陣難受的蠕動,一張口,禁不住便嘔出大團大團的血塊。

  即使重傷了比爾斯,修伊也同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天空武士,果然是太強了。

  守護夢魘和風之精靈都已暫時無法作戰,旭同樣受傷不輕,此時此刻,只有自己才堪一戰。

  儘管凱文比爾斯也受了傷,但是修伊知道,即使是受了傷的猛虎,依然是猛虎,不可小視。

  憤怒的眼中噴薄出可將人生生熔化的火焰,比爾斯看了看自己左臂的傷口,很是艱難的從懷裡掏出一瓶藥劑喝下。傷口開始出現快速的癒合,鮮血不再流淌,但是失去的手臂卻不可能再長回。

  「修伊格萊爾,你真令我吃驚。好多年了,從沒有人能讓我受這麼重的傷。」比爾斯低聲怒吼:「我的一隻手沒了,你必須付出代價,用你所擁有的一切!」

  修伊有些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同樣不客氣地喝了一大口治療藥劑:「你說得對,總得付出代價不是嗎?對我來說,我所做得一起,就是讓這個罪惡的國度付出代價。要想殺我?那麼來吧,不用客氣。」

  「沒有了寵物,你還有什麼?」

  「那麼你呢?你的力量還剩下多少?」

  「足夠殺死你的。」比爾斯低囂。

  是的,足夠殺死自己了。

  修伊很明白這一點。

  就算是失去一條手臂,就算是鬥氣消耗極劇,但只要這位天空武士還有一戰之力,自己就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五級武士與九級武士,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這是修伊真正見識到天空武士的強大,無論他用盡什麼手段,對方都是一力破巧。

  他努力地瞪大眼睛,拳頭捏得從未這樣緊過,一種渴望戰鬥,渴望流血的噬血慾望在胸中沸騰成雄烈火焰。

  山谷裡,巴克勒教導他時的大聲呼吼再次響起:「起來!你這個廢物,難道你就只會躲在自己寵物和魔偶的後面作戰嗎?記住,身為一個武士,你的身上就必須刻滿傷痕。你擁有戰鬥的技巧,擁有戰鬥的意志,擁有聰明的頭腦,你擁有成為一個出色武士的一切,可你惟獨缺乏一個武士成長所必須經歷的那種危險,那種生死存亡時刻運用自己的力量去突破,去衝擊阻礙的經驗,而這些,才是一個優秀武士最重要的!你的智慧讓你避開了危險,同時也限制了你的進步。如果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的武士之路也將會停滯不前。所以今天,我要讓你充分感受到一次死亡的威脅!站起來,修伊格萊爾,從現在開始忘記魔法,忘記煉金術,忘記所有的一切,像一個真正的武士那樣和我作戰。記住,武士,就是一個玩命的職業。不會玩命,或者玩命玩得少的,都不夠資格稱為武士!」

  是的,我太習慣取巧式的戰鬥了,所以當真正的危機來臨時,我根本無法抗拒,不能抵擋。

  為了保護我,旭受傷了,金剛傀儡也全都沒有了,就連剛剛誕生的守護夢魘和風之精靈,都因此受到了巨大傷害。

  我所依仗的一切,在面對強大的力量時,原來根本不足為憑。

  我所自以為的聰明技巧,在真正的實力前,其實脆弱得可憐。

  我所習慣的戰術,依然有著重大的缺陷,而這個缺陷,就是我自己……

  不遠處,凱文比爾斯依然冷笑著看他。

  儘管靈魂法術帶給他極大的痛苦與傷害,但這個強橫的男人所顯現出來的,卻只有凌厲的霸者之氣。

  修伊突然向比爾斯鞠了一躬。

  這一躬,令比爾斯有些莫名其妙。

  金色的長髮飄揚著,凝立風中,修伊凝望比爾斯:「凱文比爾斯大人,不得不承認,您比我想像得要更加強大。天空武士的實力,的確是無與倫比。目前的情況下,很明顯我已經不可能是你的對手。我的夥伴受了重傷,魔偶全部完蛋,召喚精靈沒法再幫我,甚至我的魔力和煉金道具也差不多都用光了。」

  修伊緩緩舉起雙手,他的兩隻手上,總計五枚戒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裡有五隻戒指,除了一個是空間戒指外,其他四個都來自博格爾的記憶寶石戒指。這枚血紋寶石戒指,還記錄有一次血光之遁。另外三個戒指,也還剩下一些法術沒有使用。不過現在看起來,在您強大的力量面前,它們毫無意義。」

  說著,修伊將戒指摘了下來,放進了空間戒指中。

  拿著那枚空間戒指,修伊緩緩將它扔在自己和比爾斯中間的地上。

  「殺了我,你就可以得到這枚戒指,裡面有煉獄島上所有的資源,包括了伊萊克特拉的三本筆記本。」

  貪婪地望著那枚空間戒指,比爾斯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怎麼,你認輸了?」

  「認輸?」修伊的口中迸出不齒的冷笑:「我從不認輸。只不過是想做些我以前不會去做的事而已。」

  「我曾經以為,在戰鬥中保持冷靜與客觀的判斷,是勝利的重要標準。但是今天的您,給我上了重要的一課。您讓我認識到了一些事,就是有些東西是冷靜與分析無法替代的,比如血性與豪勇。而我從未用過那樣的方式去戰鬥過。巴克勒曾經教過我一些東西,但是很遺憾,我並沒有因此真正覺悟。我發現,有時候你的對手帶給你的教導,遠比你的老師所能教會你的,要多得多。曾經的煉獄島上,我之所以能夠成功,不是因為海因斯是我的老師,而是因為他是我的仇人。而今天,凱文比爾斯大人,作為我的對手,你為我上了非常生動的一課。你讓我知道了什麼叫做武士的戰鬥,什麼叫做男人的戰鬥!。」

  從腰間緩緩抽出長劍,修伊劍指比爾斯:「沒有魔法,沒有寵物,沒有煉金道具,就你和我,讓我們真真正正的像個男人那樣打一場。」

  「就憑你自己?」比爾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個小小的五級武士,連鬥氣實質化能力都未曾擁有的傢伙,竟然想僅憑自己的武士能力和自己對決?

  這太可笑了。

  不,或許不那麼可笑,因為下一刻,修伊全身的鬥氣飆漲,展現出他強大無比的戰意。

  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打一場,這就是修伊現在所想做的全部。
作者: 1229love    時間: 2010-4-19 01:27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十四章 男人的戰斗(下)

    “撲!”

    仰面吐出一大蓬的鮮血。

    卡希爾被巴克勒一拳擊中胸口。

    他的身軀搖晃了幾下,再支撐不住自己龐大的身軀,緩緩地倒在了地面。

    在他的身邊,兩名武士兀自睜著大眼,胸骨盡碎,已經先卡希爾一步死去。

    卡希爾還沒有死,但是為時已經不多了。

    比利亞斯山區的盜賊之王,布萊恩巴克勒收回鐵拳。

    紅色披風已經沾滿了血跡,他的胸前有一個可怕的凹洞,左臂骨折,呈現出奇異的完全態,這些都是勝利需要付出的代價。

    武士們的戰斗,很少有不帶傷的,傷痛對他們來說,有時就是一種激勵。

    吊著受傷的手臂,巴克勒望著卡希爾,眼中露出一絲悲哀。

    打心眼里,他其實是不願意殺這個人的。

    卡希爾的名聲不錯,做為一名海洋武士,他作戰勇敢,卻從不仗勢欺凌,在平民中頗有聲望。

    即使是盜賊,也不會願意去殺那些並不算邪惡的武士的,恰恰相反,除非對方找上門來,否則他們對這類人總是盡量予以尊重。

    所以巴克勒無奈道︰“我很抱歉,修伊將這一切定位成戰爭。既然是戰爭,就沒有冤死的靈魂。所以,我也沒辦法。不過做為對你的尊重,如果你有什麼最後的要求,可以告訴我。”

    卡希爾無神的眼楮望著巴克勒,口里吐著血沫︰“有個……問題,我想……問……你。”

    “你說。”

    “你先前……說,修伊格萊爾……給你們下命令,要你們……兩個負責在……這里截擊……我們,那麼應該……用的是……水晶球通訊對嗎?”

    “沒錯。”

    “可他沒……有挑戰……我們,他怎……麼知道……我會……來……的?”

    巴克勒沉默了一下。

    卡希爾那發散的瞳孔露出不可置信的光芒︰“我……的……天啊,我們中……有人……為他……通風……”

    沒等卡希爾說完,巴克勒已經點頭︰“是的,有人為我們通風報信。”

    “我的天……啊!難怪……難怪以帝國……的強大,我們還是……會輸得這……樣慘。”卡希爾眼中流露出無法抑止的憤怒,他猛然坐了起來,抓住巴克勒的胸口,用盡全身力氣大叫︰“告訴我,巴克勒,是誰出賣了我們。”

    “……貝利。”

    “是他!那個混蛋!”卡希爾的瞳孔不斷擴張著,在得到答案後,他終于又重新躺了回去。

    他死了,死不瞑目。

    “是的……但他只是第一個,而絕不會是最後一個。”巴克勒嘆息著為卡希爾合上了眼楮。

    莉莉絲蹣跚著來到巴克勒身邊,望著卡希爾的屍體,同樣唏噓感嘆︰“他是一個真正的漢子。可惜的是,由于他的出現,使我們不得不分出人手來對付他。結果就是不該死的人死去了,該死的人……卻坐在那邊和我們的伙伴喝酒。”

    “世事就是這樣,莉莉絲,並不是每一個該死的混蛋都會得到惡報的。”

    “可是凱文比爾斯,他必須死。”

    巴克勒看了莉莉絲一眼︰“你想去吧?”

    “我本就應該在那里的,如果不是卡希爾來了的話。”莉莉絲漫聲回答。

    她向著遠方的戰場走去,即使不能親手殺了凱文比爾斯,她也要看著凱文比爾斯死于修伊之手。

    —————————

    爆炸的迷煙遮擋住了水晶球的視線。

    查克萊已經看不到後面的發展。

    但他至少看到了一件事︰修伊擁有無比可怕的魔器,而且瞬間殺死了一位天空武士。

    這讓他很頭疼。

    伊格爾也在皺眉。

    作為一個亡靈法師,他比查克萊更擅長從迷霧濃煙中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東西。

    旭的哀鳴,守護夢魘和風之精靈淒厲的嚎叫,還有比爾斯瘋狂的咆哮,都在說明一件事。

    修伊的處境不妙。

    “查克萊大人,我希望您知道一件事。”

    “什麼?”

    “站隊是一門學問。關鍵時刻做出選擇,所獲得回報,遠比平常的依附要獲得回報大得多。”

    “風險也大。”

    “您是武士對嗎?武士,難道不都是從死亡線中掙扎出來的?危險對你們這樣的人來說,應該從來不算什麼才對。”

    查克萊低頭思索了一會,然後點頭道︰“去看看吧,也許就快出結果了。到時候我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

    魔桐林里,六天王和六位高級武士坐在那里,充滿敵意地對視著。

    小樹林中不時的傳來劇烈的爆炸聲,火光沖天。

    這意味著戰斗仍在進行,並激烈無比的持續著。

    這讓以疾風阿里隆為首的幾名武士面面相覷,想不通修伊到底憑什麼可以力抗兩位天空級強者。

    不過只要戰斗還在繼續,就說明任何一方,都有勝利的希望。

    這讓雙方都有些忐忑不安。

    但他們只能繼續坐著,互相盯緊,誰也不敢輕易有所行動。

    “打得可真熱鬧啊。”猴子望著天空喃喃自語。

    “兩個天空武士,竟然到現在還在和修伊格萊爾作戰。”亞當‧奧滕皺起眉頭︰“就算這一戰殺掉修伊,這個家伙的名字也將永留後世了。”

    “也許是修伊格萊爾把兩位天空武士全部干掉呢。”悍風之狼冷冷道。

    “你們就這麼信任他?”克雷格‧肯普和丹尼‧杰納同時悶哼。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相信自己的老師會敗在修伊手中。

    疾風阿里隆望著天邊的紅雲,眉頭深鎖。

    他站了起來︰“有些不對。”

    “出什麼事了嗎?阿里隆大人?”海洋武士克雷西達‧柯克問。

    阿里隆一指遠處天空︰“我看到了燃燒中的斗氣之焰,那是有人在盡情釋放自己的全部力量。那樣的強度只有天空強者才能做到。”

    “你說我們的老師竟然在燃燒斗氣能量?”克雷格‧肯普和丹尼‧杰納再度同時叫了起來。

    “簡直難以相信,修伊竟然能把我們的老師逼到這種地步。”克雷格‧肯普說。

    阿里隆搖了搖頭︰“不,不是兩個人的斗氣之焰,我只看到了一個人的……只有一個人在燃燒斗氣之焰,還有一個人……”

    他回身看了看克雷格‧肯普︰“我沒有看到屬于你老師的光華存在。他好象剛進去,就消失了。只有凱文在戰斗。”

    這下,所有人的臉色全部大變。

    “我要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肯普大叫。

    情勢一旦不是朝著自己預想中的方向變化,所有的協議便立刻再無意義。

    呼啦啦六天王全部站了起來。

    “修伊說了,不許你們過去。”黑利冷冷道。

    疾風阿里隆眼中噴射出戰斗的火焰。

    “情況有些不妙,肯普,丹尼,你們去看看那邊的情況,我們四個留在這里擋住他們。”阿里隆冷哼。

    “哪都別想去。”緹娜上前一步,雙手放出無數道黑暗之絲。

    疾風阿里隆眼中精芒閃過︰“找死!”

    長劍陡然出鞘,身形在平地上狂舞出一團龍旋烈卷,狠狠地劈向緹娜。

    黑利大吼一聲,全身骨節劈啪作響,一拳向著那旋風搗去。

    隨著修伊那邊戰場的變化,魔桐林短暫的和平終于被打破,克雷格‧肯普和丹尼‧杰納兩人對望一樣,再不猶豫,向著戰場方向跑去。

    ———————————

    一道模糊的人影已掠到身前,在修伊甚至還未及眨眼之際,一記凌厲快腿重擊在他的胸口,啪地一聲清脆破裂聲響,修伊凌空飛起,人在空中,已經反向搗出一拳,帶著狂野的力量,直撲凱文比爾斯。

    迫不得已,比爾斯的身形停頓了一下,修伊在空中打著旋轉落回厚厚的草叢堆里,全身骨骼被比爾斯的一擊仿佛打成碎粉,他艱難而痛苦地爬起,目光中凝縮著一股百折不撓的堅強意志。

    胸中有一股力量在燃燒,那是不屈的戰斗意志。

    蘭斯洛特,巴克勒等武士曾經對他的教導,一一響起在耳邊。

    武士的作戰,首重意志,沒有死戰到底的勇氣與決心,永遠無法成為真正的強者。即使擁有再強大的斗氣,在面對生死存亡之際,也無法發揮出自己的能力。

    身影似梭,快劍如電,比爾斯雷霆般向著修伊斬落。

    那凌銳恐怖的破空之聲,淒厲得仿佛要將整個時空都撕擰成碎片。

    此刻的比爾斯,相貌猙獰而凶惡,哪里還有往日的冷峻斯文。

    少年不屈的嘴唇抿出一絲剛硬的弧線,對著這一劍凝視出心底最深沉的野望︰

    “戰斗,至死!”

    斗氣的能量從全身處彌漫開來,裹挾著修伊,仿佛鬼魅般飄起。利劍從他的鼻子尖削過,帶起一絲寒風,刺激的人心悸搖。

    修伊不退反進,擦著那一劍的邊,欺身而上。

    “轟!”

    狠狠的逆擊一拳,正打在比爾斯的鼻子上,打得他鼻血長流。

    比爾斯微微一愕,怎麼也沒想到對手一個小小的五級武士,竟然能避過自己的致命快劍,甚至反而給了他一拳。

    這一拳距離過短,出拳倉促,力量有限,其實並沒能給他造成多大的傷害,但在心理上,卻大大影響了比爾斯。

    他憤怒的無可抑止,捂著自己的鼻子,連連後退。

    “你……”他大叫起來。

    “你是怎麼做到的?”

    修伊冷冷看著比爾斯,身形如鬼魅般飄忽。

    強大的斗氣實質般顯現在他的身周,比爾斯愕然出聲︰“能量外放,斗氣實質化?這不可能?你才五級!你怎麼可能擁有實質化的能力?”

    “這世上,本就沒什麼不可能的事。”修伊用冷酷超絕的口吻回答。

    不顧渾身傷痛,修伊狂暴地吼出一聲雷鳴之音,大量的斗氣被他逼出體外,形成一股能量護罩。

    那果然是只有高級武士才能做到的斗氣實質化護體效應。

    比爾斯驚駭的雙目抖落出俗世紅塵里最顫栗的音律︰“我的天啊,我看到了什麼!”

    一個小小的五級武士,竟然使用出高級武士才能使用出的斗氣實質化,徹底打破了高級武士對中低級武士的壓制性神話,這怎麼能不令他駭異。

    此刻的修伊,正在不顧一切地提升自己的力量,白色的斗氣光華大冒,燃燒著的斗氣之焰越來越旺。

    仿佛看到死神獰笑的臉孔,血骨中最深邃的角落嘩動著生命的囂喧,將修伊的力量不斷提升著,周身閃耀出的熾烈光暈,竟然令人不敢直視。

    “不!”面對著這驚人的變化,比爾斯狂吼起來。

    一定要殺了這個小子,不再是為了國家的任務,不再是為了給同伴報仇,不再是為了那些令人垂涎的煉金材料與道具。

    凱文比爾斯心中殺機大起,卻只為了一個原因——這個年輕人的未來,太恐怖。

    長劍犀利地劈出凶狠的可擊落日月的光芒。

    修伊的雙眼準確地捕捉到這一劍的動作。

    他再不用象原來那樣連看都看不清對方的行動了。

    “千刃斬!”冷酷的少年吐出清冷絕冽之音。

    身形驟起,抖落出漫天劍影,兩名武士同時放出光輝奪目的死亡光潮,那一刻在空中如流星隕落,撞擊出無數的星光火焰。

    兩把劍在數秒鐘內也不知道對踫了多少下,激烈的金鐵交鳴之聲由無數個短音拉成了一個淒厲的長音,待到這聲音結束,兩個人同時停手回到各自的位置。

    兩把劍已在這激烈的踫撞中化成碎粉,飄落在地面。

    修伊的身體劇烈的顫動著,搖晃了幾下,一只腳無力的軟跪下去。

    “哇”的一聲,他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

    “原來是這樣啊。”比爾斯長長地松了口氣。他此刻的日子也不好過,頭發凌亂,盔甲破裂,全身上下都冒著血水,每一次交手,都是一次對身體痛苦的折磨。

    但是他的臉上,卻露出勝利者的笑容。

    “修伊格萊爾,我真佩服你,以五級武士的身份與斗氣,就能創造出自己的戰技。不過可惜,你的斗氣並沒有得到本質上的提高,你只是提前掌握了斗氣實質化的技巧而已。螞蟻終歸是螞蟻,就算是能變成人的樣子,個頭也依然渺小。所以,在力量上你始終都是不如我的。是的,你創造出了戰技,能夠最大化你的能力,可是那又怎麼樣?你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就算我受了重傷,你也依然不是我的對手。”

    比爾斯冷傲的語言無情的揭露著這殘酷的事實,盡管只剩下一只手,盡管自己的力量也所存不多,但是他相信,這場戰斗的勝利,依然只屬于他。

    修伊再度從地上爬了起來,抹去嘴角邊的血漬。他的眼里閃耀起重金屬純色的雄烈光芒︰

    “布萊恩說過,真的勇士是那種永不屈服、永不棄餒的堅強戰士,我是絕不會服輸的,從來也不會!來吧,我還想看看你更強的戰力!”

    比爾斯有些憤怒了,右手握拳,捏出一股力的漩流︰“既然你要死,我當然要成全你!”

    他的身形再動,空中劃過一道淒烈的光的壯麗波瀾,狠狠撞向修伊。

    幾乎同時,修伊一聲斥喝,人已暴躍而起,昂頭一陣尖銳怒嘯,鏗鏘的鋼質音符將天空震得嘩嘩作響,他的周身沸揚起一道道淒烈閃電,身形融入蒼莽風中。

    兩個人的身影這刻就象是兩列高速奔馳中的列車,以巨大的無可比擬的剛猛蠻暴之勢沖擊而來。

    轟!

    平地上挾掠而起一團強大而窒息的力量狂潮。

    “啊!”

    “吼!”

    憤怒的叱 聲回蕩天際,這兩個人象發了瘋的狂人,揮舞著手里的拳頭,如雨點般暴擊對手。

    斗氣的光芒不停地閃爍,防御自己,打擊敵人,就象是兩頭蠻牛在角力。

    一個是身負重傷,余力不多的天空級強者,一個是初聲牛犢,不停燃燒著心中斗志的後進小輩,兩個人以命相搏,全部打出了火氣,殺出了怨憤。

    不再有技巧,不再有冷靜,只有那熾熱的激烈情懷充斥全身,只有昂揚的戰意和不屈的意志主導靈魂。

    “嘿!”一聲沉悶的冷哼中,伴隨著骨骼斷裂的破音,一到人影飄飛而出。

    兩道交纏多時的身影終于分開,飛出去的那個,是修伊。

    他重重地落在地上,不停地咳著鮮血。

    比爾斯原地站立,臉上一片鐵青。

    他的臉上滿是鮮血,左眼眶中更是鮮血長流,甚至還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渾濁液體。

    他的一只眼珠被打爆了。

    兩個人在同一瞬間受了重傷。

    “你這個……混蛋!”比爾斯咬牙切齒地大罵。

    堂堂天空武士,竟然被先後廢掉一只手,一只眼,這對他今後的影響之大,是完全可以想象的。

    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小子竟然會這麼難纏,即使在在這種情況下,也還能給自己造成重創。

    不過沒關系了。

    剛才已經是他的最後一擊。

    被自己狠狠一拳打中胸口,擊斷了不知多少骨頭的修伊格萊爾,再不可能爬起來。

    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終于能消滅這個混帳小子,就算是一筆賠本的買賣,他比爾斯也只能咬著牙做下去。

    大步來到修伊的身前,比爾斯踩著修伊的身體,獰笑道︰“修伊格萊爾,我要擰斷你的脖子!”

    令他驚愕的是,這種情況下,修伊竟然還笑得出來。

    即使過度透支力量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可能再動彈的金發小子,竟依然笑得陽光燦爛。

    “你確定你能做到?”他突然說。

    比爾斯一楞。

    天空中突然響起兩聲清脆的啼鳴。

    比爾斯一抬頭,只見兩道凶猛的火焰流已經向著自己狂噴而來。

    與此同時,在戰場的兩個方向,同時出現了四道人影。

    “修伊!”一邊是莉莉絲高聲尖叫。

    “老師!”另一邊是兩位大地武士同時發出倉皇的喊聲。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十五章 落幕

    “嚎!”

    危機時刻,比爾斯顯現出身為強者的強大本能。

    他一把抓起修伊,打著滾躲開這兩道凶猛火焰,身上剩余的斗氣光芒硬抗下火焰的余波。

    天空中響起不甘的鳴叫,正是及時趕回來的紅與綠憤怒的啼鳴。

    兩邊出現的人同時向著戰場疾奔,看到生命中最痛恨的仇人出現,莉莉絲的心中升起無可抑止的憤怒。

    “破斗箭!”

    她舉箭射向比爾斯。

    一道閃爍著熾烈光芒的勁箭射向比爾斯。

    “十字斬!”遠方的大吼將整片空間都搖晃了一下。一道十字形劍氣從斜刺里劈來,斬在飛翔的箭尖上,兩股能量就象是大爆炸般炸開。那是丹尼杰納努力要救出老師。

    另一邊,克雷格‧肯普發出淒厲的狂叫︰“老師!”

    不遠處,躺著加里克英斯頓的屍體。

    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小小的修伊格萊爾怎麼可能做到殺死自己的老師,同時還把凱文比爾斯打成重傷。

    長劍 卷出狂舞的氣浪,憤怒的克雷格‧肯普沖向修伊。

    眼前一道人影閃過,那仿佛可開山裂地的一拳使他不得不停下狂攻的腳步。

    正是布萊恩巴克勒擋在身前。

    “有我在,你別想過去。”這位野狼團大盜匪首領一舔舌頭獰笑道。

    “巴克勒!”比爾斯怒吼起來︰“原來是你們在幫修伊!”

    “那並不稀奇對嗎?”巴克勒冷冷回答︰“凱文比爾斯,你欠我們野狼團很多命。”

    “我不介意欠得更多一些。”比爾斯的小胡子吹出心中狂暴的火焰,他叫道︰“丹尼,克雷格,一起上,干掉他們!”

    “請等一等。”地上的修伊終于站了起來。

    混身浴血,惟有英俊的臉上,依然露出燦爛而陽光般的笑。

    “你還想說什麼?”比爾斯冷哼︰“今天你們所有人都死定了。”

    “我想說,我們之間的戰斗還沒有結束。瞧,你有了幫手,我也有了。在增援的實力上,我們相差不大。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讓他們旁觀呢?我是說……讓我們的對決繼續下去。”

    比爾斯冷冷看著修伊︰“你還能打嗎?”

    “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一直打下去。你不會告訴我,你已經害怕了我對你的挑戰吧?”

    “害怕?這場戰斗里死的只能是你!”比爾斯怒哼道︰“丹尼,克雷格,你們看住那兩個家伙還有那兩只鳥。我要先宰了這個混帳小子。”

    “凱文大人,我的老師怎麼死的?”克雷格不滿大叫。

    “等戰斗結束後再說。”

    “可是……”

    “你想質疑我的命令嗎?”比爾斯狂吼起來。

    克雷格無奈點頭︰“不,大人,我不會反對您。”

    他和丹尼特納一起向後退去。

    另一邊,巴克勒和莉莉絲也靠在一起。莉莉絲手中的箭對著比爾斯,心中的怒意上湧,眼中的火光足以熔化一切。

    比爾斯用貪婪的眼神看了莉莉絲一眼,他說︰“等戰斗結束,我會好好的干死你這個小 婊 子。”

    話音剛落,他已經沖下修伊。

    ——————————————

    鐵拳激揚出能量的狂潮,在時空的變化中延展出一線壯烈情懷。

    令凱文比爾斯感到驚訝的是,修伊就象是一個打不死的傀儡,竟然越戰越勇。

    他的耐力與毅力遠遠超過自己的想象,以至于每當他一拳擊中修伊,以為對方要倒下時,他卻又顫顫悠悠的爬了起來。這樣下去的結果,是修伊依然頑強屹立著,比爾斯自己卻已經漸漸吃不消了。

    他的傷太重,流血過多,斗氣耗損太巨,實力大損已經是無可避免的事,燃燒斗氣之焰本身就要付出巨大代價,,再長期拖延得不到休息,只怕降級都有可能。

    至于眼前的修伊格萊爾,他那粗厚的渾濁氣息同樣暴露出自己的不支。

    急噪的情緒升起,就再無可抑止。比爾斯發出一聲雷鳴般的呼喚,身周卷起滔滔巨浪般的能量。

    破空擊出一拳。

    在雄潮滔天的颶浪之中,數十道凌厲的拳星挾掠著虎虎風雷飆擊而出,通通通通……一陣沉悶結實的重擊聲密密響徹,仿佛一道道劃破長空的星隕巨石撞擊大地般擊中修伊,驚爆出朵朵血蓮。

    那一道瘦小的身影在風中劃出無力的曲線,重重地跌入了樹叢里。

    “修伊!”莉莉絲大叫。

    兩只熾焰鳥同時發出悲傷的哀鳴。

    修伊躺在樹叢中一動不動。

    終于贏了,比爾斯長吐了一口氣。

    此時的他,也已經耗光了幾乎所有的力量。

    不過對于一個贏家來說,這也值了。

    大步地向修伊走去,他得意狂囂︰“螻蟻是不可能和獅子角力的!”

    這一刻,他已經忘了自己的狼狽。

    大腳踩在修伊的胸膛前,比爾斯看著修伊的臉,看樣子他已經昏了過去。不過腳下的心跳聲告訴比爾斯,修伊還活著。他晃了晃腦袋,然後湊到修伊的臉前說︰“這一次,皇帝陛下要失望了。因為我不會再把你活著送回溫靈頓,我要在這里殺了你。知道嗎?我等這一刻已經好久了。”

    他把手放在修伊的脖子上,準備擰斷他的頭顱。

    一把冷酷的聲音突然鑽入腦際︰“確切地說,這一刻,我也等了很久。”

    比爾斯的眼前,原本昏迷的修伊突然長開眼楮,雙手如電般伸出,正敲在比爾斯的右手上。

    喀吧的骨裂聲響起,比爾斯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吼,震的四周樹木亂晃,正要後撤,比爾斯卻發現修伊的手已經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完全是本能的反應,身體中所有的斗氣能量在這刻同時爆發,試圖彈開修伊的手,然後令他驚恐的一幕出現了。

    修伊的身上,斗氣的能量光芒不停地閃爍,越來越強烈,竟然發出眩目的光輝。

    “七級斗氣?這怎麼可能?”比爾斯無比驚恐的望著這一切。

    以他天空武士的力量,原本對付七級斗氣是輕而易舉的事,可是這一刻,已經耗盡了大部分力量的自己,卻再沒有能力對抗一個海洋武士的力量了。

    鎖住他咽喉的手臂膨脹出塊塊的肌肉,非人般的磅礡巨力壓的他根本無法動彈。

    眼看著修伊的手指一點點穿透斗氣,捏破自己的咽喉,插入氣管,死亡的恐懼在這刻彌漫全身。

    咽喉中的兩個大洞,如噴泉般 射了修伊滿頭滿臉。

    凱文比爾斯就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望著修伊。

    修伊終于松手,他捂著咽喉搖晃著退了幾步,只見修伊身上的斗氣光芒已經重新閃回到五級的地步,晃了幾下,重新消失。

    修伊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顯然也已經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比爾斯指著修伊,想要說些什麼,張著嘴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他翻著死魚般的白眼珠,向天虛抓了幾把,終于重重地倒了下去。

    這位戰力驚人的天空武士,就這樣因為一時的大意,被鎖喉奪命而死。

    即使到死,他也想不明白,修伊是怎麼會臨時擁有七級斗氣的。

    ——————————————

    “老師!”丹尼特納淒厲的叫喊起來。

    凱文比爾斯的死,令這兩位武士也大感吃驚。

    不遠處的莉莉絲,滿面蒼白。對凱文比爾斯的憤怒,讓她把全身一半的力量都輸給了修伊,從而間接幫助修伊完成了這必殺的一擊。

    確切地說,凱文比爾斯是死在莉莉絲的手里,她終于得嘗所願了。

    不過憤怒之後的冷靜,並不能讓她的力量回歸,因為修伊幾乎耗光了所有借來的力量。

    “殺了他們!”克雷格大叫起來。

    事已至此,兩位天空武士戰死,如果不能殺死修伊,等待他們的,也必然是帝國嚴厲的懲罰。

    “嗷!”巴克勒同樣發出熾烈的狂吼。

    克雷格與巴克勒同時搗出凶狠的一擊,拳風對撞,巴克勒微微後退了一步。

    已經與卡希爾大戰過一場的巴克勒,在力量上略遜于克雷格。

    丹尼特納大叫︰“克雷格,纏住巴克勒,我先殺了那個女射手!”

    作為一名大地武士,丹尼一眼看出,莉莉絲已經沒多少力量了。他只需要憑借自己的速度避開熾焰鳥的攻擊,迅速接近對方,就能輕而易舉的殺死她。

    至于修伊格萊爾,在解決掉所有的麻煩後再殺他才是最後的選擇,因為他已經沒有作戰的能力了。

    丹尼特納的判斷非常準確,師從凱文比爾斯的他,同樣擁有高速沖擊能力。劍光蕩出一片璀璨的光輝,逼得莉莉絲連箭都射不出,只能連連後撤。

    “你跑不了的!”丹尼大叫。

    就在他要追上莉莉絲,一劍砍下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莉莉絲眼中掠過的那一絲狡黠。

    下一刻,令人驚悚的聲音響起︰“在我滾燙血液中跳動著的紅色幽靈啊,將你們的憤怒化為利劍消滅敵人吧……血巨人的召喚!”

    空氣中,一個血色巨人漸漸出現,那猙獰丑惡的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它大吼著向丹尼特納揮出凶猛的一拳,正擊中措不及防的丹尼胸口,打得他倒跌飛退。

    “這怎麼可能?!”人在空中,大地武士不可置信的發出絕望的狂吼。

    他完全無法想象,修伊怎麼可能還有力量釋放出血系法術。

    他回身看去,只見修伊已經站了起來,正冷冷望著自己,身下滿是紅色鮮血。

    他的手里還拿著一瓶魔法藥劑和一瓶治療藥劑。

    “你們忘了一件事,我是個煉金師。”

    低頭看看自己全身的鮮血,修伊輕輕笑了起來︰“使用不屬于自己天賦力量的法術的確不太容易,所以我只能用加倍的鮮血來彌補。我曾經把這作為對付比爾斯的最後手段,不過莉莉絲幫了我一把,現在用它來對付你們也不錯。”

    一揚手,那枚空間戒指又回到了他手里。

    四枚記憶寶石戒指同時出現。

    所有的瞬發法術在這刻同時放出,口中不停地念動咒語,各種輔助法術一個又一個扔給巴克勒和莉莉絲,同時還掏出一大瓶的治療藥劑扔給遠處的旭。

    至于熾焰鳥則拼命地噴火,阻擋著丹尼特納的進攻。

    形勢在一瞬間陡然起了巨大變化。

    隨著凱文比爾斯的死,修伊格萊爾神奇的站了起來,並運用煉金術和魔法迅速恢復和強大著自己的同伴。

    幾乎每一秒鐘,修伊這一方的實力都在迅猛增長著。

    他先前的無力,絕望,衰弱,甚至公平決斗,都成為表演的一部分。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爭取勝利的機會。

    如果在莉莉絲他們沒來之前,修伊沒有機會使用這些輔助,只能運用勇氣與對手拼命,那麼現在的他,又重新變成了那個自私,冷酷,算計精良的修伊格萊爾。

    在缺乏希望的時候去勇于拼命,在擁有的希望的時候,則謀算一切,這才是全部的修伊。

    勇氣與武士精神,只是一種可以拿來利用的工具。

    隨著這一幕變化的驟然出現,丹尼和克雷格的形勢變得岌岌可危。武士與煉金師的結合,絲毫不亞于武士加射手再加煉金師的結合。

    有了修伊的輔助法術,巴克勒大展神威,同時攔住了兩名高級武士,身後是莉莉絲不停地射來冷箭,修伊則在準備著一個又一個法術。

    逆十字沖擊,靈魂法術,虛空斬,一個接一個用上,甚至不遠處的旭在喝下治療藥水後,也開始站了起來。

    當修伊從主戰的位置上退到輔助上時,他所能發揮出的價值更甚于前者。

    “我們走!”克雷格聲嘶力竭的狂吼。形勢很明顯,他們不可能是修伊等人的對手,再不走,以後也別想走了。

    兩個人同時向後飛退。

    “走得了嗎?”修伊眼中閃過冷酷的死亡之光。

    “冰雪結界!”

    一大片的冰雪結界出現在兩名高級武士的周圍。這種原本用來保護自己的結界用來困阻敵人同樣是一種不錯的法術。

    丹尼特納的長劍蕩出一輪強光,仿佛烈日融化積雪,完全無視冰雪結界的作用,搶先沖在前面。

    莉莉絲的長箭利嘯著射向丹尼特納射去,一連三箭。

    克雷格電般跟上,狂吼一聲,連劈三劍,將來箭擊成碎粉。

    巴克勒暴拳沖擊而至,也是擊向速度最快的丹尼,務必要把他們留下。沒想到丹尼眼中凶光一閃,竟然一個轉身將剛剛救過他的克雷格一把抓住,拋向巴克勒。

    “不!”克雷格狂吼起來。

    重拳穿心而過。

    這位加里克英斯頓的學生,堂堂海洋武士,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再不停留,丹尼向著叢林跑去,身影如電勁 。

    在速度上,這里沒有人能趕得上自己。

    只要讓他跑出戰斗區域,相信修伊格萊爾他們也不可能對自己緊追不放。

    果然,巴克勒虎吼一聲,正要追過去,修伊卻揮揮手,阻止了巴克勒︰“不用追了。”

    “為什麼?”巴克勒大叫︰“他是比爾斯的學生,也是我們要殺的目標!而且他看到我的臉了,萬一將來再讓他看到達達尼爾家族,對我們是個大麻煩。”

    修伊緩緩道︰“放心吧,他跑不了的。”

    “你看。”修伊一指遠方。

    順著修伊所指的方向,丹尼特納正在加速狂奔的前路上,一個人影正在走來。

    正是查克萊。

    看到救兵的來臨,丹尼特納興奮的大叫︰“查克萊,幫幫我!後面是修伊格萊爾,我一個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查克萊隨手抽出長劍,金色鎧甲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丹尼一邊奔向查克萊,一邊大叫︰“你先擋住他們,我去叫更多的人來。”

    查克萊臉上現出一絲冷笑︰“沒那個必要了,丹尼。”

    “什麼?”丹尼特納一楞。

    長劍如白虹貫日,劃破天空,沿著丹尼特納的脖頸狠狠劈下。

    急奔中的身體慣性的前行了幾步,然後搖搖晃晃地分成兩半。

    —————————

    小樹林里,死一般的寂靜。

    戰斗結束了,死去的人固然已經去了,活著的人卻處于一種奇妙的感受中。

    向著修伊走去的時候,查克萊用復雜無比的眼神望著對方。

    曾幾何時,一個可憐而普通的小僕役,煉獄島上注定的犧牲品,卻以一己之力毀掉了所有的一切。

    曾幾何時,苦苦追殺,千里追尋,到頭來,卻發現自己追索的不是逃犯,而是主人。

    曾幾何時,在這位高貴的武士眼里,根本就看不進眼中的渺小人物,如今已經威名赫赫,成為蘭斯帝國最大的麻煩。

    這讓查克萊覺得自己很可笑,曾經被他俯視的小人物,如今竟成了他只能仰視的存在了。

    他必須學著仰對方鼻息而生存,看對方臉色而過活,不管他是否情願,他都沒得選擇。

    在他揮劍殺死丹尼特納的一刻,他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

    正如背後的伊格爾對他所說的那樣︰“這是修伊你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

    他不知道這話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若他不殺,那麼死的那個就必定是自己。

    心中微微泛起一絲苦澀。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來到了修伊的身邊,正與他對視。

    修伊望著查克萊的眼神冷酷而毫無感情,查克萊心中一凜,終于單腿跪地,手撫胸口︰“永遠效忠于您,修伊格萊爾大人。”

    冷眼望著對方,修伊輕吐出幾個字︰“歡迎加入我的團隊,查克萊。”
作者: 1229love    時間: 2010-4-19 01:56 AM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十六章 尾聲(上)


    站在凱文比爾斯的屍體前,莉莉絲的臉色一片平靜,看不出任何表情。

    多少年來,自己一直憎恨著這個男人,而現在,他終于死了,她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心中,這刻竟沒有絲毫的興奮與大仇得報時的滿足感。

    她甚至無法感到快樂,反而有一種深深的茫然。

    “為什麼?為什麼我現在一點都感覺不到快樂?我以為凱文比爾斯死了,我會很滿足,很快樂,可是現在……我看著這具屍體,卻沒有絲毫的滿足感。”莉莉絲很奇怪地問。

    修伊怔了怔︰“是麼?”

    “真奇怪。”莉莉絲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惶恐,她晃了晃頭,仿佛要驅逐什麼念頭似的︰“一切就這麼結束了?我這一生追求的目標……為什麼我會感到害怕?”

    她突然抱著雙臂,露出小女孩特有的無助表情。即使是在最艱苦的戰斗里,她也從未表現出過這種表情。

    修伊急忙上前抱住莉莉絲,將她摟在懷里︰“沒必要害怕,莉莉絲,有我在這里。”

    “可我需要答案,修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著急莉莉絲。這些年來,你一直都想著報仇,你甚至不惜用自己做誘餌,只為了完成這個願望。它已經成了你生活的全部目標,就象仇恨成為博蘭活下去的動力一樣。可現在,仇恨結束了,支撐著你堅強的支柱不再存在了,你人生的燈塔也消失了,所以你才會害怕,會恐懼……”

    “為什麼會這樣……我以為我該快樂的。”

    “報仇從來不是一件令人快樂的事,就算你最後得到了滿足,也只是完成了一個使命,一個任務。這就是為什麼你無法感到快樂的原因,莉莉絲,你不是瘋子,你不可能從殺戮中得到快樂的。”

    “那麼你呢?你不是也在報仇嗎?”莉莉絲突然問他。

    修伊又怔了一下,然後他苦笑︰“是的,就象你,象博蘭一樣,我也在復仇。同樣的道理,復仇之路同樣不會給我帶來快樂。就算我最後完成了自己所有的目標,也不過是完成了上天賦予我的一個任務,僅此而已。我不會有任何的快樂感受……有人曾經說過,寬恕他人永遠比報復他人,更容易得到滿足與快樂。我想這就是道理所在。”

    “可你並不打算去寬恕。”

    “是的,至少現在不想。”修伊很肯定的回答︰“對我來說,復仇就象是償還債務,它是一種壓力,你根本無法擺脫。滿足仇恨的需要,不是為了讓自己快樂,而是為了讓自己擺脫那壓在身上的重任。”

    微微想了一會,莉莉絲靠在修伊的懷里︰“你說得對,修伊。凱文比爾斯死了,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該做什麼了,支撐我的是仇恨,可現在恨不在了,我只覺得好累,好累。我該怎麼辦,修伊?”

    她抬起俏顏,用征詢的眼光望著修伊。

    那一刻,這女孩的臉蛋很美。

    修伊望著她,忍不住輕輕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然後微笑著說︰“不是只有恨才能作為你身體里的支撐,你也可以嘗試著去愛。”

    “嘗試著去愛……”莉莉絲茫然地咀嚼著這話里的意思。

    她癡癡地望著修伊,眼中突然露出幸福的光芒。

    小臉蛋升起一片飛紅。

    然後她點點頭︰“是的修伊。”

    悉索的腳步聲踏出人世最低沉的音樂,那是獅王黑利帶著其他五個天王趕來匯合了。

    “情況怎麼樣?”修伊背負著手,看都不看地問,此時的他,又重新成為這支團隊的首腦,話語中充滿沉重冷漠的氣息。

    “阿里隆是個非常狡猾的家伙,你的信號煙花一放,他就知道事情不對了。很遺憾,我們一個也沒殺死,他們全都跑掉了。”獅王黑利回答。

    “沒關系,他們不是我們的目標。”修伊淡淡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黑利,你立刻帶著大家按計劃路線撤退。黑利,回去後你把所有人都動員起來,然後前往西多。”

    “好的。”黑利點了點頭,帶著其他的天王迅速離開。

    修伊則對巴克勒說︰“巴克勒,野狼團的目標已經完成,我答應你們的承諾也已經兌現。你現在可以選擇回到比利亞斯山區,繼續做你的無冕之王,也可以選擇繼續跟隨我。”

    巴克勒晃了晃腦袋︰“得了吧修伊,達達尼爾家族不能沒有族長,如果我走了,就你一個人,這場戲你演不下去。你需要我,修伊。”

    修伊輕輕笑了起來︰“是的,我需要你們,可是前路坎坷,你做好了為這犧牲一切的準備了嗎?”

    巴克勒望了一眼修伊懷中的莉莉絲︰“我還有得選擇嗎?”

    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已經對修伊無法自拔了,盡管姑娘自己還未必清楚。

    “是啊,我們都沒得選擇。”修伊嘆息說︰“那麼巴克勒,你現在和莉莉絲還有伊格爾現在立刻回達達尼爾家族,做好所有遷離準備。”

    莉莉絲依依不舍的離開修伊的懷抱︰“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我還有些私事要處理一下,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修伊說這話時,看向遠處的查克萊。

    他很自覺的一個人站在遠方,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自覺的回避一切修伊不希望他聽到的內容。

    當決斷一旦做出,首先就要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查克萊清楚的明白,他和修伊之間的關系,是主僕,而非合作。

    曾經的小僕役,如今成了掌握他生死的主人,無論這份感覺如何難受,他都只有接受的命運。

    風吹林動,所有人都已離去,小河灘旁如今只剩下修伊和查克萊。

    兩個人面對面站著,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能見到查克萊不停地點頭。

    沒過多久,查克萊轉身離開,只有修伊一人還留在這里。

    一人獨處,修伊發出了一聲惆悵的感嘆。

    他喃喃自語︰“這場游戲才剛剛進入中盤階段,那麼接下來,該給我們的老朋友一個方向性的指示了。”

    長劍一揮,他在地上留下了幾個大字︰“拉舍爾先生,溫靈頓再見。”

    做完了這一切後,修伊確信再沒什麼遺漏的,招一招手,旭重新化成一只小黑狗,和熾焰鳥一起飛到了他的懷中。

    他們向著樹林深出走去,惟留下背後深深的寂寥和那遍地的屍體。

    —————————————

    布萊克酒醉燻燻地回到家里時,發現妻子抱著孩子坐在那里。

    這讓他有些驚訝,以至于沒看清妻子的表情︰“你在干什麼呢?南茜?這個時候你應該去做生意了。”

    然後他終于意識到妻子的臉色很難看。

    她看自己時的眼神,帶著憤怒的火焰。

    這讓他心中吃驚。

    “你怎麼來了?為什麼要這樣看著你的丈夫?”

    “只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南茜抱著孩子,低沉著嗓音回答︰“想看清楚你這人面獸心的混蛋到底是用什麼做成的,想看清楚你的血液為什麼會如此骯髒,想看清楚到底你是一個怎樣畜牲!”

    她朝著自己丈夫一步步走來︰“布萊克,我的天啊,是什麼讓你變成了那樣?你竟然連自己的妻子都要出賣!”

    渾濁的雙眼終于有些清醒了,醉鬼丈夫晃了晃自己發揮的腦袋,然後口齒不清的說︰“哦,你知道了?那麼那個小兔崽子果然又出現了?這可太好了,那麼我能拿到賞錢了,他們已經拖得夠久了。”

    “他救過你我的命!”南茜無法克制的大吼起來︰“他還救過你兒子的命!”

    “他是個通緝犯。”布萊克晃著腦袋冷笑︰“我們要擺脫貧窮了,南茜,你不應該這樣傻。你想被他拖累嗎?如果他真想幫我們,他就該給我們更多的錢。可他沒有!他有那麼大的本事,有那麼多的錢,可他卻只是小氣的給了我們一塊寶石。這個家伙太吝嗇了,我看不起他。而且他還敢勾引我的妻子!”

    “哦,我的天啊,我無法想象你竟然說出這種話。”南茜驚恐地搖頭︰“這些年來我真是瞎了眼楮,我怎麼會嫁給你!”

    “我只是比你看得清形勢!”布萊克大吼起來,他有些憤怒︰“你竟然敢指責我!你這臭女人,你的心里還有你丈夫嗎?全是那個金發小子!沒錯,他救了我,可他也偷走了我妻子的心!”

    “是你傷透了我的心!”

    “不,是那個混蛋偷了你的心,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竟然還敢為他辯護,我要打死你!”

    憤怒的丈夫舉起大去。

    當無恥的行為被揭穿時,人們通常有兩種選擇。認錯或者干脆變本加厲。

    丈夫的尊嚴讓布萊克選擇了後者,他不想再為自己辯解什麼,而是選擇了用武力來解決所有問題。

    他要狠狠地教訓自己的妻子。

    他在妻子的臉上劈劈啪啪扇了好幾個大巴掌。

    一不小心打到了抱著的孩子,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

    “不,布萊克,你不能這樣,你會傷當孩子的!”

    “去你的,婊 子,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孩子,我覺得他一點都不象我!”

    “不!”南茜尖叫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丈夫。

    沒有想到妻子會還手,酒醉的布萊克一時站立不穩,撲通一下摔倒在地。

    他的後腦重重地撞在地面上,流出一大灘鮮血。

    “哦,我的天啊!”南茜捂著嘴尖叫起來。

    她看向自己的丈夫,他躺在地上好似一具死屍,一動不動。

    “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這個事實可把南茜嚇壞了。

    她呆坐在地上,再不知如何是好。

    一聲輕輕的嘆息響起,嚇得南茜跳了起來,看向四周。

    “不用擔心,是我。”從陰暗的角落里走出來,南茜看到了修伊的身影。

    她這才長喘了一口氣,怔怔地望著那個少年。

    “我……我剛才殺了人。”她近乎麻木地說︰“他傷透了我的心,可是我真得沒想殺他。我只是……”

    “你只是想保護你和你的孩子而已,我完全理解。”修伊抓住她的手道。

    “我該怎麼辦?”此時此刻,南茜已經完全亂了方寸,修伊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低下頭想了一會,修伊才說︰“你的丈夫出賣了你,你已經被法政署盯上了。現在你殺了他,你一定會被官方通緝的。”

    “不……”南茜連連搖頭,死死抱著自己的兒子︰“我不能捕,孩子不能沒有母親。”

    修伊用同情的眼神望著南茜︰“我很抱歉,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本來打算給你們一筆錢讓你們去別的地方好好生活,但現在看來,事情不再那麼簡單了。”

    “救救我,修伊!”南茜哀求起來。

    “你確定你需要我的幫助?”修伊反問︰“如果你真得接受了我的幫助,那你就真成了我的同伙。你知道你將再沒有後悔的機會?而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給了別的道路讓你選擇,那麼你這一生,可能都再不會有什麼機會回到城市中去。你想好那樣的結果了嗎?”

    南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想了好一會,她才肯定的點頭︰“是的修伊格萊爾,我不想被抓,哪怕成為和你一樣的通緝犯。”

    “那麼……我的實驗室需要一個助手……一個可以讓我真正放心,了解我的全部秘密,又不會傷害到我,甘心放棄外面的世界的助手。你覺得你能勝任嗎?”

    “是的修伊。”

    “那麼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一個世外桃源,在那里,再不用擔心受到誰的迫害。你的孩子也可以健康的成長,直到某天他長大後,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紅與綠重新變大,將南茜接到了它們的背上,帶著母子二人向著天空飛去。

    望著天際消失的小黑點,修伊嘆了口氣。

    他的材料已經不多了,必須立刻重新培植新的材料。然而種子種下去後,他卻沒有時間培育與照料,更沒有時間去收集。莉莉絲雖然成了他的助手,但是達達尼爾家族小姐的身份,卻使她無法長期留在實驗室,事實上,她的性格也不適合長期埋首于煉金實驗和成為一個魔植農夫。

    修伊需要的是一個在煉金術方面可以全心全方位幫助他,幫助他照顧那些魔植,幫助他收集材料,幫助他做各種實驗準備,同時還能夠默默的承受著寂寞,不去想著外面世界的人。

    一個讓他可以放心使用的,真正的如管家般面面俱到的人。

    盡管他一直在尋找,卻沒有想到,這個人最終竟然會是南茜。

    再沒有比她更適合的人選了。

    對于南茜來說,在經歷了丈夫的背叛,又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丈夫之後,她的心已經死了。能夠找一處地方安靜的度日,不用擔心吃喝,能夠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孩子,應該是最正確最適合她的選擇。

    而且從心性上看,她也完全可以信任。

    修伊覺得很滿意。

    正要離去,腳下突然傳來一陣呻吟聲。

    “救……我……”

    是布萊克?

    他竟然還沒有死?

    原來他只是昏了過去。

    修伊微微怔了一下,望著這可悲的丈夫,突然輕笑了一下︰“真令人遺憾,知道嗎布萊克先生,我討厭被人考驗良心。而你卻在用你的生命考驗我,原來我也是個很卑鄙無恥的人……你死了比活著對我有意義,南茜不需要你這樣的丈夫。”

    他輕輕抬起腳,重重地踩在了布萊克的咽喉上,看著他翻著死魚般的白眼珠,不甘的死去。

    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修伊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所房子。



第三部 帝國的逃犯(中) 第九十七章 尾聲(下)


    羅約城的那一場戰斗,師馬力特幾乎毀掉了半個羅約城。

    至少十四條街區被一把曠世之火焚毀,半個城市受到波及。

    最終的結果,卻是帝國沒能抓到任何一個他們想抓的人,留給他們的除了屍體還是屍體。

    一位七級師隕落了,兩位天空武士也死了,還有一位大地武士,兩位海洋武士,五位六級武士以及一位五級水法師死于非命。

    死去的人以千計,損失的財產高達百萬之巨,曾經在比利亞斯興旺的羅約城,因此一戰而元氣大傷。

    蘭斯帝國遭受了自建國以來最慘重的一場損失,付出代價之大,甚至超過了戰場上與一個國家對抗所需要付出的犧牲。

    這還是看得見的部分。

    看不見的部分里,包括了國民對國家的指責。

    他們憤怒師不顧惜他人生命,肆意使用高級法術帶來的惡劣後果;同時也置疑帝國的能力,是否可以給自己帶來安全。

    盡管絕大多數平民都是普通人,但正是這些普通人,組成了一個國家的最重要的奠基石。沒有了平民的擁戴,就算是再強的強者,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平民們對國家的憤怒,在武力上或許還無法形成對抗,但是在後勤支援層面,卻可以產生極大的麻煩。

    一些國民因此而抗拒納稅,有人開始與帝國的執法機構相對抗,混亂會因此產生,甚至會遭遇國外對手的利用。

    佛郎克帝國與喬治亞帝國面對蘭斯人龐大的軍事壓力,已經不止一次謀求從軍事以外的層面解決問題。

    毫無疑問,修伊格萊爾與羅約城事件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來自聖靈教會的主教大人親自前往溫靈頓皇宮,質問帝國是否有做過煉獄島的事情。斯特里克矢口否認,盡管主教大人真正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在那座島上,到底出現過什麼樣的煉金發明。

    外交壓力與政治壓力,以及來自內部下層的壓力,從各個方面接踵而來,幾乎要讓皇帝陛下崩潰了。

    “廢物!全都是廢物!”

    即使是在宮外,也可以聽到那位君王陛下的憤怒咆哮。

    哪怕前線再度傳來捷報,也無法讓皇帝的心情好起來。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的事了。

    任何事件有起因,就必然會有結果,還是讓我們先來看看羅約城的結局吧。

    ———————————————

    拉舍爾饒有興致地看著地上加里克英斯頓的屍體,口中發出了嘖嘖的贊嘆聲。

    “很干脆的死法,我可以肯定,這是噬靈之環的杰作。從一開始,修伊格萊爾就準備好了一切,先用噬靈之環殺死一個,然後再運用煉金術和他的自身能力殺死另一個。”

    “誰知道呢。”在他的身後,查克萊聳了聳肩︰“反正我來的時候,除了這個,其他什麼也沒看到。”

    他指了指地上的那排字。

    拉舍爾看看地上的字跡,撇了撇嘴︰“溫靈頓,真有意思……查克萊,能告訴我修伊格萊爾為什麼要去溫靈頓嗎?”

    “很抱歉我想不出答案。”

    “我也想不出。”拉舍爾很認真的回答︰“這正是讓我感到奇怪的地方。盡管我知道他早晚一定會去溫靈頓,但是老實說……他還是去得太早了。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過去。”

    “為什麼?”查克萊有些疑惑。

    “因為他的實力還不夠去挑戰星辰武士級別的強者,更別溫靈頓有至少三個聖域的存在。就算他有噬靈之環,有黑武士,有強大的煉金術,可是所有這些加起來,都比不上一個聖域。我很難想象,修伊格萊爾為什麼要跑到溫靈頓去自尋死路,這可不象他的作風。”

    查克萊搖了搖頭︰“也許他覺得他可以打敗聖域。”

    “不,修伊格萊爾絕不是一個會被勝利沖昏頭腦的人。”拉舍爾立刻否認了查克萊的說法,他微微眯起了眼楮︰“也許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什麼理由?”

    “我不知道,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有什麼辦法對付他。”拉舍爾背著手在地上轉了幾圈,仔細地查看著小河灘一帶的痕跡。

    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沒有法政署的人過來搗亂,也沒有斯巴克監獄那樣的大爆炸,時間太倉促,修伊走得太匆忙,現場被迫留下了大量的痕跡,這為拉舍爾提供了許多線索。

    拉舍爾看著地上的腳印,輕輕嘟囔︰“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艱苦的戰斗,凱文比爾斯並不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可以看得出來,修伊格力爾也受過傷,他贏得很艱難。”

    “至于丹尼特納和克雷格,他們是後來的,另外還有兩個人從另一邊過來,其中有一個是女人,我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脂粉香氣,有意思,是一種很高貴的香水,只有貴族才用得起。”

    查克萊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拉舍爾繼續觀察︰“凱文比爾斯死了後,丹尼特納他們才開始逃跑的,看看克雷格的臉,他的表情充滿難以置信,他的身上沒有什麼傷勢,沒有經過劇烈戰斗的痕跡,這說明他是被突然殺死的。”

    抬頭看看遠方,那里躺著丹尼特納的屍體。

    拉舍爾又低頭看看克雷格屍體的方向,略有所思︰“他是被丹尼拋棄後殺死的,殺他的人絕不是修伊格萊爾,而是一個高級武士,否則不可能讓克雷格一拳斃命。能夠一拳殺死海洋武士的,至少本人也得是個海洋武士。”

    拉舍爾眯著眼楮笑了起來︰“事情越來越有趣了。女士香水,亡靈法師,還有七級的海洋武士……有意思,查克萊,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什麼?”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差錯的話,女人,海洋武士,亡靈法師,這三者的組合,在比利亞斯山區就有一個現成的。你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在搜集比利亞斯山區里有可能存在的幫助修伊的人的資料,結合那個布萊克的線索,修伊格萊爾曾經出現在刺槐鎮一帶……野狼盜賊團。”

    查克萊的心髒不聽使喚的劇烈跳動了幾下。

    拉舍爾用非常肯定的口吻說︰“我還記得凱文比爾斯曾經參加過清剿比利亞斯山區盜匪的戰斗,他和野狼盜賊團之間就有過一些不愉快的經歷。很有意思,我想我們找到了他的幫手了。”

    “我不覺得那有什麼用。”查克萊說。

    “那是因為你不懂得緝捕罪犯的訣竅。我們從不怕罪犯強大,只怕他跑得太快。修伊格萊爾擁有傳送陣技術,面對這樣的對手,真正讓我們頭痛的是他來無影去無蹤。但是他有了手下以後,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他的手下或許會成為他的助力,但同樣的,也可能成為他的拖累。如果我們無法抓到修伊格萊爾,那麼我們至少可以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一直以來,我都苦惱他的身上沒有太多的機會供我入手,但是現在看來,我已經找到了一處破入點。”

    “也許他根本就不在乎同伴的性命呢?”查克萊忍不住道。

    “所以我們還要尋找更多的切入點。”拉舍爾一邊走一邊說,他來到了丹尼特納的身邊,仔細觀察著丹尼特納的屍體︰“我有個計劃……”

    “什麼計劃?”查克萊問。

    拉舍爾卻突然閉口不說了。

    他死死盯著丹尼特納的屍體,眼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由于他是背對著查克萊觀察屍體的,所以查克萊並沒有注意到拉舍爾的這一異象,但是不知為何,他的心里還是劇烈地跳了一下。

    “很有趣。”拉舍爾嘟囔起來。

    他仔細地看著這具屍體,仿佛這個死人能告訴他什麼。

    觀察了一會,他轉頭對查克萊說︰“能幫我個忙嗎?查克萊。”

    “你說。”

    “幫我把我的那幾位助手法師叫過來,他們正在勘察中心花園垃圾場那里。”

    “好吧,你說你有個抓捕修伊格萊爾的計劃……”

    “回頭再說這個。”拉舍爾打斷了查克萊的話語。

    查克萊向著垃圾場走去。

    拉舍爾看著他行走的方向,眼中露出了一線狐疑。

    他喃喃自語︰“一劍把整個人都劈成兩斷,丹尼特納甚至來不及運斗氣保護自己。可是攻擊明明是從正面過來的,為什麼他會連格擋閃避的機會都沒有?一個把自己的同伴拋棄而逃命的家伙,竟然在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被另一個從正面向他走來的武士殺掉了?後面的人甚至沒有追上來……這說明什麼?”

    “丹尼認識他。”拉舍爾很肯定地自語︰“毫無防備……那就應該是我們的人。”

    會是誰?

    拉舍爾不知道。

    但是這一刻他已經敏感地意識到,事情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有一些人,注定將被他列為難以信任的名單。

    那麼,誰該被放進這個名單中呢?

    查克萊?不是沒有可能,如果一個人可以背叛帝國依次,那麼他也可能背叛第二次。

    阿里隆?斯巴克監獄也許是個圈套?他早被修伊格萊爾收買了?否則為什麼只有他能活下來?

    又或者是其他人?一些拉舍爾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的,隱藏在暗處的人?

    如果修伊願意,他有太多的辦法可以收買到足夠的人。

    也許不止一個?

    那麼他還能相信誰?

    拉舍爾眯起了眼楮,他低語︰“計劃需要小做修改了,看來我將得到更多的獵物。”

    ———————————

    無論戰爭如何慘烈,生活總要繼續。

    ———————————

    大戰過後的硝煙,固然帶給人們無盡的傷痛。但是久經考驗的人們,卻總是很快就學會擦干眼淚繼續上路。

    當溫靈頓,甚至整個世界,都在因羅約城事件而震蕩時,震蕩的中心,卻已經以驚人的高速,恢復了正常的生活方式。

    再沒有什麼比舞會更容易讓人忘記災難的了。

    寂靜島大酒店。

    一場貴族的盛宴正在召開。

    貴族們紛紛起舞,迷失在優美的樂曲聲中,陶醉在歡快的舞步里。

    修伊格萊爾戴著金絲邊的眼楮,塗著梔子油的頭發梳理的筆挺,黑色的小馬甲將他襯托得象極了斯文紳士。

    “真難以想象,人們可以這麼快就從悲傷中解脫出來。”莉莉絲站在修伊的身邊小聲嘟囔著。

    “這就叫自我麻醉。蘭斯帝國就象一艘破了洞的大船,即使是在即將沉沒的時刻,樂隊也會奏起屬于自己的音樂。歷史上從不缺乏國破家亡的前夕,人們載歌載舞的場景,你完全沒有必要太過驚訝。”

    莉莉絲嘟起了嘴︰“我並沒有讀到過那樣的歷史。”

    “你正在親身經歷那樣的歷史。”修伊微笑著說。

    不遠處,克麗絲汀舉著深紅色酒杯向修伊走來。

    “打算陪我跳支舞嗎,我的可愛男孩?”

    修伊臉上現出迷人的微笑︰“樂于從命。”

    他們互相攙扶著走進舞池。

    莉莉絲望著這一幕,心中酸意大起,咬著牙吐出幾個字︰“風騷的女人!”

    “請注意你的用詞。”耳邊響起巴克勒的聲音︰“在這里,你是他的姐姐,你的態度應該是支持兩個家族的聯姻,而不是吃醋。”

    這話讓莉莉絲心中微痛︰“我討厭做戲,叔叔。”

    “我也討厭,如果可以,我更願意選擇在刺槐鎮割地為王的日子,可惜我們都沒得選擇。”巴克勒摟過自己的佷女︰“莉莉絲,他不屬于你,他甚至不屬于任何女人。”

    莉莉絲只覺得鼻頭有些算算的,她連忙轉身,匆匆離開舞會,她只想回到房間里好好大哭一場。

    舞池里,修伊摟著克麗絲汀姍姍起舞。

    “你必須快些去溫靈頓了。”克麗絲汀幾乎把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修伊的懷中,引來無數妒忌的眼神。

    “你知道如果可以,我是希望能夠晚些過去的。”

    “恐怕不行,最近這段時間,有人想趁我不在的時候搞鬼。我的一些產業正在被吞並,另外還有一些大人物正在向我施加壓力。你知道我不可能僅僅依靠我自己來支撐起威斯頓家族的,但是現在我正在失去支持我的力量。”

    “為什麼?”

    “因為你。”克麗絲汀的口氣帶著強烈的不滿︰“人人都以為我成了你的女人。達達尼爾家族的小少爺在我的臥室里生活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每個人都把我看成蕩 婦,他們失去了在我身上投資的興趣。如果獻媚的手段無法獲得我,那麼有許多人會考慮采取強硬的方式。曾經我可以周旋在一大堆男人中間,利用他們的矛盾保護自己,可是現在,你讓我成了風暴的中心。如果我再不趕快回到溫靈頓解決那些麻煩,那我很快就會完蛋。”

    “形勢很糟糕……”

    “要多糟有多糟。”克麗絲汀很肯定道︰“修伊,這次去溫靈頓,你不是去復仇的,是償還你欠我的債務的。你必須幫我把那些麻煩解決掉。我希望在這段時間里,你不會再出手。”

    修伊皺了皺眉頭︰“你要只用現在的身份出席公開場合?”

    “是的。我不希望再有節外生枝的事情,而且這也是為你好。溫靈頓可不是羅約城,那里有足夠的強者。也許你走在大街上隨便撞到一個人,都能輕松的把你殺死。你沒可能贏得了誰。”這位美麗的寡婦用低沉的口氣警告修伊。

    修伊輕笑起來︰“真有趣,我最擅長的就是玩翻盤游戲。”

    克麗絲汀緊緊抓住修伊的手︰“聽我說,答應我,不要出手!這次去溫靈頓,只是幫我解決麻煩的好嗎?就當是為我。”

    修伊微微一楞。

    盡管克麗絲汀說是為她,但是這一刻,他依然看得出來,克麗絲汀其實是為他考慮。

    她還是關心自己的,不希望自己出任何事。

    也許是因為自己出事了,她也逃不了干系?也許是因為真得關心自己的安危?

    修伊不知道答案,但是那一刻,他點點頭說︰“好的我答應你,這次只是為了你而過去,我不會主動對任何人采取任何行動。不過如果有人威脅到了我,那麼在必要時,我會用屬于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克麗絲汀終于松了口氣︰“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那麼現在,我們需要一個理由來讓達達尼爾家族名正言順的離開羅約城。”

    “理由太簡單了。羅約城出了這麼大的事,外來的商戶正在紛紛逃離,達達尼爾家族也一樣。”

    “那麼憑什麼要去溫靈頓?”

    “因為我,我要回溫靈頓。”克麗絲汀笑說︰“你不是已經追求到我了嗎?你的那筆生意不是需要我的擔保才能繼續做下去嗎?無論是哪方面的理由,都足夠讓達達尼爾家族跟隨我的腳步前進。既然我要回溫靈頓,那麼達達尼爾家族當然也得去。”

    “是個好理由。”

    “道奇商行和巴伐利亞家族也將離開羅約城,他們的總部都在溫靈頓。我相信他們對于達達尼爾家族打算搬遷到溫靈頓發展這件事一定非常支持。”克麗絲汀有意無意地說道。

    修伊心中一動︰“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不如讓他們也發一份正式的邀請過來,讓達達尼爾家族進入溫靈頓更加的……合乎情理。”

    “我就是這個意思。”克麗絲汀向修伊拋來了一個嫵媚的眼神。

    望著克麗絲汀那美好的容顏,修伊卻不由想到,這一次前往溫靈頓,是否真得可以如他所承諾的那樣,僅僅只是解決克麗絲汀自身的麻煩?

    腦海里浮現出拉舍爾的影子,這只老狐狸,自從進入羅約城以後,幾乎就再沒有過任何出色的表現。他到底想干什麼?

    突然之間修伊有一種感覺︰放過拉舍爾不殺,或許是個大錯誤。未來這個家伙,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大麻煩。

    然而就在那一刻,少年好勝的心性卻佔據了上風。

    他很想看看,這只老狐狸到底有什麼手段可以對付自己。

    “無論前路怎樣坎坷,我相信未來都是美好的。”修伊對克麗絲汀意味深長的說道。

    這一刻,他充滿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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